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夕阳西下,霞光遮天,白日的暑气逐渐退去,宁静的小桥巷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突然活了起来。人们纷纷从空调房里走出来,坐在门口闲聊扯皮喝酒打牌,有个别调皮的男孩还光着膀子,跑到河边玩水,欢笑声传得老远。
河对岸原本是一片广袤的农田,但现在上面已经打起了地基,钢筋水泥从地面上拔地而起,许多从外地来的民工在工地上忙忙碌碌,直到天边最后一丝红霞也被淹没在夜色中,民工们才陆续收工。
三三两两的工人结伴往小桥巷而来,大家讨论得最多的不外乎是今晚吃什么。
在这群浑身是汗和尘土的大老粗中穿插着一个略带稚气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她手上却托着一个明黄、色的安全头盔,身上也穿着跟这群大男人一样的蓝色工作服。不过这身最小号的工作服对她来说也显得太大了,袖口都挽了三圈,还长了一大截。
“路宁,今天是中秋节,你回家也是一人,不如回我家一起吃饭吧?”班头挂着憨厚的笑容冲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那张原本还显得呆滞的脸突然灵动起来,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中闪烁着狼光:“张嫂子回来了?班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怎么办?突然好想反悔!
看见班头那副悔之不及的模样,路宁连忙道:“好啊,你跟张嫂子说等我啊,我一定去,对了,记得多煮点饭!”
说完,就像屁股后面有狗追一样,飞快地跑了。
沿途,不少摇着扇子的大婶见到少女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宁宁,下班了,没吃饭吧,到我家我给你弄点!”
路宁元气满满地挥了挥手:“谢谢田婶,不用啦,我待会儿去张嫂子家吃!”
话音未落,人就像风一样刮过,转眼间就已跑出老远。
看得田婶不住的摇头:“哎,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大就天天跟着一群大男人去工地上搬砖!”
“可不是,天天弄得灰头土脸的,连学都没上了,她以前的成绩可是年级前几名,考a大的好苗子!”另一个大妈也跟着感叹。
“那有什么办法,路婶死了,她一个小姑娘连饭都吃不饱能怎么办?”
“可一个小姑娘家的去工地搬砖总不是回事,回头让我们家老田打听打听看有什么轻松点的活没?”田婶热心肠的说。
这厢被街坊邻里同情不已的失学少女路宁正心满意足地扶住肚子,一脸餍足,哪有一丝可怜相。
而她面前的几个大盘子都空空如也,连一片菜叶都没剩下。哪怕已经不是头一回见识路宁无底洞般的胃,班头几人仍惊恐地看着她。
而同情心泛滥的张嫂更是心疼又怜悯地看着路宁,把新炸的那盘春卷端出来摆在路宁面前,温柔地说:“宁宁,你多吃点,尽管吃,不够嫂子这里还有,管饱!”
可怜的娃,瞧那细胳膊细腿的,两只胳膊加起来还没她的一只粗。哎,没爹没娘的娃真造孽。
有人投喂,路宁乐得双眼呈月牙状:“谢谢张嫂,你做的菜最好吃了!”
嘴上说着谄媚的话,路宁手下也没停,不过转眼间,盘子上的春卷已经空了一半。
“卧槽,路宁你速度太快了,才……诶,你们好歹给我留一个啊!”
班头哀怨地瞥了他老婆一眼:都怪你,半桌子菜都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还叫一个劲儿地叫她多吃点,他们几个大男人只有舔盘子了。
张嫂不满地瞪了班头一眼,人家宁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个大老粗跟她比?
这一顿饭路宁吃得心满意足,走的时候还拎了一袋张嫂自己蒸的包子和两块蛋黄馅的散装月饼。
提着满满的收获回家,路宁高兴地把包子和月饼放进冰箱里,看着塞得挤挤的冰箱,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好,再也不怕会饿肚子了。
巡视完冰箱,她又跑回卧室,花痴地扑到墙角那堆真空包装的大米上,双手迷恋的抚摸着大米,眼神迷离缱绻,像是怀春少女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
“真是太幸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路宁抱住大米袋子撒欢, 直到现在她都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谁能想到,此路宁非彼路宁,这具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个芯子呢?
路宁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末世。
在她12岁那年,一颗陨石突然撞上地球,导致地球上的动植物发生了变异,一夜之间,很多人变成了没有理智没有痛觉,只知道狩猎本能的丧尸。原本温驯的动物也跟着变成变异,凶猛难驯,攻击人类。
原有的世界秩序崩溃,通讯断绝,城市沦陷,人人自危,人类的生存环境变得异常艰难。
好在上天并未完全遗弃人类,一部分人幸运地进化出了异能,路宁父女正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他们父女的异能有些鸡肋,路父的异能是能跟兽类沟通,对丧尸没用。末世动物不是变异就是死了,他这异能也没了用武之地。路宁稍微好一些,她的是控物系异能,能用精神力操控无生命的物体。不过最初只能拿起五斤左右的物体,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分钟,这点重量的东西要杀丧尸或是变异兽比登天还难。
父女俩的异能都不怎么实用,幸好在进化出异能的过程中,父女俩的身体都得到了强化,速度、耐力和力量都比一般的普通人强上许多,这才能在末世中挣扎生存下去。
可惜熬到末世第三年,路父还是在一次狩猎中丧生了,留下路宁一个刚满15岁的小姑娘孤零零地在末世中摸爬打滚。好在路宁的异能终于升级到了二级,能操控二十斤左右的物体,她被路父所在的狩猎队收留,跟着出去狩猎,无数次跟死神擦肩而过,最后在一次基地组织的狩猎中遇到了丧尸群,沦为了丧尸的口粮。
路宁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再睁眼醒来竟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重生在这个跟她同名同龄的17岁少女身上。
这个少女因为相依为命的外婆过世,太过伤心,在灵堂上昏倒了就再也没能醒来,最后才被路宁占了这个大便宜。
要知道有这种好事,她早乖乖躺平让丧尸咬了。
只是路宁醒来后,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料理了原身外婆的后事,就发现家里就只剩下283块钱了。
这点钱就是一日三次都吃最便宜的大馒头也顶多只够她撑二十来天,如何填饱肚子成了路宁目前最迫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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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年代,要想不挨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对于一个12岁起就开始为生计谋划的少女来说,工作什么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路宁就揣上钱包出门找工作。
工作这东西,不找不知道,一找,路宁发现她太想当然了,这事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简单。
对于路宁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无论多脏多累的活她都愿意干。
她愿意,可人家老板不愿意啊。
不少老板一看她这小身板和萝莉脸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把她拒之门外了,开玩笑,录用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可是违法的,他们可不想被工商局请去喝茶。
哪怕路宁再三强调她已经17岁,这些老板也不愿意。他们总不能对每个进店的顾客解释他们没用童工吧。
就这样,路宁顺着马路边的街道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工作。
后来有个好心的大姐指点她,让她拿着身份证去工厂试试,毕竟工厂招工只看身份证,不用看脸嘛。
正好,花鸟市场后面有个小纺织厂,那儿常年招女工。
路宁便拐了个弯,去了纺织厂。
纺织厂的老板倒是不看脸,他鼻孔朝天,指着一台比路宁高了大半个身子的机器问:“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
路宁瞄了一眼那台她见都没见过的机器,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
……
“还有这个?”
……
这个老板一连指了十几台机器,路宁一台都没见过,更别提操作了。
本来路宁以为这样肯定是没戏了,谁料峰回路转,那个老板话音一转,很是为难的说:“按理说,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生手我们是不收的,不过我看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很缺钱,太可怜了,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吧。不过你这样的生手只能按学徒算,工资嘛,一个月500块!”
啊?一个月才500块!路宁的脸立即垮了下来,500块只够买馒头的,她想偶尔加个餐,吃个牛肉面咋办?
路宁脸上的失望实在是太明显,那老板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他握拳掩唇,假咳了一声,背起手,又添了一句:“小同志不要灰心嘛,咱们厂还包一顿工作餐,加班还可以在厂里吃一顿,平时花不了什么钱,而且做得好了以后还会涨工资的!”
路宁完全忘了后一句,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真的,管饭?随便我吃?”
“咳咳,每天一顿,这一顿当然管饱,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老板面带笑容,一脸正气地说。
“老板你真好,我愿意天天加班!”路宁闪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
被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有如此信任的眼神看着,饶是老板这种脸皮已经修成了城墙厚的家伙也忍不住脸发烧,他不大自然地别开头,说:“现在已经中午了,小姑娘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的食堂,回头吃过饭,下午咱们把合同给签了!”
还没干活就有饭吃,这工厂果然不错,路宁再次由衷地赞叹:“老板,你真是个好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老板头一次被人夸得不好意思,他心说,这谁家单纯的小姑娘啊,怎么就放心放出来了,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过很快老板就知道了,真正单纯的是自己啊!
中午十二点半,当老板还窝在办公室乐滋滋地算自己今天又节约了多少钱时,食堂一个电话打过来:“老板,今天的饭不够吃,还有十几个工人没吃饭,怎么办?”
“啊,是不是你们煮太少了,再煮点就是,这点小事还要问我!”老板不耐烦地斥责道。
食堂大叔瞥了一眼还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少女,有苦说不出,只得硬着头皮说:“没煮少,跟往常一样……哎,真的,吃完了,老板,你过来就知道了!”
不是他不想多煮点,而是顿顿加这么多,这一周的配给顶多只能吃五天,剩下两天怎么办?
“真是的,一点小事都离不了我!”老板往后撸了撸头发,大步往食堂走去。
走到食堂果然看到十几个员工拿着饭盒站在打饭的窗口焦急地等着。
“怎么回事?”
瞧见他,食堂大叔宛如见到了救星一样,朝旁边努了努嘴。
老板不明所以,扭头望去,看见路宁端着一个泛光的钢盆,眼巴巴地望着食堂空荡荡的大锅。
“你不是来得挺早的吗?怎么还饿着!”对于这个替他省了不少钱的小姑娘,老板还是很有耐心的。
“我没吃饱!”路宁摸摸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怎么行!”老板大手一挥,对食堂大叔说,“快,再煮点,饭要管饱,这孩子还在长身体呢!”
哎!食堂大叔叹了口气,干脆问路宁:“待会你还要吃多少?”
路宁掰着指头算了算,最后用一种很勉强的口吻说:“再来五盆,不,六盆吧,我要肉,不要菜!”
老板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路宁,很是怀疑:“你吃得下吗?”
她手里的不锈钢盆比她的脸都大,而且食堂里的肉基本上都是净肥肉,别说小姑娘,就是大男人都不会碰几下,更别提这么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了。
食堂大叔这下总算找到倾诉的机会了:“老板,这小姑娘刚才已经添了七次饭菜了!”
也是因为她的带动,不少职工生怕吃不饱,纷纷加菜加饭,导致平时够五十个人吃的饭菜,今天三十几个人就吃光了,还有一个没吃饱的。
闻言,老板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你多少天没吃饭了?”
“今天早上还吃了啊!”
“那你早上吃多少?”老板不抱希望地问道。
路宁摸摸头,砸砸回味:“19个馒头,一个肉包,肉包挺贵的,我没舍得多吃,只买了一个尝鲜!”
“其实这还不是你的底线吧!”老板绝望地挥了挥手,对食堂大叔道,“煮吧,快点,吃饱了好干活!”
说罢又转而望向路宁:“吃完了你就走,我这厂子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要这么吃下去,整个厂子每月的生活费都要增加好几千块,这姑娘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又傻乎乎的,谁知道她能不能把饭前给他挣回来。
哎,原以为捡了个大便宜,谁晓得还倒贴了好几十块。
就这样,路宁的第一份工作还没正式上任就结束了,此后,路宁又找了好几份工作,但不是老板嫌她小就是嫌她饭量大。
找来找去,总是没合适的,眼看荷包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路宁开始坐不住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路宁快弹尽粮绝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天,路宁又在小巷口那家小面馆买馒头时无意中听到几个工人说工地上工资高,随便一个工人一天都能拿两百块钱,要是有点技术啥的,这工资还要往上涨。而且啊,还招不到人,现在的小青年都喜欢进厂,不喜欢工地上的活,很多男孩子也吃不了这个苦。
从中,路宁得出了两条信息,一是工地工资高,一天两百块,都可以买最便宜的白馒头四百个了,省着点都够她吃一个星期了,这可比她前些日子所找的那些工作工资高多了;二是招不到人,竞争少,这就意味着老板不会轻易开掉她了。
想到这里,路宁大为心动,连馒头都不买了,跑上前,拽着那个络腮胡说:“我,我去!”
络腮胡扭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你,你去哪儿?”
“你们不是还缺人手吗?算我一个,我什么都能做!”路宁拽住络腮胡的胳膊,急切地说。
络腮胡愣了愣,突然咧嘴哈哈大笑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别开大叔玩笑了,工地上干的都是力气活,你干不了的,还是回学校读书吧!”
怎么就干不了了?生怕失去这份“高薪”的工作,路宁急的一脸通红,眼珠一转,无意中瞄到络腮胡面前的那张木质方桌,她立即上前两步,单手握住一根桌腿,在满店人惊诧的目光中把桌子给举了起来!
卧操,不会是老子眼花了吧?
络腮胡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桌子纹丝不动地悬在半空中。再一扫店内几乎都快把眼珠子掉出来的众人,好吧,比起这些人,他的表现士算是不错的了。
就这样,路宁得到了这份高薪的工作,并在络腮胡也就是班头的说情下,上班第一天就向工头支取了1500块的生活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秋节后因为还有一批材料没到,工地上放假一周。
接到停工通知,路宁的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蚊子了。不开工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她这几天都得吃自己。
好在班头他们长年累月在工地上干活,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已经摸索出了应对之策。
“路宁,这几天咱们打算去东港码头边找点私活做,你去不去?”
路宁忙不迭地答应:“去去去,当然去!”管他什么活,只要有活干就行。
班头咧嘴笑了笑,边走边解释说:“昨晚下了暴雨,地湿路滑,东港码头那边的货却没怎么减少,有的地方不方便机械车辆运输,就要靠咱们人工搬运。”
顿了一下,他又笑容满面的说:“而且那边都是现结,干完就拿钱!”
听说拿现钱,路宁眼睛一亮:“班头,那咱们以后干脆就在东港码头做事算了!”
工地上虽说两百块一天,但每个月除了1500的生活费,余下的钱并不会按时发放,得等到过年一并结算。而且若是运气不好,过年都未必能拿到钱,更甚者,还有老板跑路一年白干了的。
自从被张嫂子普及了这些知识后,路宁就暗戳戳地计划攒钱,准备买个追踪器,快过年的时候藏到老板车上,这样万一他要跑路,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傻孩子,这私活又不是每天都有,咱们今天也只是去撞运气的,哪能指望这个养家糊口!”班头好笑的摇了摇头。
一行十几人出了小桥巷,坐上公交车,中途又转了两次车,在早上九点多时终于来到了东港码头。
一下车,海风带着丝丝腥味扑面而来。
“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找有没有活儿!”班头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路宁没事干便开始四处张望,瞄了一会儿,她就明白班头为何会带他们到这里来找活儿干了。
这个码头应该有一段历史了,四周的建筑陈旧,带着很浓郁的民国风,地面也坑坑洼洼的,积了不少水,再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以前来过的工友看见路宁好奇的目光,便站在旁边跟她解释:“新港那边的码头建成后,东港码头也就没怎么维护了,一年不如一年,你看这路被那些大货车压得多烂也没人管。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们,新港码头那边几乎都是机器操作,路又宽敞整齐,挨着建立许多大仓库,根本没咱们的事!”
说话间,班头已经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兴奋地说:“走,今天有个大单,一船的精密医用器具,大家手脚稳点,磕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听说有活干,大家连忙收起懒散状,跟着工头往码头的方向跑去。
大单不愧是大单,十几个人搬了一上午都还没搬完。船主人不错,见快到下午一点了,干脆从旁边的小饭馆叫了几十个饭盒,让大家吃完饭再干活。
工地上的汉子没什么好讲究的,一个个从框里拿起盒饭和筷子,在路边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开动。
路宁跟着他们混习惯了,也没什么讲究的,跟着蹲在马路边,掰开筷子,打开饭盒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一盒,刚打开第二个饭盒,突然,一辆黑色的汽车嗖地一下从马路上掠过,接着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路宁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再睁开,只见汽车突兀地停在了几十米外的马路边,车身倾斜,半个车头陷在路边的田里。
经验丰富的班头立即搁下饭盒,屁颠颠地冲了上去。
旁边几个工友也纷纷跟着放下了手中的饭盒,一脸兴奋地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其中一个还嘱咐路宁:“挣钱的机会来了,先把饭放一边!”
闻言,路宁赶紧扒了几口饭,把脸涨得像不停嚼食的小松鼠,这才恋恋不舍的把饭盒盖上。
那厢,汽车左侧前轮打滑,开到了泥地里,大半个车轮深深地陷在了泥淖中,动弹不得。
开车的司机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说:“裴先生,对不起!”
后座上,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俊美青年就是司机口中的裴先生——裴氏影业的掌舵者裴渊。此刻,他单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似是没听到司机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某一点。
他旁边坐着一个手拎公文包才斯文男子,见他没反应,斯文微微不悦地拧起眉,小声说:“找几个人来把车推到马路上!”
司机应声,立即下车,正好跟主动凑上去的班头碰上,两人交谈了几句,只见班头远远地招了招手,工友们立即起身往这边走来。
司机松了口气,重新钻进汽车里,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裴先生,罗助理,推车的来了,恐怕会晃动得比较厉害,你们先下车避一避?”
罗助理下意识地望向裴渊,裴渊仍旧如同一尊雕像,巍峨不动。
罗助理只得挥了挥手,示意司机闭嘴。
司机缩缩头,刚想出去,罗助理突然指着窗外的路宁问:“怎么回事,玩过家家啊,找个小女孩来推车?”
司机的脸马上涨成了猪肝色,他只跟班头讲好了多少钱,可没管他带哪些人来,反正多少人也那么多钱。不过这话不好在领导面前讲,他抓抓脑袋,讪讪地说:“这个,他们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份钱,不少村里遇到这种事,都是一村的人来帮忙!”
“你的意思是庆幸我没遇到一村的人?”裴渊终于把视线从窗外挪了回来,眼神冷淡地看着司机。
司机语塞,脑门冒着冷汗,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天推车的费用从你工资里扣!”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裴渊推开车门大踏步下了车往马路上走去。
他一走,司机立即坐回去,打开车窗跟班头沟通,让他们速度快点。
班头应了一声,回头对大伙儿说:“准备好了,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把车推回马路上,路宁,你力气大,到车头这里来!”
“诶!”路宁飞快地从车尾跑了上来,按照班头的指示抓住左侧车头。
“好了,一,二,三,开始!”
