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自杀

    江茹盈睁开眼,又发现自己身处这个房间。

    古色古香、珠帘绣幕、雕梁画栋。

    是病又犯了么?江茹盈苦笑。

    环抱起身子,她不想动也不想再思考,十年了……这个病什么时候才可以好呢?也许,这辈子都好不了吧,她的眼角渐渐红了,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老气横秋的男子走了进来,后边带着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她懒得抬眼,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羊舌先生,我的女儿犯病了。”年长的男子对年轻的小伙子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奈,“十年了,求先生救救她吧。”

    男子答道:“请余老板放心,此事若在下有办法,定会倾尽全力而为。”

    余老板音量明显削弱,透露着不相信:“那我余某先谢过先生了。”

    男子并不在意,捞起长袍席地而坐,他闭眼顺气,双臂开始舞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个恶心的幻境,呵呵,都给我滚吧……江茹盈合上眼,不再看任何东西,等这次病过去了,就对这世界说再见吧。虽然自己的命终归是一条命,但是,她已经撑不下去了。结束吧,她长长叹息一声,感到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脑袋渐渐变得空白,眼前也渐渐发黑,她不知不觉沉沉昏睡下去。

    羊舌梓浩盘坐在地,施神力仔细地检查被自己催眠的女子——余晓晓。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余老板本已绝望,方才见他起身:“可否请余老板说一下令爱发病的一些细节?”

    余老板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眼:“好……只是还请……还请先生尽力而为啊。”

    “自然,余老板请讲。”

    “十年前,我的女儿还是正常的,完全与一般女子无异,但自从她十岁起,就开始不对了。”

    “那天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也不知怎么她突然哭了,嘴里还叫着奇怪的话,那天……那天,我记得那天是……一月初三,从那以后起我女儿就经常犯病了。现在想来,这病还有周期性,周期好像定好的一样,一般是三十三天犯一次病或十一天犯一次病,唉,其实犯病的时间倒不长,一般一天就好,只是一晃就是十年,这病周而复始,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余老板低头停了一会,满脸愁云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才施施然道:“小女今年已经二十了,做父母的总有些私心,这些想必羊舌先生了解,我就不多说了。”

    羊舌梓浩点点头,示意明白。

    “开始我请了很多医师,但是他们都检查不出我女儿的任何异常,所以,我想这应该是什么鬼神异事降临到她身上,于是我便请了很多有名的占卜家、阴阳师来此帮我女儿驱驱鬼怪降降煞气,然而没有巫师神婆可以解得了这咒术。现在想来,他们大多数也都是些混江湖的油子,并无真才实学。”

    羊舌梓浩有些皱眉,余老板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还请再细说令爱。”

    余老板讪讪强笑两声,继续道:“一开始晓晓发病时是又哭又闹,一直叫的话是‘发发和妈妈’,好像是在叫人的名字。后来,随着她的长大,发病时有时会大闹一番,搅得我食不下咽;有时又不停地叫着什么幻觉叫着什么滚吧,显得疯狂至极;但有时又会什么也不说,不吃不喝,安静啜泣。”

    余老板仿佛万蚁噬心,顿了一会,他深深叹了口气道:

    “先生,这个病真是虽不可怕至极,却害人不浅啊。”

    “其实晓晓的病若让我一丝不差的描述,我也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该怎样说呢……她、她的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反应我真的……”余老板掩面哭出声来,“先生一定救救她,一定救救她!如果小女好了,我一定、一定……”

    羊舌梓浩无声的看着余老板一个七尺男儿不停地哭泣。半晌,他又回望余晓晓——这究竟是什么病?这类病症……只有一种解释了吧。余老板终于平静,他正要开口问时,羊舌梓浩道:“余老板不必如此伤心,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令爱是有一世渊源存在于心,导致一体二魄。”

    “一体二魄?”余老板明显被惊到,道,“先生见多识广,那小女还可不可以变回正常人呢?”

    羊舌梓浩道:“余老板放心吧,令爱的病问题不大,我已知道如何医治。”

    “这,此话当真?”余老板颤抖着身子问道,有些语无伦次。

    “当真,不过余老板还需准备好一名一月一日出生的女子尸体,记住,死尸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待到亥时我便可以作法导出令爱体内另一魂魄。”

    “好好,我一定准备好先生要的东西,小女,小女若是好了……我一定感激不尽……”余老板明显失态,呈现出平日里截然不同的神态,因为他太爱女儿了,在女儿的事前,他就不再是那个雷厉风行干练刚毅的商界老大。

    他明显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失礼,尴尬的咳了两声后他擦擦眼角:“先生风餐露宿十天有余,想必很是劳累,没尽到主人职责是我的过错,望先生海涵。一月一日出生的女子余某人会想办法的,定在今晚亥时前找到。”

    羊舌梓浩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感激不尽。”余老板郑重的作了一个揖,热泪盈眶。

    “先生请吧。”余老板打开房门,做出邀请的手势送出羊舌梓浩,关门时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会心的笑了:晓晓,爹爹一定会治好你的,等着吧!

