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幽灵

    我不断的去挖掘人心,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去挖掘自己的内心──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当自己的内里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人看透,是恐怖的。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而你,又能在对方对你做什么的时候,去做什么……

    …………

    黑夜降临,我喜欢黑夜所带来的宁静,还有它给人的沈稳感──但同时我也能从这么一个黑暗的时刻,感受到它的混乱和迷幻──但总的来说,夜晚,还是美丽的。

    安静的美丽,恐怖的美丽……

    但人就是会不知觉的被这种美丽所迷惑,只因为它所带来的感觉实在太好。

    我在睡觉时从来不关灯,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我害怕黑暗──或者说,我害怕那种不能控制与看不见一切的感觉──我想要看见。

    我曾经试过有一段时间长时间的失眠,原因就是在晚上全黑的房间里,我用尽全力的想去看清房间中所有物品的景象,所以,不到天空发白,有一些光线让我看清房间内的东西前,我没办法入睡。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是种不安全感作祟。

    那时,我每晚都在害怕父亲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走进房间,然后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逼我回答一些我不知道或不能回答的问题,那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疯狂,而现在,我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开灯睡觉才得到好转,而完全没有失眠状况是我离开了那个“家”一年后的事。

    可能是因为那时已经跟维深一起住,一种平等的,无所谓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让我安心──他不会伤害我。

    这种理念让我能安然入睡。

    曾经有过不少我接触过的心理咨询对象,都说曾在夜半时分,半梦半醒之间,会有“灵听”或者“灵感”的经验。但这些其实都是对恐惧的一种具体化现象。

    多数人都会觉得在半夜里听到一些脚步声,还有开窗关窗,或这开门关门的声音,当然的,长见的还有人会觉得好像有人在家里的阳台上。

    但这些都不过是一些神经错觉。

    可是有不少人就会认为这是有“鬼”也就是“幽灵”现象。

    不过……

    对于这点,我由始至终都认为──人,比幽灵可怕。

    ……

    3:00,维深再一次重复他会在旅行时当我们同睡一间房的分别两张床时会有的动作──在半夜去完厕所后爬到我床上来──而且还是蜷缩在床的尾端,我的脚部位置,这点让我到今天还认为这白痴可能不是猪,而大概是只像猪一样的猫。

    在陌生的环境中我一向不能深眠,更不用说现在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更不可能会谁得有多熟,在维深那像梦游一样的“飘”到附属的厕所时,我就已经有些清醒了,而当他爬到我的脚边蜷缩成一团之后,我已经完全清醒。

    无声的掀开被子,下床,我走到那巨型的石制窗台旁,坐下。

    背部被冰冷的石块所接触,一种冷到了极点,却又在同时你感觉到这是一种对你的神经给予了某种让人更为清醒的刺激。

    一点微微的疼痛从脑神经中枢开始四散入两边的太阳***──该死的低血压──我诅咒。

    然后嘲弄式的微笑──刘玫也一样吧?

    不过她并不是诅咒自己身体的病症,而是在诅咒那个不受她本人控制的情绪和念头。

    我很难去想象她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或者,她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相反的信念,相反的性格。

    但我不明白她为了什么而要为了别人而活。

    一个人生存在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个体,不可能完全的为了他人而活著,每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而生存──这样才不会造成崩溃──为别人活著的人,但别人与自己本身发生了冲突的时候,他很容易连自己本身都会迷失,或者,他会变得跟刘玫一样──她算是一个例子,典型的例子。

    只为了一个自己已经发现的问题,而自欺欺人的去让更多的人的死亡去填补自己心灵上对于“失去”的空缺──该说她可笑,还是可怜呢?

    让人头疼的问题,就像是拉登先生的问题一样,可能因为我不是美国人,也对现任的那位美国总统先生一向无甚好感的原因,我对拉登没有什么绝对的“恨”的感觉。但也说不上喜欢。

    只能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那位犯罪者有他自己的信念,而这个信念有时是令你感动的,甚而至于你会觉得他的想法在某程度而言,是正确的。但这样的正确,却又是残酷的──因为它以一种伤害和毁灭的形式来呈现。或者说达到这个目的。

    拉登是个恐怖分子──但他在阿拉伯世界是个英雄。

    刘玫现在是个杀人的凶犯──但她的杀人原因却让人心痛的同情。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我研究人的思想,原因很大的就是因为我曾经是如此想知道所谓的“公平”是否存在。

    但现在我明白了,“公平”只存在于政客们的说词与书本华丽的煽动意识上。

    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的……不可能……

    把目光从窗外那算不上明亮的月光中收回,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我开始回想在睡前跟维深和林素的对话。

    ……

    “怎么办?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生们,求求你们告诉我,都死了两个人了,现在这样不是办法啊”晚饭及晚上的一些活动结束后,也就是10:30以后,古斯特和林素来到了我跟维深的房间。

    我习惯性的想去找杯能喝的东西,而在发现这个想法没法马上实现后我转身面对古斯特,对他微笑。

    “古斯特先生,能不能给我们准备壶茶?我比较想喝金桑子,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先生。”不愧为管家学校出来的,真是时时刻刻为你提供最佳的服务──大概他也在反射性的回应了我的要求之后才醒起被我摆了一道,但完美的礼仪还是让他把怒气给忍了下来,转而去为我准备那壶我要求的茶。

    “麻烦顺便那点吃的来好吗?”维深在他出门前接口。

    “当然可以,先生。”他表情僵硬的侧过身对维深微微的鞠了个躬。

    “啊这样的话我要碗拉面──要不然随便什么都行,反正要能吃饱肚子的东西。”林素也毫不客气的继我们之后提出了要点的餐单。

    “是的,先生。还有别的需要吗?先生们?”古斯特这次是完全的面无表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露出这张脸的时候真的挺有威严──管家学校会不会连表情都列入课程训练之中呢?……这个问题真值得深思……

