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业火焦土(一)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嬴政冷冷地说着。按理说,查找犯人这样的琐事、本不该由高高在上的皇帝亲自来,而嬴政却似乎很重视的样子,硬是在人群中踱来踱去。

    伏念道:“所有儒家弟子都已到齐。”可以见到,此时,他的腰间已然没有了名剑太阿的影子,嬴政素来谨慎,是不会允许有人佩戴着兵器近身的。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儒家有几位弟子窸窸窣窣的不知在说什么。伏念凌厉的目光扫过去,那几位交头接耳的弟子立刻止住了声音。

    而嬴政似乎不肯放过那几位不懂肃穆的人,穿过人群走了过去,却并不看那两人,只是望着星空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我们……没、没说什么……”子慕缩着头。什么儒门弟子,如今在这个王的面前却怯蠕的很。

    伏念和颜路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眉头紧蹙,不知是为了什么。

    “哦?莫非想让寡人加你个欺君之罪?”嬴政仍旧是面不改色,只是言语中多了几分威胁。他扬起的眉梢显得他整个人更厉害了几分。

    显然,这样一吓子慕老实多了,声音还颤颤巍巍的:“我们…我们在说……子明和子羽怎么还没来?”

    “子明,子羽……”嬴政轻念着这两个名字,不知在思索什么。而随即,他眼中弥漫了凛冽的光芒。

    伏念赶紧上前:“那是我儒家的两位顽劣弟子,前几日已派他们出门去了。”

    嬴政显然是不相信的,用他睥睨的目光看了看伏念,恰是这时候,子思嘟哝了一句:“诶?今早还是见过子明的啊。”

    这样细碎的一声叨念,显然是被嬴政听到了耳朵里。他的眼眸霎时间掩上冰霜,他缓步走近子思,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子明子羽二人,样貌可是如此?”

    说着他将手平放在虚空之中,李斯很是明白他的意思,便将两幅画像递到了嬴政手中。

    伏念和颜路心下一惊,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连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已经停滞。画卷展开的纵然迅速,而那种对未知的惊惧却在时时折磨着他们两人,仿若穿越千年来等待一份死召。

    “诶、这不就是子明和子羽吗?”子思的声音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会给整个小圣贤庄带来怎样的祸患

    嬴政的脸色霎时铁青。

    子明、子羽,苦苦寻找的犯人竟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他却全然不知真是可笑儒家那些迂腐文人,莫不是将他视作可欺之人?当真是胆大包天……若不是无意间拾到那个半玉,恐怕自己真的被蒙骗过去。

    他的威严,不容许任何人损害。此刻,嬴政恨不得将手中展开的画卷撕碎而纵然怒气如此,这个王还是克制住了,只是握着画卷的手在微微颤动着。

    被嬴政搁置在胸口的玉璜似乎散发着灼热的温度,点燃了他心底深处的怒火,或许,还夹杂着点点久违的心痛。

    嬴政就那样站在那里,谁也猜不透他下一步的动作,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儒家难逃此劫。而嬴政却不急着,只是接着问:“那你可知,这两人去了哪里?”

    “呃…他们……”此时的子思也觉察到嬴政由内而发的怒意,似乎明白他说了什么惹怒这个王者的话,再不敢轻易而言。而衡量一下,没有人是可以违抗这个秦王的命令的,子思只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两人,很喜欢去一个叫有间客栈的地方吃饭。”

    嬴政的浓眉收敛,从众多儒家弟子中走出。多少双眼睛齐齐盯着他,就如同在等待着上天最后的审判。

    踱步走出人群之后,嬴政才冷冷说道:“儒家弟子,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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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重,让人无故觉得沉闷。无疑,等待蛊貘传来消息的过程是极为难熬的,每过一秒钟,似乎已是经年。

    “那么夙星姑娘,一定也知道臾华的事情了。”白玉看似不经意的说着。臾华,这个词语似乎曾听谁说过。不过我却记不起,究竟是出自石兰之口还是夙星。

    夙星依旧笑着,看了眼来自蜀山的少年:“何必明知故问。”

    白玉沉吟了片刻,抬起眼来,直截了当地问着:“你知道它在哪里?打算由谁去取?”

    夙星笑着看了看我:“自然是她。”

    ……

    好吧,我知道我是插不上嘴的,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只安静地在一旁喝茶,和周围人一样,当做是在看戏好了。

    “凭她一人,便可取到臾华剑?”白玉打量我一番,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夙星浅笑着摇着酒觞,懒懒地说:“总之,我是不可以的。这个人似乎很有趣,至少,我看不到她的过去,如谜一般。这样的奇特因素,也许会比常人好些。”

    白玉在一侧沉默不语,石兰亦是在想着什么,就这样,气氛又一下子冷凝下来。

    唯独百草还是一副乐哉的样子,左手托着腮,胳膊肘支在桌上,将空空如也的酒觞用指头按倒,再扶起,再按倒……屋内只回荡着青铜的酒觞倒了又起的单调声音。百草这样的个性,倒是让我想起了盗跖。

    ……若盗跖还在,他们两个该是很合得来吧。

    我的思绪飘回了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墨家机关城里,盗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不能来?”还记得自己坐在那艘船上,用树藤直指盗跖的鼻尖……

    恍然之间,已经多久的时间过去了。听说,老人总喜欢回顾曾经,难道我现在已经老了么?我只能自嘲地笑笑: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

    我轻轻把茶盏凑到嘴边,还没喝上一口,就听见百草一声低呵:“行印回来了。”

    “来,到这儿来。”百草把手垂到地上,刚才前往儒家的那只蛊貘立刻顺着百草的手直窜到他的肩膀上,我完全捕捉不到这个小东西的速度,只见到蛊貘凑在百草的耳边,窸窸窣窣的。接着就能看见百草渐渐变了脸色。

    百草的脸霎时间严肃起来,道:“回去吧。”我不敢相信这个叫蛊貘的生物能够听懂人话,而真真切切地,在百草的话语刚落,那只娇小的褐色蛊貘立刻跳下百草的肩头,转瞬隐没。我想这应该和白凤听得懂鸟类说话该是同样的道理。

    从百草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也许所有人都在担心、却又不敢从深去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行印说了什么?”石兰问着。

    “秦军和儒家弟子已经打斗起来。”百草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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