工头的话音一落,大家一起用力终于把车推回了马路上。
班头留下收钱,其余的人继续回去吃饭。
路宁拍拍手,飞快地跑回去,急切地拿起饭盒,刚打开饭盒她就察觉到一道热切的视线盯着她。
路宁警惕的抬头望过去,直盯盯地盯着对方,同时右手往饭盒盖上一搭,饭盒连同左手一起护进了怀里。
噗嗤……
罗助理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姑娘护食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竟以为裴总对她手里那块廉价的盒饭感兴趣!
不过裴总今天的行为确实很反常,他一向挑剔,怎么会主动跑到这群民工吃饭的地方来站着?这地方满是油腻腻的味道,闻起来可不怎么舒服。
莫不是裴总瞧上了这小姑娘!
罗助理用探照灯一般目光把路宁从头到尾端详了一遍,脸型圆润、额头饱满、鼻子小而翘挺、下巴短小圆滑、五官线条柔和,而且皮肤像搪瓷一样白皙细嫩。
好一个陶瓷娃娃!
这小姑娘不止长得精致,而且很有特色,包装包装,假以时日,一定能一炮而红,她若不作死,大红大紫都有可能。
裴总眼光就是好,连在马路边歇个脚也能发掘到这样有潜力的新人!
自以为get到了重点的罗助理很激动,扶了扶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烫金名片递给路宁:“小姑娘,你想成名吗?我……”
他话才开了个头,裴渊立即朝他投来一记眼刀。
“啊……”他说错什么了吗?
罗助理一脸莫名。
裴渊却突然拉下脸扭头走了。
这……罗助理赶紧跟了上去。
见人走了,路宁戒备的心终于放松,她一边重新打开饭盒,一边小声嘀咕:“哼,明明想吃我的饭,还想骗我!”
拿着钱回来的班头听到路宁的嘀咕,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扯着嗓门吼道:“说什么傻话呢,人大老板怎么会想吃你这十块钱一盒只有两片肥肉的盒饭!”
就是,罗助理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是男人明事理。不过裴总怎么突然走这么快呢?他都快追不上了。
“开车!”车门一关,裴渊就冷声道。
一看裴渊的心情就不大好,司机连忙用力踩住油门,汽车像离弦的箭,飞快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穿过荒僻的农田,汽车逐渐进入繁华的市区。
罗助理瞧了瞧时间都快一点半了,赶回裴宅怎么都得三点,裴总的胃不好,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这里好像有一家张记的店。
“裴总,时间不早了,先在张记吃点吧!”
裴渊没有回他,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
良久,就在罗助理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他终于发话了:“今天中午吃那个!”
罗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与汽车平行的自行车道上行驶着一脸电瓶车,车后座上架着一个大大的蓝色箱子,箱子正面侧面都写着三个白大字:饿了么!
罗助理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后盒饭当然还是没吃成。
倒不是罗助理不去买,而是裴渊似乎也意识到在大马路边吃盒饭什么的太有损他大总裁的形象了,搞不好明天的头条就被他承包了。所以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立即轻咳一声:“开玩笑的,回去再吃!”
罗助理大大的松了口气,也不管他这玩笑有多冷,捧场地笑了笑,一个劲的催促司机开快点。
不过回到裴宅后,罗助理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对着一桌子厨师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裴渊只是挑剔地尝了一口就丢下了筷子。
罗助理和裴宅的老管家苏伯担心不已。
裴渊小时候被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绑架过,那几天他不知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回来后,吃什么都吐,后来看了大半年的心理医生才逐渐好转。但却落下了轻微的厌食症,对食物极度挑剔,入口的东西稍有不如意就不吃,裴宅的厨师换了一波又一波。目前这位厨师是干得最久的,已经在裴宅工作了一年半。
罗助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鱼,肉质鲜嫩,恰到火候,比五星级酒店的都好吃几百倍。
“老辛的手艺没退步啊!”
难不成是boss又想换口味?不要啊,找厨师是一件比加班出差更痛苦的事,因为指不定得找几十个厨师才能让裴渊的胃满意。
苏伯望了一眼二楼,满含希望地说:“也许是过了饭点,他没胃口,让老辛今晚做少爷喜欢的!”
但到了晚上,罗助理和苏伯发现事情更严重了。
到了饭点,苏伯去叫裴渊下来吃饭,结果他只丢了两个字给他:“不吃!”
苏伯老脸挤成一团,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老辛今晚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有粉蒸狮子头、白灼虾、清蒸石斑鱼……”
“没胃口,苏伯你下去吧!”裴渊抬头睨了他一眼。
“哎,好吧!”苏伯叹了口气,自家这位小主人自小就有主见,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瞧见苏伯垂头丧气地下楼,罗助理仅存的侥幸心理也破灭了。他咬咬牙,走上前对唉声叹气的苏伯道:“我可能知道裴总想吃什么!”
半个小时后
苏伯看着面前这个廉价的白色塑料盒,很是无语:“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这不就是街边十块钱一个盒饭吗?欺负他读书少,认不出来?
见苏伯不信,罗助理把中午的事从头讲了一遍,然后总结道:“一开始,那小姑娘说裴总想吃她的盒饭,我还笑话她,哪晓得回头我就被打脸了,裴总亲自指着‘饿了么’的箱子跟我说中午就吃那个,后来估计是不好意思,所所以才说是开玩笑!”
“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给少爷送上去!”
苏伯双手捧着盒饭,疾步爬上二楼,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裴渊扭头,瞧见苏伯,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苏伯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今天厨房做了新的菜式,少爷你看看有没有胃口!”
裴渊本想说不吃的,但当他看见苏伯手上捧着的那个熟悉的白色盒饭,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伯见他直盯盯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盒饭,暗道有戏,忙把盒饭递上去。
裴渊接过盒饭,打开盖子一看,裴宅的盒饭比之今天中午看见的那个要丰盛得多,里面满满的,饭菜各一边,泾渭分明,清香扑鼻,光是闻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老辛做的吧!”裴渊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是差别,刚上来的食欲又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盒子一盖,又把盒饭塞回了苏伯手里,“拿下去!”
“啊?”苏伯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变主意,怔了一秒,又问,“是饭菜不对胃口吗?你想吃什么?”
裴渊放在文件上的手一顿,半晌才道:“不用了,不是饭菜的问题!”
不是饭菜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苏伯百思不得其解,只希望明天裴渊的胃口能恢复。
第二天面对厨房熬了半天,香糯软滑,入口即化的养生粥,裴渊却像是在吃药一样,眉头挤成一团,艰难地咽下了半碗。
苏伯见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完了,少爷的厌食症更严重了,怎么办?
接下来几天,罗助理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作为全能助理,他的工作本身就有一半是处理老板的衣食住行。现在老板的间歇性厌食症再度发作,每天都只吃那么几小口,他的日子能好过吗?
***
打零工,接私活对路宁来说是个很美好的体验,因为她的荷包又鼓了起来。
不过这种日子很快结束了,他们再度进入忙碌的工地模式,每日在工地上从早忙到晚,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最近工地上的午饭量增加了不少。
这一天,秋老虎发威,火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烤得地面滚烫。
中午,工头大发慈悲,让大家休息三个小时再上工。
时间很充裕,路宁跟着班头一起去了小桥巷旁边的一家小炒店改善改善伙食。
“回锅肉、番茄蛋汤……再来六瓶啤酒,路宁,你要来一瓶吗?不,算了,你还没成年,暂时就这些,另外劳规矩,再多加五块钱的饭……”
这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饭菜很快端了上来,班头几人就着花生米喝脾气,路宁一个人乖乖地坐在角落里埋头苦吃。
扒了几口,路宁突然抬起头往店外四处张望。
“路宁,看什么呢?”班头放下酒瓶,好奇地问。难得看到路宁在吃饭时开小差。
路宁抿紧唇,挠了挠头:“班头,外面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
班头伸长脖子看了看,嗤笑道:“你被太阳晒晕头了吧!你看外面哪有人!”
现在大中午的,天气又热,街道上除了几辆停在路边的汽车,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提人了。
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可那种挥之不去的被窥视感是怎么回事?
店外,一辆黑色的轿车隐藏在大榕树的枝丫下,墨绿色的车窗缓缓升起。车内,罗助理苦逼地捧着一个保温盒,递给裴渊,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裴渊收回目光,接过保温盒,打开盖子,拿起还散发着热气的汤先喝了一口,接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再来一口。
一时之间,车内只有食物咀嚼的轻微声响。
吃了,终于吃了!
罗助理看到这一幕差点喜极而泣!
半晌,裴渊放下保温盒:“今晚睡觉前,我要看到她的资料,从小到大,巨细无遗!”
“好的。裴总,我先前已经查到了她的基本情况,你先看看!”罗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双手递给裴渊。
依他说,这小姑娘除了身世稍微曲折了点,其他的都乏陈可善。她跟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小姑娘一样出生、上学、失学,为生活打拼,根本没细查的必要。不过上司发话了,他一定会把这姑娘几岁换牙都给她查得清清楚楚的。
裴渊很快就翻完了这两页纸,他弹弹纸面,把资料还给了罗助理:“你去告诉她,你资助她上高中大学,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同意了,就直接把她带到裴宅!”
“小姑娘!”罗助理曲起中指轻轻地敲了几下桌面,惊醒了发呆的路宁。
她双手支着下颚,抬头瞥了一眼笑得跟个狼外婆一样的罗助理,不大想搭理他:“有事?”
罗助理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你们的车又开到沟里了,要我们帮忙?”路宁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小姑娘!罗助理哭笑不得。
他理了理衬衫袖口,坐到路宁对面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小姑娘手里还有我的名片吧,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裴氏影业裴总的特别助理——罗文,你可以叫我罗助理。我们公司每年都会拨出一大笔钱捐助贫困学子,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讨复学的事情!”
“没兴趣!”罗助理拉拉杂杂说了一堆,结果路宁只回了他三个字。
这么干脆……的拒绝了,罗助理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继续劝说:“小姑娘,你是担心生活费的问题吗?放心,我们已经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决定给你提供免费的食宿,保证你能平安无忧地上完大学!”
“有这么好的事,别是想骗小姑娘吧!”不知什么时候,班头几人已经围拢过来,用看人贩子的眼神盯着罗助理。
妈蛋,这年月做好事还没人信了。
罗助理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再三保证:“你们若是不相信,咱们可以签合同,然后去公证处做个公证!”
“公证?要好几百块呢,听我闺女说公证了就有那啥法律效应,不可以抵赖,路宁,这个可以试试!”其中一个工友惊讶地说。
班头听了,扭头看向罗助理,语气中还带着三分不信:“出钱又出力,那你们图啥啊?”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是我们公司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我们公司很有名,去年过年那个票房过十亿的贺岁片《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我们公司出品的,还有影帝姜桓,影后冯思思,最近很火的那个小花于诗诗都是我们公司的。你们在网上一查就知道了,如果你们还不信,抽个时间,我带你们去我们公司参观参观!”罗助理就只差拍着胸口保证了。
他列举的这几个明星都很火,经常刷屏,只要经常看电视的人都对这几个人有印象。
“真的,那我能问他们要张签名照吗?”班头有个追星族的女儿,做梦都想要弄到偶像的签名照。
“这个当然没问题!”罗助理微笑着回答。
其余几人也跟着嚷道:“那给我们一人一张吧!”
“对啊,听说这些大明星的签名照能卖不少钱!”
“那我可不可以多要几张?”
……要不要当着他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地讨论啊!
“咳咳咳……”罗助理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把跑远的话题拉回来,“现在可以让小姑娘跟我去复学了吧!”
班头几人一愣,齐齐看向路宁,有些伤感地道:“去吧,叔们虽然舍不得你,但跟着咱们这群大老粗混是没前途的,回去好好读书,放假想我们了就回来,让你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路宁瞥了一眼眼眶泛红的班头几人,柳眉一挑,看向罗助理,干脆利落地说:“不去!”
“啊!为什么?”罗助理都快疯了,本来以为这是一桩手到擒来的小事,哪晓得好不容易搞定了这群大老爷们,结果这小姑娘却不同意,“你要是舍不得他们,周末可以回来看他们!”
班头几人也焦急地劝道:“对啊,傻孩子,大家都在一个城市,要见一面还不容易吗?”
路宁还是不为所动。
班头急了,一把把路宁拽到角落里,小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好不容易逮到这种愿意免费供你上学的冤大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还不赶快抓紧!”
见路宁还是不松口,班头没辙,又问:“你是不是担心这小子不安好心?没事,他肯定打不过你,你一瞧苗头不对就揍他,使劲揍他,揍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以路宁的力气,一般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也是他们这么容易松口的原因。
路宁别过头,瞟了一眼罗助理。
罗助理马上摆出最帅气的微笑!
傻叉!路宁收回目光,对班头说:“我跟他好好谈谈去!”
说完,不等班头反应,伸手抓住罗助理的衣领,硬生生生地把他拖出了小饭馆。
“哎哟,快放开我,你这小姑娘好大的力气!”罗助理倒抽了口凉气,他的脖子好痛啊!
路宁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说的我没兴趣,赶紧滚,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罗助理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揉揉额头,有些烦躁的问:“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你为什么不愿意?”
他实在搞不懂,一般人遇到这种好事不是忙不迭的点头吗?怎么到这小姑娘这儿反倒避之如虎了!
路宁也没耐性跟他扯,干脆直接表明态度:“我不想上学,你赶紧走,再在我面前晃,我就揍你了!”
说完,还举起小拳头挥了挥。
***
“她不愿意。”瞧罗助理一脸沮丧的回来,裴渊就猜到此事不大顺利。
“嗯,裴总,是我办事不利!”罗助理揉了揉脖子,很是郁闷,这么简单的事竟没办妥,还把自己的脖子给扭伤了,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裴渊的手在右膝上敲了几下,抬头对前方的司机说:“开车,先回去再说!”
路上,罗助理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这小姑娘可邪门了,似乎都没怎么用力就把我给硬拽出了那家小饭馆。而且我看她那样子,对上学很是排斥,跟资料里的那个小姑娘一点都不像!”
资料里可是说,这个小姑娘很腼腆害羞、胆小好学,是个模范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结果呢,真人却是个暴力狂,动不动就威胁要揍他这个大男人。看来先前的调查资料确实有很多疏漏的地方,还是裴总有先见之明,是该找人好好调查调查这姑娘。
对于罗助理的感叹,裴渊没有多说,只是在汽车开回裴宅后他才挤出一句:“让苏伯去找小桥巷居委会,办理收养手续!”
“哎呀,这主意绝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啊,好痛……”罗助理激动得蹭地站起来,结果撞到了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今天真倒霉,总是受伤!”
等他抱怨着出来时,裴渊早已不见了踪影。
罗助理揉着头走进客厅,迎面就跟苏伯撞上。
“你们去哪儿了?我看少爷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苏伯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站在门口问道。
罗助理走过去,拿起牙签挑了一块,冰凉清爽的西瓜入喉,把他的郁闷也全带走了。他把牙签抛进了垃圾桶,然后高兴地晃了晃空荡荡的保温盒:“全吃光了!”
“真的!”苏伯激动得差点把托盘给丢掉了,“老天保佑,少爷的厌食症终于好了!”
这么多年来,他还没一次性吃过这么多东西,他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老爷、夫人。
“哪是好了,是更严重了才是!”罗助理在一旁偷偷吐槽。
瞧见苏伯激动地拿起了电话,他连忙跑过去按住电话:“苏伯,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苏伯愣了愣,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点头:“好,你说吧!”
……
听完后,苏伯完全没了打电话的心情,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所以说,现在少爷必须得看着那小姑娘吃饭,他才吃得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总不能一日三餐都把那小姑娘绑到饭桌前,表演吃饭吧!一天两天还行,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呢?那小姑娘总要长大,有她的自己的生活。
他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闻言,罗助理笑了:“苏伯,你想太远了,也许要不了多久,裴总的毛病就自己好了呢?再说了,咱们这不是有后招吗,你收养了这小姑娘,她上学时住在裴宅,工作后在裴氏工作,怎么也逃不出咱们的视线,你担忧的一切问题都不存在。”
“往好处想,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裴总没胃口了!”最后罗助理心有余悸地补充了一句。他实在是怕了,这段时间简直操碎了心,人跟着瘦了五斤。
苏伯一想,也对,不管怎么说,少爷的病情在好转这就是好事。
“行,我马上就去小桥巷!”说完把托盘往罗助理怀里一塞,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晚上,路宁踩着星光回家,远远地就瞧见居委会大姐领着一个头发半白,穿戴整齐,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老绅士一样的老头站在她家门口。
“路宁,下班了!”居委会大姐扬起笑,亲切地问道。
因为在丧礼上见过一面,路宁对她还有些印象,便问:“大姐,有事吗?”
“确实有件事情找你,进去说吧!”居委会大姐对她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
路宁没有多言,拿起钥匙打开门,请二人进去。
这是一套小两居室,加起来大约有五十几平米,客厅里的摆设很简陋,只有一张老旧的方桌和四张椅子。这些家具应该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桌角都被磨得光如镜面。
这么个嫩生生娇滴滴的小姑娘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破旧的地方?苏伯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煮点面!”路宁把两人领进屋就不管了,径自走进了厨房。
闻言,苏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八点了,这小姑娘还没吃饭?他扭头望向居委会大姐,问道:“她每天都这么晚吃饭?”
居委会大姐苦笑了下,小声说:“工地上下班一向比较晚,这姑娘比较能吃,每次都下馆子,开销太大!”
岂止是比较能吃,依她那饭量,若不是小桥巷上开店的都是老熟人,只怕都没人接她的生意。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苏伯的同情心在路宁端着一盆素面进来后达到了顶点。
篮球那么大的不锈钢盆里盛满了干巴巴白生生的面条,连根青菜都没放。路宁把面放在桌子,然后拿起一罐辣椒酱,往里面倒了一勺,搅拌几下,然后抬头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晚上就吃这个?太没营养了!”苏伯没接路宁的话,反而忍不住开始训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这么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
尤其是这孩子每天干的都是力气活,长期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她是要做少爷饭模的人,一定要把这些坏习惯给她纠正了,免得她带坏少爷。
苏伯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扫了一圈,最后拿出仅剩的两个鸡蛋,煎熟,端出来摆在路宁面前。
路宁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面。
苏伯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刚散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吃慢点,吃太快不消化,对胃不好!”
