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逃离家乡

    清晨的天空还很黑暗,在林依依生活了十七年的这个边远的山村、在那间破旧的房屋里,有一盏如萤火虫般的煤油灯光已经亮起。偶尔会有几声公鸡的鸣叫,还有一些虫儿声,鸟儿声。这鸡鸣声和虫儿鸟儿的鸣叫融为一体,正在演奏一曲美好动听的音乐……

    林依依家的房屋,是一栋木制的青瓦房,分为三大间。中间一大间是堂屋,堂屋的神侃上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两边两大间又分成了两小间,分别是外屋和内屋,林依依家住梁头,她奶奶家住梁尾,中间堂屋供菩萨。平日里林依依就带着她大一点的三个妹妹睡外屋煤火炉旁边的旧式木床,她的父母亲带着她最小的一个妹妹睡内屋的新床。

    天空渺茫,大地还在沉睡,山村里的人们都还在睡梦中,而林依依却已经起床来了。她穿戴好衣服,下床来从地上摸起一把铁火钳,将床前的煤火炉撬开,然后找来一个铝锅,走过水缸旁边舀了一锅水放在煤火炉上温着,准备洗头使用,再走过桌子边找来牙膏牙刷和一口刚,舀了一口刚凉水,走出屋外的院子里来摸黑刷着那洁白整齐的牙齿。

    待林依依刷好牙进屋来时,煤火炉上的一锅水已经开始热气腾腾了,她找来洗脸盆将热水倒在里面,用手试了试,感觉有些烫,便加了些冷水,简单洗完头后,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这时,李云已经在她家背后的小路上喊她,说是要早点到山外的公路边去等最早一般开往毕节的中巴车。

    内屋里睡得正香甜的林依依母亲张小珍被李云的喊声从梦中吵醒,见到外间里亮着灯光,她知道是林依依起床准备到山外赶开往毕节市里的中巴车了。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张小珍是唯一一位还算关心林依依的,她本想起来给林依依送行的,但是她想到自己那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和丈夫会给她脸色看,于是她只好趟在床上,带着不舍的心绪对外屋的林依依关怀地说:“小依!现在还早呢,你自己弄些饭吃吧。”

    “我不饿,小云都来了,我要走了。”林依依淡淡地回答道。她本想问母亲她的车费钱有没有借到,却没有明说。

    还好她母亲主动说起,“那好吧,昨天你爸到你舅家借来了三百块钱给你做车费嘞,就在我枕头边的箱子里,你进来拿去吧。”

    “嗯。”林依依应声钻进内屋,找到箱子里的三百块钱后,张小珍又说:“你出去进厂、发了工资,记得汇回来还给人家啊。”在这个家里,她虽然很关心林依依,但是林依依要是出去挣到钱不寄回家里来,她定会受到丈夫和公公婆婆的责备,定说她把女儿惯坏了什么的。

    “知道了。”林依依低声应道。拿着钱走出了她父母亲的房间,那一瞬间感觉那钱是如此的沉重,奶奶和父亲本身就为了让她出去挣钱替父亲还债,才不让她继续读高中,她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呢。

    她缓缓把钱塞进裤袋里,背上一包半新不旧的行装,正准备出发时,张小珍又带着关怀的口味喊她说:“待会儿怕妹妹们醒来没人管,我就不去送你了。我昨晚煮了几个鸡蛋,就放在碗柜里的大碗里,那你把它带上,在车上要是饿了就吃。”

    “我知道了。”林依依又答应了一声,走过碗柜边,将碗柜门拉开,果真看到一个大碗里剩着七八个煮熟的鸡蛋。

    看着这些鸡蛋,林依依的心绪不由得激动起来。是啊!在这个家,因为她们五姊妹都是女孩子,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以及父亲对她们都是漠不关心,只有这位伟大的母亲,对她还算关爱。她之所以能够读完初中,全依赖母亲的极力维护。就要离开家乡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位伟大的母亲呢……

    林依依若有所思地将背上灰色的行李包放了下来,拉开拉链,从碗里一个一个地将那些鸡蛋全装进了行李包中,泪水止不住地在眼圈里面打转。

    她在心里默默地祝愿说:“敬爱的妈妈!我走了,您要多保重自己。感谢您十七年来的关心,女儿长大了,就应该志在四方,您放心吧,我出去后一定会好好挣钱,寄回家来孝敬您老人家,让您过上幸福的生活……”

    趁着朦胧的晨光,林依依含泪走出了家门,来到房屋背后,与好姐妹李云相跟着,朝那拐拐弯弯、陡峭的杂草丛生的山路走去了。

    她们翻过一个接一个大小不一的山坡,便来到山村外通往毕节的公路旁。两人站在公路边等了五六分钟,就有一辆中巴车飞驰而来。

    中巴车里面的驾驶员看到她们背着行李包公路边站立着,就知道她们是要坐车的乘客,将中巴车停下,从车窗里伸出一个头来,热情地问道:“两位美女要到哪里啊?”

