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五味
作者:工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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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上章 第一回(上)
    人生五味

    上章

    第一回

    陶瓷中专五年校庆教职员工吉庆分鸡

    老乡韩陶戏闹同乡岳大师傅略显实力

    公元一九八八年,谷雨刚过,老天爷格外能理解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领导的一片心情,虽然徐徐的南风刮了足有一个星期了,可给人们带来的仍然是一个接一个的朗朗晴空,不仅是天空没有一丝的云花,就连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窑口中喷吐而出的浓烟,也似乎改变了往日的气势,以其缭绕的身姿,避开于陶市的整个城区,向着它特别喜欢光顾的蔚蓝色高空进发。

    整个职工中专学校院落中的卫生工作做得格外的好,清洁而没有死角,与刚刚粉刷一新的教学楼、办公楼、宿舍楼等几座学校标志性的建筑物,保持着十分让人满意的协调与一致。学生们身穿刚刚统一换发的校服,来往于学校之间;操场中人声鼎沸,几个班的学生正在打篮球联赛。虽然是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后勤楼前的大餐厅前,同样是人头攒聚,嬉笑不断。所不同是,这里聚集的不是学校的学生,而是学校十之**的教职员工。

    餐厅前面的空地上,一片白茫茫的肉食鸡,足有数百只,有大有小,有肥有瘦,有公有母,也有脏有净,这些鸡个个被缚住了双腿,十个一群,八个一帮,平摊似地摆放在人们的面前,给人一种公开选秀的阵势。

    教职员工们今天也格外的精神抖擞,上午学校刚分发的每人一套的半毛的深灰色的西装,下午便按照学校的要求,人人已经着装在身。因为是专门的订做,量体裁衣,穿在每一人的身上,都显得那么全身合体。这也可别说,正应了那句“人要衣服马要鞍”的老话,这人个个确确实实地精神了起来,那个美呀,实实在在地就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彼此之间,就连说话的调子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是啊,毕竟是学校的五年校庆,而且是第一次举办校庆活动。更何况这几年学校的招生规模与数量不断的扩大,市窑务局向市政府争取来的财政投入,也一年一年地翻着番的增加,学校的大楼一橦接着一橦拔地而起,教职工的福利也变着花样殷实起来,吃的,穿的,用的,小到酱醋油卫生纸,大到住房自行车,学校一直是坚持不断地想着法子变着花样地落实落实再落实:

    天下雨了:每人一把雨伞。

    有人说:“上星期下雨不是已经发了雨披了吗?”

    后勤上说:“雨伞有雨伞的用途,雨披有雨披的用途,下星期下雨,每人再发一双高简靴。”

    天刮风了:女人一幅面纱,男人一付眼镜。

    天气艳阳:男人一顶草帽,女人来个披肩。

    天入暑了:今天啤酒,明天西瓜,后天又是冰糕冰激凌。

    几家没有电冰箱的吃坏了肚子,学校领导说:“两天之内,每家必须要配置上电冰箱,两天之内配置了的,可凭发票在学校报销一半,两天之内配置不上,学校一年之内既不给报销医药费,也不在分发给冰糕冰激凌。”

    天气入冬了:煤炭、炉子、液化气;白菜、萝卜、鸡腿葱……,没完没了。

    天气入春了:桃花节、梨花节……,踏青、观花、旅游……,节节不断。

    天气入夏了:茶叶、衬衫、短裤头;蚊香、枪手、花露水……,应有尽有。

    天气入秋了:大米、小米、高粱米;绿豆、黄豆、红小豆……,品种繁多。

    春节、中秋节:以喝为主,以吃为辅,吃喝并举,相互搭配。

    五一节、国庆节:庆为特色,喜庆有余,东西不在多少,定要突出政治意义。

    三八节、情人节:女人为主,男人为辅,切不可忘记男女平等,则也要分出一个相互彼此。

    七一节、八一节:接受教育,重在参与,以庄重为主,以严肃为仪,钢笔、毛笔应在中档以上,文具饰品,切要有纪念意义。

    九?一八、一二?九: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几条毛巾止住你悲痛的泪水,几本精装书提醒你不要忘记过去。

    圣诞节、愚人节:洋为中用,拿来主义,丰富生活,点到为止,表示总得要有。

    ……

    “哎呀,谁能在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工作,那真是一种福哟!”

    整个市窑务系统下属几十个单位上万名名职工干部无不被这学校的福利待遇垂涎三尺。而这对于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每一个教职员工而言,就好比是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不求工资涨涨涨,但愿福利个个衔。

    再说教职工们有说有笑地来往于各摊各片的鸡堆的空隙之间,指这说那,挑肥拣瘦,避脏选净,但总是没有一个下手抓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鸡怎么一个分法,谁也不知道。于是,人们在不停地猜测着这鸡会是一个怎样的分法。有的说,这鸡一准是按数分发,不论大小肥瘦,每人几只。有人提出反对,认为按数来分发,实在没有道理,如果是按数量分发,这小的给谁,这瘦的给谁,所以,这鸡一准是按斤两来分发。但也有提出不同的分法,认为肥瘦搭配每人几只,最为简单。但也有人说,这肥瘦搭配之法虽然是方便易行,但也有失绝对公平原则,搞不好会因为大小肥瘦不均而分发出不应有的意见来,结果是好事没有做好。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岳老妻把这些鸡宰杀后退毛冼净后,按斤按两绝对平均之后,装入一个黑色塑料袋中,然后扎口封严,不给任何人一个挑选的余地,每人一袋,自由来取。于是,有不少的人赞同这个意见,说是即便自己提的一袋有肥瘦之别,也只能是算是自己的运气不佳了,就是不满意也只能是自己打自己的手了,至少不能把意见泼撒到别人的头去。

    岳老妻名叫岳迟,是学校伙房里的大师傅,也是伙房里的大当家的,掌管着伙房里的一切事务,是伙房里的一把手。

    “咳哟!想的臭美,做你的梦去吧你!”

    一准是伙房里的岳迟听到了这外边的议论,透着开着的窗口,向外撂出了这么一句话。但随着话音出现,岳迟身影便出现在了伙房的门口,口中颇为牢骚向着刚才提出让他来宰杀鸡的那人的方向,横鼻子竖眼地说:“伙房的人现在是一个顶三也不够用的了,都快要忙死累死了,你们每天就吊儿浪当的那么两节课,还要让别人来杀鸡给你们吃,做梦去吧你,你们爱吃不吃,爱分不分,爱拿不拿,伙房的人没有那份闲工夫。”

    【作者***】:前几回,可读性不高,只是一个铺垫布局。每一回多数在5000字以上,故在5000字以上的分为上、下两次发出。
章节目录 第一回(下)
    岳迟双手插在腰间,一堵墙式的站在伙房门口檐下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前来领鸡的老师们,是怎么看怎么也不顺眼。

    不过,台阶下面的这一片前来领鸡的老师们,看着眼前台阶上的岳迟,的确也多了几分玩赏心情。只见岳迟那至少也有三百斤左右的身躯,从上到下,那滾圆的脑袋滚圆的腮、滚圆的脖子滚圆的肩、滚圆的肚子滚圆的臀,俨然就是一个塔式瓶。所美中不足的是,插在腰间的两只胳膊,作为塔式瓶而言,多了两个不必要的鼻,仿佛成为了一个累赘,有些画蛇添足了,如若不然,这上半部分几乎差一点就成为塔式瓶的标准器了。

    提议让岳迟来宰杀鸡的不是别人,是学生科的科长韩陶。韩陶每周也兼代四节的体育课,所以岳老妻听见是韩陶提出了这个馊主意,也以吊儿郎当的那么两节课来回敬他。

    韩陶平时与岳迟之间素有斗嘴的来往,两人只要一打面,相互之间不斗上几句,那简直比丢了孩子还要难受。这次岳迟自然亲自找到了门上了,韩陶当然也绝对不放过再斗上几句的机会,更何况当着这些众多教职工的面,弄上他几句,多少也给老师们解一解平日对这个胖子所时时丢给他们的横眉冷对样子的不满,给大伙长一长精神。

    于是,韩陶对着岳迟那副尊像富有挖苦地说:“岳老妻呀,才一天没有见,你又富态了一圈,这嗓门也高了,在那里一横,更像尊丧门神了。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是胖死的,也是笨死的,是死在了胖与笨的综合症上。叫你多干点活,就是治你的胖与笨的综合症,让你多活上几天,多享受几天这学校发展过程中所能给你带来的福利,知道不知道呀?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呀。”

    所有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同时也惊得几只鸡也“嘎嘎嘎”叫起来跳起来。

    岳迟自知这一遭是让韩陶占了便宜,当然也当仁不让,不能让韩陶就这么白占了便宜,马上便冲着韩陶说:“你这个烧不透的汉陶,说出话来就是一个二百五的臭味,真不愧为你爹妈给你起一个‘汉陶’的名字,在地下窖二千年,扒出来还一个不熟。现在市局新建的第十八号窑场的是高科技了,你是不是还要再到十八号窑场里面再烧上一次,烧透了,再回来重新做人算了。”

    韩陶当然也不示弱,接过来说:“你这岳老妻越来越不懂规矩,越大越不知老少了,再不听话,我告诉你老婆,让你老婆再罚你跪瓷片。”

    不少的人又被韩陶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其实,韩陶与岳迟是同一个村上的老乡,说起来也是属于表叔爷们称呼,岳迟今年四十岁,比韩陶大十岁,论辈份,在村中要称呼韩陶表叔,而岳老妻的老婆也是当村的人,而且还于韩陶占有老亲的关系,而在辈份上,韩陶是属于岳迟的老婆的爷子辈上的人。所以,韩陶总是要岳老妻给他改口,以他老婆的称呼来称呼自己为爷。岳老妻当然不情愿,这一则表叔爷们的习惯了,再加上这表叔爷们之间这口无遮拦的来往,那里有这个称呼什么爷的道理;这另一则是认为韩陶是在要占他的便宜。所以,在大众之下,这岳迟不仅没有称呼韩陶一个爷字,就是连个表叔的称呼也没有。韩陶呢,也不在乎这叔不叔爷不爷的称呼,总是也要图一个嘴上痛快,于大众之下,总也要对岳迟摆出一个长辈的样子来,并且也很少能称呼一声岳迟或老岳、岳师傅什么的,却总是要把岳老妻这个不雅的外号挂在口头上。岳迟呢,虽然也有时真的也对韩陶叫上一声叔呀爷呀的,甘愿做上一次小字辈,与韩陶亲近一番,但那是在暗处,在没有人地方,在需要韩陶为他帮忙做事的时候。那么,韩陶称呼岳迟这个岳老妻的外号又是怎样来的呢?岳老妻与韩陶之间又是怎样形成了这样的一种特殊关系呢?这还得从岳老妻是怎样来到这陶瓷中专当起了这大师傅说起。

    韩陶与岳迟所住的村子距市区约百里之遥,在当地是比较有名的大庄村,名叫韩柴集,全村约有四千多人,以韩、柴为大姓,而韩、柴两姓之间,老亲犹在,新亲又续,则是亲戚套亲戚的关系。岳姓在韩柴集是属于小门小户,没有几户人家,如果要想在当村过得安稳些,也只有与其他小门小户人家一样,在韩或柴姓之间寻上一个媳妇,把这亲戚套牢了,这日子中的白眼珠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腰杆子也就硬朗了许多,说话做事也就少了许多的顾及。岳迟在韩柴集就是属于类似的状况。即小门小户人家傍上了柴姓大姓人家,同时又与另一韩姓大姓人家套上一层间接的亲戚关系。因为这小门小户人家傍大姓,首先就比人家矮了半截,所以,岳老妻的这一绰号是来至于妻子比他年纪大了十岁的村子里的一位老姑娘。可岳迟能够来中专学校做起了大师傅,也多亏了这位老姑娘。

    这事源于柴姓家族续家谱一事,市窑务局柴局长非本地人,是属于革命一生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的那种老革命。老家遥远,多少年也难以回家一次,而在其自己的老家村中,自己这柴姓却成了独姓,虽然革命一生,但这心中也不免想有一个家族的亲切感,于是,韩柴集柴姓续家谱一事,自然也就吸引了急于找祖归宗的柴老局长的关注,而韩柴集柴姓家族能有这么一位局长级别的大人物光顾族中,自然也会蓬筚生辉。于是,柴老局长找到了祖宗,柴姓家族也壮大了族威,双方皆赢。然而,也就是在这次续家谱一事中,这位柴姓老姑娘的父亲,以族中司仪的头面,向柴老局长提出为其女婿找一份工作的请求。柴局长初进族中,自然也就没有推辞道理。而恰在这时,作为老亲加乡邻的韩陶又为柴老局长提供出中专学校正缺少一个大师傅的信息,于是,这岳迟又凭着自己一手的烹炒手艺,顺理成章地来到了中专学校做起了大师傅。

    岳迟不仅在学校里做起了大师傅,而且还在伙房这个不大不小的天地中,于几年的时间里撑起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成为名符其实的一把手。岳迟当然明白,这片天地的打造离不开市窑务局的柴老局长,当然更离不开韩柴集柴姓家族中的那位柴姓老姑娘的妻子,还有那位柴姓司仪的岳父大人。每年的清明时节,柴老局长前往祭族,那位柴姓司仪的岳父大人总是要盛宴族人中的这位局长明星,自然之间,岳迟的校中地位也就得以提高与巩固,于伙房中的权力也就没有人为之能代替。于是乎,像韩陶这样的人物,在岳迟的眼中也就属于一般或平平了。

    眼下,韩陶当着众人的面竟把这位大师傅家中老婆搬了出来,以怕老婆或者示意他在此吃老婆饭来揭他的丑,从中挑得大家一笑,以显得韩陶他自己嘴上的高明,岳迟心中自然明白了一个十成。

    于是,岳迟也顺着韩陶的话茬接过去说:“咳哟,你不胖,道也喘上了。说你不熟吧,你还真的把自己认作是汉陶了,我看你充其量也不过是第十八号窑场做实验时的那些刚刚被柴火熏黑了皮的那类的生胚子似的货。说起话来就带有火不足的味。”岳迟索性当众也把韩陶骂上了。

    韩陶本来就是为了讨一个乐,才给岳迟交上的,况且本来这来往于表叔爷们间的嬉闹就没有间断过,但他没有想到眼下岳老妻这个东西竟然红口白牙地骂上人了。“真他妈的不是个狗日的东西!”韩陶立时瞪了岳迟一眼,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但他表面上还是似笑非笑地冲着岳迟说:“你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变得成了猴子脸了,说变就变,翻脸比炒菜翻锅还要快。怎么,这伙房的一把手当得长见识了,腰杆子硬了,翻脸不认人啦,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韩陶还是从表面上让了岳迟一马。

    这真是,责人之心何责己,恕己何须恕他人;人逢对手精神爽,即使呛逗也给力。

    【作者***】:谢谢编辑!
章节目录 第二回
    第二回

    官主任乘鸡作动员意彰显学校好形势

    马赛克现场下指令教职工领鸡按户来

    正在岳迟与韩陶斗嘴难分高下的时候,学校办公室主任官遥和后勤处主任马赛克一块来到了这分鸡的现场。人们毕竟关心的还是分鸡而非韩陶与岳老妻的斗嘴,便马上忘掉了岳迟与韩陶的说斗,转过身来冲着这两位领导嚷嚷起来:

    “这鸡什么时候分发呀?”

    “这鸡是怎么个分法?是论斤呀?还是论只呀?”

    “快分发吧,还等个什么呀。”

    “分分分,发发发,马上马上。”办公室主任官遥肯定地向大家说。

    “这就分,这就发。”后勤处主任马赛克一块随和着说。

    “是按斤发吧?”有人问。

    “是按只分吧?”也有人问。

    于是,在这种询问之间,一些人马上骚动起来,立刻改变着自己原来站立的地方,希望按只分发的人,不约而同地站到了那些大而肥的鸡的旁边,而认为要以斤分发的人,不约而同地站到了那些瘦而小的鸡的旁边。人们都在期待着或官遥或马赛克的一声令下,自己于自己站立的地方即刻实现其自己所预测的愿望。就连韩陶也忘掉了与岳迟的继续斗嘴,在人们之间急急忙忙寻找着自己认为最为合理的一个左边鸡肥右边鸡瘦的地方,不管你官遥还是马赛科是按只分还是论斤来,他都能左右逢源,或左手拎肥,或右手拣瘦,总能够实现其自己最为满意的结果。

    这时,马赛克又发话了:“大家安静了,在没有分发之前,请官主任给我们讲话。”

    “分几只鸡,还讲什么话,出洋相。”不知道是谁在下面不满意地叽咕了一句。

    “就是,这也值得过把官瘾呀。”有人在低声随和了一句。

    官遥似乎也听到了下面的不满,但他表面上还是郑重其事地整了整他那比武大郎稍高比宋江稍矮身躯,清了清嗓门,开始发话:“各位老师,各位同志,我事先要向大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这次为什么要分鸡?”

    刚才还在骚动不安人们立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在各自的地方稳定了下来。他们知道,眼下这个小个子的官主任,在没有一个学校领导在场条件下,一准要过一次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官瘾了,他这一旦开起口来,或许没有千儿八百句的话是说不完的,如果他那开了闸门的嘴再一旦碰到了高兴而没有人拦挡,能够在一个什么时间里把他那肚子里的东西倒完,谁也没一个准。

    “这东西分的勤了,分得多了,领的惯了,每一次再领东西,思想上也就麻痹了。于是乎,哎呀,又分东西了,分得什么呀,怎么分这玩艺呀,还不如分点什么什么好呢。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思想,反正我的思想上经常会自然不自然地就出来了。这叫什么呀?我先不作形容,但这是个思想问题,必须要引起我们每个人思考与重视,给每一个人敲响警钟。”

    官遥表面上开门见山地来了一个自我剖析,实际上还是有意指向大家:“大道理谁都能说上几句,这不就是分发点福利吗,是<spanclass=word_first>社会主义的优越吗。这话没有错,但你也举目四面看一下,这窑务局直属之下的二十几个单位,这全市所有的职工中专学校,这全市区大大小小的机关企事业单位,有几家几户像我们的陶瓷职工中专学校这样的福利,长者七八天,短者二三天,小到鸡毛蒜皮,大到住房家电,有哪一个能够说得一个清清楚楚?我说呀,还真的把一部分人给领烦了,领出来一个不如意,领出来一个不称心,领出来一个牢骚满腹,领出来一个满肚子的意见,领出来个谁也没有他高明,领出来一个什么哪……,不说了,就说一说这眼下的分<spanclass=word_sed>**,为什么要分鸡,必须要先搞懂这分鸡的现实意义,不然,这鸡分完之后,又要有人骂娘了也难说。”

    这个小个子的官主任还真的说话像豆茬一样,落在地啪啪响,几句话过后,便敲得几十个人的场面一片寂静,就连地面上一片片被捆扎着的小鸡也显得安静了许多。

    “我们陶瓷职工中专为什么会有这样大好的形势?我们每一个必须要在你领取东西的时候,首先要思考一下这个看似简单而又不简单的问题。”官主任说着说着便移步站在刚才岳老妻站立的台阶上,很严肃的扫视了大家一眼,继续向大家作他的报告:“说是简单,其实,就是你的工作你的贡献与你的所领所取相吻合相统一吗?如果是你认为是相吻合相统一的话,那么,我们左右四邻各单位的同志难道就没有你的贡献大吗?我的回答是:不!所以,这里面还有一个不简单的问题。其实,这不简单的问题说起来也简单,大楼硬件政府投,工资费用财政拨,招生有计划,市局包分配。什么是没钱,怎样才是资金紧张,不知道,我是不知道,而且谁也没有体验过没有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谁也没有感觉到资金紧张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政府的钱源源不断,学生的钱滚滚而来。一个几十个教职工的中专学校,上千人的在校生,窑务系统内的学生每年交费七千,窑务系统外的学生则要交费一万;在职的学生每年交费七千,非在职的学生每年交费一万。两年离校实习,三年到届毕业,起马灯式的学生,雪花式的纸币。领导们第一愁的就是花不完的钱,第二愁的就是每年招生之际,那挤破门的张张熟脸。领导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总是重复着那样一句话:‘嘿嘿,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计划定了,指标完了,明年吧,明年一定,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记住,明年早来早说,咱的学校咱的孩子,没有理由不给咱的孩子一个上学的机会。’也真是难为领导们了,他们只能是望计划而兴叹:‘哎呀呀呀!真是岂有此理!为什么给钱是那么易,给个计划指标就是这么难?’领导们的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我们大家吗。我就亲自接待过不少的这样的求学者,或是当事者个人,或是这位求学者的家长,或是这位求学者的上级领导,特别是那些各窑场的头头们,他们所有的来者,几乎可以归纳为一句话:‘哎呀,毕竟来的都是一张张的熟脸,一万元送给你一个学生,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别说还凭着这么一张老熟人的脸,就凭着这一万元的飞来之财,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也应该心有所动呀。’我就毫不客气对他们说:‘老冒不是?土了吧不是?你就配做你那窑头,就知道烧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碗碟杯盘什么的。你知道什么是隔行如隔山吗?无怪乎不让你来做这个学校的领导人,这就是素质问题,我就直接告诉他们,我们这里的领导呀,要说愁钱吗,也愁,怎么不愁哪,可那是愁得花不出去,愁的是如何花得出而且花出去没问题。’当然,虽然有的人总是在有意无意之中,将这些前来的求学者,特别是那些各窑场的头头们放到了另一个层面上看待,不过,该上心的咱们还是上心了,校领导们也总是要做到仁至义尽的,这毕竟是一张职工中专的文凭呀,毕竟关系着一个又一个的年轻职工的后半生前途与命运。不过,这话又说回过来,的确,也真是难为学校的领导们了,为了这张张的熟脸,他们只能是去游说去碰壁,最后终在计划指标上碰得一个个鼻青脸肿之后,只得是要么到海南进行什么学术交流。要么到九寨沟探讨学习。离别妻儿同事,抛开事业本职,以逃而避之,就是这一万元一万元又一万元惹的事。”

    官主任说这些,那是恣话,是将好事反过来说,当然是不管是要说多少,也总是一个余兴未尽。他接着说下去:

    “的确,这几年来,我们陶瓷职工中专火了,是一年一年又一年,学校几乎所有的办公室内,锦旗、奖状、光荣匾,如朵如云,校长室里的有校长室里层次,后勤处里的有后勤处里的特色,省里的部里的,市里的局里的,琳琅满目,光兄弟单位、协作集体、友好个人等等的匾状旗锦就归纳了整整一个大餐厅。的确,陶瓷职工中专是火了,学校头上光环增加了一层又一层,数不清的荣耀复加了一次又一次。市职教系统将咱们列为系统的楷模,号召全市职教系统向陶瓷职工中专学习,市政府转发至全市教育系统战线开展向陶瓷中专学习的活动。市窑务局更是为此引为自豪,在市局直属系统下的二十多个窑场、一个陶瓷研究所、一个展览中心、一个贸易公司、一个基建供应站、一个运输公司及市局机关展开了一次又一次学中专赶中专,推动窑务工作翻三番的热潮。并在全市窑务系统中,号召各区县窑务机关基层单位窑务工作者,学陶瓷中专精神,传陶瓷中专文明,向陶瓷中专看齐,以陶瓷中专为引,一次又一次地开展‘我与陶瓷中专比差距’的活动,推动了窑务工作大发展。咱们陶瓷中专不仅成了窑务系统的排头兵,成为职教系统的排头兵,也成为了全市双文明建设学习的榜样。陶瓷中专不仅成为窑务局的光荣政绩之一,而如何更进一步地发展陶瓷中专宣传陶瓷中专,进一步扩大陶瓷中专的双文明建设的学习效应,也成为了窑务局领导的重要工作。我们陶瓷中专的每一个人当然更不例外,继续保持陶瓷中专朝气蓬勃的社会形象,不仅关系到政绩与发展问题,更关系到将我们上自局长下到教职工政治命运继续发扬光大的大是大非的问题。这一宗旨,不仅要深刻领会到,而且也要始终如一、坚持不断地<spanclass=word_first>深入扎根到每一个教职员工们心中,不仅是心领神会,运用自如,在各自的本职工作的岗位上,为学校的发展,为领导和我们每一个人的进步,去工作,去努力,去奉献,去牺牲。所以,我们陶瓷中专的校训是:‘工作学习,奉献牺牲。’也就是说,学校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必要考虑自己的或家庭的事情,因为你个人的或家庭的事情学校及领导已经全部为你个人或家庭考虑到了,余下来的,也只有工作学习,奉献牺牲了。”

    这官遥就这德性,一旦找到一个能够过把官瘾的机会,是三头驴也难以拉回头的。下面急等着领鸡并一心想搞个明白这鸡是按只分还是论斤来的教职工们,谁也没有雅性在这里听他的这些过把官瘾的话。

    这时,不知是谁在下面故意用脚碾了一下鸡,那鸡便没有命地叫了起来。这下到是给了人们一个提醒,于是,不少的人也随之跟着学了起来,结果是群鸡起舞鸣叫不止。

    官遥当然明白这下面教职工的用意,便提高着嗓门大声地说:“听得烦了腻了不是,那好,我再讲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我们这一次隆重进行的校庆问题,我向大家传达一个好消息,市委市府特别重视和支持我们的校庆工作,并已经正式行文,提升我们学校为副县级单位,并新任命委派了一名党支部书记来我校工作。”

    人们立时静了下来,倒是非常愿意听一听这官遥发布出来的这一新消息。

    可这时官遥的官瘾又上来了,心想:“你们不是想听吗,咱偏就不说了。”他马上朝着马赛克说:“马主任,你来说一说这鸡是如何分发。”同时,自己也马上拉好了一副准备拿鸡的架式,只等马赛克一旦出口,也随时随地来一个弯腰下手,或肥或瘦,或大或小,把那鸡伸手拈来。

    然而,这个马赛克却是不紧不慢,说话办事正像那一小块一小块拼对起来的马赛克一样,没有一个量的积累过程,那句或按只分或论斤来的话,总不会崩出一个字来。

    马赛克很冷静地扫视了大家一眼,从众人的那种种的架式中,他似乎也看得到了人们在正要做些什么。马赛克心中多少有些自得的样子,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然后抽出一根,叼到嘴上,再漫不经心地到另一个口袋里去掏火机,可倒咕一会,什么也没有拿出来,他转脸看了看一边的岳老妻,岳老妻明白,赶紧跑回伙房里拿出一盒火柴递给了马赛克。

    马赛克点着烟,长长地抽了一口,启口道:“为什么要分鸡?咱们必须要弄个明白,鸡,就是吉,吉利的吉,吉庆的吉,鸡与吉同音,校庆吗,分鸡,就是图得一个吉庆,至于怎么个分法?”马赛克说到这里又故意地卖起了关子,他又漫不经心地抽了两口烟,说:“争取了大家的意见,特别是伙房师傅们的意见,并报学校领导同意,是既不按只分,也不论斤来,既要按只分,也要论斤来。”

    大家一时糊涂起来,刚刚还摆好的架式,不由得抽了回来。

    马赛克说:“本次分鸡的方案和从前不一样,是按户分。”

    “按户分?!”在场的人除了官遥及岳老妻之外,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于惊诧之中瞪着双眼,望着马赛克:“什么是按户分?怎么叫按户分?”

    “按户,就是按家。按家,就是按锅口。明白不?”马赛克解释说。

    “两个锅口,是不是要领两份。”不知是谁在下面说了这么一句。

    “你家如果有五个锅口,你就领五份!”马赛克很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这真是,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
章节目录 4、第三回 宋均辞发难马赛克
    第三回

    宋均辞发难马赛克元书府将军官主任

    唐三采崇尚中庸道明成化喜爱入乡俗

    马赛克按户分鸡的指令一发,立刻引起下面教职工们的一片吁声。

    “什么叫按户?怎么是按户?”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是学校刚刚组建不久的专业课教研室的宋老师。

    宋老师名叫宋均辞,中等的身材,从外表看,也有些学者的风度。他原在市博物馆做考古工作,而且对古陶瓷很有研究,参加过多次的古窑址的发掘工作,发表过论文,还出版过著作。据说,这位宋老师与市窑务局分管政工与人事管理的副局长葛生一关系不错,两个人似乎走得比较近些,而这位宋均辞老师是不是通过这位副局长调来到学校里的,学校中有不少的人有这种想法。但实质上最为直接的原因还是目前的这个校庆,一个多月前,市窑务局在研究学校如何准备校庆时,提出了一个为充实学校专业课教学的质量,将原来的教务处教研的功能分离出来,组建专业课教研室和基础课教研室的一个建议。基础课的教学,学校本来就有些人手,因此,基础课教研室全部由学校原来的老师组成,而学校专业课教师特别是陶瓷专业的教师,从来就没有一个,学校在这些年来的专业课教学中,都是采取临时外聘的方法而进行,而宋均辞也常常被学校临时聘来担任一些专业课教学的工作。为了解决专业课教师紧张的问题,市窑务局研究决定凑这一次校庆之际,制定具有吸引力的优惠政策,在社会上公开招聘几位具有专业陶瓷知识的教师,来组建一个专业课教研室。说也巧合,市窑务局在对下属的第十八号窑场进行改造扩建的过程中,还有几个因居民搬迁进行农转非的指标没有用完,所以,为了吸引人才,便将这几个没有用完的农转非的指标拿到了这里来。所以,这其中,这招聘中的政策里面,就有这样一条的待遇,即凡具备招聘条件并自愿来学校任教者,其在农村的妻子及子女的户口则由市窑务局负责与市内相关部门协调后,转至为城镇户口,并将其符合条件的妻子招收为集体合同制工人,由市窑务局负责安排工作。而现组建的专业课教研室中四位专业课教师的教师,皆由这一优惠政策招聘来的,其家属被招收为集体合同制工人后,都安排到了学校做后勤工作。刚才马赛克公布的按户分的分鸡政策,自然而然地也就首先敏感到了这一家夫妻两口都在学校内上班的专业课教研室的四位教师了。

    “按照马赛克主任公布的按户分政策,这是专门为我们专业课教研室中四位教师设计的了。马主任如此费心劳神,还真的是应该感谢了!”说这话的是专业课教研室中的元老师。

    元老师名叫元书府,三十多岁,先前是市一家重点中学历史教研室的骨干教师,喜爱收藏,且专一于瓷器的收藏,并在市内收藏界中尚有一定的名气,经常以个人的名义在市内收藏界举行一些小规模的研讨会或鉴定会。所以,市陶瓷职工中专在这一次招聘中,也将这个元书府给拉了进来。为此,这家重点中学以及市教育局的领导还亲自到市窑务局理论过,可市窑务局能为其解决家属转非与工作安排的问题,教育局可眼下却没有这样的本事。最后,仍然还是眼巴巴地望着元书府跳槽来到了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

    元老师的话,说是要感谢马主任,可谁都听得出这话是反说着的,自然也引起他旁边几位教师的哄笑,当然引起了马赛克的不满。他马上冲着宋均辞和元书府说:“干么呀,西北风刮蒺藜,连讽加刺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分鸡的意义是象征着吉庆,这是大政方针,一切都要服从这个大政方针,而且这样的分法,也是一种改革,同时也是领导同意了的,谁有意见,请便,找领导说去。我,就一个办事的。”

    “这也能称改革?滑稽!”宋均辞直接向着马赛克撂过去。

    “这叫做不知耻。”元老师说话间向着伙房门口的岳胖子瞟过去一眼。他怀疑出这馊点子的可能与这个胖子有关。

    岳胖子发觉到了元书府向自己瞟过来的这一眼,心中似乎也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他有点心虚,犹豫了片刻,似乎要鼓起着两个腮帮子搭火。

    官遥见势,担心会出事,马上插进来:“干吗,干吗?干吗呀!这校庆还没有开始哪,分鸡不吉,还有分鸡的意义吗?如果没有,那就拉倒,不分了,叫人把这鸡给拉走算了。”

    “分,分,分。干吗不分呀,一户几只?我们领。”一些并没有因户所感不公的人嚷起来。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官遥主任大声地说:“我们还是要讲大局顾全盘的,不就是几只鸡的问题吗,只要是能够把我们这校庆活动搞得既轰轰烈烈又有声有色,我们何以在乎这几只鸡。”

    “分。”马赛克大声地宣布:“从东向西,依次排列,第一堆,办公室;第二堆,后勤处;第三堆,教务处;第四堆,专业课教研室;第五堆……”

    “慢!”宋均辞打断了马赛克的话,指着这第四堆一片黑乎乎脏兮兮骨瘦如柴的鸡,问马赛克:“这堆是分给哪个科室的?”

    马赛克重新看了看手中纸条,说:“专业课教研室,没错,就是你们科室的。”

    “那好。请领导睁开两眼仔细地看一看,这第四堆与其它的有什么不一样?”宋均辞说。

    马赛克看也没看地说:“都是鸡呀,都长着两条腿两翅膀,没有什么不一样。”

    元书府接过来向宋均辞说:“老宋,你多此一举,怎么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论起长短来了。不是说要讲大局顾全盘吗,咱们教研室不领了,为校庆做贡献了。‘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走,咱们走。”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引?什么见波涛?”官遥对于元书府的话听起来不理解,但却觉得有些刺耳。

    “回家问你老婆去吧。”元书府没有好气:“分不分在你,领不领由我,不要了,给你做贡献了。”说着,拉起宋均辞的胳膊,走了。

    官遥被元书府将了一军,弄了一个窝脖,胀红着脸说:“咳,不要又能怎么着,你们能吓唬谁呀,不要以为自己是新来的,新来的又怎么啦,吓谁哪?”

    元书府也不答理官遥的话,拉着宋均辞气呼呼地向前走,正迎面碰到了前来领鸡的唐三采。

    唐三采是专业课教研室的主任,他刚刚做完了专业课教研室的校庆计划,正准备领鸡回家改善生活呢。

    “唉,你们怎么回来了?鸡哪?你们两个怎么没有领鸡呀?”唐三采迎头问。

    元书府和宋均辞没有答理唐三采,直接上去,一人拉住唐三采的一只胳膊就往回拽。

    唐三采不明白:“哎,干吗,干吗呀,领鸡去,领鸡去。”

    他们三个正扯着,专业课教研室的明老师也从分鸡的地方跟了上来,二话没说,也加入到了元书府和宋均辞的行列,两手推着唐三采的后腰,三个人连推带拉地将唐三采弄到了专业课教研室内。

    唐三采一米九的个头,身材魁伟,也颇有一身的力气,等到他被三个人一直推回到了办公室后,四个人已经都是气喘吁吁了。

    “哎,你们怎么一回事?领鸡去呀。”唐三采直到坐到了办公桌前,还一直叫着去领鸡。

    “老唐,咱,咱们哪就省了吧。”宋均辞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事呀?省什么呀?”唐三采自然也喘着粗气。

    “你看那德性,就一赝品属性。”宋均辞说。

    “你那是高看他们了,老宋。”元书府说。

    “怎么啦?什么事这是,看你们个个这气不达一处来的样子,鸡还有吃到肚子里,就上火了。”唐三采有点开玩笑。

    “咳,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事不在大,欺人太甚。这一回,我是把这瓷专看透了。哪里有什么瓷,纯粹就是一陶。”元书府没有好气地说。

    “怎么啦?什么事?有什么事情会让你们这个样子?”唐三采被他们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听着,小心我说出来,气出你一个心脏病。”元书府说:

    “说说说,我听着,我听着。”唐三采说。

    唐三采是从一所大专院校中调过来的,而且还是一位讲师,并在大学里主讲陶瓷贸易。就目前而言,不仅是这所陶瓷职工中专之中而且也是这市窑务局系统之内唯一的一个中级职称。元书府虽然来至于市内一个重点中学,但其职称也只是一个初级的。宋均辞也有职称,也只是一个初级的,而且也不是教育系列内的。所以,唐三采就凭着这张中级职称的牌子,不仅是在本教研室中,就是在学校和整个市窑务局系统中,也是被人看好。也许是基于这一点的原因,再加上他人到中年以及相应的阅历,使他在做人做事上都有着相应的稳重与老成。

    元书府和宋均辞先前的那种怨气与怒气,经过这么一折腾,再加上唐三采临阵老成,自然已经消耗掉了六成。于是,两个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马赛克按户分鸡的事情,特别是马赛克把脏而瘦小的鸡专门弄成一堆,分摊给了专业课教研室一事,向唐三采叙述了一遍。

    唐三采听了自然有些不相信,说:“这可能吗?不可能。这事有点不靠谱,咱才刚到这里没有几天,也没有得罪过的什么人,是不是你们在什么地方弄错了?”

    “嫉妒,嫉妒还不行。我猜,这都是嫉妒惹的事。我怀疑伙房中的那个胖子是这事背后真正的元凶。”明老师从一边插过来说。

    “是,我们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我们只是没有得罪过君子。至于小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得罪或不得罪,都是一回事。”元书府不赞成唐三采的这以得罪或不得罪人来论是非的观点,说:“在学校中,我已经从不少的人眼神之中发现,似乎存在着一种妒忌的东西,他们以为我们来这里是捞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而他们中的有些人,比如马赛克与官遥等,在学校里已经干了这么些年了,谁也没有给他们解决什么家属转非和招工的好事,所以他们心理不平衡,便想着法子,来向我们施放他们心中的不平衡或者是不满。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情,咱们无害人之心,而有些人,为什么就不起嫉妒或者进一步是害人之心呢?”

    “即便是有这样的事,也属于人之常情,谈不上什么害人之心。大不了就是一种妒忌。妒忌就让他们妒忌是了,不就是只鸡的事情吗,少吃一口,多吃一口,也肥不了他们,也瘦不了我们。咱们刚到这里,还是什么事情都装作糊涂点些就是了,难得糊涂吗。”唐三采还是坚持不与人为敌。

    “我不赞成你的这种观点,这关系到一个人的尊严问题,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合法的权益问题。”宋均辞提出反对。

    “这也是一个主权的问题,在主权的问题没有大事小事之分,必须是寸步不让,一根鸡毛也要清清楚楚。同时这也是一个信用的问题,我们坚持了原则,也同时意味着在维护了学校以及市窑务局的诚信问题。”元书府支持宋均辞的意见。

    唐三采笑了,说:“一根鸡毛也要清清楚楚,能清楚得了吗?五个指头可是你的,伸出来还不齐哪。更何况我们还是刚到人家的屋檐下,就为一根鸡毛闹得白眼来红眼去的,值得吗?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哪,人在屋檐下,低下头也小不了自己。依我看,还是中庸一点吧。”

    “对对对,中庸,还是中庸一点的好。”刚才还有些气愤十足的明成化突然转变了态度,转过来极力赞成唐三采的意见,说:“我认为唐主任说得是,说实话,就在刚才,我也是气愤至极,真想给他们理论理论。现在听唐主任这么一讲,这心里便豁然开朗起来了。说也是,就为了两只三只鸡,就这么硬着性子与领导们对着干,这以后可是肯定要吃亏的。《增广贤文》中就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咱们可都是刚刚才来到人家这里呀,人生地不熟,咱们就当入乡随俗了。何况,他们毕竟还是发给咱了不是,我在市局的那个第一窑场干了这么些年,从来连个鸡毛也没有见到过。唐主任,你可是咱们专业课教研室的当家的,这主意得由你来定。”

    这真是,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变有决;按户只为新来户,脏瘦皆为教研室。

    【作者***】:实在不好意思,自己这电脑技术也是个学前班的水平。有不对之处,多请指正。
章节目录 5、第四回 明成化精心贤文推广
    第四回

    明成化精心贤文推广宋均辞难忍一时之气

    元书府犀说一把鸡毛唐三采甘心为了全局

    先来说一说这位明成化老师。

    明成化与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相比,都是有着一个农村户口的老婆或家庭,也都是被陶瓷职工中专的优惠政策吸引过来的。但明成化又有与唐三采、宋均辞与元书府三个的不同之处。首选是他属于中专毕业,在学历上矮了一截。第二,他调来前的工作单位也没有唐三采这三人的单位有名声。第三,自己的阅历也没有唐三采这三人有值得夸耀的地方。明成化中专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了市窑务局下属的第一窑场工作,人是实在能干,但有八杆子打不一个屁来的那样一种味道。但经过几年的工作,结果还不错,他在窑场里搞过一种小发明,熬成了一个技术员。也就是凭着自己这个技术员的资本,受明人指点,求哥哥拜姐姐,费了不少的周折,终于从第一窑场调到了这陶瓷职工中专当上了一名教师。本来,这陶瓷职工中专在他明成化的心目中,那简直就是天堂,在他的生活与工作中,能到这个里来做一名教师,他想都不敢想,连这个梦也不敢做。可是他却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现实。所以,明成化不仅对学校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满足,而且大有那种一步登天的感觉。还有,明成化自己连做梦也没有想且从来也不敢想的是,市窑务局在兑现落实唐三采、宋均辞与元书府三人的政策时,竟然也一块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变成了城里的市民,同时也把老婆招了工安排了工作,自己于一夜之间,竟然成了他那个偏僻农村老家中最有本领且让全村乃至周边不知道有多少村多少人为之称道的能人。所以,明成化除了高兴与自我陶醉之外,仍然还是一个高兴与自我陶醉。过去那个在第一窑场的除了在窑场工作外就知道蹲到了农村家中的那一亩三分中间与老婆孩子混在一起的那个明成化,已经带领着全家,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城市居民,虽然明成化他还是保持着那种窝里爬的习惯,但从学校到家中,两点成一线。不论在这一线的哪一个点上,仍总是在沉浸于自我陶醉中,并于自我陶醉之中,小心翼翼地甚至于连大气也不敢粗放一口的来往于这两点一线中,小心谨慎地面对着学校中一切的一切,唯恐那里有一道红线不小心被自己触及,担心那里有一道黄线不经意被自己碰到。他走起路来,缩头驼背,不敢直视,谁也看不出他竟有着高达一米八五的身个,在刚才的分鸡现场,他只身一人站到了最边远的那堆最后指定为办公室的那一堆鸡的旁边,面对那一堆个个大而只只肥的鸡,即便是一只鸡,也足以使他一家人吃上两天,如果能够分摊到两只或三只,看样子还可能四只,那简直就是……。明成化只身一人站在那里陶醉着,至于官遥讲了些什么,马赛克又说了些什么,后来宋均辞、元书府又怎么与马赛克弄翻了脸皮,他一概不清楚。但当宋均辞、元书府怒气之下离开现场后,他还是弄清了其中的原因,心中虽然也有些不满意,但能够分摊到两只或三只那怕是一只即便是专业课教研室的那一堆瘦而小的鸡,毕竟也是鸡呀,明成化还是想领。可当宋均辞、元书府走后,他左顾右盼,发现整个分鸡现场已经没有了专业课教研室的一个人,是领还是不领,他既没有那个胆子决定,也没有了那个心情分析,只得一个人又跟在宋均辞、元书府的后面,帮着元书府和宋均辞将唐三采拉扯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当明成化用他所积累的《增广贤文》的句子来说服唐三采入乡随俗时,宋均辞首先就不赞成了。

    本来,宋均辞最不愿意听的就是明成化说的那个《增广贤文》,他与明成化共处一室也不过是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发现明成化的精道之处,几乎全用在了这个《增广贤文》上,办公桌下的压着的是《增广贤文》中的句子,墙壁上贴着的是《增广贤文》中的句子,嘴上说的仍然是这《增广贤文》中的句子,而且还特别对路,不仅张口就来,而且还特别入题,对于这《增广贤文》,明成化确实有些深入实际的研究,并同时俨然就成他的座右铭。现在,明成化又拿这分鸡的事与《增广贤文》挂上了勾,便直截了当的向明成化说:“我说明老师,你就把你那墙上贴的玻璃板下压的什么‘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的座右铭丢一丢吧,按你那意思,咱们是不是也就按你那什么‘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是不是?”

    元书府也看不惯明成化的这种做法,当然也不接受明成化的这种想法。便也接过去说:“你那个《增广贤文》中不也有什么‘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吗,你就不觉得咱们来这陶瓷职工中专也要有所作为也要有所自尊吗?刚才,我看你站在那片鸡的一边,也是挺精神的,怎么你也是鸡不领反道随我们来了,是不是也‘贫穷自在,富贵多忧’了?”

    明成化也听得出元书府在讽刺自己,便说:“马赛克不是说要按科室分吗,我是回来请示唐主任的。当然,你们二位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我认为也是有值得商讨的地方,起码要考虑考虑咱们科室的全盘利益吗。”

    宋均辞指着明成化桌子玻璃板下面压着的纸条说:“你可以‘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吗。你看,我们眼下都快要成为你明老师的徒弟了。”

    “你们这是领鸡呀,还是探讨《增广贤文》呀。”唐三采说。

    元书府说:“你和明老师都是高个子,天塌下来先砸大个子,你们两个谁个子高,谁就来做决定吧。”

    “你老元净出高论。”唐三采本来就比明成化稍高,但没有明成化身上的肉多,所以明显得很,唐三采显得比明成化高出了一些。

    明成化说:“这事怎么又与这个子高矮搞到一块了呢,让宋老师说,是领还是不领。”

    “我罢领。你敢不敢?”宋均辞向明成化反问了一句。

    “我?”明成化一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意见,忙说:“刚才,你与马赛克接上的火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打算。现在我听唐主任的。”

    “你真是滑头一个,这里是专业课教研室,也没有人搞你的阶级斗争,你就把脖梗子挺起来一回又会怎么样。”元书府对明成化有些讽刺的意味。

    “算了算了,老元,你说,你来说,到底怎么办好?”唐三采督促让元书府拿个意见。

    元书府又把刚才学校分鸡是如何按户分的分法向唐三采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指出了这次专门按户分鸡的做法,是直接对准了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位在学校上班的家属,不让他们享受应有的福利待遇,如果这次成功了,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马赛克这些人会继续胡乱地搞下去。于是,元书府最后坚持说:“不在一根鸡毛,而在追求平等,是做人的尊严问题,必须是寸步不让,要么罢领,要么平等。”

    “换一句话说,我们在学校上班的两个人,在分发鸡的这一福利中,与其他人相比,我们仅仅享受到了他们其他人的一半。”宋均辞说:“再换一句话说,学校根本就不承认我们四个教师家属在学校中的正式的集体合同制工人的应有地位。也可以这样认为,市窑务局或学校在对于开始引进招聘所提出的优惠政策,现在开始或正在否定,起码也是在反悔。再说,咱们来这陶瓷职工中专,长者不过半年,短的也不过是两月,现在就如此,以后哪,以后又会怎样?作为专业课教研室的主任,你接受,你可以忍,因为你是领导,有大局意识,为全局负责。可我们不能接受,我们不能忍,因为我们是老百姓,老百姓的后面没有退路。”

    唐三采并不否认元书府和宋均辞话中的道理,但毕竟对这按户分鸡的事情没有亲眼目睹,便说:“这样吧,咱们还是到现场再说。”

    明成化拥护道:“对,咱们还是先领回来再说,常言说得好:人贫不语,水平不流。吃亏的常在,拣便宜的死的快。”

    “又来了又来了,你就别语录你那个常言说了。”宋均辞堵住了明成化的嘴。

    唐三采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按户分的事实,说:“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事也是真的有些太低级了。”

    “不相信也在你情理之中,如果换了我,不经过现场,我也不敢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宋均辞说。

    “不相信好办,到伙房前面的分鸡现场看一看,问一问,就全信了。”元书府说。

    唐三采昨天刚刚开过迎校庆工作的筹备会,在会上,市窑务局和学校的领导都讲得那么透彻,让所有的问题,让一切的一切,都要为校庆让路,都要为校庆服务,即便有什么矛盾出现,也要顾全校庆工作的大局,等待校庆结束之后再来寻求解决。所以,现在的唐三采沉思了一下,看了看宋均辞、元书府及明成化三人,说:“我看,这样吧,不管是怎样的分法,这鸡,咱们还是要领的,现在是非常时期,有意见咱们到校庆结束之后,我再按组织程序,把公平再给大家找回来,如何?”

