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秒钟
第一卷
- 第1章 被逼上绝路 1
- 第2章 被逼上绝路 2
- 第3章 被逼上绝路 3
- 第4章 被逼上绝路 4
- 第5章 她捡了个女儿,他丢一个 1
- 第6章 她捡了个女儿,他丢一个 2
- 第7章 她捡了个女儿,他丢一个 3
- 第8章 她捡了个女儿,他丢一个 4
- 第9章 没事,只是看你不顺眼 1
- 第10章 没事,只是看你不顺眼 2
- 第11章 没事,只是看你不顺眼 3
- 第12章 没事,只是看你不顺眼 4
- 第13章 好想掐死这个蠢女人 1
- 第14章 好想掐死这个蠢女人 2
- 第15章 好想掐死这个蠢女人 3
- 第16章 好想掐死这个蠢女人 4
- 第17章 她原本不胖 1
- 第18章 她原本不胖 2
- 第19章 她本来不胖 3
- 第20章 她本来不胖 4
- 第21章 他,有求必硬? 1
- 第22章 他,有求必硬? 2
- 第23章 他,有求必硬? 3
- 第24章 他,有求必硬? 4
- 第25章 谁告诉你我姓林! 1
- 第26章 谁告诉你我姓林! 2
- 第27章 谁告诉你我姓林! 3
- 第28章 谁告诉你我姓林! 4
- 第29章 今晚,你住下吧 1
- 第30章 今晚,你住下吧 2
- 第31章 今晚,你住下吧 3
- 第32章 今晚,你住下吧 4
- 第33章 乖,今天就睡这吧 1
- 第34章 乖,今天就睡这吧 2
- 第35章 乖,今天你就睡这吧 3
- 第36章 乖,今天你就睡这吧 4
- 第37章 乖,今天你就睡这吧 5
- 第38章 乖,今天你就睡这吧 6
- 第39章 听说,他不行 1
- 第40章 听说,他不行 2
- 第41章 听说,他不行 3
- 第42章 听说,他不行 4
- 第43章 谁都想睡了他 1
- 第44章 谁都想睡了他 2
- 第45章 谁都想睡了他 3
- 第46章 谁都想睡了他 4
- 第47章 谁都想睡了他 5
- 第48章 谁都想睡了他 6
- 第49章 谁都想睡了他 7
- 第50章 谁都想睡了他 8
- 第51章 谁都想睡了他 9
- 第52章 谁都想睡了他 10
- 第53章 她想以身相许怎么办 1
- 第54章 她想以身相许怎么办 2
- 第55章 她想以身相许怎么办 3
- 第56章 她想以身相许怎么办 4
- 第57章 她想以身相许怎么办 5
- 第58章 她想以身相许怎么办 6
- 第59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
- 第60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
- 第61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3
- 第62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4
- 第63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5
- 第64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6
- 第65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7
- 第66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8
- 第67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9
- 第68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0
- 第69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1
- 第70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2
- 第71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3
- 第72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4
- 第73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5
- 第74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6
- 第75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7
- 第76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8
- 第77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19
- 第78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0
- 第79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1
- 第80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2
- 第81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3
- 第82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4
- 第83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5
- 第84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6
- 第85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7
- 第86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8
- 第87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29
- 第88章 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30
- 第89章 我打算追你 1
- 第90章 我打算追你 2
- 第91章 我打算追你 3
- 第92章 我打算追你 4
- 第9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1
- 第9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2
- 第9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3
- 第9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4
- 第97章 凛少,您这叫嫉妒 1
- 第98章 凛少,您这叫嫉妒 2
- 第99章 凛少,您这叫嫉妒 3
- 第100章 凛少,您这叫嫉妒 4
- 第101章 被陷害了 1
- 第102章 被陷害了 2
- 第103章 被陷害了 3
- 第104章 被陷害了 4
- 第105章 被陷害了 5
- 第106章 被陷害了 6
- 第107章 被陷害了 7
- 第108章 被陷害了 8
- 第109章 被陷害了 9
- 第110章 被陷害了 10
- 第113章 她的名字 1
- 第114章 她的名字 2
- 第115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1
- 第116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2
- 第117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3
- 第118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4
- 第119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5
- 第120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6
- 第121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7
- 第122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8
- 第123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9
- 第124章 先生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10
- 第125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1
- 第126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2
- 第127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3
- 第128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4
- 第129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5
- 第130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6
- 第131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7
- 第132章 胖一点,你也喜欢吗? 8
- 第133章 她想叛逆一次 1
- 第134章 她想叛逆一次 2
- 第135章 她想叛逆一次 3
- 第136章 她想叛逆一次 4
- 第137章 她想叛逆一次 5
- 第138章 她想叛逆一次 6
- 第139章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1
- 第140章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2
- 第141章 这还是那个受气包吗?
- 第142章 就让他们嫉妒到死吧!
- 第143章 你那么好,不会怪我吧
- 第144章 一个字:砸
- 第145章 气死人不偿命
- 第146章 怒怼到底!
- 第147章 生活欺骗了她
“姐,我想退学。”
骆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骆雪楞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你是担心学费的话,没有必要,我都已经给你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这次工资拖了段时间,我问过了,过几天工资就会下来,到时候我就立刻拿给你。”
“姐,你明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想帮你分担一些,何况……何况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你到哪里能够凑出这三万块钱来。”
“你不是说两万七吗?”骆雪说完,手机另一边的骆雨立刻陷入沉默,骆雪便跟着心软下来,要知道骆雨上的是艺术学校,不止学费,平时的开销也很大,像是这样突然增长学费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了。
或许,骆雨之前不说是三万,只说两万七,是因为怕自己这边压力太大,所以想自己想想办法吧。“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好好读书,不要多想。”
“姐你对我真好。”
“谁叫我是你姐姐呢。”挂了电话,骆雪抿紧嘴唇,虽然满口答应,但是事实上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有的兼职工钱都已经提前结算了,只剩下现在这份工作的工资还没有结算,本来想着结算后还能剩下一点点钱,现在反而还缺了不少,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她要到哪里还能多筹出那些钱来?
“骆雪。”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骆雪转头,发现喊自己的正是算她同事的李向红,之所以说算是同事,是因为和李向红不同,她并不是应聘进来,而是替自己婶婶来这个叫做帝景的大酒店当保洁员,而这一替就是替了两年半,这李向红又因为年长的缘故,对她很是照顾,算是她在在里最熟悉的人。“李姐。”
“快点,快点跟我走,大厅那边缺人手。”李向红一边说着话,一边过来拉骆雪,骆雪却不动,她只好回头看着骆雪,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李姐,我……”骆雪嘴张了张,好半天没发出声音,眼看李向红眉头皱起来,便将心一横:“我能再跟您借点钱吗?”
一听借钱,那李向红立刻放开了骆雪的手,脸也跟着拉了下来,她打量了骆雪一番后,鼻子一哼:“你要是自己急用还好说,你要是帮你婶子那家子借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借给你。”
“借给我和借给我婶婶家,不都是一样吗?”
都是她在还啊。
“怎么可能一样?你骆雪是骆雪,你婶子家是你婶子家,你看看你的脸色,上一次好好睡一觉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你那婶子明明知道你打了那么多份工,还把这里的工作推给你做,分明就是打算把你活活给累……”
“不是的,我婶婶她身体不好。”
“什么身体不好,是手气不好吧,就只知道没日没夜的和人打麻将。”
李向红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骆雪只能低下头听着,她知道李向红是为她着想,这次也不是李向红第一次帮她打抱不平了,只是当年家里出事情的时候,如果不是婶婶家的收留,她骆雪根本活不到现在,现在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啊?”
自己说了一堆,对方却在低头发呆,这让李向红有些火大:“我告诉你骆雪,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骆雪鼻子泛酸,见到李向红要走,便又慌忙伸手抓住李向红的袖子:“李姐,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可是我妹妹那边急着交学费,我手里的钱还差一千二,你能不能先借给我,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都说了,借钱给你骆雪可以,但如果是借给他们家,一个子都不行!”李向红见骆雪执迷不悟,气不打一出来,正要甩开骆雪手时,远处又跑来了一个和二人穿着同款保洁部工作服的女人,年岁和李向红相差不了多少,叫赵雪华。
“我说李大姐,你怎么还在这,刘经理正找你呢。”
一听经理找自己,李向红便立刻要走,骆雪本来还想再拽着她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赵雪华跟上去之前又看了骆雪一眼,丢下了一句:“三天两头就知道找人借钱,还装出一付可怜的样子,也不嫌恶心了慌。”
听到这话,骆雪脸色一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远,然后眨了眨湿润的眼眶,轻喃:“小哥哥,我真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现在连最后一个可以开口借钱的人也不会再借钱给自己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筹这笔钱了。
“走开啊,我不跟你走。”
伴随着“砰”地一声,有些尖锐的女人声音传来,正难过的骆雪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声音方向,只见一男一女从安全通道走了里出来。
女人二十多岁,红唇短裙大卷发,走路摇摇晃晃着,并不停的推搡靠近自己的男人。
那被推的男人则是四十出头,一脸横肉,露出的手臂上还有一道疤,他一手抓住女人挣扎的手,另一手则去搂着女人的腰,还时不时四处张,看到骆雪后,便狠狠瞪了骆雪一眼。“看什么看死肥婆。”
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招惹,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快点离开这里,骆雪知道,可是看到那个摇摇晃晃挣扎的女人,她又有些犹豫了。
来这里帮婶婶工作有两年多了,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再加上女人身上散发的酒味,很明显是‘捡尸体’未遂的戏码,眼看那男人要把女人往里面的房间拖,骆雪还是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上前拦阻。“这位先生,请问你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不等男人回答,女人便立刻大喊起来。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男人面露凶狠的箍紧怀里的女人,并对骆雪撂下狠话:“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让你好看。”
男人说完就要走,骆雪立刻又拦住他们,一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这位小姐她不愿意和你走,你不能这么做。”
“真是麻烦。”或许是骆雪太难缠,或许是顾及头顶的摄像头,男人只能一咬牙,又拖着女人往安全通道走,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
骆雪立刻跟了上去,并试图救下女人,“这位先生,你再这样做,我就喊保全了。”
“你们经理都不管,你他娘的多管什么闲事!”男人也是被缠的急了,便狠狠推了骆雪一把,骆雪被推的后退一步,感觉脚下一空时,已经晚了……
“对不起经理,真的很对不起,请原谅我……”
“这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情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你知道不知道你砸到的人是谁,那可是凛少啊,如果我再不开除你,上头就要开除我了!”
林少,林少是谁啊?
每天忙到连喘气都恨不得数秒的骆雪哪里知道经理说的那是什么人,她只知道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时,砸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份似乎很高贵,高贵到她立刻丢掉了工作。
而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经理,求求您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求求您帮我和老板说一下,我会努力工作的。”乞求的话语不停从骆雪口中说出,背脊也弯出一个和年龄绝对不相符的弧度,总是被生活折磨到山穷水尽的人,早就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和年轻气盛。
或许是骆雪的苦苦哀求,让经理终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叹了口气:“实话给你说吧,这次谁都不能帮你,除非凛少不追究,我还能帮你说句好话。”
“真的吗?”
“凛少现在应该在青藤私立医院,你去求他吧。”
“谢谢经理,谢谢经理。”骆雪千恩万谢的离开,却不知道她人刚一出门,经理便拿起内线电话。“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以后千万别放进来。”
因为不知道,骆雪还满怀期望,等她到青藤私立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虽然经理告诉了她医院的名字,可是并没有告诉她地址,所以她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这里,而用这么久的时间更多的原因是是因为她根本不舍得打车过来,而这里又离公交车终点站太远。
到了地方,没有任何的意外,骆雪被拦了下来,她手攀在铁门上,还在尝试着和里面的警卫解释来意:“我真的是来探病的,我要找一个姓林的病人,他应该是今天入住的,麻烦让我进去。”
“我都说了,你应该是找错地方了,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不是公立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姓林的病人。”
“这里不就是青藤医院吗?”
“我没说这里不是青藤医院,我是说这里是私人医院,哎,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缠的,我都说……”警卫还要再说话时,院子里跑来一个年长的警卫:“你小子干嘛呢,凛少的车都等好一会了,你没看到吗?”
被老警卫一说,那年轻警卫才猛然发现在自己的身后十多米处,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那停着,因为处在阴影处,又过于安静,他只顾着和骆雪说话,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真是被你害死了。”
年轻警卫狠狠剐了骆雪一眼,然后便慌忙进去按下电钮开门。
而骆雪在听到那一句林少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看着车子要开出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到了车前,开车的人或许没猜到骆雪会这么做,连忙踩下刹车,却还是把骆雪撞倒在地上。
万幸的是,车子不过是刚刚发动行驶,车速很低,所以骆雪虽然在地上滚了一圈,却是没有受什么伤,爬起来后立刻来到驾驶席的车窗边,双手合十拜托起来:“林少爷,我知道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会负起责任,医药费我也会出,但是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让我们老板不要开除我,我真的不能搞砸那份工作。”
虽然骆雪苦苦哀求,但是车里的人却显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再次发动车子打算离开,骆雪见到这情形,下意识便抓住车把手,口不择言的大喊起来:“林少爷,您那么有钱,什么都有,为什么就不能抬抬手,让我们这些穷人活下去。”
听到这话,前面的人依然没有反应,倒是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因为我有钱,站在社会顶端,所以就算被人无故砸断了双腿,也该无条件宽恕,因为我该无条件同情你们这些社会底端的穷人,因为你们只有被无条件宽恕才能活下去,而腿断了还能接上,所以我不该追究?这位小姐,到底是谁给你灌输了如此无耻的理论,嗯?”最后一个字尾音在喉间滚动,略有些性感,放下了手里的书,他微微转头看向了骆雪。
如果一个男人可以用眉目如画来形容,那么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便可以独占鳌头,随着他的唇启,纹路从嘴角开始慢慢向两处勾起,连细长的眼梢也弯下些许,整个人犹如一幅水墨画,简简单单的一个表情,便可以将那本就不俗的相貌,楞生生给衬出了十二分去。
“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拉开!”副驾驶席上的男人下车,指挥着人把还没回过神的骆雪拉开,然后快速坐回到车里,对驾驶席上的人道:“开车吧。”
驾驶席上的人瞥了他一眼,然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殷凛,见到殷凛没有什么反应,才收回托腮的手,再次发动车子。
“殷先生,如果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是刚才那级别的身材,你这两条腿断的着实不亏。”
又翻了一页书,殷凛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而是掀起眼帘,看向了副驾驶席上的男人。“司徒宵,我好像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追究这件事情。”
司徒宵呼吸一凝,想起自己似乎是对那帝景酒店的管理人说过类似“从不知道贵公司的员工还有用砸断客人的腿作为欢迎方式”的话,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便道:“可能是那帝景的人自作主张,您要是不喜欢,我立刻给他们总经理打电话,恢复那个女人的职务。”
“搞清楚你在谁的船上,不要搞一些有的没的小动作。”
他发现了?
司徒宵整个神经都是绷紧的,他从后视镜偷偷看殷凛,见殷凛只是继续看着刚才那本书,平静的就好似刚才从未说过话一般,但是司徒宵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太清楚这个看上去温文无害的男人,实则静水流深,也清楚这些年来,这个男人在外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
“别缩着胳膊,真是的,都来卖血了,还怕什么疼啊。”说话的中年妇人粗鲁的拽了一下骆雪的手臂,有些不耐烦,但也是动作麻利,针头扎进了骆雪的血管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唇都在发抖,便摇摇头,转身拿了个小面包塞到她手里:“你说你得多缺钱,能一个月来两次。”
骆雪攥着那个小面包,有些勉强的冲她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中年女人见她不回答,也不强求,转身去忙活别的。
而骆雪的眼睛则一直盯着那逐渐胀满的血袋,她总觉得自己被扎着针的地方很凉,也有种身上的热度都被抽走的错觉,好在这个时间持续的并不算长,那中年妇人很快又绕过来看了看,然后便给她撤了针,还拿了个消毒棉球给她,让她自己压着。
这么一大包血,骆雨的学费应该是够了吧?
站起来的时候,稍微有点头晕,但一想到骆雨的学费有了着落,骆雪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还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送完,不知道怎么,骆雪又突然想起了今天去找的那位林少爷的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于是走过去,轻声的开口问道:“请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来?”
一听这话,那本来正忙着的中年妇人猛然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雪:“你疯了是不是?”
正常的采血至少要等半年,骆雪这个月连抽两次血,还想再来一次,简直就是找死。
“不……不是的,我真的很缺钱,所以……”
“来这的,哪个不缺钱。”几乎每个人来这里都有这样那样的难处,那中年妇女早就见怪不怪:“你要是想来,天天都能来,我们老板才不管你死活,只要你有血就行,不过我看你身份证上,好像也就十九岁吧?能有多大的事情值得来你来这卖血,你父母都不管你吗?”
她口中的老板是指血头,就是在医院附近倒卖人血的人,和那些排队卖挂号位置的黄牛有些相似,收血的价格也比那些正规的采血车贵很多,这也是骆雪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在她看来,骆雪的年纪也就比自己家上高中的女儿大不了几岁,可能是为人母亲吧,哪怕干的是这份工作,对这个过于年轻的女孩子,还是多了一些多管闲事。
而在听到对方提起父母,骆雪的眼神略微暗淡一些,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真的不太习惯把自己的事情向旁人倾诉,因为比起嘲笑,有时候同情更让人难堪。
“你先回去补充一下营养,下个月的月底再过来。”丢下这句话,中年妇女不再管骆雪,转身又去给另一个新来的人扎针抽血。
骆雪本来还想再追问具体一些,正巧这个时候血头过来,问了中年妇女后,把钱结算给骆雪。
钱是数好后,直接一把塞过来,连个包着的信封都没有,拿钱的时候骆雪还有些紧张,接到钱便快速收了起来,不敢多逗留,离开棚子便直奔了银行。
这个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银行的人早就下班了,不过万幸自动存取款机是24小时的,所以确认了账号后,骆雪便站在那一张张的把刚刚拿到手的钱数了又数,确定不多不少后,便压平整放进去。
钱吞进去一些,又吐出来几张,再压平整放进去,又吞进去几张,再吐出来几张,如此反复很多次,到最后剩下两张过旧的钞票,无论如何也塞不进去,骆雪终于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钱存不进去,等天亮了,银行的人上班了再存就好,或者明天早上送去学校给骆雨也可以,这些骆雪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就是很想哭,就像是有无尽的委屈一般。
路上人不多,骆雪一边哭一边走,再难看也不怕被人看见,看着前方红绿灯变换,打算往前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热,被人抓住了。
抽了下鼻子,骆雪扭头看自己身侧,发现抓住自己手的是一个小女孩,正在不停抽泣,还时不时打个嗝。
哎?
慌忙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骆雪再次确定,没错,她身边是站了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眼泪吧嗒吧嗒的从大眼睛里滚落出来。
居然……居然哭的比她还要委屈。
“你……”
听到骆雪的声音,那个小女孩立刻仰起小脸看骆雪,几颗银豆豆又从大大的眼睛里滚了下来,骆雪惊的连忙去接,她却扭头看身后,一眼后又扭头回来看着骆雪,继续掉银豆豆。
骆雪不傻,立刻学着她回头,然后很快便发现在二人不远处有两个身材魁梧,目光凶狠,就差脸上写着“我是坏人”的男人正在尾随着她们,随即心中一紧,见到有出租车经过时,便顾不得多想,连忙招手,然后抱起小女孩坐进了出租车里。“市府广场。”
那两个男人显然是没想到骆雪会突然这么做,快步追上来时,出租车师傅已经一脚油门,飙出了半里地。
云端会议室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把我的女儿带走?”
“对不起,殷先生,我们……”两个男人额头上都是冷汗,身体也不太明显的微微颤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十分对不起那一身的肌肉。
殷凛虽然没有什么暴怒的表现,但是任由谁都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说殷凛,你也别怪他们了,h市这地界,就是舒马赫来了都没出租车跑的快,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指望你这些比猪快不了多少的保镖追上去?”说话的是会议室里的另一个男人,眼睛细长,相貌用俊来形容绝对没有用美来形容更为贴切。
殷凛的两个保镖听到男人为他们说情,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因为他们总觉得男人好像是为了能够骂他们是猪,才顺便帮忙说情的。
“既然林先生都为你们说情,我自然不会再追究,去找人吧。”殷凛话音一落,那两个保镖慌忙点头离开,而殷凛沉默了数秒之后,用手轻轻摇了摇身下的轮椅,面向了那位林先生。“林先生应该不介意我离开一会吧?”
能把出租车当飞机头等舱来收费的,恐怕只有h市了。
骆雪坐在市府广场的长椅上,看着身边双手捧着一小块面包细嚼慢咽的小女孩,攥着手里所剩不多的钱,面上有着旁人不易看出的羞涩。
面包是刚才那个中年妇人给的,主要就是给他们这些卖血的人吃的,价格低廉,又放了很久的样子,怎么也谈不上好吃,所以看着小女孩吃的这么认真,骆雪的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心疼她连这样的面包都可以吃的很认真,愧疚是因为明明麦当劳就在很近的地方,她却连一个汉堡的钱都拿不出来:“姐姐的钱要先给姐姐家的妹妹交学费,所以等姐姐以后有钱了,一定请你吃好吃的。”
小女孩停下啃面包的举动,抬头看骆雪,骆雪被她一看,面上更烧的厉害:“姐姐说的是真的,不会骗你的,姐姐的妹妹叫骆雨,成绩很好的。”
提起骆雨,骆雪脸上很自然的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但转眼那笑容又淡了些。
骆雨上的是艺术学校,不止学费,平时的开销也很大,她是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才把这次的学费凑齐,所有下个月她根本就没有钱,而她又很想尽快的付清这次砸伤人的医药费,具体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不想让那位林少爷觉得她是一个会赖账的人,哪怕对方好像没有要追究她医药费的意思,可她就是从心里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糟糕的人。
现在看起来,她其实就是一个糟糕的家伙。
感觉袖子被拽了拽,骆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了小女孩:“啊,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我妹妹啊,她不像我,她很瘦的,她是学舞蹈的,成绩特别特别的好,你要见了她,肯定也会喜欢她的,因为大家都喜欢她的。”
对于骆雨,小女孩明显是兴趣缺缺,甚至还很不给面子的扭开脸,这让骆雪有些悻悻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看来她这一提起自己家妹妹就停不住嘴的毛病,还真是该改一改了。
不过在婶婶一家里,好像也就只有骆雨和自己最为亲近了,不总是在嘴里念叨着,便总有种寄人篱下的疏远感觉,哪怕寄人篱下是事实。
“对了小妹妹,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闻言,小女孩低头啃面包。
以为对方没听到,骆雪又喊了一声:“小妹妹?”
小女孩还在低头啃面包。
“小妹妹,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也至少要告诉我你爸爸妈妈的电话,不然我没办法送你回家啊。”骆雪小心翼翼的和小女孩解释自己不是坏人,问她名字也没有恶意。
而小女孩呢,只是看着她,看一眼又低头,然后又抬头看,再继续低头……啃面包。
那在自己这里最多吃两口的面包,被这个小女孩啃了那么久,居然还剩下一半,骆雪觉得自己这次算是栽了,败给了个小孩儿。
不可否认,骆雪本来是想着早点把人送回去,或许自己还能赶去厂里把夜班换回来,明天才有时间去找一份可以代替酒店工作的新工作,可是现在都这个时间了,她早就给厂里的同事调换了班,根本没可能再赶去上班的。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不能在这里和这个小女孩耗一夜吧,或者她该一开始就把她送到警察局去,又或者,她干脆把人带回家里去?
不行不行,带回去的话,婶婶肯定又要甩脸色,她倒是无所谓,小孩子却是最敏感的年龄。
该怎么办好啊……
就在骆雪抓耳挠腮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扑哧”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小女孩在笑。
她一笑,像是会感染一般,骆雪的嘴角也跟着扬起来。“笑什么啊?”
小女孩抿了下嘴唇,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把本子上挂着的胶囊圆珠笔取下来,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两个字。
“风筝”把小本子上漂亮的字念出来,骆雪又看向小女孩,问道:“风筝有什么好笑的?”
闻言,小女孩瞥了骆雪一眼,又低头写了两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雪总觉得看到对方在鄙视自己,明明长得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名字,原来这是你的名字。”
如果是的话,这个姓还真挺少见的。
终于答对了。
小女孩有些开心的用力点点头,模样天真又可爱,看的骆雪心痒痒,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顶。“小风筝,好可爱的名字。”
而面对骆雪的这一举动,小风筝的身子则是一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骆雪。
骆雪被她盯的也是一愣,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犹豫着想要收回手的时候,小风筝突然地又笑了起来,比刚才笑的还灿烂,眼睛就像是两弯月牙儿。
不得不说,这个小风筝虽然看上去干巴巴的,但便是如此,依然还是能够看出五官生的很漂亮,再这么一笑,配上小孩子特有的苹果肌和嘟嘟嘴,萌的不得了。
骆雪心痒痒的,又忍不住去轻轻捏了捏小风筝的脸颊,感觉手感好的让人根本停不下来,心想自己要是能送十斤肉给这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绝对比同事们看的那些萌娃网红可爱多了。
或许是怕痒,骆雪一捏,小风筝就躲来躲去,却不躲远,还不时的咯咯直笑,引的骆雪更想去捏她的脸蛋。
“殷先生?”龙刚唤了一声,他不明白,车子已经停了很久,和小姐只是隔着一个花坛,只要绕过去便可以把人接上车,殷先生到底在迟疑什么。
“去吧。”殷凛开口,龙刚便下车,他人高腿长,步子也快,转眼便来到了骆雪和小风筝面前,本来还在嬉笑的二人停下了动作,小风筝皱起眉,骆雪则是十分警惕的抱住了小风筝,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圆圆的身子上放着一个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圆圆的丸子头,圆圆的丸子头上还有一根圆圆的圈圈头绳,再配上灰扑扑又宽松的运动服,就像是推一下,便可以直接滚一圈一般。
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把车子里那个总是在神坛上下不来的男人变成那付模样?
龙刚饶有趣味的摩挲着下巴,他是见过骆雪,就在下午青藤医院时,他就是驾驶席上,一开始被认错的那个人,不过骆雪应该没有注意到他,不然也不会这样看着他了。
“你想做什么?”
“小姐,没人告诉你,抱着别人家的孩子,问这句话不合适吗?”
别人家孩子?骆雪看看龙刚凶神恶煞的脸,又看看小风筝消瘦的小脸,“这……”
哪里像是亲生的了?
不过,看这小风筝没被这么凶巴巴的脸吓到,反而是撇撇嘴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认识对方。
“小风筝,你真的认识他吗?”骆雪向小风筝求证,小风筝点了点头,骆雪只好把她放下。
小风筝的脚刚一沾到地面,便看到龙刚向自己伸手,却没有伸出小手,不过还是跟了上去,临走时小风筝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骆雪一眼。
看着小风筝一步一回头,骆雪也有点不舍得,便跟着走了一小段路,直到看到小风筝上了一辆很大的轿车时,才楞在了原地。
她以为,小风筝家里很穷才会那么瘦,才会把一个不好吃的面包吃的很认真,现在看来,她的同情心似乎是多余的。
她好像总是自作多情,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骆雪有些失落,转身打算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站住。”
下意识的回头,骆雪看到那辆车的车窗降了下来,那张脸……那不是下午的那个好看的林少爷吗?
骆雪有些发懵,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时,那位林少爷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命令道:“上车。”
上车?
他在说什么……等等,他肯和她说话,是不是代表婶婶工作的事情有商量的余地?
像是丢掉的宝贝失而复得,骆雪也顾不得再多想,快速的跑了过去,拉开车门便打算听命上车,结果却和那位林少爷来了个四目相对。
视线向下,看着他身下的轮椅及打着石膏的双腿,停顿了数秒之后,骆雪尴尬的笑笑,轻轻关上了车门,然后灰溜溜的溜到了另一边上车。
人家都这情况了,让人家往里面挪一挪太过分了,何况这还是自己的杰作。
骆雪体重惊人,看自己的腿就知道,所以她这么一坐进车里,殷凛明显感觉整个车子随之一颤,连带着双腿也被震了一下,让他只能闭眼抿唇,心说这个女人,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你要看着我到什么时候?”
“咳咳……”花痴的盯着别人看,还被发现的骆雪尴尬的同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般还忍不住又偷看了对方一眼。
记得有人说,一个人如果在受伤狼狈时依然好看,那是真的好看。
面前这个男人就属于那种好看的人,她觉得就是那些电视里的明星都没他来的好看,就是真的比他好看,也肯定没他那么耐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骆雪。”
骆雪慌忙回答,殷凛在听到她的名字时却是一愣,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问道:“哪个骆?”
“姓骆的骆。”
“……”
说了等于没说,这个女人是在故意要惹他生气吗?
殷凛看向骆雪,骆雪被他看的一愣,“呃”了一会后,又小心翼翼道:“l……u……o……骆?”
“噗——”前面的龙刚整个趴在了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憋笑憋的很辛苦。
殷凛本来还因为受伤导致的苍白面色,顿时变成铁青色:“先带她下车。”
“是。”龙刚听命下车,顺便带走了小风筝,他可不会以为殷凛口中的她是指骆雪,虽然殷凛一付更想踢骆雪下车的样子。
车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骆雪又有些紧张起来,虽热小风筝只是个孩子,但小风筝在车上的时候和不在车上的时候,气氛是完全不一样的。
“马各骆?”
“是……是的。”担心这位林少爷不信,骆雪打算拿身份证出来给他看,结果摸来摸去没有摸到身份证,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忘在抽屉里,有些懊恼:“抱歉,我身份证现在不在身上,要不然我明天拿给你看。”
“没那个必要,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可否认,骆雪去翻身份证的时候,殷凛是有所期待的,但是一直没有看到骆雪拿出身份证,殷凛又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嘲笑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小雪球已经死了。
明明是亲眼所见,到底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在听到‘林少爷’说没有那个必要,骆雪更为紧张了,她搓着双手,小心地看着殷凛,她一开始以为这位‘林少爷’会让自己上车,便是打算原谅自己,让自己回去工作,找身份证也是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身份是真的,甚至可以押身份证,直到赔偿完全部的医药费。
可是现在再看这位‘林少爷’的态度,她又不敢确定对方是怎么想的了,而对方越是安静,越是不说话,她便越是紧张。
“林少爷,我……我可以回去工作吗?”还是问出了这句话,问完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
殷凛听着她的话,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本来可以点破自己根本没有害她失去工作的事情,但是看到那个正扒在前座座椅上,眼巴巴的看着这边的小脑袋,他又反悔了。“你很需要那份工作?”
“是的。”骆雪立刻回答,她知道这是可以商量的意思,连忙抓住机会解释道:“其实酒店的工作不是我的,是我婶婶的,所以能不能……”
难怪她那么拼命了,原来是搞砸了别人的工作不好交代。“既然是你婶婶的工作,为什么她不去工作?”
“她身体不好……”
骆雪说着话便低下头,两只手搅着,不难看出这话的可信度并不高。
殷凛隐约还记得事情发生的时候,骆雪的身上穿着的是帝景的工作服,以骆雪的身材来说,想要再找出一个差不多的人并不容易,没有那么巧工作服会合身,所以她至少应该在帝景工作了一阵子,又或者她的婶婶也刚巧是这种身材。
虽然心里想,但殷凛并不想去深究,因为对他而言,这件事情毫无利益,也毫无意义。“我可以帮你打电话,让你回去上班,或者你想升职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骆雪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她的努力可能看上去有点可笑。
殷凛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了主题:“她小名叫风筝,我的女儿。”
原来……是他的女儿。
骆雪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在心里骂自己:人家结婚有女儿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干嘛酸溜溜的,是见不得人家好吗?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
“啊?”骆雪还在心里骂自己,听到殷凛说这话,便一脸茫然的看对方:“什么?”
“在此之前,她已经两年没有开口说话了。”
“原来已经两年……哎?”骆雪瞪眼,看着殷凛也在看着自己,又立刻扭回头,低头咬唇。
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好一会,骆雪才冷静下来,头脑也清醒了些,开始想事情。
她想起从自己抱着小风筝上了出租车,再到后来又到了市府广场,小风筝似乎还真的没说过任何一次话,只是大眼睛眨啊眨啊,就像是会说话一般,她也只是觉得小风筝怕生,所以才没和自己说话,现在想想她习惯性的拿出本子和笔写名字,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
“为……”
“原因我也不知道。”
“你……”
“已经找过很多医生给她看过。”
“那……”
“也已经找过心理医生,但都毫无头绪。”
“难……”
“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检查结果每次都是没有任何问题,从身体到心理,完全是健康的,心理医生的意思她变成这样,完全是出自她的自主意识,也就是说是她自己不想开口说话,而原因我并不清楚。”依然是在骆雪只说了一个字的情况下便做出了正确的回答,殷凛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的默契出奇的好。
骆雪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便是真的发现了,或许也只会觉得对方聪明,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过度的自卑从小到大便如影随形,这让她对自己本身有着太多太大的质疑。
“所以,你要我答应的是?”总不会是让她给他女儿看病吧?骆雪心里想,自己都觉得可笑,只好看着对方。
“刚才在你的陪伴下,她明显有和以往不同的表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继续陪着她,并且配合医生对她进行治疗,这就是我让你上车的原因。”本来就算不追究对方在自己的保镖眼皮子下‘救’走自己的女儿,也不该再和这个过份缠人的女人有所牵扯,但是刚才小风筝的笑声,让他无法不在意。“不追究你任何责任,帮你回去工作,条件是你必须24小时陪护我的女儿,为期一个月,事后我也会给你该有的报酬。”
“……”
“怎么?”
“我……我可能没办法24小时陪护,可不可以……每天……每天抽出一点点时间这样?”小心翼翼的提着自己的意见,像是怕对方会觉得不妥,骆雪连忙举手作发誓状:“我保证,虽然不能24小时陪护,但是我一定会工作满时长,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骆雪说完看着殷凛,殷凛没有说话,她也不好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每天除了婶婶的那份工作外,还有别的工作,虽然她是很想留下婶婶的那份工作,可是如果真的24小时给这位林少爷工作的话,不用一个月,她就会失去所有的工作,“如果……那么很抱歉,我可能……不能答应您的工作了。”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骆雪闻言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拼命摇晃双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我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真的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婶婶的工作重要,但失去了最多是被数落一顿,虽然那样的滋味不好受,可至少不会饿肚子,何况,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她怎么也做不到一个月不管不问。
本来还觉得骆雪是仗着此时小风筝只对她笑的事情坐地起价,不过此时见她这般反应,殷凛明白她应该是真的有苦衷。
多年商场尔虞我诈,他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可以抽出多久的时间?”
“呃,一……两个小时。”
只有两个小时吗?
殷凛思索了一下,定了时间:“下午五点到七点。”
“不行。”骆雪立刻投了否决票,要知道下午的五点到七点,那正是快餐店的用餐高峰期,她虽然是在后厨工作,也是绝对请不了假的,再想想其他的工作时间,骆雪舔了舔嘴唇,再次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殷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好像只有十一点到十二点有时间。”
“中午?”
“晚上。”
闻言,殷凛皱眉看向了骆雪,薄唇轻启:“你是去看她,还是去看我?”
“呃……”那个时候小风筝肯定已经休息了,这事情她也知道啊,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抽出时间,现在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婶婶在酒店的工作,才第一次和别人调换了夜班,不然现在早去工厂黏人造花了,所以……“对不起。”
自己的那些事情不是不能解释,只是解释起来太费时间,别人也不见得感兴趣,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不起三个字便成了骆雪的口头禅。
见殷凛只是皱着眉头沉默,骆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个男人不适合这个表情,于是拼命的去想该怎么做。
“拿开。”
殷凛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骆雪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只手爬上了人家的眉毛,一个激灵慌忙收回手,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她这种体型能钻进去的地缝还被称之为地缝的话。“咳,突然想起,要不然我早上去吧,早上六点到七点期间,我是有时间的,如果你家住的不是很远,我应该可以赶过去,只是没有两个小时那么多,因为我还要去送牛奶和报纸。”
这两个工作的时间不固定,快一点还是能够多挤出一点时间的,实在不行,大不了她就把这两份工作辞掉,担起这份责任。
但是为什么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肉疼呢?
不知道骆雪还有这般心思,殷凛依然不是很满意骆雪给出的时间,但不可否认这个时间段要比一刚开始给出的那个时间段好许多,也便算了。“下车的时候把联系方式留给龙刚,他明天早上会去你家接你。”
“龙刚是谁?”
“……”这女人简直蠢到哭,要知道这里一共只有四个人,他,她,小风筝,那么龙刚还能是谁?“就是刚才驾驶席上的人。”
“原来他叫龙刚啊。”还真是人如其名,很刚毅的一个人,虽然脸上的疤痕有点吓人。
殷凛的意思是直接去接人,至少要比骆雪自己过去节省时间,何况骆雪也不知道小风筝现在住在哪里,但是他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骆雪所说的这个时间段,其实不是指早上醒来之后,而是她在八点上班之前挤出一些时间。
简单一点来说,早上六点到七点是骆雪每天的睡觉时间之一,另一个时间段就是她刚开始说的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那是交接班的时间,她也会趁着那个时间打个盹。
“比起去家里,还不如去xx工厂接我下夜班,至少能接到。”骆雪小声嘟囔了一声,立刻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果然殷凛又在看自己,便立刻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我知道错了,你别凶我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凶过她了?
她都不看电视吗?
不知道整个商界里,他殷凛的脾气是公认的好?
殷凛觉得自己不过是很正常的和骆雪交谈,正常的看着骆雪,和蔼可亲的就像是她爸爸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火大。
听她说一句话,或者看她低一个头,他就是很想狠狠骂她一顿。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并且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被她发现了?
殷凛心里猜测,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这种想法,他知道商界的人是怎么评价他的,如果他殷凛真的情绪外露到可以被这么一个女人轻易看穿,怕是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帝景酒店的工作时间一般是到晚上十点,你完全可以把工厂的工作放在第二天。”殷凛嗓音温文尔雅,身姿端正,一如杂志封面上一般,除了没露出杂志上的笑容,基本上都是完美的,包括他说出这话,也很符合杂志上描述的性情——君子端方。
而殷凛的态度,多少让车里的另一个女人放松不少,便像是挨打之后的小狗般不记事,开始板着手指数给对方听:“早上要去xx厂上早班,其实我一直都是在上夜班,早上是去帝景的,这次是意外调换,中午之前要赶去快餐店,傍晚还要……呃……”
呜……他又瞪她了。
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能把脸板的那么吓人?
她到底又说错了什么啊?
“……”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又跑去挠他的车门?
殷凛暗暗磨牙,很想好脾气的关心,脱口而出的却是:“滚下去!”
随着殷凛一声令下,骆雪像是得了大赦一般逃下车,就差点没真的用滚的了,那迫切的举动让殷凛更为火大。
真难得啊,总是让别人郁闷的家伙也有郁闷的时候。
龙刚带着小风筝上车的时候,殷凛还在瞪骆雪,看她小跑的时候还摔了一跤,牙齿磨了一下,像是想咬谁一般,龙刚扯唇无声一笑,看向骆雪时,凶狠的面部线条也因此稍显柔和起来。“有趣。”
“什么?”殷凛看向龙刚,神色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龙刚轻轻一摊手:“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殷先生现在是要回去继续找vf林廷的麻烦?还是要送小姐回去?”
“那只是开会。”不是找麻烦,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是因为他被某个蠢女人砸到需要去动手术,才会耽搁了些时间,才把原本的会议推迟了。
把正在老婆身上殷勤耕耘的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开会,甚至逼的人家只来得及穿睡衣,这不算找找麻烦的话就算是找骂了吧?
暗暗叹了口气,龙刚知道或许殷凛说的是真的,毕竟也没有哪个人会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清醒后的第一秒就吩咐医生给自己打上石膏,然后第一时间就赶赴会场,就他现在这种重伤不下火线的精神,也难怪那位林廷先生气势汹汹的前来要拼命,到最后也只是骂了一句疯子。
“那……殷先生要送小姐回去吗?”如果不想找vf林廷的麻烦,他可以这么理解吧?
却不想,殷凛听了龙刚的话,不假思索:“安排人送她回去。”
也就是说,他还要回去工作?
哪怕这个时候?
龙刚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和殷凛并排坐着的小风筝,果然看到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当然,这种表情转眼即逝,当真是狼养狼,豹养豹,父女在情绪控制上依然出奇的一致,一样的出色。
“我警告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什么都捅出来,你也别想好过!”
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本来打算轻手轻脚的骆雪立刻推门进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雪的出现让客厅里的二人都惊了一下,纷纷看向了她。
“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话的是人骆雨,刚才那声近乎嘶哑的低吼正是她的声音,这也是骆雪会那么着急冲进去的原因,而让骆雪惊讶的是客厅里没有什么歹人,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瞠目面赤,不是别人,正是骆雪的堂弟骆辰。
很显然,二人在此之前发生了争执,而这二人在见到骆雪回来,也都默契的停止了原本的争吵。
骆雨诧异骆雪的早归,骆辰则是看了骆雪一眼,“哼”了一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把门关的“咣当”一声。
对于这个堂弟的反应,骆雪只能暗暗苦笑,骆辰今年上高二,说不出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跟屁虫一样的弟弟,长大后却总是没有好脸色给她看,害她都不怎么敢去招惹他。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堂妹骆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是h市某著名艺术学院的高材生,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骆雨其实只是比她小了不到一个月的堂妹而已。
差不多的身高,体重却是人家的两倍,加上土气的衣着打扮,在谁看来都更像是更年长的长辈一级别,不过也多亏这样,退学后找工作,甚至顶替婶婶的工作也没有出太大的意外。
“说起来,好好的你怎么和小辰吵起来了?我刚才听你说什么……”
不等骆雪说完,骆雨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和他吵架,姐是听错了吧。”
“可是我……”
“没有,姐一定是听错了。”骆雨一口咬定,眼神却有些躲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继续道:“姐真的误会了,是小辰他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一大早回到家里就开始砸东西,我刚好出来看看,结果他对我发脾气,我也觉得委屈啊,哎,不说他了,倒是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还要上夜班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骆雪所在的工厂属于三班倒,骆雪所上的大夜班一般都不太有人喜欢,因为要从晚上八点上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属于最累最伤身的时间段,哪怕钱多一点点,也没有多少人自愿上那个时间段的班,骆雪属于主动要求的,因为她必须空下时间去做别的工作。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骆雪就算是急匆匆的赶回家,到这里也需要到七点,现在不过是六点十五,完全不符合骆雪的作息,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问的原因,而真正让她担心的是骆雪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到底听到了多少?
出了什么事吗?
被问起的时候,骆雪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殷凛的那张脸,心猛然跳了一下,随即脑海中殷凛的脸上浮现出了赶她下车时的表情,紧接着一连串的意外也跟着浮现出来,让她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骆雪也不打算让骆雨担心,怕影响她学业,便解释道:“没事,我就是和人换班了。”
“换班?为什么?”
“呃……就是觉得不舒服,所以调个班回来休息一下。”
骆雪的解释看上并不可信,因为对一个哪怕发烧到四十度也不肯抛弃全勤奖金,硬撑着工作的人来说,这种看上去完全没有不舒服的不舒服,绝对不像可以让她轻易调班的理由,这让骆雨很紧张,越发觉得骆雪可能根本就是一开始就在门外听着。
心里想着,骆雨面上还是在微笑:“姐既然回来了,要不要现在要吃早餐?”
“这么早就做好了?”
“也没什么可做的,都是些简单的东西,我还特别熬了姐最喜欢的豆浆,姐也要喝吗?”
“当然要了。”
虽然她没有很喜欢喝豆浆,反而觉得豆腥味很难喝,加上骆雨又很喜欢在里面加很多糖,说是讨厌喝也不为过,但是想到骆雨为了她坚持每天都亲自熬豆浆给她喝,只是这份心意,她也是绝对不能辜负掉的。
感觉被重视的骆雪笑弯了眼睛,却没有意识到骆雨问的是:也要喝吗?
等到骆雪刷好牙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骆雨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她,看着桌子上已经摆放好着包子和豆浆,还有一爽口的小碟小菜,骆雪又是眉开眼笑,没有犹豫,直接端起了豆浆。
“姐。”
被突然唤住,骆雪有些不解的看向,只见她欲言又止,只有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正要问她原因时,她又突然笑了:“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小心烫着。”
“嗯。”骆雪点头,小心喝了一口,却只觉得温度刚好入口,并没有骆雨说的那么烫,不过还是很甜,甜的有些腻人。
喝完后,骆雪立刻放下杯子,拿起了一个包子,大大的咬了一口,这才冲淡嘴里的豆浆味道。
包子是买的肉馅包子,皮很厚,一口根本咬不到肉馅,骆雪又夹了点小菜配上,清清爽爽,味道很不错,至少嘴里没那么难受。“其实我可以在外面随便吃一点,你学校那么远,住校可以多点时间好好学习。”
“我……”
“啊,对了,差点忘记了。”骆雪起身拿过自己的别闹,从里面掏出了两百块钱放在了桌子上,丁铃当啷有整有散,看的骆雨一愣:“姐,这是……”
骆雪露齿一笑:“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学费钱我都存你账户上了,这两百块钱是昨天去的时候怎么也存不进去的,我就拿出来了,至于……”
说到了这,骆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昨天临时出了点事情,所以先用掉了五十八块钱,这是去街头的包子铺帮他们包包子赚的,你也知道他们家都是小本生意,又一大清早的,所以能给我的都是零钱,这已经是最整的钱了,你要是觉得难为情,我等下出去到小卖铺帮你换成整钱。”
骆雪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她甚至都完全没想过五十八块钱并不是很多,或许骆雨现在身上就有超过五十八块钱,也可能在她看来,骆雨永远都还是个孩子,哪怕,她其实也不过是大骆雨多少。
骆雪辛苦赚钱,甚至难得的可以休息也泡汤,在骆雨听来却是另一种感觉,她本还愧疚的心随着骆雪的话下沉,眼睛盯着骆雪,在骆雪察觉到她视线时抬头看回来时又立刻笑道:“姐的人缘真好啊。”
“啊?”什么人缘真好?骆雪迷糊了,完全不知道骆雨在说什么。
“街头早餐店老板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吝啬鬼,姐居然能在他那工作,不是人缘好是什么?”骆雨一边说着一边搅拌着碗里的粥,而听了骆雨的解释,骆雪有些无奈的笑笑:“雇佣关系,怎么算是人缘好呢。”
比起所谓的人缘好,其实是因为她要的工钱少吧?
“姐的人缘从小就一直很好,又好看脾气又好,很多人都是冲着姐才和我做朋友呢,就连我最好的闺蜜,当初也是冲着姐你来的,姐难道不记得了吗?”骆雨还是在微笑,眼睛一直盯着骆雪,骆雪却只剩下苦笑了:“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为什么呢?”
骆雨追问,骆雪看着她单纯的眼神,不由苦笑:“我都胖成这样,能看出是个人就不错了,还能好看到哪里去?”
至于人缘好坏,哪怕以前就算真是人缘好,现在也已经被借钱借到没人缘了。
不过这话骆雪并不想说给骆雨听,因为担心会影响骆雨的学业,怕她又说要出来工作的事情,她现在最愧疚的就是骆雨为了给她做饭学校和家两边跑,不知道要比其他的同学累上多少。
骆雨听着骆雪说出那样的话,心底闪过一丝痛快的,不过面上还是笑眯眯:“谁说姐胖了,我就觉得姐不胖,我觉得姐很好看,哪里都好看。”
“小雨你真好。”骆雪感激的说道,骆雨只是笑眯眯,骆雪看了也跟着笑,骆雨现在是她的骄傲,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两个人又说说笑笑说了许多事情,多半都是骆雪在问,骆雨在说,说的多是骆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骆雪听着她描绘的校园生活,心里十分羡慕,如果不是当初选择了放弃学业,也许她现在也能像骆雨一样,不过这些也只能想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再给她十次,甚至一百次,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等骆雪吃完早饭,骆雨开始收拾桌子,骆雪想要帮忙收拾,骆雨又一次拒绝。
“其实我在快餐厅的工作就是刷盘子。”骆雪有些无奈的解释,骆雨怔了怔,抬头冲她笑了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不能让姐在家里也做这些。”
“小雨……”骆雪感动的一塌糊涂,她一直纳闷这么多年来骆雨为什么对亲手做饭给她吃和亲手收拾餐具这件事情那么执着,甚至不止一次为这种事情冲她发脾气,却没想到骆雨是这么想的,这让她如何不感动。
骆雨把碗筷收拾在一起,要端到厨房时发现骆雪还在看着自己,心里没由来地一紧张:“姐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听到这话,骆雪才猛然想起工厂那边的人又和自己调了班,所以忙里偷闲的自己和妈妈的主治医师说好今天早上要过去的事情,便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今天该去给我妈翻身的。”
“那就快去吧。”
“啊,对了,这个。”临出门的时候骆雪把钱包拿出来,将仅剩的两枚硬币倒出来放在了桌上:“我看到你刚才根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虽然说你们学舞蹈的很在意身材,但是吃那么少的话营养肯定跟不上,你要是实在不想吃包子,就出门去买个茶叶蛋吃,还有还有,等下婶婶如果回来吃饭的话,就告诉她小卖部那边的赊的那二十块烟钱我给还了,让她别抽那么多,对身体不好,另外就是棋牌室那边,平时白天去消遣消遣就算了,晚上也耗在那,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骆雪急匆匆的丢下这些话后就打算换鞋出门,却不想刚换好鞋起身,便被骆雨抓住了衣角,回头看到骆雨红着眼眶,不由一怔:“怎……怎么了?”
“姐都不觉得不公平吗?”
“什么?”
“如果我妈真的有病也就算了,她明明是为了打牌才……”
“小雨。”骆雪打断了骆雨的话,看到她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时,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婶婶身体不好,你该知道的。”
“一个感冒能三年没好?她就是自己懒。”
“小雨,你怎么能这么说婶婶。”
“可是她……”
“没有什么可是,以后不许这么说。”骆雪再次打断她的话,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不哭了,去洗把脸吧,你马上也该去上学去了。”
骆雨点点头,目送骆雪离开。
“咣当——”
身后突然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骆雨脸色一变,快步冲进了厨房,看到一地狼藉和狼藉中的男人,便气的狠狠一咬牙。“大哥!”