    余晓晓病发之时会产生幻觉,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人们穿着奇怪的衣服用奇异的眼光看她,他们说着奇怪的话而且也让她干奇怪的事。还有他们总是说她是“精神病”,每个人都带有嘲笑的眼光,真是让人害怕,真是让人恐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幻境中余晓晓第一次尝到被欺负的味道,第一次知道没有地位所带来的痛苦,第一次知道生活是这么的可怕。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余晓晓已经习惯,而现实中,各大人物都知道余家千金生了一种病,背后的风言风语传得十分难听,这一切让她变得沉默,变得胆小。她发现人们的眼光是那么可怕,那么犀利,仿佛带有火焰的利箭要将她洞穿。所以渐渐的,她发病时也从歇斯底里转为自闭沉默。

    绝望,深有体会。

    时间过得那么漫长,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江茹盈终于醒了,她回到了现实当中,看见身边围满了医疗人员。

    “江小姐,您好些了吗?”一位男医生柔声问道。

    “没事。”江茹盈轻声答道,自顾自下了床,“没事……我好了,出去走走。”

    一位护士拿笔记录下她的发病期:“江小姐,多注意身体。”

    江茹盈未答话,径直走出房间。医生和护士尴尬的相互看看,好一会他们才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精神病人真是难伺候。

    江茹盈走了,医生护士也相互攀谈作鸟兽散。她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在议论她。

    “江茹盈的病真是太奇怪了,发病居然还有周期性,听说最近江家人又请了个好医生研究她的病,但还是检查不出什么异常。”

    “那江茹盈的病算世界未解之迷吗?发病了像另外一个人似的,该不会是什么灵魂附身吧哈哈……”

    “你脑洞太大了。再说精神病的举动大多没办法解释,你要能揣测出来你也是精神病了。”

    “诶,你走开,你才是神经病呢!”

    “我又没骂你是精神病,想哪去了,我是说在这里工作就是辛苦,整天和一群疯子打交道,你就不能让我开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嘛?”

    “行行行,开吧开吧,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

    天台上,夜空璀璨,星空明亮。

    现在是夜晚十点五十分,那么江茹盈,请你最后体验一下世间的美好吧,请你感觉到哪怕是一秒,活在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错觉。

    八层楼的天台上,江茹盈吸着夜间带有湿气的风,欣赏着以自身为中心扩张开来的每一寸空间。她抬头,仰望灿烂美丽的星星,她低头,鸟瞰一望无际的大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请在这一刻,感受快乐,感受释怀。

    远处,许多星星渐渐出现,细细一看竟在缓缓流动,犹如腾空在天的溪水。江茹盈的好奇转变成惊讶。这是——

    流星!她惊喜过望,差点叫出声来。四周一片寂静,她忍不住转了一圈对自己说道:嘘,安静点吧,别破坏了夜晚的安详。

    再仰望夜空时,她恬然的笑了,又像举行仪式一般缓缓将双手合十。

    站上天台的边缘,她闭眼昂首:“如果可以再在阳光下活一次就好了……”

    一抹身影从明上精神病院1号楼楼顶落了下来,她,还笑着。

    时间的长河啊,请流动吧,当历史变为未来,你的面纱还会神秘吗?

    余家大院的正中心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蜡烛,蜡烛之间放了两张木板,右边的木板上躺的是余晓晓,左边的是一位一月一日出生的女子——的尸体。

    余老板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额头上隐隐可以看见汗渍。——羊舌先生说过:成败在此一举。

    晓晓一定要被治好!

    此时蜡烛前,一身白衣的羊舌梓浩披发做法,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他口中念咒手中捉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却一直没有其他举动。

    余老板焦心的等待,一滴汗珠流到了他的眼睑上,他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突然,羊舌梓浩眼中精光一闪,与此同时,遥远的天上出现了几颗明亮的星辰,星辰不停跳动闪烁,不一会,就可以看见星辰流动。

    就是现在!

    空中,蓝火蓦地升起,腾一下烧向符文纸。

    魂来。

    明上精神病院:

    高楼跃下的身影突然不见。

    同时的余家大院:

    躺在右侧的余晓晓的体内绕出一团青烟,青烟顺着羊舌梓浩的指引进入一月一号出生的那名女子身上。

    女子不见异常。余晓晓也没有醒,她睡的正香,可以看见胸口微微浮动。

    羊舌梓浩受收气平心,缓缓调息。

    “好,余老板可以让这她们进屋休息了。”

    余老板有些怀疑地问道:“那先生,晓晓的病,好了?”

    “余老板不必着急,等令爱醒来,一切不都知道了吗?”羊舌梓浩边收拾法器边道。

    余老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觉心脏在敲打胸膛。他唤人抬下两个女人,站在院中发呆。

    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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