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燃看着太平间床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散落着点点血迹，他有点不敢掀开。凌晨忽然而至的电话，驱走了近日来难得的安眠，电话里传达出的消息现在还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也只看到一片白布，太平间的低温让他觉得有点冷，低下头才发现因为过于匆忙他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跑了过来。浑浑噩噩的走出医院，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同样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李静闻脱下自己的外套逼着萧默燃穿上，厚实的羊绒外套带着人体的温度，明明应该感觉到温暖，但萧默燃只觉得极寒，冻到他发抖。

    李静闻开车本想把萧默燃送回萧家老宅，萧家老一辈只剩下一个叔叔，虽不住老宅但毕竟还有下人在，有什么事情也好联系自己，但没想到刚才不发一语的萧默燃上车后坚持要回城中村，作为萧默燃的好兄弟，李静闻自然知道城中村那套房子的地址，近两年想找萧默燃他都是去那，但现在送他过去，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李静闻看着上车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沉默下来的萧默燃，不知道该从何劝起，只能长叹一口气，往城中村开去。萧默燃坐在副驾往窗外望去，这是他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以这个视角往外看，城中村一直在改建，所以哪里都是乌烟瘴气，路也是坑坑洼洼，以前坐在颠的七上八下的车里，李静闻他们都没少抱怨萧默燃体验民间生活成瘾，放着市中心高级公寓不住，竟然直接住在了还没他们家厕所大的老旧筒子楼，现在依旧颠的七上八下，但空气却凝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萧默然如同往常一样，开门进屋，直接坐在沙发上，随后进来的李静闻看着阳光中半明半暗的萧默然，想劝他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好匆匆留下句：“我去看看萧翎那还有什么需要照看的，你这儿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打开门，李静闻还是没忍住转头道：“阿然，你…唉。”

    萧默然只是靠坐在沙发上，那双平时神采奕奕的桃花眼半阖着，面色平静，但李静闻却觉得空气凝结厚重，总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阳光消散，夜幕低垂，萧默然觉得穿在自己身上李静闻的外套散发着宁小辰不喜欢的味道，于是脱下来扔在了客厅的角落，想了想又把衣服捡了起来，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后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衣服随手放进脏衣篮，篮子里面还放着几件衣服，应该是宁小辰换下来没来的及洗的，自从宁小辰升职成萧氏执行董事后越发忙碌，萧默然想着得减少些宁小辰的工作量，不然家庭生活真是大打折扣。

    直到睡前宁小辰还没回来，萧默然只好自己躺在床上，在充满宁小辰味道的床铺里，慢慢睡去一夜无梦。醒来后萧默然走到客厅，鞋架上宁小辰的拖鞋摆放的整整齐齐，留的夜灯一直亮着，厨房也没有传出早餐的香气，这一切都显示出另一位主人彻夜未归，萧默然有点生气，宁小辰这个工作狂，以后他的工作真要多分出一些给萧翎。

    萧默然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等着宁小辰回来，他有点口渴，胃也有些不舒服，生物钟诚实的告诉他这时候他应该进食了，如果宁小辰在家，早餐应该已经摆放整齐了，半熟的煎蛋，散发迷人香气的火腿或培根，烤的焦香的面包，搭配现煮的咖啡，如果他的胃不舒服宁小辰就会把早餐换成煮的软糯的白粥，配上自己腌制的小菜，软软的蛋饼口齿留香，如果时间来得及，也偶尔会有白白软软的小包子，整齐的摆放在竹笼里，一口咬下去，醇厚的汤汁争先恐后的流进嘴里。

    萧默然靠坐在沙发里放空自己，怀中抱着一只二哈的靠枕，想着晚上让宁小辰付出怎样的代价来补偿自己苦等他一夜。后来觉得实在没意思，只好打开电视，胡乱停在一个台，有声音发散出来终于显得这间不大的房子稍微有了些人气。