原来厨房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骆雨的亲哥哥骆磊。
已故的骆雪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膝下共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两个女儿一个早夭,一个远嫁,早就不走动。
骆雪是她大伯的独生女,小叔走的早,没什么子嗣,她家却有四个小孩。
弟弟骆辰上高二,大姐骆琪早早的远嫁,天天闹离婚,根本指望不上,面前的这个大哥年长她和骆雪八岁,本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如果不是大嫂李红玫到还不知道他们现在住的待拆迁的房子,其实是骆雪外公留下的老房子,到现在还写着骆雪的名字,恐怕根本不会嫁过来。
就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哥哥,骆雨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特别是看到他手里端着的是自己用来煮豆浆的小锅子时,心都差点从喉咙蹦出来,三步并两步上前抢过了小锅子,把剩下的豆浆全部倒进了洗碗池里,然后快速拧开水龙头把里面的豆浆全部冲掉。
“哎,你这败家的,我跟你嫂子还没吃,倒掉多……”骆磊话未说完,便被骆雨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有些不服气:“钱都是骆雪赚的,你凭什么浪费。”
“说的那么大义邴然,还不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像个蚂蟥一样叮在这里!”
“你!”骆磊气急败坏的抬起手,骆雨一点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甚至还往前一步:“你打啊,你倒是打啊!反正在你眼里,只有她骆雪是你妹妹,我从来都不是!”
被骆雨一吼,骆磊一下子又蔫了,一直在外面听着的李红玫见情形不对,连忙进来打圆场:“哎,小雨你也别生气,你大哥就是嘴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你大人大量的,别跟他计较了……哎,这……”
看着骆雨头也不回的走人,李红玫脸一沉,好歹自己也是她嫂子。
“你瞧瞧她这什么德性,我真想扇她两个嘴巴。”
听自己老公打马后炮,李红玫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刚才她在的时候你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似地。”
“我……”
“唉,你的这两个妹妹一个脾气大,一个块头大……”李红玫说着啧啧直摇头,她结婚的照片拿回去给娘家看了,哪个看了哪个笑,都笑她的那个大姑子‘富态’,搞的她怪没面子的。
而骆磊在听了自己老婆的话后却皱起眉嘟囔:“说起来,小时候胖的明明是骆雨啊。”
“啊?”李红玫有些惊讶,扭头看向了骆雨的房间。
为什么每个人都向着你?
为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逼我?
去死!去死!去死!
骆雪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骆雨回到房间后,便用水果刀疯狂地去刺地上的照片,那照片早就被刺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是隐隐能够看出那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小女孩,唯一不同的是瘦一些的小女孩被刺的面目全非,胖些的小女孩更多的是被刺在身体上,一直到她刺的累了,才丢下手里的水果刀,攥着那两枚硬币,扑在床上蒙头大哭。“骆雪,我恨你!我恨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
“你妈妈现在状态很平稳,我们会继续观察。”
因为把转乘公交车的两块钱给了骆雨买茶叶蛋,骆雪只能坐一半公交车再跑到医院,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地方,得到的依然是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安慰,像是会继续努力治疗,像是主要还要看病人意志,像是现在只能坚持治疗之类的话,她听的都有些麻木了。
病床上的女人早就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只是从五官轮廓依稀还可以看出往昔的美貌,骆雪坐在病床边握着女人早就已经肌肉萎缩的手,轻轻按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
如果自己每天都能有时间帮妈妈按摩一下,妈妈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如果一天不是二十四个小时,而是二十五个小时,她是不是就能多一个小时帮妈妈按摩一下,让她哪天醒来的时候,不会发现自己变的那么的难看。
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十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虽然自己被爸爸护在怀里,得以保住了性命,但是爸爸却走了。
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用在他们家再合适不过,爸爸的头七刚过没几天,妈妈便从楼上摔下来,摔成了植物人,一睡就是十年。
有人说妈妈是想自杀,不然怎么半夜三更的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有人说那是爸爸想带妈妈走,妈妈却舍不得留当时还只是孩子的她一个人在世上,所以一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也搞不清楚谁说的是真的,只是想着妈妈还活着,就已经很感激了。
而在当年发生了变故后,她很快便被叔叔家收养,那时候叔叔承包了个煤场,日子过的还不错,还把她的妈妈送到了医疗条件最好的h市,住在最好的大医院,接受了最好的治疗。
只是很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煤矿场出了很大的塌方事件,死了几个矿工。
安全措施不齐全,又是违规操作,事情的全责自然是在叔叔身上,走了很多关系,散尽家财,什么方法都想了,叔叔还是被判了二十年。
多亏自己家没有收养那个扫把星,不然非要家破人亡。
其他的亲戚们当时是这么背后议论她的,可就算是如此,婶婶当时也没有要丢下她的意思,哪怕也曾经在判决下来时气的喊着要把她丢了,却还是又折了回来。
再后来……
想到了这,骆雪不由苦笑,再后来他们为了躲避高利贷的追债,婶婶干脆收拾了最后一点家底,带着自己家的几个孩子和她,一起趁着夜深悄悄跑了出来,几经周折后在h市落了脚,这一住就是十年,甚至时间往前推移些年的那段日子,他们还要对外谎称自己不姓骆,而是跟着婶婶的姓。
同样,因为叔叔家出了变故的原因,妈妈也很自然的被从开始的大医院,移送到了现在的小医院,同时也面临着手头紧缺,随时停药的情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还是需要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但因为已经在这里落户的缘故,好心的社区还设法帮妈妈交了医保,申请了大病救助,已经不会再出现从前那种不交钱就停药的现象,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松一口气,因为妈妈用的很多药其实并是不在报销的范围内。
更何况,真正困难的是债,良心债。
矿场那种地方,下井做事的一般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那一场塌方,多少家庭都散了,很多人的孩子都还在上学,高利贷的钱利滚利还不起,至少也想先把那些受害人家里的补偿金给清,她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如果一天不是二十四个小时,而是二十五个小时,她也只是多工作一个小时而已。
把叔叔留下的债还清,不要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只要拼命的工作,拼命的还钱,等有一天还清了,也许还可以回到家乡,看一看小哥哥曾经住过的地方……但她知道,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骆雪眨了眨眼睛,让眼泪不至于落下来,然后起身笑道:“妈妈,今天我也要去努力去赚钱了,你也要努力睁开眼睛啊。”
依然是没有回应,骆雪苦笑,她觉得自己会习惯的,却总发现还差一次才会习惯。
“想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哎?”听到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骆雪回头,然后瞪大眼睛:“龙……龙……龙刚。”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喊一声龙哥不亏。”
还有谁姓龙龙龙,他连龙都不姓。
龙刚说着话走到了骆雪身边,看着病床上女人,又看向骆雪,问道:“是你妈妈?”
“是。”
“很漂亮。”
“呃……谢谢。”
“手机。”龙刚伸手,骆雪愣了下,才知道他是要自己的手机,连忙从包里翻出来递过去。
龙刚接过手机按了继续,尝试开机后又立刻因为没电关机,便把手机丢回给骆雪,“我这关你算过了,想想凛少那关怎么过吧。”
听到‘林少’二字,骆雪的心又很没出息的“噗通”了一下,面上也有些灼烧感,生怕被龙刚看出来自己的异样,她连忙低头:“林少爷怎么了啊?”
“你……你该不会给忘记了吧?”
“忘记什么?”骆雪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了龙刚,龙刚起初是认真的看着她,后来突然咧嘴一笑:“阿门。”
“???”
如果说昨天在车上的‘林少爷’表情像是要吃人,那么现在‘林少爷’的脸最好直接用马赛克给马赛克掉,因为……太tm吓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
骆雪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却不知道她每说一个对不起,‘林少爷’脸上的马赛克就多了一层,就在自己脑袋上的马赛克层数要压断脖子的时候,‘林少爷’终于开了尊口:“所以,你就把要来这里的事情给忘记了?”
“对不起对不起……”难怪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还以为是因为今天突然不用工作的空落落,现在才明白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新工作,而……她给忘的干干净净,偏偏手机也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没电,如果不是被找上门,她怕是中午直接滚去快餐店上班了。
把人家砸成这样,又答应了人家的工作,自己还很没诚意的忘掉。
呜呜……她真不是故意的,他别把那么好看的脸板成那样啊,她真的知错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那么轻易让自己火大?
看着面前的小鸡啄米又开始了,殷凛的脸也跟着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过一次心有余悸的缘故,他总有一种这个球一样的蠢女人会突然抱起膝盖,来个720度大旋转,化身保龄球,直接将坐着轮椅的他当球瓶打飞的错觉。
伸手扶额,殷凛为自己的幻想感到羞耻,感觉自己就像是几十年的老僧坐定而来的冷静,在遇到这个女人的短短两天毁的干干净净。
“你。”
“到!”骆雪举手示意。
殷凛嘴角不由一抽,心说到个头啊,她以为他是在点名吗?“蹲下。”
“哎?”为什么要蹲下?
“我说蹲下!”
殷凛再次下命令,骆雪抬头看到那张‘马赛克’,吓的脚一软,直接软在了地上画圈圈。
呜呜呜,脸,她想看脸。
“双臂环抱膝盖。”
听到殷凛再次下命令,骆雪不敢再反抗,便伸出手臂去环……
哎?骆雪眨了眨眼睛,再次尝试了一下……
咦?骆雪又眨了眨眼睛,进行了第三次尝试……
啊?骆雪再次眨了眨眼睛,进行了第四次尝试……
“那个林少爷……”多次尝试之后骆雪终于决定不再尝试,而是抬起了头冲‘马赛克’举起双手投降:“我……我好像抱不到膝盖。”
“……”看着那举起来的两条肉肉的手臂,殷凛有种被雷劈的感觉。
对,就是被雷劈的感觉,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开始在怀疑面前的这个球压根就不是地球上的生物,而是外太空派来惹人生气,从而毁灭地球的,而他就是第一个要被毁灭的地球人。
还是好想掐死她,殷凛闭了闭眼睛,才勉强将这个想法抛开,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
像,真的很像,这就不奇怪小风筝会那么喜欢她了。
不过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毕竟……
“跪下!”
“哈!”骆雪瞪眼。
“我说跪下!”
“不跪!”
士可杀不可辱,人穷不能志短,不吃馒头争蒸口汽,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骆雪继续努力瞪眼,力求能够气场压制对方。
而就在二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之时,突然,骆雪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哟,凛少在呢?小的牵狗架鹰可算是把您老人家给逮着了!”利落的栗色短发配上娇俏的瓜子脸,雪肌樱唇,以及一身肃杀的黑色皮衣,那踹门而入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只见她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殷凛面前,一脚踩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手中拿着的扬空一撒,那漫天的白纸铅字如雪花洒落。“别说你今天只是断了腿,就算是你手断了,用嘴叼着笔也必须在截稿前给我完工,不然我就公布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凛少便是著名的情-色-小-说家x!”
“……”殷凛低头看茶几。
见到殷凛‘娇羞’且‘羞愧’到在自己面前低头,女人抱臂得意狂笑:“放心,只要你肯乖乖按时交稿,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不然我叶寄秋就天打雷劈!”
“……”殷凛还在低头看茶几。
这次叶寄秋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低头……“哎呦,我突然想起出版社还有点事情,今天就……”
“叶寄秋,你可以继续装傻没关系。”
说完在话,殷凛还瞥了叶寄秋一眼,叶寄秋嘴角顿时一抽,心说没关系才怪吧!
低头,叶寄秋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罪魁祸‘球’,眼珠子一转,抬头笑道:“不好意思啊凛少,我好像不小心把自己的车轱辘带进来了,我这就把‘它’带出去,灭口!”
说到最后两个字,叶寄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并配上合理的磨牙声,弯腰揪起茶几……啊不对,是车轱辘……呃,也不对,应该是先被当成了茶几踩,又要被当车轱辘带出去灭口的骆雪。
“唔……”骆雪本来还一脸呆瓜模样,手中紧攥着标注名为《有求必硬》的全彩可马赛克插图,在被揪住后衣领的瞬间,便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丢开手里的插图,然后死死抱住了殷凛的双腿。
“放手!”
“死都不放!”
“那你就去死吧……卧槽,脖子呢,你的脖子在哪里,快点伸出来让我掐死你!”
“救命!林少爷救命啊!”一想到对方铁了心要把自己灭口,哪怕还没怎么搞清楚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骆雪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向殷凛求救。
而感觉到打着石膏的双腿不停传来抽痛,殷凛再次黑起一张脸,她居然还敢向他求救,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比叶寄秋更想掐死她吗?
十分钟后
“呜呜……嗝……呜呜呜……”细细的抽泣声不断,还带着不时的打嗝声,哭的无限委屈。
轰走了人,殷凛轻轻摇着轮椅回来,来到了正蜷缩成虾米状的骆雪身侧时,下意识弯腰低身用手轻轻抚摸了下骆雪的头:“乖,不哭了。”
正伏趴在地上抽泣的骆雪愣了下,然后从手臂中抬起头,看向了殷凛,殷凛也楞了下,然后立刻收回了手,下意识要做出拢袖的动作,又生生止住,改为将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击了两下。
“她叫叶寄秋,是官-能杂志社主编,事情就像是你所听到的那样,当时我很缺钱,她又恰巧捡到了我的日记本。”在那种时候伸出的橄榄枝,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只是没想到这个编辑会这么难缠。
日记到底要写成什么样,才会被情-色杂志社的主编一眼看中啊?
骆雪吸了吸鼻子,又扁起嘴儿,不哭了,却也不吭声,两只眼睛看着殷凛,有着说不出的怨,不过她的脸肉嘟嘟的,眼睛只占了很小的位置,所以这种哀怨被从眼睛里挤出来时,很自然的便挤变了型,看上去莫名带着些喜感。
因为胖,骆雪的一举一动总会带有喜感,哪怕是哭,都像是舞台剧上的小丑,只会让人忍不住发笑,也不知道这是一种天赋,还是一种可悲。
想来,后者居多。
“我说完了。”殷凛一摊手,示意骆雪现在可以说出交换条件了,帮自己保守秘密的交换条件。
但是,让殷凛意外的是,骆雪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似乎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这让他微微蹙眉,因为在他看来,骆雪的反应太过不合逻辑。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十多岁的孩子也该懂得很多,骆雪很明显不是个孩子,可是她的反应太过单纯,单纯的就像是假装出来的。
撇开二人的两次接触的状况百出,从最开始的接触开始回忆起,最开始的骆雪是拦车求他打电话,好让她回去工作,目的明确又直接,甚至从她可以找到那,都显得很聪明。
再想想她在得知小风筝是他的女儿后,上车后便迫不及待的和他交换条件,都说明她不是很蠢的人。
殷凛不讨厌虚伪的人,因为遇到的太多,包括他自己都是戴着面具,可是他讨厌自作聪明的人,很巧,骆雪现在就是在自作聪明的那一类人中。“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骆雪这才反应过来,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敲诈犯了,不由苦笑:“不用了。”
“其实就算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还是说出你的条件比较好。”殷凛回答的很快,骆雪也攥紧了拳头。
他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觉得她是想要贪得无厌,所以以退为进?她明明就只是……只是……骆雪一怔,她发现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听到对方的话时,心一抽一抽的疼,也便不在去看殷凛的脸,像往常一般低下了头:“林少爷能让我回去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就像是林少爷说的,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殷凛抿唇,说出去没有人会信,这话是他说出去的没错,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但是为什么从这个女人嘴里重复一遍,就听上去让人那么的不舒服?
“咚咚咚。”
“什么事?”殷凛开口询问,不得不说,敲门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凛少,医生来了。”
是龙刚的声音,骆雪下意识回头看向门的方向,殷凛一直在注意骆雪,所以骆雪的这个小举动自认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看到骆雪爬起来屁颠屁颠的小跑到门边时,他手攥拳一敲轮椅扶手:“你做什么?”
骆雪的动作“咯噔”一下止住,扭头看殷凛。“帮龙哥开门。”
“龙哥?”殷凛皱眉重复骆雪的话,而在这同时,门外的龙刚也听到了骆雪的话,立刻打开门,用手去揉骆雪的头顶,夸奖道:“看不出,你这小孩儿还真挺懂事啊。”
龙刚的手劲大,骆雪被他揉的东倒西歪,只能一边喊着“别揉”,一边抬手试图去阻拦龙刚的‘恶行’。
但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龙刚越是乐此不疲,甚至还揉出了乐趣,所以骆雪便被他揉的像个陀螺一般转来转去,一直到最后医生进来,骆雪才趁机逃出魔爪。
殷凛的私人医生名叫史密斯,对一个可以在局部麻醉做手术的同时开视频会议,做完手术后立刻赶去开会的工作狂来说,请个私人医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去哪?”龙刚本来只顾着和史密斯说话,但是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后便立刻回头,见骆雪开门似乎要走,便伸手一把拉住她,饶是他只用了很小力气,还是把骆雪拉了一个趔趄。
“回去上班啊。”骆雪回答的理所当然,龙刚抬臂看了一眼腕表:“才九点半。”
“是已经九点半了好不好。”骆雪说话的时候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特别是在说出这种有些抱怨的话时,还皱着小眉头,嘴也不自觉地微微嘟起来,模样十分可爱讨喜。
龙刚本就对骆雪的印象很好,不管从骆雪把那个端着架子下不来的少爷推下神台的事情,还是看到骆雪在医院时候的模样,甚至骆雪要帮自己开门,和现在有点娇嗔的表现,都让他有种想要结婚的冲动。
当然,不是和骆雪,而是他突然很想要骆雪这样的一个女儿,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吧,总会想些不可能的事情。“你的工作时间我调查过,应该是十一点半,从这里开车过去的话,应该用不了那么多时间,你就干脆等一会,我回头送你过去,还可以顺路去接小姐。”
龙刚应该是这位‘林少爷’的司机,他口中的小姐应该是小风筝吧?
想到小风筝,又想到自己的失约,展颜就有些羞愧,心里有些想去找小风筝道歉,但又想起自己刚才似乎和小风筝的父亲闹的有些不愉快,又有些犹豫,最后干脆回头看殷凛,把决定权交给殷凛,想着这位‘林少爷’如果真不高兴她去,她就不去。
却不想没等她开口,殷凛甚至连头也没抬,便直接道:“就照龙哥说的做吧。”
显然,他是有注意到骆雪和龙刚二人的交谈的。
骆雪得了应允很是高兴,立刻扭头看龙刚,但龙刚却没看她,而是摸着脑门四处张望,好像很尴尬的样子,让骆雪十分费解。
偷偷看一眼……再看一眼……
“你对我有意见?”
“没……”骆雪很想干笑,但怕笑不合适,只能有些紧张的挺直了腰背,却还是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毕竟,她以为龙刚的送她,是字面上的意思,真没想到自己是要和‘林少爷’一辆车啊。
好歹……好歹,他们刚才……应该是闹的有点不愉快吧?
本来想走的,被半道上拦下,现在又要一辆车吗?
舔了舔嘴唇,骆雪往前看,见龙刚正吹着口哨系安全带,似乎没有任何的诧异,显然对这位多出来的乘客毫不在意……呃,不对,好像她才是多出来的乘客。
想到这,骆雪不由挫败,原来厚脸皮的人是她啊。
好在尴尬的时间并不长,车子开出绵长的林道,驶入繁华的街道没多久便停下来,殷凛递了什么东西给龙刚,骆雪看了下,似乎是一张照片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但是龙刚拿到那张照片后便连连点了两下头,又把照片还给了殷凛,自己下了车。
说不好奇是假的,只是照片来回了两次,骆雪都没有机会看清楚上面是什么,而且那是人家的**,也便没开口问。
不好追问龙刚去做什么,又不想和殷凛大眼瞪小眼,骆雪的视线便干脆随着龙刚走,原来龙刚下车后便进了路边的一家不知道是什么的店,之所以说不知道,是因为骆雪是坐在靠路的位置,又不好探头到殷凛面前去看,所以只看到龙刚进的是一家门上贴着漂亮贴纸的店面,并没有看到招牌。
在这期间,殷凛一直在闭目养神,龙刚回来时,骆雪也收回视线,却在收回视线的途中看他侧脸,心又猛然跳了一下,便立刻用手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眼角余光看向殷凛,这次却正巧撞到殷凛的目光。
“啊。”
“怎么了?”龙刚刚一拉开车门,就听到骆雪的痛呼声,骆雪看着他投来的好奇目光,有些尴尬的笑笑:“没事,就是腿突然抽了下筋,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
“真的。”骆雪点头,不这么说,难道还要老老实实告诉龙刚,她是因为偷看他家少爷,被他家少爷抓个现行,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掐疼了自己吗?
“东西呢?”殷凛开口打断了骆雪和龙刚的对话,龙刚立刻把刚才拎出来的东西递到了殷凛面前。“呶,最像的就是这只了。”
那是一只很肥很肥的仓鼠,白肚皮黄背,明明是在圆形的奔跑笼子里,却不懂什么叫生命在于运动,只是像个地主老财一样堆坐在那,两只小爪子抱着一个松果,还试图要把这个和它身体差不多大的松果整个塞到嘴里去。
“……”
“殷少?”龙刚晃了晃笼子,一付你爱要不要的架势。
“……”殷凛看看笼子里的仓鼠,又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骆雪,拧眉道了句“还不如她来的像”,便伸手把笼子接过去,递到了早就两眼放绿光的骆雪面前。“拿着。”
其实打从那个圆滚滚的仓鼠一露面,骆雪便已经盯上,此时被递到面前,那心情可想而知,像是捧着易碎的宝贝一般捧到了手里,“它好可爱。”
“你喜欢?”
骆雪毫不犹豫点头,点完头就有些后悔,因为感觉这样有点傻,便抬头冲那位‘林少爷’不好意思的笑笑:“喜欢。”
“它叫阿毛,等下到了地方见到小风筝,就把它送给她,她应该也会喜欢。”
“哎……哦。”抱着那个笼子有点木木地点头,骆雪两颊开始发烫。
啊,真是丢人。
怎么会以为他是送给自己的呢?
还好没自作多情的说什么感谢的话,不然就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你今天早上没有来,她很失望,空手过去不妥。”
“哎?”骆雪立刻看向殷凛,和殷凛四目相对后,又立刻扭回脑袋,低头看手里的仓鼠,心又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所以,他是帮她买的?
“谢谢。”骆雪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殷凛却听到了,扭头瞥了她一眼,害的骆雪恨不能将头插进笼子里躲躲。
小风筝就读的学校,用简单一点的描述,只有四个字:贵族学校。
虽然对外宣称只是国际学校,打的是全民招生牌,但从学校门外接孩子的成排豪车来看,这里面的学生应该没有什么所谓的穷学生。
骆雪抱着仓鼠下车的时候,小风筝正在两个保镖的陪伴下从人流较少的东侧门走出来,跟在她后面的两个魁梧的保镖总给骆雪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还没等骆雪想清楚在哪里见过那两个黑衣保镖,小风筝已经看到了她,本着的小脸瞬间绽放出大大的笑脸,一路跑了过来。
看到小风筝那么激动,骆雪也跟着激动,伸手要抱时,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礼物,便连忙献宝的递到小风筝面前。“它叫阿毛,是不是很可爱?”
小风筝本来是要抱抱的,看到面前的仓鼠时楞了下,然后抬起手,“啪”地一下,连笼子带仓鼠拍了出去。
“这……”骆雪吓了一跳,连忙去捡笼子,好在笼子虽然是圆的,却没跑远,只是那里面的仓鼠显然吓的不轻,本来怀里抱着的松果也掉了,正用两只爪子死死扒住笼子边沿,黑漆漆的小眼睛对上了骆雪的黑漆漆的眼睛,嘴里还滋滋滋叫着,像是在告状一般。
“过来。”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殷凛降下了车窗,皱眉看着小风筝。
小风筝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听到他让自己过去时明显小小的身子颤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过去。
“啪——”
骆雪抱着仓鼠转身时,正好看到殷凛一巴掌甩在了小风筝的脸上,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嗖地白了,“喂……”
“知错了?”殷凛问,小风筝抿唇不吭声,殷凛再次抬起手,这下骆雪不淡定了,连忙冲过去挡在二人之间。“别打,别打。”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让开。”
殷凛声音很冷,但冷不过眼神,骆雪心里是有点害怕的,可是想到自己让开了,小风筝又要挨打,便硬着头皮劝说:“林少爷,其实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至于……”
“让开!”殷凛再次开口,躲在骆雪身后,抓着骆雪衣服的小风筝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抖了一下,想要从骆雪身后出来,骆雪哪里肯让她出来挨打,便又连忙挡住她,对着殷凛再次劝说:“林少爷,我知道她是你女儿,你教育她天经地义,我也知道这是你们林家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可是小孩子是要教的,真的不能打……”
“你说什么?”
“我说小孩子不能打。”
“前面那句。”
前面?骆雪舔了舔嘴唇回想了一下:“呃……小孩子是要教的?”
“再前面一句。”
“这是你们林家的事情?”
“我姓什么?”殷凛危险地眯起眼睛,骆雪浑然不知,听到他的问话,觉得这比前面的问题简单多了,便立刻回答:“林。”
果然……
殷凛抬手一把抓住骆雪的手臂,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我姓殷。”
“哎?”
“我叫殷凛。”
“啊?”一时间骆雪脑袋里就像是在拧麻花,怎么也转不过弯,突然,麻花断了,骆雪脑袋里一下子清透起来,她看着近在咫尺,一脸要吃人的殷凛,下意识将怀里的笼子往殷凛脸上一塞,然后拔腿就跑。
“啧啧啧,看不出这小孩儿下手还挺狠的。”
龙刚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偷偷观察殷凛的鼻子,闭目养神的殷凛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只好收回视线:“还不知道凛少是何时变的这般大度。”
大度吗?
他分明不止一次想要亲手掐死对方。
只是……殷凛皱眉,转头看向小风筝,正好看到小风筝伸手要把仓鼠从笼子里拿出来,便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等拔了牙齿和爪子再摸。”
小风筝听到这话,楞了一下,然后连笼子带仓鼠丢给了殷凛,翻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写道:它不是阿毛。
“我知道。”
小风筝看着殷凛,似乎想写什么,但却是什么都没写,而是收起了小本子,父女二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前面的龙刚见这情形,也只能暗暗叹口气。“不知道骆雪明天还敢不敢过来。”
话音未落,父女二人同时看向龙刚,小风筝不说话,只是看着,殷凛则是皱眉:“她敢。”
“她得罪了凛少,怕是不知道躲哪哭鼻子呢,哪里敢再上门。”
“你明天早上再去接她。”
闻言,龙刚立刻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刚才说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等殷凛的这一句,殷凛说让他去接人,就说明不会计较被砸的事情。
其实这也在龙刚的意料之中,或许连殷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这个叫骆雪的女孩子十分的宽容,包括刚开始骆雪砸断了殷凛的腿,殷凛似乎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骆雪会丢工作完全是司徒宵多事导致,这般一想……龙刚再次从后视镜看向殷凛,恍然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地窖里的那个少年,心跟着一沉。
到底是福是祸,现在还说不好。
“一回来就看到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晦气。”
车子刚停,开车的龙刚便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殷凛睁开眼睛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助理司徒宵从别墅里走出来。
司徒宵是本家给他安排的助理,名为助理,实则为监视,只可惜不甚聪明,还偏偏想要两边押宝讨巧,做的又太过,龙刚不屑于他,也不是一日两日。
“凛少,您可回来了。”司徒宵没有点头哈腰,不过那眼神里的惶恐,以及不停用白色手帕擦拭额头的举动,都让他看上去十分无用,惹人嫌弃。
殷凛倒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他看他身后的女人,那女人站在别墅门边,穿着宝石蓝色的旗袍,黑色长发盘起,肤白貌美,体态丰腴,乍一眼看过去,不过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但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她实际上要年长上许多。
那女人也看向了殷凛,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女人眼中难言愤怒,殷凛眼中也难得露出些情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看上去就像是毫无波澜一般。
因为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殷夫人,殷家长媳,亦是殷凛的母亲,却……非他的。
“殷先生。”龙刚下车绕到车的这边,拉开车门。
殷凛知道他是打算推自己下车,便轻轻抬手:“让司徒宵推我过去,你先带小风筝去见史密斯。”
“可……”
“这是命令。”
殷凛打断龙刚的话,龙刚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在瞪了那司徒宵一眼后坐回车内。
哪怕坐回车里,龙刚依然觉得窝火,便狠狠捶了两下方向盘,身下车子发出“嘟嘟”的鸣笛声,还将那司徒宵吓的一哆嗦。
“久等了。”
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殷夫人闻言立刻低怒:“你还知道是久等,你可知道我等了多……”
不等殷夫人说完,殷凛一眼瞥去,打断道:“只是句客气话,殷夫人何必当真了。”
“你——”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愤怒,殷凛抬手在门上的黑色小盒子上轻按了一下,一直紧闭的大门发出“咔”地一声轻响,便自动打开。
而被殷凛用话堵到气结的殷夫人见到这情形,便不死心地再次开口讥讽:“用连贴身的助理都打不开的指纹锁,你还真是够谨慎的。”
贴身助理是指司徒宵,如果司徒宵能够打开,她早就在里面坐着了,怎么可能还会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而她口中的谨慎二字也咬的特别重,自然也不再单单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在暗暗讥讽殷凛胆小如鼠,谁也不敢信任。
但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殷凛听了她的讥讽,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愤怒,而是冲她嗤笑了一下,然后在她以为殷凛要说什么的时候,殷凛却不再理会她,转而吩咐司徒宵:“你也出去。”
听到殷凛的话,司徒宵小心地抬头看殷夫人,殷夫人见他居然看自己,便立刻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出去啊。”
“是,是。”司徒宵连忙点头出去,还很识趣地将门带上。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难道不知道他这一看,自己和他有私下走动的事情会暴露?
殷夫人暗暗咬牙,埋怨起司徒宵的愚昧,同时也对自己丈夫眼光产生了质疑,不然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殷凛将二人的互动收入眼底,眼眸深沉的就像是千年不曾泛起涟漪的深潭,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又像是将所有一切收入眼底。
“无事不登三宝殿。”殷凛薄唇轻启之后,转头看向殷夫人,才继续道:“不知道殷夫人到此所为何事?”
听到他的声音,殷夫人才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殷凛一遍后嗤了一声:“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只是听说有人腿断了,出于母子之情,过来看看罢了。”
“哦?那么现在看完了吗?”说完殷凛便一笑:“如果看完了,殷夫人是不是可以滚了?”
“你——”殷夫人见他这就开始下逐客令了,顿时脸色难看,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开口说道:“明天晚上七点,陈市长家的千金在汉景举办二十三岁生日派对,老爷子的意思是你代表殷家出席。”
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让他代表殷家出席?
哼,殷凛眼睛一眯:“我腿上还打着石膏,恐怕不方便。”
“一个可以拖着布满蛆虫的腿,在地上像只狗一样爬了三年的人,也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伤不方便吗?”殷夫人说着这话时,眼睛死死盯着殷凛,看到他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不由觉得痛快万分,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不停的笑,可是越笑越觉得不对劲,最后笑声只得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殷凛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羞愧,没有喊让她闭嘴,而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等她不再笑时,便冲她笑道:“殷夫人还真是一个爱笑的人,这么一个不知笑点在哪的笑话也让殷夫人笑了那么久。”
“你这小杂种,不要太嚣张。”
“这句难道也是老爷子让你带给我的?如果是,我倒要去问个明白了。”
“你……”殷夫人气结,这句小杂种怎么可能会是老爷子让她带的话,老爷子最是看重的就是这个小杂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这小杂种早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从前可以任由人欺凌的小杂种,已经变的她怎么也看不透的存在,但是在这个时候让她认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丢下一句“话我带到了”,便摔门而去。
临出门时,殷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殷凛也正在看着她,那面上挂着的是再温和不过的笑容,心里便不由“咯噔”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在周身蔓延,那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是她绝对不会承认的恐惧。
殷夫人离开,殷凛脸上那些并未蔓延到眼底的笑意才逐渐淡去,他单手覆在自己的膝盖上,闭上眼睛轻轻念道:“勇者当顾,懦者当怒,利者当输,赖者当逐,智者当服,愚者当渡,凶者当屠,罪者……”
话音戛然而止,许久,殷凛才掀起眼帘,薄唇轻启:“当诛!”
“咚咚咚……咚咚咚……”
一圈,两圈,三圈……
“我说你够了没有?不去干活,总是在这里转来转去的,转的我们头都晕了。”调配酱汁的副厨师长实在是忍无可忍,便转身对身后的骆雪吼了一句,骆雪被吼的一愣,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一边碎碎念,一边转来转去,而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涨红了脸。“对不起,我……”
“你什么你,要是不想干,趁早走人。”骆雪的道歉并没有让副厨师长息怒,反而让他怒火更胜,手指着骆雪就是一通臭骂。
厨房里的其他人或同情或看笑话,反正这也不是头一次了,鬼知道这个死胖子是怎么得罪了副厨师长,让副厨师长从一开始就针对她。
而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明明都已经被人骂成这样了,这个死胖子为什么还恬不知耻的赖在这里不肯走?
“徐亨通,你又欺负骆雪做什么”
推门而入的是主厨吴邵东,一张硬朗的脸上眉头紧皱,他口中的徐亨通就是正在痛骂骆雪的副厨师长,两个人站在一起,五官更为秀气的徐亨通反而还要比吴邵东高上一头,二人年纪倒是差不多,听说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徐亨通低了两届,不过没听他喊过学长,全都是连名带姓的喊。
在骆雪看来,主厨吴邵东绝对是个大好人,做菜好吃,人也心善,她原本是在后面负责洗碗的,是吴邵东把她调到了厨房里帮忙,虽然说这里的工作杂了点,也累了点,但是相对的工资也比原本洗碗的工资高出不少。
不过可惜的是骆雪没有什么厨艺天份,吴邵东本来是想培养她成个可以搭把手的小厨,但是教过她几次,她全都给搞砸了,最后只能做一些类似倒垃圾和分盘这样简单的工作,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厨房里的同事都看她不太顺眼,其中尤其是吴邵东的学弟徐亨通,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找她麻烦的事情也时常发生。
吴邵东问了厨房里其他人,知道事情的经过后眉头皱的更紧:“不过是走了几圈,你要是不喜欢,告诉她便是,何必张口就骂。”
对徐亨通说完这些,吴邵东又转头对骆雪道:“你也是,厨房这种地方怎么能走来走去。”
“对不起。”
“去工作吧。”
“是。”骆雪搓了搓手,坐到了靠墙的小板凳上继续雕胡萝卜花,吴邵东立刻走过去,伸手握住她攥着小雕刀的手。“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请假去做,别带着心事工作,特别是动刀子,很容易伤着手。”
“没事的。”骆雪说着话尝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成功,只能抬头对吴邵东笑了下:“我真没什么事情,主厨放心,我很快就能雕完。”
“来这到现在就雕了不到十个,等你雕完那一百个,外面的客人都跑光了。”徐亨通丢来一句凉飕飕的风凉话,吴邵东用力一抿唇,放开了骆雪的手,几步走到了徐亨通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往外拽。“你跟我出来。”
和往常一样,徐亨通还是没反抗,直接被拽出去教训,大家早就见怪不怪,谁也没劝,都低头忙自己的事情,他们这里虽然是快餐店,但是因为菜做的好吃,生意非常不错,就连外卖需求量也很大,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忙的原因。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可以胡思乱想……”骆雪小声的对自己念叨着,脑袋里却还是总想到自己刚才把笼子塞到人家脸上的事情。
她很后悔,超级后悔,好想过去让对方打自己一顿,只要……只要他不生她的气就好。
要是能再对她笑一笑……
“喂,你个死胖子在脸红什么?”
徐亨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骆雪扭头看着近在咫尺,几乎要和自己鼻尖贴着鼻尖的脸,吓的一哆嗦,手里的刻刀掉在桌上。
怎么又来找麻烦了……
身体往后退,骆雪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抱起小桌子开溜。
一般来说,骆雪只要肯服软,徐亨通是很不屑继续找她麻烦的,但是徐亨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骆雪都已经逃跑了,他还是咄咄逼人的跟上去:“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脸红什么啊?”
他这一喊,厨房里的人又都看向骆雪,骆雪的脸顿时涨的更红,就好像自己的心事都被别人看光了一般。
“你怎么答应我的?”进门的吴邵东对着徐亨通的后脑勺就是一拍,在徐亨通各种“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有事情”“哎别拧,疼”的求饶中,把他再次拎出去。
众人再次一哄而散,骆雪尴尬之余也松了口气,正打算继续回去刻胡萝卜花的时候,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便掏出来看了看。
是龙刚发来的短信?
为什么不干脆打个电话?
骆雪很是纳闷的打开来看,这一看她顿时傻了眼,这哪里是龙刚发的,根本就是小风筝发的。
原来小风筝和龙刚正在xx路上的oo餐厅,小风筝在吃饭,龙刚在喝酒,小风筝吃饱了,龙刚喝多了。
小风筝没有办法带龙刚回去,于是想到了骆雪,便拿了龙刚的手机向骆雪求救。
她会说话但是不说话,发短信也就不奇怪了。
请了假,骆雪毫不犹豫的冲到oo餐厅去救驾,到了地方后,还没有到前台问,便看到了早早在大厅等着的小风筝,小风筝一看到她就扑了过来,小脸笑的像朵花。
骆雪见到小风筝时先是惊喜,等抱起来之后又升起了些愧疚,因为她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是丢下了小风筝跑了,也不知道那位林……呃,殷先生有没有再打她。
没等骆雪开口问,小风筝已经遥遥指着一个方向,骆雪抱着她走过去,果然看到龙刚烂泥一般瘫在桌上。
现金,龙刚的口袋里就有,完全足够付清这次的饭钱,这让囊中羞涩的骆雪松了口气。
出租,出了餐厅门就有,找服务生帮忙一起将龙刚扶到车上,一切都还算顺利。
等把人扶进别墅安顿好,骆雪已经累到浑身大汗。
如果要形容在保洁部的工作,就一个字,累。
如果要形容在客服部的工作,大概只能用大写的尴尬二字来形容。
客服部除了领班,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虽然没有像前台那样对相貌有过多的要求,但也不会是什么歪瓜裂枣,而很不幸,骆雪成了第一个歪瓜裂枣。
胖到像是要卡在门上,又有声名在外,谁都知道她是个喜欢借钱的人,哪个肯亲近?
可偏偏这个胖女人又有一点点特殊,她,是凛少安排进来的。
会不会是凛少的亲戚?
这大概是所有人在此时最为好奇的事情,哪怕她们不屑这种走后门的,也觉得如果骆雪真的有凛少当亲戚,怎么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尝试从骆雪嘴里问出凛少的事情,比如,联系方式,比如喜好。
骆雪怎么会知道呢?要知道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殷凛是姓林,殷凛也没有给过她手机号,她只是有龙刚的手机号罢了。
骆雪如实说自己和凛少不熟悉,只是砸到了对方,对方好心不和她计较,还帮她打电话让她回来工作,只是这些话她说出来也没人信,因为太离谱了,谁会那么以德报怨,被砸断腿反而帮你升职加薪呢?
骆雪没说的是殷凛是因为小风筝的缘故才肯帮自己,只是她并不是很想把小风筝的隐疾告诉其他人,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但是这样一来,面对那些问题,骆雪便只能支支吾吾了,而那些人看到她这种反应,表情那叫个精彩绝伦。
觉得她是走后门的,更加坚定她就是凛少亲戚,想方设法的和她套近乎。
那些想从骆雪口中得知殷凛消息的人,则觉得骆雪是在故意不肯和她们说,觉得骆雪太自私。
总之,是乱成了一锅粥,骆雪来之前还想看看别人怎么接电话,自己也学一学,结果这一下午折腾的,什么都没有学到,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明天。
四个字:身心俱疲!
骆雪垂头丧气,拖着两条腿走出帝景,来到最近的公交车站,打算坐末班车赶去工厂,结果还没等上车,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这个时间谁会给自己发短信?
骆雪很是纳闷的掏出手机,这一看她顿时傻了眼。
原来小风筝和龙刚正在xx路上的oo餐厅,小风筝在吃饭,龙刚在喝酒,小风筝吃饱了,龙刚喝多了。
小风筝没有办法带龙刚回去,于是想到了骆雪,便拿了龙刚的手机向骆雪求救。
虽然小风筝会说话,但是却不肯说话,发短信也就不奇怪了。
再看看时间,已经和上班时间很接近了,骆雪甚至都没有考虑,便直接打电话和同事换班,连着两天都调休,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那些整天喊骆雪是工作狂的人,这次怕是要傻眼了。
这些,骆雪是不知道的,她只想着小风筝现在很需要帮忙,只想着快点去救驾,等她急匆匆的跑到oo餐厅,一眼便看到了早早在大厅等着的小风筝。
“小风筝。”骆雪急匆匆地赶到oo餐厅,一眼便看到了早早在大厅等着的小风筝,于是便喊了一声。
小风筝转身,在看到骆雪后,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小脸也顿时笑的像朵花,直接跑过来扑到了她的怀里,仰着脸嘴唇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什么叫阿毛你来了?
为什么要喊她阿毛啊?
还有为什么总觉得阿毛这个名字很耳熟呢?
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唉,算了,不想了。
骆雪把小风筝抱起来,看着她的小脸,心里立刻又升起了些愧疚,因为她想起自己中午似乎是直接丢下了小风筝,也不知道那位林……呃,殷先生有没有再打她耳光。
舔舔嘴唇,但是没等骆雪想要要怎么委婉的开口询问,小风筝已经遥遥指着一个方向,然后扭头一努下巴,示意要过去。
骆雪没办法,只好先抱着小风筝走过去,果然一走近便看到龙刚烂泥一般瘫在桌上,各种酒瓶从桌子蔓延到地上,脚边还滚着一个,再配上他脸上的伤疤,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儿,也难怪附近都没有旁人了。
龙刚的口袋里有现金,虽然不算多,但也完全足够付清这次的饭钱,这让囊中羞涩的骆雪松了口气,要知道她口袋里的全部家当,可能连这里的一杯水都买不起。
骆雪不会开车,小风筝肯定也不会,龙刚这情况更别提,所以骆雪在思索了地铁公交的不可选性后,选择了打出租车送二人回去。
找来服务生帮忙,合力将龙刚给扶到出租车上,总的来说一切都还算顺利,等把人扶进别墅安顿好,骆雪觉得自己已经累到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地步。
小风筝看到骆雪坐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便立刻跑去倒了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骆雪面前。
骆雪见她这么懂事,立刻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把水杯送到了龙刚的嘴边。
那是给你喝的啊!
小风筝瞪了瞪眼,有些不高兴地扭头到旁边坐着,看着骆雪把水一点点喂到了龙刚的嘴里,嘴嘟的快可以挂油瓶。
“龙哥,龙哥?你清醒一点了吗?”骆雪一边喂水一边喊,希望龙刚能清醒一点,不过龙刚应该是真的喝了太多酒,任凭她怎么喊,龙刚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骆雪有些失望,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和夜班时间很接近了,以前这个时间她都已经快到工厂了,现在看的话,肯定是赶不上全勤奖了。
而且,最让她头疼的是这个时间公交车肯定已经没有了,h市的出租车又死贵,特别是这种半夜,更是离谱,这里又离闹市区那么远……
要不然还是干脆走一段路,到了热闹点的地方再搭黑车好了,h市很多人会半夜用私家车开黑车,如果顺路的话,价格比出租车便宜一半还要多,这样一算就合算很多了。
心里有了主意,骆雪便放下了杯子。
“小风筝,姐姐给你说,姐姐要去上夜班了,不能一直在这看着他了,所以只能麻烦你来照顾他了,嗯,如果再有事情的话,就再给我打电话好了。”
说着话,骆雪人已经到了门边,每天要打那么多份工,她早就习惯了争分夺秒,不会浪费一分一秒,但是……“奇怪,为什么门打不开呢?”
“小风筝……”骆雪又尝试了几下,门还是纹丝不动,她只能扭头向小风筝求助。
本来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小风筝眨了眨眼睛走过来,抬起右手对着门板拍了两下,便甩给了骆雪一脸爱莫能助,那两只小手摊的好似个天平,看的骆雪差点泪奔。“为什么自己家的门都不会开啊?”
听到骆雪的话,小风筝扭头,再抬头看到骆雪还在看自己,便指了指刚才自己拍的地方,又指了指自己的手,看到骆雪还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她便跑去拿自己的小本子,写道:这里的门是指纹控制的。
指纹控制的门?
帝景是h市数排的上号的大酒店,总统套房也有,用房卡的,用密码的,也有需要指纹开门的,所以骆雪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印象中总统套房的指纹锁是有一个可以按的地方,就在门把的下面,但这里完全没有。
“你的指纹也不行吗?”骆雪觉得小风筝是殷凛的孩子,这里是小风筝的家,没道理孩子不能自由进出门的。
而小风筝听了她的话后,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便有些不自然的扭头看了看那门,继续写道:坏了。
“门坏了?”
小风筝用力点头,表示没错,就是那样。
“为什么进来的时候不先告诉我呢?”如果告诉她门锁坏的话,她肯定就不会关门了啊,这里那么幽静,就算不关门好像也没关系吧。“算了,那我还是窗户翻出去好了。”
小风筝闻言瞪眼,连忙伸手抓住骆雪的手,在她疑惑的看着自己时,又在小本子上写:窗户上的指纹锁也一起坏了。
门锁坏了,窗户也会跟着坏?
骆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毕竟只是第二次到别墅这种有钱人的地方,今天早上是第一次来,所以她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的安全保护系统,就像是帝景酒店里的全电脑控制系统一样,只不过酒店的安全保护系统没这么没人性。
骆雪这边胡思乱想,小风筝那边已经“唰唰唰”写下半页文字,意思大概是虽然现在门锁是坏了,但是明天早上修锁的人肯定会过来,只要到那时候,骆雪就能出去了。
不但如此,她还特别加大加粗了一行字,那就是如果骆雪执意要出去,那只能破坏掉门锁,而破坏门锁会引来很多很多的麻烦,所以希望骆雪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明天早上龙刚会送她去上班。
骆雪看着这些话,有些欲哭无泪,她是要赶着去上夜班,明天早上再赶去什么都晚了。
可是想归想,骆雪也明白这个时候也只能住下了,不然还能真破坏人家的门锁吗?
先打电话给骆雨,告诉她自己明天早上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上班,骆雨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骆雪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情况,还在一头雾水,哪里能给她解释清楚,所以看到小风筝举着的小本子上写着“加班”两个字,便顺口回答了句要加班。
骆雪经常加班,还是主动求加班的那种,因为加班有钱拿,这一点骆雨很清楚,所以当骆雪说是要加班的时候,骆雨虽然觉得骆雪前面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隐瞒,却也没有怀疑,只以为骆雪这次又是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是担心她,于是讥讽的扯了下嘴角,假意说自己要去送早饭。
骆雪自然是一口回绝,别说她现在不是真的加班,就是真的加班,她也不会折腾骆雨,让骆雨跑那么远给自己送什么饭,她只希望骆雨能好好学习,骆雨为了给她做饭选择走读,已经让她很愧疚了。
被骆雪回绝,骆雨也没有坚持,说让骆雪晚上一定要早点回去,自己会做好吃的等着她,然后姐妹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无外乎是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结束了通话。
给骆雨打完电话,骆雪心里是暖暖的,觉得自己拼命工作赚钱是值得的,哪怕辛苦一点,也至少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给自己做好多好吃的。
随后,骆雪又打电话和同事换班,连着两天都调休,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那些整天喊骆雪是工作狂的人,这次怕是都要傻眼了。
而工厂的同事们的面面相觑,骆雪是看不到的,因为她被一脸开心的小风筝拉着上了二楼。
小风筝的房间很大,却没有像一般的小女孩充满粉红色,甚至还有一点点凌乱,骆雪便趁着小风筝去洗澡的时间,给她收拾了一下。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简单的把大床上的衣服叠一下,收到衣柜里,然后把被踢的乱七八糟的床单拉平整,被子也重新铺一下。
小风筝的书桌倒是意外的很干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从小物件上可以看出小风筝很喜欢蓝色,连小台灯都是多啦a梦的,只是看上去很低廉,和一看就很贵的书桌有点不太相称。
可能是自己买的吧。
骆雪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过相似的情况,攒了很久买一些长大后看起来啼笑皆非的东西,不由笑了笑。
等到骆雪把最后一件衣服折叠整齐,小风筝正好也打开浴室门出来,看到房间大变样,还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应该是在为自己房间刚才的凌乱,感觉到不好意思。
“吹风机放在哪了?”骆雪见小风筝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便想帮小风筝吹干头发,
小风筝歪头,见骆雪比划着吹头发的动作,便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里没有吹风机。
没有吗?
骆雪诧异,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也对,让一个小孩子玩带电的东西,多少还是有点危险的,把吹风机收起来也是个办法,不然小孩子不懂事,在浴室里吹头发,碰到了水是很危险的。
“那干净的毛巾总有吧。”没吹风机就没吹风机吧,你害怕湿漉漉的头发是不能睡觉,还有可能会感冒,所以骆雪推开浴室的门,打算进去拿一条干毛巾帮小风筝擦一擦头发,结果进去一看,又是一愣。
浴室里居然挂满了湿漉漉的衣服,那最靠近门边,还正在不停滴水的正是小风筝刚才所穿的那一身衣服,显然是小风筝在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衣服也全都洗了。
看看周围,显然这也不是第一次洗衣服了。
感觉手被抓住,骆雪回头看了看跟进来的小风筝,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莫名地有些心酸,这种心酸等到她用毛巾帮小风筝擦拭头发时,看到小风筝的耳朵后藏着很多累积的污垢时,顿时鼻酸起来。
都没有人照顾她吗?
她的爸爸不照顾她吗?
就算爸爸不照顾她,她的妈妈怎么舍得她做这些?
