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濮丞相和左将军求见!”
内侍那喑哑的声音传来,孙休急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整理一番衣衫后才虚弱道
“咳咳,宣他们进来!”
丞相濮阳兴和左将军先后次第而进,远远听闻孙休的咳嗽,张布不禁皱了皱浓眉,面色有些犹豫。
“臣濮阳兴张布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两人虽然着急于关注孙休的病况,但是礼不可废,所以还是老实立身拱手称祝。
“咳咳,免礼,两位爱卿近坐些。”
见到孙休如此虚弱,濮阳兴清瘦的脸上一阵担忧,轻声问道
“陛下身体近来好些否,老臣们甚是挂念。”
孙休勉强一笑,软软地摆了摆手,然后径直道
“爱卿前来,定是有要事禀奏,但说无妨,咳咳!”
濮阳兴看向张布,张布先是不愿,但是来了不说又有欺君之嫌,拱手迟疑道
“启奏陛下,边军斥候来报,具言说魏国正在大造飞舸楼船,传言来年就要全面攻吴,却该如何是好?”
孙休虽然虚弱,神智却是异常清醒,灵睿的眼珠一转,看向一旁默然的濮阳兴,开口问道
“子元以为此事当如何?”
濮阳兴知道孙休颇有才智,也不邀功急答,只是平淡道
“启奏陛下,老臣所思于陛下一致,然则陛下喘吁,老臣斗胆,魏国此举虚也!”
孙休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言,张布先是一愣,再一想,也觉有异,深知却不知其理。
“魏国所图者,弱蜀耳,如此拙劣之计,唯乳牙小儿方行之,不若秦谋赵国矣!”
张布还想再言,但想到孙休虚弱,稍后亦可问询濮阳兴,才压下好奇,静静垂手而默然。
南方的秋天并不算清寒,然此时的殿内却是有一股清冷,从几人心底升起。
“子元,恭羽,孤时日不多矣,然百年之后,孤甚是忧虑,哎!”
听到这话,张布急忙道
“陛下正值壮年,龙精虎猛,此番不过是些许小疾,安能如此丧气?”
“呵呵,咳咳咳……”
孙休原本是被张布的假谎言语激笑,奈何突然气堵胸闷,竟是一阵艰难喘息,脸色再度潮红。
“陛下!”
濮阳兴连忙上前轻拍那瘦骨脊背,顿感一阵膈应传至手心,心里更是一阵悲怀。
“呼……”
许久孙休才出得气,却是不敢再做剧烈反应,看着这两个忠心老臣,不禁眼角湿润。
“子元,恭羽,孤欲让两爱卿辅佐箪儿理政,务求保住这祖宗基业,有两位爱卿扶持,孤放心!”
濮阳兴两人大惊,这是提前在为新君铺路,虽然他们不愿承认,但是孙休这顽疾太医无可治,不知何时就将驾崩,也不争论,郑重跪在地上,道
“陛下放心,老臣定当极尽所能,万死不辞!”
“哈哈,好,有劳爱卿了!咳咳……”
看着孙休在宫女的服侍下躺下,虽出得大殿,咳嗽依旧久不停歇,两位也满是无奈和伤感。
“乌程令万彧,见过濮丞相,左将军!”
出得宫外,便见一个机警的男子上前拜见,两人也颇知万彧,濮阳兴收敛感伤,回了一礼道
“原来是文彬,却不知这是要何往?”
男子依旧一躬,诚挚道
“乌程侯偶得茯苓山宝,正在配药熬制汤药,着属下前来探访陛下可是睡了,唯恐打扰歇息,罪过大焉!”
张布也被这衷情打动,感叹道
“乌程侯难得有此心,吾辈老臣深感羞愧!”
在万彧的口中,孙皓是那个有情有义,谦逊贤明的存在,竟让濮阳兴和张布一阵赞赏。
秋过东来,隆冬厚雪,瑞雪兆丰年,一看便知来年风调雨顺,富足百姓也是喜颜欢笑,跟那雪相得益彰。
然而,三国没有一个国家大肆举行庆贺,不说其他,吴国孙休病情越来越重,最后竟是经常晕昏,吴国被厚厚愁云笼罩。
魏国此时也无暇顾及,钟会草草挨过大寒,便急忙踏上行程,却是为军粮做筹划,而那老女人太后由于钟会不在,又变得踌躇迟疑,担惊受怕起来。
蜀国也好不到哪去,多年战乱对蜀国打击无疑是最大的,隆冬本是好时节,富贵之人早早在院楼帘户上盖上厚重皮毛,屋内燃起熊熊火炭,暖意让人心醉。
而普通民众则无此等境遇,窝在薄被里瑟瑟发抖,脸上还有除不尽的菜色,眼里满是迷茫,来年好过,但是这个冬天也得挨过去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何况一个冬天乎?
“来来来,本王教尔等捕鱼之法,有肉不吃,浪费何哉?”
这声音真是一身薄衫的刘谌,初春刚过,他就将那厚重碍事的皮毛大鼇甩在一边,拿着粗制滥造的简陋渔网带着兵士朝着沓中旁边的白水去捕鱼了。
虽然网洞颇大,但蜀中将士不通渔事,竟是让这鱼自然长大,几人张网淘过,网中竟是出现几条鱼鳞白亮,肚大肥圆的鱼,在那奋力摆欢。
“哇!真的有诶,平日怎么没发现?”
兵士一阵好奇,很多人连忙下水帮忙捕鱼。
刘谌见到果然有鱼,顿时露出笑颜,又连忙吩咐另外一些人去那旷野中去找寻刚刚冒出头来的野菜,他要做一顿鲜鱼汤,给大家补补身体。
长安郡,将军行营内。
“士载,本将让汝查视粮草筹备情况,可有充足之量?”
邓士载,即邓艾,此时只有三十余岁,举手投足已是老重成熟,只见他拱手道
“启禀将军,长安一地筹集数十万兵马粮草颇为困难,粮官遣使已经去洛阳奏报了,不日将会回复,看看是否能从幽冀几州运粮。”
哪知钟会眉头一皱,他也从邓艾的语气中知道,此事恐怕难成。
原因很简单,第一,此时开春,百姓忙于春种,没有民力来运粮。其二,除了关中和凉州兵将系自己这边,其余大部已经被司马昭控制,司马昭肯定不会让钟会太过顺利行事。
“哎!原本打算春后发动猛然一击,拿下关中,再兵逼剑阁,说不得能一扣而下,如今只得待到夏后收获了。”
邓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失礼数地拱手而退,却是径直回府将自己关在门内,谁也不见。
他近日颇觉心事不宁,却终查无所迹,正在此时,听闻一个卜卦道士颇为灵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去了。
先问此次行事伐蜀功绩如何?
卜卦者一番捣鼓两个木卦,答曰
“无功而返!”
再问旦夕祸福,卜卦者答道
“天机不可泄露!”
无奈,他只得出得门去,却是依稀听得卜卦者喃喃自语
“奇怪也哉,无卦无相,龟甲龟裂,却是为何?”
听到这话,邓艾心里更加沉重了,原本他就是司马昭一派,也知道钟会与司马昭貌合神离,且钟会好功善妒,难免不会刁难与他。
“想我邓艾起于苦旅,功勋点粒皆是血汗挣得,如今却是陷入这般泥沼,却是如何是好?”
邓艾何许人也,虽然心有悲切,瞬间又调整过来,喃喃道
“也罢,钟会尚稳重,与吾颇有歧义,何不分路而行?”
……
这一张写得如何千叶就不说了,但是千叶要说的是,钟会伐蜀,定是刘谌带来的最大转折,大家尽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