    直到午夜新闻播完，宁小辰还是没有回来，萧默然有点生气，还有点委屈，他知道宁小辰手上并购的案子很重要，但这样把他扔在家里不闻不问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难道他还为了前几天的争吵而生气？所以打着工作的借口有家不回，只为了避开自己？但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除了这里宁小辰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办公室里虽然有休息室也不可能连着住两天，住酒店自己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刷卡信息，看来这次的并购案任务真是太重了，如果明天宁小辰还不回来的话，自己就去找他吧，道个歉再撒个娇，宁小辰那么温柔的性格，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萧默然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宁小辰了，内心隐隐有点兴奋，虽然被窝里因为少了一个人的体温而有些微凉，但一想到明晚自己又能有大餐吃了，当然是各种意义上的大餐，于是带着笑缓缓睡去。

    萧默然是被外面窗子的炸响而惊醒的，看了看挂钟，虽然已经是半中午了，但外面阴云密布，昨天的好天气一去不复返，呼号的狂风猎猎作响，打在窗子上有种要破空而入的感觉。萧默然在温暖的被窝里翻滚了两圈，探出头来，道：“宁小辰，我饿了。”

    屋子里空旷寂静，除了窗外的风声，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客厅里和昨天一样，夜灯亮了一整夜，拖鞋也整整齐齐，厨房一尘不染，萧默然决定去找宁小辰，然后不管怎样，都要把他拖回家，工作就交给萧翎，不过是一个并购案而已。

    萧默然走回卧室，翻找今天去见宁小辰自己穿的衣服，看了看之后决定就穿宁小辰买给自己的那件藏蓝色风衣，英伦风带着制服式的感觉，很趁宁小辰白皙的皮肤，记得当时衣服拿回来自己冲着他发了好大脾气，因为他没有收到任何消费信息，衣服价格高昂，宁小辰手上只有自己的副卡，手上的流动资金也仅是够日常生活，这两件衣服的钱不刷卡他远远不够，闹了一回脾气，大吵一架，好不容易萧默然有一天愿意穿着这件衣服出门了，没想到又得知这件衣服竟然是用叶荣轩的钱买的，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穿过，也不让宁小辰穿，但偏偏宁小辰又喜欢这件衣服喜欢的不行，常常穿着出去，为此两个人没少发生争执。都怪叶荣轩那个傻逼。

    把头发整个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不得不称赞宁小辰的眼光，这个品牌的衣服极趁萧默然，他本来就是身高腿长，容貌妍丽，再配上他现在苍白的脸色，更是带着禁欲的颓靡感。

    就在萧默燃站在玄关准备出门的时候，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迅速跑回房间坐在床上等着宁小辰进来找他，没想到等了半晌却依旧不见人进来，安慰自己出去哄哄宁小辰，谁让他那么爱自己呢。就在他嘴角噙着笑喊道：“宁…静闻，萧翎？你们怎么来了？正好我要去萧氏找宁宁，你们随我一起吧。”

    萧翎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李静闻坐在沙发上，二人闻言一起看向萧默燃，眼睛里闪着讶异的光芒。

    李静闻用手撸了一下头发，低沉道：“阿燃，这不像你，清醒一点。”

    萧默燃满脸懵逼，看看萧翎，又看向李静闻道：“静闻，怎么了？你和萧翎今天都怪怪的。”

    李静闻忽然怒极，飞起一脚踹在了茶几上，实木的茶几整个被踹飞出去，可见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萧默燃脸色一沉：“李静闻，要发疯去别处，别在这里，宁宁看见是要生气的。”

    李静闻闻言更加生气，上前双手拽过萧默燃的衣领，怒道：“我发疯，现在他妈的发疯的是你，宁小辰死了，被车撞死了，他他妈的死了！”

    萧默燃扯开李静闻的双手，挥拳砸在了他的脸上，边打边喊到：“他才没死，李静闻，你他妈的把这句话收回去。”