骆雪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刚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不对劲在了哪里,原来是因为这么大的一个别墅,除了她和龙刚,还有小风筝外,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和那些同事说的有钱人会住在大别墅里,有一群仆人伺候,还会养大狼狗看家,真是不一样,哪怕这个别墅再漂亮,再大,也都没什么家的味道,自己住的地方很小,可是至少有骆雨等着自己,那才叫作家。
而小风筝的爸爸,那位殷先生看上去似乎很忙的样子,小风筝的妈妈肯定也是个女强人,工作一定也很忙,不然身为一个妈妈,肯定要恨不能天天陪着自己的孩子。
唉,应该只有龙刚一个人在照顾小风筝吧。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照顾人,大概只觉得饿不死,冻不着就行了,怎么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骆雪越想越心疼,甚至想到刚开始见到小风筝时,小风筝把那个不好吃的小面包吃的那么认真的情形,鼻酸到几次都差点要落泪,又全部都忍了回去。
因为骆雪知道,像小风筝这个年纪是小孩子最为敏感的年纪,自己如果哭的话,小风筝肯定会有所察觉,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不然问起妈妈去哪里了,小风筝怕是要哭鼻子了。
因为没有吹风机,用毛巾立刻擦干头发是不现实的,骆雪便和小风筝坐在床上聊天,她说话,小风筝写字。
骆雪本来以为,和小孩子聊天无外乎就是一些小女孩子的小心事,想着聊聊学校什么的,结果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整个聊天话题主导权完全在小风筝手里,她在本子上写一句什么,骆雪就答一句什么,从自己家里有几个人,到自己喜好吃什么,再到工作的时候都工作些什么,有哪些同事等等,问的是五花八门,骆雪都有些纳闷小风筝的脑袋里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不容易撑到小风筝的头发干了,骆雪便赶忙哄小风筝睡觉,因为小风筝再不睡觉,她觉得自己底裤的颜色都要被小风筝记在小本子上了。
被骆雪哄着躺下,小风筝却睁着大眼睛,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这让骆雪有些着急,因为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这个时间对于她来说是还早,对个孩子却不是,何况小风筝明天早上还要去上学。
“为什么还不睡啊?”骆雪问,小风筝要起身拿小本子,骆雪连忙按住她,打算自己去拿了小本子给她,她却抓住了骆雪的手,在骆雪的手心里写起了字。
睡不着。
“为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呃……”怎么会这样呢?骆雪想了一下,便提议道:“要不然我读故事给你听吧?”
读故事?小风筝歪着头想了下,然后小脸上绽放出笑颜,显然很喜欢骆雪的这个提议,然后骆雪给她讲了三个童话故事,她还兴奋的睁着眼睛。
“你要怎么才肯乖乖睡觉?”
小风筝看着骆雪无奈,笑的像个小坏蛋,在骆雪的手心里写道:你哼首歌给我听吧。
“小哥哥,你会唱歌吗?”
脑袋里突然就响起的是自己幼年时的声音,骆雪一阵茫然,还未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嘴里已经很自然地念道:“生于荆棘,不动则不伤,动其身,痛其骨,悟世间苦,勇者顾,懦者怒,利者输,赖者逐,智者服,愚者渡,凶……”
念到一半,骆雪猛然清醒过来,看着小风筝好奇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念出了当初小哥哥哄自己睡觉时念的话,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小风筝笑笑:“抱歉,我走神了。”
小风筝笑眯眯,显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伸手抓住了骆雪的腰两侧,拉她一起躺下。
虽然床很大,骆雪却还是担心自己靠的太紧会挤到压到小风筝,便改为侧躺着,轻轻拍着小风筝的后背,哼起了歌谣。
随着那哼出的歌谣,她的思绪也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镇子上的最东边,有个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大房子,年前突然就住了人,外面还在下着大雪,里面却开着艳红的花,结着血一样的红樱桃,有风吹过时,还会伴随着奇怪的鬼哭声在枝头上诡异地摇晃。
“哥,我们不要吃樱桃了好不好?”
眼看着骆磊爬到了墙头上要下去,骆雪急的直跳脚。
和骆磊一起坐在墙头上的男孩便讥笑道:“骆磊,你看看你妹妹,可真是个胆小鬼。”
骆磊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懵懂又好脸面,听到同伴的话,立刻不高兴的冲骆雪嚷道:“你到底要不要跟来,你要是不跟来,就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我……我……”墙头下的骆雪被骂红了眼眶,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墙头上的二人合力把骆雪拉到了墙头上,然后又合力把骆雪推到了樱桃树上。
靠近墙边和下面一些的樱桃早就被人摘的差不多,骆雪个头小,身子轻,可以比他们爬的更高一点,摘那些挂的高一些的樱桃。
“看到那个枝头上的吗?那上面有几个樱桃最红最大,你过去摘了放在袋子里带下来。”骆磊指着其中一个枝头对骆雪命令道,骆雪却只是抱着樱桃树打哆嗦,根本不敢往那边爬,嘴里还在劝着:“哥,我们不要偷东西好不好。”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怎么能算是偷东西呢?”骆磊的话音未落,一直很安静的大房子里,突然就传出了“呜呜呜”的鬼哭声,那种幽幽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瘆人。
“有鬼,真的有鬼——”
刚才还讥笑骆雪胆小的男孩尖叫了一声后便连滚带爬的翻墙逃掉。
骆磊也吓的脸色苍白,跟着翻过墙头,完全忘记了骆雪还在树上的事情。
骆雪本来就害怕,听到鬼哭声更是哆嗦的厉害,见到自己被丢在这里,想到这里面住着吃小孩的妖怪,便吓的开始大哭起来。
鬼在哭,她也在哭。
鬼哭声停了下来,她还在哭。
原本紧闭的窗户被人里面推开,骆雪含着泪眼看了过去。
镇子上有个大房子,年前突然有了人住。
大人们说,那里面住了吃小孩子的妖怪。
可是,大人们为什么不说,妖怪长得那么好看呢?
想到自己当年看呆的情形,骆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立刻低头看小风筝,却发现小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便又无奈地笑了笑。
那时候的自己,应该也就只有小风筝这么大吧,完全不知道当时的鬼哭声只是吹的埙声,还傻傻的在树上下不来,无论小哥哥怎么劝说,就是死死抱着树,最后还是小哥哥爬到树上才把她抱下来。
那里当然也不是什么鬼屋,而是小哥哥家的祖宅,只是小哥哥和他的外公从前不住在镇子上,不久前才从别的地方搬了回去。
小哥哥姓谢,叫谢凌,那个时候的谢凌也就只是十三四岁,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他很少会外出,所以皮肤很白,从相貌到嗓音,也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
那个所谓的吃小孩的独眼妖怪老头,也不是真的妖怪,而是小哥哥的外公,姓谢,叫谢郢承,
在骆雪的印象中,那是个脸上都是烧伤,身材高大,又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发现她被小哥哥藏在房间里后,立刻将她提去见了父母。
骆雪是后来听父母提起,才知道这个老人家其实是个考古专家,年轻时候上过战场,脸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炸伤的,后来又瘸了一条腿,这或许就是他不太外出的原因,也是镇子上的大人拿来恐吓自己家不懂事的孩子的根源。
可就算是知道谢郢承不是坏人,当初被面容可怕的谢郢承拎出去时的情形,也足够在当时还只是个孩子的骆雪心里留下不小的童年阴影,后来每次去找小哥哥,都不敢看谢郢承。
再后来……骆雪有些恍惚,记忆中的樱桃林被火舌吞噬,很快便只余下一片被火燃尽的废墟。
那时候爸爸因为保护她而死,她也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醒过来,等到她得知消息,从医院跑出来时,小哥哥的家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听说,小哥哥已经和他的外公葬身在火海中,又听说,那场火烧的很厉害,祖孙二人连骨头都烧化了,可就算是听说了很多次,她还是傻傻的每天去那里看看,想等等看,也许小哥哥会突然回来也说不定。
只是她等了一个月,小哥哥还是没有回来,妈妈却出了事,她只好又跟着婶婶离开了那里,一晃那么多年,她都快搞不清楚那些过往到底是自己的幻想,还是那个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的少年真的曾经出现过。
轻轻叹了口气,骆雪伸手为小风筝掖了下被角,便在她身边躺下,刚要闭上眼睛,头顶突然传来了玻璃摔破的声音,惊地她立刻坐起身。
“我听说,你母亲今天被你给赶了出来?”
“您该明白,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端坐,殷凛握着话筒,凤眼眯的像只猫儿,白皙修长的脖子微微僵着,可以看得出他的情绪并不像他的语调那么地平静。
电话那头的人是他的爷爷,殷家的老爷子,界内的传奇人物,一个让人无法不忌惮的老家伙。
“明天晚上七点,陈市长家的千金在汉景酒店举办二十三岁生日派对,也是你们的订婚仪式。”殷老爷子很直接,没有白天殷夫人的那些拐弯抹角,直接点明了会让殷凛出席的原因,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出席。
其中的原因,殷凛早就已经猜到,所以并不感到意外,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取消。”
“这次不行,那陈市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应该是知道的,他肯开这个口,我也很意外。”说到了这,殷老爷子还轻轻嗤笑了下,续道:“当然,我也觉得很荣幸,因为我的孙子足够优秀,优秀到哪怕顶着‘不行’的标签,依然让人趋之若鹜。”
“趋之若鹜是说人像鸭子一样成群跑过去,比喻成群的人追逐不正当的事物,属于一个贬义词,殷老爷显然是忘记了。”
“你!”殷老爷子一噎,虽然殷凛嘴上说是‘忘记了’,其实是在讥讽殷老爷子只知道马上打天下,肚子里没有墨水,都被说的如此明显了,殷老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也只能一噎而已。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需要休息了,我想殷老爷子的地理知识不会差到以为此时的北半球也是白天。”
殷凛说完要挂断电话,殷老爷子显然是意识到,连忙开口道:“殷凛,你可别忘了,在外人看来,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三十五岁,难道你还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让殷家绝后?还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来继承殷家?”
“殷家子嗣众多,和绝后无缘,小风筝也不是来路不明的孩子,她是我收养的女儿,法律上是您的曾孙女,如果您只是为了报答旧时的恩人,大可以开张支票,或者您也可以帮他继续前途似锦,总之,不要试图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殷凛的态度很坚决,哪怕一口一个“您”,但任谁也能听得出他言辞中的不敬,殷老爷子又怎么会听不出,但是他既然主动打了这一通越洋电话,自然也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听说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放弃那块地的归属权。”
话筒里的声音并不大,还刻意将声音放的非常慢,像是吃定了殷凛,而殷凛的沉默,无疑是让殷老爷子满意的,“对了,偶尔你也该让影子回本家一趟,不然时间久了,我怕他只会给你开车了。”
说完这话,殷老爷子才满意的挂断电话,嘴角也上扬起来,要知道这是近几年来,自己可是头一次在那小子的手里大获全胜,虽然损失了一个筹码,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是以身饲狼,总归是要有些损失。
“老爷。”一直站在书桌前的殷夫人见殷老爷子挂断了电话,便机不可失的喊了一声。
她喊的是老爷,而不是父亲,事实上在殷家,每个人都是称呼殷老爷子为老爷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敢逾越。
被打断了思绪,殷老爷子有些不悦地皱紧眉头,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媳:“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我听说在意大利有一个专家,很擅长一些其难杂症,所以想把凛儿转……”
“闭嘴!”
不等殷夫人说完,殷老爷子便立刻厉声喝斥住她,那凌厉的表情让殷夫人险些脚软跪在地上,只能唯唯诺诺道:“凛儿已经躺了十年,如果再这么下去,怕是再也没有办法清醒了,老爷您就高抬贵手,成全我身为一个母亲想为自己生病的儿子治病的小小愿望吧。”
“母亲?”听了殷夫人的祈求,殷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冷冷哼笑了一声:“沙曼,从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在外人和媒体面前,你都要谨言慎行,记住谁才是你的儿子,你又该是谁的母亲,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吗?”
这个时候应该认错离开,陆沙曼很清楚继续留在这里,继续说下去的话,一定会惹得殷老爷子暴怒,她很怕,可是她更怕的是如果不继续说下去,殷家会易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不以为那个恨她入骨的小杂种会看在所谓的母子情分上放过她。
所以,她必须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活路才行,便干脆一咬牙,跪在了地上:“我知道您不喜欢凛儿,可是他才是您的长孙,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您曾经是那么的疼爱他,您难道都忘记了吗?何况……何况,这也是妈和几个叔伯的意思。”
“你敢威胁我!”
殷老爷子拍桌而起,跪在书桌前的陆沙曼甚至不敢抬头看殷老爷子的表情,她知道最后一句话一定会惹怒殷老爷子,但那是她最后的筹码,虽然看上去不那么有用,却也足够让殷老爷子重新思考。
“我怎么敢那么做。”
“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这么多年以来,你们私下做了多少小动作,我都没有过问,但并不表示我会放纵你们的为所欲为……也罢,既然你们那么坚持,那就还是照老样子,把那个专家带进来,至于事后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们,总之不要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该出意外的时候,就要有意外,该斩草除根的时候,就不要手软。”
“明白了。”
“今天你去h市走了一趟,应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谢老爷关心,我这就出去。”陆沙曼知道这是逐客令,加上自己已经很明显的得罪了对方,自然不敢多逗留。
而等陆沙曼离开,殷老爷子才缓缓坐下来,转动瞳孔上蒙着的灰白云翳,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陆沙曼这个时候敢回头看一眼,应该会被吓到再次脚软瘫坐吧。
我听说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放弃那块地的归属权。
手里攥着话筒没有放下,殷凛的耳边不断回响着殷老爷子的那句话。
良久,他才将手中的话筒放回去,下一刻又抬手将面前的电话挥落在地上,身下轮椅一转,拿起床上那盘被冷落许久的樱桃,看也不看地上的狼藉。
殷凛穿过了长长的走道,来到了最边缘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甚至连一张床,一个摆设都没有,空荡荡的连作为客房都不合格,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整个别墅里阳光最好的一间。
殷凛进了房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摇着轮椅到了墙边,抬手覆在墙面上,原本的墙面开始向两边滑动,露出了一面水晶墙。
说是水晶墙,其实也不贴切,因为面前的这面墙被称为水晶展示柜也不为过,上面排满了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放了一样东西,都是一些很小很精致,小女孩子才会喜欢的小东西。
水晶墙的正中间有一个特别的格子,而之所以说特别,是因为比起其他的格子,这个格子看上去比大许多,也宽许多,里面也不像其他的小格子有漂亮的小物件,而只是放了一盘和殷凛手中差不多的樱桃,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那一盘是昨天的一盘,殷凛显然是想要把原本的那盘替换下来。
然而只是一抬手,他便皱紧了眉头,看了眼那台子,又低头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双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好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声响?
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人?
会是那位长得好看的林……呃,殷少爷吗?
是不是他其实一直在楼上休息,才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动静?
而刚才的动静,该不会是他起床喝水的时候摔倒了吧?!
骆雪想起殷凛的身体状况,便顾不得再继续胡思乱想,开始拼命往传来声音的房间跑,结果等她跑到楼上一看,顿时愣在了门边。
便是双腿打着石膏,也能端坐犹如皎月的男人,此时居然狼狈地在地上攀爬着,他的袖口和手肘,甚至胸前的淡蓝色衬衫也已经因为地上的玻璃碎片被血浸湿,但是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在地上摸索到什么后,又继续往前爬。
“站在原地,不许过来。”
在骆雪打算抬脚进去的瞬间,殷凛冰冷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她只好停下脚步,眼睛看着殷凛。
没有被人看到狼狈的难堪,殷凛还是和骆雪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就好像难堪地爬行的不是他,而是骆雪一般。
骆雪舔舔嘴唇,看到殷凛还打算继续往前爬,甚至没有要把玻璃拨开的意思,急的在原地直转圈。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便“噗通”往地上一跪,挪动着向前,然后一边膝行,一边用双手轻轻在膝盖前方的地面上抚摸,就这么来到了殷凛身边,一边小心翼翼把殷凛身下的玻璃全都拿了出来,还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殷凛的脸色。
一直卡在胸前的玻璃被拿走,殷凛用眼尾瞥了手的主人一眼。
真意外,这个蠢女人居然还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己之所以不让她过来,是怕她踩着自己要捡的东西,这么膝行摸索着过来,的确不会犯那种错误。
一个捡,一个跟,两个人就这样一跪一爬,等到散落在里最后一颗樱桃也回到了盘子中,殷凛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骆雪看着那一盘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樱桃,挠了挠后脑勺。
她知道自己笨,所以不敢问这樱桃是不是真的只是樱桃,也不敢问为什么一盘樱桃会值得他这么做。
“你想做什么?”殷凛冷冷道,骆雪立刻把偷偷捏起的那一颗小樱桃重新放回到盘子里,并冲殷凛讨好的笑笑:“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樱桃。”
很明显是谎言,不过殷凛并没有拆穿,而是把手里的盘子递到了骆雪面前,眼睛看向了水晶墙的方向,“放到那里。”
他刚才之所以会摔倒,就是想要站起来把原本的那盘樱桃换掉,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哦。”骆雪不敢再造次,虽然觉得很奇怪,却还是乖乖把那盘樱桃放在了指定的位置,然后便回头看向殷凛。
此时的殷凛已经坐起来,上半身没有倚靠任何东西,却将后背挺得笔直,上身和腿几乎要呈现90°,那双腿……虽然打着石膏,却还是能看出腿型十分修长。
或许是因为妹妹骆雨学舞蹈的缘故,骆雪下意识地又多看了殷凛的双腿一眼,心说真的很长,比上次骆雨指给她看的电视上的那些男模特腿都要长,蜂腰猿臂,腰也很细,胸……
“糟糕,伤口得快点处理才行!”
骆雪低喊了一声,便跑到了殷凛面前,殷凛皱眉正要责备她的吵闹,便感觉身体一轻,顿时一慌神,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骆雪拦腰抱起往外走。
“你这是要做什么?”身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给公主抱起来,殷凛的心情可想而知,偏偏这个女人还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理所当然的回答一句:“当然是带你去擦药啊。”
“放我下来。”
“可是你的伤……”
“我说了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真是活见鬼,这么小的个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
“没听到没听到,你不擦药,我什么都听不到。”骆雪也急了,她打定主意了,不管这位殷少爷怎么凶巴巴,她也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做出像刚才那样的自残行为。
她,必须带他去擦药!
“就算真的要擦药,也没必要非用抱的,完全可以……”
不用抱的难道还要用扛的吗?
自己胸前有伤都不知道吗?
所以殷凛话未说完,骆雪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就是抱着去擦个药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事逼啊?”
在听到骆雪的话后,殷凛缓缓收回了原本落在轮椅上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你,说我事逼?”
糟糕,她居然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看着殷凛那原本漂亮到不像话,此时又可以用马赛克代替的脸,骆雪小腿肚子都开始发抖起来:“呃……我只是……只是想说你矫情。”
“……”
“不是,不是矫情,是觉得你很……很像个漂亮的女人,娇滴……也不是,我只是,我……”看着殷凛的脸色越来越黑,骆雪“我”了半天,最后垂下头:“算了,你还是掐死我吧。”
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她怕再继续说下去,就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一秒,两秒……
“算了。”殷凛暗暗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和一个笨蛋斤斤计较是一件非常蠢的事情了,因为这个笨蛋真的可以把你的智商拉到和她一个境界,然后用她过剩的经验战胜你。“穿过走道,第二个房间。”
“哎?”什么意思?什么第二个房间?
看着骆雪一脸毫不掩饰的“我是笨蛋”,殷凛的额角抽痛的厉害:“是我的书房。”
“这样啊……”骆雪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殷凛便往书房方向走,一直到把殷凛放在书房的椅子上时,骆雪觉得自己已经累成了狗,就差蹲在殷凛身边吐着舌头喘气了。
这就是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这殷少爷可比她天天扛的水桶米面袋子扎实多了。
“药箱在最下面的柜子里。”
骆雪又忙不迭的跑到柜子边拿药箱,里面只有一个箱子,很好分辨。
“要是很严重的话,这样随便擦擦药是肯定不行的。”骆雪放下药箱,视线不自然的从殷凛胸膛挪开,伸手去解殷凛衬衫袖口的扣子,往上一捋。“咦?”
“啪!”殷凛便狠狠甩开了骆雪的手,在骆雪错楞地站在那不知道该什么反应时,殷凛才再次冷冷瞥了她一眼:“我自己来,你到外面等着。”
“哎?”骆雪瞪大眼睛,她不是要帮他擦药的吗?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
“可是……”
“伤处都在面前,我自己可以处理。”
“但是……”
“我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如果真的严重到需要叫医生,我自然会让他过来。”
“唔……”虽然不能帮忙上药让骆雪有些莫名的失望,但还是乖乖的出了门,并帮殷凛将门关好,站在门外候着。
而在骆雪出去后,殷凛皱眉看了一会,才挽起了袖子。
手肘上被划破的伤口并不算严重,但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在他的手臂上布满了长短不一,颜色很浅的旧伤痕,从手腕到手肘,没入衬衫中依然不似结束。
“进来吧。”
殷凛的声音传出来时,骆雪正蹲在地上画圈圈,听到声音后便像是满血复活一般,推开门便快步走到了殷凛的桌前。
殷凛已经为自己擦好了药,甚至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将自己给收拾干净了些,骆雪的视线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了上,直到和殷凛的视线碰个正着,才尴尬的收回视线,有些悻悻然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但凡一个人优秀,身边都不会缺少仰慕者,殷凛虽然低调,但身边的狂蜂浪蝶却丝毫不曾因为他的低调减少过,甚至有无聊的人做过类似于全球最想睡的十个男人调查,他很不幸的位于名单之首,迄今为止他都没搞清楚为什么。
也就是因为这样,殷凛很轻易的察觉到骆雪对他起了一定的心思,谈不上厌恶或者别的什么,毕竟早就习惯了被人用这种眼神关注,所以多多少少有些麻木,只要骆雪不把这种心思付诸于行动,他可以像无视其他人一样无视她。“还没来及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啊,我是送龙哥回来的……”骆雪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殷凛听到龙刚将小风筝带出去吃饭,自己却喝醉时皱起眉头:“喝醉?”
“是啊,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喝醉了,趴在那一动不动,喊他也不应,我怀疑是他掺了酒,因为我看到那里有很多种酒的瓶子,要知道喝酒容易醉,混着喝更容易醉,那么多瓶下肚,他不醉才奇怪吧。”
“……”除非不得已,龙刚一般都不喜欢用酒杯喝酒,多是直接对着瓶喝,骆雪说有很多种酒瓶,这话殷凛信,可是骆雪说龙刚醉到不省人事,殷凛却是不信,骆雪说不醉才奇怪,他却觉得醉了更奇怪。
一直等听到骆雪抱怨起门坏了,甚至连窗户也一起跟着坏的时候,殷凛已经有了想要抚额的想法,他似乎已经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里了,但是他不打算告诉她,毕竟那两个人干的实在不够漂亮,而且,他觉得这个女人也有一部分责任,不然怎么会连窗户跟着坏了这种谎话也会相信。
他哪里知道,骆雪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奈何她人穷没见识,以为这种高档的大别墅里,安保系统就是这么奇葩。
“一楼有客房,既然门和窗户暂时都‘坏’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好了。”殷凛不打算拆穿小风筝的小手段,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午夜时间,让一个女人独自回家,多少也有些不妥。
骆雪“哦”了一声,其实她本来是打算在小风筝的床上凑合一夜的,虽然小孩子的床到底要短了一些,但并不是很窄,躺下小风筝后再躺一个自己完全可以,哪里像自己的小房间,除了一个小衣柜外,只能放下一张翻身都不好翻的小床。
只是,等到骆雪走到门边,想要去开门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后看:“殷少爷不睡觉吗?”
“我手上还有事情没做完。”
“工作这种事情是做不完的,我还是先抱你回卧室休息吧。”
骆雪话音刚落,殷凛立刻伸手抓住了桌子边缘:“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那是什么?”
“截稿日。”
“截稿日是什……”骆雪话未说完,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些画面,嘴上立刻消了音,然后在四目相对之时,落荒而逃。
跑出了书房没多远,骆雪便停下来,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脸皱地像个包子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明明他才是……才是那个写出那种奇怪东西的人,不是吗?
为什么是她要吓的跑掉呢?
骆雪心里想着,人已经走到了书房前,伸手推开门,看到殷凛端坐于书桌后,手上正在书写着什么,听她推门而入,便掀起眼帘看向她。
一秒,两秒……
“呃……那什么,晚安。”骆雪还是没能撑过三秒,再次落荒而逃,这一路她直奔了小风筝的房间,哪里还敢再回去找个说法。
第二天早上,骆雪是被小风筝摇醒的,睁开眼看到小风筝的脸时,她楞了一下后才想起自己此时是在别人的家里,难怪被子那么轻那么软了。“门修好了吗?”
小风筝点头,然后比划了一个吃的手势,示意该吃早餐了。
对了,得给她准备早饭。
龙哥不知道酒醒了没有,殷少爷又那种情况,肯定都没有办法帮忙准备早饭的。
骆雪误会小风筝是要自己做饭给她吃,便连忙爬起身往外走,这里没有她可以换洗的衣服,所以她还穿的是昨天的一身,而且因为昨天来之前是在餐厅的厨房帮忙,怕身上的衣服有油污,她也只是脱了外套和鞋子就在小风筝身边凑合了一夜。
“哟,小孩儿醒了啊。”
刚下了几个台阶,就听到了句“小孩儿”,骆雪探头一看,果然看到龙刚正在一楼冲她招手,看上去精神不错,没有宿醉的样子。
而殷凛则是在看报纸,听到她下楼时,还抬头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因为肤白,他眼下的疲惫是丝毫掩饰不住,索性的是他凤眼中眸光增色,才不会看上去太过疲累。
一眼之后,殷凛便又低下头,却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这边殷凛的报纸刚一放下,便被龙刚看到,于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张妈,可以开饭了。”
龙刚外貌阳刚,声音自然不会软绵绵,所以这般一喊,整个别墅都像是跟着一颤般。
不过,骆雪很快便明白了,为什么龙刚会那么做,因为他喊的那位张妈年纪很大了,就算是戴着助听器,不靠的很近,说的很大声,她也是听不到的。
饭是在饭厅吃的,虽然骆雪其实是没有打算在这里吃饭,还是被赶回去洗脸刷牙,牙刷毛巾是从客房拿的,骆雪攥着毛巾,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夜里殷凛会让她去客房休息了,因为客房什么都有,虽然睡衣没有她能穿上的尺码,但浴袍却是能凑合穿的,倒是她自己,还傻傻的觉得自己是突然到访,只能凑合着过一夜,却忘记这些有钱人家待客之道和他们那些平民百姓不同,他们随时都有所准备。
骆雪再次下楼,殷凛他们已经坐在桌前,除了小风筝在“咕噜咕噜”喝牛奶,龙刚和殷凛都没有动,显然他们是在等她,就好像刚才一样,他们是在等她一起吃饭。
让骆雪意外的是,殷家的早饭甚至可以称得上朴素,包子烧麦米粥等等,总之都是些非常传统的中式早饭,和偏向于欧式的饭厅摆设有些格格不入,甚至连味道也谈不上好,或者干脆说很难吃。
该放糖的放了盐,该放盐的放了很多盐,就像是这个包子,味道实在是……
“张妈年纪大了,很容易忘事,你吃不惯的话就放下,让她从新给你做些别的。”
殷凛的声音突然传来,惊的骆雪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到粥里,“可以的,吃的惯,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话,骆雪还小心地抬头看殷凛,心说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吗?居然被看出来了。
“殷先生是只要没毒就能吃,你没必要勉强,这个给你吃好了。”龙刚伸手拿了一个小蒸笼放在骆雪面前,里面放着四个黑漆漆的团子,“嗯,好像是奶黄包吧,来尝尝看。”
龙刚说着夹起‘奶黄包’,骆雪慌忙躲闪:“等一下,我自己吃就好了。”
奶黄包?奶黄包怎么会是这种颜色啊?鬼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殷凛看到龙刚不由骆雪分说,直接下筷子夹起一个要往骆雪嘴里塞时,眉头皱了皱,“既然吃好了,那就走吧。”
吃饱?他们现在哪里像是吃饱了?
骆雪看向龙刚,想问他是不是知道殷凛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龙刚一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等骆雪再回头想看殷凛,殷凛已经摇着轮椅离开了饭厅,这让骆雪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走吧,送你去上班的地方。”龙刚拍拍骆雪的肩膀,骆雪点点头跟上去。
是不是因为寝不言,食不语?自己在饭厅和龙刚打闹,所以惹恼了他?
因为不是很适合出现,所以龙刚只送骆雪到和帝景隔一条街的地方,便让她下了车,临走之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殷凛是因为今天会发生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并不是针对于她。
可这些话并不足够安慰骆雪,她还是心情很低落,想着好不容易才多说了几句话,多了那么一点点接触,结果又因为自己的笨拙给毁了,现在好感度应该已经归零了吧?
“骆雪?”
听到声音,骆雪立刻回头,原来喊自己的是李向红,她手里拎着包,显然是正在打算去上班。
“李姐。”
“你……”
“怎么了李姐?”
“没什么。”李向红干笑了下,她其实是想问骆雪还生不生她的气,毕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在骆雪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可是看到骆雪毫无芥蒂的眼睛,又怎么也问不出口,心中暗叹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也太傻。“我听说你到客服部了?”
“昨天刚去的,时间很紧,所以都没有回去和你们说一声。”
“过的怎么样,比咱们那怎么样?”李向红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笑:“瞧我,咱们保洁部怎么能跟客服部比,肯定是比不了的。”
骆雪皱眉看着面前的李向红,今天的李向红一直在说这说那,却没有一句看着她的眼睛说,很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现在马上就是上班的时间了,怎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便咬了咬嘴唇。“李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骆雪的话,就像是在李向红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让她脸上立刻臊红,恨不能立刻走人,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儿媳的哀求,又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我小孙子,今年正好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但是户口的事情一直没办下来,我们一家又都在这里住,总不能让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一个回老家去上学吧,所以我就想,看看你能不能帮个忙。”
李向红家的小孙子是计划外超生的孩子,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这件事情骆雪是知道的,也知道h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钱也不一定能办得成事情,必须有人脉才行,只是……“李姐,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根本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怎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你帮不上忙没错,可是我听人说,说你和殷氏的总裁是亲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种传闻?”骆雪觉得好气又好笑,李向红则是搓着手,有些局促,这情形倒是和前几天的情形颠倒了过来,换成她来求她。“我起初也不信,可是他这次给你安排了新工作,所以才想……想你们至少是认识的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李向红还说过打死也不信,因为如果骆雪雨有那么一个当大老板的亲戚,又怎么至于落到和自己一样打扫卫生的地步,可是骆雪的确是去了客服部,这也是事实。
h市的教学和家乡那种穷乡僻壤教出来的孩子,那根本就是输在起跑线上,她也是没办法,才想死马当做活马医。“而且,我还听说你砸伤了那位殷氏来的总裁,他也没和你计较,这不是认识是什么?”
哪里是不跟她计较了,只是因为小风筝才不和她计较的。
骆雪苦笑,不过既然客服部的人问了她都没说,此时当然也不会说,毕竟小风筝的隐疾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何况,找殷凛帮忙问学校这种事情,骆雪还不至于厚颜无耻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李姐你误会了,我和那位殷氏的少爷真不认识,不过那位殷氏的少爷是个大好人,我去给他道歉,他便不跟我计较,知道我被开除了,还很同情我,这才帮我说了好话,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大家都以为我和他认识,其实我真不是他的亲戚。”这一番解释,骆雪已经给客服部的人解释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可以说驾轻就熟。
“真的不认识?”
骆雪犹豫了下,点点头。
李向红见状叹了口气“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走吧,去上班,别迟到了。”
“嗯。”骆雪用力一点头,看着李向红的背影,心里满是愧疚,她来帝景工作了几年,李向红可以说是很照顾她,此时说谎骗李向红,虽然是事出有因,但难免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二人前后脚从后门进了帝景饭店后,李向红便直接往保洁部方向走,甚至没回头看一眼骆雪,骆雪本想跟她说句再见,最后也只是抬抬手什么也没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总之很不好受,也很愧疚。
抱着这种愧疚,骆雪赶去了现在工作所在的客服部,刚一进门就被客服部的主管给逮了个正着。“你可算来了,1803房间有个客人要投诉,你去处理一下。”
“我吗?”骆雪很惊讶,主管以为她不愿意,立刻拉下脸来:“咱们客服部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进帝景时间最长,对我们酒店最熟悉,难道还要我去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骆雪低头,虽然都是客服,但是客服也是有分别的,她是对酒店很熟悉没错,但是真要问些业务上的问题,她还真答不出来,最多也就是个传话功能,
何况,她才进客服部第二天,对业务都没搞清楚,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独自处理一件事情啊。
轻轻咬了下嘴唇,骆雪稍微看四周,才发现其他人都在偷看这边,而且见她看过去后,便又一个个低下头,假装出很忙的样子。
唉,看来这次的客人真不是一般的难缠。“主管,我不是不想干活,只是我才进客服部第二天,怕会搞砸。”
“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能安抚好。”见骆雪这么说,主管的口气也软了下来,虽然骆雪才进来第二天,又是她最为反感的‘空降部队’,但是她昨天和人事部的副经理一起吃饭的时候提了一下骆雪的名字,人事部的副经理对骆雪称得上是满口夸赞,她也知道了骆雪一些事情,仔细想想和骆雪的接触,发现骆雪其实也没有传言那么糟糕。
何况,撇开人品不说,比如说在他们客服部来说,骆雪的声音是真的很不错,加上又很有耐心,也肯吃苦,好好培养一下绝对要比部里那些每天只知道打扮,心高气傲,想着天上掉下个霸道总裁的小丫头有用的多。
如果非要说的话,骆雪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形象了,只是他们是客服部啊,又不是那些靠形象吃饭的前台公关部,所以对形象也没有那么高要求了,再说……这胖丫头似乎还认识大名鼎鼎的凛少,有人说是亲戚关系,她倒觉得不可能,毕竟就算是有钱爹丢孩子出来体验生活,也不至于一丢就是几年,还是打扫卫生的那种有苦又累的活。
但是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这也是社会人的生活准则。
“这可是难得的训练机会。”主管拍了拍骆雪的肩膀,鼓励的说道。
骆雪心里虽然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也知道主管安排的事情必须做,不能挑三拣四,于是硬着头皮拨打了1803的号码。
起初,电话是无人接听的,后来倒是接通了,听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骆雪还没刚介绍自己是客服部的,那边便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然后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骆雪发现自己居然……居然一个字都听不懂。
“妞妞,能不能麻烦你等下帮我听一下电话。”犹豫了再三,骆雪有些不好意思的靠近离自己最近的客服,妞妞只是小名,骆雪也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喊她妞妞。
听到新来的胖丫头喊自己小名,妞妞自然很不高兴,这个胖丫头当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啊,居然上来就喊昵称,何况,她虽然进帝景时间短,但是对骆雪的传闻也是知道一些的,见她自己的工作不自己做,反而找自己帮忙,便没好气的白了骆雪一眼:“没听到主管让你自己处理吗?”
“我知道,只是我不懂英语。”
不懂英语?
妞妞听到骆雪说不懂英语的时候显得很诧异,骆雪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我刚上初中就辍学了,都上班好几年了。”
“你……你多大啊?”
“十九了。”骆雪说完,看到妞妞那惊异的眼神,越发不好意思,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我胖,所以看着不像。”
“的确不像。”确认身份证上的年龄后,妞妞翻了个白眼。
十九岁啊,别人都在大一大二,甚至还有人在高三的年纪,这个胖丫头到底是了吃什么,居然长成了这样?
算了算了,空降部队当然不会像她们这些外语系出身的大学生客服那样精通多国语言了,自己就当可怜可怜她,帮帮她好了。
骆雪再次拨通,这次是妞妞接的,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作为了开场白,结果对方还是噼里啪啦一大堆话甩过来,妞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骆雪也跟着紧张起来,等到妞妞挂断电话,骆雪立刻问道:“怎么样,她说的什么?”
“拜托,那个女人说的根本就不是英语,是法语,法语好不好,你居然告诉我她说的是英语。”妞妞这口气多少有些迁怒,因为对方那噼里啪啦的一堆话压根就是骂人的话,而且非常难听。
听说是法语,骆雪更加蒙圈,但还是小声问:“她是法国人吗?”
“法国人?她?省省吧。”妞妞说完撇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原来这个1803的女客人根本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华人,只是为了显得比较有格调,才故意用法语说话,妞妞之所以怎么说,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外文系的,法语也是主修,对方的法语里带着方言,说的颠三倒四,驴头不对马嘴,她当然听得出来:“我向你保证,这个女人就算真的是去过法国,也十之**又是那种出国到野鸡大学镀所谓的金的暴发户。”
妞妞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还在不停的诉说她遇到的那种人,骆雪却只是失望的眨眨眼睛,看看主管紧闭的办公室门,又拨打了1803的内线,再次被人接起,然后迅速直接切断。
果然又被挂断了,虽然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但是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吧?
要不然,她还是上去看看吧,亲自过去询问,应该比打电话有些诚意。
骆雪认真的考虑起这件事情,却不知道此时的18楼也是风雨欲之势。
本来握在手里的话筒被夺走摔在地上,还站在桌边的潘琳达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已经在沙发上气呼呼的陈聘婷,暗暗撇了撇嘴,但等她转身时,脸上便已经堆满了笑:“聘婷,你一直在法国,根本不知道这些留在国内的刁民有多没见识,他们哪里会知道什么叫hotelmanagement,什么叫pms,所以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生气?”陈聘婷哼了一声:“潘晓莲,你看我像是会为这种小事情生气的人吗?”
听到潘晓莲三个字的时候,潘琳达脸色明显一变,她最恨人喊她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了,这让她总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小山沟里挖草放羊,那是她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往事,这么多年来也极力掩饰着。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赔笑道:“聘婷,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陈聘婷说完又“哼”了一声,扭过头,看了眼逐渐暗下来的窗外,又一跺脚站起来,气急败坏道:“潘晓莲,你说我爸他是不是疯了?我才二十三岁耶,他居然为了所谓的前程,要把我嫁给一个臭老头子。”
“陈市长他怎么会那么做,聘婷你可千万别误会他,何况我听说那殷凛也不是什么老头子,他似乎只有三十五岁,还称得上年轻有……”
不等潘琳达说完,陈聘婷便打断了她的话:“三十五岁不是老头子是什么啊?而且我还听人说他不近女色,哼,依着我看,他十之八九就是个在床上有变态嗜好的死变态,性-无-能。”
陈聘婷越说越气,还把茶几上的玻璃杯都给砸了。
而潘琳达则是低着头,心里酸溜溜的想:你也就是现在口头之快,等你真的见到了那个男人,别说三十五岁,就是八十五岁,真是个在床上有变态嗜好的死变态,性-无-能,你也会像条哈巴狗一般跟着。
“喂,潘晓莲,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陈聘婷见潘琳达只是低头想事情,完全没有听自己的抱怨,便气的用力推了她一下,推的她后退了两步,小腿碰到身后的玻璃茶几,险些摔倒。
可便是如此,那潘琳达也是敢怒不敢言,还赔笑道:“有在听,有在听,你继续说。”
“我说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趁着订婚仪式之前离开这里。”
“啊?”
“啊什么啊,难道真要我嫁给那个性无能的变态老头子吗?”陈聘婷说着就往外走,潘琳达顿时急坏了,她在这里是为了陪着陈聘婷没错,但是另一个原因不就是为了看着她吗?“聘婷,聘婷,你等一下啊,你不能走。”
“放手!”
“聘婷……”
“我说放手,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聘婷,你真的不能这么做,宾客们都已经来了,你要是一走了之,殷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让陈市长他如何是好?”
“他都不顾我的死活把我往火坑里推了,我管他如何是好,他要嫁就让他去嫁好了,本小姐不伺候!”陈聘婷说完一脚踹开了潘琳达,用力拉开房门,刚要抬脚往外走,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骆雪。
“你是谁?”
“我”骆雪心一紧,下意识搓起双手,越看上去局促不安:“我是客服部的骆雪,刚刚有和住在183房间的客人通过电话,不过我们之间好像是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我想和这位客人见一面,当面为她解决此次的投诉事件。”
终于把一路想好的台词都说完了,骆雪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她是工作了几年没错,但是她都是在做一些力气活,哪里有和客人说过这种话,她刚才所说的也都只是这两天在客服部听来的,也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
而在听到客服部三个字的识货,陈聘婷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扫骆雪身上的工作服,然后便轻蔑道:“原来一直打电话来骚扰我的人就是你,居然找上门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骆雪看着面前抱着手臂,还将下巴扬的很高很高的女人,看她柔软的亚麻色长卷及过于红艳的双唇,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看上去很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人。
不但如此,骆雪还觉得这个女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健忘“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想来和她您见上一面,为您服务。”
这位客人不是说法语,真是太好了。
“让你们经理过来。”陈聘婷皱眉说道,她觉得骆雪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服,根本没资格和她说话,所以想让骆雪去喊经理亲自过来给她道歉。
而就在骆雪有些为难,想着是不是该先回客服部问问是不是真的可以请经理过来时,里面的潘琳达出来打起圆场,拦住了骆雪的脚步:“别别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犯不着闹那么大。”
“什么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潘晓莲你到底帮谁的?”陈聘婷很是火大,这在潘琳达的意料之中,也早有对策,所以不等她再火,将她拉到稍远一些的位置,小声解释道:“聘婷,你一直在法国有所不知,这帝景酒店虽然不大,却已经在几个月前换了老板,那老板账面上不是很干净,所以”
“你以为我会怕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可是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还是稍微注意些的好。”潘琳达比划了几下手势,看的陈聘婷脸色微微一变,因为潘琳达比划的是个割头的手势,示意这酒店的后台老板是个敢杀人抛尸的狠角色。
心有不甘,可是陈聘婷也不是傻子,知道这帝景的后台硬,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嚣张下去,可是让她忍气吞声,又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些,正气的怒火不知道该往哪时,又瞥到了还傻站在门边的骆雪,火气蹭地一下又升起来:“你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骆雪闻言要走,陈聘婷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出声喊住了她:“等等,你过来。”
怎么一下子要她滚,一下子又要她过去?
“傻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啊!”陈聘婷见骆雪迟迟不跟进来,便扭头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骆雪则是有些迟疑的看着铺在房间里的长毛地毯,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在那陈聘婷和潘琳达的注视下,有些羞涩的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袜子,将露出的大脚趾盖住,做完这些,她抬头恰巧又碰到了陈聘婷惊讶又鄙夷的眼神,再次涨红了脸。
“你刚才说你是这里的客服是吧?”
“是的,我叫骆雪。”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就问你一句,下面是不是来了很多人?”
骆雪有些茫然地点点头,陈聘婷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奇怪,似乎是得意,又似乎是嫌恶,但是很快便哼了一声:“这老头子还真不要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老牛吃嫩草不成。”
说完,她又看向一脸茫然的骆雪,“我问你,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可以直接离开这里,不会被发现的通道?”
骆雪立刻摇头,陈聘婷沉下脸:“我问你话,你连想都不想就摇头,根本就是敷衍我。”
“我真的没有。”
“客服是吧?”陈聘婷说着话,把耳朵上的珍珠耳坠取下,丢在了脚边,在骆雪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嗤笑道:“发什么楞,为客人服务不是你们这些人该做的事情吗?”
所以她是要她帮她捡起耳坠?
骆雪知道对方这很可能是故意羞辱,可是想想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也便蹲了下去,而就在她捡起耳坠要起身时,陈聘婷的高跟鞋抬起,用力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客服,你就是跟那个不要脸的臭老头子是一伙的,来这里就是想看我是不是逃走了。”陈聘婷说到最后时,已经是咬牙切齿,脚上的高跟鞋也开始旋转碾压,那尖锐的鞋跟让骆雪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请抬一下脚。”
“还敢给我装傻,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陈聘婷脚下再次加重力道,骆雪疼急,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阻止了她的暴行。“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不要做这种事情。”
“贱人!”陈聘婷被骆雪的一再装傻气坏了,弯腰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骆雪的脸上,力道之狠,让骆雪口腔里立刻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看到那陈聘婷再次抬手,骆雪立刻抓住了她高举的手:“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这样做我就生气了。”
“你放手!”该死,这个死胖子手劲怎么这么大,完全挣不开她。
“我放手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有话好好说,别乱动手。”虽然这么说,但是骆雪还是抓住对方的手,因为她潜意识的明白只要自己放开手,对方还会打过来。
在骆雪的心里,手上遭点罪就算了,脸和手是不一样,所有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客服,也不可以被人这么糟践尊严。
“潘晓莲,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抓住她!”挣不开骆雪的手,陈聘婷一边用没被抓住的手脚对骆雪进行攻击,一边气急败坏地向还在旁观的潘琳达喊道。
潘琳达从一开始就知道骆雪之所以会被打,完全是因为陈聘婷心情不好,所以拿送上门来的骆雪出气。
她本意也是不想掺和,毕竟她不是陈聘婷,惹了祸也没有那么牛的老爹罩着,可是想归想,此时陈聘婷都开了口,她也不可能再继续袖手旁观,便上前去帮忙。
而一听到潘琳达要来帮忙,一直处于防御状态的骆雪立刻用力掀翻了陈聘婷,往门的方向跑去。
莫名其妙挨顿打,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骆雪还是知道的。
骆雪的这一举动,出乎了那两个女人的意料,或者说她们没想到骆雪会那么干脆的没种掉头跑,所以一个闪神,便让骆雪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潘琳达心想不好,连忙跟了出去,索性她跑的还算快,没追几步便抓住了骆雪的手臂,只是骆雪的力气不小,她只能从后面死死抱住骆雪,阻止骆雪的逃跑。
而便是如此,她还是被骆雪给拖着继续往前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骆雪不像陈聘婷,完全没有攻击性,不然早就对她又打又踢了,怎么可能只是拖着往前走那么简单,只是这做法未免也太傻了,就像是个只知道逃跑的食草动物,连声救命都不知道喊,虽然这一层根本没有别人,她喊了也是白喊。
而被骆雪掀翻在地上的陈聘婷何时受过正羞辱,爬起来便怒气冲冲的赶出去,看到骆雪已经被潘琳达给抓住,便上前合力按住了骆雪,将她按在了地上。
等按住了骆雪,潘琳达和陈聘婷也搞的十分狼狈,陈聘婷随便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乱七八糟,便气的死死揪住骆雪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然后一巴掌狠狠甩过去,骂道:“你这个死肥婆,居然敢害我摔倒,看我这次怎么教训你!”
“想必这位便是陈市长家千金陈聘婷,倒是见面不如久闻。”
“你!”听到讥讽,陈聘婷立刻回头,正要发怒,呼吸便是一紧。
五官如精雕细琢,一双凤眸星目恰到好处,淡色薄唇勾勒出笑的弧度。
或许相貌好的人很多,甚至在这个整容技术发达的年代,一个人的外貌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不同,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凛……凛少。”潘琳达声音在颤抖,陈聘婷下意识看向她,一眼之后又立刻看向了那个让她看呆的男人,脑袋里轰地一声,再也无法思考。
凛少?
殷凛?
他是殷凛?
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可能是殷凛?
明明,他看上去根本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会是殷凛那个不要脸的老头子?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使你们必须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的手,但是我觉得还是先把人放开比较好,毕竟这是个法治社会,如果这一幕被有心人拍了去,想必对陈市长的形象,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殷凛眼睑低垂,在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提高,他的口气甚至还称得上温和,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这让对殷凛手段早有耳闻的潘琳达不禁打起了冷颤,而她的这种恐惧却没有传给身边的陈聘婷。
她看到殷凛身后的龙刚打算要推殷凛离开,立刻放开了骆雪,几步追过去:“喂,你等一下。”
殷凛让龙刚停下来,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看向了对方:“陈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天,这男人近看更帅了,皮肤比她还要好,他真的有三十五岁吗?“你……”
“嗯?”
“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
“陈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要去另一边,听到这里有声音,才过来看看。”殷凛说着看向窗外,帝景酒店是风水学中的官帽式构造,从这边的走道走是可以走到另一边,殷凛这样的解释还算合理。
可是陈聘婷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殷凛就是来看她的,因为她是他晚上要订婚的未婚妻,而这一层只有她住,他偏偏就从这里走,肯定不是刚巧路过那么简单。
抿了抿嘴唇,陈聘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灵机一动:“其实,地上的那个女人是个小偷,偷了我最喜欢的耳坠。”
“我没有!殷少爷,我真的没有偷她的耳环,你要相信我。”骆雪冲殷凛大喊,陈聘婷气的跺脚:“闭嘴!闭嘴!我叫你闭嘴!”
连着三句闭嘴之后,她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你这个小偷还敢狡辩,你如果没有,我们干嘛要追出来!你知道不知道那是我外婆的遗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陈聘婷说的很急,也刻意的加重了外婆的遗物几个字,强调了耳坠的重要性,解释了她为什么会那么暴躁的喊出那些话。
因为,她怕殷凛对她产生误会,而冤枉抹黑骆雪是最好的办法,同时她也很庆幸,庆幸因为这个胖女人的缘故,自己还没有逃掉,不然真的会错过这个男人。
现在,看着这个男人,她终于明白自己父亲的用心良苦了,因为他真的给她找了个不错的男人。
只是,这种欣喜也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又注意到了殷凛是坐在轮椅上的,再想起他不行的传闻,一时间又开始复杂起来。
如果真的是个不能动的,再好看的脸也是白搭啊。
陈聘婷怕是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殷凛的眼睛,甚至她想了什么,他都猜得出来,只是对于这种连情绪都掩饰不好的角色,他并不是很在意,“她偷了或者没有偷,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希望陈小姐注意分寸,不要闹出什么事情,为晚上的宴会‘增色’。”
殷凛说完话便离开,这次陈聘婷没有再追赶过去,只是看着殷凛的背影笑的有些得意,这个男人还不错嘛,才刚见面就知道宠她了,明知道她是在冤枉那个胖女人,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提醒她不要耽误了晚上的订婚,可见他已经完全被她的年轻貌美所俘虏了。
就是……
陈聘婷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换成了眉头紧皱。
就是不知道他的腿是怎么回事,还有,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方面不行,如果真不行,让她如何守着他一辈子?