居委会大姐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都还没收养呢,他是不是管太宽了。
反倒是路宁听到这话,握住筷子的手一顿,再次动筷时,那速度明显的减慢了不少。
一老一少,奇异的和谐。看得居委会大姐诧异不止,自从路老太过世后,路宁就像变了个人,谁的话她都不听,连她以前的班主任来找她复学,劝说了半天她都没动摇,没想到她会听这位苏老先生的话。
这次收养的可能性应该蛮高的,居委会大姐心想。
等路宁吃过饭,苏伯便道明了来意。
“你说想收养我?”路宁奇怪地看着他,今天怎么回事,白天有个人说要资助她上学,晚上又有人说要收养她。
苏伯点头:“我无儿无女,老伴儿也已经去世了,孤身一人,路宁你若不嫌弃,咱们一老一少做个伴儿!”
若说最初苏伯只是奔着把路宁拐到裴宅来的目的,那么此刻他的想法已经有些变了,他是真心想收养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小姑娘。
路宁垂着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静默了一会儿,苏伯又说:“路宁,你放心,只是临时收养,签个协议就行了,我只是做你一年的临时监护人,明年你成年,协议就自动作废,不用你更名换姓,也不用迁移户籍!”
居委会大姐也在一旁帮腔:“路宁,苏老先生的资料我都核实过了,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跟你外婆是远方表亲,论起来也算是你的表舅公。有他照顾,你外婆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为什么?她死你都没来。”路宁放下筷子,抬头直直盯着苏伯,一对黑亮的眸子写满了问号。
苏伯愣了愣,眼睛一眨,一层水汽浮上眼眶,他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还散发着清香的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很是伤感地说:“孩子,我跟你外婆失散几十年,也是最近我感觉身体大不如前,请了侦探才找到你外婆,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他按着额角,又惭愧地说:“孩子,是我对不住你们。跟我走吧,让你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为了生计,天天跟着一群大男人去工地搬砖,我良心难安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吧!”
他说得情真意切。
旁边的居委会大姐满是感动地劝道:“是啊,路宁,苏老先生是真的为你好,搬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还小,你未来的人生还很长,总不能一辈子都耗在工地上吧。”
只是路宁还是不为所动,她直直看着他们,倔强而又认真的说:“搬砖挺好的!”
既可以养活自己又能练习异能,两全其美。
她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得让居委会大姐和苏伯无言以对。他这才意识到,罗助理所言不虚,这姑娘果然很难搞。
尤其是一个人的观念已经固定了,你想要说服她,这难度会成倍的增加。
苏伯人老成精,他很快就瞧出了端倪,路宁这孩子显然还很天真单纯,她还信奉“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这句话,所以在她面前绝不能说搬砖不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令她反感。
思忖片刻,他刻意顺着路宁的话,循循诱导:“搬砖确实挺好的,这跟我收养你并不冲突!你想,以后有我负责你的衣食住行,你搬砖赚的钱都可以存起来,做你想做的事,对不对?路宁,你想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路宁的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我的梦想是买一仓库的大米,还要满屋子的馒头,堆成一座山!”
这梦想也是没谁了!苏伯和居委会大姐齐齐失声,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好半晌,苏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违心地说:“不错,不错,你这理想果然很特别,特别好!”
居委会大姐忍不住抽了抽嘴,昧着良心说话这一点,她还真比不上这位老先生。
“你是第一个赞同我的人,班头他们都反对我!”路宁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盈满了不容错辨的信任。
苏伯突然之间不敢看路宁的眼睛,他微微别过头:“是吗?那为了早日实现你的梦想,要不要跟我走?”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实现我的梦想!”路宁微笑着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走过去拉开卧室的门,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说,“你看,我已经堆满了小半间屋子,要不了几年我的梦想就能实现。”
小小的卧室从墙角到床的那一小片空地上,一袋袋大米规规矩矩地码成一座小山,弄得卧室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伯和居委会大妈惊得眼珠子都快差点掉出来了。
“你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大米了吧?”居委会大姐有些了然。路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估计这丫头把最近挣的钱全买了大米,哎,真是个傻丫头,这么多大米,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苏伯也傻眼了,面对这样执着、单纯、坚强的路宁,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丫头虽然傻了点,但她比谁都活得认真、明白。他有一瞬间的怀疑,他们所认为的好,对这孩子真的好吗?
不过为了少爷,他不能退缩,再说,他也没想做对这孩子不利的事,大不了以后提前完成她的梦想,给她一仓库的大米。
努力地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苏伯干脆祭出了他的杀手锏:“路宁,你被我收养,我保证周久安所在工地,工资月结!”
周久安就是班头的名字。
既然动之以情行不通,那不如利诱。
这个条件果然让路宁心动了。
路宁常听工友们感叹,工地上的钱很难拿,不少人到年底了还拿不到钱,可家里的父母、老婆孩子都眼巴巴的望着。每年都有工人因为拿不到工资跳楼的。
别的人她管不了,但班头和工友们,她不能不管。班头的父亲瘫痪,女儿明年又要上大学了,家里正是急用钱的时候,别看班头和张嫂子平时挺大方的,过节都邀请单身的工友去他们家聚餐。但私底下,她好几次早上都看见班头只买了两个馒头就着白开水充饥。
若只要被这老头收养了,以后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老板跑路,干完活就能拿到钱,那么她愿意。
“好,我答应你!”
“到了!”苏伯第二天亲自去把路宁接了过来。
路宁下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座精美的白色建筑。白墙红瓦、绿树成荫,门口的白色廊柱旁摆放着两丛火红色的虞美人,处处体现精致整洁,这是与她过去所生活的那个逼仄、陈旧、简陋的小桥巷完全不同的地方。
“怎么,小姑娘看傻眼了?别发愣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想看随时都可以看个够!”
突如其来的男声拉回了路宁的思绪,她抬头望向来人。
“是你!”待一看清罗助理那张欠揍的笑脸,路宁脸上的浅笑立即消了下去,她死死盯着罗助理,如果眼神能杀人,罗助理肯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罗助理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他伸手摸了摸脸,怀疑地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个二愣子!苏伯连忙推了推罗助理:“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总让我来拿一份资料!”提起正事,罗助理也没了跟路宁闲聊的心思,他飞快地跑上楼,没过几秒又蹬蹬蹬地跑下来,冲路宁挥了挥手,“小姑娘,再见,下回哥哥再把见面礼给你补上!”
白痴!看不见那小姑娘的表情都想生吞了他们吗?
苏伯没想到会这么巧,路宁刚来就撞上了罗助理。
这下路宁肯定猜到他们找她别有目的了。
原本他是打算跟路宁培养培养感情后再说明真相的,但现在恐怕得改变策略了。他得想想怎么说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这小姑娘的抵触情绪。
不过出乎苏伯的预料,路宁并未问他什么,反而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愤怒,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说:“我住哪儿?”
这可不是一个十几岁小该有姑娘的反应,苏伯怔了一下:“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
“不用!”路宁侧目瞥了他一眼,“你们打不过我!”
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们供她吃,供她喝,她不吃亏。
这是什么答案,苏伯语塞,突然,院子外传来一声惨叫,他扭头望去,只见罗助理四脚朝天地仰躺在车门前,哀嚎不已。
司机听见动静连忙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揉揉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好好的,又没下雨,这也能摔倒!”见他没有大碍,苏伯无奈地摇了摇头。
路宁扬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他运气不好呗,苏伯你可要小心哦,你年纪大了,可不比罗助理皮糙肉厚,耐摔!”
这是关心他吧!小姑娘就是懂得心疼人,苏伯乐呵呵的笑道:“没事,你放心,苏伯我老当益壮呢!”
“是吗?”路宁笑笑没多说。
经过这一打岔,苏伯完全忘了先前的事,把路宁领到二楼朝南的一个房间道:“你看这房间怎么样?时间比较赶,弄得比较简单,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还叫简单?路宁无语了,这满屋子的粉色和蕾丝是什么鬼,她两辈子都没住过这种房子。
在她看来这房子里除了那张柔软的大床,其余的都是累赘,浪费空间。不过这是人家的房子,她也不知道能住几天,就不要挑剔了。
“还好!”路宁说得很是勉强。
不过沉浸在兴奋中的苏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敷衍,指着她拎着的小提包问:“你就带这点东西?”
路宁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背上的书包。
苏伯看着她背上那只褪色的书包,眉头不自己地拧起:“你的东西太少了,待会让小周载你去买些衣服!”
“不用,够了!”路宁说这话可不是客气,她是真的觉得够了,在末世的五年,她总共就只有三套衣服。
“这怎么够,女孩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苏伯不依,“再说,你没事也可以出去逛逛嘛,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憋在家里,闷坏了可不好!”
他后面这个提议,路宁很心动。她都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还没出去好好逛逛,前一阵都在为填饱肚子奋斗,不敢松懈,现在这问题有人接手了,她也该出去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好吧!”
见路宁答应了,苏伯很高兴,拉着路宁下楼道:“这张副卡你带着,想要什么自己买。女孩子逛街是体力活,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些小点心,你带在路上吃!”
这么贴心!就凭这一点,路宁决定暂时不计较苏伯骗她的事了。
汽车开到了a市最繁华的步行街,这里商铺林立,人流如织。
“路宁,这里不方便停车,我把车停在那边的地下停车场去,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小周扭头问道。
路宁扫了一眼前方拥堵的马路,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逛,你先回去,逛完了我自己回去!”
小周有些犹豫,他自从陪女朋友逛过一次街后就再也不想陪女人逛街了。女人不管年龄大小,一逛起街来就没完没了,一件衣服翻来覆去试个不停,然后又不买,最后逛了一大圈,还是选最初的那一件。这种折磨一次就够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受第二次。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女朋友是醋坛子,要是知道他陪个小姑娘逛街买衣服,哪怕这只是工作,她也一定会撕了他。
只是路宁这么个小姑娘,放她一个人他又有些不放心,也没法回去交差。
路宁可不想有根尾巴跟在后头,她坚持道:“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丢不了,你回去跟苏伯说我自己不要你跟的!”
小周想想也有道理,听话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路宁下车后,随着人流走进步行街。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路宁有些无措,她上一次逛街还是上辈子,那时候她还是个有父亲疼爱的小姑娘,买什么都有大人做主,不用她操心。
她活了两辈子都还没单独一个人逛过街,买过衣服。
不过好在这次她也不打算买衣服,因为她没有钱,这里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鞋子都要她几天的工钱。
她以前赚的钱全被换成了大米,工地上余下的钱还没结算,她现在说是身无分文也不为过。至于苏伯给的那张卡,习惯性地被她忘记了。
在步行街绕了一圈就到中午了,路宁的肚子也饿了。她看了一眼散发着香喷喷热气的饭店,再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只能学路人,走到树荫下的椅子上,拿出苏伯给她准备的点心开吃。
真好吃!
香酥滑口,路宁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太好吃了,就是分量太少,几口就吃光了。
吃过如此美味的点心,再啃她藏在书包里的饼干和香脆面,突然觉得以往美味无比的饼干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啃完饼干,路宁在书包里掏了半天,终于在找到几个钢镚儿,她用两块钱去买了一瓶矿泉水,手里头就只剩下三块钱。
逛也逛过了,要不回去吧,回去就有美味的点心吃了。
这念头一出,路宁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而且她也没有苏伯的电话号码。
***
夕阳西照,暮□□临,秋风拂面,天气变得凉爽舒适,但裴宅的气氛可不大好。
裴渊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不时地看一眼腕表。
旁边的苏伯很是愧疚:“都怪我,我不该叫路宁出去逛街的!”
“当务之急是找到人!”裴渊瞥了他一眼,“天黑了,就更不好找了!”
苏伯沉重地点了点头,一脸自责。
刚打完电话回来的罗助理也是一脸凝重:“小周带人把步行街旁边的几条街都找遍了,还是没人,我让他去跟当地派出所沟通,申请查看一下附件路段的监控,先查一查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裴渊轻轻点了下头。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罗助理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他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她会不会回小桥巷了?”
毕竟除了那地方,她也无处可去。
“还真有这种可能,我怎么没想到呢?”苏伯一想到路宁形影不离,连进房间也没取下来的包,就暗叹自己糊涂,他忙去给小桥巷那个居委会大姐打电话。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小桥巷那边反馈过来的消息说,路宁没有回去过。
这下苏伯也坐不住了,他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差点把地板踏出一个洞来。
“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小姑娘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她!”
“不用,我去!”久未说话的裴渊抬眸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变得漆黑的天,蹭地起身,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快步出了门。
“我也去,苏伯你放心的在家里等着!”罗助理怔了怔,丢下一句话飞快地追了上去。
“路宁,你真的没练过?”老徐巴拉巴拉抽着大烟,一双狭小的眼睛眯成了缝,怀疑地打量着路宁。
不是他多疑,实在是路宁的表现太抢眼了,连跟他七年的大弟子也没她表现得好,她的表现几乎赶得上他顶峰时期了。
路宁一边啃着烧烤,一边飞快地转动着碟子,摇头道:“没啊,我第一次碰这东西,蛮好玩的!”
一只碟子被她转得出神入化,老徐只看见一片白色的残影在她的手中舞动。
他不得不承认,有人天生就是端这碗饭的,只是路宁的年龄大了些。他们学杂耍的无不是几岁就开始练起,因为小孩子的身体柔韧性最好,不过也没关系,路宁的天赋足以弥补她年龄上的不足。
爱才心起的老徐转头对路宁说:“大家都在叫你,你再上去露一手吧!”
路宁把竹签抛进垃圾桶,拍拍手站了起来讨价还价:“行啊,再来十串烤羊肉!”
“成交,你表演完了回来就有!”老徐当着她的面吩咐小徒弟去买十串烤肉。
小徒弟又惊又惧地瞥了路宁一眼,小声说:“路宁姐,你今天都吃五十串了!”
他两顿也吃不了这么多。
“我中午都没吃,饿了两顿呢,快去!”路宁拍拍他的头。
小徒弟偏头躲开路宁的魔爪,飞快地钻出人群。
路宁搓搓手,走到舞台中央,接过老徐递来的几根杆子,握在右手转动起来,那头老徐丢了一块碟子过来,路宁手一弯,杆子稳稳地接住碟子,接着她又把另外一根杆子往头上一抛,杆子落在碟子上,快速转动起来。
如此反复,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路宁的右手上的杆子已经增加到三根,碟子也叠加到三层。只只飞旋,宛如缠绕在花间的彩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徐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这岂止是有天赋,这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啊!从来没人能把碟子转成这样的,这姑娘平衡能力该有多好,若是稍加训练,只怕国家杂技团都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不行,这小姑娘留在他这里太浪费了,他得把她推荐到国家杂技团去,充分发挥她的天赋,为国争光。
“路宁,还能加吗?”老徐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里。
“可以!”路宁回答得很是轻松。
***
“监控就到这儿了,前方那片是老街,新的步行街建成后,这里便成了a市有名的夜市。这地方多是五六十年的建筑,老旧差,政府正打算改造这一片,因此目前这片地区都还未装上摄像头!”派出所的民警大叔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要失踪24小时警方才能进入调查和立案,他们目前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理解,理解,谢谢胡警官了!”罗助理送别了这位警察,回头看向裴渊,“裴总,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裴渊望了一眼人潮涌动的夜市,眉头不自己地拧起:“在这附近找一圈,没人就不用找了!”
他倒是想啊,问题没找到人回去怎么向苏伯交差。
裴总的耐心已经用尽,罗助理只希望这姑娘没走太远,能够尽快找到人。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走到夜市中段的时候,前方的小周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找到了,找到了,人就在前面!”
他指了指前方人最多的地方。
罗助理瞟了一眼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和里面不绝于耳的喝彩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深深的疑惑:“前面是怎么回事?还有,既然找到了人,怎么没把她带回来,万一人又跑丢了怎么办?”
小周有苦说不出,指着前面说:“放心吧,丢不了,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我留了几个兄弟在前面看着呢!”
罗助理征询地望向裴渊。
裴渊没理他,只是大步往人潮的方向走去。
在小周几个的开路下,一行人好不容易挤入人群中心。
一进去罗助理就看到舞台上那道娇小的身影和叠到丈余高不停转动的碟子,他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我的娘呢,路宁还有这一手绝活啊!”
这简直比杂技团的专业人员还牛叉啊!怎么办,他都快成为这小姑娘的铁杆粉丝了,罗助理冒着星星眼,跟着人群欢呼叫好,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裴渊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哼,为了找她,弄得人仰马翻,一群人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她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玩杂耍!
裴渊掠过前面的几个观众,疾步走到路宁面前,一把拽住路宁的胳膊就往外拖。
路宁受惊,手一抖,上面的碟子哗啦啦地摔了一地。
老徐见了,忙上前拦住裴渊:“诶,诶,诶,你怎么回事,搞破坏啊你!”
裴渊斜了他一眼:“让开!”
“嘿,小伙子,怎么说话的,你什么人啊?瞧,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跟你走!你再不放手,我报警了啊!”老徐指了指在用力挣扎的路宁,威胁地晃了晃手机。
裴渊冷笑:“我是她的监护人!”
说完也不管傻眼的路宁和尴尬的老徐,带着路宁就往外走。
老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大声嚷道:“那也不能走,你把我的碟子都摔坏了,你得留下给我个说法!”
说什么也不能放走这么个好苗子,先拖住他再说,这一刻,老徐无比后悔没事先问清楚路宁家的住址电话。
后面追上来的罗助理连忙拦住他:“赔偿的事找我就行了,一万块够吗?不够还可以加。”
***
那头,路宁被裴渊拖出了人群后,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戒备地盯着他:“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后头追上来的小周听到这话又尴尬又想笑,他偷偷提醒路宁:“这是我们老板!”
见路宁还是一脸疑惑,他又小声加了一句:“就是裴宅的主人!”
“哦,原来是你,那个想吃我饭的家伙!”路宁恍然大悟。
旁边的小周尴尬症都快犯了,这小姑娘会不会说话啊,没看到老板已经到暴怒边缘了吗?
“上车!”裴渊的声音冷如坚冰,说完这两个字,他也不管路宁是何反应,径自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后头的小周看了一眼还不知已大难临头的路宁,重重地叹了口气,提醒道:“大伙儿找了你一晚上,走吧,回去再说!”
是在怪她吗?路宁不解,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裴渊身上始终释放着低气压,弄得大家都不敢吱一声。
唯有始作俑者路宁不受影响,一上车就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
小周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都不知是该感叹这姑娘神经太粗还是为她接下来悲惨的命运哀悼了。
汽车开到裴宅,等候在门口的苏伯忙迎了上来:“找到人了吗?”
迷迷糊糊的路宁睁开眼就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头一次滋生出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只是她素来独来独往惯了,又没人教过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种莫名的情绪,只能傻傻地跟着下车,接受苏伯热情的目光的洗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伯见她完好无缺,松了口气,又说,“你们一定饿了,我让厨房备好了饭菜,这就叫人端上来!”