    二人厮打在一处，李静闻骑在萧默燃身上重重砸了几拳，发现萧默燃不再还手，只是安静的躺在地上任他捶打。李静闻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对着墙壁默默运气，萧默燃躺在地上，右手遮住眼睛，嘴角流着血，身上挨拳的地方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感到空旷无比。

    扶着沙发萧默燃站了起来，把刚才与李静闻扭打间碰落的东西归位，收拾完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桌子上的那套天青色汝窑茶具了，地上并没有碎片，而之前摆在沙发边的落地水晶灯也不见了，那灯宁小辰喜欢的很，偷偷去看过几次，却因为高昂的价格放弃了，后来他随手买了回来，宁小辰用的很珍惜。矮桌上摆着的合影也不见了，他记得那个合影还是临毕业时拍的，不仅有他和宁小辰，还有别的其他人，环顾整间屋子，他才发现这里没有一张照片，他明明记得拍了很多的，怎么就没了呢？他冲进书房，翻找着书架，写字台，以及保险柜，却没有任何发现，走回客厅颓然的坐回沙发上，眼睛无焦距的发着呆。

    他想起了三个月前的争吵，宁小辰要跟他分手，他气急之下踹翻了灯，摔碎了茶具，踩破了唯一的那张合影，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去结个婚而已，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自己也承诺会待他像以前一样，宁小辰却微笑着跟他提出分手，他一气之下摔门而去，只留下一句如你所愿。

    与叶家的婚礼如期筹备，力达的收购案也在进行，萧默燃等着宁小辰来跟他低头，没想到却只等来了他的辞呈。还记得办公室里他拿着工作合约，辞职要赔偿公司一笔天价赔款，更何况本身宁小辰身上还背着欠他的债，被逼急了的宁小辰含泪问他到底有没有心，他答了一句什么，哦，他只答了一句只对对的人有心。现在想想，字字诛心。

    那天之后宁小辰没在提过辞职的事情，却加紧了对力达的收购，随着收购的顺利进行，宁小辰的生命力似乎也在流失，萧默燃不止一次看到他把咖啡当水喝，熬夜做方案，脸色苍白瘦的跟个鬼一样，但他只是搂着叶蓁对他说一句辛苦了便转身离去，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宁小辰喃喃道快了快了。

    萧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萧默燃，犹豫的说道：“少爷，其实这次的车祸并不简单。”

    萧默燃猛然回神，说道：“你说什么？接着说下去。”

    萧翎看了李静闻一眼，说道：“从收购的中期开始，宁少就收到了恐吓信，也有几次被跟踪，但宁少并没有当回事，收到信之后直接丢掉了。”说完又看了看李静闻。

    萧默燃一眼不眨的看着萧翎，道：“萧翎，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萧翎惶恐的上前跪在了地上：“十年了，少爷。”

    萧默燃笑了，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少爷，我还以为你改姓李了。”

    李静闻猛的转过身，说道：“我他妈拦着不让他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萧默燃，宁小辰已经死了，你还追究这些做什么，就算追究出来了，他能活过来么？”

    萧默燃用手捂着眼睛，良久后才说道：“阿闻，你不懂，那是世界上仅有一个的宁小辰，是我一个人的宁小辰。”

    出殡那天宁小辰穿的是与萧默燃同款的藏蓝色风衣，这件是萧默燃新买给他的，原来那件在车祸里已经残破不堪，看着宁小辰似乎只是睡着了的脸，萧默燃很想摇醒他，告诉他不要闹了，自己不去结婚了，咱们一起回家吧。

    萧氏生意上的合作者都接到了通知去参加宁小辰的葬礼，萧氏年轻的掌门人露出的悲痛之情让他们感到震惊，而在遗体告别时萧默燃在宁小辰嘴角那温柔的一吻，让在场的大部分人心里都默默打起了鼓，这京里好不容易和平了几年的天，似乎又要变一变了。