    “按照你的意思,现在即便是分给咱们一把鸡毛,也得如样接受。也就是说,按照你唐主任的指示,咱们每一个人都抓一把鸡毛回家去。”元书府淡淡地说。

    大家都被元书府说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下毕竟还不是一把鸡毛吧。”唐三采想说服元书府:“不就是几只鸡吗,比起你家中收藏的那个元枢府的青花瓷碗来,就是一群鸡又是怎么比啦?”

    宋均辞接过去说:“你说的完全是两码事,这按户分鸡的事与这古董瓷碗不论是从哪个地方上扯,也扯不到一块去。”

    “这也就咱们主任来打个比方。”明成化好像是看到了希望,主动为唐三采挡驾:“其实,咱们也得换位思考一下,陶瓷职工中专中有好多人在学校里干了多年了,谁给他们家属办户口办招工了,他们中有人嫉妒,也是人之常情。有道是:‘先到为君,后到为臣’不是。”

    元书府接过明成化的话茬说:“老明,这些天呀,还真的被你这《增广贤文》给熏上了,我今天才弄明白这‘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的意思了。”他指着明成化的办公桌的桌面说:“你看你这玻璃板下压的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你刚才说那话,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自个瘦而贫的原因?”

    “好啦好啦,都是自家兄弟,成老师也是为我们大家好吗。干吗非要扯得那么远那么外了呢。”唐三采在中间打圆场,说:“现在,咱们谁也别再说什么了,眼下的任务,就是尊重客观,做一个唯物主义者,具体做到:一是领鸡,二是回家给你老婆孩子煮鸡,三是告诉你们老婆孩子,这鸡是咱老爷们给挣来的。走,我带头,只要是咱们专业课教研室的鸡,你们先拣肥的挑,剩下的是我的,我最喜欢吃鸡翅了。”

    宋均辞与元书府也没有了办法,只得跟着唐三采下楼去领鸡。可刚到一楼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的打字员郎红从正从办公室里提出一个小黑板出来,然后挂到门外墙壁上的一个钉子上,黑板上写着:“通知:学校分发雨衣,一家一件,请教职工到办公室来领取。”

    唐三采看着眼前黑板上写着的通知内容,莫名其妙地挠着头皮,无语了。

    这真是:莫名其妙按户来,平均实为不平均;庭前突发生瑞草,好事不好不如无。
章节目录 6、第五回 搞校庆隆重超预期
    第五回

    搞校庆隆重超预期柴局长一病不再醒

    葛生一主持全系统葛龙泉甘心做孝子

    几天之后,轰轰烈烈的校庆终于在一派隆重而热烈气氛之中结束了。

    形势大好,而不是小好,一切都要比计划预料中的情况好得多,市五大班子的领导全到了,市各委办局的领导当然也全到了,而各区县的领导或者代表以及各兄弟单位的领导或代表也全到场了,各媒体的记者们,市里的一个没有落下,而外地驻市的媒体也来了不少。怎么说哪,这应当是市窑务局历史上同是也是陶瓷职工中专从成立那里起,从未有过的如此体面如此宏伟如此作为的隆重。与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这一校庆的场面相比较,全市其他职工中专学校,则就几乎是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的存在了。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其他职工中专学校的工作做得不好,但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这一校庆所让人羡慕的场面,毕竟是其他职工中专学校所不敢想也难以做得到的。

    但也有不少的人认为,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市窑务局中的那位绰号老柴窑的老革命老局长的面子所致,如果没有这位老革命老局长在,有谁能保证这市里五大班子的领导成员全到场来参加庆贺。那么,如果没有了这五大班子的领导成员到场,其他方而的领导或代表又能来多少,这又有谁能说得清。然而,事情总是存在着其应有的两面性,或许是过度的操劳,或许是过度的兴奋,也或许是自身所固有的疾病所致,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就在校庆结束的当天晚上,市窑务局素有老革命之称的柴局长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市中心人民医院,其深度昏迷,情况不容乐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如此大好形势刚刚推到顶峰时刻的市窑务局于立时之间却失去了自己的掌门人。当务之急,这市窑务局工作的主持人,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居于二把手位置并分管人事工作的葛生一副局长的身上。

    但是,同样在这窑务局局长位置突然缺失的形势之下,也使窑务局负责业务工作并处于三把手位置的葛龙泉副局长看到了一线的希望,并隐隐感觉到了有一个绝佳的机遇有可能会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会在突然之间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至少这是个机会,而这机会之中有一个机遇存在,至少是多了这么一个可能,至少会比有柴局长这个老革命老资格犹如同一堵大山似的那样,摆在自己的面前多了些希望。同时,葛龙泉似乎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与葛生一之间,可能、或许是、一定会有一场官场上的道与术的搏弈。

    葛生一,四十多岁,文化大革命前的本科毕业生,工作一向稳重,处事公道,做人也以光明磊落而不善做小动作而让人称道。而且,葛生一单单就在市窑务局机关中的工作年限,就已经接近二十年。他从一个科员做起,到副科长、科长,其中,在政工科长的位置上,就不下十余年。而今,在副局长的位置,也已有六、七年之多了。可以说,在整个市窑务系统中,他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组织部长,也是一个颇有声望及群众基础的干部管理领导者。可以说,在市局直属各单位中,不论是老干部还是新干部,没有不是经过他这位副局长一手培养提拔的。

    葛龙泉,市窑务局副局长,四十岁,比葛生一略小几岁。他与葛生一的仕途道路大有不同。他既没有像葛生一那样的城市家庭的生活背景,也没有像葛生一那样的高学历。葛龙泉只是读过小学,至于读过几年,或许是一年或者是半年,恐怕连他自己也记得不怎么清楚。他家处深山,家中的穷困,那不是仅仅能用一个穷字能解释得清的。至于他是怎么只身一个人从大山里跑了出来,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流浪儿,流落到了这个陶市的城市周边,以讨饭为生而自生自灭地胡乱地穿梭在千家万户之间,连他自己也已经说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之后,他有了一定的身个,也有了一定的力气,于是便在城周边的一些小窑场中干些杂活,期盼着那些窑场主们能给他一顿饱饭,或许还能再赏给几个工钱,那个时候,他仍然还是一个孩子。

    几年之间,他到过几个窑场,换了多少个主人,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有一年的冬天,天气格外的冷,地上的积雪厚厚的铺在地上,他走头无路,为了取暖而不至于被冻死,他误打误撞地钻到了一家大窑场的窑洞里,也就是在这一次的误打误撞之后,他才真正的结束了自己的孩时流浪,一天天一年年地走到了今天。

    听老家村子里的人说,有一个叫景德振的老乡在一家国营窑场里做烧火匠。于是,他误打误撞地来了一

    这家的大窑场,正是市窑务局直属下的第一窑场,也是市窑务局直属系统的第一家正式建立起来的国营企业,同时也是全市从工商业改造过程中而诞生的第一家国营企业。企业规模之大,人员之多,产品之丰富,在全市的陶瓷行业中,皆属于老大的地位。

    葛龙泉至今也不会忘记,当他一个流浪儿屈倦在那个窑洞内躲避风寒之时,腹中的饥寒交迫已经使他达到了一个人生的极限,也就在这个人生的极限正要但还没有到来之时,有一个烧火的窑匠师傅发现了他。说也巧,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询问之后,这位窑匠师傅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葛三,而这位窑匠师傅竟然是深山中的那个老家中在城内做工的烧火大师傅景德振。景德振自然也了解这个小老乡葛三家的变故,娘已经早走了,爹也不知去向,两个哥哥也不见了,这个家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景德振自然也就将这个流浪到此的葛三收留了下来。

    葛龙泉有一个既能避寒又有饭吃的地方,自然也就结束了自己的流浪。开始的时候,葛龙泉就跟随在景德振的左右,做点杂活,收拾一下工具,也颇得景德振的喜欢。为此,景德振还建议窑场里能给他发一点工钱。渐渐地,葛龙泉成了这个窑场的临时工。

    葛龙泉非常聪明,而且特别会察言观色,特别会体察对方的心理,还有一张能言善说并能始终热乎他人心窝子的巧嘴。这些长处,也是他多年来在自生自灭的游荡生活中磨练而成。不要看他读书不多,但他却知道历史上许许多多的故事,比如,汉代韩信的故事,他就能一口气的给你讲几个而不会有什么重复。这些,也是他在四处游荡居无定所之时,从街头小巷中的那些街头艺人中听到的,而听得多了,也就从单纯的故事表层深知到了这故事后面的深层次的含义,明白了这故事中的诸多的道理。于是,也就有了他自己能够学习与效仿的范例。比如,他就试着学习韩信特别是试着去做敢吃他人胯下之辱的事情,并也从中学到了什么是耐,什么叫忍,什么叫宰相肚里能行船。所以,几年下来,他从窑场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临时小杂工,转正为一个国营窑场的正式职工。不久,又成为一名技术员,继而又提升为组长、班长、副主任、主任、副场长、场长。当葛龙泉当上场长的那一刻,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在全市大名鼎鼎的国营窑场,自己一个只读过几天小学的流浪儿,竟然站到了这个一把手的领导位置上。这样的一块天大的馅饼,究竟是怎么就能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呢?他既不敢想,也不敢相信,但却事实如此。但有的时候,葛龙泉他依然也似梦非梦,在自己的场长办公室里,关起门来,独自一个咬一下指头,感觉一下这是否是真的。不过,葛龙泉在一段时间的场长权力实践之后,他反而逐渐地清醒起来。他想了又想,分析了又分析,自己突然觉得,于这窑场之中,数遍所有之人,从头到脚,剥开这些人五脏六腑,比谋略,比心计,比能言巧辩,比察言观色,比真干实干,比技术水准,这么一个国营窑场主的职务,还的确是非己莫属。于是,他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价值,重新评估自己的潜力,在做了三年的场长之后,又选择了以退为进的战略战术,放弃自己场长职位,要求到市窑务局机关内做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从而又从一个办事员开始,逐步由副科长、科长,最终实现了眼下这个副局长的职务。

    市窑务局里有那位柴老局长在,葛龙泉始终就没有而且也始终就不敢有向着局长这个位置窥视的心理。在葛龙泉的心里,柴局长不仅首先是一个具有与自己不能同日而语的老革命的资格,而且在这位柴老局长的革命历史故事中,还有着像宋代那个古老柴窑一样的秘密。在葛龙泉的眼里,这位柴老局长浑身上下就如同那个只有记载而难寻真器的“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色异制精,近世少见,素有为古来诸窑之冠美誉,后人皆不能伪之”的传说中的柴窑器。葛龙泉查过也读过有关那古代柴窑的传说:那柴窑出自河南郑州,是公元954年时后周显德元年世宗柴荣所创,时称御窑,至宋始,才以其此柴姓而以柴窑称之。柴窑历史久远,柴器珍逾是凤,自古就有“柴窑片瓦值千金。”的谚语,极言其难得可贵,而历代皆有人得其柴窑碎片作以装饰或以此作为珍中极品之古玩。

    葛龙泉把这位柴老局长喻为柴窑器,把他当作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并当作了一座不可不依靠的大山。葛龙泉自然清楚,自己的这一副局长的位置,如果没有这位柴老局长的培植重用和提拔,那也是一个永远的至少现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直白的说,就是这位柴老局长提拔他到了这个市窑务局的副局长的位置上,而且在整个市窑务系统之中,还真的没有不同的意见存在,没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葛龙泉纵观自己这些年来一步步走过的日子,他首先应当而且也最要感激的,也就是这位柴老局长,而他唯一能为这位柴老局长所贡献的,就是每天去做这位柴老局长所能喜欢的事情。除此之外,既别无他物,也别有他事。葛龙泉暗自把自己与柴老局长的关系比作乾隆与和坤的关系,柴老局长就是乾隆皇帝,而自己就是那个一生都在讨得乾隆皇帝喜欢的和坤。但他自己与和坤又有不同的是,既要保持自己的洁身自好,与柴老局长之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又要心心相印,做每一件事情,都要走在了这位柴老局长的前面,并要做到了这位柴老局长的心里。最终成为了这位柴老局长日常工作中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让这位柴老局长时时刻刻在他的那所老柴窑的窑火中,保持着一种对他葛龙泉的异样的宠与信。

    柴老局长的住院了,市窑务局的日常工作暂时由葛生一来主持。从表面上看,如果市委不再向市窑务局派遣局长的话,那么,市窑务局局长的这个位置,已经是顺其自然非他葛生一莫属了。但葛龙泉并非这样认为,一是这位柴老局长至少现在还在,二是这个市窑务局局长的位置在全市来说,是一个举足轻重位置,到底是最后花落谁家,目前是不可以预测的。葛龙泉相信“事在人为”、“天算不如人算”和“人定胜天”的这个道理,只要是你能够做出足够的付出,春华秋实,应当是一个铁定的规律。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当柴老局长的病情被大夫们做出无力回天的结论后,葛龙泉却一返常态,在市局的工作会议上,主动提出由葛生一来主持全局的工作,而自己则完全泡在了医院中,泡在了柴老局长的病床前,代表整个窑务系统万名干部职工,为柴老局长提供二十四小时的尽孝服务。不仅如此,葛龙泉还凭着自己分管财务工作的方便,向医院支付了一大笔资金,要求医院利用自身所有的条件,在全国的范围内,调集凡能够调集来的专家学者为柴老局长会诊,研究治疗方案。而每一个专家的到来,葛龙泉都要进行专门的盛情款待,而坐陪的则是市里的各政要人物。

    葛龙泉的所为,不仅好感于市里诸多的政要,而且也感动了窑务局系统相当多的干部群众。这在一般人看来,葛龙泉是个知恩必报识大义悉大局的君子。并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增加,葛龙泉的威信与声誉也随之不断地上升。葛龙泉几乎成为整个市窑务局系统干部职工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道德标准。

    这真是:莫怨天来莫怒人,五行八字命生成;生死难料灾与祸,灾祸之后福祉来。
章节目录 7、第六回宋均辞市局回报(上)
    第六回

    宋均辞市局回报葛生一笑而淡之

    元书府偶遇龙泉按户来火速终止

    这一天,宋均辞与元书府因为不满于学校中的按户分鸡的做法,决定要到市窑务局找目前主持全局工作的葛生一副局长汇报,请求局领导来关注这件事情,落实每一个学校职工应有的合法福利,并杜绝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类似的问题,比如雨衣也要按户来分的事情。

    然而,两个人刚要打算离校到市窑务局去,教务上突然来了一个调课通知,元书府临时有课,宋均辞只好一个人先去了。两个人同时约好,等元书府下课之后,马上也赶到市窑务局葛生一的办公室中,与宋均辞汇合。

    宋均辞到了局机关,找到了葛生一的办公室,一敲门,葛生一正巧在办公室内看材料。

    葛生一与宋均辞非常熟悉,宋均辞还在市博物馆时,葛生一就经常到市博物馆去。那个时候,宋均辞还在考古队时,考古队队长就是葛生一的大学同学,而宋均辞那时是考古队的副队长。所以,这之间的熟悉程度也就并非一般了。所以,宋均辞能够从博物馆调到陶瓷职工中专来,就有人说是通过葛生一的关系而调来的。其实,这事情呀,还真的是葛生一做了宋均辞的工作之后,是硬硬地将宋均辞从市博物馆里给挖来的。而另外一个方面,宋均辞也对于葛生一的为人了解得比较清楚,再加上这来来往往的时间长了,宋均辞也就在自然之间拿葛生一当作挚友相待了。

    葛生一见宋均辞来了,自然也是一番的客套。在天南地北的热聊了一阵后,宋均辞慢慢地便转到关于学校按户分鸡与分雨衣的事情上来。

    葛生一听完之后,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还会有这事?”

    宋均辞说:“怎么,你还不相信呀?”

    葛生一说:“相信,这几个人能捣出这样的蛋来,我信。”

    宋均辞说“这分鸡也就罢了,那鸡不论是大小肥瘦,还可以切开来吃,可雨衣就实在有些过分了。一家中有两个人在学校上班,总不能两个人同钻到一个雨衣里,如果分的是把伞,还可能会有遮遮羞的借口。”

    葛生一微笑着说:“说实在的,这个瓷专学校中,有个别人就如同像老百姓说的那种粗粗拉拉似的人,脑子不像知识分子考虑的那样仔细,头脑一热,这屁事也就做出来了。其实,也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肚子里的那颗心,也并非就是想像得那么坏。”

    宋均辞说:“关键的不是分这一点半点的东西,这关系到市局及其领导们的诚信与声誉,这才是一个大的问题。你想想看,在我们被调来学校之前,你可是向我们表过态的,这内容,我在这里就不需要重复了吧。如果这是你个人的态度,那市局政工科的古曰轩科长代表市局给我们谈话说的话,那可是代表组织的。他一再强调,家属在办理完毕招工手续之后,同全体教职工享受同等的各项政策待遇。这才刚进校多长的时间,就开始变味了。这是一个诚信的问题。所以,市局领导应当从这个角度来重视这个问题。”

    葛生一不同意宋均辞的观点,说:“也不要把问题看得这么严重,毕竟这是个别人的事,我相信也不会是学校集体研究决定的。所以,枝节小事,非原则问题,不要去理它了。再说,大事不是都办得很好吗,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吗。”

    “是的,大的事情上,窑务局与学校都做得很好,我们也特别感动。但这是咱们局招聘人才的大政方针,这是必须要认真做的。”宋均辞认为自己与葛生一走得很近,所以有些坦言,不绕什么弯子。

    “你这话是没有错,可与全市其他系统比较起来,这在全市,也只有我们局出了这样的大政策。”葛生一有点骄傲甚至是自豪。

    “这只能说是我们市窑务局的领导能够把握机遇,把新建设第十八号窑场的征地与搬迁、安置政策运用得好了,如果没有这个机会,市窑务局似乎可能也没有这样的能耐。”宋均辞直言不讳地说。

    “话,也可以这样说。资源利用吗。既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也推动了学校的发展,这不更好吗。”葛生一依然得意地说:“不过,既然这是一次机遇,还是珍惜吧。以后我找个机会提醒学校他们一下,下不为例就行了。鸡毛蒜皮的事,大度一点,也小不了咱,谁让咱们是人民教师呢。人为师表,就给他们也做出个样子来。”

    再说元书府下课之后,便急急忙忙向窑务局里赶,唯恐宋均辞在这里等他着急了。然而,当他刚到局机关的门口,恰巧碰到副局长葛龙泉从外面坐车回来,而且从他刚打开车门那一刻间,从他那浑身散发着的浓烈的只有医院中才会有的那种消毒水的气味中便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是刚从医院回来的,或者就是刚从柴老局长的病房中回来的。

    元书府与葛龙泉副局长也算是熟悉的了,在这次学校大庆中,葛龙泉还特别以业务副局长的身份,到专业课教研室与新来的他们这几位专业课教师会面,而且还以业务同行相称,并表示以后会在陶瓷专业的理论上,向他们认真的讨教和学习。这给元书府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

    葛龙泉刚打开车门,就见元书府往市局里走,心中油然一动,心想:“刚调来的新人,风风火火的,到局里来干吗来了?”或许有一种敏感性的驱使,葛龙泉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元书府招呼了过去:“哎,这不是元老师吗?”

    元书府见是葛龙泉副局长在主动地给自己打招呼,非常有礼貌地迎了上去:“局长,您好!”

    “副局,副局。”葛龙泉主动热情地先伸过手去,并且很有力气的握住元书府的手说:“欢迎我们市窑务系统的陶瓷专家。”

    “局长,您太客气了。”元书府一时被葛龙泉捧得不知道要回敬些什么好了。

    “副局副局,还是叫副局的好。”葛龙泉热情而微笑着:“有需要我来为你们提供服务的吗?”

    “没没没,局、局,啊副局,您一定是刚刚从医院中来,真的是辛苦您了。”元书府颇有感动。

    “噢,一定是这来苏水的气味。”葛龙泉笑了:“常到这消毒的空间去消消毒,也是一种净化。如果你不去亲自去感受一下,还真的是难以体会得到的。”

    “是的,是的。”元书府自然了解现在整个市窑务局系统中对葛龙泉知恩图报的感言,心中也一时不由得随之感觉到目前葛龙泉的形象高大起来。

    “欢迎你到我办公室里做客,能接受我的邀请吗?”葛龙泉一副挺认真样子。

    元书府哪里能拒绝得了葛龙泉这样的一副架式,再加之本来就是来找市局领导汇报反映问题的,哪里还有什么不接受的道理。于是,元书府便高高兴兴地随在葛龙泉的身后,直接来到了葛龙泉的办公室。

    葛龙泉的办公室与其他局领导的办公室多有不一致的地方,其他局级领导的办公室都在二楼或三楼,选择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而葛龙泉的办公室就在局办公大楼一层的进门处,也就是进入大楼楼门的第一个房间。应当说,这里是整个大楼最闹的地方。据说,在当初葛龙泉硬是说服了柴局长之后,才把自己的办公室安排到了这里。
章节目录 8、第六回宋均辞市局回报(下)
    葛龙泉为什么要把自己这样一个副局长的办公室选到了这个地方呢?按他自己的话讲,从其地理位置上,这是一个最容易接近于群众的地方,最容易接地气。从工作性质上说,自己是分管业务的,最容易与各直属单位工作接触。

    果不其然,又加之葛龙泉待人随和,笑之相迎,乐之相送,市局下属各单位的负责人只要来市局机关办事的,不论是有事还是无事,只要这位副局长在,大都会到这间办公室内坐上一坐,哪怕只是走上一走或站上一站,准能够讨得葛龙泉的一张笑脸。久而久之,人们便给这间办公室送来了许多的诸如“之家”、“窗口”等等的雅号。葛龙泉在市窑务系统也似乎成的老百姓最容易接近的人,在市窑务局领导中也成为了一个最没有官架子的领导。

    元书府来到葛龙泉的办公室内,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办公室内,一切布置的简单明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两张简易沙发,一张茶几,几把方橙,一个不大的书橱上面放着几叠报纸和简单的茶具。

    元书府不由得有些感慨,敬重地说:“局长呀,您这办公室实在有些太简朴了,我们学校领导的办公室比起您的这个布置,显得大气得多了。”

    葛龙泉笑着说:“办公室吗,顾名思义,就是办公的地方,有个一桌一椅就足够了。咱们工农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周恩来等等的那些革命老前辈,连一桌一椅的条件也没有呀。我们现在的条件是好了,但艰苦奋斗的精神与传统还是不能忘的。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艰苦呀。”

    葛龙泉边说边随之倒过两杯开水,与元书府每人一杯,随和而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了,我呀,不喜好这个茶,也就让你将就着喝杯白开水了。你们知识分子,本来就应当以茶相待才是。”

    “哪里,哪里。”元书府也客气地说:“我也不喜好茶,这白开水就挺好的。”

    “我听人说,蒋介石这个人就不饮茶,一生就是白开水。你是搞历史的,一定知道得更清楚。”葛龙泉说。

    “这事呀,一些材料上就是这样写的。”元书府也不便再回答些什么。

    “咱先不管政治上怎样给这个老蒋下的结论,就说这么一个大个头的家伙,居然一生与白开水为伍,不管是多少,总也有让人称道的地方。你说是不是,元老师?”葛龙泉说。

    “也是,也是,是这样。”元书府不得不向着葛龙泉附和着。

    “咱么,当然不能与这些大家相提并论,但喝白开水也应当有着喝白开水的道理,比如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不是也与这白开水挺接近的。”葛龙泉说。

    “应当是这样,应当是这样。”元书府感觉到这样一个领导着几十个单位的大局机关的领导居然为白开水为荣,实为可赞。

    “哎,这里有烟,你抽不抽?”葛龙泉从茶几上拿过一盒烟向元书府让道:“这是局机关的公务用烟,其实,这茶也有,只是让下面单位来的同志全部给共产了。这烟,也就剩下这一包了。我哪,既不好茶,也不抽烟,特别是对这烟,也从来不让人。这叫什么来,噢,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葛龙泉抽出一颗烟远远地闻了闻,递给元书府说:“还好,这烟没有发霉。”

    “不用,不用,我也不用烟,谢谢谢谢。”元书府推辞着,而且颇带有感激。

    “不用。好,还是不用的好。我是不赞成抽烟的,抽烟有害健康吗。其实,让人抽烟呀,也是一种形式,表示一下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你说这是不是有些庸俗了不是?”葛龙泉微笑着把烟放回到了原处。

    “哪里,哪里,局长待我们下级群众太热情了。”元书府很真情地说。

    “副局副局,还是叫副局的好。”

    “是是是。”

    “怎么样,调来学校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工作,人生地不熟,总有一段的适应过程。现在感觉有什么困难没有,有没有需要我来帮忙的。”葛龙泉话题一转,切入到了他认为的正题上。

    “还好,领导上为我们解决了许多的实际问题,我们十分感激,我们也会在以后的工作中加倍努力,绝不辜负领导上对我们的期望。”元书府被葛龙泉办公室的简朴以及他那话语中所体透出的实在有所感动,刚才在路上还叽咕着的话题,现在是说还是是不说,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也是我们应该尽的义务。”葛龙泉马上说:“要说感激,首先应当是感激你们才是,你们放弃了自己原来优越的工作单位,甚至于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来到我这里的一个职工中专学校里做教员,这本身就是奉献牺牲。就以你们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位老师位来说吧,宋老师在市博物馆做考古研究工作,已是正科级馆员了,再有几年下来,那副县级岂不很自然的事情吗。唐主任在大学里做讲师,那可是未来的教授,元老师你在市重点中学,也是前途无量。你们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为你们做一点的事情,这没有什么需要感激的。再说,来者有缘,聚为一家,就更没有必要再客气了。”

    “您真是已经把我们当作一家人了。”元书府两手相互搓来搓去,真是听得有些动了真情。

    “本来就是一家人吗。如果一家人还中间隔着掖着什么,那就是见外了。”葛龙泉说。

    “既然您拿我们当作是一家人,我们也就不在您面前不相瞒了”元书府突然间来了勇气,说:“有这么一件事情,请您帮我们拿个主意,也算是给我们指点迷津。”于是,元书府将在路上已经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

    葛龙泉听后,立刻表现出一幅十分愕然而生气的样子,严肃地说:“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那地方只有像你们这些称得起先生的人才能去,怎么能够出现这样的事情来呀,连一个起码的公平公正都做不到,这太让人失望了。何况,你们都是我们请来的专家,是我们所喜欢所敬让的人。哎呀,我作为一个局的副局长,首先在此向你们表示谦意。”

    “不不不,我们几个也只是希望领导关注一下,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是了。”元书府见状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不仅以后不能够出现的问题,而是现在出现了怎么面对的问题。这是一件让人挺难过的事情,放在我的身上,至少我在感情上是不能接受的。这事情必须马上解决。”葛龙泉边说边拿起电话与司机班的司机联系。

    说也巧,葛龙泉与元书府刚出门口,正好与从楼上下来的宋均辞打了个照面。葛龙泉心中明白,这个宋均辞也一定是到上面找葛生一回报与元书府所说的同一个问题了。葛龙泉知道宋均辞与葛生一有着较好的私人关系,这自然之间也就要去找葛生一而不会来找自己了。而刚才与元书府的相遇,那只不是一个偶然,如果没有这个偶然的话,这个元书府自然也一定会同样出现在葛生一的办公室内。所以,此时的葛龙泉也并不在考虑其他,便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宋均辞道:“宋老师,正好,跟我一块去学校吧。”

    宋均辞看了看元书府的表情,心中自然是也明白了几层。于是,也只能是顺其自然便是了。

    几分钟后,葛龙泉的吉普车在学校办公楼前停了下来。宋均辞和元书府想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被葛龙泉叫住,一起来到了学校办公室。

    办公室内,官遥正在看报,一见葛龙泉到来,马上起身迎接:“哎哟!,您怎么来了?!”

    “官主任,你们的姚校长在吗?”葛龙泉问官遥。

    “姚校长到市职教办开会去了。”官遥说:“要不,给姚校长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你们学校其他的领导谁在家?”葛龙泉又问。

    “哎呀!”官遥挠了着头皮,数着指头说:“校长、副校长、副书记一个都不在,开会的开会,出发的出发,请假的请假,今天是有点巧了。有事吗,向职教办打个电话,叫姚校长回来。”

    “现在就不必了。”葛龙泉随便坐了下来。

    官遥见葛龙泉坐了下来,马上说:“咱们到接待室。”

    “就在这里吧。”葛龙泉说:“听说学校在这次校庆中,分鸡、分雨衣都是按户分的,有这事吗?”

    官遥看了看宋均辞与元书府二人,心里明白了,知道一定他两个告了恶状了。这心中自然不怎么舒坦,但这嘴上多少对葛龙泉的问话有个回复,便有些无关痛痒地说:“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事先也给领导当面说过,也算是经过了领导同意了的。”

    “目前,这学校内的双职工的家庭有多少?”葛龙泉问。

    “目前,目前,也就只有专业课教研室有。”官遥回答。

    “既然是事实,等老姚回来后,转达一下我个人的意见。”葛龙泉说:“这一,这种按户分的方式必须马上改正,而且以后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这二,当事人做出自我批评,要向专业课教研室的四位老师道歉。”葛龙泉说着,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几十元钱来,放到了官遥的面前说:“这钱是我个人的,先按照市场价格,向专业课教研室的四位教师找补应有的差价。等学校领导统一了意见后,再如数还我。明白吗?”

    官遥一时显得举手无措,马上说:“这怎么能让您拿钱呀,我一定照办,并将您的指示向姚校长汇报。”官遥赶忙把桌面上钱拿起来送到葛龙泉的面前。

    “不行。”葛龙泉认真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市局领导班子的态度问题,也是学校如何来领会和执行市局对待知识分子政策的问题,市局必须要对自己的引进招聘负责,如果柴老局长在此,也一定会同意我的这个意见。”

    “行行行,我马上照办。”官遥的脑门上微微透出汗来,恭敬之中显现出几分的尴尬。

    这真是:少人一份利如刀割,伤人一次难料自损;鸡多鸡少吉人天相,给钱非钱要的人心。
章节目录 9、第七回姚辩乘酒听汇报(上)
    第七回

    姚辩乘酒听汇报官遥趁机风带影

    会议高调论公道老唐情绪受刺激

    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校长姚辩,三十多岁,离四十不远,个子不高,但人长得敦实。有人拿他与武大郎来比,说是高一些,也有人拿他与宋江来比,说矮了点。姚辩,泥瓦匠出身,有一手很好的瓦工手艺,当年在全市大力发展窑务建设的工作中,特别是在市局直属的各窑场的基本建设中,也当过尖兵,做过榜样。后来,被市局柴局长看中,送到上边脱产学习了半年,回来后成了领班,当上了队长,最后成了市窑务局基建科的副科长。陶瓷职工中专学校扩建时,整个工程由姚辩负责,基建完成后,柴局长就将姚辩留到学校当了的副校长,不久又升为校长了。校庆之后,市里下文公布了学校升格为副县级单位,姚辩这一个乐呀,就甭提了,自己睡在梦里也没有想到能成为一个副县级的干部。他盼呀盼呀,就只等着有那么一天,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后天,有那么一纸红头的公文来到,自己这个名符其实的副县级也是落袋为安了。也就是有这么一个乐字,今天市职教办有个会议,本来通知是要求来一个教务上的负责人参加,但他还是亲自去了。其实,这开会并不是目的,而到职教办的那些老伙家那里随便坐上一坐聊上一聊,显显摆而已。就是想让他们再重新来瞧一瞧看一看自己过去一个普通的小窑工,现在是怎样也弄到了一个副县级头衔的。会议结束,职教办的那些老伙家们故意将姚辩留了下来,说是为他搞一个小小的祝贺,四菜一汤,多多少少也是一个态度。姚辩那里能让这个穷得丁当响的职教办破费哪,一场子下来,也算不了几个钱,全记到陶瓷职工中专的账上就是了。

    酒足饭饱之后,也正好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了。姚辩要叫学校的车来接,职教办的那些老伙家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哪里还能让学校来人接呢,便让职教办的司机把姚辩送了回来。

    姚辩挺高兴,乘着酒性,先来到办公室里,想随便了解一下上午学校中有没有什么事情。可还没有进门,就让官遥生拉硬拽地扯到办公室一边的学校接待室里,将宋均辞及元书府如何将学校告到了局机关,告到了局领导那里,以及葛龙泉如何到学校大发脾气训人,如何甩钱补偿等等,或有或无,或绘声绘色,或添油加醋,或沾风带影,或夸大其辞,或事实摆列,或论而分析,滔滔不绝,一口气汇报了足有三十分钟,直说到两嘴角的白沬外溢,直说得姚辩那张胡茬子的脸,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青,一会儿变紫。直说得姚辩那个半躺在沙发上的短而平的身躯,一会儿挺着,一会儿缩下,一会儿直了起来,一会儿短了下去。最后,从姚辩那张被胡茬子包围着的嘴中,只硬磞磞地磞出来几个字:“东西,开会!”

    时间特快,十分钟之后,全校所有的教职工全部被集合到了学校的小会议室内,正在上课的老师也各自安排好了自习课,赶来参加这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紧急会议。

    人都到齐了,整整的一会议室的人,将长长的椭圆会议桌整齐地围了三层。但与往不同的是,或许是大家被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正端的校长姚辩的那张被胡茬子覆盖了近二分之一的脸上,所正在处于半青半紫的乌云密布的状态,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威慑,几乎让进到会议室内的所有的人,都已经预感到在这次即时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将有可能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什么危机正要发生。

    室内鸦雀无声,没有人会第二次去观察姚辩校长的那张乌云压城城欲摧的脸,也没有人在低声的讨论或叽咕这个问题,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目光控制在自己眼前最近的距离内,屏住呼吸,等待会议的开始。

    宋均辞与元书府并排坐在椭圆会议桌的第一排,与大家共同等待着会议的开始。然而时间长了,元书府看着校长姚辩的那张一会儿青紫一会儿红黄的脸,不由得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形象的比喻,于是,他用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道:“校长的脸像什么?”然后,将笔记本推到了宋均辞的面前。

    宋均辞看了看,没有作声,又将这个笔记本重新推了回去。宋均辞在想,姚辩今天突然召开的这个会议是不是与葛龙泉来学校有关系。

    元书府拿起笔又写道:“人随其名。”接着又将笔记本推到了宋均辞的面前。

    宋均辞知其含义,意思就是将姚辩两个字变成另外两个同音字:“窑变。”

    什么是窑变呢?

    从定义上而论,所谓的窑变,是指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由于窑内温度发生变化,导致其表面釉色发生的不确定性的自然变化。而古人对窑变的定义,相对来说,更加宽泛,有时候甚至将瓷器器型的变化也包括在内,有时候也加上了一些人为的因素。例如《稗史汇编》一书中就这样写道:“瓷有同是一质,遂成异质,同是一色,遂成异色者。水土所合,非人力之巧所能加,是之谓窑变。”而在《古物指南》、《陶成记事碑记》中,则进而将“人巧”所为的釉色变化,增加进了“窑变”之中。《景德镇陶录》也认为:“窑变之器有三:二为天工,一为人巧。其由天工者,火性幻化,天然而成……;其由人巧者,则工故以釉作幻色物态,直名之曰窑变,殊数见不鲜耳。”对这种具体的“人巧”之法,《南窑笔记》记载道:“法用白釉为底,外加釉里红元子少许,罩以玻璃红宝石晶料为釉,涂于胎外,入火藉其流淌,颜色变幻,听其自然,而非有意预定为某色也。其复火数次成者,其色愈佳。”而这种“人巧”的窑变也往往不是一种特定的色彩。

    也有人将窑变的结果总结为两种情况:一是窑病,二是窑宝。如《南窑笔记》一书中就这样说:“釉水色泽,全资窑火,或风雨阴霾,地气蒸湿,则釉色黯黄惊裂,种种诸疵,皆窑病也。必使火候釉水恰好,则完美之器十有七八矣。又有窑变一种,盖因窑火精华凝结,偶然独钟,天然奇色,光怪可爱,是为窑宝,邈不可得。”

    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对窑变的研究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颜色的变化,或美或丑,或奇或怪,或恨或爱,或阴或霾,其颜色都是与原来的认为的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给人一时不可解或也解不了的感觉。而元书府现在用窑变这个词来形容姚辩的脸色变化,就是这个意思。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的窑变,可以使瓷器变成为宝贝,但人在气愤中所产生的如同实现了窑变一样的脸色变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宝贝,而且是恰恰相反。
章节目录 10、第七回姚辩乘酒听汇报(下
    会议终于开始了。姚辩那短小的身躯从坐椅上竖了起来,从口中冒着几分的酒气,不阴不阳地说:“开会,开会,知道今天开的是什么会吗?知道今天开的是什么内容的会吗?”

    人们都不由地看了看姚辩,没有人说话。

    “今天开的是一个有关公平议题的会议,开的是一个专门研究如何公平的会议。”姚辩说话间来了精神,嗓门提高了几度,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有些动情了:“现在已经有人将这个公平的问题主动提了出来,而且提到了局里,提到了局长的那里,而且惊动了上层领导也认为我们这个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已经是不公平了。”

    姚辩说着,那敲着桌面的手指突然变成了拳头,“嘭”的一声砸到了桌面上,那胡茬子的脸,其颜色又往下深了一层。

    满屋了里的人,除了办公室主任官遥还有宋均辞与元书府之外,谁也不知道眼前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看着校长姚辩的那怒不可遏的样子,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元书府看了看宋均辞,宋均辞也看了看元书府,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坐在对面的唐三采看了看对面的宋均辞与元书府两个人,预感到了这次会议有可能是他们两个给惹出来的。因为,就在开会之前,他们还在专业课教研室中讨论过宋均辞与元书府去市窑务局的事情。

    “公平,公平!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任何公平都是相对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这就是真理。依我看,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公道平均。我们这个陶瓷职工中专公平不公平?我们这个陶瓷职工中专公道不公道?不公平!不公道!”姚辩说着,用拳头“嘭”的一声又砸到了桌面上,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接着说:“而且这个不公平不公道实在到了让人难以置信和难以接受的地步了!”

    姚辩用眼光扫视了整个会议室,然后用手指了指官遥说:“办公室主任官遥同志,在学校已经工作多少年了,这个学校还没有成立之前,他就在这个地方工作,开始这里只是一片场,有几房子作为临时仓库,后来不做仓库了,便用这房子做了临时培训员工的教室,再后来,这里就做了专门培训员工的地方,又过了些年,才成立了学校。官遥从一个仓库保管员开始就在这里干,然而,他的老婆孩子仍然还在农村呆着,这比起某些还没有为学校做出任何贡献却被转非招工的人来说,这公平吗?”姚辩说着又指了指马赛克说:“后勤的马赛克主任,从建校的那天起,就兢兢业业为学校的后勤工作服务,暑九寒天,起早贪黑,风里雨里,他有过一次的抱怨吗?他给组织上提过什么要求吗?他的老婆带两个孩子陪伴着他那一身病的老娘,还有那几亩地的责任田,辛辛苦苦,劳作不止,他马赛克请过几天的假,回过几天的家,帮他们娘几个干过几天的活,他马赛克有胆子提出过什么转户口招工人的事吗?!大家都是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有血有肉,站在人的面前同样也都是一条汉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一样?市窑务局公平吗?陶瓷职工中专公道吗?不公平,不公道,是大不公平!是大不公道!”

    姚辩完全被酒气之下的冲动占据了,他用眼光扫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在其目光经过宋均辞与元书府之后,最后把目光直接锁定到了专业课教研室主任唐三采的身上,也几乎是同时,整个会议室中,包括宋均辞和元书府在内的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目光集中落到了唐三采的身上。此刻间,几乎是没有人再怀疑今天开的这个会议,就是对着唐三采或者是对着专业课教研室来的。

    姚辩继续说:“唐三采主任是从大学里面来的,不仅是知识渊博,见识多广,而且比着我们大家每一个人来说,那也是经过大世面的人,大家不妨可以问一问唐三采主任,你先前的那所大学中的那些教授的老婆们,不论是年轻一点,还是年老一些,现在仍然仅仅只是一个家属而已的,不大有人在吗?请问,难道这些教授们就不愿意就不曾想到将自己的老婆办一个城市户口再来一个招工吗,这人人皆知的好事情,他们为什么不去申请不去做呀?然而,这又有谁在为他们做?这与我们这个陶瓷职工中专相比,公平吗?公道吗?可陶瓷中专就不同了,做出了大学都不能做的事情来。然而。”姚辩说着用眼光扫视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宋均辞与元书府,话峰一转,带有藐视的口气说:“有的人,有的人现在竟然得了便宜卖关子,却为了那么一点点鸡毛蒜皮的所谓不公平,开始做起文章来了。我看,也用不着那样的煽风点火,也用不着那样的上窜下跳,跳得高会跌得重的。不就是几只鸡吗,聊瓷职工中专眼下犯愁的就是这钱花不完。你认为不公平吗?好啊,咱就继续不公平下去。你认为是少给了吗?给你,加倍的给。只要你吃得下去,吃得舒畅,吃了不害牙痛,吃得良心上心安理得,陶瓷职工中专不会在乎这几根鸡毛钱。更何况,陶瓷职工中专有的是钱,就是不缺钱。散会之后,后勤马赛克主任与办公室官遥主任马上就把这事给办了,数量要加倍,个头要大的,一个赶两个。陶瓷中专自然已经不公平不公道了,也就不在乎这么一次了。加倍,加倍,一定要加倍!”姚辩说到这里,一拍桌子,起身离开会场走了。

    会场,突然静了下来。

    片刻过后,办公室主任官遥说话了:“根据刚才领导的部署,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要进行讨论发言,每一个教职工都要围绕着姚校长刚才提出的公平与公道这一主题进行发言,谈认识说心得也好,讲体会论观点也罢,都要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或个人的客观实际进行发言,大家在各自的发言中,不仅要实事求是,而且也要客观公道,不仅要结合学校,而且也要结合自己,从身边的事情讲起,从个人的变化讲起,要认真的讲,要公平的说,窑务局也好,陶瓷中专也罢,对于你,对于我,对于大家,是公平?是公道?摆出你的观点来。人必发言,这是任务,必须要谈。好,下面开始发言,第一个发言的是谁?”

