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之《》连载之十八

    作者/方塘

    早上,念起来回到秃子沟家里,父母刚刚开门。他把单玲受伤的经过大略说给妈大听了一下,老两口气得破口大骂,骂了一阵子,又安慰儿子不要莽撞,只要儿媳妇没事,别的都是小事。念让母亲赶紧做饭,单玲吃了饭还要吊针。

    从来不上锅的念,今天帮母亲烧火,让母亲给做平时单玲爱吃的半汤,放有洋芋还有菠菜、鸡花。饭做好念妈先用搪瓷缸子给单玲舀了半缸子,盖上盖子端着给单玲送去,让念慢慢吃,吃了上来换她。

    念呼呼噜噜喝了两碗,撂下碗筷骑着摩托来到卫生院,单玲坐在床边还在有一口没一口边吃边跟婆婆说话。吃得还剩一缸子底,说她撑的吃不下去了,羞愧地对念说:我这不碍事,你回去还惊动妈专门给我送饭,我吃不完了咋办?念笑嘻嘻地说:吃不完也得吃,你吃的罢罢子谁给你吃啊?嘴里说着,手却伸着接过缸子,站着两口把单玲剩下的饭喝光。念妈乐呵呵地拿着空缸子说:玲啊,念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谁的罢罢子,今日可能还是头一回。念妈说的单玲更不好意思了,对婆婆说:就是,这一年都是我吃他剩哈的,今日长大了,妈,你还没吃,快回去,饭早该冷成biabia(块儿)子了,要是碰到我大,你就说我好好的,叫包上来,我打完针就回来了。

    刚把念妈送出病房门,念大背着手,咣哧咣哧进了卫生院的院子,他也是撂下碗追沟子撵上来的。在儿媳妇面前,老汉还是有些拘谨,也没多的话,看着单玲扎上针后,又咣哧咣哧回去了。

    单玲在药王卫生院换了三天药,打了三天针,黑夜却没在卫生院住,每天早上吃过饭,念带着她来吊针,吊完针又回到秃子沟家里。第四天说啥也不打了,说她体质好,三天针打的啥感觉都没有,跟正常人一样。念和父母看单玲脸上颜色已经红润,就没再强调。

    这几天念也没闲着,每天给单玲打完针回家,让单玲在家里好好呆着,他骑摩托到李湾程顺子家,跟人学着喂猪,拌饲料,甚至亲手给程顺子的猪打疫苗,最主要的是给母猪接生,照顾母猪临产,这都是他将来需要独自面临的课题,所以每天忙到掌灯才回来。

    单玲天天缠着要念送她回去看娃,念都推脱说过几天。他跟程顺子已经订好了50头仔猪,20头已经满月能出槽了,剩下不是半月就是几天的,最多一半月,50头就上齐了。如果单玲急的慌,让她过去把猪场的房子收拾一下,猪娃回来猪场就离不开人。

    猪场盖了小小三间房子,一间是库房,一间是配饲料,剩下一间念买了一张床,一套沙发茶几子,都没收拾,放的乱七八糟的,单玲在婆婆的帮助下,把住人的房间布置一新,收拾的干干净净。

    七天,单玲的伤口愈合的很理想,拆线后,伤口四周剪掉头发的地方,有巴掌大一块头皮,非常难看。念带单玲在黑山街道剪去了一头长发,新的发型挺美气!如果不看脸,像个帅气的男孩。爱美的单玲嫌大热天围围巾引人注目,念又给单玲买了一顶漂亮的遮阳帽戴上。看着形象乍变的媳妇,念打趣说:我的玲长发变短,脸也大了,连鼻子都好看了,亲的太木,以后伤口处的头发长起来还留这发型,年轻,有朝气!单玲不服气:听你喔意思我原先不好看,鼻子最难看是不是?念也不怕街上人多,啪地在单玲脸上亲了一口,好看好看,不好看咋能把我迷得像丢了魂儿一样?单玲被念的甜言蜜语陶醉了:骚轻!