一听这话,路宁所有的心思都飘到了“饭”字上,先前那点愧疚的情绪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兴奋地跟着苏伯往饭厅里走去,哪知才走出两步,斜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掌抓住了她的手。
路宁扭头,不解地看着裴渊:“放开我!”
再不放,她就要动手了。
听到动静的苏伯回头,瞧见这一幕,忙打圆场道:“有事先吃完饭再说吧!”
这事说起来他也有一半的责任,不该在小姑娘初来乍到,路都不熟的情况下,叫她出门逛街。
“上楼!”裴渊看了路宁一眼,别过头又对苏伯说,“你们先吃!”
“这……”苏伯迟疑了一下,转而对路宁道,“去吧,少爷想跟你说几句话,先上去吧,饭我让厨房给你留着,你待会儿下来吃!”
他的话路宁倒是能听进去几分,她终于乖乖跟着裴渊上了楼。
不过裴渊并未带她去二楼,而是领着她上了三楼,然后推开一扇门道:“进去!”
这间屋子放置了好几种锻炼器材,路宁猜测这应该是裴宅的健身房。不过她只认识面前这台是跑步机,其余的一概不认识。
突然,空气中传来咔擦一声,接着路宁只感觉手腕一凉,一只冰冷的手铐扣住了她的右手,手铐的另一头连在跑步机上。
而钥匙正勾在裴渊的食指上,轻轻的在她面前晃动。
“你做什么?”路宁脸色大变,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伸出獠牙,戒备地盯着裴渊。
像是没看到路宁抗拒的反应,裴渊把钥匙丢进了西装裤里,冷漠地看着她:“做错事就要受罚,你自己反省!”
说罢,转身就走。
“小心……”
路宁突然放声尖叫,裴渊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就在这时,斜侧方的哑铃凳轰然倒塌,砸向裴渊。
裴渊只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背上用力推了自己一把似的,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直栽到路宁身上。
路宁的反应极快,曲腿一伸,膝盖往上一提。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渊看着压在自己胸口的路宁,眸色越发冷厉:“放开!”
路宁膝盖顶在裴渊的小腹上,右手肘压在裴渊的胸口,余下的左手死死箍住裴渊的双手,目光执着:“钥匙拿来,我就放开你!”
裴渊的目光下移,瞟了一眼几乎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的路宁,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不是知道这姑娘有多没心没肺,他会以为她是在勾/引他。
“当然知道!”路宁倔强地扬起下巴,重复了一遍,“把钥匙给我!”
“不知天高地厚!”裴渊低嗤了一句,被困住的两只手突然用力,形势陡转急下,下一瞬,他已经脱离了路宁的钳制。
“你……”
路宁正要动作,却听裴渊说:“今晚不许吃饭!”
闻言,路宁满腔的怒火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她诧异地看着裴渊:“你把我拷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裴渊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避开路宁的视线:“没错!”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
路宁狠狠瞪了裴渊一眼,生气地别过头。哼,若不是不想被人当怪物抓起来研究,别说一副手铐,就是十副手铐也拷不住她。
嘴上说得硬气,奈何肚子不争气,没过多久就开始唱空城计,咕噜咕噜作响。
哎,这比揍她一顿还难受。
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哪比得上她跟着班头他们搬砖来得自由快活,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她决定了,等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后,她就把钥匙弄来一走了之,再也不待在这破地方了。
揉揉肚子,路宁再度瞥了一眼坐在按摩椅上看书的裴渊,心里奇怪,这家伙就不饿吗?
同一时间,罗助理也问出了相同的问题:“裴总中午就没吃两口,他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苏伯瞥了他一眼:“他说惩罚路宁今晚不许吃饭!”
“路宁不吃,他也不吃……”话说了一半,罗助理就记起了裴渊现在的怪癖,他讪讪地撇了撇嘴,“他这是惩罚别人还是惩罚自己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瞧路宁在马戏团混得风生水起的模样,可不像是没吃饭的人。
可不是!苏伯在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担忧地瞥了一眼楼上,不行,路宁是她哄来的,他总不能第一天就不给人饭吃。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伯疾步跑进了厨房。
楼上,路宁有些困了。今天虽然没搬砖,但她也没闲着,最重要的是肚子没填饱,也只有睡着了才不会觉得饿了。
她靠在墙边的沙发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裴渊缓缓从书本中抬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意味,停留在路宁发红的手腕上,半晌又挪到她细滑如玉的手指上,这一双细嫩的手可不像是做惯粗活的手。还有那突然倒塌的哑铃凳,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倒下来?若不是她突然出声提醒,他原本是可以躲开的。
***
好香!跟她中午吃的点心一个味道,啧啧,没想到能做这种美梦,路宁美滋滋地舔了舔唇。
下一瞬,一块酥香扑鼻的点心滑到了她的嘴里。
“咳咳咳……“路宁猛地惊醒,蹭地站起来,差点撞翻苏伯手里的托盘。
“对不起,吓到你了!”苏伯笑眯眯地说,“饿了吧,我给你拿了些点心和水果过来!”
路宁下意识地望向按摩椅,只见椅子上扣着一本书,裴渊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出了路宁的心思,苏伯朝她挤眉弄眼:“罚你不吃晚饭,但没说不能吃点心和水果,你说对吧!赶紧吃,你看你这孩子多瘦,得多吃点!”
“苏伯,你真好!”她收回前言,这裴宅还是有好人的,就是为了这美味点心,她也决定暂时不走了。
路宁伸手抓起点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分钟不到,盘子上的点心已经消下去了一大半。
这孩子该不会饿了一天吧!苏伯关切地看着她,不住地叮嘱:“吃慢点,厨房还有……喝口水,别噎着了……”
闻言,路宁吃东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苏伯见她吃完点心,又把另一盘水果递了上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路宁,你今晚怎么没回来?我们找了你一晚上,生怕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
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路宁对自己的武力有绝对的信心,寻常混混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挑了一块苹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解释:“不是我不想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回来啊,车子开得太快,我忘记回来的路怎么走了!”
这意思是她原本是打算自己走回来的?苏伯惊讶地望着她:“你可以打的回来!”
这小姑娘真实诚,裴宅到步行街有三十多公里的路呢,七拐八绕的,能把人绕晕,走回来还不累死了。
路宁摊摊手:“我没钱!”
苏伯的面色古怪地看了路宁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上午给你的卡,你弄丢了?”
所以怕挨骂,不敢回来?
苏伯脑补了一堆,却见路宁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卡递给了他:“你说这个,我忘了,还给你!”
这下苏伯也真是无语了,他忙把卡塞回来了路宁怀里:“你该不会一天都没吃饭?”
羊肉串顶多算零食,不算正餐,至于点心和饼干,那是塞牙缝的。路宁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没吃,两顿没吃!”
见状,苏伯是又好气又怜惜,他指着卡说:“这就是钱,这是副卡,你拿着,买东西、坐车随便刷,没钱了也可以到提款机上取钱,密码是六个一!”
见路宁还是有些怔愣,苏伯诧异地问:“你该不会用□□吧!”
路宁有些懵懂地看了看手中的卡,不怪她白目,实在她前世今生就没碰过□□,早忘记这玩意儿的功能了。
苏伯总算意识到了实情的严重性,他又问了路宁几个常识性的问题,最后绝望的发现,她连智能手机、电脑都不怎么会用,也很少看电视,连现如今最当红、最受小姑凉喜欢的当红明星也不认识。
这是哪里来的山顶洞人?
现在三岁的孩子都会拿着平板手机玩游戏了,若不是亲自看过这路宁的资料,苏伯真会以为她是从哪个坑里挖出来的古人。
苏伯自觉责任重大,他搁下托盘,事无巨细地向路宁普及了一个小时的常识,又细细叮嘱路宁:“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不要一个人憋着!”
路宁能感觉到他满满的关心和好意,重重地点头:“谢谢苏伯!”
可怜的孩子,有爹生没娘养。苏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裴渊一脸漠然地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支药膏,不知把他们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少爷……”苏伯有些心虚,少爷肯定知道自己阳奉阴违的事了。
裴渊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过来!”
说罢,领先一步,进了书房。
苏伯连忙跟了上去,解释:“少爷,路宁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都一天没……”
裴渊抬眸,双手交握,定定地看着他。
在他无所遁形的目光下,苏伯辩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裴渊终于开口,却不是苏伯以为的斥责:“你明天带路宁去买电脑、手机,还有衣服……其余的你看着办!”
顿了一下,他又摊开掌心,把钥匙丢到了桌面上:“让她去睡觉,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少爷这是不罚路宁了!这真是意外之喜,苏伯很高兴,拿起钥匙道:“好的,我一定办好少爷交代的事!”
苏伯打开手铐,还不停地替裴渊说好话:“路宁,你也别怪少爷,今天傍晚听说你不见了,少爷非常着急,跟罗助理他们找了一晚上,从步行街找到夜市。他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她就可以把她铐起来了?
对苏伯的说辞,路宁不置可否。不过看在苏伯的份上,她倒是可以对从轻处罚,让他今晚稍微好过一点。
温热的气息,细腻的触感,光滑的肌肤,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裴渊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像着火了一般,连呼吸都困难,他想用力推开这道模糊的身影,伸出去的手却违背了主人的意志,不但没推开,反而紧紧搂住眼前这道模糊的身影。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想反抗,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人都似要烧起来了似的。
轰……
窗外一道惊雷掠过,裴渊猛地坐了起来,环视四周一眼,偌大的床上空无一人。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有些遗憾的感觉。
他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正欲起身,床下却突然跳起一物,用猩红的眼珠子盯着他,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渗人。
裴渊一瞧,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谁能告诉他,他的床下怎么会突然钻出一只白生生的兔子!
“阿嚏……”裴渊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鼻孔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痒痒的,裴渊忙打开灯,拿纸巾擦了擦,几根白色的短毛出现在洁白的纸巾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再瞧瞧旁边还正欲往他怀里跳的兔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tm哪是春/梦啊,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
次日,罗助理一踏进裴宅就瞧见裴渊眼睛下的青色,他诧异地望向苏伯,小声问:“怎么回事,老板昨晚没睡好吗?”
不要啊,平时的老板就够难伺候了,没睡好的老板难伺候的程度是平时的n次方。
苏伯正好想找个人说这事,罗助理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忙道:“你不知道有多邪门,昨天半夜一只兔子跑进了少爷的房里,检查门窗又都是好好的,难不成这兔子会穿墙?”
“兔子,裴宅没养这种东西啊!”罗助理也很疑惑。
苏伯像是找到了知音:“可不是,我今早去问了,附近几户人家也没养这小东西的,你说怪不怪?”
哪知听了这话,罗助理却沉默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地看着苏伯,半晌,终于按捺不住道:“苏伯,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会摔倒吗?我在门口踩到了一块鹅卵石!”
“鹅卵石?”连苏伯也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别的地方有鹅卵石不稀奇,但裴宅门口可是一天打扫三次,最近又没有施工,这东西出现得确实有些突兀。
罗助理苦着脸神神秘秘地说:“我记得回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的……苏伯,你说咱们会不会是撞鬼了?”
不然怎么解释这一系列不对劲的事。
他自以为说得小声,又怎么瞒得过餐桌上另外两个人。
闻声,裴渊放下勺子,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很闲,还有空胡思乱想?那今天上午的会你代我开了!”
“裴总……”罗助理的脸立即垮了下来,闷闷地喝粥,再也不敢多言。
餐桌上安静了下来,谁也没瞧见,路宁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吃过饭,裴渊和罗助理去了公司。
路宁则被苏伯带去逛街,给她买了手机、新衣服等必需品。
回到裴宅,无所事事的路宁开始靠在沙发上探索新手机的功能。
现在的智能机就是好玩,跟一台小电脑也没什么区别了。
路宁很快就被手机里的小游戏吸引,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游戏里,连苏伯从她面前走过好几次,她都没察觉。
这样不行啊!苏伯看她一副网瘾少女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始担心,隔壁严婶的侄子的同学的表姐的弟弟就是深陷网瘾无可自拔,在网吧彻夜打游戏猝死的。
看了一眼沉浸在游戏里兀自乐呵的路宁,苏伯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
“你让我去给裴……他送饭?”路宁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不是吧,让她给裴渊送饭?她万一半路没忍住把饭给吃了怎么办?苏伯也真是太相信她的……节操了!
话一出口,苏伯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看见路宁吃饭,少爷都能多吃一碗,让她去送饭,既可以给路宁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又能解决少爷的午餐问题,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对,你的饭也在那儿吃,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两个特大号的饭盒,还有饭后甜点与水果!”
这还真是一个没法拒绝的诱惑。
“好吧!”路宁瞧了一眼厨房里提出来的两个篮子,眼睛都直了。
这次送路宁去裴渊公司的仍旧是小周。
小周得了苏伯吩咐,知道路宁对许多常识都不了解,在路上便开始给她简单讲解了一下裴氏的情况。
“裴氏影业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每年票房前十的国产电影有近一半都是出自咱们公司。此外,裴总这几年还开始把裴氏的影响扩大到院线上,先后收购了五家影院。所以你待会儿去了公司肯定会见到很多明星大腕大制作啥的,有些人的脾气不大好,你不用害怕,直接跟前台说去找裴总就行了。若是找不到人就打罗助理的电话……”
路宁满头黑线,她只是去送个饭而已,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
辞别了小周,路宁提着两个超大的篮子,站到裴氏门前,仰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长长的吐了口气,往大门口走去。
一进门,就有一个打扮得极其漂亮时髦的前台小姐走上前笑盈盈地说:“小姐,请问你找哪位?”
说完,目光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两只大篮子。
不是前台小姐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们公司的情况比较特殊,经常有些疯狂的粉丝或是记者借着各种名头偷混进去。这小姑娘看起来还在上初中,很可能是逃学来给爱豆送礼物的小粉丝。
“我找裴……裴渊!”路宁愣了下才想起裴渊的名字。
前台小姐傻眼了,她怔了一下,求证地询问道:“请问小姐确定是找裴……渊吗?”
她在裴氏干了三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找她们老板,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嗯!”路宁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稍等一下!”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她走回接待台,跟同事低声商量了几句,再抬头时却发现,路宁不见了。
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路宁怕谎言被戳穿,所以自己走了。
而这时候的路宁也很方,她好好站在门口,结果从电梯里钻出来一个穿格子衫的男人,逮着她就说:“快点,都等着你呢!”
说完,也不等路宁辩解,他已经先一步提起一只篮子走进了电梯。
见状,路宁只得提着另外一只篮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格子衫似乎很忙,进了电梯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讲个没完,弄得路宁有满肚子的疑问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路宁转而一想,小周说这座大楼都是裴渊家的,她上了楼总会找到他,没什么好着急的。
直到出了电梯,格子衫的电话都没讲完,他先一步踏出电梯,径直朝走廊最里端的那间屋子走去。
路宁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这一楼有好几十个房间,除了门牌号不一样,其他的都一模一样,跟迷宫差不多,她只能先跟着他了。
格子衫推开房门,朝里大声喊了一句:“饭来了!”
几个大男人立即丢下手中的事情,涌了上来。
“诶,怎么才两双筷子,这怎么吃?”一个蓄着长发的男子不满地敲了敲盘子。
“等一下,后面还有呢!”格子衫扭头就瞧见路宁跟了过来,忙喊道,“小妹,快点!”
走到门口的路宁瞧见屋子里的情况,小脸刷地拉了下来,三步并两步,跑上前,一把扣上饭盒,夺了过来,捂进怀里,气冲冲地说:“这是我的!”
长头发不解地瞟了一眼路宁,朝格子衫问:“怎么回事?”
格子衫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冲路宁低斥道:“你搞什么飞机?我们可是付了钱的!”
这边的吵闹惊动了里间的男人,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走出来问道:“吵什么吵,不困就给我继续干活!”
“没,郁哥……”格子衫身上的气焰立即消了下去,窘迫地说,“就是一点小问题,我们马上处理好!”
说完还瞥了路宁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把东西放下。
格子衫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郁子清的视线,他偏过头漫不经心地瞧了路宁一眼,只一眼,他突然蹭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到路宁面前,双手激动地抓住路宁的双肩:“就是她了!”
罗助理发现,这是半小时内裴总第五次看表了。
瞧见罗助理注视的目光,裴渊清了清嗓子 ,有些不大自然的说:"你去楼下,一楼检查检查,我最近听说有不少记者在我们公司门口蹲点。"
哪天没有记者在公司外面蹲点啊,您老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罗助理认命地下楼,环视一周,公司还是这么整洁,前台妹子还是这么水灵,狗仔们还是躲在老地方,一切都很正常啊。
罗助理原路返回三十六楼,正要跟裴渊汇报一切正常,谁料裴渊却先一步开口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检查完了,一切正常,那几个狗仔都去吃饭了。"罗助理有些摸不准裴渊的心思,只觉得他今天整个人反常得厉害。
闻言,裴渊语塞,静默片刻,复又垂头办公。
没过几分钟,门口响起秘书甜美的声音:"裴总,罗助理,张记那边把午餐送来了,现在就送进来吗?"
"不用,你们把它……"裴渊话说了一半突然改口,"我的那份送进来,罗助理的你交给他就行了。"
他没会错意吧,裴总这是不跟他一起吃午饭的意思?以往他们可都是一起吃饭的。
罗助理心理充满了疑惑,不过瞧裴渊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他只好退出门,回了自己办公室。
刚吃过午饭,罗助理就接到张宇的电话,说郁子清的新mv找到女主角了。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郁子清的新专辑各方面都准备好了,就是mv的女主角一直没定下来。公司给他推荐的人选他都拒绝了,说什么,这些女明星身上没他要的那股子纯真味,非要去校园里发掘。结果转了一周还是一无所获,搞得艺人部总监火大不已,两人差点打起来。
后来艺人部总监放狠话,这mv的女主角郁子清自己找,他再也不管了。
罗助理被他们俩搞得头大,这一个是公司的摇钱树,当红巨星,场场演唱会都爆满,粉丝无数,赚得盆满钵满;另一个是艺人总管,手腕、人脉样样不缺,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偏袒哪一个都不行。
偏偏这两人又都是暴脾气,谁也不肯退步,这下好了,女主角总算找到了,两人暂时也可以偃旗息鼓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罗助理连忙跑过去告诉裴渊。
裴渊听了也很满意:"是公司的艺人吗?不是就让李玄派个人去把合同签了,把事情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好,我这就去办!"罗助理连忙应是,他也被郁子清给搞怕了。
他转身欲走,余光却扫到茶几上原封不动的饭菜,罗助理的眉头拧了起来,不大赞同的说:"裴总,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关系,有人不嫌弃!"裴渊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是什么答案?罗助理满心疑惑,只是到底是自己的上司,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下楼了。
到了八楼,远远的,裴渊就听到郁子清的工作室里传来张宇激动的声音:"小姑凉,我跟你说,只要你上了mv,马上就能红,数不清的剧本、广告在向你招手,随便拍一支广告都比你送一辈子的外卖强。"
里面那人应该是拒绝了,张宇又大声的嚷了起来:"你不许走,多少女明星想上咱们郁哥的新歌都没机会,你傻不傻啊……你要真走了,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好,看来这事要黄。罗助理心下担忧,脚下也加快了速度,飞快地走过去打圆场道:"好好说,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咦,路宁,你怎么在这里?"
