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大清班定远

    第二天,下值之后,关卓凡没有回小苏州胡同,而是回了自己朝内北小街的府邸他回朝内北小街,并非过夜,而是开会,会议之后,仍回小苏州胡同,这是已经跟敦柔公主说好的了,想来不至于再有什么误会。

    和关卓凡同行的,是文曹许郭四位大军机即是说,这个会议,军机全班参加。

    恭王秉政的时候,军机全班假座恭亲王府会议,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关卓凡掌枢之后,这种情况,大大的减少了。在自己家里开会,固然事事方便,可是,难免政出私门之讥。事实上,恭王秉政的后期,这样的讥嘲,愈来愈多;而恭王最终引起两宫皇太后的嫌猜,这个政出私门,也未始不是原因之一。

    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必要,关卓凡还是乐意示天下以至公无私的。

    今天把有军机全班参加的会议,放在自个儿的家里,说明确实有什么特别的必要了

    不错,今天的会议,要保密。

    会议的内容,要保密;与会人员的身份,也要保密。

    五位大军机的身份,自然无密可保;另一位与会的人员,是外务部署理尚书钱鼎铭红顶大员,煌煌部委正堂,应该也没有藏头缩尾的必要。

    那么,身份要保密的人是谁呢

    插一句:因为和六部同级别的顾问委员会的出现,部院一词之外,已经有人用部委一词,来称呼六部外务部顾委会这个级别的衙门了。

    另,既然外务部正堂与会,则今天的军机处扩大会议,一定是同外交有关的了。

    到了轩亲王府,一众大员,换了便服,关卓凡打头,鱼贯进入西花厅。

    关卓凡一进门,早已在花厅中等候的一个人,立即抢上前来,撩袍跪倒,磕下头去,景崧给王爷请安

    关卓凡待他行罢国礼,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认认真真的觑了片刻,含笑说道:维卿,你可是瘦了,黑了嗯,快三年了,可是辛苦你了

    这个人果然黢黑精瘦,可是,黑是黑,白是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眼看过去,整个人精华内敛,偶尔做个幅度大些的动作,便有神采飞扬之感。

    再看仔细一点儿,此人其实十分年轻,准确年纪,不大好判断,不过,一定还没有过三十岁。

    这个名景崧字维卿的年轻人笑道,谢王爷眷念。我呢,本来就生的又黑又瘦在外头呆了两年多,黑确实又黑了些,不过,瘦就没有瘦多少,王爷瞅着我瘦了那是变得更加结实了些。

    关卓凡哈哈一笑,转过身来,各位,这一位,便是咱们大清的班定远了唐维卿

    唐景崧赶紧哈一哈腰,说道:王爷过誉,我可是当不起景崧于国于民,寸功未立,怎么敢跟班定远相提并论

    关卓凡微笑说道,怎么叫做寸功未立你能在越南呆上三年,便是功劳了

    曹毓瑛也笑着说道,维卿,你的功劳,确实还不能跟班定远相提并论;可是,你的心气儿,却是可以比拟班定远的王爷大清班定远之谓,实在是对你的殷殷期望啊

    是唐景崧说道,琢公金玉良言景崧时时刻刻,自我砥砺,不敢辜负了王爷的厚望

    唐景崧是六品卿衔,论品级,和花厅内的其他人,都是天差地远。他之所以称曹毓瑛琢公,而不是曹大人,不仅仅因为,屋内诸人,关卓凡之外,曹毓瑛是唯一跟他相识的,更因为,除了六品卿衔之外,他另有一个即便对晤大学士彼此亦可以字号相称的身份翰林院庶吉士。

    庶吉士相当于实习翰林,尚未毕业,所以,还未受实职,本身也没有品级可言唐景崧的六品卿衔,和他庶吉士的身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因为庶吉士的身份,在某些方面,即便一品大员如曹毓瑛者,也比他矮了半头曹毓瑛举人出身,没有中过进士。

    当下,唐景崧和文曹许郭钱几人,一一长揖见礼。

    花厅内,有一张大大的圆桌,众人就围着这张圆桌落座。

    和本国的大军机部院正堂乃至掌国亲王同桌,平起平坐,就跟一块儿用餐似的,于唐景崧,乃是人生第一次,不由颇有点儿手足无措。

    不过,对其余人众来说,和轩亲王一起开会,如果与会人数不太多,这种会议形式,已是司空见惯了。

    关卓凡说过,这样大伙儿才好说话。

    当然,上下之别,依旧是明显的:

    关卓凡坐在上首,居中;他的正对面,是唐景崧这个位置,本来是下首的主位,即主人的位置。可是,现在不是轩亲王在待客,而是军机处扩大会议,是越南采访使对掌枢亲王做述职报告,枢府诸公和相关部委正堂,与会旁听共议。

    越南采访使自然就是唐景崧了。

    关卓凡一俟执掌中枢,立即开始筹备对法战争事宜,迄今,三年有余了。

    对法作战,分海陆两线,陆上一线,主战场一定是越南关卓凡迄今为止做的种种准备,包括张六之乱后,力保刘长佑,将其平调云贵,都是为了这个陆上的主战场。

    另外,中法的和平,也需要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破局中法两国,列强的心目中,中国自然是较弱的一方,既为弱者,同时也为争取国际舆论的同情,就不能给人主动挑起战争的印象,这个局,如何破,必须十分讲究。

    这个道理,跟关卓凡同普鲁士一起,处心积虑,引诱逼迫法国人首先对普宣战,是一样的亚洲战场,也要想法子,引诱逼迫法国人首先对华宣战。

    对法破局之关键关卓凡也放在了越南。

    还有,战争之后,对越南,要有特别的处置,越南和中国的关系,要有所更易,不能一如现状。

    古老的宗藩体制,要在我手上改一改了。

    这一切,都要求关卓凡对越南的情形,有全面的透彻的掌握。

    这个,单靠史料是不够的,单靠穿越者的未卜先知,也是不够的,即便再加上情报人员的努力,也还是不够的。

    再优秀的情报人员,获得的情报,也只是局限于一事一人一地,也是琐碎的,把这些情报拼成完整的拼图,从中找出重大进止的依据,还要花上很大的功夫。

    还有,所谓情报人员,能够公开的身份,大多社会地位较低,并不容易直接接触对象国的上层,则其所获得的情报的价值,多半有限,其中的某些情报,甚至可能是错误的只不过是民间的以讹传讹这种情形,其实是很普遍的。

    关卓凡希望,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不但能够长驻越南,而且能够和越南上层自如接触这个上层,地方上,必须是总督巡抚的层级;京城呢,必须是侍郎尚书机密大臣乃至大学士的层级,甚至,直到越南的国王当然,越南自个儿,是称皇帝的。

    总之,必须上不封顶。

    还有,这个人的眼光和见识,不能等同于普通的情报人员,他必须对越南的来龙去脉越南和中国的关系,都有全面清晰深入的了解。

    就是说,前文所说的,关卓凡对自己的对越南的情形,有全面的透彻的掌握的要求,放在此人身上,一样必须是成立的。

    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似乎呃,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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