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罗仲北打开了车门,“放”了朱丝。
起初,罗仲北设想最后的桥段是:“你的饺子很好吃,谢谢。”
也许那谁谁还能含情脉脉,现实情况是罗仲北并没摇下车窗,朱丝也进了单元门。
罗仲北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办,他导演的戏演砸了。
朱丝的手机落在罗仲车上,她在车上接完电话顺手放在座位旁边了。
罗仲北其实看到了,但他故意不提醒她。
让别人都联系不上你,让你也联系不上别人。
女人学坏就有钱,一个爱慕虚荣又贪财的女人,下场注定是可悲的,谁会娶她……
谁会娶她,罗仲北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那男人注定精神有病,是枚大傻瓜。
也许,某一天,某人就愿意当病人做那大傻瓜,因为能娶到朱丝的男人,注定是天下最睿智最幸福的男人。
现在罗仲北恨透了朱丝。
见朱丝已经进了楼,他盯着4楼,想看她窗口亮灯后,他再走。
朱丝的手机已经很旧了,没上锁,模模糊糊的杂牌子,上网时断时续。
过时的手机,罗仲北翻过来掉过去,产生了极大兴趣,里面存的内容也一并看了,联系人有谁,翻个底朝天,基本都是采访相关的内容,谈情说爱的似乎没有。
他可没有丝毫负罪感……
我的手机号还没存上,这怎么行呢。
罗仲北操作起来,怎么称呼?让他有些踌躇起来。
恶作剧的罗仲北,发出一长串怪怪的笑声。
朱丝到楼上时,都有些哭笑不得,为自己的即兴发挥,也为罗仲北的孩子气的报复行为。她真是有目的要200万的,实在是罗仲北一点公益之心都没有。凭她的观察,正远集团除了正常缴税,公益捐款几乎为零,假如有,企业不可能不宣传,媒体总还是会略知一二的。
据说罗仲北的口头禅是,我遵纪守法,按章纳税,税收不是全进了财政,其中一部分照顾贫困和受灾人群吗?需要企业再捐助献爱心?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生意“书”,多挣钱多缴税,够了。
自私自利,黑心肠的老板。
一点社会责任感也没有。
你经商不是赚老百姓钱吗?何必那么吝啬,距离“六•一”也不太远了,不应该给儿童福利院的孩子们做些善举?
假如他给我,正好捐了,当然要以正远集团的名义。
我一名小记者要名要利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朱丝“改造”罗仲北的想法更强烈了。
等星星长大了也会理解丝丝阿姨的做法,那是多么懂事的孩子。
另一层呢,朱丝认为,罗仲北把她当成了什么人?我照顾星星是为了回报?星星爸爸只念生意经,眼里除了钱,他懂得亲子之爱吗,让钱蒙住了双眼,怪不得一直戴着墨镜。
他不同意,也无所谓,我就是贪财的女子好了,即使不让我见星星,我也正有此意,别让人家以为我目的不纯。
因为人生的每一次相聚注定都要离别,父母子女姐妹兄弟夫妻朋友能怎样,感情愈深,给人留下的痛苦就越多。
我和星星早晚要分开,长痛真不如短痛。
鼻子一酸,朱丝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知不觉,朱丝已经走到卧室里的小木床旁,她抚摸着床的边沿,身体慢慢倒下来,她的脸贴紧在木质的床身,有些微微的凉意浸入她的五脏六腑……
外面的罗仲北一直没走,他望着朱丝家的窗口,竟然一直都没点灯。
朱丝记者“节约”到需要凿壁偷光的程度,怪不得见钱那么亲。
不就是母爱吗?
我去给星星雇十个二十个,让星星脚不沾地,时时刻刻有人搂着抱着,她们加起来可能都比她一个便宜,最主要听我指挥。
一路上的罗仲北把车也开得飞快,这是市区道路规定的最高公里数。
家里早闹翻了天,星星身后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似乎要离家出走,坐在沙发上,旁边一边一个护驾的,梁志丰和陈婉玉。
“玉阿姨,你再帮我打丝丝阿姨电话,丰大大送我去嘛。”星星小脸憋得通红,见到进门的爸爸也无动于衷。
“星星,丝丝阿姨这几天出差了,下周就回来。”
朱丝和陈婉玉谈过,早晚都要分开,这也是为星星好,陈婉玉只能先“骗”过星星一段再说。
时间会让小孩子忘记很多事情,何况只交往过一段时间的朱丝呢。
罗仲北定睛瞅着眼前这一幕,难道母子感情也需要互动,偏偏星星就喜欢贪财的朱丝,钱和儿子之间,孰轻孰重,罗仲北当然心知肚明。
“星星,玉阿姨说得对,从此以后,每周你都能见到丝丝阿姨,刚才爸爸打通电话了,她很快就出差回来了。”
星星现在爱说爱笑,还有爱劳动、爱学习、自信、勇敢……许多好的行为习惯假如不持续,后果……
也许这正是朱丝要挟他的理由。
女人,狠毒,贪财,罗仲北上牙使劲咬咬下唇,等着瞧吧。
他已经做了决定,答应朱丝无理的要求。
朱丝早晨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她想起是落在罗仲北的车上。还没办法打电话,只能先去外面约好的地点采访。
中午才赶回单位。
她一踏进报社的前厅,保安小李就迎上来,说是有位男子给朱丝送来的一个手提袋。
她接过来随口问一句:“戴墨镜吗?”