    实在太想俩儿娃,单玲央求念无论如何都得回草庙沟一趟,迟早要跟路益汉沟通把心结解开,不能躲着不见面吧?更何况这次闹事念并没啥过错。念想想也是,如果不把这事了结,单玲的心安不下来,他的猪场也没法进展,程顺子都催究几天了,如果念再不去拉猪娃,他就把那20头卖了,每天的饲料他养不起。为了避免再起冲突,念给柱子打电话,把他和单玲的想法告诉柱子,让柱子跟他过去,先跟路益汉交流交流,探探老汉的底细。所以在街道,念让单玲给老两口一人挑选了一件换季的衣服,还备了一份厚实的水礼,也给俩儿娃买了东西和衣服。

    太阳落山的时候,柱子骑着他的摩托,念骑自己的摩托,带着单玲来到草庙沟。

    经过几天的反思,路益汉的脑子慢慢开窍了,省悟了好多事情:亲生儿子殁了后,他就想过,儿媳妇年轻轻的守了寡,虽然有两个娃,总不能让人守一辈子吧,迟早要改嫁。如果改嫁咋可能舍下自己的亲骨肉?可他咋样也不能接受殁了儿子再没孙子的现实,所以一心想让儿媳妇留在屋里,招个人上门。山里条件差,本份的光棍多的太,可是三年了,儿媳妇没说改嫁,也没说招人,多少媒人介绍的好象都被儿媳妇拒绝了。那时候他还暗自窃喜:如若儿媳妇真能守得住,磨个十几二十年孙子长大成家了,也就安心了。所以后来这两年,他跟老婆尽可能帮着儿媳妇,把所有地里农活都揽下来,农闲的时候多照看照看孙子,至少不要儿媳妇太劳累。

    村里嚷嚷修庙,还是他咕叨老婆让单玲到庙上去的,结果时间不长,儿媳妇就带回这么一个男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这个看似不羁的男人倒还踏实,不但答应他上门,冬里那么冷还坚持挣钱。那段时间他似乎已经消除了戒心,甚至认为是他让儿媳妇修庙感动了神仙,把他的儿子给送了回来。

    然而,一个年过得一切都变了,这个不安分守己的男人终于露出原型,让他一时怎么接受得了?那个乖巧的儿媳妇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不顾,一心随着那个男人,那一刻,让这年逾六十的老汉痛心疾首,无法克制激动的心情。

    事后每次回想起念凶巴巴扑向他时的神情,老汉都有些后怕:如若儿媳妇拦不住,现在躺在医院的就不是单玲,他可能早就被这头激怒的野牛弄死了!自己当时为啥不能冷静一下,用软方子诉诉苦,或许能把这头蛮牛说服了?

    看着孙子路安天天要妈,孙女一听弟弟叫妈就哭,他心里也非常难受。打听到儿媳妇没有大事,当晚就回来了,可是没有回到家里,我就明白,儿媳妇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都是被他的莽撞逼走的,他开始后悔起来,这些天除了在地里干活,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天刚煞黑,路宁姐弟俩写完作业在场里耍,老婆在屋里做饭,路益汉坐在场边阶塄的石头上抽旱烟,听到下面摩托声,远远看到两辆摩托去了儿子家,老汉忐忑不安地对孙子说:安安,你妈好象回来了!

    姐弟俩儿一听,撒脚顺路跑了下去,边跑边呼唤:妈——

    约没(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大暗了,只见儿子门前路上出来一伙人,直接朝老庄子走来,老汉估计他们是来寻他的,除了单玲和念,不知道还有谁,他就快步回到屋里,翘着腿在堂屋柱子前的桌子旁喝茶抽烟。

    首先进门的是单玲和两个孙子。

    路益汉看着戴顶帽子的单玲进门,叫了一声大,问:我妈在做饭吧,那就多做些,念和他兄弟也过来了。虽然感觉单玲跟之前没有多大变化,但心里更不安了。随之,念和一个精精神神干部模样的小伙子踏进了门槛,看到念手里还提了很多东西,老汉心里紧张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下。

    大,你在?这是药王我一个开商店的兄弟,没过来过,跟我过来耍。柱子,这是安安他爷。念以从没有过的大度(其实是单玲和柱子事前教念这样说的),进门给路益汉和柱子相互作了介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接着说:玲给你和我妈买了两件换季衣裳,一会儿你试试合不合身,里头还有五斤烟叶子,是我给你在黑山称了,你明日尝尝咋相。

    路益汉没想到念会这样对待他,简直跟那晚的凶神判若两人,心里完全解除了防备,慌忙掏出布口袋里平时给人帮忙攒的杂八老(杂七杂八)纸烟,抽出两支,起身先给柱子再给念递了一支,热情地说:噢噢,原来是个老板,坐坐!

    接着大声呼喊在灶房跟单玲说话的老婆:他婆,把灶火的壶提出来。说罢自己折身进房间拿了两个玻璃杯子,放了点商南绿茶,接过老婆提出来的电壶,给柱子和念沏了一杯茶。招呼都坐下后,原旧坐在他的小靠背椅子上,翘起腿,拿起他的旱烟锅子,按了一锅旱烟,用打火机点燃,嗞地吸了一口,空中立时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旱烟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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