    葬礼进行到快结束时，一行人匆匆赶来，为首的年轻人面带痛色，见到萧默燃直接送上了一拳，站在前面的宾客有认出打人者正是叶氏名义上的长子叶荣轩，不过听说此人早已离开家族，去外面创业了，难不成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死去的虽说是萧氏的执行董事，但行的却是董事长伴侣的礼，可但凡京里数得上的人都知道，叶荣轩的叶家和叶从远的叶家，关系并没有多好。一度要改为母性，但最终作罢，只是离开叶家不再往来。

    萧默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如果你是来送宁宁最后一程，就过去上柱香然后离开，如果你是来找我麻烦，那咱们改约其他日期，我都奉陪。”

    叶荣轩眼角发红，恨道：“萧默燃你现在在这装什么深情款款，如果不是你，宁宁怎么会死。”

    萧默燃上前一步，道：“今天我只想让宁宁安心的离开，他是我的，一直到死，他也是在我身边的。”

    叶荣轩嗤笑一声，道：“萧默燃，如果不是你拿着合约压着宁宁，他早就跟我离开了，你不知道么，他对你彻底死心了，要不然，怎么会宁可去死，都要逃开你身边。”说完，撞开萧默燃，走到宁小辰的遗体旁，颤抖的手伸出去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就被赶上来的萧默燃抓住甩到了一边。

    叶荣轩最后看了一眼宁小辰，红着眼睛离开了。

    站在宁小辰的墓前，萧默燃放下手中的花束，是白色的琼花配着淡粉色的夕雾，墓碑上的宁小辰笑的灿烂无比，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宁小辰了，他想看到更多的宁小辰，于是他开始热衷于搜寻关于宁小辰的各种照片，有带着红领巾参加早操升旗的，还有一脸严肃拿着奖状在台上的，旅行时遇到泼水节被泼的湿身的，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张，热烈的阳光下笑的一脸幸福。但他的小王子因为他却只能永远睡在黑暗的地下，他忍不住伸出手，摸到的却只是冰冷的石碑。

    萧翎上来示意时间到了，萧默燃又待了一会儿后才离开。宁小辰，我很想你。所以，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默燃走进萧家老宅祠堂，萧良人正看着前方摆着的牌位出神，全神贯注直到萧默燃叫了声：“小叔。”

    萧良人才回过神，像小时候一样笑着道：“阿燃，你来了。”

    萧默燃看着萧良人，这个只比他大十岁的小叔叔，父母意外身故后，萧良人挑起了萧家的整个摊子，放弃自己一直想走的学术路线跳进商海沉浮，用行动让他明白作为萧家人的责任，为了家族的兴盛，个人的喜好不值一提。

    萧默燃看着萧良人的眼睛，说道：“小叔，最近彭布罗克学院正在组建古典文学研究团队，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下个星期就过去吧。”

    闻言萧良人笑了，整了整袖口道：“一转眼，阿燃你就这么大了，还记得大哥走的时候你还只是个红着眼睛掉眼泪的小萝卜头，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当家作主的年纪。当年我也是如你现在一样的年纪，以为世界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越往前走，越发现其实皆是身不由己。那个姓宁的男人的事情，不过是这个世界给你成长的一份见面礼罢了。”

    萧默燃咬了咬牙，道：“小叔，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现在还好好的在我身边。”

    萧良人听到后笑的越加开心，说道：“好好的？你所说的好好的，是说让他看着你与叶家的叶蓁结为秦晋之好，然后永远做你身后见不得光的男情人？阿燃啊阿燃，我不记得自己有教你成为如此软弱的人，齐人之福，哪里是如此好享受的。自己的宝贝，就要及时保护好，不要让他成为你的软肋后，又拿走他的盔甲。”

    语罢，萧良人便走了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默燃咬紧牙关，两腮翕动，萧良人不是害死宁小辰的真凶，却是阻止他施救的帮凶，他早该想到，萧翎跟了萧良人近二十年，怎么可能为自己所用，可惜，有些道理总是犯下大错才懂，有的人也因为永远失去了，才明白自己的真心。萧良人用宁小辰的命，给了萧默燃一记痛击，教训深深的刻在骨子里。