还是下去问问老爸吧。
陈聘婷想着打算喊潘琳达和自己一起下楼,结果一转身便看到骆雪还被潘琳达按在地上,于是不耐烦地甩甩手:“算了算了,放开她吧,我今天心情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潘琳达放了手,跟着陈聘婷一起乘坐电梯下楼,骆雪则是趴在那好半天才爬起身,跌跌撞撞进到了电梯里后,她便环抱自己蹲了下去,鼻子一酸,便有了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
手上被高跟鞋踩,她疼。
被两个人按着甩耳光,她也疼。
可是这些所有的疼加在一起,都不如自己被冤枉偷了耳坠,殷凛的态度让她心里疼。
她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她就是个打扫卫生的胖丫头,如果不是因为他女儿小风筝的缘故,他连看她一眼都不会看,可是她就算什么都知道,还是好难过。
甚至,等到骆雪拖着满脸的难过回到客服部时,客服部的主管本来都到了嘴边的责骂也给硬生生咽了回去,还破天荒的安慰了骆雪几句,给她放了个小假,让她可以下班休息休息。
服务业就是这样,受气是家常便饭,你慢慢就习惯了,现在去洗把脸冷静一下,然后下班回家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这是主管给的安慰,骆雪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晃晃悠悠的就出了门,主管在她身后看着直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让一个新人去应付那么难缠的客人。
再说骆雪,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回家休息,她还要赶去快餐店上班,只是今天时间的确要比从前宽裕,让她在难过的同时,也萌生了走到地铁站,省下公交车钱的想法。
“嘟嘟!”
身后有汽车按喇叭的声音,骆雪听到后便往旁边走了走,本以为让出位置,对方就会很快开走,却不想身后的车并没有开走,而是又“嘟嘟”了两声。
骆雪就算笨,也知道这有些不对劲,何况她也没有那么笨,立刻转身看过去,那开车的人不是龙刚还能是谁。
那个殷家的少爷肯定就在后面,可恶!
骆雪一咬嘴唇,调头就往旁边的巷子里跑,结果眼看着要跑出巷子,殷凛摇着轮椅出现在巷口前,让骆雪不得不脚下急刹车,再次调头要从来路跑时,又发现龙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一脸看戏的在后面堵住。
这……这算什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瓮中捉鳖?
不对,她才不是鳖,何况……何况他们干嘛要两头堵她啊?
看来前面,殷凛在招手,转身看看后面,龙刚好似撵小鸡仔般把她往殷凛那边轰,这根本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嘛。
骆雪攥紧双拳,硬着脖子冲殷凛道:“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是她丢在地上让我帮忙捡起来,还踩我的手,我真的没有偷她的耳坠,如果你不信可以报警,可以调监控监录像。”
殷凛楞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了。”
坏家伙,知道还不信她。
骆雪满腹委屈,看了殷凛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一扭头,打算从龙刚那边强行闯出去。
结果,刚到龙刚面前,便被龙刚一把抓住。“看不出这小孩儿,年纪不大,脾气挺大,这一撞跟个小牛犊似地。”
“放我下来!”骆雪踢了两条腿,此时被拎着手臂的她,完全是处于悬空状态。
她这举动让龙刚乐不可支,明明踢都踢了,还不敢真的往他身上招呼,是该说她善良无害呢,还是该说她傻的可爱呢?“还真生气了啊,也不想想,如果凛少不那么做,你早不知道该死多少次了。”
说完,龙刚手一松,骆雪脚着地后拔腿就要跑,又被他单手抵住额头,然后用力一推。
骆雪再往前,又被推了一步,又一次往前冲,被推回了两步,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直到身后什么硬硬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腘窝,让她膝盖一软,于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嗯。”一声闷哼从耳边传来,骆雪下意识一扭头,恰巧和殷凛来了个鼻尖相对。
她……难道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意识到这一点,骆雪惊地立刻站起,还偷偷用眼角余光看殷凛,结果和殷凛的视线撞个正着,吓的她又要往前跑。
结果,自然还是一样,又被推了回来。
只不过这一次,骆雪可不敢再坐下去了,还很机智的翻身双手撑住轮椅的两侧,以免再压到殷凛的腿。
“还疼吗?”殷凛抬手,轻轻抚在骆雪的脸颊。
和殷凛温文尔雅的气质不符,殷凛的手并不温暖,甚至还有点冰冷,他看似随意的举动,让骆雪顿时僵住。本就还有些红肿的脸,瞬间涨的更红,整个人都显得不知所措。
而殷凛似乎没有察觉到骆雪的处境,看了一眼骆雪的双手后,牵起了骆雪的右手,软软的触感让他不禁捏了捏,但很快又停下这种无聊的举动,翻看了一下骆雪的右手,手背上还有高跟鞋留下的淤青,手心里有划痕,应该是减耳坠被踩时划伤的。“为什么不擦药?”
“……”
“我车上有药。”殷凛说完温柔一笑,等骆雪从那个惑人的微笑中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车上,殷凛正坐在她旁边,虽然没看她,却单手握着她的手,此时还用如白玉雕刻出的拇指,轻轻揉着她手背上的淤青。
“……”
“怎么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只是上车擦药而已,干嘛要开车,难道车子行驶的时候擦药效果更好吗?
“去医院。”
“医院?”骆雪瞪眼,殷凛看了又忍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小手,解释道:“看一下有没有伤到筋骨。”
“我不去。”
“为什么?”
“那地方去一趟要好多钱的,我以前发烧41°的时候都不舍得去,何况只是被人踩了一脚。”
听骆雪说连发烧41°都不舍得去医院,殷凛的面上顿时一沉:“被踩一脚看着只是小事情,但不排除会有其他牵连症状,别等出了事情才后悔莫及。”
“反正我就是不要去。”想到对方要带自己去那种进去一次扒层皮的地方,骆雪便像是立刻会被扒一层皮般,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嘴里还嘟囔着解释:“只是一脚而已,我肉厚着呢,你想啊,她那么瘦,踩一脚能有多严重啊。”
殷凛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意,只是再去重新抓别人的手来把玩,未免有些不太妥当,只好作罢。“那你倒说说看,发烧41°不算,被高跟鞋踩出那么深的血印子都不算,到底什么才叫做严重?”
“像……”只不过说了一个字,骆雪便咬了下嘴唇,轻声道:“对不起。”
“嗯?”
“砸伤了你时,我找你的时候,完全都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觉得砸伤了赔钱就好,不用闹到自己没工作,只想着自己的心安理得,所以你当时骂的很对,我就是挺无耻的,只顾着……”
“咳。”
“嗯?”
“没什么,你继续。”
“我说到哪了?”骆雪瞪大眼睛,虽然因为胖的缘故,看上去也没有多大。
殷凛抬手用食指关节在人中轻轻一抵,然后放下,笑道:“你说到你无耻。”
“对,我无耻嘛。”
“噗——”开车的龙刚忍不住笑喷出来,骆雪立刻看向他,然后又不明所以的看殷凛。
“没事,他鼻炎犯了,你继续说。”
骆雪同情的看了一眼龙刚的背影,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就只顾着自己会丢工作的事情,都没有想过你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骆雪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道歉:“还有刚才,我又坐在了你的腿上,你肯定很疼很疼对不对,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你允许,我希望能够承担一些医药费,只是要等下个月,这个月我的工资都已经预支掉了。”
“我有说过让你出医药费吗?”
“可是我会良心不安。”
“才刚刚说没顾及我的感受,只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现在又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想要补偿我医药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骆雪只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殷凛轻轻笑了笑:“你是想说,你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是吗?”
“对,就是这个,殷少爷,你可真聪明啊。”骆雪眉开眼笑,就差没有拍手鼓掌。
她笑眯眯的,被她夸成一朵花的殷凛也觉得心情不错:“医药费的事情,我一开始没说要你出,就不会现在变卦,你只要好好陪着小风筝就算是补偿,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也不用那么担心,我腿上的伤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史密斯比较谨慎,才弄成这个样子。”
“真的没事情?”骆雪伸手想要查看殷凛的腿,被殷凛趁机攥住了手,捏了捏:“这是当然。”
很小,很软,美中不足的便是指腹和掌心有薄薄的茧子,但这并不影响手感,因为可能连手的主人都不知道,在用指尖轻轻刮过薄茧时,手会很敏感的抖一下,十分有意思。
手心痒痒的,骆雪再次试图把手抽回来,还是失败了:“怎么会没事呢?我很重的。”
“其实还好,当时滚下来的时候,我有刻意的避开一些,减缓了冲击力。”
“既然能避开,为什么不干脆躲开呢?”
“如果我那么做,你可能就摔下去了。”
如果我那么做,你可能就摔下去了……骆雪回味着这句话,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时的情形,明明自己已经身处绝境了,还不自量力的想要救下那个要被捡尸体的女人,结果被那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招惹的男人给推下了楼梯,而帝景的安全通道设计是跟风一位西班牙大师的设计,窗户虽然是落地窗,却是可以打开的,也不是单纯为了意境,更多的是为了安全,因为如果帝景大厦失火,采用那种半开的落地窗,可以让人逃生,而当时她滚下去的速度,还真有可能撞破玻璃摔下楼。
原来,他不是躲不开,只是不能躲开。
想明白这一点,骆雪眼眶一热,看向了殷凛,殷凛恰巧也抬起头看向了她,那轻轻勾勒起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让骆雪心怦然起来,脸灼烧起来,口干舌燥起来。
妈妈,我想我一定又发烧了……
后来,骆雪还是没去医院,因为快餐店的上班时间快到了,殷凛见她态度强硬,也没有再强求,只是说明天早上会让史密斯,也就是他的家庭医生帮骆雪看一下,情况允许的话,骆雪最好能早到一些。
对此,骆雪是满口答应,其实根本没往心里记,此时的她很激昂,莫名其妙的激昂,甚至刚进后厨被塞了一包烂菜叶,也能开开心心的哼着歌去丢掉。
厨房里的人看到骆雪脸上一直都笑眯眯的,一个个都感觉很是莫名其妙,有看骆雪不顺眼的,甚至用‘悄悄话’的方式说骆雪笑的很恶心,对这种事情,骆雪只能完全装作听不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很糟糕,去讨好,去解释也只是越描越黑。
何况,她是真的很开心,笑的也却是是有点像个傻子。
“骆雪”
听到声音,骆雪立刻转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厨师长吴邵东,立刻喊了一声:“吴大哥。”
本来骆雪一直都是和别人一样喊吴邵东为厨师长的,但是后来吴邵东得知她的家乡和他的家乡很近之后,就让她改了口,而吴邵东也的确照顾她,又年长许多,这一句吴大哥也就喊的理所当然了。
“看你一直笑眯眯的,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有那么明显吗?
骆雪摸摸自己的脸颊,心说还好还好,嘴没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咧到耳后根去。
看到骆雪的举动,吴邵东忍俊不止,心说这个小丫头虽然是胖了些,但并不像那些胖子一般臃肿,反而像个小孩子一般胖的可爱,行为举止也还有些孩子气,是那种用老气的打扮也掩饰不住的,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刚开始也听过骆雪的传闻,但是现在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摸完自己的脸,看到吴邵东一直在看着自己,骆雪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从来只会为别人着想,根本都没想过可以反过来,原来被别人放在心上,是那么好的感觉。”
“哦,那的确是不错。”吴邵东笑着附和道,骆雪也只是笑眯眯,只是方才还雀跃的心情逐渐开始平抚,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那位殷家少爷是好人,换成谁从上面滚下来,他都会那么做,不是非她骆雪不可。
“还没说说,你说的他是谁?”
“呃……”被吴邵东追问,骆雪显得有些无措,支支吾吾了一会,才含糊道:“也没谁,嗯……算是一个朋友吧。”
“朋友?”
“嗯。”骆雪点头,明明只是一个朋友的称呼,她又开始觉得心跳的厉害了,总觉得那是个很了不起的位置,像是给她英国女王的位置都不想换的那种。
她越想越开心,笑的也灿烂,吴邵东也只能跟着笑笑,毕竟骆雪不想说,他也不能逼骆雪说,何况,他也不是很好奇对方的身份。“我要去做粤菜,你要跟过来打下手吗?”
“我……”骆雪看了眼四周,果然看到了几双窥视的眼睛在看这边,便立刻摇头:“我笨手笨脚的,不适合帮忙打下手,要不然吴大哥你找别人吧。”
“不行。”
“哎?”骆雪睁大眼睛看着吴邵东,吴邵东开始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来:“你是来这里工作的,主厨让你帮忙,你以自身能力不足拒绝一次,是谦虚,拒绝两次,是不自信,拒绝三次、四次,甚至第五次,就是桀骜不驯了。”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不过你一个女孩子那么抗拒学做菜是不对的,不是有句话叫做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吗?你现在就算没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先学着,等以后就可以做菜给喜欢的人吃了。”吴邵东说着话不容拒绝的把助手服递到了骆雪面前,虽然上次骆雪把事情搞砸了,可是他总觉得骆雪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糟糕,至少她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用蔬菜水果雕花,还可以雕刻的又快又好,是整个厨房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的。
他,想培养她。
这就是吴邵东的想法。
而相对的骆雪则是另一番想法,骆雪以前不想学一是因为她和厨房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不属于学徒的身份,怕厨房里的其他人觉得她不守规矩,之前她已经吃过太多这种苦头,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则,骆雪是因为她觉得做好吃的这种事情,是有时间的人才适合学的,自己每天忙的像个陀螺,只要能吃饱就行,管他好不好吃。
可是这次,听吴邵东这么一说,骆雪还真心动了,想着就一次,学两道菜就好,便不顾那些冷飕飕的视线,接过了助手服。
随后,骆雪一直在给吴邵东打下手,吴邵东擅长做的是川系湘和系菜,粤系菜也会一些,不过真的不算拿手,就算回,也完全是后来才临时学的,反而川湘菜系是跟着他当厨师几十年的爸爸学的,属于祖传的那种。
骆雪跟着剁了个剁椒鱼头,又学了个冷锅鱼的基本做法,虽然说称不上已经学会,但是得到了吴邵东的倾囊相授,也大体也已经知道怎么做,技巧什么的也都知道了,只差实践。
但是,学了几道菜的骆雪,心思却显然不在这些辣辣的川菜上,她更想学一些小孩子会喜欢吃的菜,而吴邵东教的这几道菜全都很辣,所以等到吴邵东再让她去切蓑衣黄瓜的时候,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了,说自己更想学点甜的菜。
师傅肯教,还挑三拣四,不知道多少人暗暗看着眼红,窃窃私语骆雪的贪得无厌,吴邵东却不以为然,说如果等下前面的客人点了甜的菜色,他就教骆雪,还告诉骆雪,其实川菜也没有所有的菜都很辣,也有些不辣的,同样也是经典菜。
只可惜虽然二人这么说的开心,却还真没遇到客人点甜菜,毕竟这里的主厨吴邵东的川湘菜名声在外,整个店也主打辣系菜,慕名前来的自然都是好吃辣的,最后骆雪也只是学到了一个虾仁圣代而已。
而且,这虾仁圣代也不是传统的虾仁圣代,而是那种速食性的,骆雪这种厨房打杂的也会做,吴邵东只能又教一点奶油的温度之类的东西给骆雪,然后等他从骆雪手里接过蓑衣黄瓜时,不由怔了怔。
蓑衣黄瓜属于鲁菜,是比较家常的凉菜,但还是很考验刀工,因为蓑衣花刀的切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要如麦穗形花刀那样剞一遍,再把原料翻过来,用推刀法剞一遍,其刀纹与正面斜十字刀纹成交叉纹,两面的刀纹深度约原料的五分之四,,经过这样加工的原料提起来两面通孔成蓑衣状,这可不是网上那种用筷子就能简单完成的所谓蓑衣黄瓜切法。
这个蓑衣黄瓜并不是前面客人点的,完全是他为了考验骆雪,想知道骆雪的刀工到底到了什么级别,才特别让她去切的,此时一看,骆雪切出来的蓑衣黄瓜虽然不断,但还是有些厚了,但这也已经足够看出其刀工了。
找到了徒弟,吴邵东很满意,所以很自然的冲骆雪笑起来,骆雪看到他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但也由衷的一起开心,又忍不住拿他去做对比。
吴邵东有浅浅的梨涡,笑起来不孩子气,还很温柔,但和那位殷少爷是两种温柔,如果说吴邵东的温柔是山涧溪水潺潺,那位殷少爷笑起来就如清风朗月下的冰雪消融,她喜欢后者,也喜欢前者,可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她还是更喜欢后者,因为没有后者的话,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前者。
“骆雪,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xx中……”说道这,骆雪又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没毕业,我中途就辍学了。”
听到骆雪说中途就辍学了,吴邵东起初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又想起骆雪现在不过十九岁,却已经工作了很多年的事情,不由笑笑,心想入社会那么久,难得骆雪还能保留孩子单纯的性情。“有条件的话,还是多读读书,或者干脆去报个学校,拿个证书。”
骆雪点点头,却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类似的话她听了太多太多。
工作的这些年,有不少人怜悯她年纪小,都劝她回去读书,她以前小一些的时候也心动过,甚至还特别去查了夜校,但是等饿过肚子之后,她也终于知道自己是没有时间去读书的,那种想要读书的想法,又只能压回心底的最深处,在每次被提起的时候,稍微的骚动一下,又很快压抑回去。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是徐亨通。
骆雪发现,只要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感觉到脑壳发疼,感觉这个叫徐亨通的男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还是完全不知道原因,克的莫名其妙的那种。
“我不是叫你去后面分一下原材料,你现在又来做什么?”吴邵东见徐亨通伸手要抓骆雪,立刻挡在了骆雪身前,而他这个举动无疑是又点了炮仗。“我说好好的干嘛让我去分什么狗屁原材料呢,原来你又背着我和她搅合在一起。”
“你胡说什么呢!”听了徐亨通的话,吴邵东脸色顿时一变,回头看了一眼骆雪,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又回头冲吴邵东咬牙低道:“你跟我出来。”
说完拽着徐亨通就往外走,那徐亨通临走前还狠狠剐了骆雪一眼,恨恨的眼神让骆雪有些不知所措,看看周围的人,明明都看到了,可是一个个全都表现的好像没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她一个人蒙在鼓里,而她还好巧不巧是当事人之一。
暗暗叹气,骆雪转身去照看灶台上的香辣肘子,看上去火候似乎有些过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补救一下,要真只是因为耽搁这一下下就丢掉,未免太浪费了些。
几乎每天吴邵东都会揪着徐亨通出去个一两次,时间或长或短,但绝对不会特别的长时间,毕竟还在上班时间,而吴邵东这个人时间观念和工作责任感一向很强。
可是,这次吴邵东揪徐亨通出去的时间算是破了记录,前面的服务员已经来催了很多次,说客人都等急了,一直在催他们,还有几个性格暴躁些的顾客干脆的要退菜,还要见他们经理。
他们这里开的是快餐店,客人之所以来这里吃,就是图快餐店的一个快捷,点了菜都是急着吃急着走,他们这边不上菜是理亏的,可是看看厨房里的其他人,还是一个个装出很忙的样子,骆雪只能暗暗叹气,然后摘了围裙,转身出门。
她是年轻,但是也工作了几年了,当然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反应,因为一般真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该齐心协力度过这次难关,可是从他们现在一个个的表现来看,不难猜出他们是在对她跳级学做菜不满,从而在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志一同的打算袖手旁观,看她的笑话。
骆雪一走,本来还都‘忙’的众人立刻丢下手里的事情凑在一起。
“那胖女人干嘛去?”
“谁知道啊。”
“切,我还以为她打算大展身手呢,居然逃走了。”有人不屑的撇嘴,说的却是酸溜溜的。
也有心善点的,看到这情形只能叹气:“那还是个孩子,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损了点。”
“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就是,想不到你这么重口味的。”
“你们别瞎说,我什么时候看上她了。”那人脸红脖子粗的反驳,心想既然大家都不帮忙,我要是帮忙,肯定会被一起排挤吧,反正和这个胖女人也不熟,还是别当这个出头鸟了。
何况,那胖女人那么胖,谁会喜欢她啊,可别把他和她扯上什么关系,传出去丢死人了。
……
骆雪出门当然不是因为应付不了而逃跑,她其实很清醒,知道如果只是一般的菜,其他人应该早就已经做好端出去了,所以来催的肯定都是店里的招牌菜,而招牌菜也就只有招牌主厨吴邵东可以做到,所以她是出来找吴邵东,让他快点回去做菜的。
在快餐店的后面有一条巷子,巷子里有些桶和箱子,一般员工休息都是去员工休息室,也是更衣室,但是快餐店厨房的人更喜欢到更近的巷子里来休息。
骆雪来到了巷子里,却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徐亨通从外面走来,他也看到了骆雪。“你出来干什么?”
徐亨通没好气道,骆雪本来想趁着他没发现的时候躲回到快餐店,也只能作罢。“我来找吴大哥,他既然不在,我回去了。”
“等一下!”徐亨通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把按住了骆雪刚打开的后门,吓的骆雪连连后退,一直被逼到了墙角。“他让你喊的,还是你自己喊的?”
“什么?”骆雪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而且……为什么总觉得他嘴角破皮了,还有一边脸也红的厉害,难道是刚才和吴邵东一起出来后,二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我说,是他让你喊的吴大哥,还是你自己喊的?”
原来是问这个啊……“是吴大哥让我喊的。”
“你还敢喊!”
徐亨通抬手,骆雪吓的又是一缩脖子,只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小心翼翼抬头看徐亨通,却见那徐亨通还是维持着抬起手的动作,神色复杂。
他人高瘦,皮肤也白,咬牙切齿的时候,甚至能够从外面看出来。
如果说徐亨通直接打下来,大发雷霆,骆雪可能不会害怕,左右也就是挨顿打的事情,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沉默,让骆雪很是惧怕,想说什么,又怕惹恼了对方,想逃走,对方却完全不给机会,而就在骆雪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徐亨通放下了手,自嘲地哼笑了一声:“呿,男人。”
他自己不就是男人吗?
骆雪正纳闷时,徐亨通突然又怒目看向她,手指直指她的鼻尖,“姓骆的,你别以为我不说话是怕了你!”
他这还叫不说话?
她又何时觉得他是怕了她?
明明一直他在找她的麻烦,不是吗?
明明她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这一点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不是吗?
“我没有。”骆雪小声反驳,徐亨通却在磨牙:“你有。”
“我真没有。”
“我说有,你就有。”
“……”骆雪欲哭无泪,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徐亨通应该只比吴邵东小一岁,也就是说他都已经27岁了,怎么吵起架来倒像个孩子?
“哼,说不出话了吧。”
“……”他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啊?
“吴邵东这个人就是烂好人,同情心泛滥,所以我警告你,别以为他对你好一点点,就是喜欢你,你也别痴心妄想,更别喜欢他!”
吴邵东喜欢她?
她还喜欢吴邵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别胡说!我没有!”骆雪瞪圆了眼睛,也不怪她会急,因为说到底她也不过是19岁的年纪,加上成长轨迹的问题,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她对爱情还处于小孩子的憧憬,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喜欢的男人,然后一起谈恋爱,一起结婚,然后就一辈子在一起。
因此,听到自己被‘冤枉’喜欢上了吴邵东,她的又羞又恼便显得十分合理,此时不顾惧怕的反驳,也只是为了捍卫自己心里那一块神圣领域罢了。
而徐亨通呢?他本来只是想警告骆雪要安分守己,别妄想一些不该妄想的东西,警告完也就算了,偏偏骆雪反驳了,还是那种攥着拳头,脸红脖子粗的反驳,哪怕说的是不喜欢,他还是觉得骆雪是在条形,于是手指用力一戳骆雪的额头,将她戳的后退一步。“你还敢对我吼?”
“我没有……”
“怎么?难道你敢说你没有喜欢吴邵东?”
“我当然敢说。”
听到骆雪的话,徐亨通感觉自己的牙根发痒,像是恨不能立刻咬死她:“那你就说啊,你到底喜欢谁,有本事你倒是说出来啊!”
可恶!
骆雪攥紧拳头不肯低头:“我没有喜欢吴大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吴大哥,我喜欢的人是……”
“是谁?怎么不说了?”
“是……”骆雪脸瞬间涨红,头也低下来,因为她刚才喊喜欢的人时,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殷家少爷……
看到骆雪脸红低头,以为骆雪是心虚了,徐亨通气的一拳打在了旁边的墙上,然后还不解气的一把揪过了骆雪的衣领,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骂道:“就凭你,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又肥又丑,谁会喜欢你啊?”
骆雪闻言,脸色的潮红瞬间褪去,突然抬手用力一推,挣脱了徐亨通的束缚。
正在气头上的徐亨通因为一时疏忽让骆雪挣脱,但不代表他抓不住骆雪,所以骆雪刚摸到后门,他便从后面用力扯了骆雪一下,骆雪本来是站在楼梯上的,被这么往后一拽,自然是脚下站不稳,摔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徐亨通本来也就只是因为在气头上,又看到骆雪要逃走,才会头脑一热的冲上去拽骆雪,此时看到骆雪因为自己这么一拽而受了伤,那股怒火自然就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灌到脚一般,连忙上前将骆雪扶坐起身来:“喂,你还好吧?”
骆雪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推了他一下,起身就往巷子外跑。
大发善心扶起这个死胖子,却不想这个死胖子毫不领情不说,还趁机推倒他,徐亨通气不可支:“姓骆的,我警告你,吴邵东他身边早就已经有人了,你最多算是个第三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骆雪的脚步一顿,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脸色更加苍白,徐亨通后面还喊着什么,她没有听到,只知道拼命的往前跑,直到跑不动了才蹲下来,感觉鼻子不舒服,用手一捏,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唰地淌下。
徐亨通说她又肥又丑,谁都不会喜欢她时,她还可以不要脸的安慰自己,又肥又丑也可以喜欢又瘦又好看的人,法律又没有规定胖子不许喜欢瘦子。
可是当徐亨通说到第三者时,哪怕她心里很清楚他说的人是吴大哥不是那位漂亮的殷家少爷,也还是想起了殷家少爷已经早早结婚,甚至还有一个可爱女儿的事实。
不,就算殷家少爷没有结婚,是和她一样的年纪,像她这种身材不好,长得不好,没有钱又没有家世的人,到底有没有资格去喜欢他?
“你去哪了?”
骆雪回去的时候,吴邵东已经回到了厨房,看上去菜也都上的差不多了,他看向骆雪的时候并没有指责的眼神,反而更多的是担心。
“出去透透气。”
“你……唉,算了,你先过来帮我把这个切了。”明知道骆雪是在撒谎,吴邵东也只能说算了,毕竟骆雪是没有义务向他汇报行踪的,而让骆雪过来帮忙,一部分是真的忙不过来,还有一部分是担心厨房里其他人趁机打骆雪的小报告,说她旷班。
骆雪完全不知道吴邵东心里所想,只知道他喊自己过去帮忙,便过去帮忙。
切的是土豆丝,虽然可以用工具刨成丝,而且还很细很细,可是那样刨出的土豆丝不如切出来的好吃,吴邵东也不喜欢那样的土豆丝。
突然,吴邵东一把攥住了骆雪的手,骆雪吓的一哆嗦,不解的看向他。
“小心点。”
吴邵东皱眉说道,骆雪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走神,如果不是吴邵东及时攥住她的手,她现在应该已经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下来了。
刚想说谢谢,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回响起了徐亨通的那句话:别以为他对你好一点点,就是喜欢你!
喜欢她?
想到这,骆雪再看向吴邵东时,便多了些尴尬,甚至还有些别扭的把手抽出来,小声说了句谢谢,左右看看,没看到徐亨通,又放下心。
哎?骆雪眨了眨眼睛,心说好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放心呢?
正常来说,吴邵东站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看到自己差点切到手,伸手阻止悲剧的发生,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换谁都会出手帮忙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要因为徐亨通没看到而放心呢?
或者说,徐亨通为什么要在意啊?
搞的就好像是……好像是……“吴大哥,你是女的吗?”
“什么?”厨房锅碗瓢盆乒乒乓乓,还有抽油烟机的嗡嗡作响,吴邵东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骆雪问的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就问这些够吗?”骆雪连忙端起放着土豆丝的盘子,看到吴邵东点头后松了口气,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干嘛要那么问,幸好厨房比较吵,不然真的超尴尬。
毕竟……吴邵东怎么看都不会是女人吧?
从快餐店下班,骆雪又急匆匆的赶往下一个打工地点,结果还未赶到,在公交车上便接到了龙刚打来的电话,内容是史密斯医生现在有时间,殷凛的意思是想让骆雪现在见一见史密斯医生。
听到这话的时候,骆雪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手,除了上面还有一块淤青,按下去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疼,好像根本没有多严重,至少没严重到需要看医生的地步。
没想到那位殷家少爷还记得这件事情。
想到殷凛在车上帮自己揉手的事情,骆雪面上不由有些发烫,但很快她又忆起了徐亨通的话,脸色不由变了变,整个人就像是被按在了满是冰水的水池里,清醒了不少。“不用了,我还要赶去工作,替我谢谢殷……先生。”
说完这话,骆雪便立刻切断了通话,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可是如果真的要她说在逃避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就那么做了。
而就在她攥着手机陷入沉思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吓了一跳,但是定睛一看,才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是骆雨。
因为穷的缘故,她在电话费上很省,骆雨很懂事,所以也不会浪费,除了必要的通讯和流量费用,基本上不会有过多的开销,因此二人之间打电话也是很节省的,能不打绝对不打,一旦打了,肯定是有大事情。
思及此,骆雪紧张的接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姐,你别那么紧张,家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打电话想问你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吓我一跳。”骆雪松了口气,是到心底松了口气,可等她叹息完后又想起这样似乎是在潜意识说骆雨打电话来只会带来坏消息,便又添上一句:“我只是两天没回去,怕家里会出什么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骆雨那边沉默了下,然后便传来轻笑:“姐说什么呢,我还在家呢,有什么是我应付不了的吗?还是说姐觉得这个家没有姐就不行?”
你还小啊。
骆雪很想这么说,可是转念想想她们姐妹二人的年龄也不过相差了一个月,说出来有些好笑,只好作罢。“也是呢。”
原来,小雨也长大了呢。
骆雪觉得很是欣慰,却不知道她的无心一句感叹,在别人耳中听着又是什么感受。
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骆雨咬紧牙,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因为攥的过于用力而泛白,镜子里原本应该如花一般的容貌,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那瞠大的双眼里也充斥着恨意,和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
“小雨?”
“啊,姐,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刚才走开了一下。”
“打电话怎么能走开呢,一秒钟都算钱的,下次有急事就先挂掉,一会再打嘛。”骆雪说着又叹口气,而对于她的小家子气,骆雨则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知道了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姐妹二人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大致就是说大姐骆琪来了,送了些海鲜给他们,这些海鲜的来源据说是因为大姐和大姐夫和好如初了,然后一家四口去了海边玩,最后顺路带回来的。
虽然说是海鲜,其实就是些数量不多的蛤蜊,还有一些据说是特产的小毛鱼,要知道他们是跟着旅游团去的,能带回的数量自然不多,又要分那么多份,所以数量可想而知。
“送那么一点,还不如不送。”
“也不能这么说,大姐她能想到咱们,从咱们这走一趟送给咱们就是有心了。”
大姐有什么好处会想着他们的话,就不会嫁人那么多年连过年都不回来看一趟了吧?
还有心了?可不就是有心了。
毕竟,谁知道这边的房子可能要拆迁,不想回来分一杯羹啊?
也就你这个身为房子的真正主人不知道吧。
听着骆雪老好人一般的回答,骆雨心里是不屑的,只是她并不想去和骆雪多解释,因为她觉得骆雪这脾气就像个记好不记坏,拿棍子打都打不跑的贱狗脾气,就算知道大家想瓜分她妈妈娘家仅存的一点财产,怕也是要傻瓜一般笑着说自己人何必分彼此。
再说,她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现在住的房子房产证上其实是她的名字,十八岁的时候就该知道的,现在还蒙在鼓里,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蛤蜊来的时候已经不太新鲜了,妈他们又好这口,所以没剩下多少,小毛鱼还有些,我让人帮忙给腌制成了香辣鱼干,还有些虾球,我也给做成了包子,我想姐一定喜欢吃才对。”
骆雪的确喜欢,听着口水都快泛滥了,所以听到骆雨说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去吃,明天早上她去学校的时候顺路给她送些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让骆雨多走一段路,却还是厚着脸皮答应下来,她是真馋了。
切断了通话,骆雪心情非常好,只是这种好心情很快便被工厂繁琐的工作给消耗殆尽。
女人当男人使唤,男人当骡子使唤,她骆雪做的工作却是比骡子还累的那类型,特别是后半夜的时候,连搬箱子上货车的工作都找到了她的头上,还落的理所当然,让她不由看了看旁边负责点货的长腿女同事,心想是不是只有瘦的,才能被称为女人啊?
想减肥,真的很想减肥。
哪怕看上去不像,其实她骨子里也不过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也想美美的瘦瘦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力所能知的方法她全都试过,甚至一天什么都不吃,只喝一杯豆浆的疯狂举动她也有过,可是没瘦就是没瘦,还在恢复饮食的时候又反弹了几斤肉肉。
真的好想知道瘦是什么感觉啊。
骆雪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同时弯腰抱起地上的纸箱,正要把纸箱高举递给站在货车车厢里等着摆箱子的同事时,右边膝盖猛然抽痛了一下,让她顿时摔在地上,高举的纸箱也砸了下来。
“喂,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好让我们不能早点收工,你要是不满意干嘛要答应过来这边帮忙,呆在里面享福不就行了。”
组长都开口了,她能不来吗?
骆雪捂着流血的额角从地上爬起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责备,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很不走运,她摔碎的是一箱玻璃制的天鹅,大大小小有四套,市面上的价格其实不高,但也不低,可便是不高,对她这种穷人来说,也绝对是奢侈品,何况这些货是客人提前预定好的,根本不是有钱就能立刻买走的,现在必须要让里面的工人临时赶制,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今天夜里的发货。
“你们吼什么吼啊,没看到她都受伤了吗?”长腿女同事把对账本一合,有些火大的冲那个正在教训骆雪的男人说道,那正在教训骆雪的男人立刻赔笑:“哟哟哟,还发起火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明明就是她的错,李大美女你也太善良了吧。”
他一说,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都觉得这位长腿女同事太过善良,完全是不懂人心险恶,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欢惹麻烦,而这个有些人就是骆雪。
骆雪看着长腿女同事被众星拥月,心里隐隐明白对方可能也没有真心想帮自己,但还是很感激,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骆雪忍不住用手揉了两下。
腿突然抽痛的现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很奇怪,最近抽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让她都有些担心了,有点想去医院查一下,可是她现在手头没有钱,其实就算现在手头有钱,她也不会那么奢侈,因为骆辰下个月就该交学费了。
应该是自己太胖了,所以膝盖受不了吧。
骆雪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安慰了自己后便去了财务室,把自己摔碎的产品损失算了算,钱从下个月的工资里扣除,回去时还是遭到了同事的白眼,她也只能说抱歉,甚至后来额头上连块创可贴都没贴,随便用卫生纸压了压,等到不出血后便又去搬箱子了。
第二天早上走出厂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却让骆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到骆雨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着自己,她顿时觉得所有的一切烦恼都不值一提。
“小雨,我在这呢!”
骆雪招手,却不想在看到她后,骆雨却是立刻怒道:“你怎么这么慢?”
被骆雨怒气冲冲的质问,骆雪顿时愣住,而质问了骆雪的骆雨也稍微一个错楞,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看到骆雪的反应时心里顿时慌了起来:“抱歉姐,我急着要走,你又一直不出来,所有才对你发脾气,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我又没生气。”骆雪笑笑安慰骆雨,其实她一直都是这个时间下班,算起来今天还早出来了十分钟呢,不过骆雨怎么总是记不得她下班的时间啊?
当然啦,骆雨那么优秀,每天都很忙,自己下班时间这种小事情也不值得她浪费精力记得就是了。
骆雪想着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所上班的这个厂的下班时间比其他厂要早,不然骆雨可能都会因为给她送吃的东西迟到呢。
“小雨,你……”骆雪想通了后,刚打算问骆雨是什么时候到的,不想还没开口,手里便被塞了个保温杯,不用打开,骆雪也知道里面是豆浆,不由露出苦恼的表情。“可不可以不喝啊?”
“这是我给姐亲自煮的,对姐你的身体很好的,姐怎么可以不喝呢?”
“我知道,可是……好吧。”骆雪拧开保温杯,甜腻的味道立刻袭来。
一个不停在减肥泥潭打滚反复的人,自然对减肥的东西了如指掌,也知道豆浆是好东西,能消水肿,里面还有不饱和脂肪酸,能分解体内的胆固醇,促进脂质代谢,使皮下脂肪不易堆积,最重要的是它还属于高纤维食物,减肥的同时还能还能减少痘痘,使让皮肤白皙等等。
只是豆浆再好,甜食也是减肥的大忌啊!
减肥的豆浆里加了那么多糖,怎么也不会再减肥了。
虽然骆雪心里都很清楚,可是看着骆雨看着自己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她到底还是不舍得看到骆雨失望。
而看着她喝完后,骆雨立刻接过了保温杯,又把一包东西塞到了骆雪的怀里,丢下一句:“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这些包子也是给姐,姐一定要吃完,如果姐不吃完的话,我一定会很失望的,拜拜。”
骆雨说完后便匆匆骑着自行车离开,骆雪回了一句“拜拜”,她也没听到,她骑到拐角处连忙下了自行车,左右看了看之后,便推着自行车来到停在路边的红色轿车边,把自行车折叠塞到了后备箱中,然后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拨打出一串号码:“是齐少吗?真对不起,刚才我在叔叔的高尔夫球场陪他打高尔夫,佣人是新来的,没有告诉我你打电话来的事情……嗯,是啊,早上的空气真的很新鲜,这个时间打高尔夫我也是第一次,但感觉真的很不错哦……指教吗?指教不敢当,我其实只是会一点点皮毛而已,倒是听说齐少拿过打高尔夫球比赛的奖杯,不知道有没有幸可以向齐少拜师学艺……好啊,今天下午xx俱乐部,我们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打开钱包看了下,没什么现金,虽然里面有很多卡,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里面只有一张卡是真能用的,而那张卡现在也已经没钱了,甚至,她看了眼油箱,又叹了口气。
至少得先解决这个,不然连能不能到xx俱乐部都很难说。
最好的办法是回去找骆雪,只是看骆雪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掏不出钱来给自己了,何况,‘学费’‘补习费’的钱已经拿到手了,再去要钱难免没有合适的理由。
为了避免骆雪起疑心,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堵死了最容易要到钱的一条路,骆雨只能拿出手机翻起通讯录,找找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人能帮自己出油钱,很快两个名字便印入了她的眼帘。
一个是在俱乐部认识,后来见过几次面的裴家三少,裴国栋。
这个裴三少家里是做生意的,但具体做什么,她也没有多问过,因为她对这个裴三少的印象算不上好,只记得这个裴三少是个五官还算端正,眼神却很猥琐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很狡猾,何况他年纪又偏大一些,根本算不上高富帅,她自然不是很在意。
另一个是去加油站加油时结识的diao丝男,只记得姓罗,叫什么不记得了,家庭条件似乎挺困难的,不然也不会去打工了,而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长得有点小帅,所以她留了号码,只是一直没有联系过罢了。
哪怕对方很主动的发短信打电话给她,她也没有给过机会,完全是当备胎来看待。
但是,这个姓罗的小帅哥到底还是在加油站工作的,所以自己只要去那边加油,又恰巧赶上他当值,到了付钱的时候,为了讨好自己,他怎么也会想方设法帮她付油费吧?
但是代价呢?
他该不会趁机要请她吃饭,或者去什么幼稚的游乐园约会吧?
那可不行!
想要嫁入豪门的第一条准则就是私生活不能太复杂,最好是从未谈过恋爱的,那样比较容易讨到豪门婆婆的欢心,所以绝对不能留下这种污点。
心里打着小算盘,骆雨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那个裴三少,他那人虽然大男子主义又很喜欢装-逼,但是自己只要装出一付不懂车,连油箱空了都不知道的单纯模样,他肯定会主动给自己加油,虽然可能也会被纠缠,但是到底这个裴三少还是要有钱一些,既然两个都是个缠人的麻烦精,她当然要两害选其财喽。
想到自己的受欢迎,骆雨心里有些得意,发动引擎后,正打算开车,就看到了一辆白色轿车飞驰而过,漂亮的流线车身让她忍不住摘了墨镜伸头出去看了看,虽然没有看清楚车型,不过也知道是迈巴赫的车型。
迈巴赫这个牌子还是很低调的,但是哪怕最便宜的迈巴赫57也要500多万,加上零零散散及税务,700万才拿得下来,何况迈巴赫还有全球限量唯一一台的迈巴赫exelero压阵,那远不是她现在开的二手宝马车所能比拟的。
什么时候我也能开上迈巴赫就好了。
骆雨感叹着,随即一甩头发,心说着什么急啊,只要再努力认识一些,以自己的相貌身材,咋子这遍地有钱人,遍地机遇的h市,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兴许她早就看不上迈巴赫了呢。
更何况……骆雨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从来求的,不过就只是今生今世,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比她骆雪过的好,也就够了。
放下手,戴上墨镜,狠狠踩下油门的瞬间,骆雨也抿紧嘴唇。
被银白色的迈巴赫围着绕圈拦截的时候,骆雪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在受到惊吓后第一反应就是把包子护在胸前,那模样可不就像是笼子里的阿毛翻版嘛!
“跑什么啊你。”车窗降下来,龙刚露出一口白牙,骆雪才想起龙刚这是来接自己去找小风筝的,心里顿时又复杂了起来。
她想见小风筝,这是必然的,哪怕她们之间的见面是有目的性的,起因也是因为不丢工作,可她心里清楚,就算没有工作的事情,她也会答应帮小风筝协助治疗的。
所以她心情复杂的真正原因,是在小风筝的爸爸身上,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位殷家少爷,而那位殷家少爷又已经结婚生女,厚颜无耻的撇开她能不能以自己的姿色身材撬动墙角这件事情不提,就算她真有本事撬了墙角,她又怎么面对小风筝?
就算她再傻,设身处地的去想,也知道小风筝肯定不会开心吧,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嘟嘟!”见骆雪还叼着包子傻站在那,龙刚便按了两下喇叭催促,骆雪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包子往车边走。
她刚到车边,车门便向上自动升起,吓了她一跳,也多亏她在帝景酒店见过不少豪车,所以知道这不是车门坏了,但等她一低头,看到里面坐着的殷凛,顿时觉得坏了的是自己。
“上车。”殷凛开口,淡淡的一句,骆雪却无法像他那般淡然,但她也没勇气表现出来,只能压低头坐进去。
好恨这次的车是上翻的车门,不能让她一把甩上,虽然……就算真的是考验一把甩上的车门,她也不一定有胆量甩上。
在骆雪坐进车子里时,车子惯例颠簸了一下,这次殷凛的手扶着车窗,并没有因此颠起,等骆雪坐定,车子开启,他便伸手想去翻看骆雪的手背,而骆雪在察觉到他的意识后立刻收回了本来在腿上的手,让他手攥了个空。
这是什么情况?
感觉到车内的气氛瞬间变的有些奇怪,龙刚回头看了一眼,而他这一眼像是抛出的救命稻草,骆雪瞬间抓住,塞了什么过去。“龙刚你早饭吃了吗?”
“是什么?”龙刚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接过了骆雪塞过来的东西,一捏立刻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顺口问出了那句。
不知道为什么要躲避殷凛的视线,骆雪低着头回答:“是我妹妹包的蛤蜊包子,很好吃,你要是没吃早饭,可以尝尝看。”
“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你亲手做的,真是可惜。”龙刚啧了一下,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从后视镜发现殷凛在看自己这边,便扯唇笑了下:“殷先生,你就是看也没用,没听到小孩儿说了是蛤蜊的?”
“听到了。”
“就是嘛,所以她知道你海鲜过敏才不给你的,不是偏心。”龙刚见殷凛回答了自己,便开心的继续添上一句解释,想要解开自己‘吃独食’的‘误会’,但他这次显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以作死的方式再次证明什么叫做神补刀,为什么后面添上的往往都叫做画蛇添足。
表面上,殷凛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车内气氛更加压抑了。
和龙刚这种敏感察觉到杀气的角色不同,同车里的骆雪显得神经大条许多,但听到龙刚的话后也不由暗暗苦笑,真是有够扯的,自己什么就知道这位殷家少爷海鲜过敏了?
不过,自己只给龙刚包子的举动是不是太不妥了?是不是排斥的太明显了?
明明这件事情就好像尾随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犯罪,错不在对方的大白腿,而错的就是自己这个思想不单纯的人啊,要知道人家有老婆的事情又没瞒着她,她这算闹的哪门子别扭?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殷凛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骆雪的胡思乱想,她诧异的看向殷凛,恰巧殷凛手伸来,覆在了她的额角,让骆雪身体不由一震。
她刻意用额前的碎发遮掩,连骆雨都不曾注意留意到的,他却注意到了。
这是为什么啊?
明明就是不想让骆雨注意到的啊,怎么现在又觉得没有注意到很过份呢?
这么一想,自己可还真是有够虚伪的,明明就想让人关心的……
原本大大咧咧觉得无所谓的心,偏偏因为这个对比开始有些犯酸起来。
“告诉我!”
有些凌厉的声音刺入耳膜,本来还别扭着要不要挪开的骆雪惊了一下,立刻将挪开了一点点的额角从新送回到了他的手里,眼睛直直的望着他:“自己不小心摔的。”
“自己怎么会摔到?”殷凛这次的声音要比刚才轻柔不少,他其实内心也很困惑,很懊恼,困惑的是因为自己本来很好的心情为什么在遇到这个女人后,开始出奇不好,明明来之前想着她就心情很好。
而懊恼的是他很清楚自己刚才的那一句低吼,完全是因为看到这个女人的心不在焉而产生的迁怒,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吼她的。
“工作的时候失误,摔了一跤,就摔到了额头。”骆雪简单的解释了下自己会受伤的原因,解释的语言非常简洁,因为本来事情也很简单,就是自己摔了一跤,她还挺庆幸自己当时离装货的车子有点远,不然额头撞在车子上,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骆雪很乐观,觉得自己很走运,殷凛听了却黑了脸:“你们老板电话是多少?”
“哎?”骆雪诧异的看向他,完全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殷凛轻轻叹了口气:“负责人电话也可以。”
“38xxxx,耳东陈,我们主任。”骆雪立刻背出了主任的办公室电话,却还是一头雾水,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殷凛为什么会突然好奇自己工作的事情。
“请问,是xx工厂的陈主任吗?”殷凛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骆雪所说的号码,在确认没有打错之后,才继续说道:“我是骆雪的朋友,给您打电话是因为我想帮她辞职,想询问贵厂辞呈需要走什么程序,还有违约金的金额……”
听到了这,骆雪再搞不清楚状况就是真傻了,于是慌忙扑上去夺过殷凛的手机挂断,等确认挂断之后,才一脸怒气的看向罪魁祸首:“你做什么啊!”
“帮你辞职。”
“我什么时候说要辞职了!”
“既然这种工作并不赚钱,还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完全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你想你很难自己开口,所以帮你打这个电话。”
殷凛一脸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欠揍,骆雪真想狠狠的给他两拳,却忍住了,只是低头用力按着屏幕上的数字,想要拨打回去给主任解释自己没有真要辞职,那只是朋友的一个恶作剧,却悲催的发现电话线路正忙,根本打不进去。
“你……”看到骆雪眼眶泛红,殷凛想要开口安慰,却不想刚说了一个字,骆雪便抓住了他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帮我辞职!真以为自己不缺钱,全天下的人都不缺钱了是吗?”
骆雪的突然爆发,让殷凛和龙刚都愣住,毕竟她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软软的一个团子,谁都能捏一下,随便戳一下就会歪倒的感觉,此时……看上去好像一点不好欺负啊。
龙刚不动声色的继续开车,殷凛则是想起当初骆雪也为了工作跑去拦他车子的事情,明白自己这次的举动可能是触碰到了她的逆鳞,便只能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找个好一点的工作。”
“找一个好点的工作?你说的真轻松,真以为找工作很容易吗?你知道我找到这份工作多不容易吗?”她找过很多工作,有委婉拒绝的,也有直接说不要胖子的,明明没吃别人家饭,却好像欠了别人一样,她拼命的想要保留工作的机会,凭什么他就可以轻松的一句辞职了事?