    或许是担心挤占了时间,妨碍了本次会议的基本主题,官遥这个理论家开门百十句的理论讲演惯例并没有表现,但他已经将目光集中到了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人身上,而且很重点地看了看唐三采。

    会场,再一次的静了下来。没有人来主动谈论这一突然从天而降的敏感话题。会议室内,也有不少的人把眼光随着官遥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唐三采的身上,或者是专业课教研室中的宋均辞、元书府和明成化的身上。

    会议室内很静,哪怕是一根针落地,也会发出丁当的声响来。

    突然,坐在墙角的学校伙房的大师傅岳迟却一语惊人的打破了眼前的寂静:“让咱们的唐主任讲一讲,人家是大学来的大知识分子,大学问家,是……”

    岳迟正说着,坐在他前面的学生科科长韩陶冷不丁将胳膊肘往后一捣,正捣在了岳迟的那肥得圆鼓鼓的肚子上,痛得岳迟也顾不得再继续说下去了,痛得直骂韩陶:“你,你,你这个烧不透的……。”

    韩陶没有说话,也不去理岳迟,但他在心里直骂道:“真他娘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大老虎走了,二老虎三老虎有的是,那里有你一个临时工的小毛猴来充大王的份。”

    就在这时,唐三采坐的地方一阵骚动,大家只见唐三采双手捂着胸口,脸色灰白,慢慢的从椅子上歪向一边……。

    会议室里立时乱了起来,人们一时无措,只有宋均辞大声地说:“快,掐人中!掐人中!”说着,一跃跳了过去。

    一位老教师赶忙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救心丸,说:“我这里有救心丸,我这里有救心丸。”

    有人大声说:“快,快打120。”

    唐三采服下了救心丸。宋均辞使劲地用手掐唐三采的人中穴,

    唐三采的爱人费伟美站在人们的外围干着急。

    时间不长,唐三采渐渐好转过来,舒了一口气,向着宋均辞喃喃地说:“你们呀,你们不该呀。”

    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让你歪嘴唱,心脏它不支。
章节目录 11、第八回唐三采搅黄发言
    第八回

    唐三采搅黄发言姚校长再作部署

    马赛克精心挑鸡葛龙泉展其艺术

    这本来在会议之前就设计好了的,人人发言,个个过关,不论你对于公平、公道是一个怎么样的看法,还是有一个什么样的认识,都得说,全得讲,一个不落,都得发言参与讨论。可结果姚辩与官遥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唐三采是这么经不起刺激,突然间来了一个心脏病突发。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在突然间的刺激后而突发出现的临时性的眩晕而已,毕竟还远没有达到那种休克的程度。但不管怎么说,经唐三采这么一折腾,整个就把这事给搅黄了,这准备好了的会议发言,结果没有一个人张嘴便也草草结束了。

    唐三采被送进了医院,各科室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各自依旧做各自的事。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内一切看似又平静下来。

    不过,姚辩也不会就此罢休,他安排办公室将任务重新布置下去,让各科室自己安排时间自行讨论,并要做出书面小结,交到办公室,再由校长办公会议审查。并特别指出,有马虎了草从事者,除了提出严肃批评外,还要扣发当月奖金,并重新补课,直至过关为止。

    后勤处的马赛克主任对于校长安排的任务也不敢怠慢,会议一散,便骑上自行车到市场上为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老师买鸡去了。

    本来,校长姚辩在会议上说自己的那几句话,那也只不过是姚辩一时兴起拿来当话说的,从心底里也没有为马赛克报不平的那想法。可这对于马赛克来说,这同一样的一句话,可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滋味。毕竟还是在他马赛克那本来就无心又无意的心底深处既不轻也不重地敲了一下。马赛克骑在自行车上不时地在问自己:“是呀,姚辩校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呀,这公平公道怎么就没有让咱给碰上呢?比起专业课教研室的哪几个来,咱也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咱也没有比他们少四两半斤的一块肉,咱也没有比他们少做了工作,咱也没有比他们……,哎,这人呀,人比人气死人呀。不要说这实际问题,就是这脸面也……,哎,算啦算啦,咱就是这个侍奉人的命,从进学校那天起,就像侍候爷爷似的,打油买菜购米进面,就是一个跑堂的,还什么主任主任的,狗屁官,既不养老也不养小,老婆孩子在农村起早贪黑锅前地中,别说是这市窑务局,就是这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又有哪个王八蛋能替咱想一想,别说是转个什么城镇户口招个什么工安排两间哪怕是一间的住房,就是能给老婆在哪一个窑场里安排一个临时工,也不枉自己在这窑务系统干了这么多年呀。这人呀,哎,真是的,这人与人比,自己真是就不能算上一个男人了,更也算不上一个爷们……。”马赛克想着想着,这心呀,也就越来越不平衡,而难以平衡的心理自然而然的也就又一次与这买鸡的事联系到了一块了。

    “奶奶的。”马赛克想:“本来,这次分鸡,是每人两只,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是按户分鸡,这少领也就是两只鸡。现在,姚辩却要安排给他们每人加倍补四只,凭什么?大不了再给补上两只就是了,这也算是给你们面子了。”

    于是,马赛克决定不去按着姚辩所说的四只鸡来买。

    可又走了一段路,马赛克又一想:“不对呀,这个账,姚辩自然也不是糊涂蛋,他这样做肯定会有他这样做的目的,你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不是要公平吗,好呀,就是不给你什么公平,因为你们从进入学校的那天起,就成为一个最大的不公平者,还谈什么公平呢。对,就是说,姚辩是再一次的要让这个不公平,继续加码地戴在你们这几个人的头上,就是要让学校里所有的人都来看看,你们这几个所谓讲公平要公平的人,实际上就是最大的不公平者。高,高,高,还是姚辩校长高。这样,或许也能够让这几个在良心上有所发现,在良心上得到自我谴责。”

    马赛克想到这里,决定还是按照姚辩的指示来办,给他们每一个人加倍,每人再买四只鸡,而且是肥肥的大大的。

    马赛克来到了市场,看好了,挑好了,讲好了,四四一十六只,每四只一扎,每四只一提。然而,他刚要掏钱付款的时候,这不平衡的心理陡然又再次复发了:“不行,不行!这太便宜了这几个东西。姚辩说的或许也是气头的话?对,决不能够让这些人再得到什么便宜,如果非要按这肥肥的大大的来给他们送,说不定这姚辩对自己又是来一番指责,说自己不能正确理解领导的意图,或者不会办事什么的。”

    马赛克想到这里,重新又向卖鸡的解释了一下,将已经梱好了的鸡重新解开,遂一放回到了鸡笼里,又在鸡笼里找出了几只又瘦又小甚至有些奄奄一息的鸡,每两只一提,又给卖鸡的要一个破袋子,将八只鸡往袋子里一扔,扎上口,梱到了自行车的后货架上,一路哼着小曲,直奔学校而回。

    然而,当马赛克将要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这鸡不能拿到学校里面去,因为这鸡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这那里是什么鸡呀,比家鸽子大不了多少,而且在这袋子里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如果拿到学校里面,让学校里的人见到了,这事,自己也不好说,至少这脸面上也挂不住。于是,马赛克又调转自行车头,亲自送到了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和明成化的家门口,将每两只半死不活的比家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鸡重新再用绳子连了连系了系,又就地找来了四块砖头,分别将这四家的鸡再系到了一块砖头上,分开放到了他们四家的门口。然而径直回到学校,先告知给了在伙房中正在干活的宣红、季红和范红,说是学校补发的鸡已经放到他们家的门口了,让她们下班后收拾起来。而这个时候费伟美还正在医院里没有回来,马赛克又向宣红安排了一番,让她帮着也把唐主任家中的那两只小鸡也收拾起来。一切安排妥当了,最后便找姚辩交差去了。

    姚辩听马赛克说已经按照吩咐并将卖来的鸡送到了专业课教研室的哪几个人的家门口了,觉得这马赛克还行,表扬了马赛克几句,便乘车到了市窑务局,来到了葛龙泉的办公室里。

    葛龙泉正好在办公室内看文件,厚厚的一挞文件摆在他的面前,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翻,呼啦啦地只是在每份的文件上面签字。姚辩推门进来,葛龙泉也没有注意到,仍然继续在翻他的文件签他的字。

    “哎哎,领导同志,这是在看文件吗?”姚辩看着葛龙泉在不断地翻页不停地签字,便直白地说。

    葛龙泉抬头见是姚辩来了,:“哟,是姚校长,我当是谁哪。”

    姚辩主动地坐到了葛龙泉办公桌的对面,继续真不真假不假地说:“哥们,有你这样看文件的吗,人家一目十行,你是一目一页。”

    姚辩在年龄上与葛龙泉不差上下,而实际年龄是葛龙泉比姚辩长上几个月,所以姚辩对葛龙泉以哥们相称。可葛龙泉比姚辩在面相上显得比姚辩要年轻帅气得多,反而倒是表面上看姚辩比葛龙泉大上了几岁年纪。相当年,姚辩还是以一个国营工的泥瓦匠并在各窑场进行基本建设的时候,葛龙泉还曾经是一个不被任何人介意的小小的临时工,也说不清有多少次给姚辩这个泥瓦匠做过下工,干些搬砖倒泥的活,跑上跑下,到也很讨姚辩的喜欢。那个时候,葛龙泉不叫姚辩师傅,而是叫姚哥,一口一个姚哥,那个嘴甜,姚辩也曾经一度收了葛龙泉做了几天的徒弟。葛龙泉也曾经叫了姚辩几天的师傅。后来,葛龙泉转了正,成了正式的国营职工,后来一步一步地又做了场长,再后来又进了局机关,这样的称谓也就自然没有了。但交情自然还在,特别是姚辩,如果是在没有人场合下,也特别想把这种交情自然而然地体现出来。

    葛龙泉对姚辩也当外人,他把手中的签字笔放下,把文件推向一边,直了直身子,说:“现在,这文件实在是太多,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够看得完。所以呀,也要与时俱进,新时期要有新时期的方法,学会该看的要看,而且要认真的去看,其他的,也就是不该看,或是目前这个时间不需要看的,或者是看也行不看也行的,翻一翻就行了。如果每一个人做领导的都要将每一份文件坐在办公室里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来阅读理解的话,我看呀,他准会成为一个不称职的领导,因为,他除了阅读文件的时间外,就不会再有其他工作的时间了。你说,我的这个观点对不对。”

    “也是,也是。我赞成你这个观点。”姚辩回答:“也赞成你的这个做法。”

    “校庆完了,社会各方而的反应也还不错,市里也下了文件,学校升了格,上边领导的看法也都不错,下一步在学校发展规划有没有什么新的思路?”葛龙泉把话题引到了学校上。

    “这事,正计划着哪,现在还是先还你的钱。”姚辩说着从口袋中掏出几张人民币放到了葛龙泉面前,

    “什么钱?还谁的钱?”葛龙泉问。

    “这是还给你的让我们落实政策的钱吗,今天是专门来向你汇报来的,一切按照你的指示办好了。”姚辩说。

    葛龙泉明白过来:“看,我已经把这事给忘了,不要了不要了,拿去买糖吃吧。”

    “呵呵,到了应该吃糖的那一天,我来吃你的酒。”姚辩说。

    “什么吃你的酒?”葛龙泉不明白,但忽然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马上把钱收到口袋中,说:“你就别给我胡猜乱想了,更不要给我编故事。非常时期,注意祸从口出。”

    “我们哪敢呀,改正还来不及呢。那事,按照你的安排,做完了。”姚辩说。

    “那事呀,是做得有点欠妥。”葛龙泉说。

    “都是下边的那些人做的。不是集体研究的。”姚辩不认这个账。

    “你一点都不知道?”葛龙泉不相信。

    “我当时干么来?对,也是在看文件,马赛克提起过这事,我也没听清楚,也不知道是怎样批准的,当时,那注意力都用在这文件上了。”姚辩找到了理由。

    “你呀,老姚,还是那句老话,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你老姚什么都好,就是你这肚子里缺少一块的空间。”葛龙泉对姚辩掏心窝子说。

    “你是让我宰相肚里能行船呀?我又不是什么宰相,要这宰相的肚子干么用?”姚辩还是从心里不愿接受葛龙泉对学校分鸡问题的处理。

    “你呀,诸葛亮斩马稷还要大哭上一通,那是他心疼马稷?那是哭给百官看的。这做领导的,也要讲究一点做领导的艺术,没有多,至少也有那么一点点吗。人家找上门来了,你说,我怎么办?更何况,人家还有道理;更何况,这只是几个小钱便可以痛快解决的事情。这样的事,自身的意义并不大,可自身以外意义,要远远大于这事情的自身,我们何而不为哪。”葛龙泉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茶叶,递给姚辩说:“这个,算是我给你道歉了。”

    姚辩看见茶叶,又笑了,说:“这怎么能让你给我们道歉哪,再说,这几只鸡,统共加起来,也没有你的这包茶叶值钱呀。”

    “你就算了吧你,没有这个事,这包茶叶也跑不到别人手里。”葛龙泉说:“现在,正是特殊时期,你不仅仅只是要把学校中的工作做到家,而且还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才是。”

    “知道了。”姚辩答应着,拿上茶叶,高高兴兴的走了。

    这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上有领导是活佛,何用灵山朝世尊。
章节目录 12、第九回 马赛克回心转意
    第九回

    马赛克回心转意岳胖子心中被堵

    费伟美四人收鸡癞鸡中飞出鸽子

    再说后勤处的马赛克向姚辩作了汇报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了看时间,离放学还有一会,便拿过一份报纸来打发时间,可就左右也看不进去,这心中老是对自己放在这四家老师门口前的那些鸽子大小似的鸡不放心。他心里老是想呀,如那些鸡被讨饭的给拿了去该怎么办呀?如果那些鸡被猫呀狗呀黄鼠狼呀甚至是老鼠给叼了去该怎么办呀?如果那些鸡自己挣脱了绳索跑了该怎么办呀?再说呀,先前到伙房中去告知这几个女人的时候,费伟美也不在现场,只是让宣红她们给她捎一个口信,至于这个口信捎得到捎不到,还可能是另外一回事。马赛克越想越不放心,如果这些只鸡真的没有了,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不是自己贪了,也是自己贪了,不然,自己的这张嘴明明说得这鸡放在那里,怎么会又没有了哪呢?如果真的有了那么一出,即使是自己不是一个贼,便也成了一个偷了。

    于是,马赛克马上放下报纸,匆匆离开办公室,要到学校伙房里告诉费伟美、宣红、季红和范红这四个老师的家属,让她们马上提前下班回家,将自己家门口的这鸡收起来,自己也好有一个解脱与安心。

    马赛克刚出办公楼,迎面碰到刚下课回来的宋均辞与元书府。马赛克刚要张嘴告诉他们两个,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算了,还是别与他们参与得好,这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侍候的茬,还是给他们的家属说一句就是了。”于是,马赛克与宋均辞、元书府擦肩而过,急急地向伙房走去。

    说也巧,马赛马刚刚走到半道上,迎面遇到了唐三采的爱人费伟美,马赛克马上向着费伟美热情地问道:“哎,费大姐,你不是在医院照顾唐主任吗?唐主任怎样了?好些了吗?我还没有抽出时间去看看他去哪。”

    “老唐,没有什么事了,所以我也就回来上班了。”费伟美回答。

    “这就好,这就好,唐主任的身体没有什么事,这比什么都好。费大姐,你看这事闹腾得,多不好看呀,本来也就是两只小鸡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你看看这,真的怪不意思的了。回头您给唐主任报个歉,就说对不起了,而且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马赛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己在这个事情上多多少少揽了点责任。

    “马主任,你这说得是那里话呀,这怎么能与你有关系呀,老唐本来就有这个根子,生不得气,受不了刺激,其实,这事本来就已经没有事了,老唐也同意你们的这个方案了,还做通了其他几个老师的思想工作,这事也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就怎么出了以后的这么一出。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大家什么也不用想了。”费伟美挺通情达理的说。

    “费大姐您能这样说,还真的是让我宽心了,真的是感谢费大姐您了。以后呀,我在这个方而,一定用心将这工作做细做认真,让大姐您还有其他老师们放心好了。哎,你现在也不要上班了,你到伙房里告诉宋老师、元老师、明老师的家属,就说呀,先前学校按户分鸡,少了你们几家各两只鸡,今天,姚校长专门叫我到市场上又买回了两只鸡给补上了,刚才呀,恐怕影响你们的工作,我已经将鸡送到了你们各自的家门口,你们现在就回家去,将鸡收起来,不要出了意外。”

    费伟美听马赛克买鸡给补回来了,而且还亲自送上了门,自然又感谢了马赛克一番,便马上去伙房告知给了宣红、季红和范红。然后一块向岳迟告了一个假,一块高高兴兴地回家收拾鸡去了。

    费伟美、宣红、季红和范红回家收拾鸡去了。这岳迟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嘴上又说不出,毕竟这个时候的活计都已经干完了,剩下来,也只有等着学生放学开饭了,也只好同意她们四个一块提前下班了。可岳迟他心里依然在犯着堵,好像似这心窝里有半块砖头压在那里,这一口气老是吐不出来。自从刚才马赛克来过之后,他就不停地连剁带摔地干活,而且嘴里面还不时的叽咕着什么。很明显,岳迟是在反对马赛克重新搞的这一套。可自己也阻止不了呀,这毕竟是学校里的事情,而且也是校长当着全体教职工的面安排过的。可是,这样的结果,也就是全盘否定了他之前提出的意见或者是建议,等于自己先前提出的意见或者建议就算是放了个臭屁,既臭了别人,也臭了自己,既害了别人,也没有利了自己。这时的岳迟心中自然也清楚,他在乎的不是那么两只小鸡,他在乎的是他曾经提出过的意见的份量,这意见被学校采纳了,这说明自己在这个学校的位置与份量,而这个意见被学校放弃不用了,这是样也反应了自己在这个学校的位置与份量,而这个份量又恰恰关乎着自己的未来。岳迟自然心里也清楚,自己所提出的这个按户分鸡的意见或建议,有着自己的一时私念,也夹杂着一些对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的报复心理。在岳迟看来,如果没有这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四个人出现,市窑务局所掌握着的这几个农转非的指标,或许就已经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了,而且这个集体工的招收也同样会出现自己的身上。而这四个人的出现,不仅阻碍了自己转非与招工的前程,而且还将自己的这番好事变得遥遥无期。因为他已经打听清楚,市窑务局所掌握着的这几个农转非的指标已经用光了,而下一次,是猴年是马月,谁也说不清,谁也保不准了。而让这个岳胖子更痛心的是,学校从接收他的意见或建议,到否定他的意见或建议,这将意味着自己在学校中的地位与份量是不是也发生了变化,发生了多少的变化,市窑务局老柴局长在自己身后的那道光环,还有多少的能量在保持。这对于岳迟目前只有一个临时工身份的他而言,何尝不得不做一个认真的思考。

    唐三采与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四个人家,距离学校不太远,但也有一段时间。这四个人的家恰好被安排在整一排的平房里。这里前后共有四排平房,原来是窑务局机关人员的宿舍,其房舍也是属于大跃进时代的建筑,房子不高,每间的面积十平方米左右,大户三间,属于局长级的,小户两间,属于科长级的,每家一个小院,院子虽不大,但院子中的伙房、水池等等,也安排得挺合适,也有一种庭院的美感与情趣,曾经也是有多少人所向往的住所。后来,市窑务局机关盖上了比较现代化的宿舍楼,住在这里的局机关人员也就陆续地搬到了新建的机关宿舍楼去了,而这四排平房也就腾了出来,有三排房子安排给了市局下属几个窑场的领导干部居住。但还是留了一排作为机动,以防备用。正好遇到了学校招聘教师,就安排了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四位。其中,这排房子中唯一的一个三间房的小院分配给了唐三采,其他的都是两间房子的小院,便分配给了另外三个人。

    当费伟美她们一行四人兴高采烈地赶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都被她们家大门口放着那两只家鸽子似的又脏又瘦的鸡一时给惹得哭笑不得。费伟美是这排平房的头一家,她苦笑着用脚踢了踢用绳子连在一起的脏吧垃圾黑吧垃圾的小鸡说:“你们呀,就是那位马主任亲自送来的呀!”

    然而,这让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这么一脚,却踢出了一个奇迹,只见那两只半死不活的小鸡中,有一只挣开了系在腿上的绳子,展起翅膀,扑啦啦一下飞向了空中。大家不由得抬头望去,飞向空中并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名符其实的鸽子,只是这只鸽子脏吧垃圾黑黑的,一时没有被看得清楚,让它蒙混了所有的人。

    见此光景,费伟美四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可笑过之后,大家不由得一阵不满与牢骚。

    首先是宋均辞的爱人,她叫宣红,与宋均辞同岁,个子虽然不高,但也不算太矮,身材不算肥胖,但也不算太清瘦,脸形端庄,五官匀称,整个人而论,算不上多美,但也说不上不美。虽然宣红长期生活于农村,但在城市中一站,谁也难看出她就是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即使是说起话来,也不象是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宣红来到自己家的门口,也同样用脚动了动门口被绳子系在一块砖头上的两只小鸡,喜笑着对着地上的那两只小鸡说:“看看你们两位,也就知道了咱们这马赛克主任做人办事的水准了,与这只鸡也差不了上下。”

    接下来的是元书府的家属,她叫季红,适中的个头以及比较时尚的装束,在这四位老师的家属的当中,略显得精神了许多,或许是有了元书府的感染,说起话来也有些表现得如同被收藏的古董,于表象之下,总有些另外让局外人一时不可解或也解不透的东西:“这马主任哪里是送鸡呀,这是送来的关心,送来的温暖,送来的是一颗心。看一看这两只小鸡呀,也就能够理解到了咱们的领导是多么费尽心机了,我们呀,通过眼前的这两只小鸡呀,自然也就感觉到了领导们的一颗亲民爱民的那颗火热的心了。”

    明成化的老婆叫范红,属于农村那种劳动力型的劳动妇女,有个头,有力气,说话也有份量,她直来直去地说:“行,补给了就比不补行,管它大小,给了就是赚的,给了就比不给好,何况还是亲自送上了门,这足以够炒两碟辣子鸡的。”

    费伟美说:“你们也看看你们的,当中是不是也有鸽子,别再让它飞跑了。”

    “我们可没这个福。”范红跟一句,可又马上反悔地说“啊,我可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呀,费姐。”

    “没事,马赛克主任要是真的有这个心能给俺送一个别样的来,俺也真的是烧高香了。”费伟美说。

    “对呀,怎么咱三家都没有,唐主任家却有哪?”季红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宣红说:“肯定是马赛克想拍咱唐主任的马屁。”

    “哈哈哈哈……”四个女人同时都笑了起来。

    说笑之间,费伟美打开了自家的大门,刚要进门,又转向最里边第四家的范红说:“范妹子,如果你不闲的话,这只鸡你就拿去吧,我们家老唐一是吃不多,二是也没在家,我也没有胃口吃这东西。上次领的,到现在还没有动哪。”

    “那好呀,老明最喜欢吃鸡了。给我,我就要,可就不客气了。哎,费姐,你可不是给我开玩笑吧。”范红既高兴又有点不踏实。

    “这还能是什么玩笑,真的。”费伟美说。

    范红说:“你不要钱吧?”

    宣红在一边不真不假地说:“就拿五块钱吧,算是个批发价。”

    “三块也行。”季红也不真不假地插过来。

    “一块吧,费姐,我给你一块钱。”范红当真地说。

    “要什么钱呀,一分也不要。如果要你的钱,那飞了的那只,是不也要向马赛克要去。”费伟美也当真地说。

    “对,飞了的那只,肯定会比剩下这只值钱。”范红依然当真抬头向天空看了看,似乎还希望着飞走了那只能够再飞回来。

    “你就别再看了,飞不回来了。快,把这只鸡拎家去吧。”费伟美向范红说。

    “真的,费姐,你真的是不要钱呀?”范红还是不踏实。

    “真的,费姐是真心送你的。”费伟美说。

    “不收钱怎么能行呀,没有多有少,意思意思一点,不然,范红也不好意思拿。”季红又故意说。

    “对,费姐不要钱,范红怎么好意思拿呀。”宣红也跟着起哄起来。

    范红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拿了。

    “你们就别逗了,再逗,范红就真的当真的了。”费伟美向着宣红和季红说。

    宣红和季红笑了。

    于是,范红大跨步地来到费伟美这里,拎起那只骨瘦如柴的小鸡,高兴地回家去了。

    这真是,我见几家贫了富,几家富了还又贫;癞鸡能成黑鸽子,三红一美长精神。
章节目录 13、第十回 做文章官遥知难
    第十回

    做文章官遥知难写心得一稿被退

    元书府加班成功其他人附于其中

    再说学校办公室主任官遥,姚辩在开校会之前就向他作了专门的交待,就是将关于有关公平的心得,除了学校中每个人都必须写完外,还要将每个人所写的心得公布上墙,以专栏的形式公示于众,并且要把重点要放在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人身上,还要绝对不能让他们一次两次得以过关。换句话说,专业课教研室的哪几个人,无论你的心得在第一次写得如何好,都要重新再来两次。官遥自然知道这是姚校长专门要来杀一杀专业课教研室的这几个人的威风,特别是宋均辞、元书府这两个人,平时就那种让人看上去趾高气扬目无领导的气焰,没有理也就是了,这下好了,竟然还跑到了局机关领导那里告状去了,这真的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这陶瓷职工中专学校怎么能够这个样子让你们这么乱来一通哪!现在的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当头浇一把,也让他们知道这里是陶瓷中专,而不是市博物馆,也不是市重点中学,更是要让他们知道,黄土地来的东西,到了黑土地里面,就得要再换一种活法。不然的话,他们还会继续蹬着鼻子上脸了。

    不过,官遥的这个任务,并没有马赛克那样简单易行,随便找几只脏不垃圾小鸡送了过去就万事大吉了,即使是他们有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接受一万个不领情,那东西扔到那里了,有谁来管你以后的事。可官遥的这项任务就不一样了,官遥自从在校会上做出了布置以后,一次又一次地向各科室摧要,不仅向各科室摧要,而且自己也要写,不仅自己写,而且还要按照姚辩校长的指示的内容来写,那就是写的要有针对性,要把目标直接对准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得了便宜还不知足的人,而且写出来还不能让人看出来有什么专门的针对性。至于含沙射影矛头相对什么的,谁爱说不说,有人说了更好,而且更有了针对性。看来姚辩和官遥两个人从文革过来,也就被熏陶了这么两样的事情,一是写心得,二是上墙到专栏里来公示。只有这个样子,就会把一个暴露得一览无余了,然后,再鸡蛋里挑骨头,看人点酒下菜。

    至于写文章来说,在官遥的笔下,还不是一个问题,但既要针对那几个人,又要不能让那几个人看得出来,同时,还要学校的教职工看得出来就是针对那几个人来的,这就有些难为官遥了。因为在官遥的眼里,专业课教研室中几个的人水平,除了明成化之外,唐三采、宋均辞和元书府的水平,的确要高于陶瓷中专学校中的所有人的实际水平,甚至是也要包括自己在内,还有姚辩校长。如果要让全校教职工看得出来而让他们几个看不懂,这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岂不是智者也就变成了愚者,而愚者变成了智者。即使是这事做得成功了,也一定是自欺欺人。所以,官遥在接受了姚校长的交给的任务后,几次下笔,都难以成文。他到不是怀疑自己写文章的理论水平,而是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将智者变成愚者以及将愚者变成了智者的水平。但不管是怎样写,既然这份任务已经交待下来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撑着头皮写下来,至于结果怎样,也只有尽力而为了。可一稿两稿过来,官遥总是对自己的这个水平的发挥感到极不满意。怎么办呢?官遥在多次的抓耳挠腮之后,突然间来了灵感:为什么不先对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人的心得来一个分析了解呢?

    于是,官遥加大了对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人心得的督促与索要。可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人除了唐三采已经住院外,其他三个人的课程安排格外紧张,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够按照官遥所规定的时间来完成,而官遥却又追得紧。所以,他们几个自然也明白这是姚校长的专门安排,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好硬着头皮不情愿地挤时间来完成这么一份不情愿的心得体会。然而,这越是有这种不情愿的情绪夹在其中,这心得也多多少少的有一些情绪化的表现,虽然宋均辞对市窑务局和陶瓷中专学校的招聘政策夸了又夸,虽然元书府把市窑务局的领导们赞扬了又赞扬,虽然明成化把那个什么《增广贤文》、《名贤集》当中的有关美丽的词句搜刮了再搜刮,但上交去了的心得,还是被官遥在莫须有的理由下给退了回来。当然,这一次的退并不是官遥的情愿,而是姚辩的指示。

    “对不起了,希望你们再修改一下,有一些词呀,领导们说了,是不是用得有点肉麻了些。当然,这不是我的意思。请各位见谅。”官遥赶在放学之前,来到了专业课教研室,将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堵在了办公室内,将他们的第一稿退给了他们。

    “什么时间交呀?”宋均辞问。

    “尽快一点吧,要集中起来要办一期专栏。”官遥在宋均辞和元书府两个人的面前,态度还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

    “你还是给一个时间吧。”元书府有些不满意。

    “眼下,这课程格外紧,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明成化在一边也叫苦。

    “那最好是今天,加一会班怎样?”官遥说。

    “今天?加班?这修改不比写,文章是修改出来的,这次没有让领导们满意,就是缺乏修改,缺乏润饰,所以,才让领导们看上去不顺眼。”元书府有些酸溜溜地说。

    “明天一早还有课哪,这课满满的,还要备课,肯定是没时间写,拖一天吧,后天怎样?”宋均辞说:“不然,把唐主任的几节课交给其他的教师来上。”

    “那就辛苦一下,晚上加加班,晚上加加班,我就办公室里等着,我就办公室里等着。一定,一定。”官遥自知道再与他们说下去,也没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挺知趣地走了。

    看着官遥离去的身影,元书府朝着官遥的身后极不满意地丢了一句,说:“什么肉麻呀,你们不就是喜欢这肉麻的东西吗,下一次,不麻了,叫你们晕,晕得找不到北。”

    明成化叹气的说:“唉,算了吧,人在屋檐下,只得把头低。人家让怎样写,咱就怎么写吧。”

    宋均辞说:“你以为这是让怎么写就怎么写吗?你还看不出来,你就是写得他给你打上了一百二十分,也得回头再重写。这明摆着的事,人家就是要来杀威风的。”

    元书府说:“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杀你捧你,都能找出一百个借口。”

    明成化没有了主意,看着宋均辞和元书府两个问:“那该怎么办呀?这刚来才几天呀,就开始给小鞋穿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呀,总不能是无名火的吧。”

    宋均辞看了看元书府,元书府也看了看宋均辞,两个谁也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这时如果说出来,一准不知道这个一心只管钻到《增广贤文》中寻找寄托与希望的明成化又会做出些什么来。

    “让改就改吧,又不是改不动的事,比你捏碟子捏碗容易得多了。”宋均辞安慰明成化。

    “说老实话,我可没有你们的那个水平,让我做碟子做碗可以,做不好可以再来,大不了还有一堆泥。可写文章,我可真的没有那个耐性,也没有悟性,更不懂得什么逻辑和发挥,也不会看领导的脸色,更不懂得领导的心思,写出来同样也是一堆烂泥,除了让人家退稿,就是让领导批评,不可能有第三条路存在。”明成化手里拿着被退回来的心得,双手直挠头皮,真是有那么一种苦不堪言的味道。

    “没事的,从写稿到退稿,领导们并不是针对着你来的,也不是特别是为了来看你的写作水平如何的,更不是来检验你的忠心程度。你就将这份退回来的心得再重新抄上一遍,压在我和元老师稿子的后面,说不定就能够蒙混过关的。”宋均辞继续来安慰明成化。

    明成化听了似乎来了精神,但仍然还是一个不相信,他看着宋均辞说:“不可能吧,常言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让官遥主任发现了,再回报给了校长,那个时候,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我可没有那个胆量,这不是在欺骗领导吗。”

    元书府在一边对明成化有些讽刺地说:“你觉得领导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又是开会,又是报告,又是写心得,又是开专栏,又是审稿,又是退稿,就是专门针对着你明成化一个人而展开的革命工作吗?你不觉得也把自己看得太大太重太是个地球了?”

    大家不由得一起笑了起来。

    明成化说:“也是,我是谁呀,况且,本来也不是我的事,也没有我的事,就是有,也就是因为我在这个专业课教研室的原因罢了。再说,我也是一个老陶瓷了,姚辩和官遥两个,大家谁不了解谁,就是叫他们怎么的,他们又能下得了手?”

    元书府说:“这下好了,唐主任住在医院里了,明老师也给我和宋老师划清了界线,立场坚定地站到了姚辩和官遥领导者的那一边了,看来,明老师以后就等着看我和宋老师是怎么样被革命**吧。说不定,到时候呀,你再来一个回马枪,反戈一击有功,就成为一个红人了。”

    “不不不,哪能哪能呀,你元老师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明成化有点招架不住了,急忙向着宋均辞说:“你说说宋老师,我真的会成为那么一种人吗?”

    宋均辞和元书府一起大笑起来,说:“元老师只不过给你开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起真来哪。不过,他们是真的不是针对你来的,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的。刚才说得你再来抄写一遍放到我和元老师稿子的后面,说不定,还真的有这个可能混过关去。”

    明成化没有先前的紧张,说:“一样的话,让宋老师说出来,我就觉得可信,不象元老师说的那样,听起来横竖不是个滋味。如果宋老师觉得这样真的可行,不妨,我就试一试,放在你们两个人稿子下面,说不定,官遥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宋均辞说:“那得有一份能够吸引眼球的东西放在前面,不然的话,官遥也不会那么轻易上当的。要不,老元,你来,拿出一份能够吸引眼球的东西来,我也将自己的稿子附在你的下面,也来一个蒙混过关。”

    元书府仔细地想了一会,说:“行呀,来灵感了。改就改,改出一个窑变的宝贝来,叫他们多懂些道理。”

    “看来你还真的是胸有成竹了。”宋均辞看着元书府的表情,说:“你要往那个方面写?”

    “还能往那个方面写,他们不是要公道吗,就给他们讲一讲公道,让他们也认识一下什么是公道,给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多懂些道理。”元书府挺高兴也挺自以为是地说。

    “那好,你写,我和明老师换张纸再抄一份。咱们一块交上去。”宋均辞说。

    “好,就这样,你们两个人等着我,最多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然后,咱们来一个人多瞎胡乱,交到官遥那里去。闯他一闯,好孬就这一回。”元书府说。

    说话间,大家各自行动,各自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做各自的事情。很快,一节课的时间过去了。

    元书府起身说:“好了。你们抄完了没有?”

    明成化佩服得直点头,说:“元老师真是神了,脑子比电脑还要快,我在这里抄,还没有元老师写得快哪。”

    宋均辞也笑着说:“要不,怎么能让元老师来担当此任哪。不过,元老师说的脑子怎么比电脑快,你见过电脑?”

    “见过,窑务局机关的打字室里就有一台,二八六的,可厉害了,一分钟能打七八十个字哪,说是最多能打到一百二每分钟。”明成化挺神奇地说。

    “这就是你的所谓的电脑概念呀,你这是拿我来和敲键盘的几个指头来比较,哪里有什么电脑概念呀,你这是那里在夸我呀,这纯粹是在贬我。”元书府向着明成化说。

    “怎么啦,那不是电脑吗,还需要什么电脑概念?”明成化不理解。

    “怪不得你写文章不知道往那里下笔,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元书府又对着明成化说。

    “什么原因?”明成化问。

    “多少年了,上班一把泥,下班泥一把,不读书,不看报,不了解科学进步,不关注社会发展,你想一想,能会写什么文章呀?”元书府说。

    “哼。”明成化点了点头,说:“元老师你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听起来也受听,没讽没刺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就这次能从窑场调到学校里来,还和你们一样得到了一个大馅饼,就连我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而且就根本没有想过。我这是不是也沾了你们的光呀?说实话,我真的挺感谢你们的。”

    宋均辞说:“要说这个感谢,你还是要感谢这改革开放,是你沾了改革开放的光。还有,这其中也有你个人的努力。在这个窑务局系统中,你称不起一个将军,但也可以说是一个优秀者了。至于那个电脑概念,我觉得也只能等到家家户户都普及了之后,你才会真正认识理解到这个电脑概念。”

    “什么?普及?还家家户户?宋老师又拿我开涮了,那,至少也得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明成化说。

    宋均辞和元书府又一起笑了起来。

    三个人说着说着,也就将稿子整理好了,元书府的稿子放在上面,宋均辞与明成化的附在下面,三个人一起来到了一楼学校办公室内。

    还好,官遥真的就在办公室里等着哪,见宋均辞三个人一起来了,忙站起来迎上去,笑嘻嘻地说:“说你们行,你们就行,我看看,我看看。”说着,伸过双手从宋均辞的手中接过来,认真地读了起来。

    咳,这可别说,这个官遥从看上去的第一眼就没有离开过元书府的这稿子,两眼直直盯在稿子上,几乎就忘乎了在自己的面前还有三个人站着。

    明成化在一边说:“主任,怎么样,应该是过了吧。”

    “啊。”官遥抬了抬头,见面前还有三个人站着,忙着摆了摆手,说:“过,过,过了,你们都回吧。”

    这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言多语失不在酒,过与不过看官遥。
章节目录 14、第十一回宋均辞喜笑放生鸡
    第十一回

    宋均辞喜笑放生鸡姚校长巧堵胡同口

    元书府孰忍不可忍姚校长俨然鸡人儿

    从官遥那里出来,宋均辞、元书府与明成化各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宋均辞推门进家,正看见宣红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托着腮帮子看着眼前的墙壁,嘴里面好像还在叽咕着什么。看上去,既相似凝聚思考,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宋均辞觉得有点好笑:“哟,干么哪,发什么呆呀?是不是也给你们下了面壁思过的任务?”

    “哦。”宣红见宋均辞回来了,不由得从刚才的那种状态中走出来,半笑不笑地向着宋均辞指了指蹲在墙根下瑟瑟发抖两只脏不垃圾吧小鸡说:“看,学校又补发给的鸡,马赛克主任亲自给送来的。”

    宋均辞顺着宣红所指方向望去,这才看到躲到墙根处相互挤到一起的两只脏不垃圾吧小鸡,半死不活的,一点的声音也没有,如果不仔细地看的话,或许会被人认为是扔在墙根中的一团破抹布。宋均辞看了又看,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说:“学校补发的?还是马赛克亲自给送来的?”

    “对,咱们一排四家,每家各两只,都这样大小,没有什么两样。送到隔壁唐老师家中的那两只中,还飞出来一只黑鸽子,飞跑了。”宣红唯恐宋均辞不相信,非常认真地说。

    “鸡里面还飞出黑鸽子来?奇迹,这也是无奇不有了。”宋均辞说着放好了自行车,也在宣红一边蹲下来看了看这地下的小鸡,一时不由得有些好笑起来,说:“这鸡,吃它的命呀?他们也真的是太有能耐了,真的是让人佩服了。”

    “就是,是怪可怜的,还吃哪,看着就不忍了。”宣红也有些于心不忍的样子。

    正说着,女儿天青从屋内跑了出来,兴冲冲的向宋均辞说:“爸爸,爸爸,妈妈刚才说了,咱不杀这可怜的小鸡了,将它们放归到大自然中去。”

    天青也是随妈妈离开农村到城里来,刚刚放学,正在屋内做作业,听到爸爸回家来,便要第一个把这个放归事情告诉给爸爸。

    “好,好,这个主意好,我赞成!”宋均辞说。

    宋均辞与宣红的结合,纯属于媒妁之言,婚前只有简单的接触,不要说是有过什么真正的恋爱过程,就是连那种简单的形式上的恋爱也没有过,几乎双方连对方的眉毛眼睛长得好看不好看,五观端正不端正,也都没有能够仔细地多瞅上两眼审上一审,直到了婚后,两个人才皆大欢喜。

    当年,中学毕业后的宋均辞继续回家务农,家中三间破草房,父母住东头一间,自己住西头一间。一个小院用高粱稭围成,一扇大门用麻线绳与树条子编成,是一家铁三代的贫雇农。一天下来,十分的工分收入,遇到风调雨顺,还能有一个温饱,如果遇到欠收,那个温饱就只能成为了理想,如果再盼着还能娶上一个媳妇,不算是奢侈,也是属于浪漫的了。

    在宋均辞所在的生产大队,象他这样的中学毕业生有七八个,要说是成绩,宋均辞当属第一。可要说是论成绩在生产大队里安排一个象民办教师或赤脚医生或记工员之类的差事,宋均辞同样也当属第一,而这个第一应当排在后面的位置上。因为他没有任何可以按成绩排座次的社会资本,比如说在你的家人中,有没有一个当生产队长或会计的,或在你的家人中亲戚的关系中,有没有一个在生产大队或人民公社中也有一个一官半职的,最不济,家中有个贫农主任或贫农小组长的干部也可以。可这一点,宋均辞是一穷二白。因此,他也只能每天去面朝黄土背朝天,黄土地里割锄收种,场院里面打垛晒扬,早晚两头顶着星星,才能挣满一天十分的工分。

    有一年的秋收麦种期间,他被生产队长派到邻村搞三秋支援,自己吆喝着一犋牲口到邻村搞帮耕,一个人站在木耙之上,被三头牛在刚刚深耕过的土地上拉得上下飞舞,好似惊险,成了邻村三秋战场上的一道风景。也就在这其中,邻村的社员中有一个媒婆,这媒婆姓窦名彩,这人长得也有精神,力气也有,可她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不把这生产队的活当作一回事,而主要的精力全都用在了走村串巷给人家说媒娶妻之上了,成为十里八乡中有名的媒婆。而也就是这个窦彩媒婆,在观景之中看中的这个满身黄土加高粱花的宋均辞,她心里说:“好家伙,一个十**岁的人,竟能使唤这么熟练的牲口,以后,准是把好手,至少也是一个能过日子的人,谁家的姑娘找上这么一个小伙,那会是一种福气。”于是,这个窦媒婆一次拿来六张照片让宋均辞选老婆。宋均辞是来搞支援的,所以也并没有当真,嬉笑之中,就选了现在的这个宣红。后来,婚后的宋均辞考入了大学,窦媒婆更是走红了这邻近的十里八乡,有多少人家都向这个窦彩送上自家闺女的照片,让其来为自家闺女也找上一个能够象宣红这样一个好归宿。这个窦彩不仅是一炮走红,而且也身价倍增了。

    宋均辞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陶市这样一个中等城市中的博物馆工作。环境变了,条件好了,但宋均辞依旧看重这个在农村土生土长的结发之妻,做出了以放弃在市博物馆那么一个极有前途的职位,甘愿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换回了一个让老婆离开黄土地的结果。他们夫妻之间的相互依赖与相互默契,即非那些亲得死去活来的叽叽喔喔恩恩爱爱的现代派别的小夫小妻们所能够理解,也非那些死守相随从一而终的古典派别的老夫老妻们所能够体会。

    天青是宋均辞和宣红的掌上明珠,宋均辞不仅是特别疼爱自己的女儿,更喜欢天青这个好听的名子。当时,为了给这个女儿起一个好听的名子,可是费了一番力气。最后,还是宣红从宋均辞的一本书中找到天青这个词。书中说:明朝万历年间项元汴所著《历代名瓷图谱》认为,钧窑有五种釉色,一为珠红,二为青紫,三为茄紫,四为月下白,五为油青。所谓月下白,即天青,是钧窑瓷器中之天青为青色中最浅者,故又有月白之俗称。书中又说,《古瓷汇考》又称:“钧窑紫色与月白并重,后人则尤重紫色,其实紫釉之干涩而无蚯蚓走泥纹者,远不及月白莹润者也。月白而能莹润,则仿柴之雨过天青者也。”又听说,这柴窑瓷器的雨过天睛,后人也称之为雨过天青,那是历代皇帝都难寻找到的宝贝。所以,宣红执意要为女儿起了天青这个名子,奶名叫天青,学名叫宋天青,正是宋均辞名字中所含意中的宋代钧窑瓷中的一分子了。

    天青提出了要按照妈妈的建议,来放生这两只小鸡,宋均辞也极力支持,边说边鼓励女儿天青说:“等天青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将爱心献给那些需要人们帮助的小动物。”

    “爸,妈,现在咱们就做,老师在放学的时候,还给我们每一个同学布置了保护小动物的课外作业呢。”天青说。

    “好呀,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就有这样难得的思想,这可比我们这些个受到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还有我们的那些领导们难能可贵了。咱们说做就做,走,让你妈一块参加。”宋均辞看了看宣红。

    天青高兴了,赶忙拉着宣红去解小鸡腿上的绳子。

    说时迟,那时快,宋均辞一家三口人就将那两只小鸡从家中赶到了胡同口处。

    说也巧,校长姚辩此时正好下班回家,他的专车也恰巧刚刚停到了胡同口处。姚辩此时刚从汽车上下来,正遇到了宋均辞一家三口人赶着那对家鸽子似的小鸡出胡同口,双方不期而遇。

    姚辩也曾经在市窑务局机关工作过,所以现在仍然住在市窑务局机关过去的老家属宿舍中,位置就在宋均辞他们四个老师的后一排平房中。

    这胡同本来就狭窄,胡同口也就只有三米宽的样子。此时,姚辩要进胡同回家,正遇到了宋均辞一家三口人赶着那小鸡挡住了道路。而宋均辞一家三口人赶着那小鸡向胡同外走,却又被姚辩连人带车堵了个严实。虽说这邻居关系的时间并不是多么长,但毕竟是在一个单位上班,又是领导,宋均辞与宣红自然要向姚辩打一声招呼。姚辩呢,自然也要向宋均辞和宣红回敬上一句,这都是人之常情,这毕竟不是在学校里,到了家,就成了邻里了,而做邻里本来就应当是个样子。不过,姚辩看着宋均辞一家三口人赶着那对家鸽子似的小鸡,脏吧垃圾,好像刚从锅底下掏出来似的,便也有些好奇的问:“你们这一家子这是干什么呀?那里弄来的这脏吧垃圾的小东西。”

    宣红刚要张口,却被宋均辞制止住了。宋均辞半笑不笑地向着姚辩说:“不知是谁家的,跑到这里来了,到处拉的都是鸡屎,得赶它们一边去。”

    宋均辞这话音刚落,顿时听得身后面一阵的鸡叫。宋均辞转脸一看,只见元书府从后面提着他家的那对小鸡跟了上来,那对小鸡腿上的绳子还没有解开,绳子的一头撒拉在地上,那两只小鸡被元书府提着,边扑打着翅膀边叫。而元书府的那张脸,也气冲冲板出了一脸的怒色,好像似有一肚子的气在往这两只无辜的小鸡身上转移。

    要说,在这个时候,校长姚辩也应该想到了后勤处的马赛克向他回报的买鸡送鸡的事情了,可这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看着这宋均辞后面的元书府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是谁家的鸡又跑到了你们的家中去了。”

    元书府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听到姚辩这话,头脑中也就这么一热呼一冲动,早就忘了这个姚辩是何许人物了,冲着姚辩说:“这不是你们家的,还给你了!”嘴里说着,拎起手中的那小鸡,扬手一甩,像扔篮球似的,越过宋均辞、宣红和天青三个人的头顶,朝着胡同口的方向扔了过去。而此时的姚辩下车后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汽车门,而那两只小鸡也恰恰径直地扔进了汽车之内,落到了姚辩刚刚下来的座位上。

    也就在此刹那之间,随着元书府手中这小鸡凄惨的惊叫声,被宋均辞一家三口人赶着那小鸡也于惊恐万分之中一阵狂飞,各自逃命而去。

    这个元书府到底使了多少的劲,谁也不知道,而且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姚辩哪,顿时也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弄懵了,他急忙缩身用两胳膊捂着头脸,躲过了那团迎面飞来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而等那团东西带着声响从头顶飞过之后,他才在惊恐之后略有了些清醒,但当他再回过头来之后,发现刚才从自己头顶飞过的原来就两只小鸡,而那两只小鸡又恰恰落到了自己刚刚下来的汽车内的坐位上,随之,那两只小鸡挺了挺腿,扑打了几下翅膀,张了张嘴,不动了。接下来,那鸡嘴出血,屁股流屎,一时之间,将坐位上的那精美的铺垫,搞了一个血污横流。

    这姚辩刚刚在放学来的路上还是高高兴兴的,本来吗,安排给马赛克买鸡的任务完成了,自己也向葛龙泉副局长作了回报,领导上不仅是满意,还将学校下一步发展过程中的一些情况多少也透射了出来,自己也当然高兴。还有,办公室主任官遥的任务也正在进行中,对专业课教研室的几个的人的心得要求,也进行到了第二遍,而且,这几个也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表示虚心接受,继续重写。可以说,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阳光明媚,一切都是那样舒心如意。可就是没有想到,在就要走进自己的家门之时,突如其来了这样一个惊心与动魄。

    本来,姚辩看着宋均辞一家三口人从家中往大街上赶鸡就有点好奇,邻里之间,彼此说点好奇的话,似乎也算是拉近一点点的距离,从学校中的那个领导与下级的关系,回到这前后邻里的关系上,多了点邻里间的人情味,少了点上下级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也算是一点点做领导的艺术,或者是做人方面的人情味的补充。但他就没有想到,就当他看到元书府的第一眼时,于一刹那之间,所发生的这般的事情。

    再说姚辩坐的这汽车,也不过有七成新,但这汽车内部的设施,作为办公室主任的官遥,的确也算是费了心机的,就说这坐位的铺套,那是上等的竹编,外加一整套的上等的套花羊绒坐垫,干净时尚,漂亮美观,而眼下却是鸡屎鸡血一鼓脑儿流了一大摊,再加上这两只小鸡一阵临死前的挣扎,又将那一大摊的鸡屎鸡血拍打到了整个驾驶室内,顿时之间,五颜六色,这哪里能是一段文字能表达得透彻清晰的呀。

    这那里还容得下姚辩再有什么思考的余地,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姚辩迅速抓住还留在车门外的系着鸡的绳子,使足了力气,反手向外一拉一扯一扔,说也巧,那鸡又呼拉拉地回到了元书府的手中。

    而此时元书府头脑中的那根弦仍然还没有转过弯来,立时又轮圆了胳膊,“唿”地一下,那死鸡又顺着原来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那小鸡并没有再落到姚辩的专车内,因为那车门已经被姚辩随手给关上了,而当姚辩他再一次转过身来时,那鸡正落到了他的胸前,一条细细的绳子,搭过姚辩的肩头,将两只小鸡前后分开,一只搭在前胸,一只搭在背后,那鸡屎拌着鸡血快速从姚辩的头上脸上流过,再顺过肩头,流向后背,滴向两腿与双脚。此时的姚辩,那鸡血,那鸡屎,那鸡毛,那狼狈,俨然就成了个鸡人儿。

    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有霉事随时生;假如莫作侥幸事,此番祸事何来侵?
章节目录 15、第十二回 季红历练(上
    第十二回

    有猴爹季红历练丰富尊先生爷爷奶奶心真

    进城来夫妻君子约定疼青花老婆激怒丈夫

    再说元书府放学后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婆季红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好似有人欠了她多少似的。但他想到事先两口子的君子约定,便也不说些什么。在院子里找了地方放下自行车,回头再看看季红,还是那么一张阴沉沉的面孔。元书府不免有点好奇,以为她今天提前下班,没有在学校伙房里吃完了晚饭再回来,是和谁闹了矛盾或者是与谁拌了嘴什么的,或者是伙房的那个管锅头岳迟又给她们几个家属小鞋穿了……,虽然她们几个家属来学校的时间不长,可这些烦人的事也是经常有所发生的。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那个管锅头岳迟就是一个特别遭人烦的家伙,可他有着窑务局里的背景,是柴老局长亲自安排到学校工作的,学校中上上下下即使对他有些不顺眼,但也没有人能够怎么着他。所以,元书府心中想到了这里,也就不便再问些什么了,即便是问,也就是以随意的似问非问的道一声:“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

    季红没有回答,那张阴沉沉的脸连抬也没有抬,更没能看上元书府一眼了。

    元书府没有讨得季红的一句回话,便又问道:“又怎么啦?好像是谁又欠了二百似的。”