    没过几天萧良人便离开了，萧翎没有跟着去，萧良人命令他留下来帮萧默燃对付力达和叶家，叶荣轩也和叶家彻底撕破了脸，让萧默燃轻松了不少。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初夏的香风袭来，京城世家子弟却没感受到多少温暖，力达和叶家相继换了掌权者，萧默燃和叶荣轩的风头一时无人能出其左右。但二人的关系却又让人捉摸不透，说是敌人呢，两方在对付叶家的时候恨不得一个鼻孔出气。但若说是朋友，生意场上拼杀的你死我活又不见情谊多深厚。

    选了个好天气，萧默燃请叶荣轩在老宅吃了顿饭，叶荣轩只身前来，管家把饭摆在了中庭水榭，佣人把饭全部摆好后萧默燃就示意所有人下去，不用留人伺候。

    叶荣轩看着桌上摆放的几道家常菜，红烧黄鱼、糖醋排骨、清炒菜心、油焖大虾还有一煲番茄玉米猪骨汤，坐下操起筷子先吃了一口鱼，又尝了一块排骨，喝了口汤之后说道：“宁宁的手艺比这好得多。”

    正在喝汤的萧默燃闻言把汤匙扔回碗里，溅起的红色汤汁喷洒在洁白的桌布上，无端的增添了几分异样的美感。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吃过宁宁做的饭，而且，宁宁也是你能叫的？”

    叶荣轩笑着放下餐具，用餐布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油渍，向前倾身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和谁吃过几顿饭，喝过几杯酒，以及…宁宁的睡脸那么可爱，你又留意过几次呢？”说罢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萧默燃的脑子轰的犹如炸开一样，刚才喝下的酒如同冰锥一样从身体内部刺出，心脏缩紧到无法呼吸，他无法想象，他的宁宁，那么害羞的宁宁，在别人身下打开自己柔软的身体，在别人身下呻吟哭泣。

    摆好饭又退下的管家有点心神不宁，只好躲在长廊拐角向水榭观望，一盏茶时间还没过，碗盘破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两个京里最近炙手可热的男人打得难解难分，真是可惜了园丁老陈的手艺，也可惜了园子里开的正好的满地姹紫嫣红。

    为了避开地上的一株琼花，萧默燃被叶荣轩一脚踹在了胸口，急退两步靠坐在石栏上，叶荣轩上前抓住他的领口，说道：“你不爱他，为什么不放开他？那颗心他捧给你，你不要便罢了，还要去踏上几脚，你不想要，就给我啊，我会对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不过给了你一点暗示，你就开始怀疑他了。萧默燃，你有什么资格拥有他？他是被你逼死的，他明明可以躲过那场车祸！”叶荣轩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萧宅，这场撕打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莫名其妙。

    萧默燃看着脚边开的正好的琼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洁白的花枝上，如同世界上最惨烈也最优美的一幅画，这个颜色哪怕是一流的画家，也是没办法调制出来的。爱人的心头血，开的炽烈，败的冶艳。

    萧默燃拒绝了管家的搀扶，自己踉踉跄跄的走回了主卧，模糊中他感觉宁小辰回来了，就像以前他醉酒后回家，宁小辰用毛巾帮他擦脸，毛巾有点烫，擦过之后却很舒爽。宁小辰躺在了他的身边，他死死的抱住，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宁小辰，摸摸他亲亲他，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想的心口发疼，想的茶饭不思，想的夜不能寐。宁小辰的身体太温暖了，让冷了这么久的他终于缓和了过来，他想，等醒来，一定要牢牢抓住宁小辰，警告他再也不要离开自己。

    萧默燃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缓缓张开双眼，怀抱中空空如也，他的身边没有宁小辰，往后的四十年里，也都没有宁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