罗助理脸上的笑容冻住了,满脸的惊诧。
张宇见到他就跟见了救星一样,忙说:"罗助理,你们认识?那正好,你劝劝她,郁哥的mv是多好的机会啊。"
罗助理这时候哪有空搭理他。
他一把拂开张宇,走到路宁面前,连珠炮的问出一大堆问题:"你怎么来的?苏伯知道吗?你拎着两个大篮子做什么……"
不是他大题小做,实在是他又怕这姑凉跑没影了,大家又得满世界找她。
路宁板着脸,言简意赅的说:"小周开车,苏伯让我给裴渊送饭!"
听到**oss的名字从路宁口中蹦出来,张宇捂住嘴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神探究的在路宁身上打转。
路宁一说出裴渊的名字,罗助理就知道不妙了,他扫了一眼在门口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和还毫无所觉的路宁,在心理叹了口气,拉着她说:"跟我来。"
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见他要走,张宇却不干了,他伸手拽住罗助理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罗助理,郁哥还等着呢,你先别走啊!"
罗助理这才发现,他下来这么久工作狂郁子清却没出现。
"你们郁哥呢?"
张宇瞥了路宁一眼,声音压得老低:"去医务室了。"
"医务室?他怎么啦?"罗助理猛然脸色大变。郁子清的新专辑马上就要发行,全国巡回演唱会的票也已售罄,他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否则没法给买了票的粉丝交代。
张宇又瞧了路宁一眼,含含糊糊的说:"受了点小伤。"
罗助理顿时明白了,估计郁子清的伤跟路宁有关,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多问,只好拍拍他的肩说:"好,我待会儿去医务室找郁子清。"
裴氏明星众多,为了保护旗下艺人的**,裴渊特意在公司设立了医务室,里面都是极有素养的老医生,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小毛病都习惯去医务室了。
得了承诺,张宇这才放他们走。
一进电梯,瞧见四下无人,罗助理镇定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他一拍额头,很是头痛地说:“我的小祖宗,你来直接上楼就是,怎么跑到八楼去了!”
郁子清那个偏执狂,这下肯定不会放过路宁。但路宁的身份特殊,裴总和苏伯肯定不愿意让她暴露在媒体的闪光灯下。他又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路宁无辜地眨了眨眼:“前台小姐说要核实我的身份,然后碰到张宇,他抢了我的篮子!”
难怪裴总让他下楼巡视呢!原来巡视是假,找人是真。
罗助理恍然大悟,因为瞧出裴渊对路宁的待见,他的态度更好了:“裴总也没吃饭,等着你呢,走吧,先去吃饭!”
这话深得路宁的心,她顿时把刚才那点风波抛到脑海外去了。
“裴总,路宁来了!”罗助理推开门,却并没进去,只是侧开身,让路宁进屋,“对了,郁子清看上的女主角是路宁!”
这句话成功地让裴渊从案头上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罗助理简单地把今天的巧合说了一遍,最后期待地看着裴渊,希望他能给个准话,也好安他的心。
谁知裴渊只是淡淡的一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罢,当着罗助理的面关上了门,走到沙发上。
路宁已经把篮子里的保温饭盒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瞧见裴渊,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戒备,随即指着对面的两个饭盒说:“苏伯说你肠胃不好,要吃清淡的,这是你的!”
裴渊摇头失笑,这姑娘怎么总是认为他会抢她的饭呢。
他挽起衬衫的袖子,拿出筷子,坐在对面开始吃饭。
见他规规矩矩地吃饭,路宁放下心来,也拿出饭盒开动。吃了几口,路宁突然瞄到桌子的另一角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隔着盒子,她也能闻到食物散发出的清香味。
“这是什么?”路宁眼巴巴地看着盒子,舍不得挪开视线。
裴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心里暗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很淡然地说:“别人送来的午餐,不大对我的胃口,待会儿你帮我一起扔了吧!”
“扔了多浪费,我帮你吃了吧!”
说完,路宁已经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摆放着三菜一汤,分量都不多,不过最吸引路宁的还是角落里那一小盒香草冰激凌。
她好多年没吃过冰激凌了,路宁伸出舌头舔舔唇,心急火燎地揭开盖子,挖了一勺子,冰冰凉凉的冰激凌入口即化,说不出的美味。
她砸了砸嘴,把勺子舔干净,继续开动。吃了两勺,路宁突然察觉不对,她猛地抬头,就见裴渊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火热目光盯着她。
路宁心里觉得毛毛的,总有种不大好的感觉,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问:“你也想吃吗?我……可以分一勺给你!”
小姑娘的心思如此直白纯真,裴渊有些心虚,他握拳咳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是,我是看你的嘴边有一粒米饭!”
是吗?路宁将信将疑,她伸手擦了擦嘴角,没有啊。
“不是那里!”裴渊伸手在她鼻梁斜下方一揩,顺势擦过她粉嘟嘟有些冰凉的唇瓣,然后摊开食指,特别真诚地说,“这里!”
原来是自己冤枉了好人,路宁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姑娘,她歉疚地看着裴渊:“对不起,我冤枉你了!”
看着路宁诚恳的眼睛,裴渊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感觉臊得慌,为自己的卑劣和虚伪。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的尴尬。裴渊连忙站起身,如释重负:“我过去看看!”
来人又是罗助理,他瞧了一眼路宁,压低声音说:“裴总,国家杂技团前团长徐荣想见你!”
“他来做什么?”大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罗助理听出裴渊语气里的不耐烦,只得长话短说:“他就是昨晚那个杂耍团的团长,应该是冲着路宁来的!”
别说裴渊,就是他知道徐荣的身份也吓了一跳。
裴渊下意识地蹙眉:“不见!”
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罗助理苦笑着劝道:“裴总,徐荣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跟□□的关系很好,不宜得罪他!”
“那你去打发他!”
罗助理的脸立即垮了下来,那老头拧得很,不达目的不罢休,想把他打发走,难。
他正在想对策,屋子里突然传来了路宁惊恐的声音:“我……我流了好多血,我是要死了吗?”
在路宁的认知里,流血=受伤=治不好=挂掉,她的不少队友就是受伤后流血发高烧,然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因此一发现自己流了好多血,她吓得声音都开始发颤,泪珠儿也窜了出来,在眼眶中打转。
裴渊和罗助理齐齐吓了一跳,路宁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就连昨晚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也没见她皱一下眉头。现在竟然吓哭了,可想而知这事有多严重。
裴渊和罗助理也顾不得其他,急切地走过去,开口就问:“你哪里受伤了?”
路宁指了指她的大腿:“下面,我看不到,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
裴渊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瞥向她的大腿处。
路宁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及膝裙子,现在裙子被压在大腿根的那部分一件被染成了深红色,就连沙发上也蹭了一丝血迹。
裴渊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路宁裙子上都是血,一把抱起她,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边语速极快地吩咐罗助理:“打电话让冯医生腾一张病床出来。”
“别,你先等等!”罗助理的目光在路宁渗血的裙子和按在小腹处的手掌上扫过,问道,“路宁,很痛吗?”
路宁攥紧手掌,指了指腹部,轻轻颔首,可怜巴巴地说:“有点!”
一抽一抽的,像是钝刀子割肉,连路宁这种吃惯了苦头的人也觉得很难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有的没的!”裴渊不耐烦地推开罗助理。
罗助理苦笑了一下,连忙伸手拦住裴渊:“裴总,听我的,你这么冲出去一定会后悔的!”
裴渊见他说得郑重,也跟着冷静下来:“那怎么办?”
“这事咱们处理不了,你放下路宁,我们去叫个女秘书进来!”
裴渊皱眉:“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女人的事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嘛?罗助理瞧了一眼正睁大眼,好奇盯着他的路宁,心中哀嚎,这姑娘不会连这事都不懂吧?
被逼急了,罗助理无奈,只能闭上眼,涨红着脸,认命地说:“她应该只是来例假了!”
闻言,裴渊的脸刷地一下爆红,抱住路宁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只有路宁一脸懵懂:“例假,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会死吗?”
***
今天裴氏大楼36层的秘书们格外活跃,休息室里,几个美女秘书一边补妆一边闲聊。
“看见罗助理领到裴总办公室里的那个姑娘了吗?”
“当然,我开始还以为是外卖小妹,哪晓得罗助理把她送到门口就出来了!”
“我刚才在门口扫了一眼,她跟裴总共进午餐呢,咱们公司这么多的美女明星都没这个福分。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裴总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那姑娘看起来像个初中生,裴总的口味不会这么重吧!”
“那会不会是裴总的妹妹?”
“裴总是独子,哪有妹妹!”
“我觉得是女朋友,送爱心午餐呢,多浪漫……”
“你们很闲嘛!”冷飕飕的声音从半开的门口传来。
“没有……”看到裴渊,秘书们马上闭了嘴,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穿着深色套装的总秘闻讯赶了过来,板着脸训斥道:“都没事做吗?”
闻言,秘书们连忙做鸟兽状散开。
偌大的休息室刹那间只剩下裴渊和总秘两人。
总秘微微躬身:“裴总,是我管束不力,请裴总责罚!”
“午休时间,无妨!”裴渊摆了摆手,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为难之色。
善察言观色的总秘善解人意地先开口问道:“裴总可是有事要吩咐!”
“不……”裴渊下意识的否认,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咳咳……”裴渊握拳遮住大半张脸,很不自然地说,“你……你进我的办公室帮路宁处理一下!”
停顿片刻,他又加了一句:“路宁没有母亲,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你多教教她!”
说完这话,他提步便走,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背影落到总秘眼中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下连沉稳的总秘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她走到裴渊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等了约莫一分钟,总秘轻轻推开门,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喊人就听见休息室里传来冲水声。
这厢路宁听裴渊面红耳赤地解释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后,再一想,自己身上也没伤口,也不是特别痛,便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辞,然后被裴渊推进了洗手间。
她匆匆上了个厕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浑身散发着干练气息的青年女性。
莫非这就是裴渊请来帮忙的人?
不等路宁开口,总秘已经看到了路宁裙子上的血迹,再一联想裴渊刚才的欲言又止,她心里大致有谱了,随即微笑道:“路宁小姐,我是裴总请来帮忙的,你先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卫生巾!”
总秘的大姨妈刚走,这会儿她也没有卫生巾,不过秘书室里女人众多,总有人会带。
她去问秘书们要了一包未拆封的卫生巾,又让人去买了一套s号的衣服,然后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路宁看着面前这包软绵绵的东西,开始犯愁:“这东西怎么用?”
总秘傻眼,她总算明白裴总为什么会添最后一句话了。
“你这是第一次来例假吧!”总秘努力压下心里的诧异,微笑着给路宁解释了一遍卫生巾的用法,又跟她讲了许多月经期间的注意事项。
等路宁大致了解完这事又换好衣服后,裴渊终于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他把袋子丢给路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在:“咳咳咳……网上说,来……喝点热的比较舒服,我给你买了一杯红枣茶。另外,那本生理书,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问……去问总秘,她会教你!”
“谢谢!”路宁有些别扭地说,经过总秘的解释,她也知道这是女孩子很私密的事。
“红枣茶要冷了,快喝!”裴渊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来,粗声粗气地提醒了路宁一句就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了。
路宁没说话,抱着红枣茶坐在刚换了沙发套的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暖暖的茶水由口腔滑入腹部,肚子变得热乎乎的,小腹处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喝完茶,路宁发现不知不觉的她竟上来两个小时了。
她忙站起来说:"我得回去了,小周肯定等急了。"
闻声,裴渊从文件中抬头,瞥了她一眼说:"我让他先回去了,你身体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晚点跟我一起回去。"
路宁第一次来初潮,虽然总秘已经跟她解释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她心里任然有些忐忑,人在不安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地想寻找一些依靠。在这地方,她就认识裴渊和罗助理两个人,哪怕并不是很熟,但仍让路宁安心了不少。
“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多了路宁张牙舞爪的模样,这还是裴渊头一回看见路宁如此乖顺,倍觉稀奇。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你没上过生理课吗?”
生理课?那是什么鬼?小学课程可没这个,路宁摇摇头。
裴渊讶异地挑了挑眉,生理课每个初中生都会学,但品学兼优,年年考前三的路宁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说得过去吗?
“那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这些常识吗?”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就跟他讲过青春期的生理变化,并引导他正确认识和处理这种变化。
路宁还是摇头,脱口而出:“我爸没说!”
“你爸?”
裴渊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奇怪,路宁直觉不对,她仓促地点了下头,掏出手机,眨巴着眼问:“有wifi吗?”
得到密码,她就埋头玩了起来,再也不肯多言。
也罢,来日方长!
裴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吃饱了人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在舒适、安逸的环境中。路宁做了一会儿低头族,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她斜靠在沙发上,渐渐的闭上了双眼。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浅眠的路宁,她猛地睁开眼就看见罗助理带着一个穿白大褂鬓间含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裴总!”中年男子先跟裴渊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路宁,笑道,“是这位姑娘不舒服吧?”
裴渊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上,颔首道:“她肚子痛,冯医生你给她看看!”
什么肚子痛,明明是来月经了好吧!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闷骚!旁边的罗助理听了偷偷翻了个白眼,补充道:“她初潮来了!”
闻言,冯医生握住听诊器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听诊器收回了医药箱,笑眯眯的说:“初潮痛经是许多女孩子都会面临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一般在半年后痛经的症状就会得到改善和缓解。但在月经期间要注意饮食,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以清淡宜消化的食物为主,更不要吃生冷食物,也不要碰凉水,否则会加剧这种痛楚。另外,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她中午吃了一盒冰激凌!”裴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原来罪魁祸首是他。
冰淇淋?他跟裴总一起吃了三年午饭怎么不知道午饭里还提供这一项?罗助理瞪大眼看着裴渊,心里酸酸的,看来他要失宠了。
冯医生抬头瞥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以后不要吃了,痛得厉害给她弄个热水袋放在肚子上,再喝点红糖水或者益母草水!不要吃止痛药,以后多注意这种情况就会逐渐好转!”
送走了冯医生,裴渊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犹豫不决,门外突然传来郁子清的声音:“你别拦着我,我要见裴总!”
说完不由分说地推开罗助理,走到门口,嘿嘿一笑:“裴总!”
裴渊走回办公桌前,抬眸,没好气地说:“有事?”
郁子清也知道不经通报就闯进来是他理亏,不过罗助理分明是敷衍他,说了半天也不给个准话。他若再不主动,到手的女主角又得飞了。
“裴总,今天那姑娘呢,我的专辑不能拖了!”郁子清干脆直接挑明了来意。
裴渊放下文件,往后一靠,直视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行,你换人!”
“啊?”郁子清都怀疑是他耳朵听错了,“裴总,我新专辑的主题曲是走怀旧风的一首初恋曲子,那姑娘的气质再符合不过!”
纯纯的初恋,少男少女,花前月下,多浪漫!
可惜裴渊丝毫领会不到这种浪漫,他冷哼一声道:“她合适,别人也合适,这世上符合你主打曲人设的姑娘不会只有这一个!”
简而言之,你换人吧!
郁子清头大,他说不过裴渊,干脆耍赖,指着额头上的凸起的小包说:“她打的,她得负责,我也不要她赔钱了,就让她给我拍支mv吧!”
裴渊这才注意到郁子清的额头上有一块青紫的肿块,左脸颊下方也有些红肿,他抬头问站在后头的罗助理:“怎么回事?”
罗助理还没想好怎么委婉地把这事带过,坐在沙发上的路宁突然出声,控诉地说:“他先抓我的肩!”
“活该!”裴渊眸中带笑,没理一副“卧槽,日了狗”表情的郁子清。
郁子清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只是太兴奋了,没有恶意的!”结果却挨了一记过肩摔。
这年代碰一下肩没什么吧?
“我以为你想揍我,所以先下手为强!”路宁无辜地眨了眨眼,“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人小姑娘都道歉了,他再揪着不放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郁子清挥挥手说:“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小姑娘,现在确认我不是坏人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拍mv,很好玩的!”
他这样子就跟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差不多。不过路宁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认准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罗助理乐得看郁子清吃瘪,也不提醒他。
果不其然,路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不要,没意思!"
还有小姑凉对出名不感兴趣?稀奇了,郁子清越挫越勇,觍着脸问:"那你要怎样才愿意?"
“等你打得过我再说!”路宁瞥了一眼他的的黑眼圈,这人一看就是个熬夜族,她可不想跟着他天天挂两只熊猫眼在外面乱晃。
郁子清的脸马上垮了下来,苦巴巴地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她单手都能把自己摔出去,郁子清打赌,他就是苦练三个月也比不过这位怪力小姑娘。
“行了,行了,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你还说个屁,赶紧走!”罗助理趁机把他推出了门。
郁子清被他强行推着走到电梯口才反应过来,回头鄙夷地打量了罗助理一眼:“我就不信你就打得过!”装什么大尾巴狼。
罗助理一手搭到他肩上,扫了四周一眼,压低嗓子好心劝解:“你傻不傻,没看裴总护得紧,你还想虎口夺食,找死啊!”
这话成功地转移了郁子清的注意力,他八卦地问:“这小姑娘跟裴总是什么关系啊?相好的?没想到裴总喜欢这一口,难怪公司里这么多明艳动人的大美人都铩羽而归!”
“……”
身后传来倒抽气的声音,罗助理扭头就看见两个女秘书捂住嘴,双眼睁得圆溜溜的,一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的样子。
完了!罗助理狠狠瞪了郁子清一眼,粗鲁地把他推进电梯里:“滚,回你的8楼去,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没想到一向以老好人面目示人的罗助理会表现出如此暴躁的一面,两个秘书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罗助理扯了扯领带,回过头阴沉沉地斜了两人一眼,警告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这话要穿进裴总的耳中,他也别想活了。
两个女人齐齐摇头,今天的罗助理好吓人。
***
虽然有了罗助理的警告,但路宁跟着裴渊一起下班的时候,一路上还是收获不少打量的目光。
不过好在有裴渊这尊大佛镇着,大家见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都识趣的没上赶着找不自在。
回到裴宅,苏伯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关切地问:“路宁没事吧!”
