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说:“一生至少有一次,为了某人而忘记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林以涵不知道是什么境遇让她改变原本的初衷,是太多的琐碎羁绊了那颗毫无畏惧的心,还是岁月的变迁带走了那份纯真的爱。
遇到那个人后她的所有原则,所有矜持,所有的信誓旦旦,所有的不屑一顾被击得粉碎。在这条路上,她妥协,迷茫,丢失,贪婪,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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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出来?”
“嗯…” 她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样,连话都懒的说。
陆子昂好脾气的伸手去拿她肩上的包,被她厌烦的避开,而后又觉不妥,为缓解尴尬将包移到另一侧。
“老师压堂,说了些关于报志愿的事。”
陆子昂笑笑,“那你想好报哪了吗?”
“还没”
“不急,这是人生的转折,慎重些好。”
林以涵没有接他的话说下去。是啊,转折,转好了改变未来,折偏了毁了一生。明天是交志愿表的日子,她的那份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脑袋很乱像被灌了浆糊一样,搅得人分不出什么和什么!
“想什么呢!攒眉蹙额的?”
被打断思绪的林以涵抬头对上陆子昂的视线,他的眼睛很亮,闪的人不忍心去质问,去猜疑。
陆子昂长的很好看,好看到所有美好事物都只配做他的绿叶。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曾多次谦微的寻找身上有什么是他可贪图的,可除了一颗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心,再无其他。
直挺的鼻子下,人中广厚,薄唇轻抿,挂上说这样的男子最薄情,怎么之前没有发现。
陆子昂就这么由着她看,慢慢的唇角有了弧度“你再这么看下去,我会不好意思!”
林以涵被说的尴尬,脸红的避开他的视线。
淡淡地说“抱歉!”
陆子昂嗤笑不与她计较。
随后问道:“孟老二今天是不是又骚扰你?”
林以涵疑惑的看向他,并没有说话。
“下午他没找你?”
“哦,找了,叫我给欣桐送点东西,怎么了?”
“臭小子,真会挑人使唤!”
林以涵瞪了他一眼“想使唤你也不方便啊!”
孟老二名叫孟晟泽,是陆子昂的朋友。这人打高三就没来上课,对外宣称休学,熟悉的朋友都知道是家里疏通了关系,在高二的时候便参加的高考,现正在d大念书。
今儿是薛欣桐特殊的日子,闹了点脾气,没吃午饭,肚子又疼的厉害。她只是买了些东西帮他送去,具体什么情况她也没问。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讨厌他老藏着掖着。感觉他和你比我和你还要好!你…对他…也比对我…好。”
林以涵一头雾水 “哪跟哪啊!”
她是和孟晟泽认识在先,平时有什么说什么,无需过多的考虑对方感受,所以面对面的时候是比较真实、自然。可说到她对孟晟泽比对他好,这话说的着实丢了良心。
在他陆子昂面前林以涵可都是小心翼翼,谨慎的呵护这份微妙情感,她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供他欣赏。竟然说这么没脑子的话!他的心是被狗叼了嘛?
林以涵在高中部一班,孟晟泽在五班,陆子昂在十二班。一班和五班在三楼,十二班在二楼。说起来几人本没有认识的可能,一个年级组十五个班,每个班五十几号人。可命运偏偏让彼此遇见。
林以涵和薛欣桐在同一班,刚开学没几个天,她对班里的同学并不熟悉。那日下了早自习,没吃早饭的都跑去食堂了,特困的正趴在桌上补觉,只有她站在走廊的窗口透气。
湛蓝的天空像镜子那般明净,看的人好有距离。可飘浮着的白朵,又那样低矮,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她安静的仰望着天空,看着它们任凭风向移动,变化不同模样。
每一次仰望都又不同的触感,似乎它的模样有着千百种韵味。
那时的她,经常望着天空发呆。静静地享受蓝天白云下宁静的气息……
此时肩膀被人轻轻的点了一下,待转过头来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孩,从未见过。
小麦色的皮肤,乌黑深邃的眼眸里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点头示意后沉默,似是在等她开口。
“有事?”
“请帮我叫下薛欣桐!”
