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月香带着冷蓠逛起了兴州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几天下来,月香着实累坏了,每晚吃过晚膳后倒床就睡,倒是冷蓠多亏有武功在身,才觉得无碍。
戌时,冷蓠坐在床上对着睡熟的月香发呆,想起这几日在兴州城玩的那么开心,真是不舍得离开了,但是继续呆在这里又没什么理由,倘若马上就走,又觉得放不下,呆着呆着就想要延后些日子,于是就想再多呆几日便带着月香离开兴州城。
下床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掏出脖颈上的玉坠,师父说这是娘亲留给她的,每每想娘亲时她总是对着玉坠发呆,她会想像娘亲的模样,想像娘亲拍着她睡觉,还会做好些她爱吃的糕点,想着想着手不自觉攥紧玉坠,闭上眼久久陷进自己的思绪里。
冷蓠关门前看了一眼睡熟的月香,轻手轻脚下了楼她想去外面走走。
下楼前,听到一间房内有对男女在说韦府的事。
“尤哥,听说明日是韦大人的寿辰,韦少爷叫咱俩去府上可是有要事?”
“韦少爷并没有说是什么事,管他什么事照办就是了,对了,焕妹,在韦少爷面前你说话要小心些,以少爷的性子若是惹他生气,有的咱俩受的。”
“知道了尤哥,我心里有数。”
冷蓠听了几句便没有再听下去,下楼出门沿街往前走。
兴州城只有在夜晚时才会如此安静,这澈蓝星空像个漩涡,将人的思绪拉至回过去的某一刻让你舔殇也好,抒情也罢,忆亲人也可。
冷蓠走到一处热闹的府邸,抬眼望去,赫然在目的两个字出现在眼前:韦府。
站在府门远望出出进进,吵吵闹闹的侍人们,想象着黑暗中的这簇簇明亮,不由感叹:这样的热闹真好。
她取出袖中的笛子发呆,师父做给她的笛子,教了她多遍她才学会。
若是师父在那该多好,可以和师父练功,也可以和师父闹趣,甚至可以做师父爱吃的菜食,吹笛子给师父听,想着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走向远处的树下,轻功飞上树,吹响笛子,忆起想念的师父。
韦匡从远处走近府前,回望了一眼人影消失的方向,进出的丫环和侍从们唤着少爷,这时悠扬的笛声响起,他迈进府门的步子停了下来。
明日是父亲的寿辰,这个时间竟然有人吹这么悲伤的曲子,难道是在警示什么,又或者是?难道是民间一直传闻的神秘盗贼,他不禁心惊。
“你们进出府门可有看见门前的陌生人?”他一把扯住手里搬着箱子进府的侍从。
“没,没有,少爷,奴才没看见。”被扯住的侍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慌的脸有些扭曲,身子颤抖不停,韦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箱子,示意他进去。
韦匡加快了回房的步子,推开门,房内空无一人,唤来丫环让她去叫张元朗过来。
“少年,我这忙着老爷寿辰的事呢,你叫元朗来有什么事?”一袭贴身青色,个头不高,脸圆,眼澈,双眉如剑锋,模样让人看一眼都觉着不厌烦。
“没有事就不能叫你吗,一口一口的老爷,你是老爷的人还是我的人?”韦匡叫嚣着。
“我当然,当然是你的人了,这不老爷寿辰嘛,要张罗的事多人手又不够。”本来还气焰高被韦匡一问气势也弱了下来。
“知道是谁的人就行,我也没说耽误你张罗事儿,明天就是老爷的寿辰,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跟在老爷身边保护他的安全。”韦匡安排起元朗的明天要做的事。
“明天我当然没事,不过少爷你多虑了吧,谁敢在咱府上闹事,那不是找死吗!”
“这不是让你保护嘛,又没说一定有事!”
“噢,那知道了,对了少爷,老爷和夫人刚还问起你呢,你要
不要去老爷和夫人那请安。”元朗一脸纯良,一本正经。
“请什么安,要是他们再问,就说我睡了。”
“少爷!”