    元书府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一个得不到便宜就算吃亏的人,也知道这两天正为自己没有摊到学校分给的两只鸡正在闹情绪。只要一进了这个家门,她一直就没有住嘴的时候。一会儿说,从农村来城里受骗了,自己家中的那几亩地白白的丢了,再没有回去种地的道了。一会儿说,现在的这个的大集体的合同工是个假的。一会儿又说,人家学校根本就没有按大集体的合同工对待,就是一个临时工。一会儿又说,学校太欺负人,不把她们女人看在眼里。一会儿又说,你们几个男人没有骨气,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负,连按户分鸡的事都不敢正面到领导们那里告上一状……。

    不过,季红也有她的自知之明之处,这些话都是在自个家中说的,并没有在学校里扯东道西的。这还是叫元书府多少放了些心。要是还如同在农村的家中那样,这肚子里放不下针头大的屁事,而且是有事没事就往外咧咧,这还叫元书府真是有些难为情了。还好,按照元书府事先的交待,也或者是刚刚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季红的嘴倒也是把紧了许多,并没有在学校里面把这分鸡的事情及不满的情绪给表现出来。所以,到了自己的家中,元书府也算是来了一个网开一面,不再把自己的老婆继续紧紧地管制起来,否则,这时间长了,好人也会给憋出毛病的。况且这人各有性,百人百脾气,当初在家中谈对象的时候,自己也是知道的,但那时却将季红的这般性子看成了优点与长处,觉得在农村过日子,找个老婆还真的不能太窝囊了,不然,那是要受人欺负的。可是,这到了城里就不一样了,先前农村那个环境,是什么人都有,不恶一点,不怪一点,不圆滑一点,不机灵一点,没有无理争三分的能耐,那始终是要吃亏的。可到城里,在一个正正规规的单位上班,并且成了这个单位的正式的员工。一则,这单位中就没有农村的那个别的低三下四偷鸡摸狗偷摸拿拾的人了。二则,也不能拿农村里的那些人的那么低的文化教养来相比较了,城里人毕竟就是城里人吗,与原来家中的那些老粗们相比较,那就换了一个层次,变了一个天地,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学校,一个中专学校,一个马上就要被升格为副县级单位的中等专业的学校,一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一个一般单位不可能具备着的才能与道德的圣人式的领导者领导的地方,与那些时常被酒烧得如同猴子的腚似的一张红脸汉子的村长村支书相比较,还有与那些三句话就会有两句“娘的个×”口头禅的生产队长们相比较,这里,这个单位,这个在全市闻名遐迩的陶瓷中专学校,不仅是一个文化人呆的地方,也一定是一个圣人君子集中的地方。

    季红也是一个明白人,她的阅历要比元书府厚实的多得多。比如,她在村里当过民办教师,干过生产大队的赤脚医生,在公社医院做过护士,在管区当过半脱产干部,在城里工厂干过临时工,在供销社商店里当过营业员,等等。虽然时间都不长,可毕竟都有过一定的历练。

    要说这个季红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丰富的阅历,那是因为她有一个比猴子还精的爹。而她的那个比猴子还精的爹,只不过是生产大队中的一个生产小队的小队长。而对同样有一个生产大队中的一个生产小队队长爹的元书府来说,这可完全不一样了。

    元书府与季红同一个村同一个生产大队,元书府的爹是第一生产队的队长,季红的爹是第二生产队的队长,两家一墙之隔,而两家这一墙之隔的墙,充其量也就高有一米多那么一点点。从元书府及季红七八岁那时起,无论是元书府到季红家去玩,还是季红到元书府家去玩,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走过各自家的大门,越墙而过,这一墙之隔的墙,竟然成为了两个儿时的大门坎。到了上学的年纪,元书府与季红也一直是同一个班,甚至于到了中学,也仍然是同一个班。然而,元书府与季红既没有青梅也没竹马,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儿时的玩伴。他们的婚姻只是到了元书府走进大学之时,才由两家的两个爹定了下来的。

    与季红不同是,元书府只当过民办教师,别无其他,而这个民办教师也是他那个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老黄牛式的爹的一场醉骂给骂出来的。元书府的这个爹,与季红的爹完全不一样,季红的爹猴精猴精,什么样的人都能说得上攀得上,大队里来个公社下派蹲点的干部,是医院的,他就能为女儿长个护士当当,是个供销社的,他就能为女儿找营业员干干……。而元书府的这个爹却恰恰相反,老实得就像一头牛,从不会,也不想,更没有那个出息,就知道天明到天黑带着生产队的人在那里耕种收藏,外面有多大的天,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天,他不问,也不想问,更不会问,也不知道怎么去问。儿了中学毕业了,就跟着他下地、下地、下地。儿子知道这个爹是指望不上了,给爹提出来想去当兵,爹也知道当兵有出息,同意了。可第一年,让支书的儿子给顶了,第二年让大队长的儿子给顶了,第三年让大队贫农主任的儿子给顶了。说是给顶了,其实,也不是支书的儿子不能去,更不是大队长的儿子比不上元书府,也不能说大队贫农主任的儿子就应该让给元书府,但事实就摆在那里,有了大队干部的子女在前面摆着,你小队长的儿子,你社员的孩子,就别想从他们的头上越过去。这前两年,元书府的这个爹也就忍了,毕竟人家是支书大队长,轮不到自己这个小生队长。可到了第三年,这当爹的脸真是没地放了。元书府的这个爹从来不给酒打交道,这一回,也来了一个借酒壮胆,提着个酒瓶子,在大街上整整骂了三天,骂了支书骂大队长,骂了大队长骂贫农主任,骂完了贫农主任再接着骂大队支书。生产队的事也不管了,队长也不干了,非要骂出一个是非曲直来不行。可别说,也就是这一骂,给儿了骂出了一个民办教师来。也就是在这个民办教师岗位上,让元书府考入的大学,成了有史以来全村第一个大学生,成了全公社恢复高考之后第一个考入大学的人。而季红却没有这样幸运,猴跳似的转来转去,早已经把学来的功课猴到一边去了。直到元书府进了大学的门,季红的这个爹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把闺女给猴坑了。于是,他去找元书府的这个爹,又将女儿猴到了元家做媳妇,给闺女猴上了一个吃国家饭的男人。

    元书府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当上教师,季红也是挺满意的。她做过半年的民办教师,知道自己曾经呆过的那个村小学校中,也有两个吃国家饭的正式的公办教师,也了解两个正式的公办教师在学校中是多么受人仰慕和尊重,而村子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恭敬地称他们先生。即便是现在,她的那八十岁的爷爷奶奶,仍然叫他们先生,而且是都是停住了脚步,站稳了才开口称呼。后来,她也曾经问过爷爷奶奶,为什么要那样敬重称他们为先生,爷爷和奶奶几乎回答的一模一样,说:“为什么要那样敬重的称他们为先生,因为他们是教书的人,教书,那是圣人才能做的事,孔圣人就是教书的,历朝历代都是称他为圣人,不单单是老百姓,连皇帝也称为圣人,这天下呀,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教书的先生,如果没有了教书的先生,那天下就会成为一个混沌的天下,这人呀,就不会再种地,也不会再织布,更不懂得什么是孝道,人就会变得没有了体统,没有了尊严,没有了廉耻。男人,还有女人,就会就会变得像大街两旁的公鸡与母鸡那样活着。所以,先人们就说:‘天地尊师亲。’就是说呀,人活着,一要敬天,二要敬地,三要敬皇上,四要敬老师,五要敬你的父母亲人。天可以变,地也可以变,就是这个道理不能变。”她的爷爷还说:“这敬天敬地敬皇上,全是心里的事,是虚的,不是实的,只有敬父母才是实的,父母怎样的敬,敬先生就应当怎样的敬,敬先生是不能像敬天敬地敬皇上那样弄虚的。祖先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就是实的。就是先生没有教过你读书识字,也要像敬父母一样的敬先生,因为,你的子子孙孙总是会要有先生的。所以,只要是做人,就不会离开先生,活着的人离不开,死了的人也有先生相助,一样的离不开。不敬重先生,就是你死了,柏木棺材埋到黄泉之下,也会有人开坟揭墓抛尸撒骨。”后来,她嫁到了元家,元书府被分配到市内的重点中学任教当老师后,她们两家人还特意邀请了村子里的干部及街坊邻居们一起庆贺,说是他们家祖宗积德,也出一个教书的先生。几个月前,季红自己也办了户口,成了城里人,而且也进了学校,况且是进了一个城市中的学校,还是一个城市中的中专学校,成为了一个先生集中的地方上的人。临行那天,她两家的老人,挑着鞭炮一直燃放到了村子的两头。他们所庆贺的倒不是自己从一个农村人一下子变成了城里人,而是自己的家中又多一个至少也是半个“先生”。

    季红也知道家中的老人对待她这半个先生的期待,当然也就应当有一个先生的样子了,即便是半个先生,也毕竟有着先生的意思,更也应当有着先生的样子。所以,这环境变了,如果还是原来的那么一张嘴,如果还是象自己的那个爹一样的猴子精似的,肯定是在单位中不被人喜欢不被人接受甚至是要被人厌恶的,这自然也就对不住家中老人们的期待了。所以,季红在来学校中的这段日子里,还真的是达到了低头做己事、万事皆不理的境地,这的确是让元书府没有想到的。故此,只要到了自己的家中,不管季红再说些什么,元书府一律放任由着季红说上一个够,以施放她一天来在学校中的紧张情绪。
章节目录 16、第十二回 季红历练(下
    季红呢,从农村中就已经练就了一个得理不让人的性子,别看元书府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可在这个家庭主政上,季红却始终是以一把手自居,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一则是元书府的主动放弃和对季红的信任,二则也是季红的这种在家庭中当政的意识特别强,几乎是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这元书府心里也明白,所谓的当家,也就是多为家庭操上几份心,多为家庭做上几件的事情,别无他解。所以,让自己的老婆来当起这个家来,对自己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元书府也就来了一个顺水推舟,除了自己每月领到的工资按时上交外,也并没有什么损失,自己反到是落了个清净。而季红呢,她在管钱的方面也特别自知之明,这钱都是自己的男人挣来,也就得由着自己的男人随便的花,只要是不把这钱花到这不该花的地方,钱交上来了,再往回拿,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绝不会有上半点的含糊。不过,这也经过了一个过程。比如,元书府喜欢搞收藏的事情,就曾经闹过一些矛盾。可元书府毕竟是一个学习历史的,对收藏大有研究,但要面对一个象季红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想讨要一笔钱来买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放到家中,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不管是你讲多少的道理,说多少的行话,也等于是对牛弹琴。可元书府也有自己的办法,先从朋友中借来钱,将那破破烂烂的东西买回来,让自己的老婆过目,再讲解一些通俗的知识,过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出手,这钱就轻而易举的给赚回来了,而且有的时候,还要比交上来了的工资多。这一来二去,元书府便用自己的实力与事实教育了这个只会将目光死死盯住自己口袋的季红,使她对于家中的主政问题,也完全放宽了界线,起码这头脑里有了一种钱能生钱的概念。也就是这样,夫妻双方彼此明白相互尊重,使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到也是风平浪静而温馨舒适。特别是季红正式上班之后,在这美滋滋的心情之中,从农村带来的习气有了很大地改进,而元书府还仍不断的教她如何要学会夹起尾巴来做人道理,并说这尾巴如果夹得适当,就有一种真人不露像的味道,或许别人就不可能知道你这个人肚子里装有多少的墨水,理不清你这个人到底是一个多么厚道的底子,对方也就只能以庄重的态度来对待你了。

    可这话呀,说归说;这事呀,做归做。不管你平时说得有多么好听,但往往一旦到了自己做事的某一个节骨眼上的时候,就在刹那之间,自己就忘掉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切由不得自己了,北在何方,找不到了,先前所说的那些什么座右铭或醒世之言什么的,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一次胡同口扔鸡的事,元书府与季红这两口子同时就犯上了这同一个毛病。当学校的分鸡是按户而不是按人来分的时候,季红在学校中是一言不发,而到了家中,这一张嘴却就没有闸门了,俨然就如同失去了一座泰山似的。

    其实,这对季红来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凡是搞收藏的,几乎是没有一个不是资金紧张的,那钱哪,几乎都用在收藏他们的喜好之中了,如果一旦成了个收藏迷,家中的这钱有可能会是捉襟见肘了。季红家中的现实就是如此。有时候,元书府在外面遇到了一件喜欢的或者是值得收藏的东西,还要借债来买。所以,不管元书府眼下家中到底是一个多么厚的家底,可在生活上,一直是相当紧巴巴的。这一下子就要到手了的两只鸡,活活的就让人给一句话否了,就等于拿走了自己一家三口人半年之中所要吃的肉,这简直是比直接捅了她季红一刀子还要难过。而这一刀子挨过了,她也得有一个出气的地方呀。于是,元书府也就自然成了季红的出气筒。可以一言以蔽之,到了外面,季红的这张嘴则是按照元书府的事先交待,严把其关。可到了自己的家中,也就到了自己的一统天下的时候了,她不仅要成为自己的一家之主,而且也必须要成为应该要说的而必须要说的管家夫人,来一个堤外损失堤内补,将在外面的憋屈,该补回来的一定要补回来,至少不能再如同在外面那样的小心翼翼地看看张三的脸瞅瞅李四的面而活着。

    所以,元书府一进家门,迎面就碰上了季红那么一张阴沉沉的面孔,好像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欠了她两只鸡似的。才出现了元书府开头的那么一句话。

    季红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来对答,冲着元书府指着龟缩在墙角中的那两只小鸡,劈头盖脸地说:“你看看你们几个新招来的几个男人多有能耐,先前是按家分,两个人就分一个人的,明明就少了你一半,而且分给你们的还是些瘦小无肉的东西。好了,到局里去找领导,好,补给你们,给足你们面子,亲自送到你家里来,真了不起,两只加起来还没有人家的一条鸡腿重哪!还什么人才,纯属是不当人看的屁才。在人家眼里,只不过一根烧火棍而已,用得着了,往火堆里捅上一捅,或许冒点火出点烟,用不着时,从火堆里抽出来,往灰窝里一捣,狗屁也不是了。”

    别小看了这季红,当年在管区当半脱产干部时,做的就是计划生育这个工作,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是不会胜任这个工作的,更何况她做了近两年的半脱产,这嘴皮子也练出了一个应有的水平来。所以,别看她平时不那么说话,可这一旦说起话来,可就并不一般了,一字一句,咯嘣咯嘣的响,从来就不会是拖泥带水的。

    元书府对于季红的这些话,多少也习惯了一些,也有了一定的忍耐程度,特别是在目前这个时期,必须要崩紧这根弦,该包容的要包容,能忍让的要忍让,毕竟这是在城里,不是在农村,而且是刚刚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自己的一言一行,不仅关乎到自己一个人的形象,也关乎到自己一个家庭的形象,这夫妻双方一旦反目为仇,不仅在邻舍们的眼里抬不起头来,就连自己在学校中也不好做人了。再退一步说,季红也是事出有因,不是无事找事,更何况这个时候,女儿青花正在站在屋子门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瞅瞅妈妈,看看爸爸,目光之中拌着一点的无奈与期望,唯恐会形成一场战火。

    元书府先安慰和打发了一下女儿青花:“爸爸马上给你做饭吃,先回屋做作业去。”回头又问季红说:“怎么一回事?姑奶奶你把话说个清楚行不行?”

    季红与费为伟、宣红、范红不同,自从她们一起在学校伙房中被马赛克安排回家开始,她就在自己的心中不断地打着的她的那个边边鼓,她不相信这个马赛克会立时有了这么好的心肠,把这没有发给的鸡又补了回来,而且还将这鸡一一送到了家门口。如果马赛克本就有这么好的心肠,何必会有当初呢?可她又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于是,也就只有跟着费伟美三个人往家中赶。当季红与费为伟几个人一起经历了这飞出黑鸽子的事后,季红心想:刨去这鸡的事不说,马赛克赶她们几个人一起回家,其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不让她们几个人在学校伙房中吃上这一顿饭而已,只不过是为他自己的小九九账本上再增加四碗菜二斤馒头的收入罢了。

    季红心里想着这些,打开大门,将门口前的这脏兮兮的小鸡拎到家中之后,是越看越不对眼,越想越不对头。她想起过去在农村老家中搞计划生育的时候,那一盘的辣子鸡是多么的丰盛,现在就是将这眼前的小鸡全剁了,也难有其中的三分之一。再加上这眼下的一顿饭菜,里里外外一算计,一气之下,将已经拎到家中的鸡又给扔向大门外去。然而,说也巧,女儿青花正放学回来,一步踏到家门口,那小鸡连同它们凄惨的惊叫,正好落到了女儿元青花的胸前。

    元青花与宋均辞家的宋天青同岁,而且在同一个班级中上学。元青花与宋天青刚刚放学回来,元青花刚一进门,便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带着一阵风,并发出“嘎嘎”的怪叫,迎面打在了自己的胸前。元青花惊叫一声,转身就跑。还好,这边宋天青还没有进到自己的家中,听到元青花惊叫声,急忙赶过来,正与满身鸡毛的元青花撞了个正着。

    女儿元青花的一声惊叫,让季红疼到了自己的心尖子之上。一时之间,她对马赛克的这个气与那个恨,一下子集中到了这牙根上。她咬着牙,先安慰女儿,单等着元书府回来。

    这元书府也不是一个窝囊之辈,没有脾气的时候自然好说,一旦有了脾气,也算是红脸汉子一个。他了解了整个过程之后,这心中之火也骤然而起,心说:“不就是两只破鸡吗,何必要费这等的心机!也太瞧不起人了!”于是,拎起那两只小鸡,径直走向门外,于是乎,也就出现了上一回姚辩校长俨然成了鸡人儿的一幕。

    这真是:雨里深山雪里烟,说的容易做时难;若不与人行方便,念尽弥陀总枉然。
章节目录 17、第十三回 一身狼狈(上
    第十三回

    一身狼狈同志欣慰姚辩走红兄弟吃醋

    小道传闻惊动二葛贾副校长挺身当值

    再说这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校长姚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临近自己的家的胡同口处,于莫名其妙之中,被元书府弄了一身的鸡血、鸡屎、鸡毛,实在是一身的狼狈。

    前面已经说到,元书府现在所住的宿舍区,是市窑务局过去的机关宿舍,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目前的这片宿舍区中所居住的原市窑务局机关中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都搬进了新建的机关宿舍大楼里去了,而这片宿舍区中所居住的人,大多是从过去的机关中调往局直属各单位工作的人,而且是多为各下属企业的领导干部。因为此时正为下班的时间,所以,也就在这事情发生的短短的时间内,在姚辩还一时没有走出那种懵晕状态没有改变那副狼狈像的片刻,在这个小小的胡同口处,一下子聚集到了市窑务局各直属单位下班回家的人们。当人们在突然之下与愕然之中看到了姚辩这副模样的时候,不免会想到在刚刚结束不久的陶瓷中专大庆场面的壮观,以及实在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辉煌。可以说,凡市窑务局直属系统的人们还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庆场面,不仅仅是市里的各大部门的领导们出席了学校的大庆,也不仅仅是当地的报纸、电台、电视也跟着格外火红了几天,就连省里主管部门的领导们也专程前来参加了这次大庆。市窑务局直属系统的人们在已往的岁月中,他们的生活好像就是从窑前边转到窑后头,从这一个窑场又转到另外一个窑场,除了与泥巴与陶瓷打交道之外,他们还真的没有见到过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从来没有想像过姚辩这个泥瓦匠出身的五短三粗的毛茬脸的小个子,会有这样的一个露脸的壮观时刻。

    其实,在市窑务局直属系统的人们中,特别是各位下属单位中的领导层中,自己所经历的这着实让人火红了一把的大庆场面,应当完全归功于副局长葛龙泉的功劳,至少这是市窑务局各直属单位大多数人的想法。如果单纯依靠那位一套中山装十几年不会下身的柴老局长,打死他也不会想出弄出这样一个场面来。如果是依靠那位文绉绉知识分子模样的副局长葛生一来设计或策划出这样一个场面来,那会是一个太阳从西方出来的概率。也或许是没有想到或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场面的柴老局长,一次过渡的高兴,一场超常的惊喜,也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如果没有这位现在的年轻有为的葛龙泉葛副局长的运筹帷幄,这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大庆,说什么也不会有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动静这样的声势与火红。此时,市窑务系统特别是市窑务局直属系统的人们,不得不再一次对这位从一个小叫花流浪儿再到临时工出身的副局长葛龙泉刮目相看,来了一个重新的认识与再次的定位。当然,如今姚辩在突然之间弄了一身的鸡血、鸡屎、鸡毛,更是也出乎他们这些通常而善于围观的人们的意料之外,并对于他们来说,与其说是好看,倒不如说是在观景。再进一步说,不如说是在看热闹,不如说是看笑话,不如说是看一看这姚辩在经过了那样的辉煌之后,是不是也应当有着这样的一个露脸的壮举。

    在这些同一系统同一市局领导而非同一单位围观者中,或许也会有这样红眼:人吗,走运也不是这样的走法,相当初,就是在这片宿舍区中,哪一个不知道这个整天满身泥巴的小个子的泥瓦匠姚辩,怎么说走运就走运,而且就是这样的让人着实吃惊的一个走法呢?不仅仅是个校长,还是一个中专学校的校长,而且马上就在成为一个副县级单位的学校的校长?这人,这机会,这运气,一个副县级头衔的帽子,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梦寐以求而且都难以梦想成真的事,特别是这些守着一堆泥巴过一生的人,放开架式让你想个够,也绝对不会想出这样一个副县级的梦来,而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这个小个子的泥瓦匠的头上了呢?这天上掉下如此一个大的馅饼,着实是让人费解让人想不透。相当初,相当初姚辩他能算是个什么?人前人后的,他能够算得上一个老几呀?在整个市窑务局直属系统中,他能够数得上一个什么样的层次?玩泥巴,他不行;烧把火,他不懂行;施个釉,他一边站。他能够干什么?就是让他自己说,也不就是小不点一个,不就是时常被人拿来讨得一笑的一块笑料而已。

    是呀,人也总会有走运的时候,但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一个走法,就拿这片宿舍区中的好多好多的人来说,找不出一堆,至少也能找出一打来,不论是论技术凭能力还是凭资格,至少也不次于这个小个子的泥瓦匠。真是老天不公,怎么这就给摊到了他的头上了呢?

    唉,也好,走运了,站到了高岗上了,可总不能自己老是站在高岗上,其他的人也总不能老是憋屈在泥沟沟里面。这站到了高岗上的,也应当有那么一次过河淌水的时候,即便是少少的水而不是那么的多,即便是浅浅的水而不是那么的深,总也会有一时就像这样虽然呛不着水,弄出一个泥巴像来,也总算是应该的了。就像现在这个满身的鸡血、鸡屎、鸡毛一样,也属于应该或者是属于规律的范畴吧。

    这小小的一片宿舍区的人们就是这样的想着,这一片的围观者也同样是这样的看着。同时,也几乎是同时,在这围观的各自的人心中叽咕着,叽咕着自己还是不是应当在为这个走了鸿运的毛茬子脸的小个子,为这个泥瓦匠出身并将在一个副县级的中专学校即将就任的校长,再加上一点什么样的佐料。

    此时此刻,谁也理解不透,这样的心态是专属于这个被遗留在这片裸露着块块青砖破墙宿舍区中的遗老遗少们?还是专属于这个生活于众窑场之间的与泥巴与烟火打交道的人们?然而,这里的遗老遗少们却在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他们本来就有的或许是还一时难以表白的内心世界中的那个心态。

    或许是这事情来的太让人意外了,或许是这事情来的太让人来不及思考了,或许是这事情来的太让人感到有九天拦月与下海捉鳖一样畅快。于一时之间,在一种异样的心态的支配下,如同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各直属单位径直的传播开来,而且是添油加醋有鼻子有眼,比孙猴子打闹天空还要热闹几分,比铁道游击队血染洋行还要刺激那么一点。到了第二天早晨上班之时,市窑务局整个直属系统的人们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了这个即将成为一个副县级校长一副血淋淋的形象了。

    这消息当然也不例外的传到了市窑务局的葛生一与葛龙泉两位副局长那里。

    这不,当学校早晨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刚刚响起之时,葛生一与葛龙泉两位副局长的专车便一前一后开进了学校,并排停在了学校办公楼前。

    葛生一刚下车,正好碰到刚下楼前往教室上课去的宋均辞,葛生一连忙向宋均辞示了一下手式,宋均辞明白,连忙将手中的教材收拾了一下,向葛生一靠了过去。

    葛生一等宋均辞来到身边,轻轻地问宋均辞说:“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宋均辞看着葛生一,有些不明白的反问过去。

    “就是昨天下午下班后你们宿舍前的事。”葛生一小声地说。

    “噢,你是说元老师与姚辩校长昨天的事?”宋均辞明白葛生一问的是什么。

    葛生一点点头,说:“就是吧。”

    “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什么事也没有。”宋均辞很自然地说。

    “元老师哪?”葛生一问。

    “在教室,上课去了。比我早去了两分钟,他是老教师了,一直就是这个习惯。”宋均辞回答。

    “这就怪了,怎么传得这么邪乎?”葛生一有点愕然了。

    “有什么邪乎的?就平常一点点的小事,元老师当场就向姚校长道歉了,到了晚上,元老师两口子又到了姚校长的家中坐了一会,姚校长还送他们出门的,大家都喜哈哈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宋均辞新来不久,自然一时还不属于系统内那个圈子里的人,当然也听不到什么传得邪乎的内容了。

    此时,葛龙泉也下了他的专车,向正在与葛生一说话的宋均辞微笑着打了下手式,宋均辞也随之向葛龙泉抱以微笑,以示回答,转身离开葛生一,上课去了。
章节目录 18、第十三回 一身狼狈(下
    这时,办公室主任官遥和副校长们也纷纷出来迎接,葛生一与葛龙泉便也随这些人一块来到了办公楼中的接待室内。

    “怎么没有见到你们的姚校长呀?”葛龙泉的屁股刚刚沾到沙发上,就直问官遥。

    官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副校长贾茂笑呵呵的开口了:“早上我来上班的时候,在家门口还遇到姚校长呢,他上厕所,我正好从厕所出来,他给我说,有点感冒了,可能要晚点时间来学校。”

    贾茂虽然是笑呵呵的,但也显得出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他觉得现在姚辩没有来上班,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担当起这个领导职责来,履行自己的这个常务副校长的责任。

    学校的副校长有几位?不算多,可到底有多少,这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人来问一问,能够说出一个实实在在的数来的,恐怕还真的不多,那么,谁能说得清楚,除了会计与姚辩校长外,恐怕还真的找不到第三个人来。会计发工资,当然知道。但未必也知道的清楚,在会计这里领工资的副校长有六人,但在这六名副校长中,谁在岗谁不在岗,会计也说不清楚。会计也只能说得清楚一个大概,谁谁病休,谁谁半病休,谁谁内退,谁谁在班当值,至于有几个能正常上班,或马上就要上班,会计也只是一个去里雾里。目前,除贾茂在正常上班外,属于半病休状态的,能够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形容,就已经不错了。如果有时来了一个,即便是来了,也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喝足了看腻了,不论是到了下班时间还是没有到下班时间,可以自由随便地来自己处理自己了。学校也不具体的分配或安排给他们每一个人工作。平常时候,也就是在学校搞分发什么东西的时候,才让人给他们捎上一个口信,让他们来学校领分发的东西。至于领工资,那是有时间的,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也会主动来的,即便是自己不来,他们的家人也会主动来的。副校长的人事来源,一般是来于两个方面,一是局机关部分提不上去但又难以再继续胜任的科长或主任,另外一部分则来源于局下属的各单位的在局领导看来上了年纪而且德高望重不宜在基层继续摔打下去或不再宜继续工作下去了的场长或经理之类的企业负责人,为了使他们在晚年有一个较为稳定的福利来源及工作生活环境,才退居到中专学校这个副校长的位置上。所以,在市窑务局机关内,就有人这样形容说,政府方面的老干部退下来有个人大政协将他们安置一下,有一个过渡;市窑务局系统中的老干部们够不上人大政协那个级别,但有一个陶瓷职工中专学校,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就是市窑务局的人大政协。

    贾茂五十岁初头,是从一号窑场场长的职位上来到这个副校长的位置上的,在局下属的各窑场的场长中,是属于资格比较老的那一种。不过,贾茂从一号窑场场长的职位上下来,并不是他在自己所经营多年的一号窑场不宜再呆不下去或年龄因素的原因,而是贾茂的脾气太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赝品”。这一则与他的那个与“假冒”谐音的贾茂的名子相关,有相对应之处,另一面,也说明的他的脾气秉性的确属于非常中庸的那么一种人,不论是上下,还是左右,他都不会得罪于任何一个,面对各种矛盾,他所做的一是从中调和,二是加以掩盖,既不偏向于左,也袒护于右,既不批评右,也不指责左,从来也不愿意把企业管理中所出现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协调的问题摆到桌面上来。在他的管理辞典中,既无所谓什么真理,也无所谓什么谬误;既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的概念,也无所谓什么错误与正确的思维,仅有的就只有干与没干、以及干得多与干得少、流大汗还是没流汗的概念。反过来,人们对他也是相当的随意,既有人当面称他为“老假”,也有人对面叫他为“老赝”,人们在他的面前,一般是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由于贾茂在窑场中有着一个非常特殊的人格魅力与影响,一号窑场中的上上下下的员工们却也属于既对得起老贾也对得起自己良心的那种人,生产照常,经营依旧,既没有什么活力,但也不属于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时间长了,市场竞争越来越大了,贾茂的这种以人格管理的法子,就远远跟不上形势了,窑场虽然在人事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矛盾,可在生产经营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这也造就了他从窑场被调到陶瓷职工中专来当副校长的事情。

    至于贾茂的这个副校长的职务与职责,学校里没有人研究过,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的。学校工作由校长的一张嘴一支笔全面负责,下面各科室直接针对校长的那一张嘴一支笔负责,一大群副校长谁在做什么,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愿意去清楚。或许这就是贾茂一个人的自我感觉,一个老实人的自我感觉,一个愿意自我承担一点什么责任的自我感觉。贾茂也曾经问过姚辩,说是自己应该分管一个具体的某一方面的什么工作。可姚辩却是这个告诉贾茂的:“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分管什么你就分管什么,我不在学校,你就是校长。”贾茂很高兴,认为姚辩很开放很放权很给权。但他就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一层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我在学校,你什么都不是;我不在学校,你给我看好学校。”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姚辩的表态,贾茂很高兴,工作也很有主动性,事事一马当先,天天身先士卒。可对于学校各科室来讲,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一个少一人不如多一人的效果。比如,后勤分大白菜,也就是多了一个搬白菜的劳动力。比如,办公室分发挂历,也就是多了一个分发员。比如,上级部门开展安全检查,学校里也就多了一个打更值夜的。比如,学校组织篮球比赛,操场上也就是多了一个维持秩序的,增加了一个提开水的。所以,贾茂很忙,而且是忙得不亦乐乎。如果非要说清楚贾茂在学校的权力有多大,大概只有到学校中春节假期值班的安排表上能够找得到,办公室总会在值班表的人名安排上,将贾茂的名字安排到了姚辩的下面,在副校长级别的人员名单中,贾茂的名字是最为靠前的了。贾茂也为此感到非常荣幸。所以,他经常想:局领导对他这样的信任,学校领导与教职工对他这样的信任,自己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辜负领导们还有学校教职工们的信任,这个常务副校长的担子不论是有多么的重,路子不论是有多么的难,自己只有义不容辞了。

    可说也巧,或许也是与局里来的两位领导有着相同的关心,其他的五位副校长今天竟然是齐刷刷的到齐了,就连那两位长期病休在家的两位也同时到了。这多少让人有些愕然,至少是让人有些吃惊。还好,他们还有各自的办公室在保留着,只是办公室光找开门的钥匙就费了好一会的时间。而门刚打开,局的两位副局长就来了,他们谁也自然不甘落后,便陪着两位副局长一同来了接待室。

    “姚辩校长的身体严重不严重,是不是要到医院里查一查。”说话的是一位姓施的副校长,名叫施佑,在这六位副校长中,年纪最长,资格也最老,曾经在市窑务局办公室里做多年的主任,在市窑务系统也纵横捭阖了多年,是一个老窑务了。有心脏病史,做过两次支架手术,目前表面上看,身体尚行,只是小心为上,多是深居简出。今天能来到学校,也是听到了关于姚辩的有关血污之灾的传言,才有此一行。

    “是,该查的就得去及时查一查,不要落下了什么后遗症,更不能拿感冒来搪塞,这学校的工作才刚刚起步哪,认真查一查,也是对学校的工作负责。”说话的是一位姓包的副校长,名子叫包疆。是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一类的,同样也是听到了关于姚辩的有关受伤害的传言而忙着来学校的。

    说话间,官遥吃吃的笑了起来,随之又格格地笑出声来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施佑有些不接受,说:“这么好的条件,我们引进来的应当是高素质的人才,怎么就引进了一个李逵来?现在就开始打打杀杀的了,以后还会怎样?”

    “是应该反思一下,不管他一个李逵,还是一个李鬼。”包疆支持施佑的话。

    “是有点不象话了,咱们几个辛辛苦苦在窑务系统干了多半辈子,谁也没有弄得上他们这样的待遇。”另外的几个副校长也支持施佑与包疆。

    官遥更笑了,副局长葛生一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副局长葛龙泉却没有笑,他很认真地将本来多是微笑着的脸拿着劲板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不去表露,给人表现出一个非常中性的那么一种感觉。

    贾茂清楚官遥的笑意,知道他的这一笑,意味着是一个什么样的含意,所以他很认真地向官遥同时也是向随着官遥而笑的葛生一表示自己的话是真的而不是假的:“官主任不信?这就怪了,姚校长在厕所的门口就是这样给我说的,这怎么会有假呢。咱们龙泉副局长一定会相信的。”贾茂看到葛龙泉没有以笑来否定自己刚才说的话,便把这一颗希望的种子向葛龙泉撒了过去。

    葛龙泉没有说话,只是向贾茂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已经听到了。

    贾茂一直就是以龙泉之名再加上副局长的称谓来直呼葛龙泉的。对于这一点而言,葛龙泉即既不持以反对,也不作以支持,有人在时,似乎没有听到什么,无人之时,向其抱以微笑。仅此而已。葛龙泉清楚,贾茂是市窑务局直属系统中的老干部,自己也曾经在他的手下当过小工,干过“跑堂”,并且得到过贾茂很多很多次的表扬与夸奖。要说是自己的这个副局长的位置现在就是一个里程碑的话,那么,在贾茂手下当小工的时候,就应当是这个里程碑的起点。葛龙泉无论如何也要自然而然地来尊重他的过去的这位老领导了。

    其实,官遥的这一笑,一是笑今天全体突然而至的几位副校长大有集体围观之势,二是笑这几位副校长又应了他曾经对市窑务系统人员研究过的善于围观善于传播的特点与规律。官遥曾经做过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人自由地走在马路上,随意地在一个马路中的一个下水道口蹲下向下观看,后面马上会跟随许多人在同你一块向下观看,如果这些人达到十个人,其中有八个会是市窑务系统的人,而且还会对这下水道口下面做出各种不同的猜想。今天这几位副校长的集体光临而且还包括两位市局的副局长,又一次检验了他的研究结论。官遥越是想到这一点就越是觉得好笑,越是觉得好笑,就越是有点好玩,越是觉得有点好玩,就越是有点好笑。于是,也就是自然而然的吃吃吃吃地笑个不停了。

    贾茂自然不情愿官遥这样对自己的否定,于是就想请出葛龙泉来为自己证明:“龙泉副局长,龙泉副局长。”

    葛龙泉依旧不说话。

    “真是这样,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贾茂继续辩白:“姚辩校长就是这么说的,说是自己有点感冒了。”

    葛龙泉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示意贾茂不要再作什么解释了。

    再说这葛生一刚才听了宋均辞的话,现在又听了贾茂的话,自然也觉得自己也被一些传言误导了。不过,他还是找了一个台阶,向着官遥说:“正好几位副校长都到齐了,局里也恰好有事要研究一下,你们姚校长还没有来,你去接一下过来。”

    官遥心说:“好呀,有事要研究就先研究一下专业课教研室的这几个人。”一抹屁股,开门就往外钻。

    说也巧,官遥这么向外一钻,正钻到了从外面推门进来的姚辩校长的身上。

    姚辩的出现,给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不大不小的惊讶。大家举目望去,姚辩今天打扮得格外耀眼夺目,给在场所有的人一个焕然一新感觉:西装革履,一副新领带打得有角有棱,配上那身笔直的条纹状的毛料西装,还有那双擦得铮亮的皮鞋与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脸膛,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姚辩推门进来,朝着大家吃吃一笑:“我来晚了。哟!都来啦!”姚辩只是看到了学校院子里停放着局长的两辆轿车,却没有想到所有的副校长们也到齐了。

    这真是,入山不怕虎伤人,只怕人情两面刀;平生精心传小道,何不回头自度量。
章节目录 19、第十四回 非常时期(上
    第十四回

    非常时期言非常姚辩任职遭非常

    知己知彼心相映不忘病中老局长

    一切安好,眼前的这个精神焕发的姚辩就是最好的雄辩。时间不长,人们都走了,接待室里只剩下了葛龙泉、姚辩两个人。

    葛龙泉示意姚辩到自己的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也不再有任何的掩饰,直接地冲着姚辩认真地说:“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你就直接给我说一说,在昨天下午发生在你们家胡同口事情的整个详细情况。”

    “就那么一回事,屁大的一点事,就是一个意外。”姚辩仍然是嘻皮笑脸,俨然一副哥们心态。

    “你别给再来那一套,我是认真的。这是对你好。”葛龙泉认真地说。

    “什么呀,我就是认真的。元老师,就住在我宿舍的前两排,这两口子,学校这次大庆,不是分的鸡吗,也就是图一个吉字,分给他家的鸡被黄鼠狼咬死了,他老婆季红要吃,元老师说,黄鼠狼有狂犬病毒,不能吃。季红舍不得,坚持要煮了吃,元老师坚持不让,两个人就争,元老师争着要扔,季红争着要煮,这争来争去,正好被我赶上。”姚辩编得很完整,继续说:“鸡毛蒜皮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叫你们局领导那么大惊小怪的。一大早的,两位局长大人就上门了,难道就是为这件破事。哥们!不至于吧?”姚辩想到了这,似乎有点惊讶。

    “我现在不是你的什么哥们,是你的上级领导。姚辩同志,我希望能够听到你认真的而且是真实的解释。”葛龙泉似乎板起脸来:“我再重申一次,我这是对你负责。因为这是非常时期,我必须以非常时期的思维来对待发生在你身上的任何的问题,不论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或者是无中生有的问题,甚至是谣言。”

    姚辩似乎看到了葛龙泉眼前的这个态度中所含有的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也不再以哥们的态度来对待了。便稍稍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的工夫,才吐出了他的一句真正想说而又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想说出的话:“元书府,这个东西,真不是他妈的玩艺儿!”

    “你看看,刚才还是元老师呢,现在却成了不是他妈的玩艺儿了。这正常吗?是没有事情吗?”葛龙泉说。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的。”姚辩平和了一下。

    “你就不必争辩了。有了你的那么一句‘真不是他妈的玩艺儿’我就全明白了。”葛龙泉下结论地说:“是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但眼下却是一个非常时期,这一点你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才是。”

    “什么非常时期?校庆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了,报纸、电视、广播,也都完了,还有什么非常时期可言。”姚辩认为所谓的非常时期已经过去。

    “你呀,为什么不考虑自己的校长任职问题?难道这对于你来说,不一个非常时期吗?难道就你个人来说,不比校庆要非常更多倍吗?”葛龙泉认真地说:“今天我可以告诉你,这也许是我有点违反组织原则了,但我还必须要透给你一点本来就不应当让你知道的东西,比如,在你的提职问题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现在虽然说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但究竟能够成不成一个八字,仍然还有不可知的因素,或者说是这里边有可能存在着不确定因素。比如说在局里研究你的上报问题时,就有人提出来说,你的学历问题,比如说,不是全日制的大学出身,文凭不达标。比如说,学校是教育单位,一个教育单位的主要领导人应当是一个受到过高等教育才行。有些问题,我可以据理力争,比如说,姚辩没有进入过全日制大学,但这属于他个人的问题,谁不想上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如果说是因此而不合格,那么,我们市窑务局的柴老局长首先就不合格,接下来,我这个副局长更是不合格了。老局长还有老革命的本钱可吃,我是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把泥一把泥给捏出来的,就是一把火一把火给烧出来的。一个市局的领导班子正副局长不合格,这个班子还合格吗?由此,也就推定市的任命也有问题了?话再说得远一点,**主席也没有进过全日制大学的校门,只不过是一个中专的师范生,是不是也因学历问题而不合格。**主席也没有进过军事学院的大门,不是照样领导千军万马把蒋介石这个所谓的内行打垮了吗。”

    姚辩听着葛龙泉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动:原来自己的校长任职问题在市窑务局内还有这么一档子的事。于是,他似乎看到了葛龙泉在他的身上所付出的努力与呵护,一种感激的心态油然而生。同时,他也觉得在市窑务局内被他一直视为的老上级老领导,似乎也太不应该了,这门子做法似乎太不近情理,太不能让人接受与理解了,毕竟也是在一块工作生活了这么些年。于是,面对葛龙泉的所说,姚辩他不再以哥们的态度来与此相争了,而是马上以一个小弟弟的及一个被领导的下级的感恩态度,仰望着葛龙泉,认真地仔细地聆听着葛龙泉的继续指示。

    “当时,还是我们的柴老局长坚持原则,老革命就是老革命。他说:‘世界上什么最光荣,只有劳动最光荣,只有劳动者最光荣,而不是只有学历最光荣,我同意支持龙泉的意见。’到了这个时候,才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葛龙泉说着,看了看面前姚辩那种已经被打动的样子,继续地说:“我就看不过去有个别人以学历比人的态度,他们就不知道,当他们在舒适的高等学府中习字作业的时候,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些人在一把泥一把汗一身灰的劳作与奉献。咱们就讲自己的这一行,那些被现代人视国宝的宋瓷、元瓷、明清官瓷,其制作窑工们,又有几个出身进士列于翰林的?明代时大彬所制之壶,现在动辄几百万,可世人只知道他是万历年间的紫砂艺人,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生卒年月,也没有人知道他出于那家的高等学府。这说明了什么?时大彬也是一个没有受到过高等教育的普通人吗。怎么姚辩在自己的窑务系统中在自己的学校中拚杀了这么多年,做出了这样让人有目共睹的成绩,到了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时候了,会有这样一个不尽人情的思想呢?”

    “就是,咱们陶瓷中专过去是个什么样,现在又是个什么样,这不是秃子头的虮,明摆着的事吗,这人心隔肚皮,真是,真是。”姚辩听着葛龙泉的话,也开始感叹起来了。

    “我就不明白了,那些有什么高学历的人,为什么就不想一想他们的所谓的高学历不就是数不清的普普通通的劳动者的汗水给他们浇灌而成的。”葛龙泉说。

    “就是,就是。”姚辩附和着。

    “可见,这就自然而然地引出了对于你来说的一个非常时期的非常对待问题了。你想想,在自己的窑务系统中,被我们一直认为是比较知根知底的仍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再放到全市之中,在你的任职审查中,会不会还要出现其比这样的想法更为值得考虑的问题?”葛龙泉不由得严肃起来。
章节目录 20、第十四回 非常时期(下
    姚辩不由得用手蒯了蒯头皮,觉得葛龙泉说的的确确地还真的有些道理,但同时他又仍然觉得在干部的送报审批过程中,组织部门一般都是要尊重下级部门意见的。市窑务局多年来就是这个惯例,基本是没有起什么变化的。便说:“既然报上去了,上边也就必须要尊重咱市局的意见,也不会有什么可非常的。”

    “这就是你在认识问题的浅薄。”葛龙泉说:“我们的干部提拔、任免和审查,是建立在一个统一的哲学世界观之上的,立足于特色说话,我们的基本国策讲的就是特色,建设社会主义是中国特色的,改革开放是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也是中国特色的,治国理政是中国特色的,提拔任命干部同样也是中国特色的。那么多人都大讲特讲特色,你知道什么是特色的吗?你了解这特色两个字的真正的意义又是什么吗?”