“哦”
林以涵转身朝班级走,而后立在门口,冲着里面不知道哪个方向喊:“薛欣桐有人找。”
整个过程她的思绪都是放空的,眼睛也没有焦距,甚至不知道嘴里喊的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班的,没做任何思考,便由着他的指示行动。
待反回到自己的座位,抬头便瞧见一个女孩走了出去,随后拍了拍胸口。
接下来几日孟晟泽对薛欣桐疯狂追求,每天变着花样的讨好,想不注意都难。早上送爱心早餐,中午护驾接送,体育课翘课陪同,阴雨天送外套保暖,晚自习送蚊香驱蚊。那种贴心程度胜似亲妈般呵护,整个高中部没有不知道薛欣桐是他孟晟泽看上的人。
相比较薛欣桐就安静的多,她默默的接受孟晟泽对她的好,不拒绝但也不激进。林以涵从没见她对孟晟泽笑过,每次都是淡淡的说声谢谢。孟晟泽对她更是彬彬有礼,大有近乡情怯的感觉。
如不是孟晟泽的猛烈追求,估计很少会有人发现薛欣桐的美。她应该是那种会被遗落在角落里的人,等到毕业多年后翻开相册,会惊叹班里有曾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兴许是孟晟泽发现了林以涵每天都会在窗前发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在那里叫她传话。
两人每天的台词都是一样的,这叫林以涵很苦恼,有谁会甘愿给别人当绿叶?更何况她与那朵冰山里的红花一点也不熟!
这天林以涵终于忍无可忍,班级门口明明站着一位挂着“请保持楼道肃静”的值勤同学,他偏偏打扰她去叫人。
林以涵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忙呛到:“这位同学,那里站着人呢,找他好吗?”
“我不找她”
“那你找谁自己进去找去!”说完她转身就朝楼梯处走。
孟晟泽忙追上去“我找你”
她停住脚步,心想‘毛病吧你,找个人还得用专属的丫鬟,看人老实就逮着欺负?’
刚想炸毛,便听到对方开口。
“你下晚自习后自己回家?”
林以涵忙警惕的说:“怎么?我和薛欣桐不顺路的!”
“和我顺路!”
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实在猜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真怕对方抛给自己什么要命的使命,瞬间蛊惑自己。
冲他淡淡一笑,说了句是吗,便转身下楼。
“晚上等你一起走!”
以林以涵的语文功底和与生具来对中华语言文化神韵的琢磨,这句话绝不是征询。
“德行,我用你等!”
这句话林以涵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回过身来只见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没想到孟晟泽说到做到,每天都会站在教学楼前等她。几次林以涵故意早出来,躲着他,可无论多早都逃不出他,自己又不能为了这个翘课,太晚了回去又怕被父母责怪。一想随他便吧,反正突发情况自己能跑则跑便是。
那段日子她觉得两人像是做着一趟火车的甲乙丙丁,仅是顺路,偶有交谈也都是淡淡的。开始她还害怕别人误会她是横在他和薛欣桐之间的第三者,所以故意保持距离。久而久之才发现自己想多了,那两人的感情比人民币坚挺!
直到转校过来的陆子昂出现在他身边,她的淡然,坦然都不在自然了。
那是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在操场上举行升旗仪式。s市的初春乍暖还寒,东北风吹的人刺骨的酸凉,太阳的热情完全败给无情的寒风。
林以涵那时个子不高,被安排在队伍靠前的位置,大家都不喜欢站在前面,因为做操的时候会被班主任的眼神勒令严格按照第八套广播体操跳跃,那样子傻透了!所以林以涵特别羡慕队伍后面那群傻大个,时常偷偷的跑到后面,被班主任逮到几回后仍不悔改,渐渐的老师也不再管她这茬。
今儿第一天开学,赶上她生理期,因为周一升旗,不做广播体操,也就懒得再往后走,拉着乔安捷站在队首。
升旗完毕后,是校领导冗长的讲话。乔安捷不安份的在后面戳林以涵。
“假期在蓝盾补习,看上一帅哥。”
林以涵回头瞥了她一眼,嘲笑“真不知羞”
“咱学校的”
“哪班的?之前见过?!”