    “我们去毕节,多少钱?”李云大方地问道。

    “二十块,快上车吧。”驾驶员说着将车门打开,招呼她们上车。

    “上车吧。”李云拉着林依依上了车,将行李在了车货架上放好,再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中巴车颠簸了一段路程后,林依依突然眼花缭乱,一阵阵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不停地打起嗝来。

    见状,李云忙站起身从驾驶员座椅后边上扯来个黑色塑料袋递给她说:“你晕车了啊!来给你个胶袋,要是想吐的话就吐到袋子里扔出窗外去。”

    林依依没有说话,难受地接过胶袋套在嘴上,忍不住“哇哇哇……”地翻肠倒吐起来。

    李云用右手替我拍打着背心,关切地问:“舒服点了吗?”

    “嗯……没事了,吐了一场感觉好多了。”林依依一边把吐在胶袋里的残渣往车窗外扔,一边难受地抹着眼角的泪花说。

    “你早上没有吃饭吧?”李云在他旁边坐下来问道。

    “嗯,太早了,我吃不下。”

    “难怪,一般饿肚都会晕车的。等一下到毕节汽车站时买点东西吃了,再去买车票。从毕节去深圳要坐两天一夜的车呢。”李云有些夸张地说。

    “哇!那么远啊,那不用上厕所、不用吃饭睡觉吗?”林依依有些惊讶地问道。

    “呵呵……你真搞笑”李云被林依依问得笑了起来,幽冥地说,“不用上厕所难得让你拉在裤裆里啊!车子到半路遇到饭店的时候都会停车一个小时让旅客们吃饭上厕所的啦!至于睡觉就只能睡在车上咯。”

    李云这一说竟然把车厢里的其他旅客也逗得笑了起来,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甚至开口赞扬道:“嘿嘿!两位美女,你们太幽默了吧……”

    “嘿嘿……”李云转过脸来望一眼那小伙子,只是‘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而林依依顿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着脸说:“没有出过门,没有见识”,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从车货架上取下她的行李包,拉开拉链取出两个鸡蛋,给李云递了一个说:“我妈给我煮了几个鸡蛋,吐了一场之后还真的感觉有点饿了,来你也吃一个吧。”

    李云毫不客气,接过鸡蛋剥了皮吃了起来。一边与林依依拉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两个多小时候,中巴车开进了毕节市西汽车站了。

    下了车,李云领着林依依将行李放进了候车室,让林依依照看行李,她则去车站门口的饭店里买来了两份盒饭。

    吃罢饭后,林依依将裤袋里的三百块钱取出来交给李云,让李云替她去买车票,她自己照样看管行李。

    李云很快买了两张车票回来,将剩余的七十块钱递给林依依说:“这是暑假期间,车费好贵,一个人要两百三呢。”

    “哦。”林依依接过钱来拿出二十块递给李云说,“刚才从那边坐车来这里的车费钱钱是你帮我给了的,这还给你。”

    李云没有客气,接过钱来在她身旁空中的半边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接着问李云说:“几点钟可以上车?”

    “一点钟检票上车,我们就在候车室休息一下。”李云回答着,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便问,“对了,你就只剩下这五十块钱了吗?”

    “嗯,这三百块钱都是我爸昨天到我二舅家借来的。”林依依回答说。

    “哎呦!”李云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厂,就算找到厂了,也要押一个月的工资,等于两个月以后才正式发工资,你这五十块钱还不够在车上吃饭呢,到深圳以后你又拿什么花啊?”

    “你不是说有些厂里是包吃包住的吗,只要这钱能够坚持去到深圳,进厂后就在厂里面吃住啊,还要花什么钱呢?”林依依将五十块钱装进裤袋,带着羞愧的神情说道。

    “哎!”李云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带多少钱,但愿我们都能够尽快找到一个包吃包住的厂吧。”

    “应该会很快找到的吧。”

    李云有些怜悯地望了一眼她,不在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问道:“半路上饭店里的饭菜好贵,我一般都不会在半路吃饭的,都是上车前自己买点东西带在车上,饿的时候吃。我想去车站门口去买些黄粑和饼干,你要不要也买点东西带在车上吃啊?”

    “好啊,那你也帮我买两斤黄粑吧。”林依依再次从裤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李云、委托她说。

    李云接过钱来,又起身钻出候车室朝车站门口去买东西。她这一去好半天没有回来,林依依等着等着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待李云买好东西回来时叫醒她,已经十一点多了,汽车站广播室里的女播音员广播着深圳宝安的乘客请尽快检票上车。

    林依依惊醒过来,跟着李云匆匆忙忙地拖拉着各自的行李,检票上了开往深圳宝安的大巴车,从此逃离了家乡,踏上了她的打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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