虽然心里很明白自己没有错,但是骆雪这次吼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要弱一些,她此时早就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可是此时的她早就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揪着殷凛的衣领。“一看就知道,你这种大少爷肯定没有饿过肚子。”
如果饿过肚子,肯定就不会把辞职说的那么轻松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饿过肚子,不过我想以你的工资,应该不至于让你饿肚子才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我……”
“不用急,慢慢说。”和骆雪的愤怒不同,殷凛的口气十分温和地……咳,转移了话题。
这二人,完全不是一个段数上的。
所以,骆雪“唔”了一声,方才的气焰早就消失殆尽:“帝景的工资一般都是婶婶拿着,除了工厂这边外,其他的工作时间都不太够,根本拿不到全部的工资,所以工厂的钱其实最多。”
“原来是这样。”殷凛惯性抬手,用指节轻轻抵了一下鼻尖,然后放下:“是因为妈妈的医药费吗?所以过的那么辛苦。”
骆雪立刻摇头,很多人在听到妈妈的病情时第一反应就是会花费很多很多钱,其实不是。
在医学上,患者经过三个月还处于昏迷,苏醒希望就很渺茫了,如果持续半年还是昏迷,便被称之为植物人,基本苏醒无望,而妈妈已经昏睡了十年,身体的各大器官功能也已经衰竭,却还一直还活着,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再治疗,期盼着清醒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剩下的也就只有续命而已,甚至医生也提出不用一直住在医院,家人在家中照顾也可以,但她还是固执的把妈妈留在了医院,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时刻照顾妈妈,婶婶他们也是指望不上的,倒不如留在医院让护士照顾,也能保证药物和营养的跟上。
说起来也挺意外,住院费加上药物和营养的费用,虽然没有贵到离谱,却也不便宜,却意外地比起其他的开销,是最便宜的一笔开销。
“医药费,现在住的大房子的房租,还有小雨和小辰的学费和生活费。”骆雪扳手指数着:“对了,还有堂哥堂嫂,虽然我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也不能真的赶他们出去睡大街,何况堂嫂肚子里还有小宝宝,总不能看着小宝宝跟着饿肚子,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那些明明早就已经拿过赡养费抚恤金,却还要时不时冒出来讨债的‘债主’,那是比高利贷还要狠的角色,她最怕的就是他们。
看着殷凛,骆雪的肩膀轻轻垂下来,头也低下来:“没什么。”
她突然不想说了,一是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用处,二则是不想看同情的眼神,同情往往要比嘲笑更像锋利的刀刃,这么多年来,她深有体会。
随后,殷凛又问了些事情,骆雪也说了不少话,刚开始的气氛变的和睦不少,到了后来基本上都是骆雪在说,说工作的事情,说家里的事情,全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琐事,但殷凛还是从这些琐事里掌握了两个关键词。
一个是骆雨。
妹妹骆雨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和她关系最好。
一个是徐亨通。
从描述所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讨厌鬼。
对于前者,殷凛是知道的,听骆雪提起时虽然不感兴趣,却也只是听着。
而在听到后者的名字时,殷凛则是皱起眉,眉宇间明显有些不耐烦,只是骆雪说的在兴头上,丝毫不曾察觉到。
就这样,骆雪抱怨了一路,殷凛听了一路,车子很快到了别墅,车门一开,骆雪便下了车,和迎出来的小风筝抱成了一团。
“凛少可真有耐心,换成我早把她一脚踹出去了。”龙刚说着话还很夸张的用小指去掏耳朵,表示自己的耳朵深受折磨,却不想殷凛细长的眼儿瞥了他一道,含笑道:“撇开想与不想,那我也得有那条件踹她出去不是。”
哎?!
龙刚瞪大眼睛,他调侃殷凛这种事情,是时常有的,殷凛向来都是一付高深莫测,其实是懒得搭理,像是今天这般配合地回应,还当真是头一次。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总觉得后面那位心情好的很诡异?
明明被人絮絮叨叨一路,还一脸炫耀的看着他,又是个什么鬼?
莫非这位一直心思很难猜的少爷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抖m?最喜欢被人念叨?
那还真是个大新闻。
越想越是冷汗,龙刚心说算了,自己还是吃口翔……呸,吃口包子冷静一下吧。
拿起刚才骆雪给自己的包子,龙刚一口就是大半个包子进嘴,咀嚼两秒之后,立刻停住动作,吐了出去。
“怎么了?”
“臭了。”龙刚皱眉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一个半个蛤蜊包子,那表情就像是捧着一坨x一般嫌恶。
殷凛看向原本放着包子的挡风玻璃处,还有些被包子哈出的水雾,顿时皱起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骆雪说过包子是她的妹妹包的,既然是家人包的包子,怎么可能会用臭的馅料,何况他刚才明明看到骆雪也有吃过,总不会刚巧只有一个臭的,又很巧被龙刚给吃了吧?
“你敢扔出去,今天的院子就是你打扫。”见龙刚打开车窗要仍,殷凛出声阻止,见龙刚讪笑着收回手,他便伸出手将那剩下的包子接过去,低头轻轻嗅了嗅,并没有龙刚所说的臭味,但的确有一种不太对劲的味道。
她不傻,她真的不傻,她只是不想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不想把别人都想的很坏,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她都懂的,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好像很好骗,很好欺负,每个人都当她是傻瓜?随随便便就能骗到她。
阿毛,你在发什么呆啊?
面前一块小白板晃来晃去,骆雪才回过神来,看到那句阿毛,顿时有些挫败。“我叫骆雪。”
听到骆雪的话,小风筝双手把小白板背在身后,转了一圈后,露出一口又白又细的牙齿,看到骆雪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便嘴儿一抿,跺了跺脚往楼上走去。
骆雪知道小风筝这是生气了,便是不知道原因也连忙跟上去,走在后面的时候,看到小风筝裙摆上栩栩如生的蓝蝴蝶时,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你今天怎么穿裙子了?”
走在上面的小风筝立刻停下来,扭头看着她,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冲她笑。
骆雪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一笑,这才明白刚才小风筝为什么要背着手在她面前转一圈,又为什么会不高兴的扭头上楼,完全就是小孩子换了漂亮的小裙子,希望被赞赏,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注意才怎么生气。
这傲娇的小脾气,简直和她爸爸一模一样。
想到那位殷家少爷,骆雪又有些低落起来。
“史密斯已经帮你看过了吗?”
就在骆雪想着那位殷家少爷的事情时,身后突然传来殷家少爷的声音,害她险些脚下踩滑,紧紧抓住楼梯的扶手,想低头躲避,却因为二人所处的地势原因,偏偏就来了个四目相对。“看过了,全已经好了。”
殷凛闻言看了看她的额角,贴了祛疤贴,再看看手,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便道:“等下我让人送你去帝景。”
骆雪刚想点头,便感觉另一只手被握住,回头一看,果然是小风筝。、
小风筝见骆雪看着自己时,便立刻放开手,然后拿出笔在小白板上快速写道:今天学校不上课。
不上课?是因为星期天吗?骆雪有些茫然,包括过年她都恨不能多加点班,好拿三倍工资,哪里会关注什么假期,何况还是这种奢侈的双休。
“你不用上课,不代表别人必须请假陪你。”不用骆雪解释自己还用上班,殷凛已经厉声呵斥了小风筝的任性,严厉的让骆雪有些惊讶,想到他曾经打过小风筝的事情,立刻把小风筝护在了身后。“殷先生你等一下,小风筝她还是个孩子,不能打的!”
等做完这些事情后,骆雪遥遥的看着还在一楼的殷凛,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多可笑,难道殷凛还能开着轮椅飞上来打小风筝不成?
尴尬,有些尴尬,不,应该是非常尴尬。
“这是我们殷家的家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似乎过了很久,殷凛才再次开口,一开口就让骆雪脸色苍白,而殷凛似乎没有察觉,又对躲在骆雪身后的小风筝呵斥道:“回自己的房间去,今天一天都不许出来,现在,立刻!”
看着严厉的殷凛,小风筝双眼通红,却还是放开了骆雪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骆雪站在楼梯上,心情万分复杂,等殷凛摇着轮椅离开后才一步步下了楼梯。
“我就知道殷先生去找小姐吵架这件事情一定会很顺利。”龙刚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脸欠揍的笑,殷凛心绪不宁的放下了手里根本没有看入眼底的报纸:“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龙刚干笑一声,因为这的确不好笑。
“她呢?”
“谁?”
“不要给我装傻。”
“那孩子啊,泪眼婆娑的爬上了公交车,真不知道谁欺负她了,看着可真可伶。”龙刚说着还啧啧了两声,听的殷凛直皱眉:“不是让你安排人送她回去?”
“安排了啊,可是她不愿意啊,就连我说亲自送她,她都不愿意呢,看来这次是真伤心了。”龙刚说着这话的时候看向殷凛,准确点说他是在看殷凛的表情。
但殷凛并不打算给他看,抬手扶了下发疼的额头,也遮住了面上的情绪。“我以为她还在史密斯那。”
“要不然去解释一下?”龙刚试探着问道,殷凛却只是看向墙上滴滴答答的时钟,龙刚顺着一看,便立刻明白了殷凛的意思。
他们,的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门锁了吗?”
“您吩咐的我都做完了。”
“那就好。”
……
祝:圣诞快乐^^
笨蛋!笨蛋!笨蛋!
她就是个大笨蛋,明明早就知道了,干嘛要多管闲事啊?
骆雪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倒霉,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偏偏就是个不能喜欢的,之前她还看人家爱的死去活来,幻想自己以后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自信的觉得就算再糟糕,自己也肯定不会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因为那种会劈腿的人,肯定不值得喜欢。
结果,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以为的那些道理,通通被拿去喂了狗,她就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这个人他没有劈腿,但这何尝又不是最可悲的事情?
抬手擦了把眼泪,骆雪知道自己哭的绝对不好看,看车上其他人反应就知道了,可是这种事情根本忍不住嘛。
伸手把背着的包取下来,打算翻出纸巾擦一擦眼泪,结果打开背包,看着里面的露出的纸盒,骆雪又愣了愣,听到车里报到站广播后,便毫不犹豫的拎着背包下了车,然后步行着往别墅方向走。
那个纸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两只玻璃小天鹅工艺品,她昨天夜里摔碎的那些里,就数这两只是最完整,完全没有碎掉。
纸盒是厂里用来打包的,属于那种有些劣质的软纸盒,她还因为记得小风筝喜欢哆啦a梦,特别挑了上面印着哆啦a梦头像的蓝色纸盒,打算今天来别墅这边时送给小风筝。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廉价,又有点借花献佛的味道,但也算是她的心意了,她也真的买不起很贵的礼物。
“滴滴滴——”
就在骆雪快步走加上小跑,终于要赶到别墅时,又急又吵的车喇叭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把骆雪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但还是晚了一步,身上的背包被刮了一下,害她一个站立不稳,趴在了地上,手掌磨出一大块擦痕,质量不是很过关的廉价背包也被扯断了一条带子。
看着那一路按着喇叭的红色跑车,骆雪叹了口气,爬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心说有钱人不见得都这么嚣张,但是这么张扬跋扈的,肯定也是有钱有权的人,所以忍一忍就算了,不然真起了口角,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而此时的红色跑车上。
“刚才是不是撞到人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都按了半天喇叭了,她要是还不躲开,活该撞死她。”说话的女人戴着大墨镜,张扬而美艳的五官因为恼怒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此时被狗仔队们紧急盯梢到不耐烦,未来的殷家少夫人,此时的陈市长家的千金陈聘婷。
而刚才问她是不是撞到人,此时还时不时往后张望的人是她的闺蜜潘琳达,她见陈聘婷这般态度,自然不敢再多废话,毕竟她此时披着一身名媛的光彩,全是仰仗着陈聘婷,离开陈聘婷,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怎么敢去得罪陈聘婷呢?
最重要的是,不止陈聘婷,连她也被狗仔队跟踪到神经衰弱,也许刚才真的只是她的杯弓蛇影而已。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撞死了人,以陈市长的手段,给自己的女儿开脱或者找人顶包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不找她来顶包,她担心什么。
又开了一会,还是没有如愿找到路,陈聘婷终于不耐地扭头看向了后座一直不曾说话的另一个女人。
“殷明珠,你不是说他的别墅就在这附近吗?”
听到陈聘婷的话,那一直只顾着低头摆弄手机,不曾参与过对话的女人终于抬起头来,听到对方是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立刻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不屑的暗道一声果然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没有礼数又没有教养,也不知道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那萧家的大小姐不要,偏偏挑了这么一个低俗的女人。
但心里不满归不满,她也明白这种不满是不能直接表现出来的,毕竟她放下身段来陪这位未来的嫂嫂,可不是为了要得罪对方的,她是抱着事先打好关系,以便以后有个好照应:“嫂嫂别急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你再往那边开一点,我再仔细看看。”
一句嫂嫂,让陈聘婷想起了那位容貌出众的未婚夫,顿时火气消了大半,但还是嘟囔了句:“差不多?你刚才都已经说了很多次差不多了,鬼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陈聘婷的这句话,或许只是随便说说,却像是在抱怨,殷明珠也不是生来就是伺候人的主,脸色自然当场就沉下脸,只是陈聘婷根本没注意,还在那继续抱怨着。
陈聘婷没留意,坐在殷明珠身边的潘琳达却是个有眼色的人,看到殷明珠这般,便连忙当起了和事老:“聘婷,瞧你这话说的,殷小姐怎么会那么做呢,依着我看啊,要怪就怪这里的别墅,好好的怎么都搞的一模一样,看的我眼都花了呢。”
不但语调夸张,潘琳达说着话还伴随着夸张的肢体动作,那小市民的没见识让殷明珠很是不屑:“这是商品别墅,买下的人都会重新装修,说白了就是个占着地方的毛坯房罢了,当然看起来是一样的。”
因为还未住人,所以还是原本的样子,没有进行过任何改建,虽然这也有别墅的基础建筑本身底子不错,不需要大改动,以及这片别墅的卖家曾明确禁止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殷小姐知道的可真多啊。”潘琳达的马屁顺势拍上,只是她的这过于明显的讨好在陈聘婷那还算好用,到了殷明珠这种见惯了恭维的名媛面前,就显得像个跳梁小丑般,自然惹了个白眼。“呿,装什么嫩。”
殷明珠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潘琳达听的清楚,却只能干笑着假装没听到,心里却像是炸开了锅。
呸,一个个还真拿自己当回事,把别人不当人看,也不想想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哪天谁指望谁还说不好呢。
马匹拍在了马蹄子上,饶是潘琳达身经百战,也有些臊红了脸,伺候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已经够麻烦,何况两个,这一路下来两头受气,让她都有些后悔跟来了。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跟来,因为她现在能继续在所谓的名媛圈子里混着,全是仰仗着陈聘婷,何况,她身边的这位年纪不大,来头可不小。
明珠,明珠,掌上明珠。
殷明珠是殷家继承人殷凛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身份自然不是殷家其他几个小姐所能比的,潘琳达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削尖了脑袋往上流社会钻,怎么可能错过结交的机会,哪怕是热脸蹭人家的冷屁股,她也得刷一刷存在感不是?
而提到了凛少和这位明珠小姐的兄妹关系,潘琳达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殷明珠,因为她想起了个有意思的传闻来,说的就这位的母亲,也就是那位殷夫人,私下不止一次被传其实不姓陆,而是姓萧,是大名鼎鼎的萧老爷子的私生女。
虽说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真假难辨,可是从这次殷家退了萧家的亲,改让陈聘婷和凛少订婚的事情上来看,似乎也不见得真的只是空穴来风而已。
到底是真的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让双方子孙辈结亲,还是担心真和萧家小姐结婚会***这谁摸得透殷家老先生葫芦里的什么药呢?
“我说你看我做什么?”
“啊,呃,那个我……我是……”偷偷窥视被抓个正着,潘琳达的心差点从喉咙眼跳出来,支支吾吾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车子恰巧停了下来,陈聘婷扭头看向她们:“哎,殷明珠,你看看这里是不是了?”
陈聘婷的适时插话,凑巧解了潘琳达的危机,殷明珠本就没将潘琳达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再看潘琳达,而是顺着陈聘婷所指往车窗外看了过去。
简约的建筑结构,干净利落的园艺,看上去和其他别墅相差不多,但只要再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栋别墅和其他的别墅还是有些不同的,在尽可能不改动太多的情况下,透着非常人的优雅品味。“似乎就是这里了。”
“可算是找到了,咱们进去。”
“等一下。”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虽然嘴上说常来,其实根本就没来过,只是从自己妈妈那看过调查的照片而已,还因为殷凛那人根本不好客,她没有任何理由就过去,肯定会被丢出来。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你不是说只是看看他家住在哪吗?何况,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公司了,你进去也是扑个空,不如去公司那边看看。”
“我们找了那么久才找到,难道就在外面看一眼就走?何况,这才几点啊,他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去公司。”陈聘婷人已经下了车,从车子后备箱拎出了一小箱子。“最主要的是,我听说他养女今天过生日,他要是不在场,我岂不是白来了。”
殷明珠看着她居然带着礼物,顿时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知道这陈聘婷压根就不是刚开始所说的来看看就满足,而是早有预谋。
“哎哎哎,殷小姐您别生气啊,聘婷她就是想先来看看孩子,没有别的意思。”
看孩子?说这话的时候还要不要脸了?
没听到她自己都说如果殷凛不在,她岂不是白来了?
那陈聘婷想在殷凛面前表现出好后妈的意图都那么明显的摆着了,这潘琳达居然还能说陈聘婷只是想先来看看孩子,未免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可恶,当真是可恶至极。
从来都是她把旁人骗的团团转,此时被摆了一道,殷明珠偏偏又不能撕破脸皮,还能怎么办,只能咬牙忍着,跟着,顺便狠狠的瞪着潘琳达泄愤。
而潘琳达则是暗暗叫苦,心说明明自己一再提醒过陈聘婷,只要让殷明珠带路就行了,晚一点她们自己再开车过来,怎么这陈聘婷就那么的沉不住气呢?
也不想想这殷明珠被骗能善罢甘休?
不过转念一想,潘琳达又立刻明白过来。
也对,她陈聘婷马上就是殷家少夫人了,得罪个殷明珠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给了这个未来的小姑子一个下马威,让殷明珠知道,哪怕她陈聘婷只是个小市长家的千金,也不会怕她这个殷家的千金小姐。
当然,还能顺便警告一下她潘琳达,让她别妄想趁机会攀别的高枝头,老老实实跟着她陈聘婷,当她陈聘婷身边的一条忠犬。
想到这,潘琳达暗暗苦笑,心说这还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应该是出自陈市长之手吧?
她还真是个猪脑袋,怎么就忘记了以陈聘婷的智商和情商,怎么可能会突然得知凛少的养女生日,又怎么会想到主动找她,问她有没有办法找到可以带路的人呢?
套路啊,全是套路,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哪里表现的不够忠诚,让陈市长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一下。
“想不到这个家伙的生活还真是有够低调的,看来报纸杂志上偶尔还有点真实可靠的消息,就是这未免也太粗糙了吧,回头我得找设计师朋友帮他重新设计一下。”因为是别墅群,虽然有独立的草坪却没有围墙和铁门,一直到经过游泳池时,陈聘婷才松了口气,用一种女主人的口气说出这番话。
她本来是担心这个住在很普通别墅的凛少是个言过其实,并没有真的很有钱,但是等看到了别墅的近景,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这个凛少虽然低调,但应该真的很有钱没错。
原因就在这些别墅设计上的细节,一般人看不出来,她在国外上学时有的是艺术界的朋友,岂会看不出这些细节完全是那种有钱也得不到的大师手笔呢。
等一下要美美地拍几张,发到朋友圈里去。
陈聘婷得意的想着,而对陈聘婷满腹的不满的殷明珠此时自然是看她百般不顺眼,特别是在听到她夸殷凛低调时,便忍不住嗤之以鼻:“他哪里是低调,分明是怕死。”
陈聘婷立刻变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个做生意的,却搞的比明星曝光率还高,多少明星富豪都被狗仔队追赶的没处躲,但天天花边丑闻唯独没有他,这不是他低调,而是他的住处太普通,反而很难找。”殷明珠扬高下巴,这番话是她听自己妈妈和旁人谈起时说的,虽然她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大概知道殷凛住在这种别墅群里是为了隐藏行踪,而不是所谓的低调。“何况,他有的是人脉,自己还有报社,想让谁曝光就让谁曝光,想帮谁就帮谁,只要他肯说句话,就算是天王天后现在去街上果奔,也照样不会上头条,哪里会像你一样,被那群狗仔队追的没地方跑。”
“原来他那么厉害,那他会不会认识很多明星?”
“什么?”
“那个宋如故宋天王他也认识吗?我特别的喜欢他。”说到自己的偶像,陈聘婷立刻双眼发光,滔滔不绝起来,说那位宋天王是如何如何低调,除了唱歌演戏,基本上都不像个圈内人,她甚至找关系都没有见过对方一面,据说对方的家世背景也很惊人,但也只是据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好奇了。
陈聘婷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了殷明珠的意料,她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想嘲笑陈聘婷被狗仔追的灰头土脸,又想提醒她,如果殷凛在乎她这个未婚妻的话,根本不会让她被狗仔队追的到处跑,谁跟她介绍殷凛多有本事了!
陈聘婷听不出来,潘琳达却是听得出来,生怕殷明珠再多说什么讽刺的话来,潘琳达再次出声扯开话题:“哎,好奇怪啊,为什么都没有人的。”
被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也反应了过来,对呀,就算再低调,也不至于别墅外面连个基本的保镖都没有,何况她们都走到这里了,就算人都在里面,也该看到她们了。
“可能人都不在吧。”
殷明珠刚说完,潘琳达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
而她的附和也立刻引得陈聘婷皱眉,刚要出声骂她墙头草时,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瘸一拐,身上头上还有没有干涸的泥巴,看到她们后便停下往这边走的脚步,下一刻的反应是调头就跑。
“她干嘛要跑?”
陈聘婷感觉莫名其妙,殷明珠却一撇嘴:“她就是小风筝。”
一听这话,陈聘婷哪里还站得住,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就追了上去。
潘琳达心里虽然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陈聘婷干嘛要追,但还是跟了上去,留下殷明珠一个人在原地,神色各种复杂。
那两个女人不知道小风筝为什么要跑,她却是知道的,只是她不可能说出来,所以犹豫了一下后,也跟了上去,只是脚步明显是可以放缓的,而等她跟上去时,陈聘婷和潘琳达已经将小风筝给拦住。
被两个陌生的大人左右包抄,身后是泳池,对一个孩子来说,那心情可想而知。
“你叫小风筝对不对,你长得可真可爱,你爹地呢?”陈聘婷虽然是在和小风筝说话,眼睛却是各种四处瞟,想看殷凛是不是就在哪里看着,甚至为了表现,手里的礼物盒子几次都快要戳到小风筝,将小风筝逼的只能往后退。
潘琳达看在眼里,有些急的伸手稍微抓了抓陈聘婷,以免她真把小风筝逼的掉到泳池里。
“你抓我做什么?”
“我听说她不会说话。”
“你是说她是哑巴?!”
潘琳达是小声提醒,陈聘婷的声音却很大,潘琳达连忙去捂住她的嘴,都没有来及阻止。
“你知道我唇膏多贵吗?”
“对不起聘婷,我是听她听到。”
陈聘婷一推她,不高兴道:“听到就听到,一个哑巴还能告状不成。”
因为有开过眼角做过欧式眼,陈聘婷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瞪大之后显得有些狰狞,至少从小风筝的角度来看,是非常可怕的。
“聘婷聘婷,你别这样,我听说她不会说话。”
“你是说她是哑巴?!”
潘琳达是小声提醒,陈聘婷的声音却很大,潘琳达连忙去捂住她的嘴,但已经迟了。
被潘琳达捂住嘴,陈聘婷自然很是不高兴,用力推开,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打的潘琳达顿时一懵,反应过来后却也不敢还手,只敢捂住脸懦懦道歉:“对不起聘婷,我……”
“你知道我唇膏多贵吗?”
“真的对不起聘婷,我是怕她听到,才……”
“够了潘晓莲!为什么你只会拖我的后腿,真不知道爹地到底为什么要让你跟着我。”完全不听解释,陈聘婷狠狠瞪着潘琳达,看着她那张脸,脑海里浮现出家里佣人间的对话来。
潘晓莲?你说她啊,她是一直被咱们老爷资助上学的穷孩子。
呸,啥穷孩子,我看根本就是私生女,你还不知道吧,那潘晓莲的妈妈以前也是在这当佣人,后来莫名其妙大了肚子,才被咱们夫人赶走的……
怎么可能,爹地怎么会做出那种对不起妈咪的事情来,肯定是造谣。
暗暗咬牙,陈聘婷闭了闭眼睛,然后对小风筝挤出了笑:“这个送给你,打开看看喜欢吗?”
小风筝看着她,没有伸手接,她沉住气又将手中的礼物盒往小风筝怀里塞,小风筝不胜其扰,便伸手推了一下,而这轻轻一下,好巧不巧将陈聘婷手里的礼物盒推掉在地上,摔出“啪”地一声。
“你果然是对我不满意对不对!”陈聘婷怒气冲冲地抓住了小风筝的耳朵,疼的小风筝只能垫高脚,用手去扳她的手,试图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
“聘婷,你别这样。”看到小风筝疼的快要哭出来,潘琳达连忙阻拦,却不知道她越是阻拦,陈聘婷便越是火大,最后干脆用力转圈拧了起来,还咬牙恐吓:“喊妈咪,不然就拧掉你的耳朵,听到没有!”
“陈聘婷,你疯了吗?快给我住手!”殷明珠适时出声,她其实早就跟上来了,之所以一直不出现是因为不想惹麻烦,可是如果真把小风筝的耳朵给拧下来了,她就算再怎么解释自己不知情,也是跑不了一个从犯的罪名。
“我才没有疯,是你们瞎了,没看到这个臭丫头在给我脸色吗?我这还没嫁过来,她就给我脸色,分明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不给她点教训,以后还不翻了天?”
“想教训她,那也得等你嫁过来再说。”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咒我嫁不了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快点放开她。”殷明珠连忙往前,陈聘婷却像是故意一般,等到她快要靠近的时候,突然用力一推,将小风筝推下了泳池。
殷明珠没想到陈聘婷会突然发疯到这种地步,吓的脸都白了。
潘琳达也吓坏了,看着小风筝在泳池里挣扎,她急的直跺脚,只恨自己不会游泳,而在看到小风筝挣扎着要爬上来时才将提起的心慢慢放下来,却不想还未等她把提起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便看到陈聘婷一脚踩在了小风筝的肩膀上。
她不会是打算把这小孩再踹回去吧?“聘婷,你别这样。”
“你给我闭嘴!”吼完潘琳达,陈聘婷再次看向小风筝,瞪眼道:“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叫我妈咪?”
“聘婷,你难道忘记了吗?她是个哑巴啊,你就先让她上来吧。”被吼过一次的潘琳达根本不敢去救小风筝,只敢再次小声劝,但不想话还未说完,便被陈聘婷一手掐住了脖子:“我说了闭嘴,你没听到?”
看潘琳达劝阻无效,殷明珠也开了口:“陈聘婷,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真以为……”
“殷明珠,你也给我闭嘴!”
“陈聘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殷家的少夫人,而你只是个泼出去的水,我就是真教训你,也是名正言顺!”
去你的名正言顺,你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的吗?!
陈聘婷的一番话,让殷明珠差点活活气死,心说我是泼出去的水,至少我还是殷家人,有断不开的血缘关系,而你呢,先不说你能不能嫁的过去,就算真嫁过去了,是殷家的少夫人了,不还终究是个外人吗?
也许一年后,不,也许不用一年,就会有更年轻貌美家世好的白富美顶替你的位置,那时候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想教训我?
真是愚昧又可笑。
心里虽然很清楚,但是殷明珠好歹也是从小混迹上流交际圈的人,又是陆沙曼言传身教出来的,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争吵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如果这个陈聘婷能误杀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在事后假装劝阻不成,痛彻心扉的样子,量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真拿她去问罪。
简直,就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殷明珠暗暗冷笑,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来了这里,而在这之前的懊恼和郁气,也在想通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殷明珠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只是假意不痛不痒的劝了几句后便闭了嘴,潘琳达却是真的在劝阻,因为她和殷明珠陈聘婷不同,她没有背景,真发生了命案,她多半就是那个要背黑锅的人,到时候只要殷明珠和陈聘婷二人一口咬定是她所为,她这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所以,比起殷明珠,潘琳达的劝阻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下跪能阻拦陈聘婷,她会毫不犹豫跪下来给陈聘婷磕几个响头。
“居然还敢瞪我,你真以为我不敢淹死你,是不是?”陈聘婷红了眼,她本来就是为了让小风筝怕自己,因为她太惧怕这些人瞧不起自己的家世背景,哪怕面前的这只是个孩子。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面对她的恐吓,居然丝毫不畏惧,甚至被踩着,还能很轻蔑的看着她,这让她如何不火大?
明明只是一个收养的孩子而已。
明明只是个女孩罢了。
凭什么在她面前一脸的傲慢?
现在她还没嫁过来就如此,以后还得了?
看来她必须好好治一治这个目无尊长的臭丫头!
“你是不是觉得你爹地特别的疼你?所以才敢跟我叫板?那么我就告诉你,你不是亲生的,你的好日子也马上就到头了,因为我马上要和你爹地结婚了,他喜欢孩子,我可以给他生很多很多,包括继承人,而你,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就是死了,也没人看你一眼。”
说到私生女三个字的时候,陈聘婷几乎是咬着牙说,她口中的私生女指的是小风筝,但又似乎另有所指,她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小风筝说的,倒不如说是对身边的潘琳达说的。
淹死吧,然后就说是意外,这样就算以后再有个女人冒出来,也不会有孩子这个筹码……
脑海中想的是自己家里的情况,陈聘婷的脚下用力,却是将小风筝重新按回泳池里,心里升起一阵痛快。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怒吼传来,陈聘婷下意识扭头看过去,还未看清来的是何人,便感觉被什么用力一撞,随即同身边二人一起被撞了出去。
把小风筝从泳池里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骆雪有些手足无措地不停拍打小风筝的后背,如果不是因为小风筝是睁着眼睛,她可能还会手忙脚乱地去学电视里的压小风筝肚子,让她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啪。”胸前被轻轻拍了一下,骆雪低头看怀里的小风筝,看到她用唇语在说:快跑!
跑?
骆雪楞了一下,这才想起要快点跑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再跑,显然已经有些迟了,那地上的陈聘婷已经抓住了骆雪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拽。
骆雪体重却脚小,此时又正是在泳池边,地上还有小风筝身上滴下的水,加上她的鞋子是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旧鞋子,鞋底都磨地有些平了,怎么可能还会防滑,所以被这么一拽,自然是脚下不稳,抱着小风筝双双摔回到泳池里。
偷袭成功后,陈聘婷立刻爬起身往泳池去,在看到骆雪的脸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了昨天在帝景里发生的事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敢去多想,而正在这个时候,她的眼角扫到了什么,扭头一看,原来在花圃边的是一把铁锹,应该是花农落下的。
眼睛微微一眯,陈聘婷走过去拿起了铁锹,然后冲过来,一铁锹砸向了想要爬上来的骆雪,砸了个空,她又继续挥舞,逼得骆雪只能一手抱着小风筝,一手拼命划水后退,因为骆雪根本不会游泳,现在她之所以没有沉下去,完全是靠浮力和绝对不能淹着小风筝的意念。
在随后的数分钟,看到骆雪想要从哪边上岸,陈聘婷便会抢先跑到哪边,然后挥舞手里的铁锹,砸向骆雪和小风筝。
此时的她已经有些癫狂,完全不是殷明珠和潘琳达所能劝阻的,骆雪起初还能靠着浮力勉强在水里撑着,到了后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小风筝也喝了不少水,环抱着她脖子的手臂也有些抱不住,这让骆雪很是着急:“殷少爷马上就回来了,你再这样,他肯定会生气的!”
凛少马上就回来?
拜托,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这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陈聘婷嗤笑:“好啊,他最好快点回来,然后我就告诉他,说你见财起意,打算谋财害命,杀了他女儿。”
“我没有,你撒谎!”
陈聘婷冷笑一声:“你觉得凛少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殷凛的声音传来,冰冷的吓人。
看着殷凛和他身后的一群数目不小的保镖,潘琳达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哪里是低调到别墅里没有保镖,这根本就是请君入瓮的一个圈套啊。
完蛋了,这次彻底完蛋了。
膝盖发软,潘琳达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拎包摔在地上,发出了声响,这才将身边另外两个呆滞在原地的人惊醒。
“陈聘婷,你是疯了吗?居然敢谋杀!”殷明珠想到了殷凛的手段,不由小腿打起了哆嗦,像是灵机一动,立刻上前去夺陈聘婷手里的铁锹,完全忘记自己因为担心被祸及池鱼,离得非常远,这个时候再跑过去阻拦,有多么的欲盖弥彰。
而三个人中最惊讶的,应该是陈聘婷,她虽然嘴上说的好,但事实上她根本没那么大的自信,自信到可以杀了殷凛的养女,殷凛还会纵容她。
“凛……凛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和她闹着玩,真的只是闹着玩,我没有想过要杀她的。”陈聘婷把手里的铁锹往殷明珠手里塞,好像那样就能把谋杀的罪名推卸掉一般。“是她,铁锹是她给我的。”
“我没有,是陈聘婷她要谋杀!”殷明珠急了,她过来是想来夺下铁锹没错,可是她是想夺铁锹,此时被硬塞铁锹,她就怕了。
她此时早就被吓的六神无主,陈聘婷和潘琳达不知道,她却是亲眼见到自己一位堂姐因为咒骂过这个孩子而被硬生生缝上嘴巴,如果不是因为长辈们及时出面阻拦,或许那个堂姐已经被打到水泥里,不知道被沉到哪片海里了。
陈聘婷和殷明珠互相指责和撇清自己,到了后来甚至升级到拳打脚踢揪头发,而殷凛只是命令龙刚救人,看着小风筝被带走时还在可怜兮兮地吐水,他的脸顿时又沉下一分。
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懂事,自己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不许出房间。
“史密斯马上就到。”指挥保镖把人救上来后,龙刚便又打电话去催还在路上的史密斯,得知史密斯已经在别墅区域内,便立刻给殷凛汇报。
殷凛点点头,“让他先去给小风筝看一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明白。”龙刚说完看了眼在泳池边坐着的骆雪,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他在询问骆雪这个完全的意外,该怎么处理。
殷凛看向骆雪,见她头发湿漉漉的贴在白皙的皮肤上,眼睛望着自己,不由一个错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她打电话给我们,算是人证。”
“那监控……”
“法庭上电话录音不算物证。”
“明白。”就是说录音和监控都是物证,而和小风筝小姐一起险些被谋杀的骆雪是人证,虽然和预计的不同,好在结果差不多。
清了清嗓子,龙刚大声开口道:“凛少,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报警?
还在和殷明珠撕扯的陈聘婷俘获到这个关键词后,如同炸毛的公鸡,跳了起来。“殷凛,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这么做!”
未婚妻?
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让她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先带她们下去休息,晚一些陈市长会过来接人。”
殷凛声音并不大,却很有份量,所以在场的人全都听到,包括陈聘婷。
她在听到“陈市长”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扑向了自己落在地上的手提包,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掏出手机。“爹地,我是聘婷啊,凛少他说不要我了。”
说完这话,陈聘婷便一声哀嚎,声泪齐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但还未等她再哀嚎一声,保镖便冲过去将她和另外两个女人一起抓住,堵上嘴,然后捆好带走。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事情出了不少意外,但结果还是很让人满意,龙刚扯唇一笑,看向了殷凛,却发现殷凛有些心不在焉,便顺着殷凛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骆雪居然还坐在那,一脸的茫然。
“她怎么还不进去?”龙刚说着话要过去询问,殷凛却拦住了他。“我去吧。”
龙刚一挑眉,然后了然的点点头。
也对,这个时候哪有他啥事啊。
而骆雪呢,当她看到殷凛摇着轮椅过来的时候,便站起身,在殷凛以为她要走过去的时候,她却意外地后退了一步。
“过来。”
“……”骆雪咬唇,却不过去,殷凛又靠近一些,她便又后退了一步,殷凛注意到她身后就是泳池,只好停下来。“你怎么了?”
“……”
“说话啊。”
“你……你……”
殷凛十分纳闷,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又不敢靠太进,只能沉住气:“我怎么了?”
而骆雪看到他还一脸无辜,气的一咬牙一跺脚,大声喊道:“你劈腿!”
凛少会劈腿?!
听到骆雪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殷凛也是一愣,好半天才把这个绝对不会和他沾上边的中文词组重新捋了捋,然后闭眼,睁开:“我,什么时候劈过腿?”
“你已经结婚了,又冒出了个未婚妻,不是劈腿是什么?”
“我从来没有结过婚?”
“那小……”骆雪刚想说小风筝是怎么来的,突然就好像有点回过神来,嘴唇再动,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该死。”殷凛抬手抚了抚自己发胀的额头,然后续道:“小风筝是我收养的女儿,这有问题吗?”
对呀,孩子也可以是收养的嘛,不然怎么会一直没有看到孩子妈妈呢。
唉,她怎么这么笨啊。
骆雪看着殷凛,理亏的愧疚感升上心头,舔着嘴唇不知道该从哪里道歉。
殷凛看着她那模样,顿时觉得十分挫败:“姓林,已婚,劈腿,你到底还打算给我安什么奇怪的头衔?”
“……”随着殷凛的话,骆雪想起自己好像不止一次犯蠢,瞬间涨红脸。
看着殷凛越来越近,她的脑海里还一直回荡:他没有结婚,他真的没有结婚,他还没有结婚……
摇着轮椅上,殷凛来到泳池边,向骆雪伸出手:“过……”
来字还未出口,面前的骆雪突然一个转身,毫无征兆地跳进了泳池,殷凛便维持着抬起一只手的姿势,被溅起的水花给浇了个彻彻底底。
“……”
“……”
泳池边的殷凛看着泳池里的骆雪,泳池里的双手扒在泳池边骆雪看着泳池边的殷凛。
殷凛再次看骆雪,骆雪便果断把自己沉了下去,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地瞅着殷凛。
“上来。”
不要啊,她感觉好丢脸,根本就不敢出去的。
“快点,大家都在看着呢。”殷凛压低声音,提醒骆雪不要再做奇怪的举动,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却不知道他的声音在别人耳中又是怎么个魅惑。
总之,骆雪的心是猛然一跳,然后便感觉自己的两颊瞬间烫的吓人,就像……就像是要把整个游泳池的水都烧到沸腾一样,她觉得自己都要熟了,手脚发软的想,干脆淹死自己算了,不然被发现了就太丢脸了。
“来。”殷凛再次伸手,不得不说,他的耐心真的好到惊人,哪怕面对是骆雪这个别扭的小笨蛋,也能十分有耐心的诱导。
殷凛的腿很长,一般腿长的人,手指自然也很纤细修长,殷凛的也不例外,他甚至还因为不太晒太阳的缘故,比旁人还多分白皙,这一伸手,差点把骆雪的眼睛晃花。
那么好看的手,真的要给她抓吗?
骆雪舔舔嘴唇,虽然满脑子都是“哎呀好丢人,千万别上去”,却还是受不住诱惑的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占领了殷凛的手心。
双手碰触时,骆雪的第一反应是:好冷,比她泡在水里的手还冷。
第二反应是……又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爪子,上下包住,讨好地搓了搓,为对方取了取暖。
等做完这些,骆雪的脸上才绽放出了开心的笑颜,然后两条腿也开始配合地用力一蹬,往上爬了起来,一步,两步,三……
“哎!”看着殷凛那张漂亮的脸突然靠近,骆雪欣喜地瞪大眼睛,然后……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而就在骆雪还没想清楚到底事情是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殷凛已经被她拽到了面前,四目相对,双唇相接,然后……“咕咚”一声,二人便双双摔回泳池!
这是什么情况?
一众保镖都傻了眼,包括龙刚也是看傻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家凛少救人不成,还反被拉下了水?
不过等他看到岸上那孤零零的轮椅时,顿时了然地拍了拍额头,也对,就骆雪那丫头的那身材,那体重,怎么也得三五个人合力才拉得上来,凛少他自己拉的上来才有鬼吧。
何况,他现在还是重伤员,腿上根本用不上力气,被拉下去才是理所当然吧。
“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救人!”龙刚一声令下,一众保镖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等他们一窝蜂冲向泳池边,还未跳下泳池救人,泳池里的骆雪倒是先自己爬了上来。
不对,不止是自己,她的怀里还抱着刚才一起落下水的……一起落下水的……
凛少?!
可怜一众保镖才刚刚从上一幕阴影中走出来,又再一次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只是落了水,并没有什么大碍,您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可以痊愈。”史密斯用生硬的中文说完医嘱后,便站起身打算走。
而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骆雪,在看到史密斯要走时,连忙探出头:“呃……那个,谢谢你了医生。”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史密斯见骆雪确实没有什么吩咐了,便没有再多逗留,拎着自己的药箱便快速离开了这里,因为他还要赶着去殷凛那边,比起骆雪只是落了水,连感冒喷嚏都没有一个的情况,殷凛腿上的情况才是真让他担心的事情。
既然没什么大碍,为什么还要她好好休息呢?
从来都是操劳命的骆雪怎么也想不明白,而史密斯的担心也好像真是多余的,因为骆雪这粗神经的性格,哪里像是个会因为落水受到惊吓的小女生?
只是……
骆雪舔了舔嘴唇,抱着被子窝在了床上,和表面上的平静不同,她的脑袋里乱的像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球。
要不要现在就走呢?
反正自己又没什么大碍,难道真要等人家爸爸答谢救女之恩吗?
那样多不好啊,显得好像救人就是为了让人感恩一样。
还是走吧。
骆雪刚想到这,又立刻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不行不行,现在走的话,就不能知道那个殷凛少爷现在的情况了啊。
唉,早知道刚才不该犹豫,问一下那个医生就好了嘛。
就在骆雪懊恼不已时,突然感觉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小动静,猛然一翻身,便对上了一只脚踩在床上,一只手还掀起被角的小风筝。
我来看看你。
小风筝打着手势,然后还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在了骆雪的手里,虽然她的举动一看就知道是打算趁着骆雪没醒钻被窝,但骆雪却很是欢喜,立刻抱住了她,摸到她还有些潮湿的发梢时,心立刻一沉。
把小风筝塞到被子里裹好,骆雪便跳下床把刚才自己用的那个吹风机拿来,打开暖风呼呼给小风筝吹起了头发。
小风筝似乎对吹风机很是好奇,趁着骆雪一个没留意,便用小手去挡吹风机的风口,烫地她立刻收回手,也吓的骆雪连忙关上电源。
“烫到了哪?疼不疼?”翻看小风筝的手心,骆雪差点急哭,却听到小风筝“咯咯”的笑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笑,会烫伤的知道吗?”
小风筝点点头,然后拉过骆雪的手,在骆雪的手心里写道:我很怕这些电器,不过我现在好像没那么怕了。
原来她怕电器,难怪她的房间里只有台灯,连个吹风机都没有,只是……“为什么啊?”
听到骆雪的疑问,小风筝低头继续写道:福利院里的阿姨会用这些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福利院的人居然虐待孤儿!
骆雪的感觉自己的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然而她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便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问道:“难道……难道你其实是知道你的爸爸,不是你亲生爸爸吗?”
小风筝点点头,那坦然的态度让骆雪有些傻眼,她本来还担心小风筝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却不想小风筝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也没想到小风筝压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再想想殷凛的态度,顿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有点可笑。
或者说,是太过拘于世俗,入社会早的她以为看透了世间百态,也自认为有一套道理,比如有孩子就该已经结婚,又比如有了孩子就也应该有孩子的妈妈,然而事实上……
“我没有结婚……”
殷凛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脑海中,骆雪的脸瞬间又一次涨红,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被生活折磨到不会再有过多的情绪,也以为自己已经被人嘲笑到脸皮完全可以厚过城墙,但这些“她以为”到了那位殷家少爷的面前,就变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甚至到了对方的面前,无论她想怎么表现自己,结果都会搞砸,她就像个情绪完全要靠别人支配的傻瓜,而她甚至还会为此欣喜不已。
这简直是疯了,或者……这就是爱情?
阿毛,你怎么了?
看到骆雪一直在发呆,小风筝便用手指去戳骆雪涨红的脸颊,而被一个孩子这么一戳,骆雪脸上更红了,她低头看着小风筝,不知道怎么地,便鬼使神差般一把抓住了小风筝的肩膀,煞有其事问道:“小风筝,你真的没有妈妈对不对?”
妈妈?
小风筝皱起眉头,她从记事起就在福利院了,每天都有人不停的“孤儿,孤儿”地喊着,提醒着,连名字都是她自己从旧故事书里选出来的,哪里来的妈妈?
摇了摇头,小风筝十分坚定。
明明已经很清楚殷凛没有结婚,但是从小风筝那得到答案却像是给骆雪再次吃下定心丸,所以骆雪心里的想法甚至连大脑都懒得经过,便脱口而出:“那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小风筝闻言瞪大了眼睛,而骆雪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脸上的红晕直接蔓延到了脚趾头,刚才的勇气也瞬间消失,只剩下如同蚊子叫一般的声音:“你没有妈妈,我今年19岁,明年就是20岁,就可以结婚了……”
小风筝看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骆雪,看到她窘迫的表情,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无奈,而她的沉默,让骆雪很是慌张,又开始慌忙补充起来:“我没有女儿的,我也没有结婚,我可以……我……我知道厚脸皮,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很胖,配不上你爸爸,可是……我能瘦啊,我现在就开始减肥,等瘦到一百斤……我真的会对你们很好很好的……好不好啊?”
短短的几句话,像是耗尽了她仅剩不多的勇气,到了最后的那句“好不好”,几乎都要听不到了,连头也低下来,像是脖子已经没有力气再撑起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只是沉默的小风筝突然就笑了,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抬起头时,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愿意?”骆雪吞咽了下吐沫,就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她的一再确认显得有点可笑,又有点傻,却很认真。
小风筝笑的更开心了,不厌其烦地又点了点头,依然很郑重。
而在点完头之后,小风筝立刻想到了什么,便又拉过骆雪的手写道:这些,你和他说过了吗?
“那多不好意思啊。”骆雪说着这话的时候,头已经害羞地钻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个后背给小风筝,小风筝嘴张了张,然后一脸无奈的去掀骆雪的被子。
阿毛你是笨蛋吗?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和当事人说就擅自决定呢?
快点去说啦。
“等我再瘦一点点。”骆雪的话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一般,19岁的年龄,在面对爱情上,甚至还不如小风筝来的成熟,小风筝只能不停的推她,劝她:快点去啦,不然去晚了,他可就结婚了。
殷凛会结婚!
骆雪想起那个张扬跋扈的女人,也就是那个自称是殷凛未婚妻的女人。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也看得出来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应该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吧,可是……可是门当户对能当饭吃吗?
好吧,是可以当饭吃的,但是……她要杀小风筝也没有关系吗?
小风筝见骆雪还在犹豫,便又抓过她的手,写道:你在犹豫什么啊?
“今天的那个阿姨,是你爸爸的未婚妻。”
怎么可能,她要杀我们哎。
“可是……”
如果你是殷凛,你还会和她结婚吗?
写完之后,见骆雪还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就像个懵懂的学生,小风筝不由叹了口气,又继续写道:她不会是我**********,但是喜欢我爸爸的人很多很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所以你要快点去告诉他,努力排在第一名才可以。
一听殷凛的追求者众多,骆雪急了,摸着肚子就往下压,看的小风筝直翻白眼,阿毛这个大笨蛋,以为身上的肉肉是橡皮泥,按一下就可以减掉吗?而且她说的重点是表白,不是减肥啦!
“虽然用的材质属于防水材质,但是并不是万无一失,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重新打一下石膏比较好。”在书房里,史密斯为殷凛做了全面的检查后提出了意见,身为殷凛的家庭医生,他的本领毋庸置疑,而最重要的是他足够忠诚,所以龙刚拿着电话进来时,丝毫不避讳他。“凛少,内鬼已经找出来了,是门房的阿琛。”
殷凛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人,开口道:“我记得他女儿身体不好。”
“嗯,白血病,因为找不到可以配型的骨髓,一直拖着,老婆也受不了穷,跟别的男人跑了,父母一个偏瘫一个老年痴呆,所以收了那边的一百万。”
“还有别的亲人吗?”
“还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妹妹。”龙刚张口就来,能在殷凛身边的人,家庭背景自然是早早的查清,他身为这些人的领头,自然要摸清楚所有人的底细。“要一起处理吗?”
听到龙刚的提议,殷凛立刻拧起眉头:“不用。”
“那么凛少的意思是?”
“多拿些抚恤金给她,让她照顾好孩子,两个老人送到养老院。”
果然……
明明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龙刚还是撇了撇嘴:“那一百万需要追回吗?”
“你觉得呢?”殷凛不答反问,龙刚无奈耸肩:“好吧,当我没问。”
龙刚离开书房,史密斯才开口道:“您太心慈手软了。”
“中国有句话叫做刑不上大夫,祸不及妻儿,说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因为某人的过错去惩罚他无辜的父母和妻子儿女。”
听了殷凛的解释,史密斯一脸无奈:“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觉得以您现在的处境,这句话对您是并不适用的,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吗?”
殷凛沉默,史密斯的话说的其实并不恰当,甚至可以称得上用词不当,但是他所想表达的意思,他却是听懂了,也明白史密斯所说的那些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做不到赶尽杀绝。
在这场博弈中,他一直是占尽上风没错,但也同样处于被动状态。
“谁?”正沉思时,突然察觉到门外有动静,殷凛立刻出声,在看到骆雪露出半个身子,便立刻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听到了?”史密斯要站起来,殷凛则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她不懂意大利语。”
史密斯皱眉,转头看骆雪,却见骆雪还是维持着只露半个身子,扒在门边的姿势,顿感困惑,再次转回头看殷凛。
殷凛也是一头雾水:“进来。”
骆雪听到命令,下意识抬抬脚,却不想刚走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人也又重新‘黏’回到了门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殷凛,像是有很多话欲言又止,殷凛看她时,她又把脸扭开,让殷凛连半个身子都看不全。
不过只是几秒钟,她又恢复成刚开始的样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殷凛。
“进来。”殷凛再次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的代沟,他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骆雪的行为。
“你这小孩儿学壁虎呢?”
伴随着声音,本来还在磨磨唧唧的骆雪被从背后一推,叽里咕噜便滚进了房间,而推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做完事情回来的龙刚,看到骆雪像个球一样滚到了殷凛面前,他有些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太圆了。”
“……”
殷凛看龙刚,龙刚尴尬的咳了一下:“不骗您,真的是她太圆了,我就轻轻那么一推,谁知道她能滚进去。”
龙刚说完还看骆雪,骆雪收到他的眼神后,立刻转头拼命的冲殷凛点头,表示是自己太圆了没错。
“你们两个感情还真不错。”
殷凛话音刚落,骆雪拼命点头,龙刚拼命摇头,这反差看傻了旁边不明真相的史密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恨不能去问,但回头一看殷凛的脸色,当即决定装死到底。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殷凛出口,没有追究,而是询问起了骆雪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龙刚松了口气,骆雪却像是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如果不是龙刚伸手一拍她脑门将她转了回去,她十之八九是要趴回到门上去。
“……”
“为什么不说话?”