“没有,这人长的不出众,你也知道我注重心灵美。哎 就那个……”乔安捷突然激动的伸手指给她看。
林以涵顺着她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却不是乔安捷指给她的人,而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同学,瘦瘦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头发剪的很短,远远的都能看出发丝根根数起!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在这占地面积37万平方米,26位教职工,5名学生的操场上,隔着茫茫人海,一眼便瞧见他,不曾遇见,更不相识,像是前世约定一样,鬼使神差的望见。只一眼便让她移不开视线,那轮廓,侧脸,久久在脑中不能挥散。
林以涵看了眼路灯下的陆子昂,他的眼神比平时多了几分轻柔,薄唇轻抿,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还是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孩,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可为什么这种牵动为什么要带着痛呢,那种割肉削骨般的痛。
映在马路上的两个身影被拉的修长,它们紧紧挨在一起,并肩而行。虚幻的东西一向都不真切,两人明明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影子却诉说的那样融洽甜美。
林以涵注意到地上的影子,刻意拉开两人距离,陆子昂却步步逼近。彼此的沉默,看不见的表情,各自揣着无法诉说的心事。
一段以往看上去很短的路程,今晚儿像是走了半个世纪那样久。看着即在眼前的小区,她老早便提出分开。
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陆子昂用很小很卑微的声音问道:“你…是…知道了。”
林以涵没有回头,也不再继续向前走,呆呆地立在那。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要原谅的借口,还是一个死心的理由。
所有思绪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分崩离析。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难道非要抱着一线希望等待最后宣判!
寂静的夜晚,昏黄的路灯点缀着它的凄凉和孤独。那盘旋在路灯下一群种类不明的昆虫,欢喜雀跃的冲撞着。
它们不知树下两人何因何故而沉默,更不懂人类复杂的心绪,单纯的奔着光亮处聚集。不论是不是火焰,只因自己有趋光习性,便一头奔赴。犹如曾经的她……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唯有周围的蝉鸣,显得越发单调刺耳。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以涵开始察觉,他应该是在等自己离开……
又一次在心里瞧不起自己,抬起右腿准备离开。
“对不起”
林以涵被这三个字彻底击溃,本就颤微微的心,顷刻倒塌。如果刚刚的话可以忽略,借口说再给他时间解释……那么现在呢?这三个字足以毁掉所有坚持和信任。它割掉了她的存在,承认了那个荒谬的流言。
它宣判了她和他已走到终点,接下来的路要各奔东西。如手机上的吊坠“向左走,向右走”买的时候只觉得好看,挂在两人的手机上,像是打了标签。她时常会将它们面对面的放在一起,然后傻兮兮的说,地球是圆的。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路过就是路过,和地球圆不圆没有关系。
陆子昂,如果语言能杀死人,我承认,此刻的我死的很彻底。
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紧紧的攥起。
这些天他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装聋作哑的陪着她。他陆子昂明明知道她在在意什么,却一直将她玩弄于鼓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游戏他玩的游刃有余……更可悲的是,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想为他留一丝颜面。
林以涵咽下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开口道:“不至于”
然后微笑着,疑惑地看向他“说什么对不起”
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在问他,认识这么久,陆子昂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林以涵。
他走过去,站到她的身旁,悲哀的恳求“求你……别这样好吗,给我些时间。”
林以涵将脸瞥向另一侧,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深深的吸了口气,
“…好…”然后慢慢的开口道:“以后的时间都是你们的。”
她毅然决定放弃这荒谬铸就的梦幻,一场开始就是错误的爱情,已经再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告诉自己,‘时至今日,别再妄想。’
陆子昂慌乱间抓住林以涵的手臂,抓的很急,她感到那里强烈的刺痛,慢慢的…手越来越无力…以至于她稍一用力便挣开。
在挣脱那一刻,林以涵在心里苦笑。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滑落,她故作坚强的径自前行。瞳孔越睁越大,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路,能清楚的感觉眼睛的不适,酸酸的胀|胀|的,可还是不愿闭上。即使知道他看不到,也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它会让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场不折不扣的错误。
心好痛,揪在一起的痛。她知道陆子昂还站在那里,并未离开。可是现在的自己好难过,好想让他快点走开,这样她才能卸下疲惫的伪装…
…好累…已无心再去管其他。
离开,走远,然后消失……
路好长,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没有他的尽头……
陆子昂站在原地,没有再追过去,灯光下他的脸映着晶莹的水珠,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这个女孩!
林以涵终于在陆子昂看不到的拐角处站住,疲惫的靠着墙壁慢慢的下滑,双手紧紧的攥着胸口的衣襟,最后将自己缩成一团,开始不停的颤抖,任眼泪肆无忌惮的流。
那夜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夜风的清凉将自己吹醒,才缓慢的站起身子。立在那里犹豫许久,终还是悄悄的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里除了昏黄的街灯别无其他,如非要再找些什么,那也仅剩她碎了一地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