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8我是谁的女儿

    晚上,朱丝让爸妈回她家休息,本来罗仲北想雇护工或由他替换她,但让朱丝全拒绝了,他也让朱丝给撵回家去照顾星星。

    容不得朱丝反对,罗仲北坚持给调到单人病房,而且预存了一大笔治疗和医药费。

    朱丝望着病床上的肖碧云,轻声说:“肖阿姨,你如果疼就喊几声,没关系的。”

    “丝丝,我没事,能挺得住。”她喘几口气:“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还有我那一生下来就分别的女儿。我不应该生下她,也害了你爸。”

    朱丝拿杯子,用小汤勺喂肖碧云几口水:“肖阿姨,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恨你,现在我见到你,说实话,心里也有些乱,你不知道,我妈,从未开心笑过,而我,也因此做了很多扭曲的事情。”

    她想痛痛快快说一说,我妈怎么过的,如果丈夫出轨的证据那么鲜活的生活在你面前,还需要你去付出心血去照料她长大,那得是什么胸怀的女人才能承受,我的妈妈做到了,她不快乐,她为了我,可我快乐吗?也不快乐,甚至也做了世俗无法接受的叛逆之事,我的孩子,他没了。世间的事谁说得清。朱丝也轻声抽泣着。

    “丝丝,不要告诉夏夏,我不想让她背着沉得的负担过下辈子,我托人打听过,大姐对她甚至比对你还好,把她培养得那么优秀,我就放心了,我做了孽,不该插足别人幸福的家庭,老天让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干呕起来,而且喘着粗气。

    朱丝扶住她,给她轻轻拖捶打后背:“肖阿姨,你哪儿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没事,我跟你说说话,心里觉得舒服多了。”

    朱丝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要说肖碧云也不是坏女人,因为她从未要破坏爸爸的家庭,只是不应该生下孩子,之后也从未出现过,打扰本就不平静的朱家。想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因此天天挨酒鬼丈夫的打骂,还要为生计奔波,现在酒鬼丈夫病故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不说,还患了癌症,而且也剩不下几天光景,看她嘴上是那么说,一个生养过小孩子的女人,哪个不希望孩子叫一声:妈。她不就是有切身的体验吗?我的儿子,他去了天国,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就走了,她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昏迷过去,一面也好,妈妈说他长得特别漂亮。

    朱丝越想越难难过:“肖阿姨,我去告诉夏夏,你是她的妈妈。”

    “不要,丝丝,我已经做错了,不能让夏夏用下半生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生活,她是你妈的女儿,是你的妹妹,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手颤抖着向前挥舞着……

    “你们说故事吗?我是谁的女儿?”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朱夏疯了似的跑进来,大声喊叫着。

    “夏夏,谁告诉你上这儿来的?”朱丝责问道。

    “姐,我都听到了,你们编排什么,我有爸有妈有姐姐,非要给我编出一个婚外情生出来的,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朱夏使劲摇着朱丝的肩头:“姐,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夏夏,夏夏,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肖碧云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护士,医生,快来,肖阿姨昏了过去。”朱丝推开了朱夏向外跑去。

    朱夏望着床上已经脱了人形的妇人,很害怕,很伤心:“你不是我的妈妈……你不是我的妈妈……我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妈妈……”她一步步向后倒退着,然后一转身她也跑了出去。

    肖碧云抢救过来了,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面色也不好看:“你们家属要有思想准备,她可能受了强烈的刺激,能不能醒过来,不好说,即使醒过来,也不太乐观能有多长的日子了。”

    朱夏跑得无影无踪。

    朱丝懊恼不已。

    谁能料到朱夏还是知道了。她也听说家里有亲属病了,但特别奇怪爸妈和姐都去护理,独独落下她,妈说她工作忙,姐难道不忙吗?这是疑惑之一,其二连医院都不告诉她在哪。一个住院病人,晚上陪护也需要倒班吧,我怎么也得算一个,即使再宠爱我,一家人总要一起承担责任。你们不告诉我不会打听吗?姐的单位,同事说不知道,罗仲北也说不知道。沈和凝也说不知道。但事情总有凑巧,因为朱夏的一位高中同学在肿瘤做实习医生,他认识朱丝,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朱夏:“我看到你姐了,你家亲属有病在住院区2#楼……”结果风风火火就跑来了。

