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凡间篇 第九章 最伤是离别

    清晨,总是来的这样的突兀,却又好像是早有安排。挥洒下的阳光照进屋内,林天羽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仍是带着血迹的匕首。

    血迹早已变得干涸,然而,刀刃上的锋利仍是灼刺着人的眼睛,使得泪水不听话的往外流。

    医仙谷中,当初师傅的苦心话语仍是历历在目。

    端木青云坐在椅子上,对着林天羽说道:“你,准备好了么”?

    当初的幼稚,让复仇彻底感染了林天羽平静了十五年的心,于是没有多想就坚决的回答道:“已经准备了十五年了”。

    师傅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放心,也没有劝解,而是一声深深的叹息,叹息世界的不平,叹息了林天羽被仇恨蒙蔽住双眼的选择。

    可是如今,如今看着水杯中自己的影子,林天羽几经哽咽的面孔,就连自己看到了都会心生厌恶。原来,当生死在自己身边发生时,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公主殿下,林某在此以打扰数日,实在不好意思继续盘根下去,因此今日特来辞行”,客厅内,林天羽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清雪公主如是说到。

    “为何如此急切的离开”,清雪出口挽留道:“是因为两天前的那件事么,这不是你的错,是对方扑上来的,你又何必为此烦恼呢”。

    “都说帝王无情,其儿女又有几人多情”,听到清雪说出的话,林天羽不由的在心中想到,对于帝王看淡生命的意义,林天羽不由的第一次感到了排斥,于是说道,“离府多日,还望公主成全”,拜了一拜,林天羽转身从门中走去。

    看到林天羽说走就走,清雪双眼泛红,眼中的泪水不由的在打转:“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急切的离开,难道住在公主府对你来说,就真的如此痛苦”。

    走在远处的林天羽停了下来,清雪看到后,刚刚露出笑容,就听到林天羽的一句话远远地传了过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而我,却是大夫”。话音落下,林天羽的身影消失在了院落之中,只留下,发呆的清雪。

    林府

    看着大门处“林府”二字,林天羽不由的想到了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点点滴滴。走进林府,突然一道身影落在了自己的面前,等看清来人后,林天羽不由露出了笑意:“张虎,怎么是你,你大哥了,还有张叔呢,都还好吧”。

    听到少爷问出了一连串关于自己等人的状况,张虎的心中不由感到暖暖的,“大哥出去了,张叔在里屋呢,少爷请”。说完后,用手指了一条道,为林天羽明示。

    笑的点了点头,林天羽穿过两个拱门,来到了西厢房,找到其中靠后的一间,林天羽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进去。

    这间屋中,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日常必须的桌椅以外,就只有墙上的两幅山水画,以及一座书架。走到这个书架后面,摸到一个暗手一拉,就在对面的墙上打开了一道通道,看着暗黑的通道,点了盏灯,缓步的走入了通道之中。

    在乌黑的洞中,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一处有光亮的地方。一张桌子,四个凳子,以及桌子上的点了一半的蜡烛。当看清此处有一人时,林天羽兴奋地说到:“张叔,你怎么今天有兴趣来到了这里”。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听到林天羽的关心,张叔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然而却是岔开话题说到:“这两天在公主府中过得如何,如果说起来,清雪曾经可是你的小跟屁虫啊”。

    说到这里,张叔看到了林天羽忧愁的面孔说到:“怎么了,还在为两天前的事情自责么。”

    “张叔,你也知道了”,听到张叔这样说,林天羽说道:“那天,我没有办法了,我想了两天,整整想了两天,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出来如何救出他”。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张叔岔开话题道:“他叫张盛宇,是左护法的儿子,当年还和你一起玩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的成绩已经不下于他的父亲了,本来这次的行动是没有他的,可是,在他不断地求我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我的心软了”。

    人在伤感处,总是容易落泪,这表明了此人是个有情之人,但同时也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张叔看着密室中的烛光,孤零零的一闪一闪着,就像生命垂危的老人般,看的让人那样的无助。

    “张叔”,林天羽不忍的叫到。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叹息一声,张叔继续说道:“当年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这心本应该早就麻木了,可是当听到他死了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抹掉一直在眼角的泪水,张叔狠狠地抓住林天羽的手臂:“天羽,我知道当时你不忍心,可是你不能留情,今后你绝对不能有任何犹豫,你知道么”?