“我……”
“直说。”殷凛很有耐心,骆雪却还是犹豫不决,两只手也无意识地搅着,正在这个时候,晃动的手腕碰到了什么,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还放着小风筝给的巧克力,她记得自己有还给小风筝,所以这应该是小风筝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塞进来的吧。
也是看到了这颗巧克力,骆雪一时间有了主意,攥着那颗巧克力来到了殷凛面前,伸出手。
而在看到她伸出手时,殷凛也愣了下,下意识地也伸出了手。
她的掌心向下。
他的掌心向上。
她张开了紧紧攥着的手掌。
然后,一枚兔子形状的巧克力,落在了他的手心。
殷凛皱眉:“这是做什么?”
骆雪深呼吸了一下,开口道:“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想追你。”
殷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骆雪,他以为她只是来问他身体情况。
奇怪,他怎么都不说话呢?
难道自己刚才其实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那很有魄力的爱情告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偷偷看一眼殷凛,骆雪又连忙把头低回去,脚上还徒劳无功地踢着长毛地毯上的毛:“那个,我现在还很胖,所以我先对你好着,等我瘦了再追你……呃,那个,你放心,我就算追到你了,也会对你好的……不是只有没追到你之前……所以……所以……就这样。”
到最后,骆雪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句“你得把位置给我留着”,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就这样”后,便像是逃命一般逃出了房间。
而等到她离开,房间里依然一片寂静,好一会才听到龙刚“扑哧”一声笑出来。
殷凛立刻看向了他,他只能强行将笑再次憋回去,并咳嗽了两声作为掩饰。“这小孩儿,真挺好玩的。”
“好玩不算是褒奖。”殷凛皱眉说完,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巧克力,思索了一下后便抬起手,对史密斯道:“拿给小风筝。”
“好。”史密斯走过来,一看这巧克力,顿时笑了:“这是我给风筝小姐的,因为她很勇敢的吃了药,这是奖励。”
只是没想到小风筝吃了那么多苦苦的药换来了巧克力,却没舍得吃,拿给了骆雪,而骆雪,又拿给了殷凛,甚至此时,殷凛又打算让他拿给小风筝。
这样一想,这三个人的关系,还真挺有意思的。
听到史密斯提到了小风筝,殷凛又问了些小风筝的情况,而在提到小风筝落水还险些丧命的事情时,三个男人的脸色明显都沉了不少,虽然这样效果更好,但是他们的计划中小风筝是不该出现在那里的。
“我想,本家那边这一次怕是要气疯了。”
h市这边相视一笑,意大利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他,不要去碰那个孩子,你们是非要和我唱反调不成?!”殷家老爷子已经发了很久的脾气,在得到消息后,他就一直在发火,他砸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殷家的人便一个个或站或跪在那里,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这其中最为难堪的莫过于陆沙曼,身为殷明珠的妈妈,这次的事情她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她也是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出现在那里,她只能勉强去猜测这是殷凛设下的圈套,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被诱拐过去,还犯下那种错误。
“那孩子不是没有死吗?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何必还紧咬着不放,依着我看,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要先把明珠带回来才对。”殷家老太太是个矮小的妇人,她的头发打理的十分整齐,衣着也更像是上个世纪的流行,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
而恰巧也是因为她的出声,让殷老爷子火气更大:“说到底都是你给惯的。”
殷老太太一噎,她疼殷明珠就像是她偏疼陆沙曼这个儿媳一般,完全是打心底,只是这次她也知道理亏,所以并不敢和殷老爷子死磕。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赶来,他手里拿着分机电话,一进门便直奔了殷老爷子。
这中年男人不是旁人,正是殷家的管家,名叫乔尉,因为家里排行老四,所以一般都被喊作乔四,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上,所以便是殷老爷子正在气头上,看到他这般急匆匆进来,也知道肯定是有电话找自己,而且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不过电话往耳边只是放了短短数秒,他又气的将手里的电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将一众人吓的又是一哆嗦。
“出去!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殷老爷子赶人,众人纷纷快速逃出,看到乔四也要走,殷老爷子出声拦住:“你留下。”
“是。”乔四关上了门,然后回身点头,站定在原地等待命令。
殷老爷子还是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连续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命令:“给h市那边打电话。”
“是。”乔四立刻拿起电话,拨打了殷凛的电话,等待接通之后立刻递到了殷老爷子手中。
“把人放了。”这是殷老爷子的第一句话,对面却没有任何回答,就在殷老爷子耐不住脾气,快要爆发之时,话筒里终于传来了殷凛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让别人拿着电话等了那么久,你的第一句话就只是这样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然后才又一次传出声音:“原来是殷老先生,十分抱歉,刚才突然有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客套的道歉,话的没有任何起伏,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必要,可能连升降调都要省去了吧。
“冒昧地问一句,您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嗯?”
殷老爷子眯起眼睛:“殷凛,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殷凛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气的殷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殷凛,少给我在这装傻,你那边刚抓到人,这边就收到了那块地的律师函,天底下哪里这么巧的事情!”
“继承法第三十二条,无人继承又无人受遗赠的遗产,归国家所有,您在没有受到任何遗赠的情况下,就打算在上面建造娱乐城,律师会找上门,是迟早的事情,与我有何相干?”
殷老爷子听了殷凛的话不由一愣,建造娱乐城?这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可就在他打算解释自己并不知情的时候,殷凛已经又一次开口:“至于您所说的抓到人,我想您或许误会了,我只是抓住了三个试图谋杀我女儿的凶手,等警察到了,自然会带走他们。”
听到“警察”二字,本来还想解释的殷老爷子哪里还有心思解释:“你敢!”
殷凛笑了一下:“下一届市长选举应该就快开始了吧,不知道陈市长这一次能不能蝉联,或许已经定了他高升?”
殷老爷子眯起了眼睛,他知道殷凛不会无缘无故关心陈市长的仕途问题,特别是最后一句,显然他是知道了什么。“你到底想怎么做?”
“我听说您让陈市长帮忙,把那块地划入了这次可以参加竞标的商业用地。”
“所以呢?”
“人我不要,地我要。”
简简单单七个字,将殷老爷子气的当场站起来:“你想空手套白狼?”
“我会按照市场价购买,甚至可以高出百分之五十,如果……您很缺钱的话,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你——”殷老爷子气结,攥着电话听筒的手都攥到泛白:“只是一段录音而已,如果你觉得可以折腾出什么水花,就尽管去折腾。”
“不是录音,是录音,监控,人证,物证,以及人现在还在我手上。”殷凛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刚开始的不紧不慢完全不同,而是十分凌厉与快速,甚至不等殷老爷子有任何的反应,又继续说下去,只是这一次的口气,又缓慢下来:“如果我没有记错,一个星期前陈市长在媒体前公开谴责了贩-卖-毒-品的就是不知道此时这位公开谴责的市长,被爆出家里藏-毒,又或者独生女被曝出-吸-毒的丑闻,会不会很有趣呢?”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您,是陈市长。”
殷凛适时地大大方方承认,这反而让殷老爷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腔,好半天才又开口,却是笑道:“小子,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事情不能做这么绝吗?那明珠到底还是你妹妹,何况,那件事情我听说了,是你女儿不对在先,陈市长家的那个孩子既然身为未来主母,教训一下也没什么,至于后来一起的那个胖女人,想想也只是自找而已,不然,难道要我殷家主母学以和为贵那套?”
“听上去很有道理,只是……”殷凛扯唇,续道:“您觉得您所说的这些,真的可以在市长选举仪式上解释的通吗?”
“你——”谁让你把这话放在明面上说了!这种话能拿到台面上说吗?
殷老爷子再次气结,殷凛却只是呵呵一笑:“您还是想想这场订婚闹剧,该如何收场吧。”
说完,殷凛便挂断了电话。
而拿着听筒的殷老爷子也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跌坐回椅子上。
仔细想想,自己找陈市长帮忙的事情十分隐蔽,时间也在一个月之前,怕是在那个时候,殷凛那小子就已经盯上了,只是殷凛很聪明,知道硬抢肯定不行,所以静静的伏击着。
在当他自以为拿那块地作为筹码让殷凛和陈市长家的千金订婚是个好方法的时候,恐怕早就在殷凛的计划之内,这么一想,那陈市长家的千金闹出这么一出,应该也是在殷凛的计划中。
目的很简单,就是逼他弃车保帅,把那块地双手奉上。
想到了这,殷老爷子有些挫败地抬起一手,重重的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叹气道:“乔四,你说有这么一个孙子,我是不是该高兴呢?”
“您看上去,是高兴的。”
“没错,我是挺高兴的,毕竟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然而,在说完这话,殷老爷子的笑容瞬间消失,面上也像是被冰封一般,说出的话也如寒冰:“可他这次做的未免有些太过了,再不好好教训一下了,怕是难以交代。”
h市
“你个死胖子在笑什么呢,笑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也被人突然喊了一句,骆雪手里的萝卜差点脱手,扭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副厨师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徐亨通说的理所当然,骆雪却是一噎,心说:没事就找我麻烦,你是有病吗?
可想归想,骆雪可不敢真的说出来,何况……在她发呆傻笑的时候,厨房里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也就是说徐亨通现在掐死她,都没有人会发现,她倒不怕死,可是她死了的话,医院里的妈妈要怎么办?
见骆雪不回答,徐亨通也不在意,直接坐了下来,正好挨着骆雪,这让骆雪很是不自在,毕竟这可是徐亨通除了欺负她,揍她,离她最近的一次。
总觉得没好事,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安静,整个厨房都安静的可怕。
骆雪在沉默的等着徐亨通的下一个动作,打定主意来个敌不动我不动。
可是她的敌人,也就是徐亨通也很难得的沉默,两个人沉默的都有些尴尬起来。
“咳,你头没事吧?”
“哎?”骆雪惊讶地扭头看向徐亨通,徐亨通和她对视一眼后就不好意思的挪开,看着前方又解释道:“我只是想拉你一下,没想到你会摔倒……感觉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去过医院了吗?”
原来他是来道歉的。
骆雪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如果不是徐亨通说起,她都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毕竟每天受伤的次数太多了,受排挤受欺负也不会往心里去。
骆雪一摸后脑勺,让徐亨通有些紧张,刚要问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时,就看到什么,于是一把抓住了骆雪的手。
他举动很突然,骆雪吓的连忙想把手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只能看他:“你做什么啊,快放开我。”
“这个……”徐亨通低头,骆雪这才发现他是在看自己手上的伤疤,想到他为害自己摔倒的事情道歉,此时还一脸愧疚,便“扑哧”一笑:“这不是你害的,是我在工厂里搬箱子时不小心摔伤的。”
“你搬箱子?”
“嗯。”骆雪怕他还以为是他自己害的,连忙把自己为什么摔倒,怎么摔倒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用另一只手撩起自己额前的碎发,让他看看自己额头上的伤。“……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真的不是你拉我的那次摔倒的,你看,连伤都是前面的,还有,我上面贴的可不是创可贴,这是叫祛疤贴,听说可以不留疤呢。”
听完了骆雪的解释,徐亨通脸色并没有转好,不过也放开了骆雪的手,只是看着骆雪,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从小家境富裕的他,很少会去工厂那种地方,可就算没有去过工厂那种地方,他也知道像是搬箱子这种活,是轮不到一个女人去做的。
那些人,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好吧,其实他也没资格说这话。
徐亨通想的很多,骆雪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她摸着自己头上的祛疤贴念叨:“也不知道这个多少钱,希望不是很贵,我妹妹以前跳舞摔到了膝盖,上面一直有个很淡很淡的疤,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听说如果遇到什么好的比赛或者工作,身上有疤是会被刷下来的,我还听人说有那种激光可以去疤痕的,但是要的钱太多了……嗯,其实我婶婶是想让我妹妹当舞蹈家的,但是我知道我妹妹其实是想当明星,我就想,如果她哪天被星探看中了,怎么我也得凑钱去把她腿上的那块疤痕去掉才行。”
骆雪碎碎念,徐亨通本来想反驳她激光祛疤哪里贵了?就听到她后面提到了她妹妹想去当明星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哎,你妹妹的照片有吗?”
一听这话,骆雪立刻警惕的看向徐亨通,徐亨通先是一愣,随即气乐:“你不会以为我心怀不轨吧,拜托,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那你……”
“你不是说你妹妹想当明星吗?我认识个星探,也许能帮到她。”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听了徐亨通的一再保证,骆雪才放下心来,伸手在口袋里翻了一会,又有些泄气的垂下肩膀:“我手机不在身上,照片都在手机里。”
当时事发突然,她只来及给龙刚打电话,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掉进泳池里,当然就不会事先把手机掏出来,她那手机又是用了很多年的二手手机,哪里经得住那么一泡,所以上来的时候已经开不了机,现在还在龙刚那,不知道修的怎么样了。
祝:元旦快乐。
书友群:514032996
听骆雪这么说,徐亨通也表示很遗憾:“那就没有办法了。”
“等一下,让我想想办法。”骆雪担心会因此让骆雨错过当明星的机会,心里有些急了,徐亨通见她着急上火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他本来下一句是想说“晚点发给我”,现在看到骆雪这样子,突然就很想逗逗她。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吴邵东那么喜欢她了。
想到了吴邵东,徐亨通的脸色又沉下来,看着骆雪在那拼命想事情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对了,前阵子她们学校去参加比赛,是第一名,连网上都有视频呢。”骆雪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连忙献宝一般告诉了徐亨通。
徐亨通有些别扭的拿出手机上网,搜了好久才找到骆雪所说的参赛视频,那是省级学院间的比赛,劣质的背景和主持人蹩脚的主持词,还有视频的观看量及评论,可以看出这个比赛并没有什么含金量,里面的排舞也显得幼稚没有章法,唯一值得赞赏的是这些参赛选手都还算年轻,也有几个看上去不错的苗子,只是这些苗子都是往舞蹈方面培养的,当明星却不是只有舞蹈跳的好就行的。
快进又快进,总算是拖到了骆雨比赛的那一段,骆雪立刻兴奋的指出骆雨给徐亨通看。
骆雨的参赛作品是个群体舞,也就是十多个,近二十个年轻女孩一起跳的那种,一样的服饰,一样的打扮,跳着一样的舞蹈,看上去很难分辨,也就骆雪能一眼认出骆雨来,徐亨通看的却只剩下眼花。
好不容易看到了几个大写镜头,徐亨通不由有些失望,舞姿平平没关系,反正现在的明星小花小鲜肉也不是靠这个吃饭,但这颜值未免也有些太让他失望了些。
不是说骆雨长得不好看,严格来说骆雨这长相放在人群中也算是个出挑的,可是放在星光熠熠的娱乐圈里,就显得暗淡太多了,加上她漂亮的没有什么特色,那下巴也明显有微整过的痕迹,总的来说,这种底子想要成为明星,明显是有些困难的。
“她声音怎么样?”
“哎?”
“我是问,你妹妹唱歌怎么样?好不好听。”徐亨通换了种说法,心想既然是想当明星的,肯定会有所特长,舞蹈不行,颜值不行,唱歌和演技总得有一个不错的,而演技这种东西,是需要磨练沉淀的,一般像是这种年轻人是很少会有,所以他只问了唱歌,期待骆雪的这个妹妹至少声音不是天籁也是个不错的嗓子。
他这样一问,骆雪当然是满口好听好听的夸赞,徐亨通又看了眼视频里的骆雨,暗暗叹了口气,“你回去录一段来给我。”
从一个妹控的嘴里听到的恐怕是怎么都好吧,所以还是干脆自己来判断好了。
骆雪很开心,她觉得今天简直是她的幸运日,上午得知那位殷家少爷没有妻子,中午又帮骆雨找到了星探,虽然她也落了水,还请了半天假,但是今天还是超级开心,本想打电话给骆雨说一下,但想想她现在应该在上课,就作罢了。
等回到家,给她个惊喜好了。
骆雪满心想着,却不知道自己的手机里已经接到了一个大大地‘惊喜’!
“小雨?”
“全名叫骆雨,是那小孩儿的堂妹,她叔叔的孩子,和小孩儿是同岁,目前在x校读书,舞蹈系。”
“裴三少?”
“全名裴国栋,h市一个地头蛇的弟弟,排行老三,因为上头还有个管事的老爷子,所以一把年纪还被称为少爷,没什么大本事,只会炫富玩牌玩女人,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家里生意也是不干不净,您不认识,是应该的。”龙刚说完还耸了耸肩膀,带了些调侃:“您问的那么清楚,莫非是打算帮忙?”
殷凛沉默,殷氏是入驻的,一般不压地头蛇,因为h市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人和人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目的不在h市,只是需要暂住在h市,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他就会离开,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想惹麻烦的。
只是……这件事情似乎也不是骆雪一个小女孩所能解决的事情。
“去调查一下事情的经过……”话未说完,殷凛看到龙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看他,面上还似笑非笑,顿时皱起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呢?”说着这话,龙刚还故意打趣地摇头晃脑,手指一会指东,一会又指西:“肯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不然从来不插手旁人事情的凛少,怎么今天也多管起闲事来了。”
“她是小风筝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该帮上一把。”殷凛说完话,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下,一付云淡风轻。
龙刚暗暗撇嘴,心说你就接着在你的神坛上装吧,看你还能端着你的架子到什么时候。
虽然心里暗暗吐槽着,龙刚做事可不含糊,h市这种地方,穷人穷死,富人富死,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不大,调查一个事情的始末,自然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而把人从警察局捞出来,甚至还没有调查用的时间多。
等把人送到车上,彻底目送离开后,龙刚才回到停在监控死角的车上,“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跟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酒店房间里玩脱衣纸牌游戏,也是心大,或者说,是胃口大。”
殷凛没吭声,虽然他不会碰触,但是像这种事情他不是不懂,一件一万块的筹码确实足够让一个年轻女孩在金千里迷失,只是这个女孩是骆雪的妹妹,才他有些惊讶。
他以为,身为骆雪的妹妹,那个叫做骆雨的女孩,至少也会更自尊自爱一些。
而那裴三少爷也是活该,本来说好只玩游戏,输不起还想强迫一个年轻女孩做那种事情,挣扎中被踢伤那处,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裴三少的他大哥为了给裴三少报那一脚之仇,不顾身份去构陷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女孩聚-众-****就显得不是那么光彩了。
“刚才那辆车,是那个女人自己的?”
“哪个女人?”
“那个叫骆雨的女人。”
“我说凛少啊,人家家的姐姐,您喊人家小女孩,怎么人家家的妹妹,到您的嘴里,反而成了女人呢?”
龙刚抱怨着殷凛对这姐妹二人的称呼,因为就是殷凛颠倒的称呼,才让他想半天都不知道他说的女人是谁,可抱怨完之后,他便是一怔,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因为他突然明白殷凛为什么要那么问了。
骆雪那小孩儿穷的手机铃声都是我要吃土,这个要靠她辛辛苦苦赚钱才能付起学费的妹妹,为什么能开起不错的车子,这还真是耐人寻味的问题。
“要查一下吗?”
听到龙刚询问,殷凛想了一下后,还是选择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那个女人到底是她的妹妹,如果她知道我们调查了她妹妹,多半是不会开心的。”
“啧,您还真疼那孩子,连这点小事情都想到了。”龙刚嬉笑着调侃,殷凛却似坐定的老僧,没有丝毫的反应,这让他自感无趣,只能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再开口问道:“既然事情都办好了,凛少现在要回哪边?是回别墅那边,还是去公司那边?”
“公司。”殷凛毫不犹豫,但说完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附上一句:“罢了,还是先去她打工的地方,把手机还给她好了,没有手机应该很不方便,既然都已经修好了,去送一趟也不会很麻烦……”
装,您就继续装吧,不就是想去看看那小孩儿嘛,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做什么。
龙刚一边憋着想要笑喷的冲动,一边开车带着殷凛去了骆雪工作的快餐店,根据他对骆雪的作息了解,骆雪此时应该还在快餐店做收尾工作,因为骆雪是个对工作十分负责的人,哪怕等下要用跑的赶去工厂那边,也一定会把自己的工作做完再去工厂那边……
也不知道那小孩儿是怎么和工厂的主任解释昨天那通电话的,最好是解释不清楚,被开除。
龙刚心里恶毒的想着,面上却只是有些无奈的扯了下嘴角,他自打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人生,也从来没有所谓的柔情,但他也还是知道让一个女孩子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所以,如果骆雪被辞退,他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您在这等着,我去喊她出来。”因为骆雪是员工,不可能走前门进出,加上殷凛的公众形象属于完全公开,所以他们只能把车子停在了快餐店的后门,龙刚打算下车进去找骆雪出来,却不想殷凛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时间,便立刻阻止了他:“既然她已经快下班了,我们就在这等等吧。”
对殷凛的话,龙刚只是耸肩摊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于是二人便坐在车里等待,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依然没有看到骆雪出来,龙刚看看殷凛,便再次提出要进去找找看,这次殷凛点了头。
然而就在龙刚打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一直没有打开过的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而推门的人正是他们要等的骆雪,以及……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你跑哪去?”徐亨通一把勾住骆雪的头,虽然他的本意是勾骆雪的脖子,但是奈何骆雪的脖子所在位置实在是个迷……只能作罢。
因为双手拎着大包垃圾,根本不能推开,骆雪只能选择往下一蹲,躲开了徐亨通的魔爪:“我下班了。”
“下班还拎着垃圾。”
“只是顺路丢一下。”
“今天又不是你值日。”
“我上班的时间本来就不够,能多做点就多做点。”骆雪说着话,已经把垃圾塞进了垃圾车里。
徐亨通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虽然做了好几份工作,时间也掐的很准,但难免还会发生因为堵车迟到的现象,只是大家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也是他开始看不惯她的原因之一。
还以为她……没想到她都记得,哪怕顺路丢垃圾只是小事情,也可以看出人品了。
“喂。”
“嗯?”骆雪扭头,然后被徐亨通一把抓住了衣领,徐亨通的脸紧跟着压下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骆雪的耳朵里。“我警告你,离吴邵东那小子远点。”
“……”骆雪无语了,她真是想不通啊,为什么这个徐亨通总是……“你喜欢吴大哥吗?”
听到这句话,徐亨通立刻放开了骆雪,脸色也变的十分古怪:“谁告诉你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喜欢吴邵东?为什么啊,他们不都是男的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搞基?骆雪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下,上次就有所怀疑,这次基本上已经明白为什么徐亨通总是喜欢欺负自己的了。
走过去,抬起手,肉肉的小手往徐亨通的肩膀上一搭,“啪啪”拍了两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说完,骆雪拔腿就要跑,徐亨通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仗着人高腿长三两步追上,再次用手臂从后面圈住了骆雪的头。
嗯,对,勒的依然不是那迷一般的脖子。
放开啊!救命啊!有人杀人了!
尝试用刚才下蹲的方法无效,骆雪只能选择口头抗议,奈何徐亨通勒住的是她的嘴,所以她的抗议声在徐亨通听来只是“唔唔”的狡辩罢了。
“我告诉你,小爷我八年抗战早就胜利了,现在就差收拾你这个挖墙脚的。”
既然下蹲不成,骆雪改变战略,她选择……踮起脚,然后努力伸长脖子:“我才没有挖墙脚!”
“你敢说你一个下午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
“厨房里那么多人,算哪门子的单独相处。”她一个下午除了做事就是跟吴邵东学做菜,当时他徐亨通也是在场,如果非要说单独,她和吴邵东二人最多算是同在一个灶台前,这……这也算罪证了?
“你还学会顶嘴了。”
徐亨通手臂一收紧,勒的骆雪连忙收起脖子,让他只能勒自己的下巴。“是你欺人太甚了,我根本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你还拿这种事情天天欺负人。”
“你还敢说。”
“我行的正坐得直,有什么不敢说的!”
骆雪急的跳脚,她心里琢磨着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的双手往后抓,没准还能抓住徐亨通的两个肩膀或者手臂,那么往前一摔,依着自己的身高和体重,或许还能给徐亨通来个过肩摔。
当然,这只敢想想,先别说她这只是幻想,完全没有实践过,就算真的实践成功了,依照徐亨通的小心眼,她怕就要永无宁日了。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喜欢吴大哥,不管你信不信。”
“我不信。”
徐亨通回答的十分干脆,骆雪差点没一口气提不上来,刚要反驳,他又开口续道:“吴邵东那么优秀,我就不信你没动心。”
“你觉得最好的,不见得别人看着也是最好。”
“你敢说他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他不好了,我是说我也有看着最好的人。”骆雪说完,感觉下巴上一松,徐亨通居然放开了她,这让她都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两只手还维持着刚才放在下巴边的举动,看上去居然还有点蠢萌。
“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骆雪用力点头。
“男的,女的?”
骆雪攥拳:“当然是男的!”
可是等话出口,骆雪突然想起吴邵东也是个男人,顿时心中一慌,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反正对你们来说,我们这种就是有病。”
“才不是。”骆雪立刻反驳:“又没偷又没抢,只是喜欢的人刚巧是同性,又没碍着别人,怎么能算有病呢?”
听到骆雪的话,徐亨通一愣,然后抬手覆在骆雪的头上,下一秒将她的头揉成了鸡窝,恶劣的口气也喷了出来:“别tm的想用柔情政策给我蒙混过去,你这套小爷我见得多了,到底是谁,不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了,我非整死你不可。”
“……”骆雪呆滞,她根本不是耍花招啊,她是真的觉得他们的爱情也是爱情,才会那么说的。
她也是真的有喜欢的人,这个男人应该也是相信了,不然也不会追问是谁吧?
她都洗清了情敌的误会,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对她那么恶劣啊?
谁来告诉她到底为什么啊?
“快说是谁!”
“唔……”骆雪想到殷凛的脸,双颊又飞起了红霞:“咳,我那边上班要迟到了,拜拜。”
长臂一展,骆雪再次被锁喉……呃,不对,是锁住了脸。“拜你个头,不说清楚别想走。”
“我真的要迟到了,还有半个小时就上班了。”
“我开车送你。”徐亨通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然后艰难地把骆雪拖上了自己的车。
徐亨通心里暗骂骆雪不知道吃什么长那么胖,骆雪也只顾着拼命挣扎,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穿过巷子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谁都没有注意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劳斯莱斯,显得多么突兀。
“凛少,需要我过去要把人带来吗?”
没有回答,一时间车里寂静的可怕,就在气氛压抑的让身经百战的龙刚都有些受不住时,才听到一句冰冷的:“开车。”
车子平缓的行驶,看上去一切都很平静,龙刚好几次都从后视镜观察殷凛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就这样沉闷了一路,一直等车子在公司大厦下停下来,他才忍不住开口道:“凛少,如果我没有记错,刚才那个人应该是欢娱演艺公司的二公子徐亨通,此人风评很不好,私生活更是混乱的一塌糊涂,据说还是个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
不等龙刚说完,殷凛抬起手阻止了他,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的如此八卦。”
“我……”龙刚被噎的够呛,看着殷凛自己摇着轮椅要上电梯,便连忙快步跟了进去,“凛少,您向来可不是什么武断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殷凛终于正视了龙刚,而正是因为他的正视,龙刚本来还满肚子的话,一时间也烟消云散,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气势也从刚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唯唯诺诺:“我想说,如果您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去查,看看那个徐亨通和那小孩儿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她已经是成年人,与谁来往自己会判断,根本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不是操心她和谁来往,我就是担心她被那个叫徐亨通的花花公子给骗了,让您戴绿帽……”
“闭嘴!”
话未说完,便被殷凛厉声呵斥住,龙刚不由一愣,看殷凛的表情不似恼羞成怒,倒像是真的生气了,不由心中发憷:“凛少,我是说错什么吗?”
“对我来说,她和小风筝是一样的,所以你不要总说些奇怪的话,让旁人听到了会产生误会。”
“她都告白了,怎么可能和风筝小姐一样,凛少何必自欺欺人。”
“那只是小孩子对喜欢的玩具的告白。”
“可……”
“喜欢一个人,不是她这样喜欢的,对她来说,我不过是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刚好出现在她身边,又恰巧给了她所想要的安慰,才会让她误以为这就是喜欢。”
殷凛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平静的,并不像意气用事。
龙刚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他也不是什么感情上的专家,自然是搞不清楚殷凛的态度转变,也找不到殷凛话里的破绽,只觉得殷凛的解释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
他本以为,骆雪表白之后,殷凛会毫无反应,只是因为殷凛习惯性隐藏情绪,却没想到他是压根没把骆雪的表白当做一回事。
这样一想,他便忍不住想为还不知情的骆雪打抱不平:“说的好像您有喜欢的人一样。”
闻言,殷凛看向了龙刚,龙刚心一紧,为自己的失言后悔不已,电梯门刚巧在这个时候打开,殷凛便摇着轮椅出去,龙刚站在原地,等到电梯门自动关上时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拦住电梯,追了出去。
一个男人可以洁身自好,总归是有原因的,凛少的洁身自好是因为一个已经过世的初恋,这个事情虽然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但想必本家的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他第一次在本家正式见到凛少时,凛少似乎只有十多岁的年纪,谁能想到他的爱情那么早就同那个女孩一起埋葬了,这一葬便是十年。
而他,似乎愿意一直如此下去。
第一通电话打不通,就该接着打,一直到打通才对啊,自己怎么就会那么疏忽呢?
为了和主任解释昨天的电话只是个玩笑,骆雪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心里万分懊恼自己只顾着想自己的那点小心事,把这边的事情给忘记的干干净净,等到主任语重深长的给她强行灌了一堆年轻人不该好高骛远,我也看你平时足够努力,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可造之材之类的心灵鸡汤后,才终于从主任的办公室里逃出来。
等回到自己平时工作的位置,骆雪还是被一群工厂里的同事给窃窃私议了,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可是想想这件事情上殷凛也只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归根到底也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便只能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窃窃私议,努力的做着手里的工作,除了努力工作,她也做不了别的了,也正是因为她足够努力,干的活最脏最累,才能保住这份工作,她都明白。
第二天早上,从工厂走出来的时候,骆雪十分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累到了极点。
经过骆雨昨天站过的那棵树下时,骆雪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要问骆雨今天还会不会来,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落水的事情。
龙刚说要让殷凛重新买一个手机给她,她觉得那样做很奇怪,所以哪怕龙刚一再说那是为了报答她救了小风筝,她还是拒绝了,因为她觉得救小风筝是自己的事情,不该用金钱来衡量。
不过后来龙刚说他自己会修手机,所以想帮忙修一下,她就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答应了。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手机还在龙刚那边,自己根本没办法联系到骆雨。
“看什么呢?喊你也不答应。”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骆雪连忙转身,果然是龙刚,刚要喊“龙哥”,便被龙刚捂住了嘴。“嘘。”
骆雪眨了眨眼睛,不解龙刚为什么要这么做,龙刚见她这般,才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很快将她拖到一辆白色轿车前,塞了进去。
开车门,坐进去,关车门,发动车子,这一系列的动作流畅而快速,等到车子行驶出了工厂范围,骆雪还有些发懵,完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她觉得最奇怪的是那位殷家少爷今天不在。
咬了咬嘴唇,骆雪小声问道:“龙哥,殷少爷他今天是不是有事情啊?”
“……”
“龙哥?”
“对了,手机还给你。”龙刚像是突然想到一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往后一丢,若不是骆雪反应快,指不定摔到哪去。
“怎么能直接用丢的啊。”
“旧的连出厂商都倒闭的破手机,你也心疼啊?”
“虽然旧是旧了点,可是也很好用的。”骆雪嘟着嘴反驳,手指习惯性按了两下,看到屏幕亮了,刚才的郁闷顿时消失。“真的修好了。”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修的。”
“嘿嘿。”
“嘿嘿什么,不相信啊?”
“怎么会呢,我觉得龙哥真的很厉害。”骆雪说完还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龙刚却切了一声:“虚伪。”
“才没有,我是真觉得龙哥很厉害,就像是那种……嗯,特工,fbi一类的,因为龙哥好像什么都会一点的样子。”
狗屁fbi,他是fbi克星才对。
龙刚心里想着,往后瞥了骆雪一眼,发现她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和自己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偷偷看殷凛平时坐着的位置,心口顿时一闷:“骆雪,我能问你一个事情吗?”
“你问。”
“你和那个徐亨通是什么关系?”
“啊?”骆雪惊讶的抬起头,龙刚只好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重复一遍,立刻看到了骆雪脸上的无奈。
她能不无奈吗?在听“徐亨通”三个字的时候,她是很想说“完全没有关系”,但是想想这么说有点奇怪,便叹了口气:“他是我在快餐店的同事,也是我们那的副厨师长。”
“我知道他是你们那的副厨师长,我就是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伪情敌关系也算关系吗?
“呃,算是朋友吧。”虽然之前一直是仇敌关系,不过好像昨天和他相处的不错,加上他又肯帮骆雨介绍星探认识,说是朋友应该是对的。
听到骆雪说是朋友关系,还说的那么迟疑,龙刚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殷凛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还说骆雪是和小风筝一样的存在,可是他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也觉得这不叫多管闲事,哪怕只是一个熟识的孩子,眼看着孩子和坏孩子玩,身为长辈也会伸手管一管的,何况殷凛今天很反常的让他先送他去了公司,而不是和他一起来接骆雪,哪里也看不出是毫不在意。
他现在问骆雪和徐亨通的关系,属于违背殷凛的命令,但是他也是为了这两个人好,而骆雪的回答,却是真的很让他失望。
“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没骗我?”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骆雪心里纳闷的点头,然后问道:“那个……龙哥你是怎么知道徐亨通的?”
“……”
龙刚沉默了,他本来是想套骆雪的话,没想到骆雪居然反应那么快,反问起了他来。
唉,早知道就该说自己是无意中看到她在别人的车上,从问那个人是谁开始问了,慢慢的由浅入深。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孩儿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的笨,只是思想比较单纯。
“这个啊,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说他弟弟好好的清福不享,非要去什么狗屁快餐店体验什么狗屁人生,我一听那快餐厅的名字,正好是在你所在的快餐店,就记下了,想着你也许认识他,可以说点他在那的情况,也好让我给他哥哥回个话。”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龙刚的一番话说的十分合乎情理,便是他前面的咄咄逼人显得很突兀,被这么一说,整个谎话也就圆了回来。
骆雪本就信任龙刚,自然对他的这番解释深信不疑,还真说了不少关于徐亨通的事情,当然,她没提徐亨通和吴邵东的事情,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隐私,她的嘴巴很严的。
龙刚耐着性子听完了徐亨通的日常活动,心说你说的那么详细,是让我拿麻袋去堵他不成?“听你说这么多,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很不错。”
“这么说呢,刚开始就是同事之间的那种关系,不过和他相处了一下,发现他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很直率,人也算仗义,知道我有困难,也会帮我的忙。”骆雪数着徐亨通的好,至于徐亨通曾经欺负过她的事情,她只字未提。
骆雪那边如数家珍,龙刚这边却只有喊糟糕的份,心说这丫头该不会真如凛少所说,只是错把好感当成了喜欢吧?
“咳,那个骆雪啊,你昨天给我们凛少表白的事情还记得吧?”
骆雪的脸顿时涨红,眼睛盯着龙刚,两只肉肉的手也攥成拳头状,好似壮士断腕一般。
而就在龙刚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时,她的肚子突然很煞风景地“咕噜”了一声,这让龙刚很是挫败,但也只是无奈的道:“等等吧,马上就到地方了。”
“从昨天中午到晚上,我都没有吃过饭。”
“所以?”
“所以今天早上我也不吃了。”
骆雪还是维持着攥拳的举动,龙刚却有些惊讶:“好好的为什么不吃饭?”
“因为我在减肥!”骆雪还是那个壮士断腕的姿势。
这次,龙刚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因为他终于搞清楚骆雪在说什么了。“你减肥是想追我们凛少,没错吧?”
骆雪不好意思低下的头,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让龙刚松了口气:“很好,这边的态度搞清楚了,就差那边了。”
“啊?”
“我是说,你都不知道咱们凛少对你有多好?”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龙刚难免话有些多,看到骆雪一脸茫然,便又添上一句:“你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龙刚是得意洋洋的,只是他的得意并没有坚持太久。
因为,十分钟后他将会独自一个人面对饭桌前等待多时的父女二人。
“如果我不停车,她就要跳车,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放她下去。”
“……”
“……”
“……我说的都是真的。”龙刚很心虚,他本意是趁热打铁帮殷凛邀个功,谁能想到骆雪打了一通电话后,立刻要下车,害他弄巧成拙。“凛少,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坐下吃饭吧。”
龙刚心说自己哪里还好意思坐下吃饭啊,便笑笑:“不知道陈浩然那边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吧。”
“那边已经有人看着了。”
龙刚本来是找借口想走,但是一听有人看着了,反而坐了下来:“那他有没有不安分的举动?”
他自然是指陈浩然,也就是那位陈市长。
“如果他安分守己,h市市长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
话音落,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饭厅内的氛围,也开始逐渐回归起初的安静。
而与之相对的,陈市长的家中却是‘热闹’非凡。
“爹地,我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没有做那种事情,你要帮我做主啊。”陈聘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也没有遭到什么罪,唯一难堪的就是她被丢到家楼下的时候还睡的正香,一直到被摇醒时,周围已经站满了好奇的邻居。
想到当时的情形,她就恨不能咬碎银牙,为什么人家爸爸当官的都可以住在别墅里,自己爸爸都已经是h市市长了,她却还是要住在这种破旧不堪的老楼房里?被那群没有什么文化的邻居窃窃私议?
“爹地,你知道不知道,他那里的那些保镖,抓的聘婷好痛啊……”来来回回哭诉了许久,却不见应有的回应,陈聘婷忍不住抬起头,却发现陈浩然居然在发呆,想到自己白白哭诉了那么久,陈聘婷不依地用力摇晃起陈浩然的手臂,以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爹地,爹地,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
“有在听。”
“那我还能和凛少结婚吗?”陈聘婷急忙追问,她关心的就是这个,因为在她看来,殷凛的态度十分恶劣,又不止一次表现出对她的不屑一顾,这让她很担心。
听到陈聘婷还提婚事,陈浩然有些无奈:“聘婷啊,依着爸爸来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明天我带你去殷家道个歉,顺便把婚事给退了……”
“不行!”陈聘婷打断了陈浩然的话。“我绝对不答应!”
陈浩然脸色顿时一沉:“这不是你答应不答应的事情。”
父女二人对峙,陈聘婷见陈浩然态度坚决,心急如焚,恰巧看到了窗台上的兰花,便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端起来,然后狠狠砸在地上。
“你这孩子,好好的砸什么东西。”
“反正我就是要嫁给他,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要当殷家的少夫人!”
陈聘婷又是撒泼又是跺脚,打定主意要逼自己的爹地就范,就好像她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一般吵闹,整个房间里,她是见什么砸什么,陈浩然拦都拦不住,最终气的一巴掌甩了过去,才让陈聘婷冷静下来。
“爹地,你居然打我,呜呜,爹地,你怎么可以打我……”
“你做错了事情,我怎么就不能打你了?”陈聘婷的刁蛮任性,使得陈浩然也有些火上心头,他都没有跟她计较她闯下大祸的事情,她还敢得寸进尺的在这砸东砸西,打她一巴掌算是轻的。“在你订婚时,我是怎么告诉过你的?除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什么都别做,哪怕多走一步,都是致命的,你倒好,不但不听我的把东西让殷明珠自己带进去,还亲自进去打了人家的女儿,你这就是自找苦头。”
陈浩然说完要走,陈聘婷情急之下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不,不是的,爹地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殷凛,是殷凛陷害我的。”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如果不是他故意把人撤走,我们根本就进不去,他根本就是故意要陷害我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您不觉得吗?”陈聘婷死死揪住陈浩然的裤腿,仰头祈求。
却不知道她的无心一句辩白,在陈浩然听来,却是晴天霹雳。
“你说的,是真的?”陈浩然抓住陈聘婷的双臂,将她拎起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陈聘婷被吓到了,她所说的并不是她想到的,而是她听殷明珠所说,潘琳达似乎也是这么觉得,而她也觉得事情实在是太蹊跷,此时拿出来说,更多的是想为自己洗白,以及博取同情,现在被追问,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当然是真的啊。”
瞬间,陈浩然双手一松:“完了,这下全完了。”
“什么完了?爹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要吓聘婷啊!”陈聘婷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爹地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惜她的爹地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给她解释,而是整个人都处于茫然状态,身上也冷汗直流,就好像水洗一般。
h市这个地方,虽然不大,却是藏龙卧虎,这一点陈浩然从来这里上任就已经提前得知,虽然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是h市这个地方就是那么莫名其妙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这使得他的仕途飞黄腾达,也如履薄冰。
而归根到底的原因,应该就是h市最著名的三不惹:林廷的舌头,萧珏的拳头,殷凛的手段。
vf林廷,一个能在短短十年从负债累累成为财富榜单第一人,甚至蝉联至今,也不曾有人打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不过他会在h市的原因并不复杂,因为追根到底的话,林氏的起源其实就在h市,所以vf林廷不在洛杉矶总公司,而是选择在h市定居,也不是毫无道理。
至于萧珏,年纪轻轻便也能够和vf林廷一般占着h市半壁江山,凭的却不是他那显赫的背景,而是他比谁都要硬的拳头,这也是众所周知。
而他选择留在h市,有人说是因为h市下面藏着让萧家觊觎的宝藏,也有人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他的官方回答是,他留在这就是为了找vf林廷的晦气,他也确实那么做的,只是这其中的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呢?
换言之,如果说前两个人被称之为不好招惹,还算是有理由的话,那么殷凛位列其中,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可以说,三不惹中,唯独殷凛的手段,是最抽象,最无形,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而殷凛最著名的传闻,应该就是当年不费一兵一卒,洗牌十大家族,并将当时根本不够格的殷家推上了十大家族之列。
传闻中,殷凛被传的神乎其神,一举手一抬足,完全是将世人玩弄股掌之间,陈浩然在初次听说时,完全是当作笑话来听的,因为他觉得其中必定杜撰太多,然而等到他真正见到殷凛的时候,却有些不敢确定起来。
在殷凛的身上,他只看到了八个字: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他不信,所以再次接触,却也只是又看到另外八个字:长袖善舞,静水流深。
十六个字,四个词,却很巧的都不该用来形容传闻中殷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更为可怕,因为细思极恐。
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却将对他们陈家的算计,做的如此明显且草率,就已经不能称之为算计,而应该叫作——警告。
他们家,被警告了。
“爹地,你说话啊。”不甘心被无视,陈聘婷拼命的想要引起陈浩然的注意,陈浩然却只是喃喃道:“惹不得。”
“爹地,你在说谁啊?谁惹不得?”陈聘婷双手摇晃陈浩然的手臂,刚摇了两下,突然被陈浩然反手死死抓住:“不用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去退婚。”
“不要,我不要退婚。”陈聘婷不愿意往前,却还是被陈浩然拖着往外,眼看就要出门了,她便又是“扑通”一跪:“爹地,我不要退婚,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
“这不是你喜欢不喜欢的事情,而是你根本就不该嫁给他的问题。”
“爹地你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照顾我!”陈聘婷搬出了自己的妈妈,见到陈浩然态度明显有些松动,便立刻又追加一句:“爹地你还答应过妈妈,说会让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你难道都忘记了吗?呜呜……我是真的喜欢他啊,你就让我嫁给他好不好?”
陈聘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生骨肉,陈浩然看着自然不是滋味,心中纠结了一下,便咬咬牙,将她扶了起来:“你先起来,也不要哭了,容我想想办法。”
陈浩然心想,殷凛都做到这份上了,殷老爷子那边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给他,十之八九是要弃车保帅了,所以他不想被舍弃,必须要自己想办法自保才行。
只是,该怎么做呢?
“爹地真好。”陈聘婷见到陈浩然说想办法,顿时破涕而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这倒不是陈聘婷多喜欢殷凛,殷凛相貌再好,家世再好,可是对一个只爱自己的人来说,殷凛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足够让陈聘婷恨死他了。
可是,恨归恨,陈聘婷却是已经把话都放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和殷凛结婚,羡慕她的女人多的犹如过江之鲫,现在如果突然宣布说她被殷凛踹了,那她的脸要往哪里搁呢?
她现在就是骑虎难下,幻想着结婚之后以自己的魅力,一定可以征服这个黑豹一般的男人。
骆雪又请假了,她觉得自己离被开除已经不远了。
可是又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她最重要的家人,最疼爱的妹妹出事了。
“小雨,你怎么样?”等到骆雪气喘吁吁的赶到家里时,家里上学的上学,出去打牌的出去打牌,走亲戚的走亲戚,总之只剩下骆雨一个人,给骆雪打开门,红着眼睛的骆雨立刻扑到了骆雪的怀里,吓的骆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不敢回抱回去,因为害怕自己的力道太大,会弄伤了纤细的骆雨。
骆雨抱着骆雪好一番委屈痛哭后,才停了下来,姐妹二人说起进警察局的原因,骆雨躲躲闪闪,只说是朋友介绍的朋友,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坏人,好在警察们很公正,还了自己的清白,“姐,那个……到警察局保释我的人,是谁啊?”
她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难道是骆雪的某个同事?
看着不像啊,因为骆雪的同事基本上都是穷人,那个男人却看上去很有本事,随便说几句,刚开始凶巴巴的警察就开始点头哈腰,像条狗一样摇尾巴讨好,甚至都不怕得罪裴少了,这不说明那个男人比裴少更有本事吗?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她都胖成这样了啊,为什么还有男人会帮她?
“你说他啊……”听到骆雨的问话,骆雪想起龙刚说她需要感谢殷凛的事情,立刻明白骆雨说的是殷凛,便用两只手捂住了脸颊两侧,一脸的迷妹表情:“他是你未来姐夫呀。”
“你确定?!”骆雨惊的瞪大眼睛,脑海里回想起在警察局看到的那个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看到骆雨这种反应,骆雪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嘿嘿,我倒是想确定啊,可是人家还没给我确定啊。”
说完,骆雪又一个扭捏:“不过我觉得吧,他对我那么好,嗯……肯定也跑不了。”
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骆雪自己都觉得害臊了慌,可就怎么办呢,只是这么随便说说,就会觉得很开心,害她忍不住想多说几遍,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骆雪看上他殷凛。
哪怕,在所有人看来,她和他都不足够相配,也很想把自己的名字尽可能的放在他的名字旁边,让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一起,就算出现在一起,都是夸他贬她,也没有关系的,因为她本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骆雪越想越害羞,像是恨不能学鸵鸟把脑袋藏起来,只是她这种小女生的娇羞,在骆雨看来却是天雷滚滚,先不说骆雪的体型实在是不适合做这种小女生的娇羞,单单说骆雪喜欢的那个男人……身材魁梧,胡子邋遢,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头大黑熊在直立行走,这么一个又丑又老又粗鲁的老男人,会成为她的姐夫?
真的假的?
再看一眼骆雪,见她还是一脸恨不能立刻嫁了的感觉,心情有些复杂,但很快又释怀了。
也对啊,母猪配黑熊,简直绝配,这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吗?
只是有一点,她不是很满意,就是这个男人好像还有点本事,如果真是什么很有本事的大人物,就算长得丑点,也不该轮到她骆雪的。
闭了闭眼睛,骆雨压了压心里的酸劲儿,然后笑道:“姐,我真的好开心你有了喜欢的人。”
“我也真是好开心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骆雨很是无语,都开始要质疑自己一直以来所以的:骆雪不聪明,但是绝对不傻的观念,因为此时的骆雪完全就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智商为零的笨蛋。“他没跟姐你说过,关于我的什么事情吧?”
比如,她是因为什么进的警察局,会不会其实骆雪已经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道,其实在听她的解释时,已经心里乐开花。
“没有啊。”骆雪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骆雨顿时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骆雪不会撒谎,说没有肯定就是没有了。
可还未等骆雨把这口气放下来,那边骆雪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骆立刻绷紧了神经,死死盯着骆雪,却不想骆雪又松懈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既然没有,干嘛一付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是故意要整她吗?
“是龙刚告诉我你进了警局,我就赶快跑回来了,所以不是他说的。”骆雪特别认真地分析解释,骆雨只是暗暗撇嘴。
龙刚又是谁啊?
算了,无所谓是谁了,她只关心那个保释她出来的‘大黑熊’,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和骆雪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总不至于真的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姐,要不然今天晚上,你把他叫来家里吃饭吧。”
骆雨提出建议,骆雪想了想,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是很方便,而且……我们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叫过来多不合适啊。”
她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骆雨心里想着,嘴上却还是劝说着,想让骆雪把人带过来,骆雪却固执的用不方便为借口不肯答应,这让骆雨心里有些窝火,腹说看不出来,这骆雪长着肉还长出了心眼了,别是看出她的目的了吧?
如果是那样,自己以后做事就该小心了。
骆雨小心翼翼提防着骆雪,骆雪却还真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她脑袋里想的是:这八字没一撇呢,让他过来多不好意思啊,万一自己被误会不矜持怎么办,万一他不喜欢不矜持的女孩子怎么办?
何况他腿上还打着石膏呢,又看上去工作很忙的样子,应该没时间来自己家才对,最重要的是……怎么也得大扫除之后再请他来吧。
两个人都是各有各的心事,便都很默契的不再提让殷凛(龙刚)再来家里吃饭的事情,骆雨提出要给骆雪做饭的事情,骆雪谎称自己吃过了,不好意思告诉骆雨自己在减肥的事情,然后怕穿帮还特别说要赶回去上班,骆雨劝阻不住,只能眼神复杂的目送骆雪离开,回到房间从抽屉的最里面取出了那一小瓶药。
虽然以骆雪现在的身材来看,根本不用再继续那么做,可是骆雪天天工作熬夜,经常三餐不继,而且运动量极大,害她根本不敢放松警惕,就连做噩梦都会梦到骆雪突然瘦下来,而自己再次胖了起来。
要再加重药量吗?
不,不行,她已经说过不止一次膝盖疼,那是这种药的副作用,如果自己再加大药量,她的腿真的出了问题,被医生查出来的话,自己岂不是要暴露了?