    “特色也就是特点。”姚辩不以为然地说。

    “我看你就明白不多,至少是不深刻不全面。”葛龙泉说:“讲特色的根本就是讲辩证,讲一分为二,讲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讲特殊问题特殊处理,既讲内因也讲外因,同时还要讲条件,唯物论就是条件论,而且条件还始终是变化着的。”

    “那,那,那不就是长官意志,胡来就是了。”姚辩脱口而出。

    “也——,也……,也,也——不可以把一窑的瓷器全毁了。”葛龙泉仔细地品了品,说:“有时候也是挺实际挺管用的。比如……”

    “比如你。”姚辩心里说。

    “比如中医看病,辩证施治,不是同样是有道理的。”葛龙泉说。

    “也是,偏方治大病。”姚辩又附和起来。

    正说着,室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嘟嘟嘟地电话铃声。葛龙泉与姚辩两个人同时愕然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整个室内扫了一下。会议室里没有安装电话,可电话铃声仍然在继续地响着。最后,两个人同时顺着铃声将目光一起落到了葛龙泉身边的一个工作皮包上。

    “噢。”葛龙泉突然明白起来:“是我的电话。”说着,赶忙拿过皮包,拉开拉链,从里边取出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说:“市里昨天才给配的,每一个业务局一个,生一副局长说,我分管业务,事忙,还有柴老局长那边的事,就先配给我了,还没有用过呢,第一回。”

    姚辩望着葛龙泉手中的手机,一脸的惊喜:“哎呀,这么小呀。”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摸:“校庆的时候,市政府的秘书长还用的是大哥大呢。”

    “这是t18的,都说目前是世界上最为先进的了,贵着哪。”葛龙泉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的荣耀与自豪。然后,朝着姚辩做了一下手势,打开了电话。

    “喂,是哪一位呀?”葛龙泉一脸的荣光。

    对方传来了声音。

    葛龙泉马上认真而又肃然起敬地站了起来:“哎呀!是老领导呀,对不起,对不起了,刚才正在开会哪。有什么指示,您请讲。”葛龙泉边说边起身走到了会议室的一个角落,并且将手机紧紧地按在耳朵上,故意不让姚辩听得见。

    对方在讲些什么,姚辩侧了侧身子也听不到,但姚辩已经从葛龙泉那副严肃的表情上,想像出来电话的并非一般的领导,而来电话的内容也并非平常的工作。

    葛龙泉时不时的“啊啊哦哦”支吾着,既显得那么的恭敬,又是那么显得顺从。几分钟后,葛龙泉还是开口说话了:“对于领导们所关心关注的情况,首先我代表我们市窑务局的领导班子表示感谢,同时,我代表我们市局的班子,向领导们做一个负责任的回报: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与生一副局长一起,共同就您所关心关注的内容,已经做了全面的了解与核实,并且召开了专门的会议,也就在您来电话的前两分钟,这个会议才结束。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与您刚刚所介绍的,出入非常大,不,不是出入非常大,而是完全没有的事,可以这样的肯定说,那完全就是谣传,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开始时,我们也是听到了如同领导所关注的内容相同的内容,而且也对我们震撼不小,所以才马上召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结果是虚惊一场。不过,我们也有自己应该检讨的地方,我们认为,这一谣传的出现,很有可能是出自于我们系统内部,如果是这样的话,目前,我们的老局长正在医院之中,由生一副局长主持召开局委会议,提议让我来临时主持全局的工作,由此,我个人应当对出现在我们系统内部的中问题负主要责任,首先是领导不力的责任,其次是管理不善的责任,再次是学习教育不到位的责任。因此,我们应当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并通过这一事件,认真总结经验,务必认真的实事求是的做好我们的各项工作,让组织上满意,让领导们放心。另外,我们局领导班子将再一次对您对组织上刚刚提出的情况与要求进行认真的学习与研究,切实采取有效的措施,将这一负面影响减少到最低程度。之后,我们再对组织和领导们做出一次全面的汇报。您看,我们的打算怎么样?请领导上提出指正与建议。”

    葛龙泉的这一番话,似乎圆满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看样子,对方没有再提出什么。葛龙泉长长地叙了一口气,关上了手机,一双极不满意的目光转到了姚辩的身上。

    葛龙泉回到原来坐的地方,朝着姚辩抱怨地说:“怎么样?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而且到得这么快。我跟你说什么来呀,特殊时期要特殊对待,你就是不当一回事,看看,这问题来了不是。”边说边用手摇晃着手机,示意着这曹操到来的意思。

    “是谁的电话?”姚辩一时弄不懂葛龙泉的意思。

    “谁的?”葛龙泉说:“你还没有听得懂呀,我的同志,你昨天下午的那件事,早传到了市里去了,人家刚刚研究了你的任职问题,可没有成文,你那一个完全是血淋淋的形象就已经到了。不是我抱怨你,我不是一次的告诉你,要稳定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只有稳定了才有奇迹出现,只有稳定了才有事实产生。可你就当作是耳旁风,弄出一个什么按户分鸡的事来,这就奇了怪了,就那么几只鸡的事,你就看得比你的任职还要大,你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不是?”葛龙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

    “市里怎么说?”姚辩似乎也感觉问题有点严重。

    “能怎么说,人家只不过是关心而已,话听到了,而且是那么血淋淋的,人家以为你已经死了呢。你看,这话传到了什么份上了。能把活人传成了死人,这个窑务系统,真是到了非要整改整改的时候了。”葛龙泉愤愤地说。

    “这学校也得要动真格的整改整改了,首先要从这个专业课教研室开始。”姚辩也愤愤地说。

    “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呢,俗话说,宰相肚里能行船。你应当学会有这样心胸才是,不能鸡肠小肚的,心胸狭隘不行,特别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要处处学会包容,学会大肚,学会不显不露的往自己肚子里装事。中国知识分子有中国知识分子的特点,对于他们,就要象读书一样,一页一页地翻着来读,一字一句的来读,读懂了弄懂了他们,你就可以如同赶绵羊一样的轻松自在,如果是读不懂弄不懂他们,而且是给他们顶着来,他们一个要顶你十个,弄得你处处被动,什么工作也别想做下去。”葛龙泉对于知识分子还真的有感悟。

    “我就不相信这个,他知识分子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人了?”姚辩依旧愤愤然的样子。

    “我说你什么来,你以为管理一群知识分子就像你手拿一把瓦刀一样,一刀灰一块砖的垒起来就行呀?知识分子就是一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们要的是什么面子是什么尊严之类的,是那些渴了不能解渴,饿了不能胞肚,冷了不能暖身的东西,你倒是会做,反其道而行之。”

    “那现在该怎么办?”姚辩看着葛龙泉,请他拿出一个方法来。

    “现在怎么办,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继续搞好你的稳定,其余的事,由我来做。”

    “那就谢谢局长了。”

    “谢什么,在其位,谋其政,我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要为窑务系统中的每一个干部群众服好务,为他们做好他们最希望要做成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本职。从工作上讲,我是你的领导上级,关心你,是我的职责。如果我不关心,你还会支持我的工作吗。我只所以要关心你们的事情,所要得到的回报也就是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与拥护,这就是所谓的两好归一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明天有一个专家小组来给老局长会诊,是一个机会,到时候,请电话中的领导们来陪一陪,你就这个机会与他们见见面,比我去亲自汇报要好。”

    “专家小组不是刚走吗?”

    “刚走的是广州的,现在来的是上海的,过几天还有北京的。”

    “啊,啊……”姚辩看着葛龙泉,似乎感觉到了葛龙泉的伟大与亲和。他突然想到了老局长:“老局长的病?”

    “这个,我不是医生。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听从医生的安排,或向医生提出建议。”

    “也有些日子没有看望老局长去了。”

    “你能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别给老局长找什么烦心的事,让老局长满意和放心就是最好的看望。如果老局长明天一早醒来,看到市的任命文件中有你姚辩的大名,那就是你给老局长的最好的安慰。”

    “是是是……。”姚辩真是就要感动得流下眼泪了。

    这真是:池塘积水须防旱,田土深耕足养家;乍富不知新受用,乍贫难改旧家风。
章节目录 21、第十五回 姚辩惨然(上
    第十五回

    思龙泉姚辩惨然传旨意郎红学舌

    几懒鸡风雨满城一心得上下难安

    姚辩送走了葛龙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不由得一阵沉思,心中油然升起一阵的酸痛与凄惨。他想到了眼前正在临时主持全局工作的葛龙泉,同时也想到了葛龙泉的那个攥到手心里几乎两头不冒的手机电话,又想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裤子漏着腚的光着膀子让太阳晒得如同一个黑铁蛋似的为自己搬砖递泥做下手的葛龙泉样子。而换掉那个漏着腚的裤子,还是自己送给了他的一件旧的工作服。那时的葛龙泉,白天一身的臭汗,晚上光着屁股洗衣裤,有时候针线找不到,不得不向自己讨要上一块香膏药,去粘贴上那裤子上的破洞。让他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葛龙泉在职工集体宿舍里找到了几个牙膏皮,跑到了窑顶的烟囱口用铁勺头熬制锡块的情景,当被浓烟熏得黑不留湫的葛龙泉熬制出仅有骨牌大小的一个豆腐渣似的锡块时,那双被烟熏得只见得白眼珠的脸膛,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黑玫瑰,似如挖出了一个金矿一般。而眼前……,这才,这才几年呀,人家竟然……,看人家那屁股底下坐的,看人家那手中拿的,自己还竟然撑着一张厚脸皮站在人家的面前,摊开双手接受人家的关心与爱护?虽然自己也算不上一个蠢才,可自己怎么了?一个盼得望眼欲穿眼看着快要到手了的任命,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他奶奶娘的什么意外的非常!这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霉运到来躲不及。可转眼一想,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这个专业课教研室,如果不是这个元书府,如果不是这个马赛克,如果不是……,奶奶娘的,这老天怎么这么的不公,什么时候才会来一个公平公道呢……

    于是,他把马赛克叫到了办公室内,狠狠地批了一通。当然,姚辩批马赛克并不是因为他分鸡买鸡的事,因为那事自己也是知道的,不能全怪到他一个人的头上去。可他在办理这事的过程中,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是,批了一通马赛克又有什么用途呢?姚辩心中的这口恶气还是不能批之即出。于是,他又把办公室的官遥叫了过来。

    “安排给你的那个关于公平、公道的大讨论进行得怎么样了?”姚辩开门见山。

    “正在进行当中,各科室都在进行讨论之中,并且也已经初见成效。”官遥拐弯抹角。

    “什么都在进行讨论之中,什么已经初见成效,你别给我来那些官话,净说那些不中用的话。”姚辩不愿意听官遥的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用的话:“专业课教研室的稿子交上来了没有?”

    “交上来一次了,又按照你的指示给退了回去了。”

    “还是些没有用的话。我是在问你,他们的第二稿交上来了没有?”

    “根据你的指示……”

    “你就说是交了还是没交。”

    官遥看了看姚辩,心说:“他今天是不是吃枪药了?怎么这个样子了?昨天下午元书府的那事,怎么着也于我无关呀。”可他还只能是按照姚辩的要求来回答:“是这样,……”

    “是哪样?没交,让他们交,逼他们交,今天必须要交!”姚辩似乎没头没脑地说。

    “昨天他们在放学之前加了个班,已经交上来了。前天时,我就让他们交,可是他们说唐三采的课都摊到了他们的身上了,课多,没有时间,就一直给这样拖着。所以才,我真是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了。”官遥向姚辩诉苦。

    “这是你的事,我不管。写不写是他们的事,收上来收不上来,那是你的事。我如果是碰到了事,最好你这个办公室主任不要成为一个垫背的。”姚辩说。

    官遥有点吃惊,更不明白也不知道他这话中的意思。

    “你不要看我,我索性就给你说个明白,刚才市里就来电话调查了,以为我在昨天死掉了哪。你想一想,我这个校长眼下这个名正言顺的问题还有几成的希望?”姚辩显现出几分的气恼:“奶奶娘的,吃着我的,喝着我的,领着我的,享受着我的,还这样坑着我,这天下还有什么公理!真的不行话,停他的课!”

    “话,是可以这么说,可这事,不能这样来做呀。”官遥觉得有些为难。

    “那,我提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干什么用的?难道就是用来做唱高调玩嘴皮子的绣花枕头?你给我记住: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既要成为一个宣传者,更要成为一个会办一切具体事务的实干者。你知道不知道。”姚辩一针见血。

    “下一步具体怎么办,你再重新指示一下。”

    “所有的人都交上来了?”

    “是,所有的人都交上来了。”

    “交上来就行,但仍然需要把好质量关。你不要小看了这件事,这其中的意义与重要作用,他们不知道你必须要知道的,我想像着,市的人说不定要在哪一会找到学校里来,只要有他们的这些心得在,有一个醒目的专栏在,我认为,咱们什么也不用解释,什么事都会水到渠成的。”姚辩将心得材料完全与他的校长任命挂起钩来。

    “行行行,我马上去准备办专栏。”官遥不再多说些什么,急忙退出来。

    下课的铃声响了,正是课间操的时间,学校大喇叭里响起了音乐,各班学生也开始从教室里走向学校的操场集合。办公楼内,教职员工们不约而同地走出办公室,寻找其各自的地方来,准备做课间操。而各班的班主任则正深入到各自的班级。

    官遥心里挺烦的,没头没脑地挨了姚辩一顿臭骂,真是倒霉透了。他想,现在正好是课间操,再去找专业课教研室的他们几个去,让他们再来一遍,原稿在我的手上,也不退回给他们,做专栏就用那个稿子,让他们再来一遍,就是要再收拾他们一次,以报刚才这晦气之仇。可转眼一想,专业课教研室的这几个人都是班主任,这个时候必定是要到操场上去,就是到了他们的办公室里,也一定是空无一人的。于是,他走了半截,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一会儿的工夫,课间操结束了。官遥估摸着时间,再一次向专业课教研室走去,他决心要面对面地将校长的意思全部转告他们。然而,当他来到了专业课教研室的门口时,不知怎地,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伸长着脖子向里面望了望,里面乱哄哄地,拥挤着不少的学生,有交送作业的,也有拿取作业的,有求解问题的,也有因为违犯了课堂纪律被叫过来挨批评的。宋均辞、元书府及明成化三个人在他们的学生中忙来忙去,没有一个消停的。

    宋均辞发现了门外的官遥:“官主任,进来呀,有事吗?”

    “不,不,你们忙,没有事,路过这里,路过这里。”官遥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怎么就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元书府也在里面发话了:“官主任,进来坐呀。”

    “不啦,你们忙,你们忙。”官遥说罢,似乎是有些身不由己原路返回了。

    官遥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想:不对呀,我怎么又回来了呢?
章节目录 22、第十五回 姚辩惨然(下
    官遥想了想,起身来到了办公室隔壁的打字室,对打字员郎红说:“郎红,你去专业课教研室,告诉宋、元、明他们三个,让他们把心得再重写一遍,今天交不上来,校长说了,就停他们的课。”

    郎红正在打着字,回头说:“你去告诉他们一声不就行了。我正在忙着哪。”

    “就一分钟的工夫,不会耽误你的事。”官遥说。

    “是呀,就一分钟的工夫。”郎红继续低头打她的字。

    “去吧,去吧,分配点任务怎么就这么难?”官遥看样子不拿出一点领导的样子来,恐怕支不动郎红。

    郎红没有办法,站起身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就按照刚才我说的话说,既不要多说,也不要少说。”官遥有些不放心。

    “你这么不放心,还是自己去算了。”郎红说话间站住了。

    “去吧,去吧。”官遥也不再说什么了。

    郎红刚走出门口,官遥又把她叫住了,说:“还有,咱们校长说了,昨天那事,市领导还以为他与老师打架斗殴给光荣了呢。他们的心得,交与不交,好与不好,与咱们校长的好坏有直接的关系。校长说了,让他们不要吃着他的喝着他的领着他的享受着他的还要坑着他。不过,这话,罢了,这话你还是不要说了。”官遥觉得让一个女孩子传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又向郎红摆摆手,意思你可以走了。

    郎红一肚子的不高兴来到了专业课教研室。此时,学生们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三人正低着头备课的备课改作业的改作业,谁也没有注意到郎红的到来。

    “转告各位老师,我们官主任说了,是校长说的,告诉专业课教研室的人,让他们不要吃着他的喝着他的领着他的享受着他的还要坑着他。还有,我们官主任说了,市领导还以为我们校长昨天与老师打架光荣牺牲了哪。”郎红什么也没有考虑,眼下就是一肚子的无名火:“我们官主任说了,让他们重新他们的心得,噢,就是你们几个,今天交不上来,明天,我们官主任说了,是校长说的,停他们的课。对,就是要停你们的课。”郎红当着宋均辞三人的面,一张小嘴象炒爆豆似的,一气呵成。

    宋均辞与元书府只听了一知半解,明成化连个一知半解也说不上。

    宋均辞问郎红:“什么事?停什么课?”

    “停课,就是停止你去上课,就是不再让你去上课。”郎红以为宋均辞不熟悉学校里的事,便给他解释。

    元书府直起身来,说:“你说的太快了,能不能再把刚才领导的指示重复一下。”

    于是,郎红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可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是这样,我们主任还说,咱们校长说了,校长说了,让你们不要吃着他的喝着他的领着他的享受着他的还要坑着他,这话在后,与老师打架斗殴光荣的事也在后。你们重写心得,在前。交与不交与咱们校长的好坏有直接的关系这话,在中间。完啦。”

    “我听着你这话,怎么是越来越有些不对劲。”宋均辞问郎红:“什么吃着他的喝着他的领着他的享受着他的还要坑着他?什么给老师打架斗殴给光荣了?什么这心得交与不交好与不好与校长的好坏有关系?心得不是已经通过了吗?刚才,这官主任在门口站了一站,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了,怎么着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冒出了这么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这是不是你们官主任的话?”

    “还要停课?停课?停的什么课?你们官主任怎么没说?刚刚的。”元书府问郎红。

    “停课好呀,正喊得嗓子痛呢,巴不得停课休息几天。”明成化似乎对停课休息感兴趣。可他刚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这话又“是非皆因多开口”了,还是不如“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才是。他不由得看了看郎红,想从她的表情之中观察是否对自己的这一句话是不是给注意到了,希望她不要再同刚才的传达那样,再往上传过去。

    “刚才官主任来过了?”郎红问。

    “就几分钟之前,我问他有事吗,他说没有事,转身就走了,半句话也没有撂下。你问一问元老师和明老师。”宋均辞说。

    “就是的,元老师还让你们官主任到里面坐,官主任客气了两句,就回去了。”明成化似乎有些讨好郎红。

    “这个官,怎么是这个样子,让别人来做这个恶人,自己倒是躲到后面去了。”郎红的脸有些变色了。

    “要停课也是教务上来,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打字员。就是传达什么指示,同样也轮不到你这个打字员。”元书府说:“你说是充当恶人,我们可没说,是恶人不是恶人,我们也不知道。可这种工具似的传声筒,确有失你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子的体面。”

    “真是的,不就是两只鸡一件雨衣的事,值得弄得这么鸡飞狗跳的。”郎红一时觉得被她的上司当了枪使,情不由己地牢骚起来。不过,郎红还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东西,话是有点气,但也是一语中的。

    “就是,不就是两只鸡一件雨衣吗,以后下不为例不就完了吗。”明成化讨好似的说。

    “这样吧,小郎。”宋均辞说:“目前专业课教研也没有一个领头人,唐主任还正在医院里,有什么话,你让你们官主任到这里当面说,你说这样好不好?”

    “我要是知道官主任刚才来过,就是说到了天上,我也不来当这个恶人了。”郎红说着,转身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打字室内,连在办公室门口与官遥打了一个照面也没有抬头,更没有与官遥说一句话。

    官遥见状,随后跟了进来,问:“去了?”

    “去了。”

    “说了?”

    “说了。”

    “怎么样?”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

    郎红说着,从打字机上将蜡纸取了下来,一撕几半,握成了一个纸团,丢到了门后的纸篓里。

    “怎么啦?”

    “错啦。”

    “错了也不该撕呀。”

    “坏了。”

    “现在兴电脑打字了,明年给你换一台电脑的,就不用蜡纸了。”

    “谢了。”

    郎红又重新更换上一张新的蜡纸,继续低头打她的字。

    官遥似乎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意思,于是,又回到了他隔壁的办公室内,静静地等待着专业课教研室的人前来送交他们的心得体会。

    再说郎红走后,宋均辞、元书府及明成化三个人正好也没有课,便不由得对刚才郎红的一席话开始琢磨起来。

    首先是宋均辞,这两天,出于对葛生一副局长的关系,宋均辞很想尽快的将按户分鸡这件事从头脑中抹掉,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都不要有人再重新提及,不管是这按户分鸡是不是姚辩个人的本意,也不管是下面中的某一个人的所为。事情过去了,就如同翻书一样,也就翻过去了,既不要再想,也不必要去计较。但刚才郎红的一席话,却又重新将这已经忘却了事情收回过来。宋均辞不由得向元书府和明成化问:“你们两个人怎么认为刚才郎红的传话?”

    “是姚校长的意思?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元书府说:“昨天晚上,在姚校长家中,一切都谈得很好,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所隐藏的了。而且是送去的东西他也收了,虽然东西也不值钱,但毕竟也是民国时期的一个笔筒,是个老东西,称得上半个文物。你不知道,当时,他拿着笔筒,那个高兴的劲。专门还说到这个心得的事,就是做做文章,走走形势,不针对你们,谁也别当真。真搞不明白,今天怎么会有郎红的这一番话。”

    明成化非常吃惊的目光看着元书府,心里在叽咕着:“好家伙,给校长送礼了!还是文物哪,是不是价值连城的明清官窑的瓷器?说是什么民国的,哄谁呀,你家中连唐宋五代的都有,随便送一个明清官窑的玩艺,还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菜一碟。”

    “明老师,你别光看不说,也发表一下你看法。”宋均辞向明成化说。

    “我呀,嗯,我……。”明成化吭吭吃吃了一阵子:“倒是觉得刚才郎红的话,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假。”

    “为什么?”元书府问。

    “我也说不上来。”明成化说:“只是感觉而已。我在市窑务系统也算是半个老人了,有这个感觉,不知道对是不对。”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感觉,你就感觉感觉一下也可以,同一科室,就别再守着你那老黄历了。”宋均辞说。

    “其实,说是感觉,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在早上来上班的路上,碰到了以前几个窑场的熟人,有的还都是些窑场里的领导人,他们见了我几乎是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虽然问法不一样,但归纳起来,问题只有一个。”

    “什么问题?”宋均辞与元书府问。

    “比方说:哎,你们的姚校长被你们学校的老师用刀捅了,怎么回事?哎,你们姚校长怎样了?厉害不厉害?还有的问:你们的姚校长住哪个医院了?还有的更邪乎:姚辩死了,听说进医院后就直接推到了太平间去了。等等吧,反正就是这之类的话,没有什么好听的,听着让人发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又见局里来了两位局长,就更觉得奇怪了。连那几个病秧子副校长都到了,真让人莫明其妙。后来一上课,就把这事给忘了。刚才郎红的话,是不是跟这些有关系?我也说不清楚。”明成化说。

    “原来如此,我说早上见到葛生一副局长时,他的那张面孔毫无表情。”宋均辞有点恍然大悟。

    “这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本领,也真是发挥到淋漓尽致了。没想到这市窑务系统还有样一种常人所没有的功能。”元书府多少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昨天下午的那阵子,胡同口一下子聚集了那么些人,而且是只有站着看的,没有帮着办的。这里的人真阴。”

    “你们不知道,咱们住的那片宿舍,就是整个市窑务局直属系统最有代表性的核心集体,说干部,老少皆有;讲职工,各单位都有。不论是好事坏事,只要经这个小社会一加工一传播,什么东西都要变味的。”明成化说。

    “什么小社会,整个就是一个四面通风八面透气的窑口,说是变态,那是文明,实在一点,简直就是窑变。”元书府生气地说。

    “那是整个市窑务局遗老遗少最为集中的地方,平时没有事的时候,还平地无风三尺浪哪,一旦有那么一点的风吹或草动,那一定会有一场龙卷风出现。”明成化知道昨天下午元书府与校长姚辩在胡同口的那当子的事,但他毕竟没有亲眼目睹,而是后来听前后邻居们给他的一个描述。但他并不在意那当子的事情到底会产生什么负作用,或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而是在专心和他老婆范红儿子明宣德、明正德一起,在外面稍稍地寻找被宋均辞一家放生了的那鸽子鸡,直到很晚的时间,才大告抓捕成功。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郎红的话还倒是有些是真。这说明姚校长已经将我们这几份心得材料与他的官场仕途直接挂钩了。不仅是形式的问题,而且还有内容的问题。如果分析得不错的话,他有可能还要将每一份材料都看成了仕途上的一根政治稻草。”宋均辞分析说。

    “反正是已经通过了,就是不给他再写了,看看这些遗老遗少们还能窑变到什么程度。”元书府气不达一处来。

    “不写就不写吧,我看,咱们还是先到医院里与唐主任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宋均辞说:“同时,咱们也应该再去看望一下老唐了。”

    “住院那天咱不是已经去过了吗。”明成化说。

    “那三瓜两枣的,还是对份子的东西。我看咱们今天傍晚的时候再过去一趟,咱们三家集体出动,也显得邻里间的人情味。在那个地方住,别被那些遗老遗少们的恶习给感染了。”元书府找到了点降火的地方。

    “那,这事咱就这么定了,下午六点,咱们三家分别到医院门口集合,不要集中一块去,至于拿点什么东西,各自来定,没有多有少,表示一下就行。”宋均辞说。

    这真是:闲时无心烧柱香,急时想着抱佛脚;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何曾饶。
章节目录 23、第十六回颜色釉初现(上
    第十六回

    马路上颜色釉初现四系罐元书府调侃

    四家庭名姓大揭示元书府论瓷有底功

    太阳刚刚落下,西边天际中,太阳的余辉还继续为这座城市增添着她那应有的辉煌。马路边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起了,在太阳光的余辉包围中,就像刚刚点燃起的一支蜡烛,发出它那暂时还不能被人注意到的光芒。

    市中心人民医院就设在市中心广场的一边,宽广的马路从医院大门口的前边通过,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在人民医院大门口的两端,面向那宽广马路对过的中心广场,耸立着两个高高的纪念碑似的用钢筋水泥堆沏起来的四方体,在这个相似碑而并非碑却只能称谓其碑的十余米之高的四个碑面上,**主席那苍劲有力的行书大草语录,迎着西边天际太阳的余辉,依然感染着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每一个人。两个碑体的语录内容是相互对称的,碑体的正面:“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另外的三面,分别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巩固无产阶级**,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碑体的顶端,各挺立着一组仍然不失当年威风的三面红旗的雕塑,而在三面红旗的周围,却被一圈具有着现代气息的中国移动的广告牌包裹至其中,只有那三面红旗顶端的红樱枪,好似不情愿承受这固有的包围,依然直冲蓝天,从那广告牌的中间突围而出,以她那点点的枪尖及红樱,向远处的人们显示出她那当年应有的雄威。

    宋均辞和爱人宣红及女儿宋天青一块站在医院门口的碑体前,等待着元书府及明成化两个家庭的到来。宋天青手里提着一篮鲜花,昂着头观看碑面上的字,但她看了又看,就是读不下来。她昂着头问宋均辞:“爸爸,你读一读这上面内容。”

    宋均辞很认真地对女儿解释说:“这个碑的正面上是:加强纪律性。那面碑的正面上是:革命无不胜。是**主席的题词。这侧面的内容是---”宋均辞一家三口从正面转到了侧面。

    这时,突然一声尖叫刺耳的警笛骤起,引得当场所有的人一阵的紧张。人们不由得向着警笛骤起的地方转身寻去,只见一辆破旧的越野摩托车,上面爬着一个瘦小的孩子,也就是这个爬在那辆破旧的越野摩托车上而不起眼的孩子,驾驶着摩托车,如同表演杂技一般,放着警笛,电闪雷鸣一般,从前面的广场中穿到了马路上,然后顺着宽广的马路急驰而去,一溜烟地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这真是个角!看样子,这孩子充其量也就是十二三岁。”元书府来到了,身后还有季红及女儿元青花。

    元青花手中提着一袋桔子,惊魂未定地说:“吓死人啦!”

    季红说:“这是谁家孩子,真是有娘生无娘管了!差一点没有把手中的香蕉给吓丢了。”她抬手示意了下提着的香蕉。

    “这不仅是个角,而且也可能是个才,几年之后,要么是个人才,要么是个歪才。”明成化说着也来到了这里。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范红和他的两个儿子明宣德和明正德。在范红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四系的小瓷罐,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明宣德抢过来说:“那个骑摩托车的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同学,姓颜,叫颜色釉。”

    “什么名子?你再说一遍。”元书府问。

    “颜,颜色的颜,色,颜色的色,釉,釉上彩釉下彩的釉。”明宣德毕竟也是一个制瓷技术员的儿子,对制瓷中的术语,多少也知道了一点。

    “好名子。”元书府说:“颜色釉,好名子。这个孩子的家中,一定也是一个制瓷的家族,说不定还会有制瓷高手的存在。”

    “你怎么认识他呀?”范红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认识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就在我们班上,我和他是前后桌。”明宣德说。

    弟弟明正德接过来说:“他还有一个外号,人家都叫他‘瓷壶把’,光长骨头不长肉,他那身个,就像咱家中的那把执壶身上的壶把一样,细细的,长长的,还有一点点的弯。”看来,这个明正德也有些门里出身的感觉:“他学习不好,要从我哥那个班蹲级到我们的班上,我们班主任不接收,没有要他。”

    “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班主任,批评批评他,才多大一个人,就敢骑摩托车,爬在车上,只见车不见人,不要命了。”范红向儿子明宣德说。

    “老师才不管他呢,在学校时,就从没管过他。再说,他现在已经不上学了,听说跟他爸爸学烧窑去了。他爸爸是个个体的窑主,专烧假东西骗人,可有钱了。”明宣德说。

    “怎么样,我没有猜错吧,说不定这孩子的爹,就是一个高仿的能手。”元书府说。

    “好了,都到齐了。”宋均辞说:“咱们一起到医院去。”

    明成化说:“我来的时候,听说唐主任换病房了,搬到了综合大楼里去了。”

    市中心人民医院的综合大楼是由国际红十会组织援建的项目,不仅是市内的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也具有一流的现代化的医疗设施,其费用高昂,是一般老百姓所难以涉足的地方。

    “好呀,今天也叫你们这些孩子们过一过坐电梯的瘾。”元书府说。

    宋天青几个孩子立时高兴了起来,大家一起向医院里走去。

    借助于综合大楼的查询系统,宋均辞一行很快乘坐电梯来到了大楼的第八层。他们刚刚从电梯中出来,恰巧就碰上在楼道走廊溜达着的唐三采。

    “老唐。”

    “唐主任。”

    “唐伯伯。”

    “好,好,好。都来了。”唐三采热情地与宋均辞他们一一招呼,将他们带领到了自己住的病房里。

    这是一个单间,单独的卫生间,沙发、写字台等等一应俱全。房间内,费伟美正在忙着收拾着刚刚拿过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看样子唐三采是刚刚搬来的。

    “刚刚从那边的病区搬过来,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哪。”费伟美看到家中的邻居都来了,当然也高兴,况且,在这样高级的病房里,多少也是一种身份的显示。

    宋天青将花篮放到了病房中最为显眼的地方,元青花和她妈妈季红将手中的水果交到了费伟美的手中。

    范红将手中四系的小瓷罐放到了茶几上说:“给唐主任专门炖了点鸡汤,补补身子。”

    “好好好,谢谢!谢谢!这鲜花、水果,还有鸡汤,全齐了,真是感谢大家了。”唐三采不胜感激。
章节目录 24、第十六回颜色釉初现(下
    知道了明成化一家带来的是鸡汤,元书府这心里头不免有点别扭。可眼下这又是在病房之中,却又不能表达些什么,不表达些什么,可这心里头点的别扭,就像一团草塞在这嗓子眼中似的。他与明成化一家是一墙之隔,宋均辞一家将小鸡放生后,明成化一家折腾了半夜,最终还是将那放了生的小鸡又给捉了回来,而这四系罐中的鸡是不是他捉回来的,这也难说。如今拿着这个什么鸡汤来送人情,明成化两口子也真的能想得出做得出?

    元书府心想,得要找出什么话茬来点辍这两口子一下。于是,元书府转了一个圈,果然,还真的找到了切入点:“哎呀,明老师。”元书府说着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将身子伏到了这个四系的小瓷罐上,两眼认真地看着,一双手仔细地触摸一会,喃喃地说“你可别说,却不说这鸡汤好喝,而你这四系的小瓷罐,还真的是件好东西!”

    “是吗?”明成化立即兴奋了起来:“能值多少钱呀?是哪个朝代的东西?”说着就去保护那个四系的小瓷罐。仿佛那东西一下子就珍贵起来,不能让人再碰了。

    “咱呀,先不要断定它是哪个朝代的,就看这个小瓷罐的特征,就足以说明它的价值不一般了。”元书府继续调动明成化的情绪。

    “元老师,你说你说。”明成化已经双手捧在了那个小瓷罐的底部,唯恐元书府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瓷罐掉到了地上给摔了。

    宋均辞心里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瓷罐,那里什么朝代的东西,一准是元书府要找什么话讽刺明成化两口子了。今天一早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说,明成化两口子半夜将他那放了生的小鸡给抓了回来了。所以,这个时候,元书府一准是要故意玩明成化一把。

    “哎呀呀,这真是不看不知道,明老师,你看看,先说这个四系罐的口部,就是一个地道的芒口,再看这釉面,多么的敦厚,从内部向外发着宝光之气,不像那些寻常客货所表现的那种粗陋晦暗和不堪入目。你看,这釉中还有气泡存在。哎呀,这里还有一个棕眼,你知道什么是棕眼吗?就是因为这釉厚,于釉内才会常有小气泡存在,并在烧制中,会有一部分气体顶破釉面逸出,形成细小的棕眼。再看这釉面的下部,其垂流自然,有蚓纹泪痕之想像。哎呀呀,明老师,真是恭喜你了!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宝贝。”元书府的调侃认认真真,几乎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假意或破绽。

    “元老师,你是个行家,这会不会是一个老古董呀?”明成化被元书府弄得晕头转向。

    “真是的,这瓷器鉴定可是个不一般的事,专家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不过,我感觉,这个四系罐的确是个不一般东西,如果不是宋均的话,起码也是一个明清时代的仿均,这同样也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东西了。”元书府继续认真地说。

    坐在一边的宋均辞也自觉不自觉地被元书府忽悠得向那个小瓷罐扫了一眼,心说: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瓷罐,说是什么宋均、明均,你元书府真是会逗人玩。但他从明成化的那一张有着一种极度兴奋的脸上,就足以看得出他是信以为真了。还有他老婆范红的那副已经绽开的笑脸上,也足以说明对元书府的那几句普通的玩笑话,着实也把自己放到了一个百万富翁的地位上去了。宋均辞觉得,元书府应当至此为止了,毕竟大家还都是邻里。于是,他招呼元书府说:“老元,咱们还有正经事哪。”

    唐三采也不相信这个元书府的什么鉴定,便说:“元老师,只要是个宝,咱就跑不了,拿回去好好地鉴定它就是了,咱们坐下来说话。”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明成化两口子还抱着那个小瓷罐仔细地摸着看着。

    “哎!”唐三采突然觉得察觉到了什么,对宋均辞笑着说:“宋老师,你一个考古队的副队长,对这考古的一行也应当是一个专家了,你仔细地考一考,你,老元,还有明老师,你们三个家庭,足足可以开一个瓷器店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宋均辞说。

    “你听着,就说你这个家庭,宋均辞,就是宋代钧窑的瓷,你女儿宋天青,这个天青,也与宋代的瓷器有关联。再说老元,女儿叫元青花,也和瓷器有关联,明老师叫明成化,听说明代的成化瓷也是国宝。”唐三采说。

    “还有你这个唐三彩,也不例外。”宋均辞笑着说。

    “对,这才叫大家有缘才相会。”唐三采也笑了。

    “其实,唐主任才说了一半。”元书府接过来说:“我们四个家庭成员的名子,几乎没有一个不与瓷器有关的。比如说这‘三红’,宣红,就是明代宣德红釉的缩写,可惜,这宣德红釉到了嘉靖年间便失传绝烧了,只得改用矾红釉代之,这就与明老师家中的范红联系起来了。矾红釉以青矾为原料,经煅烧、漂洗制得生矾,故称为矾红。又因矾红主要呈色元素是铁,故又有铁红之称。明代矾红釉器内外均施红釉,口沿无垂流现象,器底施白釉,釉色白中泛青,较宣红高温铜红釉大为逊色,所以,到了清代康熙年间郎窑恢复烧造高温铜红釉,又生产出郎窑红,这又和学校中打字员郎红联系起来了。这个咱先不说,不属于咱们几个家庭成员的名子的范围。还有,季红。古瓷中有祭蓝与祭红之分,咱不说祭蓝,只说祭红,祭红原称为鲜红,由永乐官窑正式烧制成功,因当时的祭器都为红釉器而被称为祭红。这种红釉是以氧化铜为呈色剂,在1300℃左右的高温还原焰下烧制成的,红釉色泽纯正,光泽鲜丽,烧成率极低,温度低烧不出正红色,而温度高铜离子又逸出釉面被烧飞了。故此种铜红釉自唐代出现,历经五代、宋、元诸朝,成功于明代永乐年间。即便在永乐时,此祭红器也十分罕见。”

    唐三采佩服元书府在这方面的研究,便说:“元老师不妨也将这几个孩子也一一道来,让大家长长见识。”

    “好,我就在老宋面前献丑了。”元书府看了看宋均辞:“先说天青,古瓷之天青一色始于北宋,也有人认为天青之色为柴周之遗制。天青自宋迄明代皆有制作者,至康雍则集其大成,幽雋淡永,兼而有之,天青亦可称之为天蓝,或称之为天蓝釉之一,即天蓝釉色之深者。最早的天蓝釉始于宋代钧窑,与其烧制之钧红一样,亦属钧窑基本釉色之一,其色深者为天青,淡者称天蓝,最淡为月白。宋老师能为自己的女儿起了天青这个名子,足以显得出宋老师的学识之博大了。这元青花就不用多说了,如果谁能拥有一件真正的元青花瓷器,绝不亚于宋代五大名窑瓷器的价值。再说这明宣德、明正德哥俩。明代成化窑精品众多而且十分珍贵,而《留青日札》称:‘宣与汝敌,永乐成化亦以次重。’意思是明代宣德瓷器,可以与宋代汝瓷相匹敌,可在永乐、成化瓷器之上,历史上有‘宣窑无物不佳’之美称。正德瓷器也有自己的特色。成化、弘治时期瓷器小巧纤细淡雅,而嘉靖、万历时期瓷器却粗大炽烈火浓重。正德时期瓷器之风格正处于这两者间的过渡期,前期瓷品多相似于成化与弘治。正德瓷器之代表,是孔雀绿釉之器,其淡雅明彻,与孔雀羽毛的翠绿色相似。在明清两朝之孔雀绿釉瓷器中,正德孔雀绿釉瓷可为最珍贵。明代一朝经十七帝,总计276年,而明老师一家却有明朝三帝,计49年,明老师也不愧为一瓷家高手了。”

    “听得元老师一讲,真是收益颇丰。看来,只有我没有你们三个家庭那样,为一瓷族家庭了。”唐三采笑着说。

    这时,宋均辞和元书府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唐三采不解,问道:“你们笑什么?”

    宋均辞说:“你比我们则更为贴切了。”

    唐三采仍然不解,问道:“怎么个贴切法?”

    宋均辞说:“还是让元老师解释一下吧。”

    元书府看了看宋均辞:“那,我就又在班门弄斧了。”说着,又看了看费伟美,说:“嫂子,你们两口子更是瓷族一家了。先不说你们在外地工作上学的孩子,先说说唐主任,唐三采,即同音于唐三彩。唐三彩发明于唐代,流行于唐代中期,极盛于开元年间,约出现于唐高宗一朝。唐三彩是以约800℃的温度烧制的低温彩釉陶器,以白粘土作胎,釉色呈深绿、浅绿、黄、白、蓝、褐、赭等,因古人以三为众,故以三彩称之,并非仅指三种彩色。唐三彩器物可分两类,一为如碗、杯、壶、盂之类的日用品明器,另一类为各种人物俑、马车、牛车、家俱、建筑模型等雕塑类明器。唐三彩有着非常明显的唐代特征:如雍容华贵,色彩绚丽,极受达官上层的宠爱,故成为唐代官员死后进行厚葬的随葬品;唐代“以肥为美”,故唐三彩人物俑之体态和面都比较丰满,特别是侍女俑,其体态,面部已到丰肥臃肿之地步。所以,这唐代以肥为美的审美观,正与嫂子的费伟美名字同音了,再加上嫂子你的体态也在点发福,颇有些丰满,如果再穿戴得雍容华贵一点,与唐三彩中的“以肥为美”的侍女俑,就更有些相似之处了。所以就此而言,你们则比我们则更为贴切了。”

    元书府这么一介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费伟美看去,觉得费伟美外表体态还真的有些像元书府说的那样,不由得相对而笑,而唐三采似乎是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则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宋均辞也笑着说:“你看,我们本来是来探望病人的,叫元老师这么一论瓷道,把探望病人的事丢到一边了。不过,你这个元书府也应当让大家明白,元代的书府瓷也同样是古瓷之中的大家,是古瓷中之优秀代表之一。”

    唐三采继续笑着说:“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你们看,我那里还像个病人呀?哎,你们是不是也谈一谈咱们教研室的事了。”唐三采转而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之上。

    “看来,你也是知道了一些。”宋均辞说。

    唐三采转向费伟美说:“伟美,你带着她们娘几个,一块到病人家属的接待室里玩一会,那里有开水,有杂志,还有专为孩子们准备的游戏机,我与宋老师他们三个谈一下教研室的事。”

    夫人们带着几个孩子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一唐、宋、元、明。

    这真是,喜中青钱选,才高压众英;唐宋元明到,还差一个清。
章节目录 25、第十七回唐三采分析(上
    第十七回

    老局长特级护理唐三采分析大局

    葛龙泉一论公道有真功石破天惊

    “这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来大家是来看望我的,我们在这里应当拉家常找开心,而我却又将大家扯到了工作上,占用了大家的时间,实在对不起了。”唐三采看着几位家属和孩子们都出去了,向宋均辞三人致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对不起的,我们本来就是有事来的。还是先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病情吧。”元书府说。

    唐三采挺了挺了胸脯,说:“我这病,也就在那一会的事,已经好了,正要计划出院呢,这不,市局的葛龙泉副局长知道了,非要医院把我给安排到了这么个高级病房里来不可。你们来的时候,才刚刚搬了过来,还没有和这里的医生见面呢。再说,教研室的事那么多,在这里也不可能多住下去的。”

    “现在教研室有件最为头痛的事,就是这份心得的事情。”宋均辞说。

    “这事我也听说了,学校也有领导过来,多少也给我透了一点点。不过,我在这里听到的,还远远不是这些。”唐三采说。

    “我们几个今天过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元书府说。

    “其实,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根本不是一个什么问题。”唐三采说。

    “怎么不是个问题?人家说就要停课了。”明成化说。

    “停课,也许有这一说,但绝不会有这么一事。”唐三采指了指头顶上的天花板,说:“咱们的老局长就住在上面一层的特护病房里,是全院最好的病房,身边是最好的医生和最优秀的护士。这些天来,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是一拨接着一拨,院里医生说,这是建院以来前所未有的。据说,市窑务局在医院专门设了一个账户,供医院支出。而市的领导们也是经常不断的前来探视,咱们的葛龙泉副局长几乎每天都坚持在这里过夜。而且他不同的场合下,经常说,市窑务局目前第一位的任务,就是要让老局长尽快康复起来,重新带领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大道上继续前进,这是大局。”

    “老局长现在的病情怎么样?”宋均辞问。

    “目前,可以说是一个完全的植物人状态。但在从老局长身上所折射出来的各种信息表明,老局长现在的病情如何,或者说是好是不好,并非是第一位的问题,而市窑务局正处于一个特殊而敏感的时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第一位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学校在这个时期内,是不可能再继续做什么公平、公正与公道的大讨论了。”

    “唐主任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分析得详细一点。”宋均辞对此颇感兴趣,而且,唐三采毕竟是来自一个大学里的知识分子,眼界开阔,分析问题客观全面。况且,这人还有一个做人正直实在的基础。

    “分析,还一时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只能是凭感觉而已。”唐三采说:“我来医院还不几天,分明有一种直觉,就是眼下这医院里的人谈吃药医病的少,而谈论咱们的老局长多。不,与其说谈论老局长,倒不如说是在谈论葛龙泉副局长的多。从病房到科室,从医生到护士,从病人到家属,几乎就只有这一个谈不完的话题。医生护士知道我是从市窑务局的陶瓷职工中专过来的病人,那不光是向我打听葛龙泉副局长的多,而夸奖赞颂的人更多。一些病人也乐而论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我们市窑务局的干部职工能有这么一个领导而眼热眼红。与其说在夸我们有这么一个好领导,倒不如说他们非常遗憾没有碰到过像葛龙泉这样好的领导干部。要说有区分,那就是文化层次高的,谈论其做人当干部的素质问题;文化程度相对浅一点的,则谈论其做人当感恩报德的问题。如果说将发生在市中心人民医院的这一热点与市窑务局眼前的干部配制的问题结合起来的话,这在里搭火起灶,倒是格外值得让人关注,并且也值得称道。这是一步高棋。”

    “这与我们的心得体会与停课又有什么关系?”明成化有点不明白。

    唐三采认真地说:“这是个大局问题,大局需要安定,大局需要团结,大局需要和谐,大局之下也需要忍让、付出或牺牲,大局之下也就不需要这样的停课,也不需要这样大讨论了。我想,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葛龙泉副局长一定会这里的,到时,我建议让学校停止这样的讨论。估计葛龙泉副局长一定会采纳的。”

    “不需要等了,现在就采纳。”随着话音,葛龙泉信步走了进来。

    “葛局!”大家吃了一惊,一起站起来迎接葛龙泉的到来。

    葛龙泉笑容可鞠,连忙招呼大家坐下。然后问唐三采说:“都安排好了吗?”

    “感谢葛局,您这么忙,让您操心,实在不忍。”唐三采认真地表示自己的歉意。

    “哎呀,话可不能这样说。”葛龙泉待大家坐下,选择了在唐三采一边的铺沿上坐了下来。元书府从沙发上起来,向着葛龙泉让坐:“您这边坐。”

    葛龙泉笑着说:“这里好,这里好,在这床沿上一坐,既显得亲热,还增加了一份交流感情的功效,你们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大家都被葛龙泉的真诚所感染,心中的那种积存了多日的所谓的公平公正大讨论带来的怨气,在葛龙泉的这一诚挚感染之下,好像得到了有效的缓解或释放。

    “宋老师、元老师、明老师,你们来看望唐主任,我很高兴。”葛龙泉冲着宋均辞三人表扬起来:“大家都是来到五湖四海,为了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这一方面表明了你们之间的相互关心与友爱,同时,也在另外的一个方面表明了我们市窑务局能够从四面八方将你们招聘到我们的工作岗位上,也是成功的,正确的。我作为目前临时主持全局工作的领导,也倍感欣慰。能够看到你们的团结与友爱,我作为一个主持全局工作的领导者,比什么都高兴。”
章节目录 26、第十七回唐三采分析(下
    葛龙泉的话,一时之间,在唐三采这四个人的心中,如同春风细雨,点点入地。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以敬仰的心态,将自己的两道目光与一腔的似乎有了点滚烫了心情,一块儿集中凝聚到了葛龙泉的那张微笑但不张扬的脸膛上。

    “如果与你们比起来,我倒要应当该做自我批评了。”葛龙泉继续对大家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态度:“这第一,唐主任得病住院,我是一无所知,这起码也是一个官僚主义的表现。这第二,对于你们这些刚刚来我们窑务系统不久的同志,在工作上和生活上关心不够。过去,学校的工作一直由葛生一副局长分管,我这个分管业务的副局长,总是在以此为借口,不愿意过多的过深的过问学校中的事情。其实,这是不对的,革命不分彼此吗,都是自己的同志,同是局里的工作,找这个理由是说不过去的。不过,现在就没有这个借口了,老局长住院,局党委将主持全局工作的担子放到了我的肩上,我就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辜负领导们还有整个市窑务系统的全体同志的信任与支持了。所以,关于学校开展的那个什么公平、公道的大讨论,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必须要切实的予以停下来。刚才,我还特别向你们姚辩校长通了电话,专门交待了这个问题。不过,姚辩同志还是应当值得称道的,是一个好同志,廉洁奉公,工作扎实,任劳任怨。但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比如,胸怀还要再宽广一点,思想还得要再解放一点,等等。搞什么公平、公道的大讨论,我看暂时有些不合时宜,公平这个东西,你们是知识分子,都懂得辩证法,什么时候存在过百分之百的绝对的公平与公道,公平只中相对的,绝对的公平与公道只有原始社会中存在过,可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那是一个愚昧落后、吮毛饮血的时代。”明成化抢先回答。

    “对,明老师说得对,为了公平,我们是不是还要回到那种时代中去,过那种愚昧落后、吮毛饮血的生活去?说得再近一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大家都饿着肚子没饭吃,公平不公平,公平,大家都饿着肚子没饭吃,但公平就不能当饭吃,公平就是不能拿来充饥,公平就不能拿来作为一种力量,让所有饿着肚子没饭吃的人去干事情。我们是不是再回到那个公平的时代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了。从这个角度上讲,绝对公平这个东西,并不是我们所要一味地非要追求的东西。到了奴隶社会,就没有了公平了,可社会却进步了,生产力发展了,这说明了证明了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讲,公平只能象征着某种落后,相对的不公平或差别,才会有进步。刚才的比喻是从前,现在就论我们的改革开放,大锅饭公平不公平?公平。可承包制实现了,显然这大锅饭的公平就失去了,可承包制哪,还有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就要比大锅饭要进步的多了,没有了大锅饭的公平,产生了新的差别,我们的经济发展了多少?财富增加了多少?人民富裕了多少?国力增强了多少?这个不要我来说,不仅全国人民自有公论,相信你们的心中也会有一本明白账。再谈谈你们,我们将你们引进过来,给予你们一定的优惠政策,表面上看,对于其他的人有些不公平了,特别是学校中的一部分老同志,他们也辛辛苦苦的工作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也同你们一样解决一下他们家属孩子的问题呢?看上去,的确是有些不公平了。可我们有了你们这一部分专业人士的到来,学校的工作便有了一个质的提升,不仅仅是单位升至为副县级单位,学校的招生规模扩大,教育质量提高,为社会培养的有用专业人才自然就不必形容了。你们说,这个所谓的不公平,我们需要不需要提倡?需要不需要斤斤计较?需要不需要再思想解放一点?我的同志们,公平不能钻牛角尖,钻牛角尖的公平是什么?钻牛角尖的公平就是落后!差别是什么?差别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进步!”