    朱夏死的心都有,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亲妈做过小三,姐的妈妈在什么心态下抚养她长大,而且视如己出?从小到大,家里人全让着她,好吃的给她,新衣服给她买,姐供她读大学,没人说过她的身世,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有这么多人疼惜自己。现在家没了,亲妈是最不道德的女人,怪不得妈和姐对自己在这方面的严苛要求,怕自己走亲妈的老路。她能怨谁呢?苍天啊,为什么让我出生?一个不道德的妈和爸,家里人,爸一起低眉顺眼,妈也很少开心笑过,姐好像从未叫过爸一声,还以为她因为沉默寡言的缘故,现在想来全和我的亲妈和自己有关。

    她跑出来,不知道自己要去那,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怎么去面对病床上的亲妈,还有原来的家,爸妈和姐姐。

    世上还有她这样可怜可悲的人么,失去了一切,没了亲情也没了爱情。

    能出动的人都去找了朱夏,暗黑的夜里,她能去哪?朱丝后悔为什么要和病入膏肓的肖碧云讨论这个问题。现在怨谁也没用,如果夏夏想不开,她不敢想了。

    朱丝有和朱夏一同租房的女孩的电话,得到消息是根本没回去,单位没有,要好的同事也没见到她……

    朱丝也要疯了。

    罗仲北开着车一个KTV、迪厅和酒吧去找,那得找啥时候呢。

    未值班的宋泽彬和沈和凝先是看与公安连锁的酒店旅店,有没有开房记录,让同事留意着,他们开着车也在街上寻找。

    朱丝把电话打给了谢亚亮。

    “亚亮,我本不该求你的,可能你哥也和你说过夏夏的身世,现在她妈妈已经昏迷在床上,夏夏已经知道了,我们本想隐瞒她,但最终……她受不了打击,人失踪了,你哥、和凝他们都在街上乱转找呢,我和爸妈照顾夏夏的妈妈,脱不开身,你能不能看看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你如果不方便去,告诉我告诉你哥,也行,我们去找。我就这一个妹妹,亚亮,姐求你了。”朱丝哭泣着。

    谢亚亮能坐得住吗,他急了:“夏夏失踪了?姐,真的吗?”

    “是,亚亮。”朱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剩下哭声。

    谢亚亮启动了车,朱夏能去哪?他现在也懵了。手机如果能打通,朱丝也不用着急了。

    他们曾经卿卿我我的地方,朱夏肯定认为她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没了亲情没了爱情亲妈妈还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难怪朱丝跟罗仲北发那么大的火,她爱她的妹妹,最不希望妹妹也步她妈妈的后尘,成为主流社会所不容的女人。又一个红灯让谢亚亮闯过去了,我的夏夏,你不能没有,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只是让你长个教训,那么爱你的男人你不珍惜,你意识到了,我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可是,还来得及吗?

    谢亚亮去了他们曾去过的地方,都没有。

    夏夏,你去哪里了?

    “DG”酒吧,谢亚亮看到五光十色闪烁着的招牌,不知怎么无名火还往上撞,他冲了进去。

    台上台下,没有朱夏。

    他叫嚷着让酒吧老板出来:“有种你别躲着,把朱夏交出来。”

    歌舞全停了,几个想跟他过招的男人都让他扒拉一边去了。

    老板真出来了。

    “你找的女孩子没到这里来。”他面色沉静。

    “真的?”谢亚亮半信半凝,还向他身后看看,好像他的夏夏就从那里藏着似的。

    “没有,她是一个好女孩,你好好待她吧。”他转身走了。

    谢亚亮目送着他隐在闪烁的灯光里不见了踪影。

    失魂落魄的谢亚亮又冲出来。

    大桥。

    他疯了似的开车向河边驶去。

←可使用左右快捷键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