骆雨心情复杂,一边是念着骆雪对自己的好,一边又对骆雪的存在充满了恨意,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哪一种情绪更多一些,只是手里攥着的那个小小药瓶在提醒着她,开弓没有回头箭,从第一次把药放进去,她就没有选择了。
因为是急匆匆的从家里出来,所以走的速度很快,骆雪本来就饿的厉害,这么一快步走,自然感觉到头昏眼花,脚上也有种不沾地的飘飘然,等她摇摇晃晃到了公交车站台前,才发现自己居然想往殷家那边去,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扭头,暗道自己也太不矜持了,有一点时间就想往人家那钻。
最后,骆雪还是选择到帝景去上班,虽然她之前为了赶回去看骆雨,是有提前请过假的,但是现在又不到下一个工作时间,中间的时间也不足够再去找个兼职,所以还是来这边比较好。
“借过!”
骆雪刚要从后门进去时,就被人从后面挤了一下,手臂撞在墙上,那撞人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高瘦男人,看不清长相,但从衣着看,不会是工作人员。
骆雪正纳闷这人为什么不走前门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句“骆雪”,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而前面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也因为这一句“骆雪”,回头有些复杂地看向了骆雪。
是她,那个砸断殷凛双腿的女人。
没想到她就是那个让殷凛取消订婚的骆雪,这么一看,自己本来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可笑了,毕竟谁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动心呢?
这女人多半是被殷凛给拿来当了退婚的借口吧。
摘下墨镜再次确认之后,男人便立刻将墨镜戴了回去,脚下也快步离开,原因无他,因为他担心骆雪会认出他,就像他认出骆雪一样。
虽然乔装打扮后的他,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和往常完全不像,但如果换成他的话,他肯定还是会认出指挥保镖将自己按到在地上的人……
人到拐角,刚巧和久候多时的胖男人撞在一起,胖男人本想发怒,一看是他,便立刻腆着笑脸:“您可算来了,我都等您半个多小时了。”
“少废话,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司徒少爷放心,您安排的事情我哪件没给您办妥了。”
“话别说的那么满,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司徒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支票,往他肩膀上一拍,又道:“记得删掉后门的监控,我可不想惹上一身的腥。”
接过支票,看着那上面的数字,胖男人眉开眼笑地连连保证:“这点您大可放心,这里的经理是我的拜把子,我都提早打过招呼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最好是这样。”司徒宵说完戴上墨镜,打算及早离开,抿紧的唇线是自信甚至自负的弧度,哪里还有那个唯唯诺诺,只知道拖人后腿的模样。
“哎,哎,司徒少爷等一下。”胖男人追了上来了两步,看到司徒宵停下来,才继续腆着笑脸问道:“我想知道,这个叫骆雪的女人是不是哪里得罪过您?要真是得罪了您,不如咔嚓了事,何必弄的这么复杂。”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够了。”
“呃……我……”胖男人干笑,其实他连骆雪是谁都不知道,之所以会问这话,当然是因为他的拜把子,也就是这里的经理好奇,连带着,他也跟着好奇起来。“对对对,您说的没错,是我多事了。”
胖男人悻悻然的目送司徒宵离开,然后摇摇头:“骆雪啊骆雪,今个就算是你倒了八辈子霉吧,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胖男人感叹着,而另一边骆雪看向了喊住自己的李向红。“李姐。”
李向红脸色变了几变,看的骆雪有些莫名其妙,便又唤了一句:“李姐?”
“受不住。”李向红没好气,骆雪“哈”了一下,便呆呆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火气很大的李向红。“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骆雪这么一问,李向红脸上先是露出了别扭的表情,然后便又染上了愤怒之色:“你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雪愣了愣,心说这话是从何说起,明明是她喊住了她不是吗?“我不知道李姐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这给我装傻,亏我以前还觉得你很老实,现在想想简直是瞎了眼了。”
然而,最糟糕的还在后面,因为可以证明骆雪清白的监控录像,在今天早上很巧的出了问题,技术人员正在维修,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修好,所以此时根本没有监控录像能够可以证明骆雪的清白,反而使得她被反咬一口,说她正是因为知道监控出了问题,才大胆的盗窃,以为不会被抓住。
有句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面监控刚刚被质疑,后面就又有人站出来指证,说明天正好是骆雪妈妈所在的医院收住院费的日子,而骆雪前阵子还在拼命的借钱给自己的妹妹交学费,甚至还没有借到,所以说骆雪现在手里肯定没有多余的钱交住院费。
顿时,骆雪的嫌疑更大了。
“你刚才说她是因为和人交谈很久才没有来及上楼,是不是表示她有人证?”
“对,有人证,问题就出在那个证人的身上。”
“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证人是一个叫做李向红的清洁工,也是帝景的员工,骆雪那边出事情的时候,在想到监控之前就想到了她,可是您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她说自己根本没有遇到过骆雪,还说骆雪已经是客服部的人了,根本就瞧不上他们那群打扫卫生的,路上见到也都装作不认识,怎么可能还在后门聊那么久,您说气人不气人?”龙刚愤愤不平,他觉得自己自从跟着殷凛,脾气也是好了许多,不然依着前几年的性格,他非得立刻飞车过去,然后一巴掌拍爆那个叫李向红的女人的脑袋不可。
龙刚愤愤不平,殷凛却很冷静,虽然他其实也是有些着急,但是他的经验告诉他,着急是没有用的,还会冲昏头脑,做出错误的判断。“还有别的证人吗?”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证人的人。”
“什么叫做不知道算不算证人的证人?”
“就是……一个陌生男人。”龙刚解释了一下,他其实也是听警察说的,骆雪把话说给警察听,警察又把话说给他听,其中肯定是有疏忽遗漏的,所以他起初压根没把这个人算为人证,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殷凛追问还有没有别的人证,他都要忘记这事情了。“难道,您想找那个人帮忙作证?”
“警察都找不到的人,我们也不好出手找。”
不是能不能找到,而是不好出手找,龙刚注意到了殷凛的用词,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您这话的意思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的事情,应该是冲我来的。”
什么?
龙刚很惊讶,在他看来,骆雪出了问题,怎么看都和殷凛没有任何联系,怎么就扯到是冲他去的?“您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老爷子不是个善茬,这次吃了鳖,没道理那么安静。”
“就算是那样,也不至于会牵连到骆雪的身上吧,总该有些什么原因吧,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啊。”
龙刚完全不能理解,殷凛轻轻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因为她叫骆雪。”
“什么?”因为殷凛的声音不大,龙刚没有听清楚,便追问了一句,殷凛却只是轻轻摇头:“没什么,我想老爷子只是想试探我的态度,因为这次的退婚事件中,她是唯一的陌生面孔,老爷子可能是觉得我这次退婚,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找人设局想看看我的态度,从而证明她的价值有多少。”
“您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就是您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龙刚问殷凛,生怕他说放生骆雪这种话,因为他太清楚殷家老爷子对无用之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年纪大了,早已见惯了生死的他,居然有点舍不得看到那总是笑眯眯的小孩儿死去。
殷凛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司徒宵办公室的电话你知道吧?”
一听到司徒宵三个字,龙刚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想开口说不知道,但看到殷凛的眼神,只能泄气的点点头。“知道。”
“打给他。”
“……”龙刚伸手,打算拿起桌上的电话,却不想还未拿起,话筒便被殷凛按住。“用手机。”
龙刚的眉头皱的更紧,他可不会怀疑堂堂凛少会连这几毛钱的话费都不舍得出,何况这还是内线,他只是不解自己家凛少要做什么,可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司徒宵办公室的电话。
手机里“嘟嘟”响了很久,却是无人接听,龙刚的眉头皱的更紧:“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司徒宵那小子能跑去哪里?”
说着话,龙刚打算再拨打,却被殷凛拦住,便不解的看向殷凛。
殷凛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顺手拿起了手边的电话,拨出了一串内线:“司徒宵现在人在办公室吗?好的,我知道了,不用叫他过来,我打他办公室的电话。”
说完,殷凛挂断了电话,龙刚想起了刚才自己拨打司徒宵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听的事情,便立刻道:“莫非您怀疑那个奇怪的男人就是司徒宵?”
“虽然不确定,但是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您打算怎么做?”
殷凛抱臂:“等他的助理帮他绑定呼叫转移。”
龙刚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向来不待见司徒宵,甚至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会脏眼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突然很想知道司徒宵此时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阿嚏!”正在警察局对面喝下午茶的司徒宵打了个喷嚏,将坐在他对面的胖男人吓了一跳,端起的杯子,继续喝也不对,放下也不对,只能僵着。“司徒少爷,您病了?”
“我病了还是没有病,和你没有关系,你继续说你的。”
“哦,对,刚才说到哪了……啊,对,就是现在警方已经抓住她了,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要再调查调查,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只要稍微我们再施加那么一点点的力气,就肯定能给她定罪,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因为我认识他们的……”
胖男人滔滔不绝,而就在他说的正是起劲儿的时候,司徒宵的手机响了起来。
胖男人立刻闭上嘴,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结果自然是被司徒宵狠狠瞪了一眼,只能悻悻然的说一句“我去那边了”,然后快速告辞,走两步又不好意思的把端着的杯子送回来,看上去有点滑稽,只是那眼睛里露出的精光说明这个胖男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笨拙罢了。
“宵少爷,殷总在找您,我立刻把电话转移给您,您确认一下。”
听说殷凛在找自己,司徒宵有点惊讶,因为他来之前就已经确认过殷凛的行程,根本不会有时间注意到自己,不然也不会在事成之后还悠悠哉哉的在这喝下午茶了。“快点。”
“是。”女秘书应声立刻挂断了电话,数秒之后,司徒宵的手机上便收到了消息,可见这个女秘书的办事能力极佳。
点了确认,绑定了消息后,几乎是立刻,司徒宵的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号码来源是殷凛的办公室,司徒宵连忙接通:“殷总,您找我?”
“你在做什么,打了半天一直是占线。”
殷凛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耐烦,司徒宵却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的秘书确实很聪明,知道先把自己办公室电话伪装成占线,虽然惹得殷凛有所不满,但也无形中证明了他人在办公室这件事情。
“对不起啊殷总,我刚才正让资料库帮忙查找c区那个案子的历史资料,我是真不知道您要打电话过来,不然绝对不会……”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找你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话说到一半便被殷凛打断,司徒宵也不恼,反而因为殷凛的反应放下心来,将刚才放下的杯子端回到手上,眼里流露出得意和轻蔑。
多亏殷凛这人狂妄自大惯了,从来没有将自己这种唯唯诺诺的小人物放在心上,不然今天镇情况,非得察觉出什么不可。
不过就算他没有察觉出来,自己也不能疏忽了,等下还是去和资料库的人交代一下吧,以免殷凛去询问的时候,自己去查阅资料的谎话会被拆穿。
“殷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办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有一个熟人被陷害偷东西,现在被关在警察局里,龙刚现在人又不在,所以想让你过去把她带出来。”
听到被陷害偷东西这句话的时候,司徒宵愣了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心说没那么巧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吓自己:“不知道您的那位熟人,姓什么,名什么,现在被关在哪一间警局?”
“名叫骆雪,被关在xx中路x警局。”
闻言,司徒宵用于平抚自己情绪的红茶“噗——”地一声,喷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凛的追问立刻传入耳中,司徒宵呛的不轻,却连咳嗽一声都不能,只能忍着那水在鼻眼喉乱窜的酸感,再拼命压制住咳嗽的欲-望,然后还要将自己的声音说的尽可能正常:“没,没什么,我这就去办。”
“那就这么说,半小时之后,我必须要见到她。”
“啊?”
“有问题吗?”
“这……这……殷总啊,从这……那边到公司,也不止半个小时的时间,何况我要先赶过去,这时间未免也太赶了些。”
“过程与我何干,我只关心结果。”殷凛说完挂断了电话,司徒宵看着手里的手机,心说这殷凛该不会其实什么都知道吧?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人在这边,又怎么会只给他回去的时间?
不对,他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得先快点赶去阻止那个死胖子,不然真让他找了人给那个胖女人定了罪,为难的只会是他自己。
至于本家那边……司徒宵叹了口气,只能暂时先不管了,兵者弃车保帅,也是人之常情。
警察没有为难骆雪,咄咄逼人的只有失主,明明都是年轻人,穿着打扮也比较时尚高端,甚至他们丢的东西也是十分昂贵的古董戒指,然而此时却都像是最市井,最胡搅蛮缠的地痞流氓般。
看上去倒比‘小偷’更像小偷一些。
这是警察们的原话,他们一边顶着上面的压力,一边设法想要两全其美,而更多的是对骆雪的好奇。
这胖丫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啊,为什么有人要施压害她,上面又喊着暂时不动她呢?
看穿着打扮,以及身份证上的住址,都不像是什么有钱有背景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这个h市,果然是一个奇特的都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们觉得好笑了点。
“咳,你想清楚,到底有没有什么人,能够保释你的?”问话的警察是一个小队长,他的话里带着暗示,示意骆雪快点向龙刚求救。
他并不知道龙刚身后的人是殷凛,但龙刚的身份已经足够给他施压,而同时施压的还有上头,他混迹警队那么多年,又从小乡镇调任到这里当个小队长,自然是个机灵的人,所以这件事情上,他的心里就跟明镜似地,知道这次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那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而且,他还极有可能要背锅,所以他在暗示骆雪向龙刚这边求救,心想人如果出了事情,那就是大事情,如果只是没被抓,以后还有可能出事情,所以这么一衡量,自然是骆雪平安无事对他比较有利。
“……”再次被追问,骆雪摇了摇头,此时的她心情很是糟糕,非常的糟糕,被人冤枉的滋味也很不好受。
虽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相信警察们的办案能力,一定会还给自己一个清白,一边却感觉到很彷徨,很害怕,脑袋里满脑子都是:殷凛……殷凛……
她心里不停的喊,好像喊这两个字就能的就一般。
可就算是脑海中全是殷凛,心里喊的全是殷凛,在警察询问有没有什么人能保释自己的时候,骆雪却没开口说出殷凛的名字,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甚至连殷凛的手机号都没有,从来都只是和龙刚联系而已。
倒也不是说骆雪不能和龙刚联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骆雪是打从心里不想那样做,具体的原因她也搞不清楚,大概就是不想麻烦龙刚,也不想让那位殷家少爷看到自己现在的丢脸模样吧。
当然,前面的想法还可以理解,后面的想法就和骆雪刚开始想要殷凛来救自己的想法矛盾了,然而她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她打电话求救,然后殷凛来了,那就是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她不怎么美。
但如果是殷凛从龙刚口中得知自己此时的窘迫,赶来搭救,又该算什么呢?
“小姐,我希望你再想一想,到底有没有人能保释你。”警察依然不死心,他是打死都不想背起那口大黑锅的,而上面没办法说,只能从骆雪这下手,偏偏骆雪还给他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而就在警察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骆雪也是满心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警察钻了进来:“头儿,有人来保释她了。”
“这么快?”
警察心中大喜,骆雪却是一愣,完全想不出自己都没有打电话来,谁会来保释自己。
心里隐隐期待着会不会是殷家少爷,但很快又为自己的厚脸皮脸红起来,别说殷家少爷想要发现自己被抓的事情,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早上龙刚接不到人时,就是殷家少爷现在真的知道她在里面,也没道理会特别来保释一个或许都不太熟悉的人。
毕竟,觉得两个人熟的只有厚脸皮的她,不包括一直态度冷冷淡淡的殷凛,至于那些所谓的她觉得和殷凛熟悉的举动,应该只是那位殷家少爷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的缘故。
既然不是殷家少爷,那会是小雨吗?
骆雪又很快想到了骆雨,但也很快又放弃了这个猜测,因为保释是要钱的,她知道骆雨没钱,何况,她被抓进来没多久,又没打电话回去,骆雨没道理会知道啊。
“人就是在这了。”
听到警察对对方开口说话,骆雪抬起头,看向了前来保释自己的人,一下子傻了眼。
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看就很贵的西装和皮鞋,戴着一付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他长得很帅,只是……他是谁呀?
骆雪抿紧嘴唇,而那个男人也恰巧看向了她,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信任,立刻低头对她笑道:“骆小姐,我叫司徒宵,是殷总的助理,是他让我来接您出去的。”
殷总?
是殷凛吗?
她是不是在做梦啊,还是说她一直碎碎念人家的名字,所以被老天听到了,传了话给人家?
骆雪惊喜万分,再看那叫司徒宵的男人,才发现这人近看时眉眼居然和殷凛有三五分相似,笑起来也有些像殷凛,顿生几分好感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提防。
“他……嗯,殷家少爷,他人在哪呢?”骆雪的屁股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殷凛的事情,眼睛里全是期待。
(非常抱歉,因为外出原因,今天的更新晚了,七会尽快补上。)
这个女人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除了特别沉。
骆雪坐下的时候,司徒宵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车身一沉,心里隐隐有怒气,只是不好发作出来,心里揣测到底有什么原因,值得殷凛亲自打电话过来捞人,要知道殷凛可是个很会明哲保身的主儿,很少会牵扯到麻烦之中。
“司徒先生?”
“不要叫我司徒先生!”
司徒宵突然大吼一声,吓的骆雪一怔,她只是因为司徒宵一直不回答自己,才又喊了一声提醒他,没想到……看着他瞠红的双目,骆雪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而在那一声大吼之后,司徒宵也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扶住自己的额头,歉意道:“抱歉,我不太喜欢有人那么称呼我。”
真是该死,喊自己司徒先生的人并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被这个女人喊的时候会想起那个男人,难道就是因为她的声音和那个女人一样……声音?
司徒宵神情复杂的看向了骆雪,骆雪看到他在看自己,也回过神来,有些勉强的冲她笑了笑,然后又想起自己这么笑似乎有点不妥,又快速点了点头,“我理解,我理解。”
毕竟谁能没个过去啊,虽然不知道这个司徒宵有什么过去,但这也是人家的隐私问题。
“……”司徒宵心说你理解个屁,但他也明白这事情和面前的这个胖女人无关,抬手将额前用来遮掩容貌的头发往后拢了一下,才稍微平抚下情绪。“真的很抱歉,因为你喊司徒先生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父亲,他已经过世了,我们的感情很好。”
这是事后的掩饰,解释自己会失态的原因,虽然破绽百出,但是应对一个不谐世事的年轻女孩,还是可以的。
至少,骆雪听到他的解释时,是满心愧疚的:“那……要不然,我也喊你司徒哥吧?”
司徒好歹是他的姓。
骆雪试探着询问,看到司徒宵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连忙抬起双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龙哥他让我喊他龙哥,你和他一样在殷少爷身边,所以我才想……”
想套近乎?
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先从殷凛的家人朋友及同事们先入手?
哎,哪个听上去都有点目的太明显了……
“不用那么拘谨,其实只是个名字罢了,你喊我司徒,或者喊我宵都可以的。”
听到司徒宵这么说,骆雪想了下,说道:“要不然,我喊你宵哥吧?”
“这……也好,听上去很不错。”
司徒宵笑笑,单从面上看不出情绪,所以骆雪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那么觉得,但看他没有要动怒的样子,便也只能跟着笑笑。
骆雪其实更想喊司徒哥,而不是宵哥,只是看这个司徒宵好像很忌讳“司徒”二字,所以她才退而取其次,至于那个单字“宵”,骆雪总觉得真喊出口,会有点太亲密,太奇怪了。
综合来说,宵哥是最好的选择,和龙哥一样,不会太疏远,也不会太亲昵。
司徒宵并不知道骆雪的心思,只觉得骆雪和其他人一样在试图和自己套近乎,不过他自认自己以后并不会和骆雪这款女人继续牵扯,所以对骆雪兴致勃勃的研究该怎么称呼自己,丝毫不感兴趣,反而急促的希望结束这件事情:“对了,你刚才是问殷总吧?他现在人在公司那边,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早点结束,以免夜长梦多,谁叫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殷凛那小子在搞什么鬼?
当务之急,当然是以安全为至上之选,赶紧把这事情给办妥了,免得落他话柄。
“谢谢。”骆雪再次道了谢,然后低头摆弄手指,紧跟着声音也开始扭捏起来:“那个……宵哥可不可以告诉我,殷少爷是怎么知道我出事情了?”
“我比你更想知道。”司徒宵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骆雪“啊”了一下,他才反应了过来,解释道:“我是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到了地方后去问他。”
司徒宵及时掩饰,佯装无意的去打量骆雪的表情,看到她一脸苦瓜样,心里惴惴不安,担心她是扮猪吃虎,然而,短暂的瞬间之后,他想起了什么,又赶忙追问道:“难道说,不是你主动联系殷总的?”
司徒宵这句话,其实是个小小的试探,他在想,如果不是骆雪主动找殷凛帮忙保释,那就说明殷凛在警局里也有了眼线,如果是这样,他必须快点告诉本家那边,让堂妹心里有数,知道殷凛有了小动作,不然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骆雪看着司徒宵,她觉得自己就够不聪明了,怎么殷凛身边的助理比她还不聪明呢?
她刚才都那么问了,肯定是没联系殷凛啊,怎么还问是不是她主动联系殷凛的?
答案当然不是啊,她压根不好意思给殷凛和龙刚打电话,哪里可能是她主动联系殷凛呢?
不过……如果她说是殷凛上赶着来救自己,一定会被人笑话吧,毕竟英雄救美的多,英雄救肥的少,前者是佳话,后者就要被质疑审美观了。
好吧,为了不让殷凛被人异样看待,这个锅,她来背。“嗯嗯,我身边能保释我的人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会来,我联系的也不是他。”
只说能保释的人不多,不提殷凛的名字,应该不算撒谎的,又说也不知道他会来,也不是撒谎,说联系的人不是他,更不是撒谎,结论是:她没撒谎,只是不够诚实。
骆雪这么安慰着自己,司徒宵却满心的质疑,“你确定?”
“嗯。”骆雪用力点头,她确定身边没有谁能保释自己。
司徒宵抿唇,虽然骆雪的话说的颠三倒四,却也十分合理,她没找殷凛,只找了龙刚,龙刚当时不在,所以告诉了殷凛,殷凛向来对龙刚不错,龙刚开口说有朋友在警察局需要捞,殷凛多半会帮忙,而当时因为龙刚不在,殷凛自己又不方便,所以没办法只能打电话找了自己来捞人,这样一想整件事情就通顺多了,因为一切的不合理,是因为殷凛不是自己想救人,而是完全是看在龙刚的面子上。
唉,还当发现了什么,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
心里有些不爽,司徒宵闭嘴开车,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可以提早发现一些端倪,只因为自己想要再次确认,反而弄巧成拙。
等到二人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司徒宵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骆雪面前表现的太过失态,他的失态是指失去了懦弱无能的伪装,担心骆雪见到殷凛后说出车上的事情,让殷凛对自己产生质疑,便软着声音和骆雪说些好话,说的是他和他父亲是如何如何的亲近,可是父亲为了救他死在一场车祸,凶手还没找到,致使他觉得自己很不孝顺,所以只要有人提到父亲,他就会脾气很暴躁。
这完全是亡羊补牢,骆雪不傻,被吼过被质疑过,还看了一路的黑脸,怎么也不会特别的相信了,心里又感叹了一句,果然长得像,性格也不一定像,至少,这个看上去比殷家少爷更斯文一点的男人,比殷家少爷暴躁的多。
只是……当司徒宵说他父亲是死于车祸,还是那种凶手肇事逃逸,骆雪想到了自己的爸爸也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事情,一时间放松了警惕,也和司徒宵说起了自己父亲的事情,虽然二人之后还都是沉寂在各自失去亲人的痛楚中,但有个遭遇相似的人可以倾诉,气氛自然好不少,骆雪一口一个宵哥,喊的也心甘情愿不少。
而此时在殷氏大厦,还不知道骆雪这边的情况,龙刚放下电话,看着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殷凛,不觉失笑:“凛少放心吧,那小孩儿已经没事了。”
“她没有偷东西,当然不会有事情。”
现在说的那么轻松,也不知道谁一直盯着这边,紧张的不得了。
“可不是嘛,所以说凛少是多虑了。”
龙刚说完掏出烟,作势要走,因为殷凛不爱二手烟。
不想,殷凛见他这般,却立刻出声喊住了他:“等一下。”
“凛少还有什么吩咐?”龙刚挑眉,一脸: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殷凛有些别扭,但犹豫之后,还是开了口:“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刚闻言,嘴上叼着的烟差点笑喷出去,心说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呢,就问这?
要不是知道他其实就是那个手段高明,让人谈之变色的凛少,他真要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处男了……嗯?好像也不用以为,这分明就是个连自己动了心都搞不清楚的处男。
想归想,心里调侃归调侃,龙刚可不敢真以为殷凛就是个不谐世事的小处男,所以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凛少怕是不知道,那对外国‘游客夫妻’根本就不是什么夫妻,而是有案底的雌雄大盗,他们一直都是靠欺诈吃饭,‘丢’的戒指也不是他们的,而是英国驻华大使送给情人的礼物。”
龙刚说到这,还眉飞色舞,看到殷凛没有要和自己一起同流合污,讨论人家养情人的事情,只好咳嗽了两声作为掩饰,然后才继续用正经的声音接着往下说:“因为养情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被勒索了去也不好意思声张出来,白白吃了个闷亏,这次多亏有人认出了那枚戒指,他才只能站出来作证,不过说的不是被欺诈勒索,而是说丢了,一下子失主变小偷,加上小孩儿前脚被保释出来,后脚就有人送来了附近的监控,虽然说模糊了点,但是小孩儿那身段也没谁了,完全可以证明她没有离开过后门。”
虽然不太喜欢龙刚说起骆雪的身材时的口气,但是殷凛也承认骆雪的身材很有辨识度。“能搞清楚事情的经过最好,不过你也别只会哈哈哈,从这件事情看着简单,但也不是小事情,看来那边也是沉不住气了,该做些什么防备你心里也应该有数了,别到时候才手忙脚乱。”
“这种事情您尽管放心,我保证不会出问题。”
“话别说的太满,什么事情都有个意外,你早有个提防,才能以不变应万变,还有就是她那边,监控不会无缘无故坏,证人也不该无缘无故的反水,该查的你都让人查一查,至少给帝景上面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稍微照顾一点我的孩子。”
“这事情您更不用担心了,我肯定会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是谁要害您的孩……哎?”本想说会查出到底谁要害您的女人,结果话说到一半,龙刚傻了眼:“您刚才说孩子?”
“有问题吗?”殷凛抱臂,好像说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龙刚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居然问有问题吗?问题大了好不好。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几次之后,龙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心平气和:“凛少,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该不会是打算收养那小孩儿吧?”
虽然之前有听过类似的话,但是他真没当真,现在也不打算当真。
只是……为什么凛少一脸正色,害他都要当真了。
“她现在已经被盯上,收养她是最简单的处理办法。”也是最安全的,因为除非他倒,谁也不会动他收养的女儿,而他不觉得自己会那么轻易倒下。
听到殷凛只把这件事情当个解决方案,龙刚气的不轻:“您搞清楚,这以后您再娶她,那可就算是乱了伦。”
“你胡说什么。”
“难道您还要辩解说您只是把她当孩子,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没想过要让她当你的妻子吗?”
“闭嘴!”殷凛呵斥一声,然后转开脸:“我不需要第二位妻子。”
原来,他是真打算守着那个死掉的女人到老了,哪怕从他不敢正眼看自己,已经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动了心,明明连他自己都发现了,他还是打算像个古时候死了爷们的娘们般抱着贞节牌坊过日子。
“好,好的很,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收养文件,如果因为她/妈没死,我掐死了也给你把收养程序弄顺了,所以您就愉快地接着管撩不管操吧!”
“龙刚,你真以为我能一直忍你不成!”
起初还好,听到龙刚后面那句粗俗的管撩不管操,殷凛就算一时间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也约摸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气的当场拍了桌子。
却不想龙刚气焰比他还大,几步冲上来,将桌子拍的“啪啪”直响:“你敢说你不想操//她?你要是没那心思,我这头就搁你这了!”
“你……”殷凛难得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却更多是因为龙刚一句一个粗俗的操字,他摸心自问是没有那种龌/蹉的想法,可是被他这么一说,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过那么龌/蹉的想法。
“那么多女人您连看都不看一眼,偏偏对这个小孩儿特别,这能是收养了来当女儿能解决的事情吗?您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到底可以明白?还是不可以明白?
殷凛困惑,但仅仅一秒之后,他又看向了龙刚:“滚回本家去。”
龙刚咬牙切齿,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殷凛,发现他脸上的隐隐怒意,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些挑衅了,可还是拧着脖子:“您这是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只是觉得你出来的时间是久了些,也该回去看看了。”
那不就是在赶他走吗?
“我回去,那你呢?”
“我自然会有人保护。”
“是吗?”龙刚抓耳挠腮,像是拼命找不回去的理由,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现在本家正是换届的时候,你的处境最是危险。”
“所以你想留下来?”
“我……”他当然想留下来,可是他也清楚殷凛的性情,知道他这个人看着很随和,但是真正做起事来并没有那么的随和,他所下的命令,也从来没有迂回和商量的余地,只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您要是说您现在想要落实了您现在的身份,我立马就可以回去,绝不会有怨言。”
“我记得自己是谁。”
“你!”这次换成龙刚语塞,他看着殷凛,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导师对殷凛的评价:此子羸弱表像过于强大,以至惑人心目,然而此子意不惑,性不移,身自正,故为强者。
当时他听了并不在意,甚至不太喜欢导师总是文绉绉的拽文的说话方式,不过接触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导师看人的准确性,就好像他刚才给殷凛闹了一大通,以为殷凛至少会困惑一会儿,结果却发现他比谁都清醒,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真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能让他入局,让他困惑。
“铃铃铃……”突然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二人的对峙,殷凛伸手接电话,龙刚则是转身走人,一半是赌气,一半是不想和殷凛再对上,总之等到殷凛抬起头来时,龙刚早就不见人影。
殷凛轻轻叹了口气:“把人送上来。”
他接到的是司徒宵的电话,如果龙刚现在人在的话,完全可以让龙刚去接骆雪上来,但是现在只能让司徒宵把骆雪送上来。
“顶层只有殷总的办公室,并不难……殷总。”司徒宵带着骆雪出电梯的时候,本来还在说着话,看到电梯外等待的殷凛后,立刻喊了一声,然后闭上了嘴。
“你来了。”
“嗯。”看到几步之外的殷凛,骆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噗通”又开始跳个不停。“殷少爷你这是特别出来接我吗?”
殷凛刚想作答,便听到骆雪又说:“其实也不用那么客气的,都是自己人嘛。”
殷凛:“……”
司徒宵:“……”
殷凛立刻瞥了司徒宵一眼,司徒宵才意识到殷凛是在赶自己离开,便连忙丢下一句“我下面还有事情要忙”,便重新回到了电梯里,从头到尾甚至没有看骆雪一眼。
骆雪说出“自己人”这种话后,也有些害臊,便低头假装踢着根本不存在的小石子,然而一听到司徒宵要走,想到自己还没有正式谢过对方送自己来的事情,便赶忙转身:“谢谢霄哥……哥……”
可惜话未说完,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也不知道司徒宵有没有听到。
骆雪有些失望的转头,却不想正好对上殷凛怪异的目光,“怎么了?”
“你喊他宵哥哥?”
“是宵哥不是宵哥哥,只是喊多了一个字……好吧,其实两个字和三个字也没多少区别。”骆雪无奈,殷凛却皱眉:“区别大了。”
“为什么区别大了啊?”
因为多一个字就多了一份亲昵,就像是在喊情人一般。
殷凛有些郁闷的想着,可看着骆雪那样子,知道她多半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可是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你喊他宵哥哥,喊我什么?”
“殷少爷啊。”
“……”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殷凛说完摇着轮椅就转身走人。“你还是喊我爸爸吧。”
“我都十九了。”骆雪跟上,殷凛头也不回:“我三十五,给你当爸爸绰绰有余。”
“你……你……你可恶!”
“哼。”殷凛在前面摇着轮椅,骆雪在后面跟着跳脚:“反正我不给你当女儿。”
“这由不得你。”现在这情形,什么选择是对的,他再清楚不过。
眼中闪过阴翳,殷凛继续摇动轮椅,然而……感觉到身下的轮椅无法向前继续行走,殷凛不得不回头,看到骆雪坐在地上,两只手抓住轮椅的轮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手放开。”
“我偏不放!”骆雪说着话还无赖的把自己的两条腿往殷凛的轮椅下塞,这下殷凛算是彻底动不了了。
“已经十九岁,还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不嫌害臊吗?”
“十六岁就想当人家爸爸,殷少爷都不嫌害臊了,我为什么要嫌害臊。”
“我说了喊我爸爸。”
“我不,我就喊殷少爷。”
“你和司徒宵不过刚刚认识就喊他宵哥哥,却喊我殷少爷?”
“那是因为……哎?”骆雪的声音“咯噔”止住,狐疑地看向殷凛,看到他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板脸吓唬我?你嫉妒。”
“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你脸上都写着呢,你嫉妒司徒宵。”
“谁会嫉妒他,你快点给我放手!”
“不要。”骆雪再次抱紧轮椅,开启了解释模式:“他害怕人家喊他司徒先生,所以我才那么喊的,况且,他还是你的助理,我觉得应该就和龙哥一样,所以就喊了,你要是在意,大不了我也喊你凛哥哥。”
“不要敷衍我。”殷凛冷道,骆雪傻眼,心说这怎么叫敷衍呢?她明明是顺着他的意思啊。
唉,那个第一个说女人心海底针的人,真该来看看这个男人,这才叫海底针呢。
“要不然……”
“嗯?”
“我喊你殷先生好了。”
一听到“殷先生”三个字,殷凛脸色更难看了:“我听不出殷先生和殷少爷有什么区别。”
继续要走,然后继续被拖住。
“怎么会没有区别!”
“那你倒说说哪里有区别?”
“当然是因为少爷是少爷的意思,先生是老公的意思啊!”
“……”
“……”骆雪圆圆的脸瞬间涨红,忙把头抵在了轮椅背上,声音如蚊的解释:“我是说,先生其实也可以是老公的意思。”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骆雪悻悻然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小步挪了挪:“那啥,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情……”
“……”
“就这样,再见!”骆雪抬手拜了个拜,然后就撒开脚丫子往电梯方向跑。
殷凛反应过来后,立刻摇着轮椅追上去:“你给我站住。”
“真的,我真的有急事!”骆雪一边拼命按电梯,一边狡辩着,眼看殷凛越来越靠近,电梯却还迟迟不上来,情急之下她直接冲到了殷凛面前,双手撑在殷凛的轮椅两侧,与殷凛来了个四目相对。“那个……”
殷凛心一跳:“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殷凛满心困惑,正要开口问的时候,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他连人带轮椅,被整个转了一圈,然后是第二圈,第三圈……
……
“您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您看……凛少?”
电梯门叮地一声响,龙刚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走到了殷凛的办公室,结果推门一看人不在里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十多种殷凛会遇到的危险,而就在他慌张的跑出来时,听到了殷凛的声音。“我在这。”
龙刚循声看过去,这才发现殷凛居然就在走道靠里面些的窗边,只是因为他心事重重,所以并没有发现。
“凛少为什么在这?”龙刚走过来,一边推着殷凛往回走,一边询问殷凛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毕竟刚才推开门时没有看到他的人,真是把他吓的够呛,要知道他刚才所说的换届和危险,并不单单只是借口而已。
而听到龙刚询问,殷凛脸色更难看了,心想自己还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龙刚,那个蠢女人为了能顺利跑掉,把他当旋转木马转了好几圈后,还把他的轮椅卡在这里,害他折腾了好一会才把自己弄下来?
算了吧,仔细想想不是那女人蠢,被她当旋转木马玩的自己,才是真蠢。
“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有遇到她吗?”
她是指骆雪,这已经成了规矩般,龙刚自然不会误解错,只是他听到殷凛提到骆雪,想到自己手里还拿着那拟定的收养合同,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还真没有,她来过了?”
原来骆雪已经离开了,也是好事,至少不会今天就签了合同,今天就把收养手续办下来。
能拖一天是一天,这是龙刚的想法。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进了办公室,殷凛的第一句话又让龙刚心一紧,心说他果然还是想起要那么做。“这里面毕竟还有些问题,像是她还有一个妈妈,家里也有婶婶,所以可能要晚一些……”
“既然这样,那就晚一些吧。”
“咦?!”龙刚瞪大眼睛,他是听错了吗?
“你好像很惊讶?”
“没有,没有。”龙刚连忙摆手证明自己清白,其实不惊讶才怪咧,他觉得就算现在立刻有一颗导弹在自己面前爆炸,自己都不会那么惊讶。
毕竟,这可是一个从来都是一言堂的人,在妥协啊……
对于的龙刚的惊讶,殷凛很清楚原因是什么,只是并不打算去在意,因为追根到底起原因的话,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不像他的作风,他也知道。“虽然程序可以晚一些再履行,不过对外可以先宣扬出去,免得有人打她的主意。”
“这个我明白,我这就去办。”龙刚说完立刻要去办事,这次可比上一次情愿的多,只是他不过刚走到门边,便被殷凛再次喊住。
“您还有什么吩咐?”
龙刚转身,看向殷凛,不解他为什么要叫住自己,而殷凛也像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拒绝你的指责。”
什么指责?他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情?他哪敢指责凛少啊?
龙刚一脸茫然,殷凛也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不是我撩她。”
“哈?”
“是她撩我。”
“啊???”
“你可以走了。”殷凛下命令,然后像往常一般拿起了一本书翻看。
龙刚也习惯性的遵从他的命令,打开门走出去,然后等到走到电梯里,才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几乎是想到的瞬间,龙刚便想往回冲,结果刚好撞在了恰巧关闭的电梯门上,只能抱着头蹲下来,这应该是他这二十年来最丢脸的一次,如果有手下的人看到,肯定宁可自插双目也不会相信犯蠢的人会是他,但对于龙刚来说,此时这种丢脸好像也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谁tm能告诉他,刚才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孩儿,对了,一定是小孩儿做了什么。
龙刚心里想着,决定找骆雪好好问一问,而此时的骆雪感觉耳垂刺了一下,像是被人扯了一下。“啧。”
“怎么了?”司徒宵因为一直留意,所以立刻发现了骆雪的不对劲,骆雪听到他的关心,便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耳朵疼了一下,可能是有人说我坏话了。”
“你还信这个。”
“有时候蛮信的。”骆雪笑眯眯道,她刚才从楼上下来,电梯停在了十四层,正好遇到了司徒宵也要下楼回七楼办公室,便受了他的邀约,一起到他的办公室喝杯茶。
这也是为什么龙刚从下面上来,骆雪从上面下去,两个人却没有碰面的原因,因为骆雪中途就下了电梯。
在那之前,骆雪本来是打算先到一楼避一避风头,然后再上楼去看看殷凛,他要是没那么生气,自己就留下,刷刷存在感和友好度。
而如果他还在生气,自己就干脆点回家,因为到了这个时间,再赶回去上班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倒不如请了假,破罐子破摔的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减肥的缘故,她现在觉得浑身都酸痛,真的很累,很想休息,甚至连对食物的渴望都没有了。
“你好像有心事。”
“啊?”
“因为你看上去,心不在焉。”司徒宵放下手中的红茶杯子,用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小指根部,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他会习惯性这样做,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走神被发现,骆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你问我什么来着?”
她是无意间走神,还是故意走神,以逃避自己的问话?
司徒宵在心里开始揣测,他之所以会在见到骆雪后,带她来自己的办公室,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可能上当了,他以为骆雪只是龙刚的朋友,殷凛让他把骆雪送上去,也完全是给龙刚面子,虽然很不合理,但是他一开始就是那么以为的。
一直到骆雪说出“自己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自认是最了解殷凛的人,很清楚殷凛这个人心机很重,知道殷凛之所以能让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完全是因为他很聪明,可以把所有人的情绪玩弄在股掌之间,就像是在遇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清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一样。
很明显,以骆雪的身份,是根本轮不到殷凛这么一个角色亲自出来迎接的,可他偏偏就那么做了,再加上骆雪那句“都是自己人”,让他不由怀疑骆雪或许不是龙刚的朋友,而是和殷凛有关。
司徒宵其实是不敢把骆雪往殷凛的女人这个方向想的,他只是猜测或许骆雪对殷凛来说,是有些特别的,或者……这正是殷凛想要传达给他的,假象。
殷凛或许就是为了让他产生“这个女人很特别”的错觉,从而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又或者,殷凛是在故作迷阵,他故意造成“这个女人很特别”,让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从而反而以为“这个女人其实不重要”,可是心计如殷凛,又怎么会布下这么简单的迷阵,所以他难免又要质疑,从而很快产生出“或许你搞错了,这个女人其实还是很重要”,然而,等到以为自己看穿一切时,又发现这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这个女人并不重要”,但又不确定下一刻是不是又要反转。
殷凛玩弄人心,向来使用的十分娴熟,所以哪怕不甘心,司徒宵也必须承认自己还真是搞不清楚殷凛想做什么,此时把骆雪带过来,也只是打算从骆雪的身上下手,看看有没有办法套出些什么话,所以他刚才问的是“你和殷总,似乎很熟”。
然而,在不确定骆雪是真傻,还是在装傻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无奈的笑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这算夸奖吗?”
“算啊。”
“那还是不要了吧。”骆雪直接开口,司徒宵几乎是立刻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听上去,像个笨蛋。”
什么?
司徒宵诧异骆雪的回答,掀起眼帘看向骆雪,然后在触及到骆雪的双眸时,瞬间愣住。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胖女人和其他的胖子有些不同,只是没有留意,此时才发现这个胖女人的不同就在于她胖的并不难看,明明已经胖的像个球,甚至上车时还能将汽车压的明显往下一坠,可就是无法让他产生出像是对那个胖男人一样的嫌恶。
而这一切的原因,应该都归功于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虽然因为胖的缘故,五官也被挤到变形,但当她认真说话,不笑眯眯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出美丽的轮廓,这是印象中那个一辈子只知道依附男人,像个菟丝子一般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拥有的,他起初觉得很像的声音,此时再听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像了。
这个女人胖成这样,都让人觉得她长得不错,瘦下来应该就不止是长得不错那么简单了。
这难道就是殷凛对她特别的原因?
“砰——”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骆雪惊了一下,转身一看,发现那一脚踹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刚,脸上便立刻堆起了笑:“龙哥。”
“你怎么在这?”龙刚看到骆雪时,也惊讶了一下,再看向司徒宵,立刻拧起眉头,“我要回本家,你马上跟我一起回去。”
“我这边还有案子,抽不出身,要不然……”
“少废话,这是凛少的意思。”龙刚没好气的打断司徒宵的话,见他还在原地磨磨唧唧,便直接上前来抓人,虽然司徒宵的身高不算矮,甚至在人群中也是拔尖,但还是要比身材魁梧的龙刚矮上半个头,加上龙刚的气场摆在那,拎着他楞生生产生出一种拎着小鸡仔的感觉,而且任由司徒宵怎么好声好气的劝说他放手,自己会走,都还是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情形。
骆雪见这情形,紧跟着追上去,眼看要跟上电梯时,却被龙刚拦住。“我们两个人是要回本家去办事,小姐您就别跟着了。”
小姐?他不是一直喊她小孩儿吗?怎么突然换称呼了?
骆雪一头雾水,但是等她回过神来,电梯门已经关上,龙刚和司徒宵二人已经乘坐电梯下了楼。
骆雪翻了个白眼,既然都是下去,为什么不顺便捎带她一起下去啊?
“她是谁呀?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好像刚才和司徒经理说过话,可能是客户吧。”
“开什么玩笑,哪里来的客户穿成她那样的。”
司徒宵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里员工很多,来来往往不少人对骆雪投以了侧目,被看一次还好,被看的次数多了,骆雪感觉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开始去按电梯按钮,期待能快点乘坐电梯离开。
“叮。”电梯升上来,骆雪刚要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打打声,伴随着一句“借过”,一个身材火辣,踩着高跟鞋的成熟美女冲了过来,她怀里抱着一大摞的文件,蛮横的撞开骆雪,抢先冲进了电梯。
而骆雪被她这么一撞,感觉双腿膝盖突然抽痛,一个不留神,便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就是心悸发慌,额头手心也开始冒冷汗。
遭了,饿过头了。
骆雪心里想着,却已经迟了,眼前一黑,人便失去了意识。
“唔……”感觉睫毛被人碰触,有些发痒,骆雪便蹬了蹬脚丫抗议,却不想蹬了个空,惊的她双眼立刻睁开。
率先入眼是柔和的光束,淡淡的橙色不刺眼,身下也是柔软的床铺,这些已经足够证明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真是哪里?
骆雪想要起身查看,结果刚要有动作,那么立刻被人伸手压住肩膀,阻止了行动。
“别动。”
是殷凛的声音!
骆雪再想起身,然后再次被殷凛按住:“说了别动。”
“……”骆雪扭头看向殷凛,才发现殷凛正在床边坐着,见她看向了自己,没有再要起身的意思,才放开了她,改为整理悬挂的输液管。
那根输液管从高高的架子上垂下来,正连着骆雪的手背,骆雪有些犯懵,好半天才意识到真代表了什么,问道:“我为什么在打吊针啊?”
“你低血糖昏倒了,我让史密斯先给你输了瓶葡萄糖,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葡萄糖?
糖!
骆雪伸手就去拽手上的针头,殷凛惊了一下,立刻攥住骆雪的手腕:“你疯了是不是!”
骆雪眼巴巴的瞅着殷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觉得殷凛攥的她手腕很疼,想抽出来,却被攥的更紧,只能弱弱地小声解释道:“我在减肥,不能吃糖……”
她应该属于那种喝水都会胖的体质,以前曾经一个星期每天只吃一小碗小雨煮白水青菜,喝一小碗没有味道的白菜汤,最后上称一看,不但没瘦,还胖了两斤的那种易胖体质,而这一次的减肥,她可是坚持了好几天不吃不喝,那一大瓶葡萄糖下去的话,这几天的罪岂不是要白受了?
殷凛本来还在奇怪骆雪为什么会因为低血糖昏倒,此时听了骆雪这么说,才搞清楚其中的原因,想到骆雪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窝火:“低血糖会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减肥,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吗?”
骆雪被教训了,有点委屈,她又不是无缘无故想减肥的,她甚至不是为了漂亮,她就是想瘦一点,然后能和他配一脸,这也不行吗?
殷凛教训了骆雪之后,其实也有些后悔了,毕竟骆雪现在不过是刚刚醒过来,怎么也不该教训她的,心软了,话语也跟着柔软起来:“你就算要减肥,也不该不吃东西,用健康一些的办法,慢慢来比较好。”
“说什么健康减肥,都是骗人的,减肥哪有健康的?”骆雪立刻反驳,她不是不知道节食减肥的危害,可是如果真的让她用那种一个月瘦两三斤的那种健康减肥,等她瘦下来,殷凛孩子都跟别人生一打了?还有她什么事啊?
骆雪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有气势,只是完全不是殷凛的对手,而就在二人为此争执不下的时候,传来了两声很有礼貌的:“咚咚。”
“那个……我很抱歉,不过我必须打扰一下。”史密斯单手托着托盘,视线看向了高高挂起的葡萄糖瓶子,那里面已经空了。
盐水瓶空了,血会倒流回盐水瓶中,骆雪之所以现在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输液管里还有余下的葡萄糖水,不过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史密斯才不得不打扰二人。
史密斯的到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殷凛放开了骆雪,摇着轮椅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停下,当然也没有很远,看上去就像是在监视史密斯,搞的史密斯很不自在,便一边给骆雪做基础检查,一边给殷凛说自己带来的食物,都是骆雪现在可以吃的。
殷凛就这么在他的介绍下看了一下托盘里的东西,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皱着眉头百般挑剔的样子,也说明了他并不满意上面的食物,这让史密斯更紧张了。
也不怪史密斯紧张,毕竟这位吃东西向来只是为了维持生命,味道向来是只要吃不死就是行,何时这般挑剔过。
史密斯和殷凛说话是用的意大利语,因为他中文说的不好,殷凛也照顾他,用的也是意大利语。
骆雪不懂意大利语,甚至连英文都只是会一点点基础,还是上班后在帝景时学的,应付帝京来的外国客人问路还行,拿出来用,显然是不行的。
索性骆雪虽然听不懂,也不是个好奇多事的人,所以她就安静的让史密斯给自己做检查,偶尔听到史密斯用蹩脚的中文询问,她才会开口回答。
史密斯的检查很认真,关于骆雪的特别,他在上次就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看骆雪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没脱,带着一身的灰尘躺在有洁癖的殷凛床上,就知道她有多特别了。
“她的情况怎么样?”看到史密斯收拾东西,殷凛便立刻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他今天已经问了第三遍,不过史密斯也很有耐心,他问了,他就回答,结果自然还是和刚才一样,骆雪的身体从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低血糖及脱水,多喝点水,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他比较担心的是骆雪会低血糖的原因,而这需要等那些带了骆雪的血液等样本回去做进一步检查的医生护士们检验之后,才能确定没有事情。
对于骆雪昏倒的原因,史密斯算是半头雾水,一半是因为他察觉到骆雪腹中食物稀缺,猜到骆雪可能是因为解饿,但是又不好确定,也不好直说,所以只能算是半头雾水。
殷凛倒是知道原因,只是他没有告诉史密斯,反而是打发了史密斯出去,史密斯乐意之至,便收拾了东西离开。
“肚子饿吗?”殷凛重新回到床边,手里托着的是刚才史密斯带进来的,据说很适合骆雪现在的肠胃食用的食物,说的复杂,其实就是热牛奶和一些好消化水果派,还有些就算不用刻意去咀嚼,也可以融化的消化饼干,以帮助骆雪此时受损的肠胃消化。
骆雪一看那些食物,立刻拒绝,她减肥的心很坚定,就好像殷凛想让她吃东西的心一样坚定,本来因为史密斯的到来而打破的僵局,又开始继续僵持起来。
“就算你吃光这些,也并不会让你长胖。”殷凛劝说骆雪吃东西,只是骆雪怎么可能会信呢?“我喝水都会胖的,这些东西一看就很甜,怎么可能不会长胖。”
其实别说甜的食物,就是咸的食物,骆雪也是不敢吃的,她这次是真的打定主意不吃不喝,而且意志非常坚定。
有些模特为了抢工作,会一个月内每顿只吃一百克的紫甘蓝减肥,殷凛是听说过的,他也见过那种为了上镜把自己饿成排骨的女明星,所以虽然不能理解,却也知道女人为了瘦一点,真的可以做的很绝,但是别人是别人,至少他看不到,眼前的骆雪却是他能看到的,如果没发生昏倒这件事情,他不会阻止她对瘦的追求,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向选择,可是她昏倒了,因为减肥而昏倒,这就让他有些在意了:“快点张嘴。”
“我不要。”骆雪摇头,看到殷凛切了一小块水果派,送到自己嘴边,便立刻扭开脸,以防止殷凛趁机把那块水果派塞到自己嘴里。
殷凛很有耐心,所以又绕到另一边,这下骆雪急了,连忙想要下床逃出去,而早有防备的殷凛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做,所以没等骆雪一只脚沾到地面,便被殷凛抓住了手腕,拉了回去。
骆雪的力气大归大,但终究饿了好几天,此时自然没多少力气,不然也不至于被人撞到就低血糖昏倒了。
何况,殷凛也没有此时看上去那么柔弱,他的手劲其实很大,从骆雪刚才被攥出红印的手腕上,就可以看出来,只是他一般不会显现出来,再加上外形的优势,才会给人一种无害感觉。
“张嘴。”
“我说了不想吃,你别逼我啊。”骆雪就像个不肯乖乖吃饭的小孩子,殷凛尝试喂她吃东西,结果反被她打落了叉子,两个人为了吃或者不吃的事情反复缠斗,虽然没动拳脚,却也把托盘上的食物搞的乱七八糟。
水果派的盘子摔破,水果派自然掉在了地毯上,消化饼干也被丢的整个床上都是,殷凛脸色有些不好看,骆雪有些怕怕的,但祸闯了就是闯了,何况她是真的不敢吃东西,也算是有理由。
见到殷凛打算伸手要捡起那些落在床上的消化饼,骆雪也是壮着胆子,抢先用手或者用脚去按,去踩,总之是把那些消化饼干弄成不可以吃的程度才甘心。
而做完这些后,她的眼角突然扫到了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热牛奶,便立刻伸手去袭击牛奶杯子,想着摔破了就不用喝了,也就不用胖了。
而在她刚有动作,殷凛便注意到了,只是他现在腿脚并不方便,所以只来及扶住牛奶杯子,救下了小半杯牛奶。
看着地上的牛奶和水果派,再看看床上的饼干渣,殷凛的脸色可以说是沉到了极点,抬手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全都含在嘴里,然后来到骆雪面前,一把抓过她,一口牛奶便喂了进去。
“……”骆雪瞪大眼睛,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凤眸,发现里面全是自己,本来气恼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减肥,还要逼自己吃东西的心,瞬间恍惚了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
唔,他鼻子好挺,压的她都要喘不过气了。
难道他打着要憋死她的心吗?