    啊呀!公平就是落后!差别才有进步!这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和明成化四个人着实有些跟不上趟了。

    再说姚辩接到了葛龙泉打来的电话,要他全面停止学校正在进行的有关公平公道的大讨论活动,心里着实有些想不通。他要求葛龙泉能给一个充分的理由,但葛龙泉也只能是意会而不能言传。当然,葛龙泉也并不是不明白这姚辩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只能从一个侧面,而且从组织的角度,从一个上级领导者的角度,一方面来安慰他,防止出现一些不应该有的想法,劝打消其顾虑,让他放下思想包袱,把目前的工作搞好。而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做一下应有的表示,给他增加几分的信心。

    然而,这火炭不落到谁的脚面上,谁也不会体会到这火炭落到脚面上的滋味。姚辩虽然也相信葛龙泉说的话中有几分的道理,但总归这不是葛龙泉自己的事情,一旦这眼看着快要到手了的一个副县级的任命书,如果真的给鸡飞蛋打了,他葛龙泉也难有什么法子来补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再撩上几句官场的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说上一番的宽慰或遗憾的话。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这可就已经见熟了的鸭子就飞了,一切都完了。

    其实,姚辩这样想,也并不是完全一点不了解葛龙泉关于要他停止讨论背后的意图,那就是这市窑务局局长位置的敏感性问题。现在,虽然没有人一时能够提得出来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因为老局长还躺在医院里,还没有断了那一口气。不管是谁,只要这人还要注意一点常理,现在这个时候就不应当表现得如此急不可待。但是,这个事情又不得不去做,而且是要做得天衣无缝,做得滴水不漏。可要做到这一点,当事者就得有着相当手法与权谋,达到只是意会却不能言传的程度,将这其中的敏感性与忌讳性,挡在一条足以说得过去的人之常情之下,并在一般人眼里都看不懂,而让二般人看得懂却能接得受,于悄然无声之中完成这件大事。而让学校停止这个公平、公道的大讨论,言外之意,也就是要给他一个较为宽松的环境或条件,为他所要做的一切提供一定的大局环境,至少在陶瓷职工中专学校这个标杆似的样板单位,不会出现什么不应该的麻烦。所以,姚辩就把这步棋放到了这里,既然你葛龙泉要我这样做,你葛龙泉也就应当为我做点什么了,虽然你在嘴上已经说了不少,但那毕竟是些看不到的东西,距离实实在在还远乎其远,倒不如现在就要他葛龙泉为自己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于是,姚辩一再想知道市局在什么时候又会宴请外地来的专家学者,因为每一次的宴请,市里都会有些领导亲自参加。到时候,一定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到宴会上为领导们敬上几杯,与领导们有一个零距离的接触,从而不是证明胜似证明。于是,姚辩丝毫没有掩饰地将自己的这个观点表达给了葛龙泉。

    葛龙泉呢,为了首先安定目前的这个大局,自然没有什么再好的办法,对于姚辩的要求只好先答应着,一旦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一定要将这个机会交给姚辩。当然,葛龙泉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主见,而这个主见倒不是别的问题,而是根据自己这官场上多少年来的风来雨去的摸爬滾打经验,他对姚辩还有几个方面的不自信。那就是,在多位市领导者的面前,对姚辩是否能够直接取得好感有些不自信。至于葛龙泉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不自信,一是取决于他对姚辩的外貌取人,二是取决于他对姚辩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现场应变能力的不自信,三是取决于他对姚辩的官场哲学不自信。在葛龙泉的眼中,姚辩毕竟是一个泥水匠出身的人。所以,在目前的这几种情况同时存在的条件下,姚辩能不能具备与市领导直接面对面的接触,特别是在吃喝场的直接接触,葛龙泉担心有余。否则,一旦出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再想收回这种影响,则不可能是一朝一时的事情了。而姚辩的任免问题一旦出现了问题,就会有可能对于他的下一步的计划产生直接或间接的负面影响,甚至于这种影响会让他的终生奋斗事业至此结束,这种影响是极其残酷的,也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对于姚辩的问题,葛龙泉一方面是积极的,而另一方面又是慎重的或者说在某些时候是消极的。所谓“欲速则不达”,葛龙泉在这个问题上想得格外的多,思考得格外的细,绝对不能做出一着不慎満盘皆输的事情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迎来了一拨的学者,送走了一起的专家,柴老局长依然安静的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享受着那些最为优秀的护士们的特殊的护理和医院中那些尖端医生们根据一拨又一拨专家教授的治疗方案的精心治疗。终于有这么一天,姚辩接到了葛龙泉打来的电话,让他晚上在办公室的里等着他的电话,并随时等待他的安排。

    这真是:一言直击世间理,不胜骇人语不俗;老局长下潜利好,大局之下有大局。
章节目录 27、第十八回聪司机(上
    第十八回

    聪司机八方开窍姚校长上下堵漏

    葛龙泉歌喉彰显姚兄弟相见有醉

    姚辩并不知道到了晚上会要发生什么的事情,也不知道到了晚上葛龙泉会要自己到哪里去?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了。姚辩打开了办公室的灯,静静地等候在新安装的电话机旁边,盼望着电话声再一次地响起,盼望着能够早一点听到葛龙泉的声音。

    司机干烈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几份报纸,放到了姚辩的办公桌上,问姚辩说:“葛局还没有来电话?”

    “没有。”姚辩说着拿起报纸,无聊地翻了起来。

    干烈似乎也没有什么事要做,顺手也拿过一张报纸,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那沙发顿时在他那粗胖的身躯下,发出了一阵格吱格吱的声响。

    姚辩抬头看了看干烈,他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干烈并没有注意到姚辩的神态变化,一双小眼睛全部埋到了那张报纸的里面。

    其实,干烈也并非就是全神贯注,只不过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而已。如果说要读报,那是一种对他的高抬。按照他的水平,报纸里面的文章标题能够全部读下来并且读得通读得透,就已经是难为他了。不过,干烈的汽车驾驶技术还是称得上一个上乘水平,他在部队服役三年,来到地方也有几年了,多年的汽车驾驶时间里,并没有出现半点的安全问题。干烈有一个表姨夫在市里工作,据说是个挺热门的人物,以后是不是有进班子的可能,也难以估计。也就是凭着这一层的关系,干烈复员后,柴老局长没有拒绝干烈这位表姨夫的面子,接收到了陶瓷职工中专学校里当了司机,并许诺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再转到局机关里来,到机关干上一段时间后,再由他的表姨夫往市机关的小车班里安排。

    干烈父母远在农村,自己光棍一条住在学校中,这工作与生活上倒也没有什么牵挂,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每个星期天再到他的表姨夫家走上一走,除此两个方面之外,他的主业不外乎一是找女人谈对象,二是想法子弄点好吃的。说起这找女人谈对象的事,干烈长相也属一般,身材不高,虽然比起姚辩来也能高出十几个公分,可这身躯却能比姚辩肥上了一圈,所以整个人显得臃肿。显然,他并不存在谈对象的什么个人优势,但他有一个前程不可估量的表姨夫这一特殊条件,所以,在他的周围,的确还经常不断地有几个打扮得格外时尚的青年女人在打转转。本来,年青人弄点什么好吃的,也为人知常情。然而,干烈却与别人有所区别,他食量大,而且是一天不见肉,如同遇上了灾年似的。如果说要自己掏钱下馆子,用不了几次,这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打漂了。可这张嘴总是把也把不住,往往是工资一领到了手,不出几天,这口袋便是空空无有了。接下来就只有想法子弄点钱,来维持另外一段时间的生活。开始,他在汽车的修理或加油上做些文章,无病呻吟,没病找病,有小病当大病,没毛病也要弄出点什么毛病来。另外,在加油的方面,常常是以少报多,等等。从中找些回扣与差补等之类的东西,数量虽然不大,可也总能糊口,解决一个临时的危机。但次数一多了,这负责签字报销的姚辩也就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他哪里会容忍自己的手下做出这种损公肥私偷鸡摸狗的事情来,自从打自己参加工作以来,不论是以前做泥瓦匠,还是现在当校长,公的就是公的,私的就是私的,这公私一定要分明,绝对是不能随便掺和到一起来的,这是他的信条,不论是当官还是做百姓,姚辩从来都是在坚持着这条红线没有改变过。再说,学校里再怎样有钱,那是公家的,不是个人的,学校有各种的花钱与分配方法,可那补贴归补贴,福利归福利,怎么着也绝对不是这个花法。但姚辩又一时碍于柴老局长的面子以及干烈毕竟还有一个表姨夫的后台,在表面上还一时没有将这种事情给擢破。于是,他出了一个规定:第十八号窑场有一个运输队,队中有一个修理车间,而且还配有一个不大的加油站,以后,学校汽车不论是修理还是加油,一律要到十八号窑场中进行,除此之外,任何地方都不给报销,而在第十八号窑场中的修理或加油,一律以学校出具的条子为据,比如加油,学校出二十公升的条子,加盖上学校办公室的公章,那边就给加二十公升的汽油。至于结账的问题,由学校会计按月或按季度直接与对方单位进行结算。姚辩以为这样会彻底堵上了这个漏洞,可干烈照样又想出了一个新法子:二十公升的汽油只加十五,剩下的五公升先计下。如此四次,就节余了一张条子,再拿条子兑换钱。修车的事更好办,市内从不故障,只要一到外地出发,肯定会有故障出现。这下,你总不能拖回来到这个第十八号窑场来修理了吧。而且这一修,可不是给你玩玩看的,那车呀,是这里也有问题,那里也有问题,一修就是要花一大把的钱。可这事情也是四不过三,总有那么一天,事情总会要暴露的。再说,这市窑务局系统由于其专业上的特殊性,几十年的时间下来,在各直属单位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横竖联系不到三两层,即便不是直亲便也掺和到旁亲里面了。像干烈这样一个新来乍到者,想把这事做得不透风,是绝不可能的。但干烈既不担心也不害怕这个透风,他认为,这点狗屁的事并不算什么,哪个司机不都是这个样子,那家的领导不清楚这个事,靠山吃山,靠车就得吃车吗,掐指一算,也不过是这几个有数的小钱,自己与别人比较起来,反倒是成了一个小手小脚的好人了。然而,这姚辩就不认这个茬了,干脆,就地将车封起来,谁也别想用。一下子几个月,可把干烈给憋惨了,这身子马上瘦了一圈。于是,干烈只能到会计那里打借条借钱。然而学校有制度,不论是在借钱的数量上还是在次数上,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而且到了下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一定要进行清算。这寅吃卯粮的事,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干烈在经过了这样的过程后,也学会精打细算了。还好,总算盼到了一个出头之日:学校搞校庆。直到校庆前期,姚辩才把车放了出来,并放出话来,如果自己连一部车也管不好,就干脆把车卖了。干烈还真的有点害怕姚辩把车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说不定要到学校伙房里当下工去了。这样的话,的确是有点丢人现眼了。所以,从把车放出来之后,干烈一时还真的没有再打过这车的主意,但馋虫还是有的,可这馋虫只能盯着校长什么时候去开会。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至少又能有一场吃喝了,假如能够碰到一个有档次的吃喝,再打回一包来,往学校伙房里的冰柜里一放,足可以享用两三天。所以今天这个时候,干烈最为关切的就是葛龙泉什么时候打电话回来,自己不仅也有一顿免费的晚餐,说不定,明后天生活也有了一个着落。

    姚辩有心无心的又看了几眼的报纸,斜眼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干烈,知道他现在一定还没有吃晚饭。从姚辩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有点看不起他,而看不起他的真正原因,就是干烈的那种假公济私的所谓的小聪明。当然,还有整天在他身边团团转的那些三三两两的年青时尚的甚至是在争风吃醋的外来女人,因为这已经是给他这个校长的学校管理产生了不怎么好的影响了。

    “快了吧?”干烈的确也有些饿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问姚辩。

    “估计,快了。”姚辩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过了八点,这已经不是什么吃饭的时间了,如果是吃饭喝酒,也一定是已经开场了。姚辩拿起电话,开始拨打葛龙泉的手机。然而对方的手机却关了。姚辩有些莫明其妙的放下了电话,继续等待着葛龙泉的电话。

    一会,电话铃声响起,姚辩及干烈几乎同时将手伸向电话机,但还是姚辩先一了秒。果然,电话里面是葛龙泉声音。

    “哎呀,我的局长大人,什么时间了呀?”姚辩急切之中显现出自己心中的着急。

    “十分钟之内,到达市宾馆东楼308房间。记住,进宾馆东楼并在到达房间时,不要有第二个人,只是你一个。”葛龙泉没有给姚辩多说什么,马上挂断了。

    姚辩也不便再多问,马上向干烈说:“走,市宾馆东楼。”

    市宾馆距离学校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葛龙泉也就是依着这个距离而给出姚辩这个十分钟的时间,而在目前这个时间段上,马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所以,七八分钟的光景,汽车就来到了市宾馆东楼的门前。

    姚辩下了车,对干烈说:“你如果还没有吃饭的话,就到餐厅里弄一份份饭,开个发票,回去我给你报销。饭后到东楼的门厅里等着我就是了。”

    干烈怔了一下,说:“我给你倒酒去。”

    姚辩说:“你看看表,什么时间了,还有什么酒喝呀,连饭场也已经是收了。”

    干烈失望了。

    姚辩径直地走进东楼,一溜烟地爬上楼梯。当姚辩来到308房间门口正要抬手敲门时,一曲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曲骤然从房间传出,而这歌唱者不是别人,正是葛龙泉:

    “悠悠岁月

    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

    究竟为什么?

    漫漫人生路啊

    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

    是对还是错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恩怨忘却

    留下真情从头说

    相伴人间万家灯火

    故事不多

    宛如平常一段歌

    过去未来共斟酌

    漫漫人生路啊

    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

    是对还是错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歌声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便是一阵的鼓掌声,而这鼓掌声却只是一两个人而为,但其单调中也从中透出应有的热烈与热情,透视出对歌唱的肯定。

    姚辩同样也是一个歌迷,他知道葛龙泉很有唱歌的天赋,并且曾经参加过市里举办的业余歌手大赛,而且还取得过名次。他也知道葛龙泉在唱歌时候即当他在即兴唱起的时候,是最忌讳有人从中打断。所以,在听到了葛龙泉歌声的那一刹间,姚辩已经抬起来的那只手,便也慢慢地放了下来,等到这掌声一起,姚辩再也不愿等待下去了:“咚咚,咚咚咚……”

    门开了。

    开门的是葛龙泉,只见他手拿着麦克风,一脸的兴奋,额头上闪现出一层微微的闪着亮光的汗珠。

    “来来来,进来,进来。”葛龙泉见是姚辩,一脸余兴未尽的样子。
章节目录 28、第十八回聪司机(下
    姚辩进来,两眼横扫了一下整个房间:这是一个宽畅而专业高档的卡拉ok厅,里面总共三个人,一个服务员恭敬地站在一边,另一个大概是领导模样的人,坐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中间,正注视着进来的自己,而这位领导模样的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葛龙泉将手中的麦克风交给了服务员,并向服务员低声交待了几句什么,服务员马上放下手中的麦克风出去了。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葛龙泉将姚辩引到了稳坐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中领导模样的人面前。然后非常恭敬地向那位领导模样的人说:“部长,这就是我在今晚请您留下来需要接见的人,我们陶瓷中专学校的校长,姚辩同志。”接着,葛龙泉马上转向姚辩说:“这位是我们市委组织部新上任的常务副部长姚----”

    “姚止,地址的址去掉一个土旁,止住的止。”那位领导模样的人也随和的自我介绍。

    姚辩热烈地将手伸了过去:“部长好!打扰您了!”

    姚止也将手迎了过来:“好好好,陶瓷中专学校是一个先进单位,我看过有关你们学校的材料,你们工作辛苦了。”

    一阵似乎热烈但也似乎平淡的握手之后,姚辩坐到了姚止一边的沙发上,两只手不停地相互地搓动,半咧着嘴直对着姚止发笑。

    葛龙泉也在一边坐了下来,继续向姚辩说:“目前,我们原来的老部长已经有了新的工作,姚副部长刚刚来到咱们市,全盘主持部的工作,我想呀,这个副字,也只是一个暂时的问题,其实,现在姚部长就已经成为我们这些人名副其实的父母官了。”

    “那是,那是……”姚辩只知道半咧着嘴向着姚止发笑。

    “唉,姚校长是不是也来上一首,表示我们对部长的欢迎。”葛龙泉说着,没有容任何人来不及半点反应,立马用遥控器将姚辩那首最为拿手的一首歌从电脑中调了出来:电视画面中立刻展现出电视剧《三国演义》中的那种万马奔腾的场面。

    姚辩也不推辞,拿过麦克风:“好,我向领导奉献一首,以表达对首长的欢迎。请部长见笑了。”随之,他面对头电视画面中的那种万马奔腾的场境,放开嗓子: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

    与葛龙泉一样,姚辩也参加过市里举办的业余歌唱比赛,只是他没有葛龙泉那样幸运,距离取得奖牌还有一步之遥,但他的这一首《三国演义》的主题曲,在这场市里举办的业余歌唱比赛中,却没有人能够与他相媲美。这源于他的那短小的身躯中富含有别人所难以比拟的充足的内力,因而,他在这首歌所表现出的那种浑厚的韵味,并不比杨洪基差了多少。况且,再加上姚辩自己对于这首歌的理解自觉不自觉地与他的生活成长之路相互结合起来,又将自己人生的酸甜苦辣表现其中,这雄浑之中渗透着企盼,企盼之中渗透着感叹,感叹之中表现出无奈,无奈之中还有追求、不屈与抗争。因此,姚辩的这一首歌,对内行人来说,应当含有一种冲动甚至是激情。

    生活中有这样一句成语,叫做情不自禁。当姚辩歌声刚一落定,坐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中姚止便再也沉不着气了,刚才葛龙泉的那首《渴望》就已经让他心中发痒了,而现在姚辩的这一首《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更像滚滚长江之水,将他送到了“青山、”“春风”、“英雄”之巅,其情不自禁之情,实在难以自禁了:“来,我也给你们回一首。”

    姚止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从姚辩的手中抢过麦克风,做出了一个专业歌手的架势。而一边的葛龙泉仿佛成竹在胸的事先做好了一切准备似的,将手中的遥控器顺手调了几下,那电视画面中马上出现了电视剧《水浒传》中的那些英雄好汉的镜头。

    姚止没有打怔,随着画面立马歌唱起来: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

    姚止的这一首《好汉歌》一下子将姚辩给唱傻了,他知道自己今天不仅是遇上了领导而且是最为关键的最为重要的具有顶头意义的领导,而且还遇到行家,一个让他佩服的歌唱高手。刚才,自己的确是班门弄斧了,不可思议。姚辩一派茫然。

    然而,葛龙泉却大大方方,热烈的鼓起掌来,大声地说:“痛快!刘欢今天应当是业余的了!服务员!”

    服务员仿佛就守候在门外似的,房门马上打开了。刚才的那位服务员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精致的小菜和两个大号的酒杯,在她的身后,有两个服务员各抱着一箱酒,一箱是五粮液,一箱是茅台。三个人将东西放下后,马上退出了房间。

    姚止看着这上来的酒和菜,看着葛龙泉说:“葛局,这―――,怎么回事?”

    “又来了,你就叫我龙泉就是。”葛龙泉笑着说:“这叫做以酒助兴,是我们几千年来文明传统。”说着转向姚辩说:“开瓶,倒酒。”

    “怎么就两只杯子?”姚止说。

    “好!有门!”葛龙泉暗暗叫好,一颗悬吊在半空中的心立刻沉稳了下来,说:“你还不知道,我就这个没出息,烟不抽,茶不好,酒不沾。所以,这杯子也就只能给你们两位准备了。刚才,在为专家教授送行的场上,我就几乎是恨不得要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多亏您帮了大忙,不然,人家专家教授们一定是要说我们不懂礼节了。还好,这些年来,多亏咱们的那些老领导们能够理解,以后呀,您也应当给予理解支持了。”

    “咳,这有什么不好,这酒喝多了会有什么好处呀。”姚止说:“只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说话间,姚辩已经将一瓶五粮液分别倒在两只杯子中。看来,姚辩已经悟出了今晚葛龙泉叫他过来的用意了。

    “开始。”葛龙泉招呼姚止与姚辩坐下,继续拿起他刚才的饮料杯子,说:“首先为部长您激扬动听的歌喉干杯!”

    姚辩依旧没有放开在长官面前拘谨态势,只是将杯子端在手中,依然不知所措。

    “姚校长,拿出你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气势来,今天这是里没有领导,我们都是歌迷,这里只有歌友,与部长先碰了这第一杯。”葛龙泉说着向姚辩偷偷地使出了一个眼色。

    姚辩明白了葛龙泉的意思,举杯向姚止敬道:“我先敬部长一杯,先干为敬了!”

    “哎,那里那里,同干同干!”姚止禁不住这五粮液的诱惑,咚咚咚,与姚辩同吹而尽。一瓶的五粮液转眼不见了。

    “海量,豪爽!这才叫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气派。倒上。”葛龙泉更兴奋了。

    姚辩又将一瓶五粮液分别倒在两只杯子中。

    葛龙泉知道姚辩的酒量,接着说:“这第二杯,应当由姚校长来弥补我的过错和不敬。”

    “什么意思?”姚止问。

    “您来我们市,为我们这一方百姓贡献服务,这却不说。今天是第一次相遇,作为地主之道,理应要敬上一杯才是,可惜我没有这个酒量,只能是惭愧和遗憾,现在借我们姚校长之量,敬上您一杯,这也是了却了自己一桩的惭愧遗憾之事。”

    “来前,我听咱们领导介绍过你,你呀,葛局,真是一个心细之人。好,就圆了你的这个希望,了却你的这一桩遗憾。来,姚校长。”姚止端起酒杯。

    咚咚咚,又一瓶五粮液不见了。

    “好!换茅台!”葛龙泉指示姚辩。

    姚辩连续快速的撕掉茅台酒的几层包装,咚咚咚,一瓶茅台酒又倒在两只杯子中。

    “这一杯,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来,该你们自家人相互干一杯。说不定,五百年前你们就是一家。”葛龙泉虽然不饮酒,但这派酒的技术还是有的。

    “部长的祖上是?”姚辩不敢深问:“我祖上是由明初迁至。”

    “是不是洪武年间?”姚止问。

    “正是。祖谱的第一页写的时间是洪武二年。”姚辩回答。

    “怎么样,我说是五百年前是一家,没有错吗。干!”葛龙泉顺势说。

    “好,遇上自己本家了。”姚止端起了酒杯。

    咚咚咚,一瓶茅台不见了。

    咚咚咚,又一瓶茅台倒在两只杯子中。

    “姚校长,你现在应当叫二哥,不仅仅只是一个本家。”葛龙泉又出了一个题目。

    “哎呀,葛局,你是怎么又知道我是排行老二的?”姚止看上去有了一点的酒性。

    “你就叫我龙泉,我才说呢。”

    “好好好,龙泉,我就称你龙泉兄弟,今天反正喝重茬了。”姚止说。

    “你回想一下,我们在送专家教授的时候,书记说,今天教授们喝好喝不好,就看咱们老二的了。”葛龙泉说。

    “不错,是有这么一句,你心真细。噢,我想起来了,市长还说了这么一句,说老二不仅这酒喝的好,这歌唱得也了得,与喝酒一样,拿手的是《好汉歌》,所以,你就-----哈哈,你真有你的!其实,我们几个,在厅里干了十几年,哥们之间,习惯了。”

    葛龙泉只是微笑,并不再多解释些什么。

    姚辩便趁机举杯说:“二哥,二哥。”

    “好呀,二哥就二哥。”姚止举手迎了过来。

    咚咚咚。

    咚咚咚。

    ……

    这真是:知其所好(hào),投之其好(hào);好(hào)不在好(hǎo),好(hǎo)其之好(hào);好(hào)之确好(hǎo),好(hào)了好(hǎo)了。
章节目录 29、第十九回诠解红楼(上
    第十九回

    葛龙泉诠解红楼甄士隐被宠至尊

    姚校长倾听好了受教诲得到真谛

    有葛龙泉的艺术衔接,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校长姚辩与市新来的副部长姚止喝了一个天昏地暗,唱了一个不亦乐乎。之后,姚辩在家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算是醒酒,即使是到了第三天,才勉强能到学校上班。不过,那也是被酒老爷指使得人不是人鬼不像鬼,整个人恍恍惚惚,昏昏沉沉,没有半点的精气神。什么事情也懒得去问,什么事情也没有精神来做。

    又过了三天,姚辩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仍然与往常一样,一早起来,司机干烈将他从家中拉到学校。办公室内,卫生早已经让打字员郎红打扫过了,开水也已经打完了,几只茶杯也都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新来的报纸也放在办公桌面上。

    学校一切如旧,上课铃响了……,下课铃响了……。

    可姚辩依然多是斜躺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中,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沉,不过,精神头已经好多了。他有点后悔,那天晚上就不应该喝得那么的多,自己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喝过这么过量的酒,更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而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喝得那么的多,而且是连想没有想,连眨巴眨巴眼都没有,而且是即便到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个那时喝了多少。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得最多而且是最不要命的一次酒。至于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想,现在也想不出来是个什么理由。除了舍命赔君子外,恐怕是再没有什么有值得拿来作为理由打发的理由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姚辩似乎有了一次深层次的直截了当的感悟。

    姚辩正糊里糊涂地想着,葛龙泉突然推门进来,只见他意气风发,进门朝着姚辩甩过去一个响手指。但也可能是这个响手指甩得并不怎么的响,葛龙泉同时甩出一个响舌,以增加那个响手指的份量,并非常兴奋而干脆嘹亮地朝着姚辩一笑:“成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姚辩突然间一个鲤鱼打挺式的从沙发上折身起来:“成了!什么成了?!”

    葛龙泉笑嘻嘻地坐到了姚辩的办公桌后的坐椅上,说:“文件已经发到市局了,你校长的任命。看来,我给你认的这个本家二哥,还真的行呀,够朋友!”说话间,葛龙泉显露出一种满足的自傲。

    姚辩兴奋地抬手拍了一下大腿,几乎精神了十倍:“奶奶的,苍天有眼,总算是没有给元书府这个王八尿的给毁了。”

    “看看,看看,又来了,又来了是不。关键时候,你总是掉链子,到了要办真事的时候,你就不知道你是谁了,怎么又扯上了元书府了?”葛龙泉指责姚辩。

    姚辩嘻嘻一笑:“我也是这么一说。你看看,把那天晚上的费用拿来报了吧。”

    “什么费用?”葛龙泉问。

    “那酒。”姚辩说。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让你做了酒陪,哪里还能再让你掏钱。”葛龙泉说。

    “咱还得真的要感谢这个二哥了。下个星期,咱是不是先到他家里走一趟。”姚辩说。

    “他家还在省城哪。”葛龙泉说。

    “怎么也得给人家送一个人情过去。”姚辩说。

    “你呀,简直是没法说你了,说你头脑简单,是有些亏了你,你的头脑是不是应当地再适度复杂一点。”葛龙泉有点认真地说:“你以为眼下这个时代,凡当官提拔就只从钱上算?你以为想当官要当官就必须要花银子来买?你这观点太极端,太形而上学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能一提当官一想提拔就要与金钱与**联系到一块,现在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还没有这个条件,以后是不是这样,只能以后再说。我不是预言家,也不是诸葛亮。”葛龙泉对姚辩有些推心置腹的样子,他继续地说:“但是,今天,我还真的要提醒你一下,即便是给你上一次政治课也行,还真的要给你讲一讲这其中要特别注意的问题。是的,不可否认,这官场上是有些人把钱给看大了,但这不代表一切。说句我现在不应该说的话,当然,在你面前,应当别论。有道是:各有所好,各行其道,这就是事物的特殊性。商场上有商场上的经营之道,官场上有官场上的经营之道,商场上的经营之道,永远是双眼盯钱,而官场上的经营之道却永远是双眼盯官。所以,官场上需要的与缺少的永远是官,哪怕是一个局里设十二个局长,也仍然是达不到需求的需要,也就是说,在官场上缺少的永远不是钱。你可能要说,有的人已经是官高禄厚了,还要什么官呀,如果给我的这个官,或者是比他低上三级甚至五级也心满意足了。其实,你错了。就昨天的你和今天现在的你而言,就应当别论了,昨天的你,就想着今天的这个任命,而现在的你,就已经不再想这个任命了,而是再想着任命之后又会如何如何了。所谓心无止境,或者是人心无尽,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在官场上,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很少有人会认为目前的职位是他自己的最后一站,相反,每一个人都在不约而同地在为他的下一个目标而努力。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叫做不愿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咱这里换一句话放到官场上,不求做局长的科长不是好科长,不想当厅长的处长不是好处长,不盼做正职的副职不是好副职,不求升职的干部不是好干部。这猛然听起来是有点听不习惯,甚至是不对劲或者露骨**了些,其实,这与那句不愿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是同一样的道理。为什么不愿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却成了名言,成了座右铭,而后面的这几句,谁也不敢在官场上道上一句。文明一些,这叫不实事求是。实在些,也可以说是虚伪。老农民都希望有个春种秋收,有个好年景,多打个三斗两升,当干部的为什么就不能也一个好的春种秋收呢?说得再贴切一点,咱们窑场中有哪一个窑工师傅不希望装进去的是生坯,而烧出来的是好瓷?这当官的攀升职也与这个道理是一模一样的简单。”

    姚辩认真地听着,起身倒过一杯开水,送到了葛龙泉的面前。葛龙泉接过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又接着说下去:“当然,任何事物都有其应有的结束,即便是有人知道他自己到了最后一站,已经没有了下一站,他也不会没有常人说的哪个继续攀升的**,不过,这个攀升的形式变了,有的人把金钱看重了,想着在这最后一站做点什么,或者是淘些什么。但这不是大部而是少数。而更多的人看重的并不是钱,仍然是官,是想着在这一站下车之后,我这个官所继续能够存在的潜在的价值还有多少,这个官不仅可以带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后半辈子由国家提供与绝大多数人所不同的高人一个级别或多个级别的供养,而且还会有一种保值、增值甚至还能经过挖潜改造之后,实行更大增值。只要做好了这一点,那个表面上或形式上白花花的钱的多与少,就已经没有意义了。谁人心里都有一本小九九,自然规律,来也空空,去也空空,谁都懂。”
章节目录 30、第十九回诠解红楼(下
    葛龙泉又喝了一口开水,看着姚辩继续认真地说:“我读过《红楼梦》,而且不是一遍。为什么去读,有人说,**最喜欢《红楼梦》。**最喜欢《红楼梦》,我们也应当喜欢。开始读不懂,不知所以然。再来一遍,有了点意思,但仍然是不知所以然。再读,继续读,才多少明白了些。《红楼梦》中有一位伟大的诗人,就是那位唱《好了歌》跛足道人。他的那首《好了歌》实在是让人感受甚深,或者是难以忘怀。那歌,我永远都忘不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忘了自己姓什么,也忘记不了这首歌,因为这是座右铭,比座右铭还要座右铭。那歌唱得多好听: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有人评论这首歌,通俗浅显,哲理深刻,透视出深重的岁月积淀,折射出恒久的人生百味。但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百姓官宦,还是《红楼梦》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却很少能够有人像甄士隐这位伟大的哲学家悟得那样深,醒得那样快。当然,跛足道人是专门为甄士隐而作,而甄士隐更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衰之路及其家破人亡的过程,实在是恰到好处,也只有甄士隐的真正觉悟之后,才有了对这首歌的最好注释。所以他说: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鬃又成霜?

    昨日黄土垅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伟大呀,伟大。与其说诗人的歌好,不如说是哲学家甄士隐悟得深刻,这足以让人细细品味一生,也能让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在一生中回味无穷。”

    姚辩有些吃惊,他从来没有想到葛龙泉会将《红楼梦》读到了这般境地,更没有想到葛龙泉会有这样好的记忆力,能将《红楼梦》中的东西熟练到这等地步。他只知道葛龙泉的文化程度不高,没有上过几年的学,或者根本就没有上过学,他只知道葛龙泉平时喜欢学习读书,而真的不知道葛龙泉的知识水平会是这么一个水平,真的不知道葛龙泉的分析水平会这么富有哲理。姚辩着实地睁大双眼,仔细地听着葛龙泉的每一句。

    葛龙泉又喝了一口开水,继续地说:“当然,对于《红楼梦》而言,有人读它百遍甚至是万遍,也并无什么作用。比如说贪官,当然,个别贪官不代表整个官场。可对其多数而言,还是会虚心接受《红楼梦》中的这位诗人和哲学家的箴言的。但领悟归领悟,接受归接受,看破归看破,如果这个时候,当一个人真的认识到自己已经马上到了最后一站的时候,那么,保值、增值甚至挖潜改造的哲学,就会自然而然的摆到了他的办公桌面上,如果在这项工程中,谁能够给这些人找到诸多的医学界中名流名家,让他们接触交流,给他们形成交往,促使他们成为朋友,这比什么都好。为什么?因为这也是一种增值挖潜的一种很好的有效方式。每个人或者是每个领导都会有自己的需求,甚至是不同的时间有不同时间的需求,你不能一味药下到底,更不能拿着对待贪官的药方送给所有官场上的人,弄得不好,这会害了自己的。这就是各有所好而投其所好的科学道理。今天我只所以给说这些不应该说的东西,原因不仅是你过去曾经做过我的领导,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处在一个平等的副县级的地位上了,所以,我们作为朋友、同事,或者是兄弟哥们,作为处在同一起跑线向着同一个目标奋勇前进的革命同志,我们谁都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观点。因为,这官场上的水实在太深太深,是你我一辈子也学不完的。我们必须要共同揩起手来,相互帮助,共同前进才是。”

    葛龙泉侃侃而谈,像似一个学者,也像一个教授,面向他的学生授实践之慧,送天下之长;又像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在为他们下属做专场形势报告,知己知彼,剖析官场;同时,又像一个长辈,在为他子孙后代观今鉴古,诲汝諄諄;而且还好似一个有求于他人的弱者,在强者面前表现出让人一时难以察觉出来的无奈或请求。

    “是,是!”

    “对,对!”

    “谢谢,谢谢!”

    “透彻,透彻!”

    姚辩认真的听着,不时地再深深地点点头,仿佛领悟到了其中的“人之初”的东西。他真的有些感激眼前的这个葛龙泉,别看他在年纪上比自己小,可在这官场上,他不仅能够成为自己的老大哥,甚至成为自己的老前辈也并不逊色。

    “你看,该给这个本家二哥怎样的表示表示?”姚辩看着葛龙泉的脸,想让葛龙泉拿出一个具体的意见来。

    “你刚才还不是说来日方长吗?”葛龙泉不紧不慢地说。

    “是呀。”姚辩有些不明白。

    “以后的事,已经是你们姚姓一家的内部事。我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些什么了。至于目前吗,我认为,你的这个本家二哥,人还是地道的,可以依赖,值得尊敬,也值得依靠。至于他个人吗,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过就是爱唱歌能喝酒罢了,其他的,也就没有别的可猜测的了。”葛龙泉似乎想说说什么,可又似乎还不情愿的全部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做好他的唱歌与喝酒这两篇文章?”姚辩望着葛龙泉。

    “我没有这个意思,也说不上什么文章不文章的。”葛龙泉还并不想把自己暴露得再露骨一些,但也不想把自己的这其中的含义传递给姚辩,便在是与否之间,周旋了一下,说:“不过,你也可以悟一悟吗,即便是两篇文章,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不过吗。”葛龙泉沉思了一下,又说:“其实,所谓知其所好(hào),投之其好(hào),好(hào)不在好(hǎo),好(hǎo)其之好(hào),如果是好(hào)之确好(hǎo),则这什么事情也就好(hào)了好(hǎo)了。”

    葛龙泉说着,其熠熠生辉的脸上显出非常得意的笑容来。大概是他在为自己的这今古所借鉴而来的宗旨并且已经成为他的一段精华总结而喜悦。

    “好!好!知其所好,投其所好,好不在好,好其之好,好之确好,好了好了。高!高!知其所好,投其所好……”姚辩有点兴奋地从沙发上起来,双手不断地相互地搓动,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不断的重复着,仿佛他已经从中悟出了自己这人生之中的最为有价值的真谛。

    这真是,好了好了真好了,好了里面有真谛;人生好似初相识,到老总在收获中。
章节目录 31、第二十回用时方知需
    第二十回

    用时方知叫需要欠缺适时去制造

    葛龙泉启蒙姚辩唐三采成了寄托

    葛龙泉借着姚辩的任命书即将宣布一事,作为引子,在姚辩的办公室内就这官场之道,好好地教育了姚辩一番。至于葛龙泉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下子,这只有葛龙泉自己明白,只有葛龙泉自己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下子。如何要解开这个为什么,只有在以后的事情发展过程中才能从中感悟到。不过,葛龙泉此时也不是没有一个分寸,更明白哪些应该说哪些不应该说,哪些当说得明了直接一些,哪些当说得委婉间接一些。在一段不是教育而胜似教育不是传授而胜似传授的谈话之后,葛龙泉似乎要表现出一个马上要走但一时还有点什么事情要办的样子,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之后,又松了松一下腰,向着姚辩说:“我今天是不是说得多了点?是不是说了些不应该说的东西?”

    “不,不,绝对不多。也不是不应该说,而是说的还不够,我真是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佩服,佩服!”姚辩有点五体投地。

    “这就好。明天上午,局里来宣读你的任命,让生一副局长来,我就不来了,生一副局长毕竟是分管这工作的。让生一副局长来,是名正言顺。不过,任命宣布之后,你也应当有点动作才是。”葛龙泉说。

    姚辩沉思了一下,说:“先搞一个内部整顿,抓一抓组织纪律问题,将教职工的精神面貌再提高到一个崭新的层次上。”

    “这方面的工作要做,但这是学校的日常工作。日常工作日常安排,日常工作日常去做,这算不上有点动作的概念,更算不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那把火的概念,并不能让领导人们注意到这个新任命的某某某还是可以的。”葛龙泉说。

    “是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但在这个学校里搞一个内部整顿,现在的确是很有必要,特别是对于这个专业课教研室来说,是极为必要,不然,他们的尾巴会翘上天的。以后的工作,实在是不好做。”姚辩坚持认为搞一个内部整顿非常必要。

    “专业课教研室又怎么啦,我看很正常。而不正常的是你们自己。自己的工作出了失误,不从自己头上找原因,反而倒打一耙了。我看,你首先要弄清一个道理,你手中握有一把篙,船上坐着一船人,无论是什么情况,无论是什么原因,你总不能一篙把整整的一船人都打下水去,否则,在这条船上,你不管是做船夫还是当舵手,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是你连这个道理也理不清楚,我看,你干脆就什么也不要做了。”葛龙泉挺严肃地说。

    姚辩觉得葛龙泉这个比喻挺好,没有出声,继续听下去。

    “你认为我说得有没有道理?”葛龙泉问姚辩。

    姚辩点了点头,没有回声,他想继续听下去。

    “所以,在对待专业课教研室的问题上,你必须有一个转变的态度,而且是要一百八十度。”葛龙泉说。

    “行,听你的,一百八十度。你接着刚才说话的那个话题说。”姚辩不想在这个专业课教研室上讨计较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话题,我想,是不是在扩大教学的范围上有个突破,比如说,在联合办学方面。”葛龙泉说。

    姚辩看了看葛龙泉,说:“现在的在校学生已经満员了,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教室了,再搞联合办学,学校是既没有师资,也没有校舍。”

    葛龙泉笑了,说:“就不能往既不用你的师资也不怎么占用学校校舍的办学方向想一想?”

    “那?”姚辩两手挠了挠头皮,想不明白这个既不用师资也不怎么占用校舍的办学方式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说,办大学。”葛龙泉提示说。

    “办大学?”姚辩挠着头皮的两只手慢慢地停了下来:“这大学咱也能办?”

    “怎么不能办?现在改革吗,思想一解放,还有什么不能办的。咱们的邓小平总设计师不是要咱们摸着石头过河吗,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个方面也摸一次。成功便成功,不成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大不了再总结经验,继续再摸。”葛龙泉鼓励姚辩。

    “那,你给设计一下。”姚辩仿佛有了些触动。

    “这还要什么设计,只要你的思想再开放一点,就足够了。”葛龙泉说。

    “那也得有一个方向和方案不是。”姚辩还是让葛龙泉说得具体一些。

    “你以为我们办大学,也要象那些国内的大学一个样子,有一大堆教授,有一大片高楼,有这个可能吗。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我们有我们的办大学的特色,我们找一所大学,与他们学校联合,搞一个成人教育的培训班,专业可以商量,眼下也就是经济管理、企业管理什么的,既热门也好懂,时间上,三个月或两个月,最多也就是半年,由他们大学方面发给学员一个本本作为证书,来一个相当于大专学历。教材由他们发,上课由他们出人,考试试题由他们出,咱们负责考试、阅卷、定成绩,收的学费二一添作五,或者是将大头给他们,每个星期的休息日上课。这对你们学校来说,是搂草逮兔子,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既增加了收入,也扩大了办学范围,还为社会培养了人才,名利双收,还有比这更好的办学方式?不多了。”葛龙泉说得具体而明确。

    “两三个月,还发给一个证书,又相当于大专学历,这,谁会相信呀?谁也不会来上这个大学呀。人家准认为是骗人,认为这是一个当。”姚辩不相信葛龙泉的这种设计。

    “如果你办了,我第一个来报名。我绝不认为这是一个当,而且是认为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教育方式。而且,我也会号召咱们窑务局系统的包括机关在内的干部都来参加这个学习,至少要让各直属单位的领导人都要来换一换脑子,接受新知识,提高管理企业的层次。至于学费的多少,既不能过高,但也不能太少,太少了会让人瞧不起,适于一般,并偏上些,可以由单位报销。你认为这样办学方式会没有人来吗?”葛龙泉胸有成竹地说。

    “这可以,学费由单位报销,这可以。”姚辩连连地说:“不过,这学历国家可能会承认吗?”

    “学习吗,更新知识,解放思想,干吗非要拉到国家不承认承认上面去?”葛龙泉用手指了指姚辩说:“我看,你的思想的确是要换一换了。”

    “国家不承认有什么用?”姚辩还是想不透。

    葛龙泉笑了,说:“你可真逗。”但他心里却说:“你姚辩真是猪脑子一个。”不过,葛龙泉还是不情愿地将他那所谓的真理和盘托出,便拐弯抹角地又说:“你以为凡是学历都要像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那样的学历才叫学历?这本身你就把你自己看扁了七分。他们的学历是比你姚辩硬气一些,可你为什么不想一想组织部门却没有公布他们其中的一个为陶瓷中专学校的校长?国家是什么?谁能代表国家?一句话,那就是组织。组织承认了,也就是国家承认了。回过头来看你过去参加过的那个所谓的培训班,培训结业后是大专学历?是属于国家规定的学历概念吗?当然不是。你自己觉得就已经矮了别人三分?自己底气不足不敢承认,还会有谁来主动承认你呀?现在的结果怎么样了,档案上填了,表格写了,组织上承认了,这就行了。先前,你在填写你的履历表上,光学历这一栏上,是填了又改,改了又填,先是高小,又改初中,后又改中专,最后鼓着个肚子才填写了大专,表格用去了好几张,我都觉得你有点好笑。你填写了个大专,窑务局在上报的材料上盖上了公章,也就等于认可了你是大专学历,组织部门也没有要你拿出学历来作什么鉴定,这组织认可了,也就是国家承认了。如果是组织上不承认,你认为就你个人的学历如何,你符合提拔干部的四化要求吗?更何况还是一个教育单位的主要领导人?”

    姚辩有些顿悟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也是,也是。有道理,有道理。组织就是最好的代表。”

    “光有道理还不行,现在还要做些实事。也就是说,不要辜负了领导上对你的期望。”葛龙泉说。

    “行,下一步先抽人手做个调查研究,然后拿出一个方案来,让你看一看,给提个意见,做到一个安全稳妥。”姚辩说。

    “这个事情还有什么不安全不稳妥的?”葛龙泉说。

    姚辩说:“这一,办大学这事,咱们还是第一次。第二,与谁办,找谁联合,咱们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三-――。”

    “你就不要一二三了,学校里不是有个唐三采吗,现成的一个,为什么不利用,让唐三采出面,就负责这个工作,我看,没有不成功的。”葛龙泉有着十分的把握。

    “对呀,我怎么就不有想到这里。行,我看也行,这个任务就交给他。过几天,到十八号窑场弄几套高档瓷器,先让他到他原来的单位走一走,趟趟路子。”姚辩仿佛进入到了主题上。

    “十八号窑场的瓷可以带一点,我看,还是不够档次。让元书府到市场上转一转,弄点高仿的,能够拿出门的,表现出一个诚意来。”葛龙泉说。

    “行,干这事,元书府这小子还真的有一套。”姚辩也佩服元书府在这方面的学问。

    葛龙泉又问:“唐三采出院了吗?”