“出去,出去。”韦匡没有等元朗说完话就赶他出去。
元朗只好关门去张罗寿辰的事,韦匡坐在桌前搂顺头绪。谁知,老夫人连门也没敲就进来了。
“匡儿,明天就是你爹的寿辰你这不见人影的去哪疯了!”韦老夫人虽年过四十,虽身子圆润了些,但论相貌那当年也是有名的貌美才绝的佳人,现在只能说岁月让她多了岁月的韵味。
“娘,你进来怎么不敲门,我说过多少回了。”老夫人突然进来真是吓了他一跳,这不声不响的。
“出去走走,什么时候出去走走不行非得今天,你知道你爹一天没见着你身影气成什么样了,你这个孩子真是要气死谁啊!”她是既爱又气这个儿子,怎么就没有她姐姐一半的好呢。
“娘,我一会去跟爹道歉,你先回去我收拾下就过去。”
“别想骗我,现在就跟我一道过去。”
“好好。”韦匡知道躲不过只好跟着夫人一同过去。
韦老爷在书房里看书,见夫人带儿子一道进来,将手中的书放下,一脸严肃地指着韦匡。
“你还知道回来,天天出去鬼混,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老爷,匡儿回来就好,你就别气了,快,喝口茶。”当娘的总是向着儿子,端起桌上的茶递到老爷手中,老爷冷哼了一声,呷了口茶,老夫人对着韦匡使眼色,韦匡行礼速速出了门。
“你说说,他怎么和青儿差距这么大,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啊?”韦老爷气还没压下,对着夫人嚷嚷。
韦匡心里一听青儿两字,不免也气了,从小到大,他们总拿他的这个姐姐和他比,姐姐都嫁给温岱一年之久了,怎么还拿她和自己比较。
说到姐姐,他其实是羡慕的,因为姐姐嫁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还是太后赐婚,现在不知姐姐和姐夫好成什么样了呢,唯一让他气的就是双亲到如今还拿他和姐姐比较。
本来姐姐从小对他疼爱,他是喜欢的,可是她为人温婉,懂事又稳重,双亲便对她宠爱有加,这让他对姐姐是又气又爱。
他下午去了瑞王府上,虽然他表面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其实他有自己笃定的想法和要做的事,不过是深藏不露罢了。
次日,韦府,热闹非凡。
韦匡站在门外迎进拜寿的大官小员们,温大人,姐姐,姐夫,罗大人……
韦大人和进门道贺的人寒喧,客气着,夫人和韦匡也一道迎合众人,互施礼仪。
在一众人群中,韦匡一眼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偷偷带二人回到房中。
“尤列,今天我找你来,是有要事让你办?”韦匡双手扶着门打量一眼外面,关上了门。
“韦少爷,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和焕妹定竭尽全力。”
“那好,你们可听说过神秘盗贼一事?”
“倒是有所耳闻,难道?”
“你想的没错,我是要你们查办此事,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少爷,听说那盗贼行踪神不知鬼不觉的,这要是真去查,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啊?”
“我叫你来我府上,当然是有办法和线索的,你们也听说那盗贼只偷官员和富贾,我们韦府肯定也是他的目标,今天是我父亲的寿辰,盗贼肯定会趁此机会下手,所以叫你们在我府上暗中查看。”
“既然少爷这样说,那自然好办。”
“今日托办之事不可让他人知道!”
“少爷你放心,我和焕妹以死发誓,决不会把此事说予别人!”
“去吧!”
二人出了门,韦匡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出了门。
林冷偷偷潜入韦府,混迹在人群中,特意将备好的礼盒放在了那一堆礼箱中,还特间找了个明显的地方放。
趁着众人用膳之际,林冷在府中各处小心走动,遇着人便装作路过。
“这位公子可是找什么东西?”元朗去茅侧回来时,在老爷房外看见这位公子左顾右盼的,想着肯定是哪家公子在找什么。
“我是要去韦少爷的房中,可是忘了问是在哪个位置。”
“你说要去少爷的房中,那您是少爷什么人?”元朗有些疑虑。
“我是韦少爷的朋友林某,知道今天是韦老爷的寿辰,便来为老爷祝寿,刚才韦少爷说有事和我商量,让我去他房中等他,看他一直忙的不可开交不好细问,哪知韦府这么大,一时竟找不到了。”
“噢,原来是少爷的朋友,元朗有事要忙就不为林公子带路。”元朗也没多想,就把路过的长路叫来。
“长路,你带林公子去少爷的房里。”
“知道了,朗哥。”
这个叫长路的少年带着林冷进了韦匡的房间便出了门。
待长路走远,林冷简单打量了一番房中的摆设格局,颇有讲究的檀木家具,暗想这韦匡竟也是细致之人,见外面没了动静,便闪人出去。
晚间,韦夫人拿着礼盒慌慌张张地跑进老爷书房,林管家紧随其后。
“老爷,老爷!”