就因为她不听他的话?
那好吧,大不了她喝了就是。
骆雪委屈地将嘴里的牛奶“咕噜”一声咽下,然后一秒……两秒……三秒……殷凛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这让骆雪不由在心里哀嚎:救命啊,要憋死人了!
一秒……两秒……三秒!
士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子也不能忍了,又是一阵数秒后,骆雪决定自救,她脑海里想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桥段,于是壮起胆子,张嘴咬了回去,却不想牙齿刚刚碰到殷凛的嘴唇,殷凛便像是被电到一般,放开了她,看向她的眼神里是不敢置信,好像刚才吻过去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气喘吁吁的骆雪很郁闷,唯一让她安慰的是殷凛那稍重的喘息,因为那代表他刚才也没有呼吸,所以她也不算太亏。
“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殷凛沉默,然后道:“我让史密斯再拿些吃的进来。”
“不要。”骆雪立刻道,还伸手拽住了殷凛的衣袖。“我不吃可不可以?我是真的要减肥,不是闹着玩的。”
又是葡萄糖,又是一大口牛奶,她的这次减肥,恐怕又要以失败告终,可是她不能那么快认输,因为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有殷凛,所以她必须快点瘦到一百斤去才可以。
听着骆雪祈求的话语,殷凛侧头看向骆雪,看着她眼睛湿润,像是随时会哭一般,心里便有些刺痛,轮椅稍微后退回原位,伸手摸了摸骆雪的头。“既然不想吃东西,那就算了,再睡一会吧。”
骆雪听话的躺下,还闭上眼睛,只是有些睡不着,因为就算这样了,她心里还念着工作的事情,甚至还在想,如果自己现在赶去工作的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
不过也只是想想,毕竟看窗外也知道自己再赶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况难得可以和殷家少爷一起,她还是很舍不得这个机会的。
尝试过减肥的人都知道,减肥的时候,人会变的很慵懒,很容易犯困,那是因为身体能量供应过少,所以为了“活命”,身体会想方设法降低消耗,所以骆雪心里再不想睡觉,最后还是呼呼睡着了。
而在骆雪睡着后,殷凛也没有闲着,他上网搜了一下关于健康减肥的方法,正如骆雪所说的,减肥没有完全健康的,甚至有些减肥的方法十分极端,例如被广泛流传的3337,就是其一。
所谓的3337减肥法,就是三天内每天只喝三杯黑咖啡,其余的什么都不吃,然后接着吃三天苹果,其余的什么都不吃,再三天黑咖啡,其余的什么都不吃,然后接着吃七天的一根黄瓜和一个鸡蛋,七天之后,再次进入循环,黑咖啡,然后是苹果,再把七天的黄瓜鸡蛋换成水煮菜,这么一周期十六天下来,大概能减去十五斤到二十斤的,可以说是超级恶毒的减肥法,虽然有效,但是身体也很容易出问题,比如闭经,再也生不了孩子。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紧跟着是史密斯的声音传了进来:“殷先生,骆小姐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拿进来。”
殷凛开口,可是奇怪的是史密斯在得到应允后,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听命推门而入,反而是站在门边,一手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另一只手用白色的手帕在擦额头上的汗,只是他的这个举动显得有些徒劳,所以那被汗水浸湿的脸,看上去很是狼狈。
殷凛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是不是检查结果出了什么问题?”
在殷凛的印象中,史密斯一向都很沉稳,不然也不会在几个家庭医生中处于首位,再回想他刚才的敲门声,那急促而失礼的节奏,也说明了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而最有可能造成他现在这种情况的,只有骆雪的检查结果。
“殷先生,要不然,您还是跟我出来一下吧。”史密斯说着话看向了骆雪,显然是担心骆雪会突然醒来,哪怕他的声音很小,说的也是骆雪根本听不懂的意大利语。
殷凛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骆雪,此时的骆雪呼吸均匀,睡的很是香甜,在殷凛试图把自己的衬衫从她的手中抽出时,睡梦中的她还拧起了眉头,伴着那眼睛下的淡青色,看上去有些可怜。
殷凛有些不忍,便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在史密斯的惊讶中重新到柜子前取了一件新衬衫穿上,随后才摇着轮椅出了房间。
“给我。”殷凛伸手,讨要史密斯手上的牛皮纸袋,史密斯这才从刚才看到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连忙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送上。
牛皮纸袋里的是骆雪的检查结果,因为检查也只是简单的检查,所以检查结果并不厚,殷凛却看的面色凝重,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把那份检查结果重新放回到了牛皮纸袋中。“泼尼松?”
“是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应该是一种激素。”
“是的,泼尼松又叫强的松,属于肾上腺糖皮质激素,具有抗过敏,抗休克,免疫抑制等等很多作用,可是这个药的副作用也非常多,使用过量会激活皮下的脂酶,形成满月脸和向心性肥胖,还会产生血糖升高,骨质疏松,消化性溃疡及出血穿孔,还会诱发动脉粥样硬化,甚至……精神失常。”
说到这,史密斯停顿了一下,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才继续说道:“殷先生,我觉得以骆小姐的身体检查结果来看,骆小姐并没有非要吃这种激素的理由,所以……骆小姐或许并不是主动服药。”
“服用了多久?”
“从浓度来看,骆小姐开始服用这种激素,并不是近两年的事情,甚至也可能不止五年,她的肥胖正是因为这种激素,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她的双腿骨,似乎……似乎已经出了些问题……”
“有解决的办法吗?”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停止服用泼尼松,然后再配合治疗,骆小姐她还很年轻,只要好好调养,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你去准备吧。”
“是。”
史密斯应声离开,殷凛则是重新回到房间,抿唇看着骆雪的睡颜。
消化性溃疡……出血穿孔……精神失常……
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能让人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的毒手?
骆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殷凛正坐在那安静地看着手里的书,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异常白皙的脸庞上,他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宝石蓝色半框眼镜,手指修长的翻动书页,衬衫的一角则攥在她的手里。
“想喝点水吗?”殷凛头也不抬,眼睛还看着手里的书,察觉到骆雪想要坐起身时,才合上了手里的书,看向了骆雪。“还是喝一点牛奶吧,脱脂的。”
听到后面有些无奈的三个字,骆雪心跳了一下,莫名生出一些不好意思来。
减肥的时候,人的脾气会变的很差,很糟糕,所以她还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给殷凛带来了什么麻烦,此时睡了一觉醒来,再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自然会不好意思。“嗯,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殷凛说这话,摇着轮椅打算去拿脱脂牛奶,才动了两步,便停了下来,骆雪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拽着他的衣角,便连忙放了手。
骆雪放手后,殷凛便到稍远一些的桌边,很快取回了一直用电热水壶温着的脱脂牛奶,递到了骆雪面前。
看到牛奶,骆雪便不由地想起了睡觉前的那个吻,于是看向殷凛的嘴唇,因为她的这一举动,殷凛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下,然后便用力把脱脂牛奶塞到了骆雪手里,然后掩饰般快速拿起了刚才放下的书。
“明明是你主动的。”
“喝你的牛奶。”
“我……”骆雪被堵住了话口,有些不爽的嘟起了嘴,看他不看自己,便拆开吸管的塑料包装,泄愤地用力插了进去。
被喜欢的人真了不起啊,没理也有三分理。
脱脂牛奶是盒装的,很大众的牌子,很明显是临时买回来的,骆雪叼着吸管没有喝的很快,饿了几天的肠胃,突然喝牛奶的滋味其实并不好过,比起牛奶,她更想喝点白开水。
只是她不想再麻烦此时腿脚并不方便的殷凛了。
“刚才,你婶婶给你打了电话。”
“咳咳咳……”因为殷凛的话,骆雪被刚进口的牛奶呛到,连连咳嗽了起来。
殷凛伸手给骆雪拍了拍后背,骆雪又咳嗽了以后,才在殷凛的顺背中冷静下来。“那个……”
“我没有接,只是担心会吵到你,所以调了静音。”因为不合适的原因,所以他在看到了来电显示为婶婶时,并没有贸然的选择直接替骆雪接听,只是调成了静音,一直等到对方不再打过来为止。
“太糟糕了。”骆雪把手里的脱脂牛奶交给殷凛,开始到处翻找,殷凛猜到她是在找手机,所以便又摇着轮椅到桌边,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了她。
骆雪看着上面显示7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消息,其中7个未接来电里,有5个是吴邵东打的,短信也是他发的,另外2个未接来电则是婶婶打来的,吴邵东打过来多半是因为她没去快餐店的缘故,骆雪就算没看短信也猜得到,不由有点懊恼自己居然忘记给吴邵东说一声的事情,不过这都还可以放在一边,等到晚一点再作解释。
最麻烦的,其实是婶婶的电话。
心情忐忑地按下了回拨后,骆雪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凑到了耳边:“喂,婶婶,我是骆雪,你找我有……”
骆雪话未说完,婶婶便打断了她的话,抢白道:“原来你还知道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婶婶,你小点声,我现在……”
“我小点声?你居然敢让我小点声,好啊你个骆雪,你都敢做了,还不敢让人说了?你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然怎么就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偷东西?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好,学人家偷什么东西,家里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看看我们小雨,再看看你,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自甘堕落的东西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此时已经是入夜,骆雪打通电话时,婶婶意外的没有在棋牌室打牌,而是在家里睡觉,被打扰到的她,自然是没有好气地把骆雪一通臭骂,骆雪捂着手机,尽可能的离殷凛远了一些,这平时被骂也就算了,反正也都麻木了,可是现在殷凛还在旁边,她会觉得丢脸的。
和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自然是说什么错什么,骆雪的婶婶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而且是那种嘴皮子很溜,市井味十足的泼妇,被骆雪反驳了一下,自然是‘有荤有素’的给骆雪来了一套‘大戏’,不过虽然骂归骂,该说的还是都说了,骆雪也在挨骂的时候,差不多搞清楚了状况。
骆雪昏倒后,自然没办法去快餐店上班,吴邵东很担心,所以打了很多电话给骆雪,但是当时骆雪在睡觉,殷凛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所以并没有人接听,这让吴邵东更加担心,发了短信息也没回复后,便打了骆雪婶婶的电话,询问骆雪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没去上班。
当时的婶婶正在棋牌室,不知道怎么今天的手气非常的差,玩几圈都是输,所以接到吴邵东的电话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口气,直到听吴邵东说他是骆雪的顶头上司,她才稍微缓和了口气,原因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害骆雪丢了工作。
她是担心骆雪吗?
当然不是,她只是担心她自己的利益。
要知道,骆雪要外形没外形,要学历没学历,甚至工地找搬砖的工作都因为是女的缘故而找不到,能找到一份工资稍微高点的工作挺不容易的,所以如果把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给搞丢了,家里怕是一下子又要缩衣减食不少。
可以说他们全家都是依附在骆雪的身上,所以她自然是满口答应要给骆雪打电话的事情,结果打了一个没人接,便没有了耐心,改为打到工厂去,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琢磨着骆雪没去快餐店,十之八九是赶去工厂上班了,而工厂一般不给打手机,所以才一直没人接。
结果,电话打过去一问,好嘛,骆雪居然连工厂都没去,这可把她给气坏了。
怎么着?这臭丫头是想造反了?不好好工作,是打算让他们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咋地?
抱着对骆雪的满腹抱怨,婶婶又往帝景里从前稍微熟悉一点的同事那打了一通电话,想看看骆雪是不是在帝景。
如果说刚开始得知骆雪没去工厂是气炸了,那么往帝景打了一通电话后,婶婶就是从脚底板开始发寒。
骆雪因为偷东西,被人当场抓住,现在还在警察局里,到现在还没回去。
难怪没去快餐店了,难怪没有去工厂了,难怪打电话没人接了,原来不是骆雪不想,是警察不给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婶婶有点慌了,倒不是因为担心骆雪,而是怕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就那么一直拿着手机担心受怕,生怕警察下一秒敲开门,让她拿钱去赎骆雪,甚至连棋牌室也没敢去,恨不能锁着门装作全家出远门的样子。
“你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你现在人在哪呢?是不是警察局?哎,你咋能干出这事情呢,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咋就不知道学好呢,你打电话是不是要让我去保释你?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家里现在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
婶婶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基本上是用吼的,骆雪听了直犯懵:“怎么会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我不是前几天才给你生活费吗?你是不是又拿去打要钱的麻将了?”
棋牌室里的麻将有给固定的钱,几个熟人一起娱乐玩一玩的,就算玩要钱的,也最多是几块钱一圈。
有便宜的,相对的,自然也就会有那种贵一点的,骆雪所说的要钱的麻将,就是那种一圈下来超过一百的,这一百块钱在旁人看来,可能只算个小麻将红头,但是对骆家这种负担很重的家庭来说,就显得很是奢侈了。
婶婶可能都不知道,因为这次骆雨突然交学费,骆雪这次拿回去的生活费完全是她和工厂里收拾垃圾的阿姨商量很久,用帮打扫作为条件换回的废纸盒卖的钱,为了多卖几块钱,她甚至还背着那些沉重的纸盒,走了很远到破烂回收站换的钱。
可以说,现在的骆雪,手里是连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她的公交卡也早就没钱了,她现在连上班坐公交车的钱,都必须靠在地上捡别人丢掉的饮料瓶卖掉,才不至于会迟到。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婶婶居然告诉她生活费已经被输光了,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面对骆雪的质疑,婶婶是心虚的,拿到骆雪给她的生活费后,她先是抱怨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少的可怜,又抱着“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动不发财”的心态,想着翻个盘,多赚点回来,便跑去玩了几圈大的。
索性到了最后,她还有是有些理智的,知道家里那么多张嘴还等着要吃饭的事情,便收了手,到现在手里还余下两百多块钱,买一袋米一袋面,还是可以的,再多的就做不了了。
可就算再少,让她拿出来赎人,她又怎么肯呢?所以一听骆雪提起生活费的事情,就立刻恼羞成怒起来。
“你还有脸说,你每个月赚那么多,就拿那么一点点钱回家,余下的钱呢,你拿哪去了?哎,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辛辛苦苦把人家拉扯大,人家不但不感恩,现在还给我在这里斤斤计较……难道不知道自己弟弟妹妹学费有多贵?难道不知道自己小侄子吃的奶粉是多少钱一罐吗?自己家亲大哥现在又没工作,不帮忙找份工作就算了,还在这跟我斤斤计较几百块钱的小事情,还想让我拿出钱赎她出来,怎么不干脆就死在里面?也省的回来丢人现眼啊……”婶婶在那装傻充愣,指桑骂槐,完全是想到哪说到哪,怎么显得自己委屈怎么喊,末了还用手擦了擦根本没有湿的眼眶,假惺惺又道:“大哥大嫂啊,你们在天之灵看看你们的女儿啊,没良心还还出息,现在还跟我提钱,我真是愧对你们啊。”
婶婶连哭带闹,说话颠三倒四,骆雪本来听到她说没钱时,心里有些不满地想反驳钱都是自己赚的,后来又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父母,顿时又蔫了:“婶婶,我妈没死。”
婶婶的哭声“咯噔”一下止住,然后又继续哭诉:“是没死,可是那么遭罪的活着,可还不如死了好,每次想到我那可怜的大嫂,我心里就那个难过啊,恨不能跟他们一起去了,也就是因为为了你们这几个倒霉孩子,我才死撑到了现在,你们……”
婶婶吧啦吧啦又说了一堆话,基本上都是数落骆雪怎么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就算骆雪说“我出来了,我也没偷东西”,但是反驳的声音在那种大嗓门的对照下,显得很弱势,骆雪垂着头,静静的听着,心再一次跟着慢慢的发寒,却已经没有起初听到时的难过。
她懦弱,她无用,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也不止一个人痛骂她的窝囊,可是怎么办呢?别人不是她,又怎么能理解她心里的苦呢?
婶婶待她如何,她不是不明白,她很多次都想丢下担子,可是看到婶婶开始花白的头发,她又忍不住想起当年对方待自己的好。
“婶婶,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没有偷东西,那是误会,而且我已经出来了,事情也已经解决了,不用花钱了。”
“那……”
“我会去上班赚钱的,我马上就去。”骆雪软着口气又说了几句好话,那边婶婶才满意的挂断了电话,还假惺惺的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却不想想谁会让家里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半夜赶夜路去上班。
结束通话后,骆雪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敢看殷凛,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太没出息,怕殷凛会看不起她。
衣服没什么好换的,因为除了外套外,其他的根本就没有脱,只有鞋子和袜子被脱掉了,然而骆雪看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袜子根本不在鞋子里,便抿紧了嘴唇。
她的袜子一共就只有两双,今天穿的这双袜子上有一个洞,但洞在脚底板,所以她很喜欢今天这双袜子。
只是,这双在自己看来是宝贝的袜子,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就像……她一样。
骆雪自嘲地动了动脚趾头,便放弃了继续寻找袜子,打算直接光着脚穿鞋子,却不想脚丫子刚伸出被子,便被一只细白如皎月的手接住。
“你……你……”没想到殷凛会伸手接自己的脚,骆雪震惊的连话都开始磕磕巴巴,并尝试把自己的脚抽出来,但殷凛却不放手。
“别乱动。”殷凛说着话,便将一只柔软的淡粉色袜子套在了骆雪的脚上,然后才看向了她,开口道:“另一只脚。”
“……”骆雪瞪大眼睛看着殷凛,心里喊着别当真,人家只是客气话,千万别这么厚脸皮啊,但另一只脚丫子,却已经鬼使神差般探了出去,在被殷凛抓到手里时,脚趾还立刻害羞地卷了起来。
两只袜子套在脚上之后,骆雪便立刻抽回脚,跳下床,丢下一句“我去上班了”,连鞋子都没提好,便跑了出去。
殷凛看着骆雪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骆雪要去工作,他不会阻止骆雪,因为这是骆雪的选择,但更多的是因为骆雪曾经为他的多管闲事发过脾气,所以他迟疑了,他开始烦恼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对她好,才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轰隆——”
窗外一声响雷,将还在思索的殷凛惊醒,他看了眼窗外,然后拿起了电话,给史密斯打了个电话。
另一边,骆雪正在屋檐下避雨,她本来是想去做午夜巴士赶去上班的工厂,却没想到离开殷氏大厦不久,就赶上了大暴雨,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看到雨幕里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像是怕她没注意到,那轿车还“嘟嘟”按了两声喇叭。
“骆小姐,可算找……您怎么在这啊?”
是史密斯!
在这种无人的午夜街道,能见到一个熟人,骆雪自然是又惊又喜,至于史密斯之前的口误,也多亏史密斯那蹩脚的中文,骆雪是完全没听懂,只听到了后面的那句,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偶遇,所以后来史密斯说顺路,提出送骆雪一程,骆雪也没有多做怀疑,只是没让史密斯真的送自己到工厂,而只是让他送自己到了巴士站台,那离这里还有些远,身上有雨水弄湿了史密斯的座椅,骆雪还十分不好意思。
目送着骆雪上了午夜巴士,史密斯立刻给殷凛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并没有办法说服骆雪,所以只能送骆雪到巴士上的事情,殷凛也没责怪,让他先回了殷氏。
骆雪回到工厂时,早就过了上班时间,她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不少侧目,偏偏她又是个不太擅长出现在人前表现,害怕成为众人焦点的性格,自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可手足无措归手足无措,该做的事情,还是得硬着头皮上,所以她立刻找到了主任室,想说明自己并不是故意迟到,而是因为病倒了才来晚了,想看看能不能按照迟到早退扣一天工资,不要记成旷班,她这个月的全勤奖早就没有了,又已经有过前科,再来个旷班,怕是要被请去喝茶,或者干脆开除了。
骆雪找的这个主任,是整个厂里最好说话的一个,这也是为什么骆雪会找上他的原因,但是骆雪却没有想到,她的到来直接让对方脸色大变。
“你怎么还敢来这里?出去出去!”
刚一进门,便被往外赶,骆雪有些茫然:“主任,我……”
“我说了出去,我们这里不需要手脚不干不净的员工,你以后就别来了。”以为骆雪是打算纠缠,主任便干脆站起来轰人,骆雪又是一阵犯懵之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被抓到警察局的事情传到了这里,便连忙解释道:“主任,您误会了,我没有偷东西,那是误会,不然我现在根本出不来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其中的细节,我只知道我们这条厂线,从来都是全年第一,容不得手脚不干净的,所以你还是快点走吧。”
“主任,我说了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您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呢?”
听到骆雪说这话,主任心里其实也犯嘀咕,因为骆雪平时的表现的确是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可是这次看到骆雪被抓到警车上的人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还能骗自己不成?
何况,骆雪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很糟糕,不但总是迟到,还有人看到她捡了工厂里丢掉的纸盒子去卖钱,甚至连他也有一次亲眼看到骆雪在捡那些废掉的小装饰物,当时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无所谓,反正是不要的东西,其他人有时候也会捡一些带回家。
不过,现在再这么一回想,这些不正是证明骆雪手脚不干不净的证据吗?
原来早就有征兆了,只是自己没察觉罢了。
“还解释什么,难道警察还能抓错人吗?出去,不然我叫人丢你出去。”主任伸手推搡了骆雪一下,骆雪本就虚弱,脚下一个趔趄,立刻被推的摔在地上。
主任可能也没想到以自己的身板能推到骆雪,看到骆雪摔在地上先是一惊,随即便恼了起来,因为他觉得骆雪这是打算碰瓷,想装可怜博同情,逼他不得不留下她,岂有不恼的道理。
“我警告你,别在这要死要活的,让你滚蛋你就快点滚蛋,不然我就报警,让警察再把你抓进去!”主任的声音很大,他想让所有人都听到,知道不是自己故意要为难骆雪,而是骆雪手脚不干不净,才会被自己推出去。
而因为他的话,厂里的员工们很当然的都看向了这边,一个个或明着对骆雪指指点点,或在一起窃窃私议,骆雪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警察抓到警察局的消息一下子被传播开,也同时使得这里炸开了锅。
有恍然大悟的,有不相信的,有鄙夷的,也有事后诸葛亮的,可以说在这一瞬间,骆雪算是看到了世间百态,最后还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员工给连拖带拽给拖出了工厂,丢在了厂外。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天上还下着大雨,有点寒。
骆雪站在那,红着眼眶却哭不出来,双手紧紧攥着,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可是又想不到自己该去哪里。
“上车。”
雨中,声音听上去如梦似幻,骆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身看过去,闪烁的车灯像是能穿透雨帘,一直铺到她的脚边。
殷凛……殷凛……
骆雪在心里大声喊着殷凛的名字,咽喉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顺着光,踉踉跄跄的往前,一步,两步……殷凛的脸越来越近,当她终于到车边时,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袜子弄脏了。”
骆雪一边哭,一边向殷凛道歉。
殷凛这才注意到,她的脚上丢了一只鞋子,自己亲手给她穿上的粉色袜子,此时正踩在冰冷的泥水里,而她,哭的是那么地伤心。
如果自己早点决定过来,如果自己没有犹豫,如果自己再果决一些,她就不会丢掉鞋子,不能弄脏袜子了吧。
殷凛心如刀割,伸手抚上骆雪的脸,雨水泪水,他分不清楚,一直将骆雪带回到了殷氏大厦,看着她抽泣着窝在床上,甚至有种她从未在这种雨夜跑出去过的错觉。
同时,还有一种庆幸,找回她的庆幸。
殷凛的手起初在骆雪的头上,想看看她的头发是不是依然很潮湿,后来便被骆雪拉到了被子里,就像是个小孩子抱个熊宝宝求安慰一样,所以是抱在胸前的,害的殷凛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手更是连动都不敢动。
骆雪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给殷凛带去的困扰,只是不停的哭,最后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骆雪是被饿醒的,她坐起身,看到窗外早就日晒三竿,先是想到自己这次肯定是要迟到了,随后又立刻想到因为自己被警察带走的事情,连工厂那边都要开除自己了,帝景那边的人,估计更不想看到自己,何必再上门自取其辱。
正想着,听到旁边传来声音,扭头一看,才发现她原以为是巨幅壁画的地方,其实是一个暗门,类似落地窗,可以收缩到旁边,而推开这落地窗的不是别人,正是殷凛。
殷凛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他常常会因为加班的缘故睡在这里,所以这种设计并不奇怪,但也足够让骆雪惊奇,上前探究那收缩进去的墙壁去了哪里。
“衣服在床边的椅子上,换了出来吃东西。”
殷凛说完,当着骆雪的面就关上了落地窗(门),骆雪这才想起自己居然穿着浴袍在和人家说话,甚至……还是真空。
脸一红,骆雪连忙转身去找衣服,却没有看到她在某宝定做的超大码衣服,而是一套宽大的运动服。
运动服整体颜色是白色伴着花纹,骆雪因为身材胖,又总是灰头土脸的原因,一般都是和黑灰色调为主,很少会穿这种亮一些的颜色,所以看到那白色的衣服,都有点不敢伸手摸,怕摸脏了。
运动服下面是骆雪昨天脱下洗好的内衣,内衣内裤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也已经烘干。
这……该不会是殷凛给她洗的吧?
骆雪意识到这一点后,脸上烫的可以煎蛋,随后赶快用手扇一扇,缓和脸上的灼烧。
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呢,殷家少爷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最多……最多是帮她丢到洗衣机里吧。
想到殷凛拿起自己换掉的内衣的场景,骆雪羞的直接一头扎回到床上。
骆雪的这身衣服,可以说穿的非常慢,殷凛在另一边等着,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时不时会摸一下放着热牛奶的杯子,担心热牛奶会在骆雪出来之前冷掉。
骆雪穿好了衣服,别别扭扭的拉扯着衣服出来,脚上连袜子和鞋子都换上了,鞋子是双运动鞋,也是白色的,骆雪穿的小心翼翼,好像脚上的不是一双运动鞋,而是灰姑娘的水晶鞋,生怕自己踩的用力一些,鞋子就坏掉了。
“都有些凉了,快点吃吧。”
“……嗯。”骆雪坐下来,看着殷凛给自己准备的早(午)餐,明显要和一般的早(午)餐有区别,一小块脆脆的紫薯饼,一小块鸡胸肉,一小碗蔬菜沙拉,一小盘水果,还有一杯脱脂牛奶,分量都很少,让本来还想倔强的说自己减肥的骆雪,说不出那种话,只能顺从的嚼着蔬菜沙拉。
蔬菜沙拉不是用沙拉酱拌的,而是用的酸奶,对骆雪来说,酸奶都是一个奢侈的东西,自然也分不清楚这里面用的酸奶会不会也是脱脂的。
但就算这样,骆雪还是知道殷凛所准备的这些,全都是减肥才会吃的减肥餐,而且营养非常均衡。
这种减肥餐,骆雪不止一次在网上看到过,不会破坏代谢,也不会损害身体,可是都因为成本太大,负担不起,都被她以“减肥就是要对自己狠点,何必那么矫情的还要吃东西”为理由扼杀。
此时尝了尝,味道比她平时吃的非减肥餐,都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等吃完了,我送你去工厂那边递辞呈。”
殷凛的话音刚落,骆雪手里啃到一半的薯饼便“吧唧”一声,掉回到了盘子里。
数秒之后,骆雪站起身,坚决道:“我不去。”
“你如果不去,在他们看来,你永远都是个小偷。”殷凛很直白的说明了原因,他昨天夜里只看到骆雪被丢出来,并不知道原因,等带骆雪回来后,才让人去查了一下。
这才知道骆雪是因为被陷害偷东西的事情,导致被厂里开除,可就算如此,那些人将骆雪丢出来的行为也已经有侵害人权的行为,不符合人道主义。
但是这件事情说到底,骆雪的懦弱也负有一定责任,所以他觉得此事可以放在一边,但是骆雪必须今天回去递辞呈,并且追讨回这个月的工资,还有厂方违约该给骆雪的赔偿。
不是在乎这些钱,只是为了让骆雪正大光明的出来,而不是一直留一个手脚不干净,被丢出来的最后印象。
“他们要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反正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也不在乎。”骆雪拼命摇头,她不想再看到那些人,一点也不想。
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其实骆雪的心里是在意的,但比起在意,她更怕到了那里后,再被那些人围观,然后再被当捣乱丢出来。“反正我不要去,你别逼我去,我不敢的。”
骆雪说完就想逃避,却不想刚一动身,就被殷凛一把抓住。“既然袜子都脏掉了,那就丢掉好了,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既然袜子脏了,就丢掉好了?
不,那是他送给她的,还是他亲手穿在她的脚上的,怎么可以那么轻易丢掉。
明明知道殷凛说的袜子并不是真的在指袜子,骆雪心里却不停的用袜子作为借口,双手也紧张的来回搓着,在工厂的门外踌躇了许久,她才一咬牙,走了进去。
骆雪的长相或许不容易被记住,身材却是标志性的球状,那守门的大爷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很好,所以骆雪靠近之前,他只是觉得骆雪眼熟,却不敢确认,因为骆雪此时不像往常一样盘着头发,而是披着一头黑亮的头发,衣着打扮也没有平时那么土里土气,让他一时间不确定在外面转来转去的是不是骆雪。
就这样一直等到骆雪冲到面前,他才惊讶地瞪大眼睛,想要按下关门的按钮,却已经来不及,骆雪直接挤了进去,他跟着在后面喊“哎,等一下”,骆雪也好像完全没听到,就那么一直往前冲。
骆雪就像个小蛮牛,一般人拦不住,更何况她的到来让众人傻了眼,都觉得自己是花了眼,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个窝囊的受气包,一脸气势汹汹呢?
骆雪手在抖,为了不被人看到,她是揣着兜的,这使得更加没人敢拦着她,原因无他,就是怕她突然掏出个什么东西来,所以骆雪这一路可以说是十分的顺利,一直到主任室门外,推门进去后,想起自己还没敲门的事情,但又不好再出去重新敲,便硬着头皮对上了主任。
听到骆雪说明了来意,主任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在骆雪进来之前就得到了消息,甚至连骆雪会带着硫酸来泼自己的糟糕可能性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骆雪是来辞职,顺便要这半个月的工资,甚至……还给他谈起了解约违约金的事情,这真的是那个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苦干的胖丫头吗?
“如果我真的偷了东西,警察不会那么快放我出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肯动一点点来想,都会想到我是被冤枉的,但是我在工厂工作了几年,和主任你也认识了几年,我自认不曾做过任何损害工厂利益的事情,也尽职尽责做完了自己份内的事情,主任却连为我动一点点脑子都不肯,就直接判定我是个小偷,还让人把我丢了出去,我真的很失望,所以我要辞职,这是我的辞呈。”
将一封辞呈放在了桌上,骆雪继续说道:“因为这次是我炒你们,不是你们炒我,所以违约金我不要,我只要我的半个月工资到账,当然,如果你们要追讨我的违约,我也将会追究你们侵害我的名誉,以及对我造成的精神损失,我们下一次的见面,我不介意是在法庭上。”
骆雪说完这些,不再看主任震惊又挫败的脸,转身便打算离开这里,却不想转身之后,看到门边挤满了人,他们一个个也很惊讶,因为骆雪没有关门,所以他们才会过来偷听墙角,结果因为太震惊,连偷听都偷听的如此‘光明正大’。
“借过!”骆雪说着往外走,在她‘借过’的时候,是有些刻意的用力,才将叠罗汉般的那些人挤倒在地上,来了个人仰马翻状。
按说,骆雪见到这些所谓的前同事,就应该给这些前同事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小偷的事情,因为解释这种事情,当然是解释的越多越好,传播越广越好,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工厂里的所有人,全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骆雪不打算那么做,因为给人解释可以讲道理,给一群人云亦云的老鼠大军讲道理,就是白费口舌。
骆雪能找到的工作不多,这里是她待过的唯一一个工厂,所以她并不知道别的工厂是不是也这样,她只知道自己和这些人认识了很久,太清楚他们叽叽喳喳起来像是鸭子成群,也清楚他们每天永远都在说不在的那个人的坏话,然后再那个人回来时,换说另外一个不在场的人坏话,甚至清楚他们嫉妒每一个得到夸奖,拿到奖金的同事,更清楚他们只会关心眼皮子下的一块地方,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身上,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他们的事情。
而且,他们非常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以这种生活方式为荣,臆想着每一个比他们富有和看上去美满的人其实内在万分不堪,他们就像是被温水煮过的青蛙,一点也不打算上进,也不打算改变。
她现在给这些人解释,这些人或许一时间会相信,但是只要再有人说一句“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些人又会立刻墙头草的倒过去,所以解释是无用的,倒不如干脆点递上辞呈,拿走自己该拿的工资,至于这些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这个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废物,让他们觉得对比之后可以找到尊严的参照物,突然有一天过的比他们更好,更有尊严,就足够让他们愤怒,嫉妒,生不如死。
“师傅。”
一句很弱很软的呼声,阻止了骆雪毫不犹豫的脚步,她转过身看向了那说话的人。
那个人叫小花,比骆雪小一岁,起初刚从乡下来,因为土里土气,说话带方言,又不太合群,被工厂里的老人们合伙欺负过,哪怕小组长都开了口,还是谁都不肯教她东西。
最后,还是骆雪耐心的教了她,所以她便喊了骆雪一声师傅。
因为年龄相仿,所以对小花喊自己师傅这件事情,骆雪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结果就是每次有轻松点的活都会留给小花,然后自己把脏活累活都抢着先做完,有时候厂里的阿姨给点好吃的东西,她自己也都舍不得吃,会全部给小花吃,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花开始不理她,甚至在厂里碰到了,也开始避着她。
她起初还会追问,后来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纠缠,二人的关系也就是那么疏远的,更别提什么师徒情谊了。
而此时,小花的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那里面装的正是骆雪昨天夜里在这里丢掉的那只鞋子。
看着那只就算丢在垃圾桶里也没人会捡的鞋子,骆雪不由暗暗苦笑。“所以昨天,你也在这里,是吗?”
“对不起师傅,我其实是相信你的,可是我不敢……”小花说着这话时,已经带上了呜咽。
昨天是大夜班,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厂里加班赶货,所以她昨天也在,她看到了骆雪被拖出去,但是她根本不敢站出来,她怕站出来为骆雪出头,大家又会认为她不合群,胳膊肘子往外拐,会转而再次欺负她。
她是真的怕了那段被排挤,被欺负的日子,不想再重新成为被欺负的对象,所以看到别人转而欺负骆雪,她甚至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还迫不及待的和骆雪撇清关系,哪怕当初也是因为骆雪的插手,才让她不受欺负,可是她真的没有骆雪那么有勇气。
骆雪很坚强,所以被欺负也能承受得住。
自己没有她厉害,所以躲一躲也没关系。
她是她的师傅呢,她说过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这也是照顾自己的一种方法。
这一年以来,小花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哪怕这种谎话,是那么的苍白且可笑,她还是一直如此安慰自己,克制自己的良心不安,连做噩梦都会梦到自己有一天站出去推开了欺负骆雪的人,然后和骆雪一起被欺负。
在昨天,她看到骆雪被拖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可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站出来为骆雪说一句好话,她能做的也就只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捡了骆雪被拖拽时掉落的鞋子而已。
师傅很穷,丢了鞋子一定很心疼。
自己可以偷偷把鞋子送回去,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良心也可以好受一些。
小花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出去送鞋子,骆雪倒是先来了,而且还是那么的勇敢。
不,比从前更加勇敢。
而大家的态度,好像也变了,所以她犹豫之后,还是站出来了,她想亲手把鞋子交给骆雪,也说一句对不起,更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骆雪这么勇敢的人。
她甚至做好了离开这里,跟着师傅去别的工厂闯荡的准备。
“师傅……”小花托着鞋子,满怀期待的看着骆雪。
而事已至此,整个工厂里再也没有人窃窃私语,倒是在骆雪看向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或低头,或转开脸,特别是昨天把骆雪丢出去的那几个人,更是羞愧的涨红脸。
骆雪知道,他们这是相信她了,只是……
看着从未看过的种种表情,骆雪第一次没有觉得被人关注是难堪的,因为她觉得很可笑,很荒唐。
她真的不是傻,她只是自卑,只是觉得人性本善,觉得不该把人往坏处想,她不是真傻啊,她什么都知道的,只是从前不说而已。
所以,别把她当傻瓜。
“师傅?师傅,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小花见骆雪一直不伸手接鞋子,又刚好低头看到骆雪脚上的新鞋子,心立刻提到了喉咙眼。
如果,骆雪穿的是另一双旧鞋子,她可能没那么紧张,但是骆雪穿的是新鞋子,一双可以走的很快,不用担心会滑倒的新鞋子,一双她只有在玻璃展示柜里看到过的超级漂亮的新鞋子,所以她紧张了,她担心骆雪已经不需要这只鞋子,就像是不需要她一样。
突然,她看到骆雪笑了,却不是她常常看到的那种,而是带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嘲讽。
“如果你只是想用这句对不起,让自己良心好过,那我只能说,没有必要,因为就算我现在不接受你的对不起,你也可以找出类似‘大家都那么觉得,我也是没办法’‘大家都欺负她,我如果帮她,会不会也被欺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是自保’之类的理由,从而让自己心安理得,不是吗?”
骆雪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傻了眼,明明说的是小花,为什么总有种也在说他们的错觉?
小花当场落了泪,她甚至没搞清楚骆雪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骆雪是在生气,没有原谅自己,便哭着再次说对不起:“师傅,真的对不起,我是真心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要再给我说对不起了,我的没关系不像我,它很纤瘦,成全不了你的自私。”说完这话,骆雪伸手拿过了自己的鞋子。
“师傅,你是不是原谅我了?”骆雪的举动,让小花惊喜万分,她立刻追问骆雪,却不想骆雪不答反问道:“那个,是你们昨天夜里加班的成果?”
小花看了一眼骆雪所指,原来是在骆雪来之前刚刚堆好,还未来及打包上车的玻璃工艺品,便立刻点头:“师傅为什么这么问?”
“很好。”
“很好?”
“非常好。”
“师傅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非常好?”
小花茫然的追问,完全不知道骆雪为什么要这么说,骆雪却不理会她,而是直接将手里的鞋子用力抛了出去。
鞋子直接砸在了刚刚堆好的玻璃工艺品上,那些工艺品本来就摆放的随意,被这么一砸,自然是立刻应声倒地,摔的四分五裂。
骆雪的这一行为,使得厂房内一下子炸开了锅,从起初的鸦雀无声,到再次变成了窃窃私议,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看向骆雪的眼神里,也全都是不解与愤怒,甚至怨恨。
一个自认和骆雪熟识的小组长站出来,愤愤然的指责道:“骆雪,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撕开你们的假面具,为了再看一眼你们的真面目。
骆雪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带笑:“不做什么,就是听着叮叮当当的,高兴。”
“你……”
小组长被噎的够呛,正要上前和骆雪动手的时候,从刚才便一直沉默的主任终于站了出来,伸手拦住了他,然后站到了骆雪的面前,开口道:“我承认没有查清就让人把你丢出去,是我的疏忽,可是就算你对我再有意见,也不该砸碎这些东西,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客户急着要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赶了一夜的东西,你就这么给砸了,大家岂不是白白加了班?”
“您也是从流水线上一步步走到现在主任的位置,难道看不出这些东西根本不用加班一夜吗?”
主任愣住,仔细一看地上,正如骆雪所说,这些工艺品最多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完成,根本用不着一夜的加班,之所以会搞到早晨才完工,原因也十分简单,无外乎是这些工人中途偷懒,觉得昨天的大加班加班费比较高,所以合起伙来想多耗一点时间,多拿点加班费。“这……这不关你的事情。”
听到主任的话,骆雪只能笑笑,瞧自己,居然又把这些老鼠大军当人看了,这些都是潜-规-则了,人家的家人朋友也很多在其中,岂会不知道?
左右掏钱的是老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主任,所以对这种拖延加班的行为,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对此,自己还期待什么?难道是打算从粪坑里挖出一股清流不成?
说到底,也就只有自己还不习惯,不合群的是自己,容不得沙子的是自己,所以自己才处处受到刁难,处处被人排挤。
可是,如果她选择合群,选择在眼睛里容下沙子,选择和这些人好好相处,选择融入他们的圈子……这些选择,又是对的吗?
错,当然是错,而且错的一塌糊涂。
“既然主任要这么说,我也真没办法了。”骆雪说着话,从运动服口袋来掏出了一把红色的百元大钞,撒向了主任,在主任愤怒的注视下挑眉道:“多的就当作小费好了。”
不知道被钱砸脸和被人拖拽丢出厂,哪个更丢脸。
“站住。”
“怎么,主任是打算给我打折?”
“你!”
“如果不是打折,那我就告辞了。”骆雪说完转身继续走,主任却追上来几步:“我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有听到,只是我没有理由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我宝贵的时间。”骆雪说着话,脚步不停,那主任只能跟着走,“你要买下那些东西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那些是有顾客订的,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
“直接告诉对方,这批货有瑕疵,让他们再多等一等,反正这些赶工也就是三四个小时,再赶制一批就是,还是说……”骆雪停下来,玩味地看向主任:“还是说你们打算把这些碎片打包送过去,那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我有的是时间,完全可以等下一批新货赶制出来。”
“你还想等下一批货,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这里我才是老大,这些货我说卖给谁,就卖给谁,我说不卖给谁,就不卖给谁。”
“哦?不知道您这话让您的老板听到了,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股掌表示赞同呢?”骆雪说完,还很没诚意的拍了两下手,这一举动差点没把主任给气死。“你!”
“我什么?”
主任气急败坏,顾不得什么男人不打女人,直接上手去揪骆雪的衣领。“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惹恼了我。”
“既然你警告我,那我也警告你,最好不要威胁我!”骆雪毫不示弱,也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什么情况?!
主任瞪大了眼,他干了十几年主任,被人捧了十几年的臭脚,早把自己当了土皇帝,完全搞不清楚骆雪是哪来的胆子和自己对呛,还一次又一次,甚至连自己的威胁,都敢反过来,现在居然还敢拽他的衣领。
而就在他吹胡子瞪眼打算再开口骂人时,突然感觉小腿被人用力一踢,然后肩膀被人抓住,随后一个天旋地转,便被摔在地上,甚至躺在那时,他还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
而骆雪则是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笑着说道:“我明天就会来提货,你们一定要记得把我买的这些工艺品,全全部部,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分开打包,不要掺在一起,还有,包装我全部都要硬礼品盒,别用软纸盒敷衍我,就这样。”
把自己要说的说完,骆雪不再理会还在地上躺着的主任,穿着那身白色的运动服,踩着那双白色的运动鞋,不再灰头土脸,而是昂首阔步,堂堂正正的走出了工厂。
“主任,您还好吧。”
等骆雪出了工厂门,才有人过来扶起地上的主任,想要大献殷勤,只是可惜撞在了枪口上,被主任迁怒臭骂了一顿。“扶什么扶,我自己起不来吗?现在知道扶了,刚才干嘛去了,一个个马后炮,真白瞎了平时对你们那么好……还有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干活。”
看戏的众人见主任发了火,这才一哄而散,只是那窃窃私语,怕是要说到明天也说不完。
有个资历老一点的,凑过来说道:“主任啊,我看那些碎片都碎在一起了,根本分不开啊,要不然就别为难我们了。”
一听自己手下的人还提碎片的事情,主任气的差点没蹦起来:“谁让你们管那些碎片了,我说的让你们干活去,指的是让你们快去赶制批新货出来。”
这批货是老主顾,如果出了意外,失去了这个老主顾还是个小事,造成不讲信用的名声传出去,还是从他这里传出去,才是大问题。
“那……那些碎片就不管了?”
当然不管!
主任心里咆哮,但是摸心自问一下,真的可以不管吗?如果不管,她要是真捅到老板那,或者打电话给315怎么办?
所以……所以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你,挑三四个手脚麻利的人过去,给分一下。”
“啊?”
“啊什么啊?”
“主任,分开那些东西,可比再赶制一批新的出来浪费时间多了,要不然我们干脆多追加一批好了,价格稍微往上提个成本价。”那人自作聪明的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小幅度,主任却立刻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让你去做你就去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如果是能简单的追加一批可以解决的,他还能让他们去分吗?
还提一下价格呢,信不信多一毛钱,那个叫骆雪的疯女人就能冲到315去?
“一群废物。”主任心里郁闷,又骂了一句后才捶着自己的腰,一步三叹气的回了办公室,徒留那挨骂的人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而在这个时候,以一己之力给整个工厂的人找了不痛快的骆雪,则是一头钻进了殷凛的车里。
很意外,今天的这辆车没有摇晃或者歪向一侧,这让骆雪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她现在乘坐的是布加迪,一辆因为留意到她的窘迫,所以才特别订制的加重款布加迪。
“我本来想全部拿回来的,后来一激动,就撒了一些出去,你数数少了多少,等我手上有钱了就立刻还给你。”骆雪把口袋里剩下的钞票递到殷凛面前,这是殷凛给她用来付违约金的,一共有三万块之多。
殷凛说这是她的工资,合同上写着的。
骆雪却不这么觉得,她虽然没仔细看过合同,但是她打过很多工。
快餐店的工作时间短,只有1300的基础工资。
帝景的工作是三班倒的半天班,但因为是h市著名企业,工资却是非常不错的2200。
工厂淡季是1500底薪,忙的时候加班多,可以拿到3500,甚至最高一次拿到了5000多。
可就是这么多工资加起来,也没有殷凛一个人给的工资高,更何况,她砸伤了他,就算真的有工资,也该先当医药费补偿给他才对,哪里来的工资啊……
看着骆雪固执的要把剩下的钱给自己,殷凛只好把钱接了过去,“既然如此,那这些钱先放在我这,你回去仔细看一遍合同,再找我拿回去。”
骆雪抿唇,只将他所说的“拿回去”三个字,左耳进,右耳出。
“你进去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一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倒也没有,不过我给他们找了不少麻烦。”骆雪简单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其实她本来都打算出来了,如果不是小花突然出现,她根本不会做那些事情。
然而冷静一想,反而有些庆幸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如此,自己可能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怼上那么多人,也没有机会发现那些原来看上去很了不起的人,其实是那么的可笑:“原来,别人什么样的眼神看你,真的是取决于自己的态度,你弱,别人就看不起你,你强,别人就会正眼看你,我都这么大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道理,以前都没有人告诉过我。”
所以她也习惯了卑微,以为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以为委曲求全就是成熟的表现,原来,生活欺骗了她。
“别人告知的,不一定可以记得很牢固,自己领悟的,才能真正的记上一辈子,你能想到这些,就说明你已经有所成长,这是个很好的现象。”
“或许吧,不过殷少爷你知道吗?我今天的表现非常糟糕。”
“不是已经解决了?为什么还要说糟糕?”
“事情是解决了没错,我也占尽了上风,可是我心里并不踏实,因为……因为我就发现我变的好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
各位看官老爷们晚上好啊,小的给各位老爷请安了,明天书宝宝就开始上架了,是包月免费哦,所以小的在这跪求各位看官老爷们多多疼爱书宝宝,也请看官老爷们手下留情,主要是别打脸呀嘤嘤嘤tvt。
ps:明天是小年夜,书友群里晚上依然会按照惯例飘红雨,希望各位看官老爷速速前往拼手气,小年也要讨个好彩头,么么哒~
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
网站版权所有:小七中文网-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