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卖宴

    青山镇上有个出名的懒汉,姓汪名得贵,据说在他出生时,爹娘曾请瞎子给他算过命,说他命大福大,迟早总会发财。所以爹娘给他取了个得贵的大名。可是汪得贵却偏偏三岁死娘,十

    岁死爹,如今已三十有六,单身足足等了二十多年,财倒没发成,却得了一种怪病,.医生诊断为“铜钱病”。

    汪德贵牢牢记若瞎子的话,相信总有一天财神爷会主动上门,会发天落横财的。因此,他大钱挣不来,小钱眼不开,虽说袋里空空,还是要摆阔气,哪伯袋里只有三角钱,他也要东借西

    凑抽西湖牌香烟。为啥?命里贵嘛!

    这一天汪得贵的“铜钱病”又发了,只得到省城姐姐家去“治病”。他晃晃悠悠,无精打采地在马路上走着。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叭”一声砸在他的脚上。痛得他

    双脚直跳,正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是一只黑色提包躺在地上。他刚弯腰去拾,猛听“呼”一声,一辆公共汽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不顾一切地拎起包,沉沉的,赶紧拉开拉链,往里一

    看。这一看,他突然脸色发白,两手乱抖,双脚发飘,差点昏了过去。为啥?原来这包里尽是一叠叠“工农兵”。这就怪了,生“铜钱病”的人怎么见了钞票,会吓成这样?喏,象汪得贵这

    种“铜钱病”,只需三五张“大团结”就能“药”到“病”消。眼下看到这么多钞票,这叫用药过量,对汪得贵来说便产生副作用了。

    汪得贵让“怦怦”直跳的心,定了定,随即手忙脚乱地拎了包,一口气跑到家里,关上房门,先往床上一倒,昏昏糊糊地只见爹娘笑着朝他走过来,说:“得贵呀得贵,我们给你取的名

    字没白取呀!”再看看那包里的“工农兵”也笑哈哈地对他说,“主人,快快醒来!”这一声把汪得贵叫醒了,他一骨碌翻身跳下床,拉开包数了起来。可是,数来数去,一直数到天上挂上

    了星星,也没数清包里到底有多少钱。他干脆不数了,把钱塞进包里,放进那唯一的破柜里。***睡觉。

    可是,不知是欢喜还是紧张,他翻来复去睡不着,只得爬起来,把提包藏到床肚里,刚***睡下,又觉得不安全,就爬起来把它放在枕头旁。刚睡下,还感到不放心,后来干脆抱着提包

    坐起来。就这样爬起躺倒,躺倒爬起,把个本来就破旧的席子,给弄了一个大洞。这样一直折腾到东方发白,他才迷迷糊糊抱着提包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汪得贵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睁开双眼,见太阳光已洒在窗台上,他赶忙翻身下床,藏好提包,开门一看,只见两个陌生男女,走了进来。不等汪得贵开口,

    那男的问道:“你是汪得贵吗?”“是,是。”“我们是公安局的。”一听公安局,汪德贵懵神了,心想:我汪得贵虽然人穷一点,但同公安局从未建立什么关系呀,他们找我干啥?这时那

    女的单刀直入地说:“听说你昨天拾了一只提包!”汪得贵想:怪了,这提包我根本没同任何人说过,莫非是我爹娘托梦给公安局?不,不可能,亲生爹娘哪会出卖自己的儿子呢!那男的见

    他愣着,又说:“汪得贵同志,那只提包的失主已寻上门来了。”他见汪得贵低头不答话,脸色陡然沉下来说:“你如不肯交出提包,那就跟我们到公安局去。”汪得贵茫然地问:“去公安

    局干啥?”那女的也板起脸,说:“那还用问,让你去清醒清醒,什么时侯考虑好,什么时候放你出来。”汪得贵一听吓了一跳,原来不交出提包要去坐牢呀!这可如何是好?交吧!实在舍

    不得;不交吧,要去坐牢。正在左右为难,那女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规劝道:“当然我们不希望你去坐牢,只要交出提包就可以了。”那男的紧接上说:“你如主动交出来,物归原主,还

    可得到拾金不昧的好名声,而且我们已取得失主的同意,他愿意付十分之一的酬金给你。”那女的补充说:“就是提包里的十分之一。”汪得贵听不懂十分之一是个什么东西。那男的又解释

    说:“就是百分比,如果包里有十元给你一元,有一百元给你十元。反正不让你吃亏。”

    汪德贵这才听懂了。他想不管什么百分比,千分比,这不吃亏,就是便宜,有便宜可占,当然是好事。他立即点头答应。转身打开破柜,双手捧出提包,走到两人跟前,又不放心地问:

    “你们说话算数!”“当然算数。”一听算数,他用手拉开拉链“哗”一下子,一叠叠“工农兵”堆满了桌子。

    那两位公安人员,真称得上数钱能手,只听得“嚎嚓嚓”“嚓嚓嘹”,不消片刻,就数清了这笔钱,对着汪得贵说:“总共有现金一万五千零六元。按十分之一计算,你应得一千五百元。”说完就拿了一叠“工农兵”递到汪得贵手中,说:“同志,这里是一千五百元。你数数,错了到公安局找我们。”说毕,便不客气地把桌上那一大叠一大叠“工农兵”放进提包里,两人

