第九卷 织夜(四)

    七成。在夙星和魍魉相战的时候,白玉的心中默念着。同上次与白玉交手一样,夙星只用了七成的力量,并且没有用任何高端的巫蛊之术。

    “她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信了?毕竟对方的深浅尚且不明。”百草有些替夙星担心,转念一想,就算用七成力打不过又怎样?反正夙星的实力远不止这些。即便三天前在儒家受了伤,应该也不得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石兰也是望着刚从魍魉剑下躲过的夙星,平淡的眼波下浮现一丝对强者的崇敬:“不,她深知自己的实力。”

    魍魉和夙星已经过了数十招,虽然夙星处在守的状态,而不难看出她的实力远在魍魉之上。即便处于守势,但夙星显然占了上风。

    那个少年杀手的速度的确很快,但是快不过夙星。

    在他挥出魍剑的时候,夙星已然从他的面前窜到了一侧。那样快的速度、让魍魉都捕捉不到这个南疆女子的身形。

    魍魉的头上渗出一滴汗来。冷的。

    在交手之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实力……置他于死地根本就不为过。

    “你猜,现在谁是被网缚住的猎物?”夙星的声音回荡在魍魉的耳后。那样的声音似乎是有着莫名的压力,在魍魉的心上覆上厚厚的一层恐惧。

    夜色中,魍魉的瞳孔骤然收缩骇然回头,没有人……竟然没有人

    夙星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心神未定的魍魉面前:“你在不断追求力量,渴望变强。只可惜……这场游戏就要结束了”

    话音刚落,便有浓重的杀气腾起,似乎是被压抑太久的力量一瞬间释放,沉闷的错觉顿时遍布在魍魉全身

    而这股杀气,却并非来自同一人。

    在夙星抬手的瞬间,魍魉反射性的闭起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自己的死亡。击掌声响在浓密的夜色里,可是,少年杀手却并没有觉出一丝疼痛。

    抬起眼来,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乱神。

    那一掌本是精确击向魍魉的,而就在夙星觉察到自己身后有人时,她硬是运足了内力,将掌力旋转击向身后的乱神

    乱神的心口直直地接下那一掌,顿时就觉得血气上涌。虽然气息紊乱,但他还是在被击中的极短时间内扣住乱神剑的剑柄,紧紧按在了地上。剑锋与地面激烈的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即便用这种方式阻碍身体向后抛,乱神还是重重摔到了地上。重剑脱落。

    夙星敛眉,冷冷望着被自己击出一丈左右的强健男子:“竟用偷袭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吗?”

    乱神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终于被他抓到了乱神剑,他紧紧抓住那把重剑,似乎是抓着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超乎性命。

    在剑的支撑下,乱神好不容易才得以起身,而口中蓦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粗壮的身子毫无预兆地向前倾倒下去

    “乱神”魍魉显然是被这种场景吓到。此时的乱神只能半跪在地上,还要以剑作为支撑。

    在他们沦为剑奴,成为在暗夜中夺人性命的蜘蛛后,几时受过这般重的伤?而如今,竟被区区一个女子重伤至此

    魍魉绕过夙星到了同伴的身侧:“乱神你怎么样?”

    短短一句话,虽是急切,但却并无多少关怀的意思。更多的,是恐惧。

    是的,魍魉是恐惧着的。恐惧着那个南疆女子的力量,恐惧着死亡。他的境界不像其他的剑奴,还只是个少年,是会流露出感情的。

    “真是抱歉啊,不小心用了八成的力道……”夙星冷冷地看着已经重伤的乱神,邪邪的笑了,“怎么?如今是不是觉得似乎心口剧痛,肺腑俱裂?”

    ——乱神垂着头,眼睛中特异的光芒被掩住。他如今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八成……才只有八成的力道吗?——却已经让自己弄成了这幅德行

    乱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都吐不出一字。只觉得身体中的气息紊乱,心口剧痛,真如肺腑裂了一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可是,怎么可能?他竟然被这个女子一掌就打败?

    不可以

    “我从不遵守任何……规则。唔——”乱神用惊人的意志提了一口气。而刚提起的真气立刻就化作口中涌出的鲜血乱神只能再一次任身体瘫到地上。

    夙星看着再次提气的乱神,眼中的神色动了动。

    ——看不出,他的意志这么强。应该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吧。

    “别白费力气了,再妄动真气,你会立刻死掉。”夙星冷冷说着。冰冷的面容还有毋庸置疑的语气,不禁让所有人对她从心底产生畏惧。

    转而笑到:“不遵守规则?但是有一点你必须遵从——”

    夜风袭来,让所有人都觉出冬季的凉意,枯枝残叶被风卷起,绕过夙星的脚边,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凄寒的夜景,让这里的血腥更加苍白。

    残月还在天上悬着,给夙星的话镀上惨白:“就是,弱肉强食。”

    “我没时间在这里纠缠,你们走吧。”夙星淡漠地转身,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而她看的却不再是罗网的几人。

    夙星回头笑着,看着远处的卫庄。那个黑袍的男子立在风中,目光莫测。

    “我也不守规则,更没兴趣知道什么三年之期。不过若是有人还想找麻烦,尽管来。”夙星的笑靥映在所有人的眼中,但是谁都明白,那样的笑容不过是一个伪装,一层面具。

    也许所有人都罩了一层面具,以另一张脸示人,时间长了,便忘记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夙星大概是最适合在这个乱世中生存的,主要的原因,是她足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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