汗,来个大姨妈弄得人尽皆知,连路宁这种后知后觉的姑娘也忍不住感觉羞耻度破表,她干瘪瘪地说:“没事!”
苏伯还想说什么,却被裴渊拦住了:“路宁,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路宁腰酸背痛,正是不舒服的时候,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她立即答应:“哦!”
“餐桌上方嫂给你冲了生姜红糖水,你趁热喝了!”人都跑进客厅了,苏伯才想起这事,忙冲她的背影喊道。
等路宁上了楼,裴渊才板着脸进了客厅。
瞧罗助理和裴渊神情似乎都有些恹恹的,苏伯有些不安,试探地询问道:“路宁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想也知道,两个大小伙子要照顾一个懵懵懂懂来初潮的少女,这事肯定不可能有多愉快。
罗助理坐到沙发上拣了个苹果啃了一口,开始大倒苦水:“路宁这丫头简直就是麻烦制造机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会惹事的姑娘,她不找麻烦,麻烦都能滚到她身上。”
说到这里罗助理偷偷瞥了一眼裴渊,见他没任何反应,罗助理开始放大招:“苏伯,你以后千万别叫她到公司来了,今天光是应付徐荣和郁子清都够我喝一壶的,这不,工作都没做完,今晚我和裴总都得加班!”
“这样啊……”苏伯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讪讪地说,“好,我知道了,只是以后怎么安置路宁呢,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吧!”
这姑娘才十七岁,长得又比实际年龄小,让她出去做事吧,她没文凭,轻松的做不了,重的他们又不忍心。不让她做事吧,养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等他老去,少爷娶妻生子后,她又如何在裴宅自处呢?这未尝不是害了她。
苏伯咬咬牙,对裴渊道:“少爷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在公司给她安排个事做?”
“不行!”
苏伯没想到裴渊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正想怎么抹过这个话题。
那厢裴渊又开口了:“我准备让她复学!”
没想到峰回路转,苏伯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样最好不过,她毕竟还是小了点!”让路宁出去工作,他总有种虐待童工的罪恶感。
裴渊站起来解释道:“裴宅里除了方嫂都是男人,很多事情我们也没法教她,上学多接触同龄人,了解一些常识,能帮助她更快地融入这个社会!”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不过倒是很在理,苏伯有些汗颜:“还是少爷想得比较周到!”
全程围观的罗助理抛下手中的果核,寻了个间隙插嘴道:“你们都说得不错,但也要看那小妮子领不领情,我看她好像很排斥上学!”
裴渊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轻声道:“这事交给我!”
吃过晚饭,路宁盘膝坐在床上,手里举着一支黑色的录音笔,里面传来苏伯几人的说话声,最后以裴渊那句“这事交给我”结尾。
这支录音笔是上回她去问追踪器时,老板极力推荐给她的,说这玩意儿比追踪器便宜又实用,建议她先买个试试。看在只要五十块钱的份上,路宁顺手买了一个,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初来乍到,路宁虽然能感觉到裴宅里的人,尤其是苏伯对她的善意,但大家非亲非故的,又不了解的情况下,防着点总没错。
听完录音,路宁久久没有动作。关于读书这件事,家长跟学生总是站持相反的意见,大多数家长都觉得读书是一件极其容易又幸福的事,但对学生来说,尤其是无论多刻苦都学不好的差生来说,这简直是一场酷刑。
不巧的是,现在的路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差生。
末世来临那一年她才上小学六年级,连小学毕业证都没领,现在竟然让她去冒充一个高二的学生,这不是开玩笑吗?路宁毫不怀疑,她一定可以刷新高二的最低成绩。
她这个冒牌货也一定会被拆穿,所以不管裴渊说得多天花乱坠,她都一定不能松口,大不了,她回去搬砖就是。
路宁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外面就传来了裴渊的声音:“路宁,我想跟你谈谈!”
“哦!”路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录音笔,这时,外头又传来裴渊催促的声音,路宁干脆手一弹,录音笔飞进抽屉,接着抽屉擦地一声合上。
下一瞬,裴渊推门而入,他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块法式千层可丽蛋糕。
“你晚饭吃得不多,厨房做了新的甜品,尝尝!”
微黄的色泽,淡淡的奶香味,再配合蛋糕上那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樱桃,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路宁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蛋糕入口,柔软细腻、奶香十足,好吃得差点咬掉舌头,路宁全副的心思都放到了蛋糕上,哪还记得其他。
裴渊含笑看着路宁夸张的吃相,说出口的话充满了诱哄意味:“想不想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蛋糕?”
路宁的腮帮子鼓起,像一只觅食的小松鼠,她不住的点头,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字:“想!”
做梦都想!
"那就回学校读书,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甜点。"裴渊冷不丁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路宁握住勺子的手一顿,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这块蛋糕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只是对食物的执着和珍惜令她做不出很有骨气的说"我不吃了,扔掉算了"这样的解气举动。
这一刻,路宁突然有些厌弃自己。大家都知道她的软肋,每回都用食物来诱惑她,偏偏她又无法拒绝。就像眼前这块蛋糕,明知是裴渊拿来诱惑她的东西,是包着甜美外衣的糖衣炮弹,但她低头一看到它,舌头就自动分泌唾液,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吃掉它,吃掉它!
这种感觉是出生在和平年代,从没挨过饿的人无法体会的。
察觉出路宁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颓废气息,裴渊不禁开始反思,难道是自己太急于求成,用错了方式?
他没带过孩子,也没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相处过,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明天让罗助理给他买本《怎么和青春期的孩子相处》看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路宁用勺子小口小口的挑着蛋糕,却克制着没放进嘴里。
裴渊看着她这幅想吃又强忍着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到底对上学有多怨念啊!看来不搞清楚原因,她是绝不会想去上学了。
裴渊语重心长地说:“路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目前上学这件事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就像今天这事,你若认真学过中学生物,你就不会惊慌失措。同样的道理我不想多说,学校是社会的小小缩影,它能教你如何快速地适应这个社会,这是我或者苏伯无法办到的!”
很多东西,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得靠自己体会、经历。
路宁知道裴渊说得都很有道理,他和苏伯也确确实实是为了她好,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她没那金刚钻啊!
不过她也不想今天这样的乌龙再次重演了。
幸亏她今天待在裴渊的办公室里,若是在工地上或是大街上,这笑话就闹大了,搞不好都能上明天的头条,更甚至引发新一轮对现代中学生教育的讨伐。
见路宁不再一味抗拒,裴渊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又说:“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路宁慢吞吞地抬头,看着裴渊一脸真诚的模样,试探地开口:“那个……我都快两个月没上课了,进度肯定跟不上,你看能不能降级啊?”
见她松口,裴渊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行,我让人安排一下,你下周一就去高一报道!”
路宁……
大哥,你搞错了,她是想降到初一从头学起啊!
见路宁还是一副吞了翔的表情,裴渊只当她是担心学习跟不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才开学没多久,老师还没讲多少内容,没问题的,你要实在有不懂的,我们可以请个家教!”
跳过整个初中,直接上高中,再厉害的家教也拯救不了她!
路宁恹恹的趴到了桌上,犹豫着要不要跑路。
裴渊的下一句话再次让她生龙活虎。
“惠雅中学的学生可能比较……调皮,若是有人欺负你,回来告诉苏伯!”
“惠雅中学?”路宁蹭地抬起头,两眼放光地望着他,“不是去a市一中?”
她的学籍可都还在a市一中。
裴渊颔首:“惠雅中学离家近一些!”
他没说的是惠雅中学是a市最好私立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
早说嘛,不用面对昔日的同窗和老师,那她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拆穿她伪学霸的身份,可以心安理得地扮演一个名副其实的学渣了。
路宁大大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放心地低下头,继续跟蛋糕奋战。
不过是换了个学校而已,她至于这么高兴吗?
裴渊搞很是疑惑,不过好歹说服了她。罢了,现在孩子的心思真难懂,他就不浪费这脑力了。
***
因为来了大姨妈,路宁这几天都有些精神不济,天天吃过饭就躲在屋子里做低头族,几天下来,她微薄、qq、微信什么都玩得溜溜的了。不过就是上面的联系人少得可怜,仅仅只有四个:裴渊、苏伯、罗助理,还有那个总秘姐姐。
即便人少得可怜,她也玩得不亦乐乎。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跑得比较跑,转眼间就到周一了。这天一大早,路宁就穿戴整齐背着书包跟在苏伯的后头往惠雅中学走去。
路上无聊,苏伯便开始跟她讲惠雅中学的历史。
“惠雅中学的创始人名字就叫惠雅,她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出a市出名的名媛,才华横溢又……”
拉拉杂杂说了一路,路宁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惠雅中学的创始人徐惠雅女士是个大写的牛、逼人士,惠雅中学也是一所历史悠久人人挤破头都想钻进去的名校。
等见到了惠雅中学的真面目,路宁发现,苏伯这回真的没吹牛,至少她活了两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学校。
校园里绿树成荫,青草萋萋,一栋栋红褐色的欧式建筑掩映在青山绿水间若隐若现,微风拂过,水波荡漾,菊香四溢,这哪是学校啊,度假山庄还差不多。
应该是裴渊早派人把手续办好了,路宁跨进学校就被一个面容和善的女老师给领走了。
“路宁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姓叶单名一个满字。高中部的教学楼在这边,请跟我来。”
穿过长长的林荫大道,叶老师把路宁带到一座充满年代感的五层欧式建筑前。
“一到三楼分别是三个年级的教室、阅览室和实验室,四楼是礼堂,五楼室内活动室,我们高一年级在一楼,左边这间就是我们一班的教室,右边……”
叶老师的话还未说完左侧的教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扭头踩着高跟鞋,踏踏踏地跑进教室,怒斥道:“住手!”
路宁紧随其后,走到门口终于看到教室里的情景。
宽敞的教室里,桌椅书本散乱四方,教室中央的空地上,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扭打成一团,两人身上都挂了彩。瞧见老师,二人住了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桌椅复位,然后懒懒的坐回到椅子上,也不管伤口还在淌血,往桌上一趴,呼呼大睡起来。
四周的同学似乎已经见惯了这一幕,各自把自己的东西捡起来,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再看叶老师,她的脸色涨得青紫,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却又按捺住没有发作,路宁懂了,原来这班级是按拳头说话。太好了,拼成绩她不行,但要拼拳头,这班上可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路宁忽然就对她未来的校园生活充满了信心。
路宁坐在教室翻开课本,英语每个单词分开她都认识,合起来是个什么鬼?再看数学,函数,这是什么东东,略过略过。化学,英语字母跟数字加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杂交么?下一本,物理,动能、势能是个什么玩意儿,继续换。
把所有的书翻了一遍,路宁欣慰地发现,还是有三本她能看懂的:语文、历史、政治,虽然不大懂是什么意思,但好歹这些字都认识啊。
"下节课是英语,要听写第六单元的单词。"旁边一个苹果脸,笑起来脸上有个小酒窝的可爱女孩看着路宁摊开放在桌上的语文书,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英语吗?"路宁从书堆里挑出英语扬了扬,然后打开书,找到女孩所说的第六单元,好吧,还是一个都不认识。
"我叫李萱,大家都叫我萱萱。你叫路宁对吧,要不要我帮你听写单词?"萱萱热心肠地问道。
路宁抬头望了一眼前排那个烫着黄卷发,手背上残余着干涸血迹,正埋头呼呼大睡的男孩,淡定的摇了摇头:"不用。"
说完也依样画葫芦,双手往桌面上一搭,趴在桌上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萱萱只当路宁都会了,笑了笑,埋头记起了单词。
***
中午下课铃一响,萱萱立即激动的跑过来拉着路宁的手说:"你竟然交白卷!"别以为她没看见,她一个本子上除了在封面写了名字和班级外,就再也没动过一个字,就这么交了一个空本子上去。
路宁眨了眨眼,指着黄卷毛说:"他不也一样。"
"你怎么跟他比!"萱萱似乎对这个男生很忌讳,压低声音,拉着路宁出教室,这才敢放开胆子说,“老师都不管骆桓他们几个的!”
“没事,老师以后也不会管我的!”路宁毫不在意地说,高中的课程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很快,老师就会知道她是扶不起的阿斗,再也没心管她。
萱萱还没见过这么不把学习当回事的女孩子,一张俏脸气得通红,跺跺脚说:“你这样,老师会让你请家长的!”
请家长?那更不怕,她家户口本上就她一个人了。
见路宁还是不把这当回事,萱萱虽然着急,但到底还记得发挥同学爱,对路宁说:“算了,我先带你去食堂吃饭!”
食堂离教学楼并不远,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食堂是采取自助餐模式,每个人需要多少食物都由自己去取。路宁拿起两个盘子往卖米饭和荤菜的方向走去,萱萱见了,忙追上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拿就行了,不用你帮我拿盘子!”
路宁扭头瞥了她一眼:“这是我自己的!”你要你自己去取。
萱萱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你拿这么多吃得完吗?”
“还不够呢!”
等到吃饭时,萱萱总算路宁所言不虚了,她盘子里的食物还没吃完一半,路宁已经解决完了两盘子的食物,又去取了一些蛋糕、水果过来。
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路宁的大胃口,纷纷指指点点,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功夫管路宁了,因为卷毛带着几个跟他一样烫发戴着夸张耳环的少年进来了。
四周就像按下了静音键,刚才还小声说话的众人都噤了声,埋着头吃饭,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蛮威风的嘛!路宁伸手撞了撞萱萱:“他们都谁啊?”
萱萱连忙捂住路宁的嘴:“嘘,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了!”
“不就几个中二装逼少年,至于吗?”这几个词是路宁昨天在网上学到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苏伯他们说得对,她果然应该多学点东西。
“哎呀,被你害死了!”生怕路宁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她夹起一个鸡腿塞进了路宁的嘴里,好了,这下天下太平了。
那厢卷毛几个直接走到食堂的角落里,寻了一张空桌坐下,翘着二郎腿,朝角落里那个刘海盖住了大半张脸,头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女呵斥道:“还不去给哥端饭来!”
“等一下,手洗干净点,不然脏了骆哥的嘴有你好看的!”
少女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驼着背,垂着头往食物区走去,一路上碰到其他人,大家都当她是洪水猛兽一样,连忙避开她。
萱萱见到这一幕,总是带笑的脸板了起来,放下筷子,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路宁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帮她?”
“你别乱来啊!”萱萱如临大敌,虽然认识没多久,但她已经发现自己这位新同学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我没打算乱来!”路宁纠正道,说完埋头苦吃用行动表达她不想多管闲事的决心。
解决完盘子里的食物,路宁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视线一转,不经意地又看到卷毛几人。这几个家伙大大咧咧地坐在餐桌旁,边吃边骂,而那个少女像个小女仆一样,卑微地站在旁边替这几人递东西,倒水,稍微慢一点还惹来一顿怒骂。
“她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吧?”路宁依稀记得她好像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不过当时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嗯,”萱萱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声补充道,“她叫伍雪莹,是伍家的私生女,伍家夫人生了三男一女,她在伍家的地位很是尴尬。”所以这些人才可以随意欺辱践踏她。
说到这里,萱萱忍不住看向路宁,a市并没有大户姓路,也没听说有姓路的人家搬来,那路宁是个什么来历?她想问路宁,但又怕说得太直白,伤了她的自尊。
想了想,萱萱换了个方式问道:“路宁,你以前在哪里上学啊?”
路宁抬眸:“a市一中,怎么啦?”
“a市一中也是重点高中,很难考的,你怎么会突然想转校呢?”萱萱睁着一对大大的眼睛,故作好奇地问道。
这个事有心人一查就知,没什么好隐瞒的,路宁坦然地说:“我外婆去世了,一个远房亲戚收养了我,他说这里离家近一些,就给我转了校!”
萱萱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远远地偷瞧了一眼,发现卷毛几人出了食堂,连忙凑过来低声叮嘱路宁:“你记住了,在这学校里,宁肯得罪老师也别得罪骆桓他们几个。他们被家里宠坏了,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连老师都拿他们没辙!”
像路宁这种没背景的人得罪了这几个小心眼的家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伍雪莹也是得罪了他们吗?”路宁好奇地问道。
萱萱摇头,娇俏的脸上抹上了一层阴影:“这倒没有,不过是骆桓看上了伍雪莹的姐姐伍菲菲,故意折腾她讨好伍菲菲罢了!”
他们这些正室所生的孩子虽然都不怎么待见私生子们,但十六七岁的人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些不检点的大人们。像骆桓他们这样每天折腾侮辱伍雪莹就有些过了。
路宁鄙夷地撇了撇嘴:“没出息!”追个女生还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萱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可别站出来打抱不平啊!”
不是她太杞人忧天,实在是她这位新同学提起几位校霸总是一副“这几个渣渣”的口吻,眼中还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容不得人不担忧。
“你想多了,人先必自救而后人救之。”这话是在末世那几年父亲经常拿来鼓励她,教育她的,所以哪怕父亲死了,她一个人在末世艰难挣扎,无论多苦,她也从未想过放弃,想过随波逐流算了。
萱萱转着蚊香眼:“什么意思?”
她小时候在米国长大,中文一直学得不咋滴。
路宁轻轻一笑道:“我是说这位伍雪莹同学自己都不反抗,别人怎么帮她?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
“可是伍雪莹打不过骆桓他们几个大男生啊!”萱萱反驳。
路宁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萱萱:“谁让她硬碰硬了?打不过还有其他的办法嘛,当然,实在不行她也可以跟他们硬碰硬,拿起菜刀跟他们砍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说骆桓他们几个敢不敢砍死伍雪莹?”
不过几个欺软怕恶的中二少年罢了,真要跟他们动刀子,这几人就要萎了。
萱萱被路宁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星星眼看着路宁。
好霸气!怎么办,她一开始是因为这个新同学长得漂亮,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才靠近她的,现在她都快被她掰弯了。
因为对路宁的好感度倍增,回去的路上,萱萱又私底下叮嘱路宁:“骆桓天有时候还在学校里收保护费,若是找上你,你给他们就是,钱不够找我,千万别跟他们对着干!”