    在我们三人用眼神交流过确定了“如果再要到时再说,反正都来了不能好好的玩最少要给他好好的吃吧。”这条战略方针后,我作为代表的微笑的对古斯特点点头,以示暂时没有其它需要。

    而在全体目送他出门后,我们的表情才变得认真起来。

    “今天的事都太乱了,把事情重组一遍吧。”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就开口──这些我倒是不怕被那位黑蝶美人知道,反正都是既定事实不是吗?只要心里想的重点和一些重要的分析不被知道就好。

    “我来吗?”在静默了几秒钟后,林素才在我和维深的注视下醒悟。

    难得的,跟维深一起对某人抛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你是谁?猪

    “呃……哈哈……也对……我是警察嘛……”被我们瞪得有点尴尬,但林素还是在大衣的胸袋里摸出了本小本子──

    “呵呵……我说,我们爱党的局长大人,你居然也会用小日本的方法来记事啦?”我摆明了就是在戏弄他。

    “去死现在流行国际化,人家好的东西就要学,你管得著人家是不是小日本,我还没到清那程度。”这次轮到他给我一白眼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清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者──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真糟糕,被维深传染了……这个该死的三八派开山祖师爷兼门主……

    “嗯……下午,2:40──3:00间,余静紊死亡,凶器为巨大装饰十字架。3:00──3:40间,周英龙死亡,初部检定死因为窒息与肌肉坏死等。”林素念了念他记下的东西,但他念完后我只有一个念头──宰了这白痴

    “你就只有这么点记录吗?……”我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了……

    最令人发指的是,那个白痴还真给我点头了

    居然就写了这点东西?果然是当领导的,我看他八成从警校出来就是升升升,压根就是碰巧的做过几件大案子,别的这小子这两三年是百分百的肯定没给他亲自查过案了。

    深呼吸……冷静……

    我不断的告诉自己。

    “应该不止这些吧?”我很有“诚意”的看著林素。

    而维深则该死的在旁边低声的笑了出来──我看到他低下头捂著嘴拼命的笑了

    “没有啦,还要什么?这里的环境问题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白痴,居然还给我露出一脸不知所以的表情……

    我已经完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用哭笑不得的语气问他。“你不会说说当时在场人员的表情啊,之类的现场状况的吗?这还要我教?”

    “那个东西?那些应该你们去注意吧?”绝对是属于反射性质的,林素脱口而出──我还该说什么呢?

    当高官的就是跟下级的不一样,不过……大概是谁也没办法代替谁吧……

    还是说人在其位即理其职呢?

    唉……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吧,反正开年来我的运气就没好过。

    靠这家伙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安全……

    不再管林素,我开始在脑海中回想下午我们冲到一楼大厅时的情形──

    最先喊出声的人……应该是徐雨霞──我认得她的声音,那种尖高而让人厌恶的甜腻嗓音。

    接著……

    我不该做这种推测的,在那群人里会有刘玫的同党吗?这个假设应该不能成立……

    刘玫不会跟他们合作的,如果她真的那么“恨”的话。

    但按一般推测的话,应该是先从那个首先到达现场的人想起,而且,那个十字架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怎么把它弄开也是个问题,如果是徐在到达现场后做了什么掩饰的话……那也不是说不可能……

    先前,古斯特说过他有检查过那些扣,而且钢索也没有问题……

    钢索……

    但如果把钢索换成了普通的涂上了银漆的粗麻绳呢?那个从纹理上是相像的,而人对一些自己平常经常性接触的东西会很容易的忽略掉,那刘玫会不会就是利用这样一个盲点,来让古斯特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一个靠钢索才能支撑的巨型十字架,被换成了绳索……这肯定是不能完全的承受的,一开始可能不会断,但一但时间长了的话……

    肯定会断掉……

    但重点是──刘玫怎么知道那个时间余静紊会出去,而且还是到那个大厅里?

    预谋?

    她一早就准备好要杀掉余静紊?

    还是真的纯属随机呢?

    那个十字架会掉下来,其实只是用作于警告?或者是威吓,而不是真的要杀人,那个余静紊只是真的很不幸运的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令另一个人做了一件错误的事?……

    烦……

    刘玫让那个十字架掉下来的真正用意到底会是什么?……

    她现在就像是这间古堡中的幽灵,无影,无迹,而我们却暴露在她的眼底──原因到底是什么……那个十字架的掉落……

    它实在是太过於戏剧性,所以我没办法相信那只是一种手段──那周英龙呢?他那时为什么会在冰库里?

    他的死亡时间没有办法断定得很真确,因为当时他是在冰库被发现的,体温被冰库的气温破坏得很彻底,而现在天气也极冷,刚好更加的对破坏体温起到了助益……

    没办法断定,那也就是说没办法知道一个感觉很关键的问题……

    我没办法具体的说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我直觉的觉得这一点极为重要。

    “先生们,你们要的东西到了。”

    该说巧还是该说命运呢?

    每次当我快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事或人把我的思考打断的──我该苦笑的,但最后却是大笑出声──

    这导致了刚进门的古斯特和房间内的另外两个人都拿一脸不可思异的表情看著我──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笑。

    “喝茶喝茶,完了后面我还有点事想问你的,古斯特先生。”我强忍下笑意,伸手接过古斯特递过来的茶,并在最后盯著他的眼睛。

    在明显的愣了一下后,他回答我。

    “啊?……哦,好的。”

    ……

    城堡里的幽灵,

    你隐身在哪里,

    我会找到你的……

    一定……

    因为我不能让你再这样错下去……

    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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