“中年人,没戴墨镜。”
那应该是罗仲北的司机。
朱丝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到提袋里的东西的。一个开封后又封好的盒子,里面是手机,也没有只言片语,而且马上短信来了,她的手机里已被充入3000元话费。
朱丝蒙了。
除了罗仲北还能是谁。
“丝丝姐,你发横财还是中了彩票,股票基金,放高利货,大老板相上你了吧?这款手机,市场价好几万块,你平时从不炫富,隐藏挺深啊。”
实习生小于嚷嚷开了,她对奢侈品特别感兴趣,如数家珍关于品牌价格性能相关话题,说得煞有介事,跟她全部拥有一般。
当然好多同事上来围观,七嘴八舌围绕手机展开“大讨论”。
结果是上报省十佳记者候选人,也一并被“旧事重提”。
“朱丝同志,你要放点血,犒劳大家一下,不至于那么抠吧?”不知哪位尖着嗓子的提议得到一片叫好声,更有积极响应者开始报饭店和菜品名了。
“富姐出手还能不阔绰吗?理所当然请大家。”
“你们选时间和饭店,我买单。”
得到朱丝如此痛快地答复,大家才嘻嘻哈哈地回到各自座位上去了。
手机里的电话卡的确是朱丝的。
朱丝第一个就把电话打给罗仲北。
“你好,罗总,我是朱丝,你的司机送错了手机……”
罗仲北“哼哼”冷笑几声,还算识相,以为她会没反应。
“麻烦你,把我的手机还我……”
其实罗仲北一直注意手机的铃声,刚才开会时设置静音,会后看了有多个电话进来,贪财的女记者的电话没来。
又不是偷的手机,有人心甘情愿给送,人家照单全收,然后,没有然后了。
对朱丝,绝对不能客气,我不会欠你什么的。
“我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也不是小偷,没拿任何人的手机。”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能你弄错了,这部昂贵的手机不是我的,我要我原来……还有多出的话费,我给你送回……”
“我马上去开会,很抱歉,其他的,我不知道。”罗仲北似乎又要不耐烦了。
“你不是很喜欢钱吗?马上过来取签合同的钱,有时限,晚来,拒付。”
明明是对下属的命令口气。
朱丝没想到罗仲北对人的态度如此蛮横,即使是狮子大张口,但你是同意的不是吗?她的火气“腾”地也上来了。
“罗总,对不起,话费和手机我会还你。那件事,如果你不是发自内心同意的话,咱们再从长计议一下,不好意思,我还有采访任务。”
罗仲北当然听出朱丝的弦外之音,她放弃了,之前做诸多“预案”中,全围绕“贪财”而做,现在……这怎么能行?
“你,你不要钱了?”
明显话语中有了焦虑有了不安。
朱丝没回答。
和罗仲北真的不应再有话说了,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索要那么多,当然让人产生错觉,他的表现很正常。
“喂,喂,朱丝记者……”
罗仲北焦急万分,钱给她算了,我还七三八四一通吼叫,即使再贪财的人也是有自尊心的,嗟来之食能好下咽吗?何况人家有正当职业,也不一定有兴趣开展“第二职业”。
而真正需要她的人是我,他怎么忘了谁握有绝对的主动权。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
但让他去认错,那是罗仲北吗?
“那边同事叫我一起走,话费和手机我会想办法还你,罗总,再见。”
朱丝向来都是等对方先挂断电话,现在真的不用讲礼貌了,她挂断了手机。
轮到罗仲北目瞪口呆了。
接下来怎么办?
罗仲北也有些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常常在电脑视频中观察星星在幼儿园里的情况,人家小朋友都在玩游戏,他孤零零坐在角落里掉眼泪,任凭老师劝说,小朋友拉他,还是不动地方。
星星,罗仲北摘掉墨镜,擦擦眼角,母爱,朱丝,罗仲北双手握拳捶捶头。
幼儿园也让罗仲北闹心,还不如不让家长了解到孩子在幼儿园的表现,我也不想监督是不是虐待小朋友,男孩子因淘气被捶打几下也没什么。幼儿园的老师负责任过了头,不是打电话就是发信息向他汇报星星动向,太闹心了。
原因不言自明,星星没和朱丝“团聚和互动”的结果。
罗仲北闭上眼睛,身体向后仰去。
手机?话费?罗仲北?
朱丝觉得大脑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