其实这几个家伙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少,只是他们花钱都大手大脚的,所以一到月底总是捉襟见肘,便打起了这个歪主意。不过骆桓几个也很聪明,一般都挑家境相对一般的同学出手,即便这些同学家里知道了,家长们为了不得罪骆家,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舍财免灾。更有甚者,还会故意给孩子钱,让他去讨好骆桓,以拉近两家的关系,这更是助长了骆桓的气焰。
“再说吧!”她总不可能第一天上学就遇到这种事吧。
本只是随口闲聊的无心之语,却没想到真被萱萱一语成谶了,当天放学路宁就被人堵在了雁湖边的凉亭里。
骆桓手头最近有点紧,其实他每个月的零花钱不少,只是他上周才买了心水已久的限量版游戏机,口袋空空,结果今天又听说下周二是女神伍菲菲的生日。
作为女神的头号追求者,他那天若是拿不出个像样的礼物,肯定会被人耻笑死。
骆桓不想丢脸,但他下个月的零用钱都已经透支了,回家里要肯定不行,只能另想办法。可惜,快到月底了,学校里能被他"借"钱的同学都已经"借"过了。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机会送上门来了。
今天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他就听头号小弟谭旭说,班里转来了个新学生,是个瓷娃娃一样的精致小萝莉。打眼一晃,那脸确实长得还可以,不过短腿平胸的,跟他丰、臀细腰的女神相比就差太远了。
因此当时他瞟了一眼就算了,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想来,这未尝不是一条新财路。骆桓让人打听了一番路宁的来历,只听说陪她来报道的是个白头发的老头子,似乎姓苏。
a市的名流他倒背如流,就没一家姓路或苏的。不过能半路转学到惠雅中学,这个女生家里多少应该有些门路。
骆桓心里有谱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这回还是对这女生稍微客气点。
因此也就有了路上这一幕。
路宁看着眼前这几个顶着一头五颜六色杂毛,自以为帅气的**少年,只觉得辣眼睛。能不能把这一头杂毛给剃干净?
谭旭见路宁一直沉默没说话,只当她是吓坏了,嘿嘿一笑,装腔作势地说:"路宁同学,认识咱们骆少吧,我们班的同学可都是由骆少罩着,你……"
说着摆出一个你懂的手势。
可惜路宁不懂:“然后呢?”
谭旭没有从路宁脸上看到惯常的害怕,顿时觉得甚是没趣,撇撇嘴,大大咧咧地说:“哥几个手头现在有点紧,妹子,借点钱花花!”
路宁垂下眼睑:“我没钱!”
说完,在骆桓几人发火前,她又非常配合地自动翻开口袋,一张红色的钞票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就这一百块还是早上出门时,苏伯怕她没空去取钱,临时给她的。
“去,你打发叫花子啊,一百块能做什么!”谭旭偷偷看了一眼骆桓骤变的脸,先一步骂咧道,“识相的快点把钱拿出来……咦,这不还有一张卡吗?”
谭旭抓起路宁的卡,在残阳下挥了挥,啧啧出声:“骆少,这好像是张黑卡,没想到咱们这位新同学还是一个大富婆啊!”
这种卡,连他和骆桓都没有。
谭旭用看大肥羊的眼神盯着路宁,骆桓几人的的眼中也闪烁着狼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路宁忸怩地抓紧衣角,小声说:“我带你们去取行吗?”
没想到她这么配合,谭旭当即难掩喜色,连声说:“好,好,好,路宁同学你果然是个好样的。”
“不过……”路宁话音一转,有些为难地说,“我家人会在校门口接我!”
“这还不简单,你找个理由打发他先回去就是!”一看谭旭就是经常做这种事的。
路宁点点头,听话的掏出手机,当着大家的面拨通了电话:“小周哥哥,你不用来接我了,今天同学请我吃饭……嗯,说是欢迎我这个新同学,嗯,同学们太热情了,推不掉,你跟苏伯说一声,我待会打车回去……嗯,我会在九点前按时回家!”
全程听完的谭旭忍不住翘起大拇指,赞道:“路宁妹子啊,你这是深得哥的真传啊!”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路宁没有纠正他们的称呼,只说:“走吧,对了,我肚子饿了,你们知道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吗?”
“你请客吗?”现在骆桓一行完全是把路宁当肥羊看了,能多宰一刀就多一刀,绝不手软。
路宁犹豫了两秒,点头同意了。
谭旭几人都很高兴,只有骆桓忍不住多看了路宁几眼。无他,实在是她太配合了,配合得令人生疑,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乖巧的肥羊,每个被他相中的财路,一开始都会反抗反抗,直到最后发现,反抗也无用才会老实起来。
可这女生,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她就又是送钱又是请客的,怎么不叫人怀疑。
不过就她那小身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足为惧。
骆桓甩去脑中的杂念,跟着大家一起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张记。
张记的菜出了名的好吃,食材也全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当然价格也贵得惊人。在场的少年哪怕都出生不凡,也不敢天天来吃。
因为今天不用自己花钱,少年们彻底放飞了自我,拿起菜单点个不停。
骆桓再次瞥了路宁一眼,发现她还是没多大反应,他现在猜测,这女生不是傻,就是在家里太受宠,钱随便她花。不过从她身上的这张黑卡来看,骆桓猜测应该是后者。
菜很快上了满满一桌子,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顶个的能吃,又没个大人在场,大家彻底敞开了肚子吃,中途又加了几个菜。
等吃完,大家对路宁的好感值倍增,就只差称兄道弟了,其中尤以谭旭最甚,他攀着路宁的肩,惊讶地说:“路宁妹子,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比他们几个男生都还能吃。
骆桓心里多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现在吃完了,最要紧的事不是结账去取钱吗?
他握紧拳头,假咳了几声提醒谭旭。
谭旭不愧是他的头号小弟,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扭头拉着路宁说:“走吧,路宁妹子,我陪你一起去结账!”
路宁把卡拿出来丢在桌子上,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密码,你自己去!”
她还真没撒谎,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张卡,所以苏伯说密码时她也没放在心上,过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什么意思?”自己的担忧果然变成了现实,骆桓气得青筋暴跳,若不是因为处在高级餐厅里,他早暴起给她一拳头了。
谭旭几人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一个转折,几人都傻眼了,还是谭旭先反应过来,拉着路宁小声劝道:“路宁,你不知道就打电话回去问家里,不然骆少发火,有你好受的!”
路宁不为所动,非亲非故,她吃裴渊的、穿裴渊的、住裴渊的、用裴渊的,没道理还拿他的钱当散财童子。
见路宁这幅雷打不动的样子,大家也知道是上了她的当。
不过,路宁做得出不付钱干坐着在这里的无赖举动,他们做不出啊。张记是a市最出名的饭店,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非富即贵,就刚进门时他们都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若是在这里闹点事出来,不出一晚上,他们在张记吃霸王餐的恶名就会传遍a市,就是他们丢得起这个脸,爹妈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几人没辙,只能打电话四处借钱,东挪挪,西凑凑,总算把饭钱给凑齐了。
被摆了一道的骆桓脸如锅底,出门时阴沉地瞪了路宁一眼:“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路宁站起来,背起包,还是那样平静的表情:“不用等着,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你又想搞什么花样?”骆桓戒备的盯着她。刚才他大意了,现在可不会再上她的当。
路宁偏过头:“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骆桓憋了一肚子的火,一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这回路宁主动找上门,他也不管她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招,阴笑一声:“好,我今天就破了我不打女生的习惯!”
有了先前的教训,骆桓这回再也不敢小看路宁。
出了张记,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一圈,确认路宁确实没有帮手后,才冷笑着说:“现在你就是想走也晚了!”
说罢,冲谭旭使了个眼色,几人很有默契地团团围住路宁,把她逼进旁边的一条狭窄小巷中。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条小巷很破旧,连路灯都没有,只有远处高楼的灯光远远地辐射过来,影影绰绰的,看得很不分明,路宁走到巷底,背靠着墙壁,冷漠地打量着不知死活的骆桓几人。
骆桓虽然隐约察觉到路宁的表现实在是太不符合她的年龄和身份,不过今天不出这么一口恶气难消他心头之恨。
因此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即就叫谭旭动手。
谭旭显然是做习惯了这种事,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挽起袖子,狰狞地笑了:“妹子,其实哥也不想打女生,但你实在是太欠……啊……”
谭旭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飞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抱着肚子痛苦地哭爹喊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骆桓几人都傻眼了,楞楞地看着谭旭。
“谭哥,谭哥,你没事吧?”其中一个矮个子的男生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扶起谭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谭哥,你是不小心脚滑了吧?”
“你大爷的,你脚滑了能飞出去啊?老子是被那小丫头片子踢出去……哎哟,好痛……”谭旭说得太激动,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再次哀嚎起来。
现在再也没人关心他的伤口了,都一脸纠结地望着路宁。虽然因为光线比较暗,他们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谭旭不会说谎。
原以为逮着了一只小白兔,哪晓得这是一朵食人霸王花。这下怎么办?
放弃吧,今天吃了这么大个亏就这么算了,他们以后还要不要混了?上去狠揍她丫一顿吧,他们又好像不是对手。
大家都没了主意,纷纷望向骆桓,等他拿意见。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兄弟们,大家一起上!”骆桓这会儿也顾不得他们这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了,举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不过他们这些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毫无章法的招式在路宁眼中真是不堪一击,她连异能都不用,光拼拳脚功夫就能把这几个家伙揍趴下。
啪啪啪……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谭旭的好伙伴们就纷纷躺到地上陪他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事到如今,骆桓也不得不接受他们今天踢到铁板了的事实,不过亏了钱,挨了揍,他总得做个明白鬼吧。
路宁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姐收保护费的时候你们都还在玩泥巴呢!”
妈蛋,这丫头比他们还会装13!偏偏她拳头还比他们硬,即便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几人也不敢表现出来。
气得七窍冒烟的骆桓再也不想跟路宁说话,他生怕再说下去会先把自己气死。
他一拐一拐地站起来,小声说了一句:“走!”
余下几人垂头丧气地跟着爬了起来,正要走,突然,巷子口闪过一道亮光,下一瞬,一道厉喝宛如惊雷炸了下来:“站住,有人举报你们在这里聚众斗殴!”
聚众斗殴?明明是单方面的吊打好不好?眼神太不好了!
骆桓揉了揉眼,等眼睛适应了手电筒的光芒后,终于看清来人,原来是两个民警,他心里松了口气。
旁边的谭旭更是按捺不住,手往后一指,大声嚷道:“警察,她打人!”
民警的手电筒一晃,正好照在路宁的脸上。
骆桓循着光线望去,原本还一脸装/逼的路宁不知什么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只看这模样,很多人都会先入为主地把她带入受害人的角色。
卧槽,太阴险了,她这样,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是他们欺负了她。
果然,两个警察见了,忙走过去扶起她,关切地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另一个瞟了骆桓几人一眼,意有所指地说:“若是谁欺负你,你尽管说,警察叔叔在这儿!”
路宁没哭也没说话,只是木着脸轻轻地摇了下脑袋。
偏偏她看起来生得小,长得又可爱,乍一看,非常具有欺骗性,两个民警这会儿的心全偏向她了。还当她是害怕了,说话的语气更加温柔,像是生怕吓到她一样:“小姑娘,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见到这一幕,骆桓彻底歇了让警察主持“公道”的想法,侧头对一脸不甘还想争辩的谭旭说:“走吧,我们先回去!”
谁料却被警察叫住了:“站住,谁允许你走了?聚众斗殴是犯法的,都跟我回派出所录笔录!”
最近米国考察团要来a市,正是严抓紧打的时候,哪怕是这种小事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现在的小青年啊,动不动就挥拳头,这种冲动的行为实在是要不得,得好好训训!
听说要进派出所,骆桓几人一脸死色,忍不住辩解道:“警察,是她揍我们,可不是我们打架,你看看我头上的包,还有这里……”
“对啊,警察你看我的腿都划了个口子,还有胳膊上,都是她打的!”
……
警察瞧了路宁的小胳膊小腿一眼,冷笑道:“你们以为我眼瞎了,就她,大腿还没你们的胳膊粗,她能打得过你们?”
你可不就是眼瞎了!骆桓几人生无可恋地被押上了警车。
作为目击者兼被众少年一致指认的当事人的路宁也被一起带去了警局,不过她的待遇比骆桓他们好多了。单独坐在副驾驶座不说,年纪大一些的那个警察还一直安慰她,叫她别害怕,又怕她饿了,还把他们的饼干和矿泉水分了一份给她,看得骆桓几人眼红不已。而他们这群真正的受害人却挤在最后一排吹冷风,天道不公啊!
到了警局,开始录笔录,只是无论警察怎么问,路宁都全程低垂着头不吭声。即便如此,比起骆桓他们那副不良少年的打扮,她孤零零坐在那里的单薄身影,什么都不说,也比骆桓他们更有说服力。
骆桓几人开始还想为自己辩解,但同样的问题被警察重复问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认命地把打架斗殴的罪名揽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他们都还是未成年人,聚众斗殴也只是被教育一番就算了。
警察大叔说完教,通知了他们的家长,没多久,骆桓他们都陆续被领走了,只余下路宁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警察大叔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心地问:“小姑娘,你家住哪里,要不我安排一个同事送你回家?”
路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手机,摇摇头,不说话。
警察大叔只当她是因为家长没来,心里难过,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转移话题道:“小姑娘,我们现在要去吃宵夜,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宵夜,这怎么能拒绝!路宁立即站了起来,眨巴着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啊,谢谢叔叔!”
警察被她这幅嘴馋的样子逗笑了,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小姑娘没吃晚饭吧,待会儿多吃点!”
路宁瞟了他一眼,不作声。
热心的警察大叔招呼着大伙儿,带着路宁,一行十几人往派出所对面的烧烤摊上走去。
烤肉滋滋冒油,香味混合着烟味在空气中飘荡,路宁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警察大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第一串烤肉递给了她。
路宁吃得双唇泛着油光,警察大叔也被她惊人的吃饭速度给惊呆了,一个劲儿地劝她:“慢点,吃快了不消化!”
裴渊赶到时看到的就这幅其乐融融的模样,他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倒是警察大叔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伸手肘推了推路宁:“他一直在看你,是不是你家长?”
路宁回过头,对上裴渊放大的俊脸,手里的烤肉下意识地糊了上去。
幸好这烤肉已经不烫了,但一个穿着精英范的男人脸上布满了油污,这形象怎么看怎么尴尬。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警察大叔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连忙站起来打圆场,边说边把纸巾和矿泉水递了上去。
裴渊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他接过纸巾却没擦脸,只是觊了一眼缩头缩尾的路宁,然后急切地问:“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警察看了一眼裴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忘给路宁说好话:“当然没问题,这位先生,路宁这孩子也是受害者,你别跟她……”
裴渊嘴角一勾,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比你还清楚。
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被路宁无害乖巧外表给蒙蔽的家伙。
他转过身,脸上强拉起一丝笑意,礼貌地说:“路宁今晚麻烦你们了。”
说罢,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了烧烤摊摊主。
“这怎么行!”警察大叔忙站起来拦住他。
裴渊轻扯嘴角:“无妨,路宁吃得最多!”
说罢,礼貌地冲警察大叔点了点头,然后拽起路宁就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明显憋着火气的脸,警察大叔虽然有点担心路宁回去会受罚,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干涉,只希望这小姑娘的家人别对她太苛刻了。
裴渊把路宁推进车里,迈腿坐上驾驶座后,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脸上挂满了寒霜。半晌,他侧过头看着路宁,怒极反笑:“厉害了,上学第一天就把自己弄进了派出所,下一次你是不是要把天捅破啊!”
就知道裴渊会生气,路宁嘟起嘴嘀咕:“明明是他们先欺负……”
“你还有理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跟着一群男孩子走,你长没长脑子?”裴渊气得猛捶了一记方向盘,侧头满脸寒霜地瞪着她,“路宁,你别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无法无天,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样耍小聪明,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
“我……”
路宁刚开口就被裴渊打断了,他丢了一记眼刀给她,厉声警告道:“闭嘴,这一路我都不想听你的任何狡辩!”
好吧,不听就不听,路宁乖顺地闭了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头,不时地悄悄抬头看裴渊一眼。
完了,他这回好像比上次还气得不轻!
直到回到家,裴渊的警报还没解除,他停了车,搭都没搭路宁,一甩车门就走了。
留下路宁慢吞吞地下了车,像只蜗牛一样一步一挪地往大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苏伯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满是无奈,良久才招手道:“没事就好,快进去吧!”
路宁一踏进大门,在客厅看电视的罗助理立即扭头,歪着头打量着她,吹了个口哨,用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腔调夸张地说:“厉害了,我的小姑娘。我这辈子只听说有人第一天进学校就被罚请家长的,没想到你青出于蓝,竟进派出所了!”
路宁白了他一眼。
罗助理呵呵笑了笑,又凑过去问:“对了,我还没去过派出所,好不好玩?给哥哥介绍一下嘛。”
路宁瞪了他一眼,手肘一撞,把他推开,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好玩,民警大叔还请我吃烧烤了,你要不要去试试?”
罗助理往后伸了伸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难怪刚才我闻到boss一身的烧烤味!”
刚说完这话,罗助理就感觉背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他,如芒在背。
他连忙回头,正好对上裴渊阴森森的目光。
“上来加班!”裴渊站在楼梯上抛下这句话又走了。
“这就来!”罗助理谄媚地笑了笑,等裴渊重新进了书房,他立即扭头对路宁说,“路宁啊,哥这都是因为你才被迁怒的,你可要帮我!”
“帮你?怎么帮?”她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
罗助理知道路宁有些迟钝,干脆压低嗓门把这事掰开了跟她讲清楚:“裴总是太担心你了才会生气,这一次是你做错了,回头好好跟裴总道个歉,哄哄他这事就过去了!”
只是道个歉路宁会,可是哄裴渊,路宁摊手表示这事难度太大,她实在无从下手。而且从心底来说,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当然糊裴渊一脸油这个例外。
见路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发呆,苏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快去睡觉吧!”
路宁抬起头,一双晶亮如宝石的眼睛里闪着执拗的光芒:“苏伯,我错了吗?”
苏伯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裴渊突然接了个电话,丢了一句“路宁在派出所,我去接她”就走了。
他思忖了片刻后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对上他鼓励的眼神,路宁没有迟疑,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有些委屈地说:“明明是骆桓他们先勒索我的,我反击回去有什么不对?”
苏伯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没错,少爷生气的也不是你反击的事,而是你一个小姑娘不应该跟他们几个大男生走,万一他们使坏,伤着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知道他们打不过我!”路宁信心满满地说。
真是一个固执又单纯的孩子,苏伯温和的笑了笑,细细教导她:“单打独斗他们确实打不过你,不过万一他们手里有木仓和刀之类的呢?”
“有木仓和刀我也不怕!”
路宁仍然坚持自己能搞定,苏伯有些头疼。傻姑娘,这世上阴暗的手段多了去,不是拳头大就一定能笑到最后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顺着她的话说:“好,你能对付他们,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们也会担心你,对不对?”
见路宁点头,他又循循善导道:“所以以后遇到这种事,打个电话回家就是,不要亲自动手了,好不好?”