    林天羽没有抽出被张叔抓的疼痛的手臂,而是说道:“张叔,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不,你不知道”,张叔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你知道么,为了这一刻,我们付出了多少么,又有多少向张盛宇一样年纪的孩子,为了报仇,付出了怎样的惨烈,我一直不让你见其他人,就是怕你在该决然的时候变得犹豫,你知道么,你的一次失败,也许就是咱们族永远的失败”。

    林天羽跪了下来,就那样直直的跪在了张叔的面前,“张叔,我向您发誓,从此以后,该决然的时候,我再也不会犹豫,如果因为我的迟疑,让家族的大仇无法得报,我就是张家生生世世的罪人”。

    “好好好,这样的话,就算我现在就去见将军,也无遗憾了”,听到林天羽的誓言,张叔宽慰的说道,而与此同时,张叔的口中,慢慢的流出了鲜血,只是鲜血中,却泛着黑色,让人看之欲呕。

    “张叔,你怎么了,让我看下”,看到前一刻还是好好地张叔,下一刻鲜血不停地往外流,而且血中带黑,这明显就是中毒的表现,难怪林天羽如此的着急。

    “天羽,没用的,听说过天山寒毒么”,看着林天羽,张叔说到,“天山寒毒,奇冷无比,见血消融,当中毒的那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挺下去了”看着像孩子一样固执的林天羽,张叔温柔的说道:“天羽,不用看了,早在十五年前我就应该死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们这群孩子,所以才一直苟延残喘到如今,现在,看着你们,尤其是看着你,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说着说着,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张叔的口中流出,那一道道血痕,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张叔,我知道了,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下的毒”。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张叔,林天羽着急的问道。

    张叔挣扎的伸手从衣衫中缓缓地拿出了一根沾满了鲜血的银针,对着林天羽虚弱的说道:“注意兵部尚书身边的白衣男子”。无力的低垂,让手中的银针就那样落在了地上。一声痛苦,林天羽抱着张叔渐渐冰冷的身体,“张叔,张叔,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

    第二天一早,林天羽站在后院的一座不起眼的墓碑旁,看着静静地矗立在杂草丛中。任雨水拍打着自己,“张叔,都说老天无情,你看到了,今天,他也落泪了,虽然这些年来,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可是只有和您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什么是家,家的味道是什么,虽然您总是叫我要无情,只有这样才能成就大业,可是我还是可以在你的眼中,看到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张叔,昨天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就是关于清雪的。当年的单纯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清雪,和他的父皇一样,内心中的冷漠,让人不由的颤抖。张叔,变了,都变了,包括我也变了”。

    自嘲的笑了笑,林天羽说道:“如今,我在想,当那日终将到来的时候,当他们知道我就是幕后黑手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拔出腰间的宝剑,和我兵刃相见”。

    “少主,我们走吧,你这个样子,就算张叔看到了,也会责怪你的”,旁边,张虎低声说道。

    看了看天上的乌云遮天,看着四周被打湿了的花花草草,林天羽说道:“走吧,就让我和张叔单独呆一会吧,张虎,这两天我谁也不见”。

    “是,少爷”,停留了会,看到林天羽执着的仍是静静地站着,张虎只能选择静静的离开了。

    待张虎离开后,林天羽先是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的说道:“下吧,好好地下吧”,然后转身,看着远处巍峨的皇宫,“从今天起,就让这场雨越下越大吧,看看咱两,到底是谁,先倒在这雨中”。

    话音落下,林天羽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离开了这里,也同时离开了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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