    说也巧,也就在这个时候,唐三采推门进来。

    葛龙泉站了起来,热情地向唐三采说:“你看看,你看看,这真是咱们瓷专地邪,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我正问姚校长唐主任出院没出院哪。”

    “好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出院已经两天了,真是太感谢领导的关心关怀了。”唐三采发自内心的感激:“特别感谢葛局您的关照。”

    “这就好,这就好,这几天事太多,一时没有时间到医院里去,所以,把你的病情给放到一边了。好呀,看到你这脸色,不错。快坐,坐下来,正好有事情向你了解呢。”葛龙泉热情地向唐三采让座。

    姚辩清理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让唐三采坐了下来。

    唐三采坐了下来,嘴上仍然是感谢不断。

    “咳,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感谢呀,说感谢是有些见外了。”葛龙泉说:“先不必上班,在家休息上一段时间,把身体养硬朗了再说上班的事。”

    “还是学生要紧,这课程已经落下了一些,要赶紧上班,把功课给补上。”唐三采说。

    “我听姚校长说,计划要把你的课分配给其他老师,另外有新的任务需要你来做,而且这新的任务既艰巨又重要,会不会对你的身体又有些不合适了。”葛龙泉说。

    唐三采看了看姚辩,姚辩这一次反应得挺快,马上应答道:“是,是,是有这事,正研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哪。”

    “那好吧,你们有工作研究,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葛龙泉站起来说:“我还要到市医院里参加老局长的一个治疗新方案的小会,你们聊你们的工作。”

    这真是:无名草木年年发,不信男儿一世穷;欺心莫过三江水,人与世情朝朝随。
章节目录 32、第二十一回靴子落地(上
    第二十一回

    姚校长靴子落地古曰轩悔不当初

    宋均辞好有一比葛生一认真听之

    果然,第二天一早,葛生一副局长带着政工科科长古曰轩一块来到了学校,在晨读后临上第一节课前的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内,让姚辩来了一个紧急集合,仅用了两分钟的时间,便把关于姚辩的学校校长的任命书宣读完毕。

    但是,也有让姚辩出乎意料的事情,这就是在宣布他校长任命的同时,也宣布另外的一份任命,即学校党支部书记的任命。书记姓袁,名为袁始池。

    提起袁始池这个名子,在市窑务系统也算是一个熟人了,多年前,袁始池曾在市窑务系统工作过几年,先是在第一号窑场做工人,后来又到了二号窑场,再后来又到过三号窑场,还到过五号、六号窑场。不过,时间都不长,既没有什么名声,也没有什么建树,一直是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后来,袁始池调到了农业口的一个农场去工作,由窑场到农场,人同样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员工,与在窑场时也没有多么大的区别。可有一年,农场里发大水,袁始池在救灾中表现突出,还上了本市的报纸。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得到了一个外出学习培训的机会,时间是半年。半年的学习培训结束后,恰好遇上了上级要求各机关单位做好编写史志的工作机会,市农业局机关缺少人手,袁始池便留到了机关中帮助整理材料。也就是这个机会,袁始池被借调到了市史志办工作,不久,又办理了正式的调动手续,成为了史志办的正式在编人员。等到史志工作告一段落后,市史志办的工作人员犹显臃肿,袁始池又被分解到了市职教办,先是科员,后是副科长,一直到科长。这么些年,也就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个陶瓷职工中专的这个副县级的位置上。

    不过,袁始池今天没有到任,听葛生一解释说,袁始池眼下还没有到任的原因,是他现在正随着有关领导在外地学习视察,内容是如何推进全市职业教育发展的工作,或许还要有几天的时间才能到校报到,至于有没有一个确切的天数,说不定。

    会议结束,教职工各自回归,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葛生一、古曰轩、姚辩,还有办公室主任官遥、副校长贾茂几个人。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葛生一和古曰轩的那种来自于上级机关的领导式的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也随之而去,接下来的便是一种自家之中的那种随和与自如了。

    古曰轩已经把随身的文件包收拾完毕,把自己脑门上的那几绺稀疏的头发简单地向后面抿了抿,使他那败了顶的脑门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古曰轩与姚辩的年龄差不多的大,也就在上下之间,大,大不一岁,小,也小不了一岁。在这个市窑务局直属系统中,两个人是一块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所不同的是,古曰轩的父亲曾经在一个窑场中做过多年的场长,而姚辩的父辈中却始终没有过这样的辉煌。所以,古曰轩在十多年前就进入到了市窑务局机关,从科员到副科长,再到科长,一路走来,比姚辩顺风得多得多。特别是这个科长之后,更是辉煌了不少,一个诺大的市窑务局的直属系统中,大大小小几十家的单位,上万人的员工队伍,其员工的调动、晋级、评选、政审、提干、处罚、升职、退休,甚至是生老病死,等等,都要由这个科长操持办理,而有相当多的事务,则在古曰轩这里还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所以,在整个市窑务局直属系统中的这上万员工乃至他们更多的家属的眼目中,古曰轩的官不大,而实际的权力以及社会地位,并不在所有的窑场场长或公司经理之下,甚至于并不比一个副局长的地位低。这就有了这样一比: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官不在大,有权则行。而姚辩与古曰轩比起来则大不相同了,姚辩是一把瓦刀干了十几年,而这个校长也是在无为之中成有为,在无心之中成就了的,也属于偶然之间的必然。怎么能够从一个泥瓦匠演变到了今天这等地步,在姚辩这半生的梦中也从没有梦到过。即便是在昨天葛龙泉还没有来透给他的任命之前,他都没有过大胆的脚踏实地的设想过一回,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在想。为什么不想哪,想是自己的权力,想一想,既碍不着自己,也没有碍得着别人。这不过是有枣无枣打一杆的事,打着了便打着了,打不着,也努力了,不后悔。眼前的正科级,对自己这样一个三粗五短的泥瓦匠来说,也已经不错了,在自己的袓宗前,也属于是烧上了一柱高香了。

    而古曰轩呢,对于这么一个职工中专的校长而言,只是自从他亲眼目睹了这份任命书之后,心中才真正像打翻了个的一个五味瓶似的,说不出自己的心里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多年前,柴老局长曾经给他谈过,让他想一想是不是可以到这个学校里来做负责人。那时,这学校并不能与今天这等地步相提并论,那个时候,还不叫学校,更称不上什么中专。充其量,也就叫做一个职工培训中心,而且还是自己称呼自己,别人从来也没有叫它是什么中心的。因为,这个所谓的中心坐落在一个废弃的窑场之中,低矮的几间平房,破烂不堪的门窗,断壁颓垣之间一个破旧的篮球架板被钉子钉在一棵枯死的树杆上。学校里没有学生,只有走了一批之后又来了一批新的职工进行培训,半个月或者是一个月,培训的员工返回一个个的窑场后,这个所谓的中心又开始再等待着下一批的新职工进行培训。这里,既没有什么专业,也没有什么学历,到这里来培训的职工,也不过是进行所谓的政治思想的教育。在那个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年代里,所谓的培训,只有立场坚定思想先进,至于什么技术或技能,窑场中有的是师傅。随着窑场一个接着一个的增加,职工培训也一批接着一批的进行,没有人想过学历,只有人想着工作。因此,也没有人想过办学,只有想着如何来维持。也就是门窗破了,修上一修;房屋露了,补上一补;培训的来了,领导们来讲一讲;领导们没的来了,窑场的场长们也轮着来上几课。一个培训中心,一个主任,两个办事员。这对于当时的古曰轩来说,这个主任的角色,无论如何是不如在市局政工科中做一个副科长甚至于一个科员。然而,也就是在这么一张简单的白纸上,柴老局长却突发想像,于朦胧状态之中打造出了一个市窑务局直属系统中的教育培训基地,而且在全市也成为典范。他从一开始的点点滴滴的改造,到后来的两年一个教学楼,三年一个办公楼,并长此以往,坚持投入,不论是今天找市长,还是明天找厅长,就凭着他的那张老革命的面孔和忠于革命事业的耿耿胸怀,从来就没有空手而归过。于是,一路走过来,从中心变学校,从学校变中专,连柴老局长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了今天这样的一个结果。而姚辩呢,也就是在这一砖一瓦之中,从一个泥瓦匠演变到了今天这等地步。想到这其中的偶然,古曰轩也有过其中的一次实践,记得当年市窑务局中负责搞基建的一个同志被调任到了一个窑场中做场长,而基建这一块却需要一个领头人。当时市窑务局中整个基建之中最繁重的一块也就在这个培训中心,而这一块中的领头人,也就是姚辩。也许是基于姚辩的本行出身,也或许是一时找不到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来负责基建这一块工作,在一次办公会议上,古曰轩并不在意的提议说,让姚辩来暂时代理这个负责人。而柴老局长也正好看到了这个小个子的泥瓦匠的能干劲,便顺口说道:“什么暂时不暂时的,先让他干着就是了,他现在领着一群人干的不是已经不错吗,三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就先交给他放一放再说,真的不行,再说。”于是,姚辩成了市局专门负责基建的负责人。不久,柴老局长又给他加上了一个代管学校的工作。也就是有了这个代管,才有了现在的这个结果。

    古曰轩也并不是没有在这个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校长身上努过力,至少在学校被升格为副县级单位之后,他在柴老局长面前非常委婉地提出过。当然,这个委婉只不过是以姚辩的学历不过硬为借口,当然,柴老局长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态度。于是古曰轩只好去找葛生一,直接讲出自己的心里话。而葛生一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对古曰轩说:“当时,柴局长很想让你去学校做负责工作的,可你不去,你还让你父亲找了局里的几乎所有的领导人,要求你继续能够留在局政工科工作。现在,学校升格了,你再提出去做校长的工作,这会让所有的人都难言。”古曰轩没有办法,只好作罢,但他似乎又于心不忍。于是,在那次学校中的鸽子鸡的事情上,他着实的又表现了一次。他清楚得记得,那天一早的上班路上,恰巧遇到了市组织部的一位干部科的科长。

    “哎呀,科长,早上好,上班呀,我不下车了,有急事!有急事!”说话间便故做姿态,加劲要从这位干部科长的一侧急登车赶超过去。

    “什么事呀?这么急?”干部科长看到古曰轩这个急三火四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

    “听说,听说,只是传言,大事,一时还不好说,我得赶快到局里先落实一下。”古曰轩故作神秘。

    “到底是什么事?”古曰轩越是神秘,这位科长越是充满好奇。

    “姚辩,陶瓷职工中专的姚辩校长,听说昨天下午和学校老师发生了冲突,昨天夜里被送到市中心人民医院了,今天一早,又有人说,已经被送到太平间去了。我得马上到局里向局长们先汇报一下,把情况核实后再向你们报告。”古曰轩说话间便一溜烟地窜到前面人群里去了。

    于是,便有了葛龙泉在学校中接到那个电话的事情。
章节目录 33、第二十一回靴子落地(下
    再说,眼下的这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里的气分也马上恢复到了原始状态,葛生一向着姚辩说:“现在靴子已经落地,你也能睡上几天好觉了。”

    在场的几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姚辩也笑着说:“本来也没有失眠过,一直是吃得香睡得香。”

    副校长贾茂也跟着搀和进来说:“老姚今天可没有话说了,中午请客。”

    “对,中午请客。我给你们倒酒。”办公室主任官遥在一边起哄:“什么时候做施政演说,再给大家表示一下,来一份有意义的纪念品。”

    古曰轩说:“请客归请客,自己掏腰包,可不准报销。”

    姚辩说:“这个只管放心,公是公,私是私,咱从来还没有公私不分过。”

    葛生一笑着说:“我也就这么一说,姚校长睡觉可是出了名的,在工地上施工时,说休息,拿一块砖往头下一枕,也就三分钟,便打出呼噜来,这是大家都见过的。”

    大家又笑了起来。

    葛生一说:“你们先聊,我去下卫生间。”说着起身出门去了,等到葛生一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里一站,突然想了宋均辞。

    在这个学校里,唯有宋均辞在葛生一心目中,被认为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下级的员工。葛生一想到此,便向专业课教研室走去。

    说也巧,专业课教研室内就剩下宋均辞一人,其他人都上课去了。

    “哎,这么巧,你还真的在。”葛生一进门说。

    “哎,快坐,今天上午没有课。唐主任出发了,元老师和明老师都上课去了。”宋均辞站起来迎接葛生一。

    “怎么样?”葛生一坐了下来。

    “还行,一切正常。”宋均辞倒过一杯开水,送到了葛生一面前:“哎,正好有一事要请教你哪。”

    “什么事还值得请教?”葛生一依然拿宋均辞当朋友对待:“就直白地说。”

    “这是一个不应该我来问的问题。”宋均辞说。

    “还有什么不应该来问的问题,你我之间。”葛生一说。

    “好吧,市窑务局目前是谁在主持工作?”宋均辞问。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葛生一问。

    “是你还是葛龙泉?”宋均辞接着问。

    “非要说清楚这个事吗?”葛生一好象不愿意把这个事情说得一是一二是二的。

    “如果是有违组织纪律的事,你可以不说。”

    “这有什么违反组织纪律的,按理还应当向群众公开才是。”

    “是谁在主持工作,是你还是葛龙泉副局长?”

    “当然是我了。”

    “为什么葛龙泉副局长说是他在主持市窑务局工作。”

    “在市人民医院里说的?”

    “对。”

    “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宋均辞不明白:“难道在市人民医院里说是对的,离开市人民医院说的就不对了?”

    “也可以这样理解。”葛生一说。

    “这就着实让人不理解了。唐主任在人民医院住院,我和元老师明老师到医院去探望。葛龙泉副局长向我们说,目前是他在全面主持市窑务局的工作。这是正确的。如果离开市人民医院,来到学校里,葛龙泉葛副局长再说,是他在主持市窑务局全面的工作,便是错误的。这实在让人听不懂。”宋均辞说。

    “葛龙泉副局长是向你们这样说的?”葛生一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不象刚才那样说得轻松了。

    “这还会有假不成?千真万确。”宋均辞认真地说。

    “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葛生一自己在问自己。

    “什么会是这样?看来,这个请教还是应该的。”宋均辞说。

    “柴老局长住进医院的当天晚上,窑务局领导班子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除了研究柴老局长的看病情况外,还研究了在柴老局长不在的情况下局里工作的安排。会议一致认为由我来暂时主持市窑务局全面工作,并还按照以前的工作分工安排,各司其职,不作变动。”葛生一开始解释进来,而且是认真的:“会议在结束时,葛龙泉临时提出了一个要求,而且是非常激动,也可以说是哭哭啼啼,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柴老局长马上就要故去了似的。他说,为了给柴老局长治病,他必须要守在医院,一时一刻也不离开柴老局长身边。所以,他提出,他希望这次会议能够给他一个授权,即在市人民医院内,在有关给柴老局长治病的问题上,请允许他代表市窑务局决定一切,请允许他在对柴老局长治病的这个特定事情上,同意他说目前是他在主持市窑务局的全面工作,以求达到在对柴老局长的治病上,有一个最佳时间和最佳效果。那个场面,他那鼻涕流到了嘴巴下,与眼泪混在一起,淌到了整个前胸。没法不让人不感动,没法不让人不同意。”

    宋均辞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许多。他望着葛生一那好不自在的面色,说:“我有一种感觉,你们两位葛副局长,也可以称为你们为二葛,似乎会有千年之前的那座古老哥窑一样的发展趋势,同样的发展结果。”

    “什么意思?怎么会与千年之前的哥窑联系到了了一块了。”葛生一不理解宋均辞的这个说法。

    “我这里也就是一个比喻,或许能够给你一个提醒。”宋均辞说:“在这个比喻中,有些东西你比我明白,但有些东西你可能是属于灯下黑。”

    “那,你就比喻一下给我听听,看看那些是属于灯下黑的。”葛生一不忌讳宋均辞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那好。”宋均辞说:“哥窑为宋时所烧,为宋代向宫廷进贡的五大名窑之一,所以,哥窑瓷为宋代名瓷之一,价值极高,有关古瓷研究资料对其多有阐述。哥窑本为浙江处州龙泉县琉田窑,即龙泉窑,但处州人章姓兄弟分而陶之,即章生一与章生二兄弟对龙泉之窑各主其一,生一为兄,故其所陶者称为哥窑。哥窑取土于杭州,细而色紫,所造之器有粉青和米色两种,而浓淡不一,土脉细薄,有紫口铁足,多断纹,号称百圾碎。龙泉窑可分为古龙泉窑及章龙泉窑,章龙泉窑又称章窑,也称弟窑,其弟窑之称是相对于哥窑而言的,即章生一之弟章生二所烧。弟窑乃为龙泉窑之旧。龙泉窑色佳者也可以与官窑哥窑之器争艳。我说这些是属于常识,你也是清楚的。但接下来,龙泉窑没有官哥定汝那么幸运,入不了官窑之列,而成为民间窑场,可这也就是这体制的不同,龙泉窑反而有了失去约束得到创新的条件,并在越窑影响下,盛于南宋,并旁及于龙泉县相邻县,乃至福建泉州、江西吉安永和一带,成为一个庞大的龙泉窑系。其质量与规模远远超过哥窑,主导于南方。”宋均辞说到这里,看了看葛生一,接着说:“你们二葛,葛与哥同音,而且又有生一与龙泉之分,并同在一个窑务局内担职,目前是生一为主,龙泉为二,恰与章姓生一生二兄弟相似。而此时,生一恰有官场体制之制约,而生二却似有体制之外之自由或创新,接下来,发展下去,这趋势不可能不会如同古老的哥窑一样,分而‘烧’之,各司其‘窑’,再主导或取代哥窑,胜者当属生二。”

    葛生一仔细地听着,细细地琢磨着宋均辞的所喻,一句话也不回。

    “这也就应了《博物要览》中的一句话:‘龙泉窑妙者与官哥争色艳,但少纹片紫骨耳,器质厚实,极耐摩弄,不易茅蔑。’”宋均辞最后给葛生一下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葛生一依然不说话,还想再继续听宋均辞接着分析下去。

    宋均辞见葛生一不说话,便又问道:“你对对方有多少的了解?”

    葛生一喝了一口水,问宋均辞说:“你想听到些什么?”

    “随便。”宋均辞只是出于朋友的心理,给葛生一一个提示,并不想介入到他们官场之中的各种趣闻。

    “那好,随便介绍一点。”葛生一说。

    这真是: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哥窑之喻有道理,引来一段好故事。
章节目录 34、第二十二回深山俊鸟
    第二十二回

    深山俊鸟清清现大婉小婉讨喜欢

    英雄救美终难忘原来还有葛龙泉

    出了市区,顺着南北国道向北行驶八十公里,有一个出口,从这个出口下道,便进入到了山区,这里的山区已是陶市同时也是全省最北部山区的一个县的地界。这里山穷地贫,一连串的光秃秃的山头上,很少能看得到有几棵像样的树木。再在这蜿蜒的山区公路上行驶两个小时左右,再从一个半山腰处的人行路口下车,顺着这条山间的小路继续向北,爬过两个山梁,翻过两个山腰,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不怎么大的山间水坝,在其水坝四周山坡的上下左右之间,稀疏零乱地摆布着不足百户的人家,他们依山而居,傍水而生,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山村。靠近水坝下方的部分,有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那里有着东西南北各两间房子组成的一个独立的四合小院,青砖红瓦,给了一种碧水绿树一点红的点缀。这是一所村小学,小院没有围墙,只是由四面所建的房子相围而成,四面透山,可以从这个所谓的小院中随意找个方向,通向周围的大山。走进小院,院子不大,中间的部分也就有几分地面积大小的样子,院子的一侧有一棵枯死的老槐树,在老槐树的树身上,钉着一块不大的木板,木板上钉着一个篮球圈,形成了一个特有的篮球架。在老槐树的树身一侧的树权上,悬挂着一截不长的钢轨,看样子,这就是用来上下课的铃了。在老槐树的树身的上端,用铁丝梱梆着一根长长的竹杆,从上面所系的绳子看,这是学校用来升国旗的旗杆了。这真是一棵任劳任怨忠于职守而多才多艺老槐树!在四合小院的一角,有一个用石板砌起来的乒乓球台,台子的中间有几块石块,这是作为球网而摆上去的。四面房子无疑就是教室了,教室的门窗已经形同虚设,没有了一块玻璃,教室的前后门可以形象地称为是两个大洞,中间的窗户可以形象地称为是一个小洞。教室内的前后,有两块黑板,前面的一块,还较为完好,而后面的一块,已经残缺了三分之一。前面的黑板上,还有老师留给学生的作业题,而后面的一块黑板上,已经是白乎乎的一块,什么也看不清了。从给学生的作业题上分析,在这几个教室内,至少是进行着两个年级的复式教学。学生的课桌,是清一色的石板,在石板的下面,各有高低大小不等的石块与各式各样的板凳混杂其中。

    时间已经是放学的时间,学生们已经大多回家去了,留下来做值日的学生,也都背着书包拿着扫帚准备回家了。但留下来的值日的清清老师还没有走,她必须要等到所有学生都要离开学校之后,才能离开学校回家的。终于,最后的一名学生也离开了学校。清清老师还是不放心,又亲自查看了所有四个教室之后,确定真的没有学生存在之后,才背起自己装有课本的书包,捧着两叠学生的作业本,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家中。

    清清老师大概也有三十多岁,但她的外貌与身材却只能让人看她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除了她身材苗条外,其长而见圆而又圆而见长的脸蛋,再加上那两边两个让人羡慕的吃酒窝,以及天然的双眼皮和嫩嫩的而不加任何修饰的皮肤,自然形成了一个特有的自然之美的深山俊鸟。

    清清老师顺着学校后面小路,沿着山坡向上走过四五家的人家,来到一个院墙由石板砌起来的农家小院前,推开虚掩的院门,随着门开的声响,两个女儿从里面欢快地迎了出来:“妈妈,妈妈。”

    清清老师放下手中的作业本,向大女儿问:“大婉,你的作文写完了没有?”

    “正在写着哪,就要完了。”大婉乖巧地回答。

    “小婉的作业做完了没有?”清清老师问二女儿。

    “完了。”二女儿也乖巧地回答。

    两个女儿也同样是一对美人坯子,或许在几年后,又会是一双深山俊鸟再现。

    “好,咱们就去姥姥家去吃饭。”清清老师招呼两个女儿。

    一会儿,清清老师收拾好了两大布袋的东西,带着两个女儿一块出门,沿着山坡前的水坝向上,最后在村子的尽头处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处没有院落的两间石屋,石屋的西山处有一简易的厨房,厨房内,正有两个老人做饭,男的在烧火,女的在炒菜。或许是这饭菜已经做完,男的已经停止了烧火,手里拿着一个小板凳从伙房里走了出来,然后拍打了一身上的灰尘,准备要去正屋去吃饭。

    “爹。”清清老师来了。

    “姥爷。”大婉小婉异口同声地叫道。

    “哎,来啦,来啦!”老者非常兴奋,伸了伸腰板,不多的几根黑白相间的胡须顿时起舞,已经干瘪了的两腮往两边一收,嘴中仅剩下的那唯一的一颗门牙,就象一根酱黄色的擎天柱,支撑在上下腭之间。老人的这个喜呀,老人的这个笑哟,一双老眼直直地盯在大婉小婉的身上。他仿佛从这大小二婉的身上看到了清清姐妹过去的身影,也仿佛从大小二婉的身上看到了伙房中还没有走出来的清清她娘过去的那张美人胚子。老人大概也有七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不高,就象山后石缝中的那棵没有树头的老柏树一样,干瘦健壮格外精神而富有生命力。

    “姥姥,今天吃什么饭?”大婉小婉一同向伙房中的姥姥喊道。

    伙房中的姥姥出来了,她一手端着一碟白菜豆腐,另一手端着一碟土豆丝,朝着大小婉说:“今天姥姥给咱们的大小婉做了好多好吃的。”姥姥高兴,同样是笑成了一朵花似的。

    姥姥与那位独牙的姥爷完全是两个样子,姥姥也已经是迈向六十的人了,但怎么看,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那张美人鱼似的脸蛋上,皮肤竟然连一道折痕也难以找得到。整个身段,凹凸有致,与前来的女儿清清,真的是难以找到什么异样,与其说这是一对母女,倒不如说是这是一对姐妹。

    正屋内,当门口摆着一张小桌,桌上面已经有了两碟小菜,姥姥又上来了两个,四个小菜,在这个岁月这个山村中,也当属于上上等的生活水平了。

    大婉进屋,首先选好了一个位置坐下。而小婉则跑到屋子正面的墙上,从墙上取下了一个不大的镜框,回头向姥爷说:“姥爷,我们老师今天又给讲了一个志愿军的故事,还讲到了鸭绿江大桥,你再给我讲一讲这个鸭绿江大桥的故事吧。”

    “咳咳咳……”姥爷赶紧制止小婉:“这可是我年轻时唯一的看家家当了,千万不要给我弄砸了。”姥爷说着从小婉的手中接过镜框,又重新挂到了正面的墙上。

    镜框中是一张已经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中一位志愿军战士,身挎冲锋枪,站在鸭绿江大桥边,雄赳赳气昂昂,英姿焕发,一派英雄气概。这张照片里的战士,就是现在大小二婉的姥爷。

    姥爷挂好了镜框,回头看了看老伴,又张开那张已经发瘪了的嘴巴,哈哈地笑了起来,朝着大小婉说:“姥爷明天讲鸭绿江大桥的故事,今天姥爷先讲一个与鸭绿江大桥也有关系的故事,怎么样?”

    大婉小婉一同拍手叫好。

    姥爷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这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个终生难以忘怀的往事。

    “吃饭,吃饭。”姥姥来阻止姥爷。她知道他又要讲她和他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婉她姥爷又张着个瘪嘴大笑起来,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来阻止他来讲她和他过去的那些趣事。

    三十多年前,他复员回家,山村里迎接他的是一个民兵连长的职务。那时的他,已经是三十有余,光棍一条,房没有一间,锅没有一口,也就是因为这个民兵连长的职务,他全天候地吃住在村部里,除了带领民兵训练,就是带领民兵劳动,除此之外,就是一个人吃饱后全家不饿。

    那一年的冬天,天特别的冷,他带领着民兵队伍翻越后山,进行军训拉练。后山的山顶上,有一道用石板垒砌起来的分界线,越过这个分界线,不仅是出了县,而且也是出了省。过了这座山,山下有一个大的村庄,足有千户人家之多。每次拉练,他总是要带领民兵围绕着这个村庄,喊着号子,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转上一圈甚至是两圈,才会返回。这一天,天降鹅毛大雪,他只好带领民兵到后山腰中的山神庙里去暂避。也就是在这山神庙里,他发现了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躲在山神爷爷的后面瑟瑟发抖。这时,有民兵告诉他,她就是山下那个村庄里有名的大地主的最小的闺女,外号九仙姑,是大地主九个女儿中最小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前面的八个,都出嫁了,说是出嫁,其实都是一个一个被人领走了的。这个还小,而且这个大地主最疼爱这个小女儿,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前几天,一居住在这个山神庙里的老地主死了,而这个山神庙,也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家。

    他当然了解山后这家大地主的一些事情,但是,要说是亲眼看到过这地主的女儿长得如何如何漂亮,还真的没有过,而且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又是最小的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当然更是头一回。

    他慢慢地在女孩子的身前蹲下来,女孩子衣服单薄,长长的发辫围绕在脖子上,双眼叠皮,细眉弯弯,高翘的鼻梁下,一张薄唇的小嘴,那细白的皮肤,就像鸡蛋扒光了二层的蛋皮,就像大葱扒掉了五层的葱皮,再看她那双汪汪的泪眼……,他麻木了,他完全呆痴了,他仿佛是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带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一屁股在女孩子的前面坐了下来。

    有民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再一下,又一下:“连长,连长……。”

    他顿然明白,重新蹲了回来。

    他望着女孩,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出口。于是,他又重新坐回到了地上,静静地看着女孩。

    停了一会,他狠了狠心,果断地向着女孩说道:“我,是山前村里的民兵连长,我娶你来做老婆,你愿意跟我走吗?”

    身后的一个民兵马上提醒他们的连长说:“连长,她家是个大地主!”

    他没有理会这个民兵的提醒,马上又对女孩重复道:“我,是山前村里的民兵连长,你愿意跟我做媳妇吗?”

    那女孩看着他,看着他身后几个身上背枪的民兵,一时双眼中溢出一串的泪水。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山前村里的民兵,拉练路过这里避雪雨。我是他们的连长,姑娘,你家还有什么人?”他继续问这姑娘。

    那姑娘摇摇头,身子瑟瑟发抖,眼里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

    他脱掉自己的棉袄,披到了这女孩身上,继续问这姑娘:“姑娘,跟我回家去吧,做我的媳妇,你愿意跟我做媳妇吗?”

    姑娘挤掉了两眶的眼泪,终于点了点头。

    他兴奋极了,背起她,踏着大雪,一口气回到了大队部。后面的民兵怎么样了,他一概不知道了。

    这一下,村里的支书可不答应了:“你这小子,狗胆不小,竟敢弄一个地主婆来,你这个连长还要不要!”

    “笑话!美国鬼子我都不怕,我怕一个地主婆?”他断然回答。

    “你小子作死!你是要连长,还是要老婆?两个只能取一个!”村支书下了最后的命令。

    他已经是如同蛇进洞钉入木,看也没看村支书,背起她,来到村后的一个看山的窝棚里安了家。

    接下来,……

    接下来,她为他生了七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

    婉她姥姥将老头子按在了一个板凳上,又拿过一双筷子塞到他的手里,意在来堵住他的那张嘴。

    他依旧笑个不停,向着大婉问道:“你爸爸回来了没有?”

    “我爸爸没有来,我六姨来了,又走了。”小婉抢先回答说。

    “是不是又想酒喝了?”清清从一个布袋里拿出两瓶酒来放到了桌面上,说:“这是汾酒,贵着哪,少喝一点。”

    他见到了酒,嘴巴咧得更大了,笑声来的更爽了。

    “小七,怎么回事?”婉她姥姥好似有些不放心,向清清问道:“婉她爸爸有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再忙也得要回来看看才是。”

    “我六姐不是来了吗,东西是六姐捎回来的。六姐说了,他一时是不能回来的。六姐说,他们局里的柴老局长病了,正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他整天都是在医院里陪着老局长。六姐还说,现在局里让他来主持全面的工作,一个局,下面几十个单位,几千上万口子的职工,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忙都忙不过来,那里还有时间回家呀。”

    这真是,深在闹市独一人,远在深山有亲亲;故事一个接一个,老的尚比新的新。
章节目录 35、第二十三回忆往事(上
    第二十三回

    忆往事葛百碎被打为小七小葛三更名

    流浪儿转正国营工柴局长甘心做后娘

    其实,清清老师就是市窑务局副局长葛龙泉的妻子,她叫嬴清,比葛龙泉小两岁,在同村中,也算是与葛龙泉小时的发小了。

    说起来,这话也就长了,不妨,还是接着上面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这婉她姥爷光是听说过这世面上有一种酒叫做汾酒,而且这汾酒也非一般,不是一般普通老百姓说喝就能喝上的酒。但至于这汾酒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酒,自己这多半辈子了也没有见到过汾酒的面,更别说是能喝上一口了。可今天不仅是见到了,而且是正经八百地摆到了自己的面前,并也要喝上了。于是,连续三盅下肚之后,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坚持要再喝一杯不可。哪怕是清清的反对,他也听不进去了。

    这些年来,他最听这个最小女儿小七的话,可以说,小七让他去东,他绝对不会去西边,小七让去他爬山,他绝对不会往山下走。这不光是女儿小七长得漂亮惹人疼爱,更为主要的是,小七嫁给了一个特别有用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又特别的疼爱小七,也没有忘记小七她的这个爹,每次回来,大包小包,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让他这个当爹的总是笑口常开。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就是小七的男人还在城里当了官,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官,自然也光耀了这个老丈人。相当初,自己可是没有看得上这个流浪儿的小瘪三,而且更是怀恨他们葛氏一家之中的那个小瘪三的爹,差一点就没有让自己戴上绿帽子。

    说起来,现在这个葛老东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或在何处游荡,但眼下的这个女婿并没有怀恨自己的这个老丈人,而且是相反。相当初,他背着婉她姥姥从山后的山神庙里回到了大队部,却被村支书撵了出来,来到了山前的看山的窝棚里安了家。那时,这葛氏一家就在距离窝棚几百米远的山下的一个搭建的又一个窝棚里居住。这葛氏一家四口人,老的叫葛百碎,其实,这与过去古代哥窑中的那个百圾碎不同。这个葛百碎,只是一个绰号,葛百碎的大号叫什么,村里人已经没有记得清了,人们只是叫他的绰号百砐碎,后来干脆直接叫他为葛百碎了。其中的意思就是借人钱财不返还,借的人多了,多到了一个瓷碗破碎到了百瓣的样子了。其实,也就是一个赖账不还的烂人。说白了,葛百碎就是农村中所说的那种倒事头,也就是那种善于倒腾事的那种人,而且是多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四处游荡、不务正业,甚至是吃喝嫖赌、坑拐借骗、偷摸拿拾,还做那些不应该做而自己偏要去做、不应该管却偏要去管的事。这个葛百碎在年青时候,有他爹管得严,给他娶了一房媳妇,还生了三个儿子,只是有他爹罩着,还看不出来有多么的不是东西。可到了他爹一死,马上便显现出来了,除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外,从小赌到大赌,最后连他老婆都压上了。老婆一气之下,在梁上挂了脖子,丢下三个孩子,撒手归天了。然而,这个葛百碎并没因此长记性,他在村子里把人借得都躲着他走,便又去借高利贷,结果把他爹留下的几间房子也弄没了。只好在山坡下撘了个茅草棚子,带着三个儿子过活。要说,这个葛百碎到了这时候也应该长记性了,可他狗改不吃屎。因为他的茅草棚子距离婉她姥姥姥爷的窝棚不远,葛百碎又看上了婉她姥姥,打起了婉她姥姥的主意。那时,婉她姥姥虽然是生了七个孩子的人了,但依然是姿色不减惹人注目。每一天,葛百碎只要见婉她姥爷不在家,便要跑过去混账一翻,先是骚话不断,后来干脆就动手动脚起来。有一次,正巧让婉她姥爷碰了正着。这一下,可是惹大发了。婉她姥爷使出就象当年打美国鬼子的那劲头来,着实把这个葛百碎打一个鼻青脸肿,亲眼看着他拄一个木棍瘸着一条腿下山去的。从此以后,村子里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葛百碎。第二天,他的三个儿子也就地蒸发了。

    也不知过了几年,一天的中午时分,婉她姥爷突然发现后山坡上蹲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这个孩子好象有点怕人,而他时时又不愿离去。婉她姥爷走了过去仔细地一看,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葛百碎的三小子葛三。这孩子长大了,看上去也出息了些,与原来的样子已经大不一样了。也不知怎的,婉她姥爷动了恻隐之心。相当初,这个葛百碎确实是应该打,可那三个孩子却是无辜的,结果,连这三个孩子也跟着遭了殃。所以,自从这三个孩子被蒸发了的那天起,这良心上总是有一个坎迈不过去,总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心里总是想找个机会把这个坎来摆平。

    婉她姥爷来到葛三的面前,有些心酸,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哎呀,怎么是你这个孩子呀!这些年到哪里去啦?”

    葛三抬抬头看了看,没有回答。

    “你爹那个东西现在在哪?”婉她姥姥也过来了。她也觉得当初不应该将那个葛百碎打成那个样子。

    葛三没有回答。

    “你大哥二哥在哪?”婉她姥姥的鼻子有点酸。

    葛三反而把头低的更低了。

    那一次,婉她姥爷还是把葛三带回了自己的家,让他吃饱了饭,陪他在山上的另外一个窝棚里住了一夜。可到了第二天天亮,葛三又不见了。那一次,婉她姥姥和姥爷始终没有问出葛三一句话来。

    第二年春天,葛三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他给小六和小七带来了学习用的作业本、铅笔、橡皮、铅笔刀之类的文具,另外,还专门给小七买来了一件红色的汗衫。那时候,只有小六和小七在村里的学校上学,其他几个姐妹谁也没有进过学校门。这些年过去了,唯独那件红色的汗衫,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那年,小七穿在身上,全村的人都说是漂亮,人人都说是小七简直就成一个七仙女。从那时起,小七在村子里便有这个七仙女的雅号。

    往后的几年,葛三每年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给小七带来一件或两件好看的衣服。但从来也不说自己在什么地方,从来也不说自己在做什么,从来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给小七之外,给谁也不说一句话。可到了小七当村会计的那一年,这葛三来了一次,之后的几年间就再也没有来过,好像似断了风筝,一去便没有了印信。那一回,有人看见葛三就在村部会计室的窗子外,隔着窗子看了看小七,将给小七捎来的两本故事书放到窗外,就悄悄的走了。

    至于小七又是怎样当上了村会计的,那只不过是村支书做出的火棍烧火一头热的事。村支书有一个儿子,小时在山上放羊时掉下山来,落下了一条瘸腿,后来找媒婆说了几下亲事都没有成。于是,村支书盯上了这嬴家的几个姐妹。可婉她姥爷一直对村支书不让他嫁娶婉她姥姥并将他赶出村部那事耿耿于怀,咬死不松口,放出话去,就是七个闺女都成了老妮,也绝不与村支书做亲家。村支书自然也不信他的这一套,铁了心地要娶这七姐妹当中的一个,来给他的这个残腿儿子做媳妇。然而,当这七姐妹陆续嫁出去六个了的时候,村支书真的有点沉不着气了,他让小七当上了村会计,认为这一下,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算是跑不了的。

    其实,婉她姥爷也不信村支书的这一套,但他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既不反对也不说好,心里早就准备好了,或许真的要有那么一天,大不了再使出就象当年打美国鬼子的那劲头来,给村支书再来上一家伙,让他彻底了了这块心事。
章节目录 36、第二十三回忆往事(下
    到了小七当村会计的第三年,葛三突然出现在村部里。这一次,葛三与过去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西装革履,光彩照人,头发也留了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光头或短发,而是不长但也不短的一边倒的头发,正展现出一个年青小伙子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英俊与萧洒,整个人完全是脱胎换骨一样,让整个山村的人都为之刮目相看。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葛三此次前来所要办的事情,竟然是为自己办理转户口的手续,要将自己的户口迁往市里,换句话说,葛三已经成为一个在城市中拥有正式户口的城里人。此时的葛三已经转正成为市窑务局下属某国有窑场的一名正式职工。

    村部里,小七给葛三办理转户口的手续,村支书在一边看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个人,不许两人有任何接触的机会。村支书早有耳闻,这个葛三一直在暗恋着小七,所以,他必须要把好这最后的一关,不能让小七有半点的闪失。

    “不对,我现在的名子不叫葛三了,已经改名叫葛龙泉了。龙,龙王的龙,泉,泉水的泉。”葛龙泉看着户口薄上依旧是葛三的名子,向小七说明。

    小七看着葛龙泉,两眼湿润,但有村支书在场,她既强忍着不能让双眼流出了泪水,又不能多说一句话。她以为,葛龙泉肯定是已经认为自己决定要嫁给村支书的这个瘸腿的儿子了。而这一次之后,葛龙泉肯定是再也回不到这个山村了,更不会再来山村看望自己了。于是,她想说,可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应当告诉葛龙泉,说是自己并没有嫁给村支书瘸腿儿子的打算,而且她的那个爹也是不答应的。

    小七犹豫着,她看看葛龙泉,又瞅瞅村支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但她没有将那张办好的户口转移手续递给葛龙泉,依然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唯恐这手续一旦交到了葛龙泉的手上,葛龙泉马上就会远走高飞似的。

    “小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叫龙泉吗?”还是葛龙泉先开口了:“三年前的一天,我师傅问我,三,你有媳妇了吗?我说,有啦。师傅又问,叫什么名子?我说,叫嬴清。师傅听了高兴,立刻说,好名子,影青,这个名子真好,你应当改名叫龙泉,才配得上影青这个名子。我问师傅,为什么?师傅说,远在宋代的时候,景德镇窑生产出一款产品,它的特点是瓷质极薄,釉似白而青,花纹是暗雕而成,里外都可以映见,故有人称它为影青,这影青瓷可是咱们民族陶瓷中的艺术珍品。师傅又说,南宋时,南方的龙泉窑也生产出一青瓷产品,这龙泉青瓷特别讲究釉的色调,是窑工们改变釉的配方技术并经过多次上釉烧制而成的,有粉青和梅子青两种釉色,可以代表我国青釉的最高水平。师傅说,景德镇窑的影青瓷与龙泉窑的青釉瓷多有相似,又同为上佳的极品,你媳妇叫影青,你叫龙泉,一定是绝配。所以,我就改名叫龙泉了。”

    小七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此时的这个葛三并没有忘记她,更没有要弃她而去。她虽然不懂什么瓷器,但她已经从葛三的话语里亲耳听到,他早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媳妇,而且还改了自己的名子。

    这时,村支书不干了,他要阻止他们,他要让葛三马上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葛三!”村支书大声地说。

    葛龙泉没有理会村支书。继续向小七说:“小七,我现在已经成了城里人,已经成了正式的工人,是国家正式的工人,我要娶你来做媳妇,你愿意跟我做媳妇吗?”葛龙泉早就听说过小七她爹当时背娶她娘时,就是说的这句话。

    小七一连串的泪珠顺着脸蛋直落下来,她将手中已经给葛龙泉办好的户口转移手续递给葛龙泉。葛龙泉双手握住小七的手,说:“小七,过去我只一个流浪儿,什么都不是,心里有你也没有勇气敢说,现在已经成了城里的工人,跟我做媳妇好吗?以后,我要接你到城里去,让你成为城里人,给你找最好的工作,过最好的日子。”

    小七满面的泪水,高兴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从那件红色的汗衫以后,她同样也像他一样,在心里暗恋着他,直到今日。

    村支书跳了起来,向着葛龙泉厉声叫道:“葛三,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给我滾出去!”

    葛龙泉没有被村支书吓倒,反而将小七紧紧地搂到了自己的前胸,向着村支书认真地说:“你不要白日做梦了,你要小七给你那瘸腿的儿子做媳妇,永远都别想!”

    “你想都别想!我永远也不会给你那瘸腿的儿子做媳妇!大不了一拚!”小七反过来也向着村支书暴发而出。

    “你!你!你们――――”村支书暴跳如雷,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拍着桌子大声说:“你们给我赔偿!”

    “赔偿什么?”葛龙泉问。

    “给我儿了盖三间房。”村支书说。

    “三间房要多少钱?”葛龙泉说。

    “三千元。”

    “三千就三千。一言为定。”葛龙泉说:“你必须要让小七离开这里,到小学校里当教师,从此不许再打扰小七。”

    “那必须还要再加三千!”村支书故意抬高价码。

    “再加三千就再加三千,君子一言!”葛龙泉说。

    “君子一言!”村支书说。

    “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小七,等我回来,三天之后,还是这里见。”葛龙泉推开小七,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三天之后,葛龙泉再次出现在村部里。不过,村部里不再是只有村支书和小七在场,而是挤得满满的一屋的人,既有小七他爹,也有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当葛龙泉将六千元钱齐刷刷地放到了村支书的面前时,整个屋子里人都惊呆了。这是葛龙泉自从茅草棚里被蒸发的那一天始所有的储蓄,也包括他将牙膏皮鏊成锡块卖来的钱。

    婉她姥爷想着以往的这事情,不由得打了酒嗝。他巴眨巴眨嘴,自言自语地说:“这酒真的不一样,这福都让城里人给享了。”说着,他转向婉她姥姥说:“你该去山神庙一趟,到山神爷那里上柱香,许个愿,保佑柴老局长平安,那可是个好人!”说着又转向小七说:“你六姐再来,就让她捎话过去,家里一时来不了,就不要来了,好好侍候柴老局长,要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婉她姥爷自然也不会忘记这位柴老局长关怀自己女婿的那些往事,特别是招工转正的那事。

    女婿曾经说过,那个招工指标有好多好多的人在争,其中也有不少的干部子弟。但在市窑务局系统中,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指标最后竟然落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流浪儿头上。

    那是一场窑务局系统内部的干部扩大会议,柴老局长手中拿着一把的条子,向在场的人解释说:“就剩下了这么一个指标了,给谁呀,打招呼的一大把,哪个都拒绝不得,哪个都惹不起,能给谁?不管是给了谁都会捅出一个马蜂窝来。可是,这个指标如果给毁了,实在是可惜。我想来想去,再没有这个人再合适的了。这个人在我还有来窑务局之前,就已经游荡于各窑场之间了,整天灰头土脸,有时候光着个屁股连条裤子都穿不上,到了我来当局长的第三年,偶然间,我在一个窑洞里发现了他,这里就是他的家,不,应当说是一个窝,一个只有流浪狗才能居住的窝。还好,我的这张老脸还值几个钱,在职工的集体宿舍里给他找了一张床。这些年了,我问过几个窑场的师傅,他们就一句话:这个孩子,能干,愿干,会干,肯学习,一点就透,一教就会。当然,做人都会有一块短板,可能也会有一根软肋,没有完人,都有不足。这个孩子也有,我看这个孩子的最大不足,就是有娘生没娘管。苦啊!今天,我就来做他一次后娘!”

    这真是,猛虎不在当道卧,困龙也有上天时;亲娘没有后娘好,找个干爹要思量。
章节目录 37、 第二十四回出发成功
    第二十四回

    唐三采出发成功葛龙泉马不停蹄

    教研室再论公平切入点三采受宠

    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一次公布了两位副县级领导干部,这还是史无前例的首次,这也足以看出上级部门对全市职业中等教育的高度重视,同时也是对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工作的高度关注。目前,另一位已经公布的学校支部书记还没有到任,据上面有关方面的解释说,眼下还仍在外地跟随一位副市长考察学习有关职业教育发展的情况,或许还得几天结束。

    对于这位还没有到任的领导来说,无论是学校还是市窑务局,还是了解一二,至少并不陌生。但还是有一点让学校乃至一些系统内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愕然。这也就是说,与他们事先所了解到的委派对象,大有出入,或者根本就没有对得上茬。或者是说,对于这位在市职教办任职科长的袁始池前来任学校的书记,大家不仅是多少有些意外,而且是实在感到意外。不过,文件已经公布了,传言已经成为了过去,大家还是静心等待这位领导的到来。况且,眼下有姚校长在主持工作,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也没有什么不可驾驶的,除了正常运转外,也没有什么新问题新矛盾出现。相反,唐三采这次出发,没有辜负学校对他的期望,从他过去的老领导那里也带来的好消息,这给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在大喜之上又加上了一喜。

    这不,葛龙泉刚听到了这一喜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真的成了?”葛龙泉进门就问。

    “意向协议签了。唐三采说,再在具体的细节上商讨一下并确定下来,这个协议就可以签了。”姚辩回答葛龙泉说。

    “好,这事,越快越好,不能耽搁时间太长了,时间长了就没有意义了。这就像吃青菜,吃鲜与吃先,那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青菜的价值在于先,这个先是先后的先,而不是在于新鲜的鲜,等到大批上市后,再新鲜的青菜也不值钱了。所以,事事要有赶先的思想,哲学上有那么一句话,敢为天下先,就是这个意思。”葛龙泉说。

    “这事,咱还真的没有搞过,至于有哪些细节,一时还真的说不清楚。”姚辩说。

    “不是有唐三采吗,什么细节问题,让他细去,学校只是最后拍板就是了。”葛龙泉说:“唐三采上班了吗?”

    “上了,在他办公室里。”

    “走,去看看。”

    葛龙泉与姚辩从校长室出来,直奔专业课教研室。

    此时此刻,下午的课外活动刚刚结束,走读的学生已经离校,住校的学生已经猫到了宿舍里,等待着晚饭的时间到来。有课的教师也都各自猫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写教案或批改作业,没有课的行政、后勤人员,除了伙房的人员外,也都猫在了各自的办公室里准备着下班时间的到来。学校里显得一片清静。

    专业课教研室里,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四个人也各自写着教案或批改着学生的作业,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他们都在做同一样的事情,就是在放学的时间到来之前,将明天上课的事情准备好。

    “这么认真啊,好好好。”葛龙泉首先是人到话到。

    姚辩随后进来:“葛局来看大家来了。”

    唐三采四人马上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迎接领导们。

    “坐坐坐,大家辛苦了。”葛龙泉说:“做教育工作,就是不容易,当大多数人都在休息的时候,做教师的却仍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称作是耕耘,称作是园丁,称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当之无愧,再合适不过了。所以,我是最敬佩教师这个职业。”

    唐三采、明成化各自把自己的椅子分别搬给了葛龙泉与姚辩坐下,自己各又找了个方凳坐下。

    “这个时间,葛局一定有什么指示。”唐三采笑容可掬。

    “没没没,路过这里,随便来看看大家。”葛龙泉笑着回答。他看了看元书府,又瞟了一眼宋均辞,还是把话题放到了元书府的身上:“我要说的是咱们元老师,这一回,可是给我上了一堂让我受益非浅教育课。”

    几乎同时,所有的人都被葛龙泉的这一句话给蒙住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眼光集中到了元书府的身上。

    元书府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葛龙泉的这一句话是从何说起。

    “还记得你们的姚校长前不久搞的一次半途而废的关于公平的大讨论不?”葛龙泉说。

    “还提那干么,事情已经过去了。”姚辩不明白葛龙泉本来说好不在提了的事情,怎么突然又转到这个上面来,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他想阻止葛龙泉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就这事呀,你姚校长没有白组织,至少让我从中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葛龙泉说:“元老师向办公室交的他所写的那份心得体会,你们办公室的官遥主任看了后,爱不释手,便拿去复印了一份,留着自己以后学习。后来,我也看到了这个材料,哎呀,何止是爱不释手呀,我自己到底读了多少遍,已经是记不清楚了,收益非浅呀。元老师真是不愧是学历史的,了解历史,深知历史,熟知历史的发展,敬佩敬佩,人才难得。”

    大家依旧被葛龙泉的这席话说得一头雾水,就连元书府也依然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从何处说起。那次,心得是交上去了,官遥当时说是过了,可后来官主任不是又让打字员郎红来下通知,说是继续再写吗,怎么又留下来复印,准备自己以后学习用呢?