“夫人,这是怎么了,你如此慌张?”寿辰一过,韦老爷就来书房休息,这大半日累得不轻,靠着椅子竟睡了去,夫人这一慌乱倒是惊扰醒了他。
“老爷,你看!”韦夫人将盒内的字条取出给老爷看。
“这,这是那个盗贼留下的,林管家,现在几时了?”韦老爷虽说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静的,但毕竟是朝中老臣,那些大事大非都经历过,这能算得了什么,所以他还是一如往常的说话语气。
字条上写着:祝韦大人万寿无疆,平安如意,知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好官,遂今日借此机会在府上拿些银两救济贫苦百姓,多谢,亥时见。
“老爷,戌时了!”林管家同样镇定。
“你叫元朗保护好少爷,虽说这个盗贼不伤人,但防着点也是好的,这事别传出去,叫长路他们在府中各地方多加察看,有情况赶紧通知我。”
“好的,老爷。”
“夫人,你先回房休息,不用担心。”韦老爷安抚着夫人,让丫环搀扶夫人回房去。
“那,我先回房了,老爷,你小心些。”夫人还是不安。
“没事,去吧!”韦老爷摆摆手叫她去吧。
夫人并没有直接回房,她走了几步不放心儿子,返身朝着匡儿的房间走去,想着看一眼匡儿再回房也不迟。
“匡儿,匡儿。”
“娘,你什么时候能不大惊小怪的?”
“娘这不是有事吗?”
“娘,你能有什么事,除了我爹生我气,我不孝外还能有什么事?”
“你这孩子,真是要气死娘啊!”
“行了,娘,有事就说吧!”韦匡不想听娘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虽说不想听,但还是不想拂了她的心,再怎么着,他都于心不忍。
“就是最近说的那个侠盗,今晚偷到咱的府上了,你爹正派人处理此事呢?”
“娘,你说什么,那个盗贼?”韦匡还没反应过来这突然发生的事,于是,夫人将事情原委同韦匡说了一遍,虽然做了准备,但未想到这盗贼竟是这般狂妄自大。
韦匡亲自将娘亲送回房中后,来到花园招尤列和焕妹出来,把此事的大致讲给他们,又寻问了二人今天
来客的情况。
亥时,韦府上下都进入了紧急巡视状态,韦大人在书房内踱来踱去等林管家的消息,而韦匡则在各厢房和后院等地查看。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韦府依然是屏息着,没有任何贼人的影子,在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时,元朗气喘吁吁地跑进老爷的房中,将字条递给突然站住的老爷手中,闻声而来的韦匡一把抢过字条:多谢韦大人相助,梨花。
“元朗,字条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奴才刚才去少爷房中时在桌上发现的,就直接拿过来了。”
“你看见什么人没有?”韦匡比韦老爷还心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下来,倒是站在一旁的韦老爷没怎么在意字条而是特别留意起今天这么上心的匡儿。
“奴才进去的时候什么人也没见着!”韦匡突然想起什么要走,被父亲叫住。
“匡儿,只是丢了些银两罢了,不要紧。”
“知道了爹。”说完才惊觉自己似乎紧张的有些严肃了,也察觉出父亲眼里的异样,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玩劣。
“我就是想知道是哪个混蛋偷盗都偷到韦府来了,是不想活了吧,我非要捉到贼人然后将他吊在城门上示众不可!”
“行了,这事就不必惊动官府了,算是我施善吧,不过林管家你去看看到底丢了多少银两,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被盗!”韦老爷见匡儿还是那副性子,索性不理会他,吩咐林管家去做事。
韦匡和元朗一同出门直奔自己的房间,尤列和焕妹已经在房里等他。
“你们受伤了?”
二人点头,韦匡将一旁莫名其妙看着的元朗支去外面守着。
“见着人了吗?”
“那盗贼穿着夜行衣,蒙面,我和焕妹并未看清来人,不过那人身手实在了得,我们二人和她交手不但没占上风还被她伤着了,看来是对方不想伤人,所以我们也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伤的不重就好,只是没能捉住盗贼可惜了。”
“我们二人和贼人交手后,发现此人用剑利害。”
“用剑?这个就难了些!”
“我相信他还会有行动的,这些日子你们在都城内四处查看,有什么线索及时通报我,回去休息吧,一定要在你们安全的情况下将此贼找到。”
二人行礼,回去客栈休息。
冷蓠轻手轻脚地进门,脱去外袍躺在月香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伸手帮她盖好被子,侧身睡去。
翌日,韦匡将府上被盗之事告诉了圻祐,圻祐便借由此事请奏皇上让韦匡协助他办此案,虽然皇上有所犹疑,最后还是允了。
反尔是在皇上召见韦敬天问起此事时的错愕反应让皇上疑心此事有蹊跷。
韦敬天出了椒房殿后,暗自琢磨皇上怎会这么快就知道此事,他当时可是吩咐府中一干人不要惊动官府,难道是有人说出去,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