    说了一声:“那我们回局里去吧。”说完就出了门,扬长而去。

    屋里只剩下了汪得贵一个人,他虽然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票子被公安人员拿走,有点儿肉疼.可再一想,不坐牢,得到一千多,也算发了个小财。于是,他开始算起那一万五千零六元的十分

    之一来,他算来算去,结果还是算不清。他想了一想,猛地一拍大腿说:等一会去茶店托人帮忙给算一下,如果错的话,再去公安局补回来,还怕他们赖帐!汪得贵说于就干,他把这一千五

    百元钱往袋里一塞,就直奔茶店去了。

    汪得贵发财的消息很快就成了青山镇家喻户晓的新闻。汪得贵也真地抖起来了。你看他茶馆里坐坐,跷起个二郎腿,抖啦抖啦,可得意了。可是他也有恼火的事,就是公安局少付了他六

    角钱,他想抽个空去公安局找找他们。

    谁知他还没抽出空去公安局,公安局却又主动找上门来了。这一天,他正坐在茶馆里抖脚膀,只见两个头戴大沿帽,身穿民警服的公安人员,和居委会主任走了进来。汪得贵一见,立刻

    生气地冲着两位公安人员嚷道:“我正要找你们算帐,你们来了正好!”公安人员听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倒给弄得一愣,忙问:“算什么帐?”汪得贵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装啥胡样,算六

    角钱账,你们为啥少付给我六角钱的报酬费?”“什么报酬费?”汪得贵这才把一万五千零六元的十分之一说了出来。

    两个公安人员一听差点笑出来,但他们立即严肃地说:“跟我们到公安局去。”汪得贵满不在乎地说:“去就去,难道怕你们少我六角钱不成。”说完就跟着二位公安人员来到公安局。

    他一到公安局就一口咬定要六角钱,跟公安人员吵了起来。

    一个公安人员猛地大喝一声:“汪得贵,别胡搞了!前天那一男一女是冒充公安人员的罪犯,你捡到钱不交公,上了骗子的当。现在你先交出那一千五百元报酬费。”汪得贵一听一下子

    坐在椅子上发呆了,他象割肉似地从袋里拿出钱,交给了公安人员。

    公安人员继续问道:“汪得贵,你知道提包从啥地方掉下来的吗?”“不知道。”“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不知道。”“你知道这包是谁的吗?”“不知道。”真是一问三不知。幸

    亏有居委会主任证明,汪得贵懒是懒一点,可从来没有前科,要不汪得贵还真的得坐牢呢!

    汪得贵在公安局吃了一顿批评,然后让他协助公安局破案,寻找那两个犯罪分子。汪得贵答应了。他从公安局回来,刚才的神气不见了,脑袋又耷拉下来。

    汪得贵羊肉没有吃到却弄了一身羊膻气,心里恨透了那一对狗男狗女。回到家里,翻来复去又是一夜没睡好。心想,好大胆的骗子,竟骗到我得贵头上来了!对,我明天就是踏遍青山镇

    ,也一定要找到他们算帐。第二天一早,汪得贵就上街了。他两眼瞪得象鸡蛋,眼光总是往一男一女身上落。谁知一直找到太阳西沉了,还不见罪犯的影子。他累得腰酸背疼,来到湖边公园

    ,有气无力地往那厚厚的草地上一躺,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很快做起梦来。

    谁也弄不清汪得贵这次做的是美梦,还是恶梦。突然,有几句话灌到了他的耳朵里:“黑头!老子担风冒险从车上弄到那提包,倒被你们拣了便宜,想独吞,也太不够朋友了。”“什么,

    是你弄的提包!明明是我和阿蝶略施小计,从那乡巴佬手里弄来的,关你屁事!”汪得贵一听“提包”二字,立刻来了劲儿,他翻身坐起,循着话声望去,只见旁边密密的树林里,有二男一

    女,那两个男的正脸对脸冲着,象斗牛一样。汪得贵擦擦眼定睛一看,暗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原来三人中有一男一女,正是那天冒充公安人员,到他家骗走提包的罪犯。汪得贵这次倒

    学乖了,他就地卧倒,慢慢朝那三个人身边爬去,爬呀爬呀,眼看到了三人身后,他猛地蹿上前一把揪住那男的,大吼一声:“哈哈!冒充公安人员的罪犯,你们跑不了了。走,跟我到公安

    局去!”

    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把三个正在分赃讲条件的罪犯吓得魂灵出窍。那男的一看是那个乡巴佬,料到大事不妙。他突然冲着另一个青年又吵了起来。奇怪的是他们不知在吵些什么,

    汪得贵却一句也听不懂,他们吵了一会儿拔出拳头,看来准备动武了。谁知拳头举在空中,马上来了一个急转弯,汪得贵只觉得头上一阵昏眩,手松开了,人瘫倒在地。

    三个人见汪得贵倒了,赶忙拨脚就逃。正在这时,猛听到一声:“不准动!”前面出现了两个公安人员。三个罪犯落网了。

    几天后,汪得贵出院了。汪得贵的伤洽好了,他的“铜钱病”也给治好了。他傻乎乎地对公安人员说:“我注得贵再也不想发天落的横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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