    “你们办公室的官遥主任,在咱们市窑务系统中,也稍有名气,绰号理论家,也称得上有一定的理论功底,他能如获至宝似的看待,说明元老师的这篇文章的理论水平,一定要比他的水平高出许多。后来他将这篇文章推荐给我,我看后,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葛龙泉依旧夸个不够,但到底为何从此夸起,葛龙泉看似还不想打破这个迷。

    唐三采倒是有点沉不着气了,说:“你不妨就直接告诉我们大家,元书府老师这水平是怎么个高法,也让我们学习有点目标是不是。”

    葛龙泉接受了唐三采的建议,说:“好吧,整篇的文章我暂时就不在此多说了,就说其中的一段,这段文字是这样写的,我来背给大家听一听。”他挺认真的清了清嗓子,背诵道:“纵观古今,展望中外,历朝历代,历任历届,皇权官宦,市井无赖,无不在努力试图做好同一件的事情,无不在此同一个问题上,绞尽脑汁,恪尽职守,甚至是,前赴后继,不遗余力。这个事情,就是给你、给你们、给社会制订或创造一个公平,送与或者是归还。于是,一个新的公平替代了另外一个老旧的公平或称之为不公平,于是,大家握手共同向前。这一段,高论!精辟!我班门弄斧,再加上一句话:这就是发展,这就是世界,这也是我们今天所有人要做的同一件的事情。”

    大家一齐鼓掌。

    葛龙泉一时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继续说:“这就象唐三采主任一样,这次出发,也给许许多多的人创造了一个公平,也可以说是送给了许许多多的人一个公平,或者说是给许许多多的人送来了一个公平的机会,让一些没有机会或者是已经失去了机会的人,同样得到了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想一想,元老师的这一精辟论述,是不是在此也得到了验证。”

    葛龙泉终于将问题的切入点展现给大家,立时引来一阵笑声。葛龙泉又瞟了一眼宋均辞,宋均辞只是在随之淡淡一笑,并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来认真地甚至是陶醉式地欣赏自己的观点。

    “不敢当不敢当。领导这么一说,实在是高处不胜寒了。”唐三采马上起身说:“我只不过是依照领导的指示做事,做好了,是份内的事,应该的。做的不好,请领导批评。”

    “唐主任客气了。”葛龙泉示意让唐三采坐下来,说:“我听你们姚校长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细节了,这也就是说,事情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后面的百分之一,还得唐主任你来继续努力完成。刚才你们姚校长说了,细节的问题由你来代表学校全权处理,至于学费分成,由对方提出,我们接受。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人家那么一个高等学府能与我们合作,就已经屈尊了,难能可贵呀,如果没有唐主任的这层关系,恐怕是会有另外一种结果。这功劳先让姚校长在功劳薄上记下。”

    “哪里哪里,一切皆有领导们的运筹帷幄,我只不过遵循了领导们指示认真做事而已。”唐三采有些受宠若惊。

    “还有。”葛龙泉转向元书府说:“这功劳里也有元老师的一份。”

    元书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里的一份,就是指的买高仿瓷的那事。

    “下一步,还得要唐主任继续努力。”姚辩说话了:“应该怎么做,还需要什么,你只管说,前面的事你来做,后勤保障,我负责。”

    “一定一定,对方的领导们也很热心,希望有关细节定下来后,这个联合办学的协议就可以签约了。”唐三采很有把握地说。

    “唐主任的心中是不是也有一个时间表?”葛龙泉问。

    “如果顺利的话,我认为,本学期内,咱们就可以发布招生简章,然后报名,资格审查,考试,阅卷,录取,最后发录取通知书。等到下一个学期开学后,就能正式开学上课了。”唐三采细细地数着每一道程序,敲定最后的时间。

    “怎么样,姚校长,这中专学校办高等教育,已经成为我们眼前的工作了。”葛龙泉高兴地说:“看来,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我们的思想解放还需要再进一步,思想解放的步子还需要更进一步。我建议,以后,这项工作就由唐主任负责,你们学校可以考虑一下,向市局提出一个建议或意见来,应该名正言顺的,市局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我们也可以报名吗”明成化急不可待地问。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在同等条件下,我们市窑务系统的干部员工首先要有这个优先权,这也是有效提高我们市窑务系统综合素质以及管理水平的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之一。”葛龙泉肯定的回答:“总之一句话,陶瓷职工中专学校是我们市窑务系统的最高学府,其宗旨,就是要首先充分发挥好为我们市窑务系统提供优质教育的职能,培养我们市窑务系统所需要的人才。”

    这真是,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适时切入寻好点,培养人才是刚需。
章节目录 38、第二十五回办大学
    第二十五回

    办大学不径而走众咨询打暴话机

    临时工叫怒岳迟官主任嗷嗷桌底

    陶瓷职工中专学校要办大学的事不径而走,一夜之间,普及于整个市窑务局系统。但与上次将姚辩活人变死人的传播方式不一样,这一次的传播终点一下子全部集结到了学校办公室的电话上。

    今天一上班,官遥还没有打开办公室的门,这电话就已经响个不停,等官遥打开办公室的门,接听第一个电话开始,这电话就没有停止过,而电话中问询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学校办大学及其招生的事情。打电话的都是清一色的市窑务局直属各单位的场长、经理、书记等等。与此同时,姚辩的传呼机也“嘀嘀嘀”地响个不停,姚辩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出了故障,急忙来办公室用这里的电话来回复,可这电话忙,打不出去。而回复不出去,对方的传呼也就依然不停止,如此反复,姚辩只能是在办公室里团团转,想等待一个电话的间隔出现,希望能回复其中一个或两个较为要好关系的电话。然而,一个电话结束了,等官遥挂上了电话,而电话铃声又起,如此一直下来,姚辩等不急了,抢过电话,可又打不出去,急得他只得又将电话丢给了官遥。

    姚辩转过头来,这身后于他一样在等待电话的人已经站满了半间的办公室,他知道凡有传呼机的人,几乎都来到了这里,马赛克、韩陶、干烈、贾茂、郎红……,就连岳迟也挺着个肚子站在后面等着打电话。

    那一边,官遥抱着个电话,也就一遍接一遍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这事还有假,真的,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属于高等教育,就是上大学。”

    “等到发了招生简章,我给你送去。”

    “现在,现在正研究。时间快了,再等几天吧。”

    “大专班,学历吗,国家是不是承认?当然了,咱们是谁呀。”

    “还能不让您来上吗,有一个名额也得给你留着呀。”

    ……

    有人等的不耐烦了,提出了建议:

    “办公室一个电话已经不够用的了,应当再其他科室增加两部才是。”

    “已经办大学了,一部电话太寒酸了。”

    “校长也应该配部手机了。”

    有人提到了手机,让姚辩心里一动:“对,都已经要办大学了,应当向局里打个报告,配部手机才是,配不上象葛龙泉那样的,次一点的也行。对,这事应该办。”

    姚辩想到这里,电话也不再等了,抽身回去,写报告去了。

    这边,官遥继续抱着个电话在谈笑风声,一个电话下来,已经不是先前的几句话了,而是将节拍慢了下来,与对方谈天说地论长道短起来。正说着,电话停了,官遥继续喂喂了几下,又拍了拍电话,继续喂喂了几下,电话没动静了。

    坏了,电话不通了。

    这下好,办公室里等电话用的人都知趣地走了,只有岳迟还停在那里没有走。

    “你怎么还不走,电话坏了。”官遥问岳迟。

    “看样子,学校是真的要办大学了?”岳迟问。

    “这还有假。也不是什么大学,就是与大学合作办一个大专班。”官遥解释说。

    “我刚才问过了,马赛克、韩陶、干烈、贾茂,还有郎红一些人,他们说都要报名。你报不报名?”岳迟问官遥。

    “报。为什么不报。”官遥说。

    “这么说,姚校长也会报名的。”岳迟说。

    “这还要你说,当然一定要报。”官遥说。

    “那,学校里还有谁不报名?”岳迟问。

    “有呀,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官遥说。

    “学费,学校也一定会报销的了?”岳迟问。

    “当然,自己办学,自己上学,哪有收费的道理。”官遥说。

    “我也要报名。”岳迟说。

    “你跟着瞎搀和什么,一个临……。”官遥正高兴,信口而出。

    “临什么临,一个临时工是不是。”岳迟不爱听,脸色也随之突变,阴沉起来。

    “不是吗?”官遥想,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以前你仗着有个柴局长,没有人给你一般见识,现在柴老局长都已经那个样子了,你还能怎么样?

    “临时工又怎么啦?临时工就不是人了?临时工就不能上大学了?临时工就要低人一等?临时工就该做孙子不成?”岳迟生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官遥见岳迟变脸,不想给他搅和下去。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岳迟这次有点不买官遥的账了,索性坐到了官遥办公桌的对面,不走啦。

    “你就干你的活去吧。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没有别的意思。”官遥想赶岳迟走。

    “临时工,临时工,还不是你们几个给搞的。几年前,柴老局长就说过,找机会给办了。就在校庆前,柴老局长还说过这事。结果你们办了一大堆,有几个人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了?还临时工,我在这学校里干了这么些年了,做骡子做马,没白没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瞎眼了。”岳迟一时逮住了理,与官遥缠上了。

    “我给你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官遥想解释清楚,说:“我的意思是你的那个学历不够,才是个小学。”

    “小学又怎么啦,我还上过小学哪,没有上过小学的,不如我的,有的是!”岳迟得理不让人了。

    “你说姚校长?”官遥说。

    “我没说,是你说的。”岳迟回道。

    “你是在说葛龙泉副局长?”官遥说。

    “那是你说的。”岳迟回道。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得理了是不是?”官遥没有想到岳迟这个时候会来这一套。

    “本来就有理,没有理的是你们,什么东西,净干缺德的断子绝孙的事。”岳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官遥没有了退路,脸一红,也火了:“你把嘴打扫干净!”

    “柴老局长还没有死哪!真不是东西!”岳迟也火了起来。

    “你骂谁!”官遥大声说。

    “我骂王八蛋!骂那些说人话不办人事的东西!骂那些本来就比武大郎矮半头,却把自己看成比武二郎还要高半头的东西!”岳迟也大声起来,大有从气势上要压倒对方的意思。

    俗话说,在矮子面前不说短话。此时,岳迟的这一比喻,正应了这句俗话。官遥本来就不比武大郎高出多少,岳迟这么一比,正落到了官遥的头上。官遥那里能受得了,这不是当着面指着鼻子骂人吗?而且,这何况是骂,简直就是糟蹋污辱人。只见官遥的那副脸膛由红变紫,由紫变黄,由黄变白,盛怒之下,顺手抓起桌子上了电话机,手一扬,朝着对面的岳迟摔了过去。

    对面的岳迟已经有了准备,身子一侧,电话机划过岳迟的鼻尖,向着正前方的窗子砸了过去。

    “哗!――――”

    整个玻璃窗子瞬间被砸了个粉碎,电话机顺着破碎的玻璃夺窗而出。

    这声音大了,整个办公楼的人员都随之跑了出来,顺着声响,一起向着办公室赶了过来。

    等到大家都来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官遥与岳迟两个人已经扭打到了一起。然而,这官遥那里是岳迟对手,官遥早被那岳迟一双杀猪宰羊的手死死地按到了办公桌的下面,只有嗷嗷嗷地喊叫的份了。

    还好,姚辩及时赶到了,叫停了岳迟。

    官遥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一张涨红而又变得发紫的脸,一双冒着十足恶气的眼睛,朝着岳迟怒骂道:“我操你祖宗!”顺手要抓起一把椅子,试图要打向岳迟。然而,他没有举起来,原来是他的一只胳膊被那岳迟弄得脱了臼。

    官遥疼得嗷嗷直叫。

    岳迟见官遥要搬椅子来砸他,又要上去想再教训他一下。可后面上来的明成化,拦腰将岳迟抱住。明成化身材高大,有的是力气,岳迟一时失去了教训官遥的机会。

    姚辩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大声地说:“岳迟!滚回你的伙房去!”

    岳迟知趣,自己并没有吃亏,反而教训了一次这个满口理论的官遥,也算是将这些天来的不满,找到了一个地方泄了一泄。他回头看了看这里里外外的人,二话没说,顺着姚辩给的梯子,抽身走了。

    官遥一手捂着另一支胳膊,脸色转为了涨红,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姚辩过来,将官遥的那脱了臼的胳膊归了位,回头对大家说:“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人们走了。办公室内只剩下了官遥和姚辩两个人。

    “怎么回事?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姚辩问。

    “他妈的,你局长的姑老爷又怎么地,看你还能秋后的蚂蚱蹦跶几天,真不是他妈的东西。”官遥朝着办公室的门外骂道。

    “行啦,行啦,人都走啦,没有什么用了。”姚辩这个气呀,真想伸手打官遥两巴掌,满嘴的吐沬星子,对着官遥说:“你也真行啊你,哎,你一个副县级单位的办公室主任,自称一肚子的理论,怎么竟然被一个临时工按到了桌子底下,象头猪似的,在桌子底下嗷嗷叫。你不是善于用理论来教育人吗?这嗷嗷叫是属于哪门子的理论?是不是你官氏哲学的理论独创?我看你以后就不要叫官遥了,就叫官嗷嗷算了。”

    姚辩的这几句话,让官遥这个羞呀。他恨不得再重新钻到这桌子底下去。

    这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一旦遇屠夫,不如碰到兵。
章节目录 39、 第二十六回以二身验证
    第二十六回

    新消息官遥以身验证课堂上教师难维秩序

    教研室陶氏兄弟齐聚真敬业陶痴还有陶迷

    “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办公室主任官遥让一个杀猪的给宰了!”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在市窑务局系统中迅速传开了。

    这一次,官遥以自己的亲身实践来检验了自己的理论研究,也进一步丰富了自己的理论研究成果。

    不过,这一研究成果的表现形式又有了新的变化,有别于姚辩的大变死人,也有别于办大学了信息传播与咨询。而这一次的表现,源头出于学校,更多的源于学校的走读学生,而传播的继续,这些走读学生又成为了消息的最后验证者。

    今天一大早到校的走读生们,他们第一个去处不是教室,而是学校的办公室,到办公室里去验证核实一下,这个办公室主任官遥是不是还在,如果不在的话,这说明被宰的消息就有了一半的可能,如果这个办公室主任官遥仍在继续上班,则可以说又是一场挺有滋味的热闹剧。

    但是,无论是否验证的结果如何,在这些求证者的走读生面前,无论是见到官遥的还是没有见到官遥的,他们从学校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教室之后,第一件事依然放到了这个求证的问题上,继续与自己所能接触到的学生进行交头接耳地讨论这消息或者是消息背后的问题,即便是上课了,老师在课堂上认真地讲课,而这些人依旧不甘心丢掉自己这一似乎宝贵的话题。几乎是所有课堂,不论是哪一个专业或班级,都是清一色的乱糟糟的,没有人听讲,只有人在交头接耳,而且是热度不减。在这四十五分钟的时间里,纵然是老师们再三维持秩序,提出批评,甚至是拿出一个或两个学生进行示范性的警告或者是轻微的惩罚,皆仍然无济于事。

    这不,下课了,宋均辞与元书枢分别从各自的课堂上带回来了三个学生,进行课后的批评教育。

    被宋均辞带来的三个学生并排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面。

    宋均辞说:“对不起你们了,这里没有坐,我也陪你们一块站着。你们一个一个地先自报姓名,然后各自介绍一下课堂上为什么要交头接耳,而且是这么热烈,制止了你们多次都不起效果,说明其中的原因,或许还能减轻对你们的批评与处罚。”

    元书枢在另一边也同样给他带回来了三个学生讲话:“你们也就将就着站一会吧,我在课堂上已经站满了四十五分钟,现在也不陪你们一块站着,大家一样的待遇,你们已经坐了四十五分钟,现在我只坐几分钟,你们总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吧。你们听着,现在就认真听着宋老师的问话,然后你们三个同样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叫陶池。”宋均辞这边站在第一个位置的学生自报姓名。

    “我叫陶图。”紧挨着的一个也接着自报姓名。

    宋均辞微微一笑,说:“陶瓷、陶土,还有没有叫陶胎的?”

    “报告老师,我叫陶台。”元书枢一边的学生回答:“陶池是我大哥,陶图是我二哥,我是老三。”

    办公室内,唐三采又出发了。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三人都笑了起来。

    元书府说:“你们一家真是陶痴。”

    “报告老师,那是我爸。”陶台说。

    “什么?”元书枢有点愕然。

    “报告老师,我爸叫陶痴,陶痴是我爸。我与陶图、陶台是兄弟仨个,陶图是老二,陶台是老三,我是老大。”陶池介绍说。

    宋均辞笑着说:“真是感叹陶瓷行业中有你们一家这样的陶迷。”

    “报告老师,陶迷是我爸。”宋均辞这边的学生中第三个抢着回答:“我叫陶艺。”他又指了指元书枢这边的学生中第二个与第三个说:“这是大哥陶冠,我二哥陶奇。陶迷是我爸。陶痴是我爸的大哥。我们几个是叔兄弟。”

    宋均辞与元书府又笑了起来。元书府说:“陶瓷、陶土、陶胎、陶罐、陶器、陶艺,又有陶痴、陶迷。你们两个家庭几乎囊括了整个陶瓷行业,真是够专业的了,而且也敬业,真是让我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如果陶瓷行业都能象你们两个家庭一样,陶瓷行业何而不兴旺发达。”

    明成化在一边说:“陶痴与陶迷我认识,那是咱们系统中顶尖的师傅,有大师级的手艺。这几个小子,我认识他们中的两个老大,他们两个都是在职职工,其他几个不熟悉。”

    “好啦,你们就不要再介绍了,两个班同一个毛病,先由两个老大说说为什么?”宋均辞说。

    陶池说:“就是说的官嗷嗷的事。”

    其他兄弟五个也同时说:“对,就是说的官嗷嗷的事。”

    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三人都怔了:“什么是官嗷嗷?”

    “连官嗷嗷都不知道是谁?”几个学生几乎同是睁大了双眼,如同看怪物似的反问他们的老师。

    “官嗷嗷是谁?”宋均辞、元书府、明成化三人也各自反问他们的学生。

    “官嗷嗷是谁,就是办公室的官主任,这事你们老师怎么不会知道呀,整个窑务系统就没有不知道的。”

    “官主任不是叫官遥吗?怎么又叫起了官嗷嗷了?为什么叫他是官嗷嗷?”

    几个学生同时笑了起来。宋均辞直接指了指陶池说:“就你来说,为什么?你们其他的都不要插嘴。”

    陶池说:“我也是听说的,说是官嗷嗷,哦,不是,是官主任,就是学校办公室的官遥主任,说是让一个杀猪的给按到了桌子底下象头猪似的嗷嗷直叫,让学校姚辩校长看到了,气不过,说是你官遥平时就是一个理论皮子,真的到了用到了时候,只会嗷嗷直叫,以后就叫你官嗷嗷好了。还说,你这嗷嗷叫是什么理论?是什么哲学?是研究什么东西得出来的一个成果?”

    陶池的这一介绍,一下子乐坏了宋均辞和元书府、明成化三人,他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如果不是当着这几个学生的面,他们必定是笑个前躬后仰,然而,当着这几个学生的面,他们必须也要拿出一个当老师的样子来。因为不论是哪一说,官遥毕竟也是自己的同事。不过,还好,他们三人笑是笑了,但各自捂着嘴巴,没有大声的笑出来,如果是在此笑个前躬后仰,谁也说不定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整个窑务系统又会闹出一个什么消息来。

    “就这么件屁事,也值得你们闹得整节的课堂不得安宁。”元书枢先镇静了下来。

    “哎,这姚校长叫官主任官嗷嗷,你们是怎样知道的?”明成化急不可待的问。

    “是我亲自听到的。”陶台抢着说。

    “还有我,当时我也是想到办公室找个电话用用,正巧赶上了姚辩校长在叫他是官嗷嗷。”陶艺也接着说。

    “所以,你们就成了这个官嗷嗷的消息来源中心,回家就传给了你们的老爸了。”明成化说。

    “不是,是我老爸先问的我。”陶台解释说。

    “对,我没有说,也是我老爸先问的我,说,你们的官主任怎么就成了官嗷嗷了,还让一个杀猪的给宰了。”陶艺也接着解释。

    “这就神了奇了怪了!”明成化不解地挠着头皮。

    “真的有官主任嗷嗷叫的事吗?”宋均辞问。

    “有。”明成化马上说:“这是我亲眼所见到的,当时官遥就是被岳迟按到了桌子底下象头猪似的,在桌子底下嗷嗷叫,这没有一点假,事实如此。”

    “岳迟杀过猪吗?”元书枢问。

    “肯定是杀过猪的,那劲可大了,也只有我能能抱得住他,也是使出了全身的劲。那劲可真象是个杀猪的。”明成化有点沾沾自喜:“要不是我当时抱得住他,那官遥一准被他给揍偏。”

    “怎么你也掺和进去了?”宋均辞也不在过问学生的事了,反过来好奇地问明成化了。

    “当时,你和元老师在上课,整个办公楼上的人都到了,那场面可真是一景,好壮观。”明成化也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学生。

    “好了,好了。就到此为止。”宋均辞看着明成化已经成了这里的主角,而几个学生却反过来好奇听着明成化那似乎有些兴奋的讲解,如果再接下来,有这几个学生在,不知道这个好奇的讲解,又会继续加以描绘出一张什么样蓝图来,便对几个学生说:“你们几个,以后不要在课堂上交头接耳了,要遵守纪律,也能再继续传播这些没有用的传言,做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听要专心,学要专一,就要象你们的父亲一样,就算是玩一块泥巴,同样是专心致志,即便是一块泥巴关起门来玩上三天,最后还是一块泥巴,也要透出一个专心不二来。”

    “老师,您怎么知道我爸关起门来玩三天泥巴最后还是一块泥巴的?”陶池看着宋均辞有些不解地问。

    宋均辞怔了一下,心说:“我怎么知道?我连你爸是谁也没有见到过,我不就是一个比喻而已,这还真的说准了。看来,你们家的老爸那人还真的是个行家,说他是个陶痴还真的对了,还有那个陶迷,真的还会有这样的亲兄弟,连对自己的孩子起名叫什么都是这么专业认真,这么敬业痴迷,即如此,这个市窑务局系统还有什么理由不发展不大发展哪。”

    这真是,官主任不叫官主任,新称官嗷嗷;做饭的不叫做饭的,又名杀猪的;做陶的不叫做陶的,当谓痴与迷。
章节目录 40、第急二十七回急中见姚辩
    第二十七回

    葛龙泉急中见姚辩陶兄弟惊对杀猪的

    大道理一网撒天下消毒水味降岳胖子

    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宋均辞与元书府只得又带着各自带回来学生重新再返回教室,继续接着上没有上完的课程。

    他们出了门,一起在走廊里向前走,就听办公楼的下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几个人同时在走廊里透过封闭的玻璃窗向下望去,只见楼下汽车的车门打开,葛龙泉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一溜小跑似的钻进了办公楼。走廊中的陶池兄弟几个几乎同时都捂着嘴巴“哧哧哧”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一准是为着官嗷嗷的事来的。”

    宋均辞不想在这个时候多招惹是非,立刻低声而严肃地对着几个学生说:“你们几个都给我闭上嘴。”

    元书枢说:“就你们聪明,少说几句,不会有人错把你们当作哑巴卖了。”

    说话间,葛龙泉已经来到了二楼,带着一身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简单地向着迎面走来的宋均辞和元书府抬一下手,侧身从他们几个学生身边快步走过,直向着姚辩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宋均辞和元书府也顾不得回敬这领导的招手或致意,只想快速地带着这几个学生离开这里。然而,此时,不知道是谁又冒出了一句:“这是什么味呀?呛死人了。”

    另一个回答说:“消毒水的味,医院的消毒水味。”

    元书枢有意地吭吭了一声,大概是用吭吭的声音来掩盖一下这两个学生的一问一答,不让葛龙泉听到。

    宋均辞也真的没有想到这几个学生中会有人来这么两句,想制止,但又唯恐葛龙泉听到,不制止,又唯恐这几个学生中会有又人说出什么来。于是,只能有些尴尬地用手推着最后面的一个学生说:“快,快走,马上就要上课了。”

    然而,这陶氏六兄弟反而更加兴奋起来了,他们本来以为这一次被老师带到办公室后,不是要挨一顿批,也是要挨一顿骂,至少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但结果却让他们出乎意外,什么事也没有,反而连他们的老爸也抬了出来,而且是老师们这样的熟悉自己的老爸,除了褒奖,仍是褒奖。这下好了,与老师混了一个更熟,以后也就是成了自家人了。这几个小子有了这样一个意外的收获,高兴之际,对着刚刚从他们身边过去的葛龙泉身后,“噢”地一声,雀跃而去。就连刚刚过去了的葛龙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转身回头看看身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陶氏六兄弟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刚刚出了楼门口,迎面碰到了岳迟。这岳迟好像是刚从伙房里出来,一身的白大褂,前胸间一片黑呼呼的油腻,头上冒着的几颗汗珠子也没有擦,一只手甩打着毛巾,打了前胸打后背,一边走一边在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但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然而,这陶氏六兄弟一碰到了岳迟,刚才那个兴奋劲一下子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马上止住了脚步,六双眼睛一齐直勾勾的盯上了眼前的这个岳迟,好似在看怪物似的,那眼光似乎是带有铁钩子的异样,齐刷刷集中到了岳迟的身上。

    岳迟也被这一齐射来的六双直勾勾的目光看呆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值得这几个小子这么关注的地方,他再看看眼前的这六个小子,他们仍然直勾勾地在盯着自己。岳迟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抬头再看看眼前的这六个小子,他们仍然直勾勾地在盯着自己不放。

    “小子,你们怎么了?”岳迟发话了。

    宋均辞与元书府从后面走了过来,看到这个场面,立刻向着几个学生说:“快去上课。”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了。

    “杀猪啦!哈哈哈哈……。”陶氏六兄弟一起向教学楼跑去。

    再说葛龙泉来到了校长姚辩的办公室,一推门,门关着,葛龙泉敲了敲,办公室里面没有什么反应。葛龙泉继续敲,门开了。开门的是副校长贾茂。

    葛龙泉顺势推门进来。于以前大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葛龙泉没有了过去时时掛在脸上的笑容,而截然不同的是一脸的严肃与不满。

    姚辩从办公桌后面的座位上站起来,看到葛龙泉的这副面容,似笑而非笑的说:“怎么,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葛龙泉一屁股坐到了一个三人沙发上,有点没有好气地说:“能不听说吗,窑务系统别的不行,就这个,有谁能比?”

    姚辩坐了下来,说:“刚才我正与贾副校长商量这个事情,怎么来处理这事。”

    “你们商量的结果如何?”葛龙泉说。

    “给他留点面子,让他自动离职。如果他不走,学校就解雇他,或者是出个告示开除他。”姚辩说。

    贾茂关上了门,也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说:“我来给他谈,先礼后兵,我们一个堂堂的副县级单位,如果连一个临时工都管不了,会让我们整个窑务系统都看不起,传到社会上去,我们的这张脸也没有地方搁了。”

    “我想你们也会这样做。你们是不是也想一想,对方会怎么样?”葛龙泉说。

    “他又能怎么样,最好是自知之明些,卷起铺盖回家,大家都不失面子。”姚辩说。

    “自知之明,自知之明,自知之明。”葛龙泉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怎样才叫做自知之明?人人都在说要自知之明,可是一旦真的做起来,有可能这自知之明就不是那么自知之明了。”

    姚辩和贾茂不知道葛龙泉这话中的意思,一起看着葛龙泉。停了一会,姚辩问葛龙泉说:“依你的意思,应该怎样才算是自知之明。”

    “我现在是听你们的,看你们的自知之明。”葛龙泉不阴不阳地说。

    “是不是葛局您给我们一个建议,或是作一个指示。”贾茂明显看出葛龙泉是不满意他们刚才提出的处理意见。

    “我只是感觉到你们刚才的那个自知之明有点欠明,至少目前不是那么自知之明,我说的这个自知之明,是你们,而不是对方。或许是我现在有点欠自知之明,或者是不那么自知之明,但是,我是站在局外,总要比你们清,所谓当局者迷,局外者清,不是没有道理的。”葛龙泉说。

    姚辩和贾茂被葛龙泉的这明不明清不清的论调给弄得糊涂起来,一时也弄不清楚葛龙泉到底是要怎样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显然有一点,葛龙泉是不同意对岳迟进行解雇或者是开除,即便是让岳迟来一个主动的离职,葛龙泉也是不同意的。但葛龙泉到底要怎样来处理岳迟与官遥打架这件事情?在葛龙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姚辩和贾茂也说不清。

    这时,门外又有人在敲门。贾茂起身开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岳迟。

    “我看到了局长的车,猜想一定是局长来,所以,我就过来了。”岳迟说着话的功夫,坐到了贾茂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肥胖的身躯压得沙发“吱吱”直响。

    姚辩见岳迟不请自来,本来就大为不满的脸上,又撒了一层霜。

    贾茂本来就想将岳迟拦挡在门外,不让他进来,但这杀猪的有劲,贾茂哪里能够挡得住他。只得关上了门了回来再打发他:“哎,老岳,现在领导们正在开会研究工作,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怎样?”

    岳迟哪里听贾茂的这一套,理也没有理他,直接向着葛龙泉说:“局长,我有冤情!古有窦娥冤,现有岳迟冤,现在的岳迟比窦娥还要冤呀,局长。”

    葛龙泉笑了笑,刚才的那副表情似乎一下子不见:“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大家都在为革命做工作,工作中有时会出现一些小的矛盾或者是意外的磨擦,这也是正常的。我们大家都不是神仙,谁也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有长短出入,我们窑务系统中的陶痴、陶迷这样有名气的大师傅,也都有失手的时候。这工作上的事,算不上什么冤情不冤情的。舌头与牙这么近,有时候还要咬上一口哪,你也说是这舌头有冤情不是。岳师傅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说,有什么要求要提,有什么建议要说,不妨当面说出来,能解决的,当然好。暂时不能解决的,以后慢慢来吗。事情不都是人办吗,我想,一个大活人不能眼睁睁地被尿憋死,这个道理,岳师傅是能够可以理解的。”

    岳迟听了葛龙泉的这一席话,立时笑逐颜开,双手拍着大腿说:“还是葛局爽快,我就知道,柴老局长没有选错人,还是柴老局长英明正确。”

    姚辩和贾茂不知道葛龙泉这个时候又在卖什么药,也不知道岳迟到此来又要干什么,他们一时无奈地看了看葛龙泉,瞅了瞅岳迟,看他们继续接下来要干什么。

    “官遥说我是个临时工。”岳迟继续说:“可是,多年前,柴老局长就说过。”

    “哎!”葛龙泉马上做了手势止住了岳迟说话,说:“岳师傅,柴老局长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我们整个窑务系统及医院方面,还有市里的领导,无不是在全力以赴,来努力挽回柴老局长的病情。柴老局长的病情,表面上看,只是昏迷,但谁也不能下结论说柴老局长已经没有了听力没有了思维。这也就是说,如果柴老局长现在仍然有着正常的听力和思维,那么,我们每一个人所说的话,都有可能会在某一时刻会传至柴老局长的头脑里。换一句话说,我们每一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在柴老局长那里产生着一定的反映,都有可能会对柴老局长的病情产生难以预料的结果。这个责任,我们每一个人都负不起的,而且也不应当来制造这个不应当出现的责任。一句话,我们都是为柴老局长好,同时也是为了我们整个窑务系统好,再简单一点,也是为了我们大家每一个人好。如果岳师傅有什么事情要说,而且是与柴老局长相关,那好,现在,我们就一起来祈祷,祝愿柴老局长早日康复。这是我们与柴老局长之间的革命情谊和同志情谊的表达,等到柴老局长康复的那一天,我们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向柴老局长当面提出的,只要有柴老局长在,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好呀!还有,还有,我听说,你岳大师傅还与别人有所不同,你岳大师傅是柴氏家族的女婿,是柴氏家族的贵客,在如何关注柴老局长的病情上,你应当做得更好更细致更认真更一丝不苟才是,以最能来表达亲情家族情的方式,来祝愿柴老局长早日康复。岳大师傅,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吗?你能做得到吗?你能尽到柴氏家族一个女婿应尽当尽必须要尽的义务与情怀吗?”

    葛龙泉的一席话,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子母弹,立时将岳迟刚才那进门来的有着不可一世的气焰打得哑口无言。岳迟一时之间,没有了任何可要表达的话语,两只手只是不停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搓来搓去,先前还满肚子的那些数也数不清的柴老局长这柴老局长那等等的事情,一下子全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他停了一会,挺了挺胸,直了直背,吭吭了两下,终于还是开口了:“就凭局长您这一身消毒水的气味,我听您的。”

    葛龙泉舒了一口气,仍然是微笑着说:“不是听我的,而是你、我、大家每一个人,在对待咱们的柴老局长的身体康复问题上,都要做到尽心尽力,不留下任何一点的遗憾。我说的这些,我相信岳师傅也是赞同的。是不是?”

    岳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他还是没有忘记他来这里的另外一事情,说:“我要报名上大学,葛局你得批准。官遥说,我没有资格。”

    “是不是我们学校最近要开办的大专班?”葛龙泉问。

    “是,就是这个大专班。我也要报名上。”岳迟说。

    “这是好事呀,我支持!我大力支持!这说明岳师傅的上进心可以与青年小伙子相媲美,我们应当为岳师傅高兴才是。为什么不可以哪。”葛龙泉马上肯定地说。

    岳迟高兴了,又重新来了劲头,说:“学校要给我报销学费。”

    “自己的学校,办自己的学,自己的人来学习,还有什么学费要收的。岳师傅现在是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外人对待了,这就不好了,我们本来就在一个锅了吃饭,一家人怎么就说起了两家的话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葛龙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批评岳迟还是在挖苦岳迟。

    姚辩和贾茂呆在一边,听着葛龙泉的话,摸不透葛龙泉对岳迟在要搞什么,也不知道葛龙泉为什么要安抚而不是来批评岳迟。他们只好暂时的听着,看葛龙泉最后要对岳迟如何。

    “那好,那好!有葛局的这话,我就放心了。”岳迟站起身来,说:“不好意思了,伙房里还正忙着哪,不耽误领导们工作了。”

    岳迟走了。

    贾茂站在门口,看着岳迟已经走远,重新关好了门,返回来直接向着葛龙泉问:“葛局你怎么就这样迁就这个东西?”

    葛龙泉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舒了一下腰背,一副轻松的样子,然后,向着姚辩和贾茂说:“你们让我来说什么好呢,三天一场戏,五天一闹剧,还有完没完。不知道现在是稳定要压倒一切吗!就在我刚才来这之前,柴氏家族的一个族长带领着几十号人,到医院去探望柴老局长,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来,这是在看望病人还是前来示威!如果他们要找一借口闹事,你们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吗!”

    姚辩和贾茂此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嚣张!”

    这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看去象只猫,原来是一豹。
章节目录 41、第二十八回马二到成功
    第二十八回

    大专班马到成功教研室总揽全局

    报名处嬴清巨现葛龙泉大展收藏

    唐三采又出发回来了。这一次,比上一次来说,不仅是丰收,而且是圆满,在联合办学的问题上,凡陶瓷职工中专学校方面存在着的疑虑,这一次通通都得到了解决。就连招生简章,唐三采也拟好并通过了对方的认可。姚辩看过了协议书之后,再细读了一遍招生简章,感觉格外地顺溜,没有一处让人感到不满意。他深感唐三采的办事能力超强,而且是让人那么的放心。这与过去乃至现在整个市窑务局系统中任何一个单位任何一个人的办事能力或效率,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姚辩再一次重新回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协议中收费方面的内容,心中更是蜜滋滋地,心说:“这年月真是怪了,老天爷让你发财,你不发财都难。看看眼前的窑务局系统中的那些个窑场,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想挣几个钱,比他妈的生双胞胎还要难,过日子只能是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可眼下这学校办个中专班培训班什么的,就已经是赚不完的钱了,怎么又飞来个大专班,一年下来,又是几十万的收入。可惜,只是招生的数量少了点,才两个班,九十个人名额。九十个人,是少了点,眼下光窑务局系统内部的就不够,到时候一准又是个事,这麻烦保准要比中专招生难招架。咳,难招架也没办法,只能是车到山前自有路了。姚辩也不再多想,安排唐三采回家休息,乘车到市局回报去了。

    当然,市局领导们也格外地称赞这协议与招生简章做得好,但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招生简章先在系统内部各单位发放,原则上先满足市局机关与各直属单位领导干部的需求。

    三天后,报名开始了。

    陶瓷职工中专学校里又热闹起来。一上班,学校里便集结起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干部有职工,有师傅有徒弟,也有一部分分散在各单位的临时工作人员。学校里专门腾出一口教室来,门口贴上一张报名处的纸条,专门来接待前来报名的人员。

    这报名并不麻烦,先交二十元的报名费和三张照片,再填写一份表格。表格的填写也很简单,也就是姓名、年龄、文化程度、民族、职业、工作单位之类的东西,主要的方面是,要在文化程度上应当注意填写上中专或高中学历,否则,这报名后,就会因为学历不达标被审查下来。其实,你就是还没有具备或达到这个中专或高中学历程度,填写上了中专或高中学历,也不会有人专门去审查你那所报的学历是否属实。虽然招生简章中写得明明白白,报名时要携带身份证、学历证明等等的,可报名来的都是自家人,哈哈哈嗬嗬嗬一阵子之后,也就完事了。

    葛龙泉也来报名了。他没有去报名处,直接到了姚辩的办公室,姚辩拿过一张表格递给他。

    “不,两张,还得再要一张表格。”葛龙泉说。

    姚辩又递给他一张表格,问:“还有谁?”

    葛龙泉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拿出照片,分别贴在两张表格上,然后,再分别填写各自的内容。

    姚辩伸过头去,一张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头像映到了他的眼中:“哇,这是谁呀?好漂亮!”姚辩心里叫起来。

    葛龙泉没有注意姚辩,拿出笔,在表格上认真填写着:嬴清,女,35岁,教师,高中……

    “哎哎,葛局,这是谁呀?”姚辩终于瘪不住了。

    “暂时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以后要来上课考试,成了你的学生,自然也就熟悉了。”葛龙泉笑了笑说。

    “值得这样保密吗,会不会是……”

    “哎,先别乱猜,以后你会知道的。”

    “你不知道,咱的这九十个人的名额不够用。”

    “不够,就用我的那个名额。把我的那个名额给她。”

    “哈,我有这个胆吗,叫你这么一说,咱招一个,也就是这位女土的了。不过,这位女土太漂亮了,让人想入非非。”

    “哎,不准乱想。”

    “嘻嘻,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打听一下,也不为过吗。”

    “不用打听,到时候,我会告诉给你她是谁,而且还会请你吃饭。”

    “真的,这位女土太漂亮了,真美!哎,姓什么,这,还没有见过这个姓哪,不认识这个字。”

    “嬴清,嬴,与影子的影是同音。远在宋代,景德镇瓷器的主要产品之一就有影青瓷,它的特点是瓷质极薄,釉似白而青,暗雕花纹,内外都可以映见,所以有人叫它为影青。那是古代陶瓷中的珍品。嬴清的这个名子,就是由这个宋代景德镇的影青瓷中的影青两个字的音而起的。”葛龙泉有些自豪地说。

    “好名子,好名子!嬴清,嬴清,影青瓷,宋代,景德镇,珍品。”姚辩自言自语,有些陶醉了似的:“是同学还是朋友,反正不是小蜜。”

    “就你那脑子,净往邪门歪道上想,就不能往正道上想一想。”葛龙泉边填表边说。

    姚辩想了想,心说:“葛龙泉在农村是有个老婆,但这么些年了,从来就没有进过城,很少有人知道他那个老婆是个什么情况,也没有知道长得怎么样,更没有人谈及过他老婆如何如何,而他自己也从来不向任何人谈及他的老婆。估计也就是一个一般化的村妇了,甚至是在一般化以下,也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只要是能拿出门来,占一个中等的模样,葛龙泉也就早早地将老婆搬到城里团圆了,也不至于他一条光棍在城里过了这么多年。这在整个窑务系统中,那么些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们,在城里过着这光棍日子的,也就他葛龙泉一人了。再说了,葛龙泉即便是要回家,也是多少日子才回家一次,即便是回去一次,也不会在家中逗留多少时间。看来,表格中的这个女人,一定是有来头的,会不会是葛龙泉又寻了一个新欢,也不没有这个可能。象葛龙泉这样的人精,再找这么一个漂亮的,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有多少个漂亮的女孩子,那是梦寐以求的。不要说别的,就是学校的那个司机干烈,就那一尊模样,就那吃了上顿找下顿的条件,身边不也有些个漂亮的女孩子如同苍蝇一样嗡嗡嗡飞个不停。哎,算了,人家葛龙泉有这个艳福,那是人家的本事,自己还是别管这闲事了,而且管也管不了,罢了罢了。”于是,姚辩再也不再说什么了,给葛龙泉倒来了一杯开水,自己到报名处看情况去了。

    报名的事情非常顺利,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结束了。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报名人数达到了二百一十六人,光窑务局系统中来报名的就达到了一百五十多人,显然这九十个人的名额太紧了。但这也不办法,只能通过考试的方法,通过从高分到低分进行录取了。

    根据协议的规定,报名结束之后,由学校负责考试前的复习培训,至于复习的内容,协议上也有大致的说明。在复习培训后,马上组织考试,监考人员由双方单位组成。试卷由大学方面负责,阅卷由中专学校方面负责,并由中专学校方面根据试卷成绩,从高分到低分进行按计划名额录取,录取人员名单向大学方面进行备案。同时还规定,考生试卷在录取结束之后,要保留两个月的时间,以备查询,而两个月之后,中专学校方面可以进行自行销毁处理。

    于是,在报名结束之后的第三天,学校负责考试前的复习培训便开始了,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时事政治,二是基本理论,三是考试方法。三个方面的课程,由专业课教研室负责,唐三采负责考试方法的辅导,宋均辞负责时事政治的辅导,元书府负责基本理论的辅导,明成化负责学员的安排及辅导材料的发放。时间就安排在每天晚上的晚自习的时间,整个复习培训共计两个星期,学员是否参加辅导,由个人自愿决定,每人交六十元的培训费。培训地点安排在学校教学楼顶层的大会议室里。同时,市局出了个临时规定:报名费与培训费不得报销,一律由个人负担。

    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复习之后,趁热打铁,确定考试时间,发放准考证,布置考场。考场就设在学校教学楼顶层的大会议室里,一人一桌。大学方面派专人送来了试卷,大学方面送试卷的两位老师,也就势做了这次考试的主考官。再配上学校安排的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三位老师监考,监考人员共有五个人。考试之前,市局葛生一副局长陪同一位副市长,还有市教育局、职教办几个职能部门的领导,前来视察组织考试的情况,整个备考状况看上去还是挺紧张有序的。

    周末,离考试开考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葛龙泉与嬴清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起出现在学校教学楼前,两个人一身的便装,素雅大方,俨然一对美人鱼。来参加考试的人都认识葛龙泉,可对于葛龙泉的这身着装多少有些意外,但意外之下,也就只能说是好看了。但对于葛龙泉身边的这位女土,可就不是一个意外所能说明得了的。那女士一头秀美的短发,显然不是城里的那一位美发师所能设计出来的,那种一头乌黑、透亮、齐耳、顺直而完全没有人为造作痕迹的发型,烘托着一张没有描眉没有口红没有涂粉的红朴朴嫩滋滋的漂亮的脸蛋,使得城里的几乎是能够称得上美的女孩子,都会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感觉。再看看她的上身着装,一件完全是属于手工制作的纯棉布的素白之中透着淡淡浅红并间有点点红花绿叶相拌的中式领的三开身的钉盘花钮双层夹袄,通过那条条细微的胸摺与腰摺,使那本来就有着天生丽质曲线美的身段,将那胸那腰那臀更周到更细微更不加修饰地展现出来,与其说这衣服是穿在身上,不如说是微微贴在身上,再加上那件紧身而修长的蓝色的条绒长裤和一双崭新的三十五码的双星牌的红色球鞋。浑身上下,没有纹,没有摺,没有皱,只有自然,只有青春,只有活力,只有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嬴清。

    嬴清的到来,使得在场的所有人眼前突然一亮。人们不约而同的把眼光集中到了这个亮丽而毫无修饰的漂亮的女士身上,同时,也把一种疑惑的目光撒到了与其前来的葛龙泉身上。这一点,葛龙泉是早已经预料到的,嬴清不仅是他的老婆,也是他的收藏,更是他的满足与骄傲。葛龙泉从不怀疑当嬴清第一次出现在市窑务局系统中,在这些终生以泥巴为伍人的面前,会是一个怎样的惊讶与羡慕的场面。今天,他选择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场合,既有其偶然,也有其必然,只是这个偶然也好必然也罢,只有他葛龙泉一人能够解释得清楚。至于在这个偶然与必然之后,还会有什么偶然或必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他葛龙泉还会从中把握从中确定从中切入,而眼下还不能一锤子定音。

    人们之中,最先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的还是姚辩。葛龙泉冲着姚辩,微笑着说:“这位女土,嬴清,我爱人,我媳妇,也就是我的老婆。你怎么称呼,是叫嫂子?还是叫弟妹?”

    现场中,所有的市窑务局系统中的人全明白了,这位如此美貌的女人,竟然是葛龙泉的媳妇。天哪,葛龙泉竟然有这样一个漂亮的老婆。

    葛龙泉反过来又向嬴清介绍姚辩说:“这是咱们中专学校的姚校长,以后,咱们就是他的学生了。”

    “哎呀呀呀!不敢当不敢当。嫂子好!嫂子好!嫂子不会是嫦娥下凡吧!”姚辩说着,一脸的微笑向嬴清伸过手去。

    嬴清大大方方地伸过手来:“姚校长好,我叫嬴清,龙泉的爱人。龙泉时常提到您,感谢您这多年来对龙泉照应。”说话间,一个微笑,一只小手,一对美美的吃酒窝,在这与姚辩手握手之刹那之间,那姚辩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麻嗖嗖的异样,就如同触电似的,开天辟地似的第一次感觉到了与一个漂亮的女人瞬间接触下的神经紊乱。

    “哪里哪里,嫂子真会说话,这感谢的话应当是我来说,没有葛局的照应,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一个小兵哪。”姚辩说着,看着葛龙泉那双眯成了缝的眼睛,心里叫道:“葛龙泉呀葛龙泉,你就是那《三国演义》中曹阿瞞,有志当比山高啊!”

    这真是,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适宜;该出手时再出手,出手之时惊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