路宁嘟起嘴,不大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苏伯知道路宁答应得很勉强,而且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她很可能仍会一个人往前冲。这跟她的成长经历分不开,她从小跟体弱多病的外婆相依为命,父母的缺失让她习惯了凡事不求人,只靠自己的习惯。
不过她能在自己的劝说下,勉为其难的答应,这就是一种很大的进步了,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放下对他们的戒心,把他们当做她真正的家人看待,信赖、依靠他们。
“时候不早了,睡觉去吧!”苏伯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正要走,突然感到衣摆动上被什么拽住了,他低下头就看见路宁拽着他的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挑挑眉,“还有事?”
路宁抿紧嘴,有些不大自然地说:“罗助理让我哄哄裴渊,我不会,苏伯,你教我吧!”
苏伯怔了怔,然后假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指着厨房的方向说:“少爷晚饭只吃了一点,你给他端一份宵夜去吧!”
“哦。”路宁乖乖去了厨房。
她一走,罗助理马上从厕所里钻了出来,嘿嘿笑道:“苏伯,你都可以去做教导主任了!”
路宁这个倔脾气竟会听苏伯的话,真是大令人意外了。
苏伯斜了他一记,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说:“路宁一根筋,你少戏耍她!”
罗助理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说:“你不觉得蛮有意思的吗?蠢萌少女对上傲娇少爷,啧啧,都可以唱一出戏了!”
“胡扯!”苏伯狠狠拍了他一记,嘴上却咧起了笑,“是啊,自从路宁来了之后,这裴宅热闹了许多,就连少爷也多了许多生气!”
路宁端着厨房师傅自己包的虾饺,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然后从门缝里探进去一个小脑袋。
她的动作虽然很轻,但书房里非常安静,一丝轻微的响动也能引起人的注意。裴渊早发现了她,不过一来是因为心里还有气,二来也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所以干脆装作没看见她。
路宁看裴渊还是一直埋在电脑前,似乎没发现她,松了口气,她弓着身子,悄悄从门缝里钻了进去,然后飞快地跑到书桌前,蹲坐在地上。
坐下后,路宁才发现她犯傻了,她不是来道歉的吗?这样傻坐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干什么坏事的呢!不过现在要贸然钻出去,只怕会更吓人吧!
她犹豫不决,眼神渐渐挪到虾饺上,胖乎乎的虾饺洁白晶莹,上面还带着刚出炉的热气,飘到鼻子里,引得人食指大动,好想吃一口。
这么多吃一个,只吃一个,裴渊肯定不会发现,路宁的左手缓缓伸到盘子里。
“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路宁手一抖,盘子都差点摔倒地上。
她连忙缩回左手,抬头就看见裴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正用一脸了然的目光看着她。
路宁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她扯了扯衣服,蹭蹭蹭地站了起来,挠挠头,把盘子往前一推:“我……我给你送宵夜!”
裴渊接过虾饺,走到小沙发前,把盘子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说:“坐吧!”
“哦!”路宁听话地坐了过去,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紧张地看着裴渊,心绪混乱,怎么办,苏伯刚才只说了送宵夜,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是哄不好,他会不会赶自己走啊?
虽然只来了裴宅几天,但这几天增长的见识比路宁之前在小桥巷近两个月的见识还多。她现在有些理解班头他们为何都希望她能重回学校了。而且裴宅的厨师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若是被赶走了,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算了,这事想也没用。如果裴渊非要赶她走的话,希望他能在她走时给她打包一份虾饺,嗯,就是他正在吃的这种。
“怎么,你也想吃?”裴渊慢条斯理地挑起一只虾饺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他本来就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不过是看路宁那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小馋猫模样,故意逗她罢了。
路宁很想点头,但她是来哄裴渊的,她若把虾饺吃了,裴渊岂不是会更生气?她只能强忍着心里的**,狠下心来,艰难地摇了摇头,但眼神却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盘子,呀,又少了一个。
裴渊瞧着她这幅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的那点火气突然就熄灭了,对她完全气不起来。这姑娘啊可恶起来是真可恶,但要说惹人疼啊,也是真令人心疼,看她睁着一对圆滚滚大眼睛,满是无辜的样子,心都化了,哪还记得跟她生气。难怪连见多识广的民警大叔遇上她也不自觉地把心偏到天边去了。
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光说别人,他自己不也是吗?本来还想好好教育她一番,给她长个记性的,结果她一装可怜,他就什么都忘了。
裴渊放下了筷子,不再故意馋路宁,但也不肯这么放过她。
“今晚的宵夜不错,你明晚继续给我送,我会吩咐厨房做好我那一份!”
啊,还要看着他吃啊?看得见吃不着实在是太痛苦了,路宁有些抗拒这个任务,她偷偷瞄了一眼裴渊,发现他似乎不那么生气了,顿时斗起胆子问:“那我也可以吃一份宵夜吗?”
“你晚饭少吃一碗就可以!”裴渊丝毫没手软。
路宁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晚饭少吃一碗,宵夜再多吃一碗,这一加一减,有什么区别?逗她玩啊?
见路宁一副很是不满的模样,裴渊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笑着说:“傻丫头,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你要控制饮食!”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目光怀疑地在路宁身上打转。每顿吃饭,她一个人吃得比他和苏伯两人都多,可是天天都吃这么多,她还是既不长个又不长肉,那这些饭菜都去哪儿了?
他忽然记起很久以前看过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小孩也是每顿都吃很多,但就是长不胖,后来他母亲带他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原来是肚子里有蛔虫。
路宁的情况跟那孩子还真像,而且她都17岁了,身高体重各方面的发育看起来却还像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容不得人不担心。
“周六我带你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裴渊当即下了决定。
路宁愣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很是坚决地拒绝道:“不要,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裴渊没想到她会这么排斥去医院,不过着事关她的身体健康,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听话,你每天吃这么多都不长个子,咱们去检查一下也好放心!”
“我没病!”路宁嘴抿得紧紧的,眼神戒备,像一只被人闯入自己领地的小兽,努力挥舞着小爪子,试图捍卫自己的主权。
裴渊完全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深怕刺激到她,他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试探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去医院?”
莫不是因为她外婆病逝在医院里,所以让她心里对医院产生了如此大的阴影?但不应该啊,她外婆一直体弱多病,经常上医院,她的逝世是人生老病死的自然结果,不至于让路宁如此耿耿于怀才对,裴渊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不想去医院?路宁咬紧牙关不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曾经那令人作呕的一幕。
末世之初,只有一小部分人进化出了异能,大多数都还是普通人。于是一部分医学科研人员打着为了全人类的伟大旗帜,开始对异能进行研究。
既然要研究,当然要试验品,极少一部分心怀天下的异能者自愿去做了试验品。当时路宁也很心动,因为实验室不用出去狩猎觅食就能吃饱,这对一个12岁的小姑娘来说真的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路爸当时坚决不同意,走哪儿都带着路宁,就是上厕所也不会离路宁太远。
度过最初那一阵艰难的日子,成功加入大型狩猎队后,路宁渐渐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但一年后的那个春节,好几十个异能者的家人同时在广场上自爆,控诉实验室的对异能者的种种暴行。
也就是在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当时自愿去做实验的异能者已经全部被肢解,连尸首都凑不齐,而且实验室还一直在暗中捕捉落单的异能者做这种非人的实验。
举城哗然,异能者人人自危,后来还是几大狩猎团的老大联合一部分异能者小队,在一个雨夜偷袭,突破了实验室的军、火防卫,闯入实验室,烧毁了所有的实验资料,并摧毁了所有的实验设备,这种惨绝人性的实验才终止。
当时路爸不放心路宁一个人在家,便带上了她,路宁因此见到了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当时实验室里满地的残尸断臂,甚至还有一个四肢被截断放在解剖台上肚子被剖开一半只剩一口气的异能者。储藏室的药水里也泡满了异能者的各个肢体,金系异能者金属化的手掌,精神力异能者的脑袋……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至今还留在路宁的脑海中。
这是路宁第一次见到人性之恶,比之丧尸变异兽更恶。它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吃人只是生存的本能,但这些打着正义对同胞下毒手的实验人员呢?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你……你不愿意去就算了,别哭啊……”裴渊本来还在想着怎样说服路宁,抬眸却看见路宁莹白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不知什么时候,她竟无声地哭了起来。
裴渊整个人都懵了,愣了愣,宽慰她,又慌乱无措的抬起手给她擦眼泪,结果又因为没经验,太过用力,在她白生生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他更着急了,偏偏路宁忽然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力得几乎快拧断他的腰了。
裴渊浑身一僵,直觉这样不妥,正想把路宁的手推开,突然一道低低的抽泣从胸口处传来,接着胸前传来一道潮湿的温热的触感。
她哭得那么伤心,似乎是想把突然穿到这个世界来的彷徨无依与忐忑不安也一并哭走。
裴渊伸出去的手迟迟没动,半晌他在心里叹了气,改推为揽,轻轻扶住路宁的肩,安抚地拍了拍。
第二天早上,裴渊下楼就看见餐桌旁空荡荡的,他抬头瞥了一眼路宁房间的方向,问苏伯:“她还没起床?不舒服就让她多睡会儿,待会你打个电话到学校给她请假!”
苏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端着汤包出来的方嫂听到这话,笑吟吟地插了一句:“少爷说笑了,路宁可勤奋了,一大早就去学校了,说是怕早读课迟到了!”
糟糕,闹笑话了!
裴渊的耳根刷地红了起来,他“哦”了一声,然后掩饰性地拿了一个汤包塞在嘴里,装作很忙的样子。
苏伯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今天一大早少爷和路宁都怪怪的。
察觉苏伯正盯着自己,裴渊立即转移话题:“苏伯,你待会打电话给张医生,让他晚上来一趟!”
“怎么,少爷不舒服吗?”苏伯立即紧张起来。
裴渊摇头:“没有,让他给路宁看看,她光吃不长个!”
苏伯有些犹豫:“张医生是老中医,路宁这情况不是肠胃吸收不好就是肚子里有虫,到医院抽个血化验一下比较好吧!”
裴渊何尝不知道对于路宁身体的状况做个全身检查是最好的,但无奈当事人不配合啊。
他摇头拒绝了苏伯的提议:“先让张医生看看再说!”
***
“阿嚏……”同一时间,坐在教室里的路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在念她?该不会是裴渊吧?路宁一想起昨晚自己竟哭倒在裴渊的怀里脸就烧红了,羞红的。
旁边的萱萱见了,扭过头问:“路宁,你是感冒了吗?我这里有药,你要吗?”
路宁摇头,她没感冒,用不着吃药。
“哦!”萱萱点了一下小脑袋,又问,“你昨晚的数学作业做完了吗?最后两道我不会,把你的给我看看!”
数学作业……作业……她完全忘记这回事了,而且就是记得也不会啊,昨天数学老师讲的内容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路宁慢吞吞地从课桌里掏出作业本。
一旁的萱萱受不了她这股散漫劲儿,伸手一抓,直接夺过本子,翻开就看,结果本子上白白的一片,一个字也没有。
萱萱很是无语:“我真是服了你,自习课后就要交作业了,你……哎,赶紧赶吧,要不要抄我的?”
“不急!”路宁瞄了一眼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的骆桓,这家伙昨晚跟她一样晚回家,她就不信他做作业了。
没过几分钟,伍雪莹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到骆桓桌前,双手举起一叠作业本递给骆桓。
骆桓从里面挑拣了一番,寻出写着自己名字的那本,翻开扫了一眼,丢到桌子上,然后把余下的那几本扔给了谭旭:“你们的!”
他全程都没拿正眼瞧伍雪莹一眼,更别提感谢了。伍雪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卑微地躬了躬身,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原来他就是这么完成作业的。路宁心里有底了,拿起本子站了起来,往骆桓走去。
旁边的萱萱见了忙拉住她:“你做什么?不会是要去抄骆桓的吧?”
“不是!”听到路宁否决,萱萱了口气。
不过她放松得太早,路宁的下一句又把她的心提了起来:“我让他给我做!”
“喂,你找打啊……”萱萱吓得脸色大变,但路宁已经走到了骆桓旁边。
她绝望地拍了拍头,跑过去想把路宁拉回来。
哪知路宁已经一把把作业本拍在了骆桓桌上,理所当然地说:“以后我的作业你承包了!”
她真说出来了!她真说出来了!萱萱倒抽了口凉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奋力拽着路宁的胳膊,尴尬地笑了笑:“骆少,她胡说的,她感冒了,脑袋烧糊涂了!”
但骆桓并没有萱萱想象中的暴怒。
他翻开看了一眼路宁这本比他的还干净的作业本,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冷哼两声,竟没有拒绝她,只是冲伍雪莹招了招手。
一直在偷偷关注这事的同学们集体傻眼了,这是什么节奏?小霸王骆桓竟服软了!莫不是看上这个小萝莉了?那也不对啊,他的眼睛根本没有意思爱意,只有压抑的怒火。
萱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神转折,她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路宁又出了声,她才回来过神来,用一对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路宁。
“不要她!”路宁按住本子,制止伍雪莹想拿作业本的举动。
“你什么意思?故意找茬啊!”骆桓也有些火了,他能找伍雪莹来给她做作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她别不知足!
路宁神色刻板又严肃地说:“不是,她已经写了好几本了,大家都一样,老师会认出来!”
妈蛋,他们天天这么抄不也没事!骆桓很想反驳,但他心里也清楚,老师其实是知道他们几人的作业都是伍雪莹做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很想拒绝路宁,但他知道,自己若是敢拒绝她,这怪力小丫头搞不好会当场给自己来一记过肩摔。虽然经过这一出,他校霸的威名已经所剩无几了,但若是被个小丫头片子在教室里暴打一顿,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在丢小脸和丢大脸之间权衡了一番,骆桓最终决定还是选择稍微好点的那个吧。
他在全班同学跌掉眼镜的诡异眼神中,无奈地接过路宁的作业本,没好气地说:“行了,我做!”
路宁点点头,又说:“字写好点,还有答案不要跟你的完全一样,不然老师会看出来!”
妈蛋,你要求这么多,你咋不上天呢!
“你倒是经验丰富!”骆桓气不过,嘲讽了一句。
目的达成,路宁也不跟他争这些嘴上功夫,转身就要走,刚要扭头,她忽然察觉到一道隐晦的视线在打量她。
她猛地别过头,立即对上伍雪莹毫不掩饰的目光。
看路宁发现了她,伍雪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即垂下头,深深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她的眼睛。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路宁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她甩甩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边骆桓摊开作业本,认命地抄了起来。越抄他越不甘心,难不成他一个大老爷们以后都要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骑在头上?想想就令人心塞。
不行,他得想办法找回场子。
过了一会儿,骆桓抄好作业,亲自把本子拿过来给路宁。
“你看看行不行!”
骆桓的态度好得令路宁都有些诧异,不过检查就不用了,反正她也看不懂。
“老师会看!”路宁敷衍了一句,然后抬头询问还杵在这里不肯走的骆桓,“有事?”
骆桓轻咳了一声,眼神晃了晃不大敢看路宁:“下周二是伍学姐的生日,她准备开个party,你也一起去吧!”
“不去,我又不认识她!” 路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可没兴趣去给陌生人过生日。
能参加伍学姐的生日宴是多大的荣幸啊,这小丫头竟然拒绝了,骆桓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不过一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他又不得不按捺下满腹的怒火,再次劝说:“全校同学基本上都会去,你回去问你家长,他们也会支持你去!”
贵族学校每年天价的学费可不是仅仅只是摆设,除了学业更丰富,老师素质更高,配套设施更完全以外,另一个吸引家长们的地方就是里面强大的人际关系。若干年后,等他们大家踏上社会,这些强大的人脉将会成为大家成功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所以对于这些正常的社交活动,家长们不但不反对,反而非常支持。
伍菲菲能被全校男生奉为女神,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34c的胸,还有她强大的家世。
a市的上流社会的也分三五六等,伍家这些年虽然开始走下坡路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能在一流世家上挂个尾巴。而且伍菲菲的舅家也是a市的另一豪门。
作为两大家族里唯一的小公主,伍菲菲的地位可想而知。
所以每年伍菲菲的生日,学校里的同学不管有交情还是没交情都会去捧个场。
路宁扭头,征询地望着萱萱。
萱萱今早受到了一连串刺激,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直到听到路宁喊她,她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骆少说得没错。”
不过想到路宁特殊的家世,她临时又多嘴了一句:“你回去问问你家长吧!”毕竟是寄人篱下,很多事不方便自己做主。
路宁思考了几秒,转身对还在等待的骆桓说:“明天我给你答复!”
虽然答应了骆桓会回来问家长的意见,但放学回家后,路宁却犹豫了。
她现在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面对裴渊,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自己昨晚哭倒在对方怀里的糗事。她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犯抽了,竟会在他面前哭。
不过路宁心里也知道,除非她现在就回小桥巷,不然两人不可能一直不碰面。
这一整晚,路宁都窝在房里生种蘑菇。直到晚饭时候,方嫂上来叫她,她才一步一挪,慢吞吞地下楼。
楼下,裴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路宁,眼神中有藏不住的讶异。
真是奇了怪了,每次吃饭这丫头不是最积极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磨磨蹭蹭的。
他收起报纸放到一边的篮子里,然后站起来对路宁说:“这是张先生,我的朋友,你叫张伯伯就可以了!”
路宁这才发现沙发上还站了一个穿着一身中山装,满脸皱纹,脸上带着和煦笑容的老者。
她乖顺地喊了一句:“张伯伯,你好!”
张先生回以一笑,乐呵呵地说:“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打过招呼,几人一起走到餐桌旁坐下吃饭。
路宁吃到第二碗的时候察觉到桌子上的气氛似乎不对,她抬头睨了一眼张先生。
张先生丝毫没有偷窥被逮住的尴尬,瞧见路宁,还笑呵呵地说:“晚餐要细嚼慢咽,这样对肠胃最好了!”
“哦!”路宁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好在,随后的时间,这位张先生虽然时不时地看她几眼,但都没有一直盯着她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路宁权当没看见。
吃过饭,路宁本想溜回房的,但她还没放下碗,裴渊就叫住了她:“张伯伯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老中医,让他给你把把脉!”
路宁这才明白为何刚才这位张先生会一直盯着她看,敢情一开始就是冲她来的。
看来裴渊还是不相信她,路宁无奈地强调:“我真的没病!”
异能者都很能吃,当时实验室还特意对这个问题进行过研究,但钻研了一阵后还是无功而返,大家都猜测可能是异能消耗的能量比较大吧,而且异能者的身体经过强化,对能量的需求比较高,所以才造成异能者的食量是普通人的几倍。
不过这都是猜测,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但依路宁在末世的五年经验,反正没哪个异能者因为吃太多而挂掉的,相反,吃得多的人身体都倍儿棒。
“只是把个脉,张医生的医术很好,你就试试!”裴渊鼓励的看着路宁。
看来不让他看一回裴渊是不会死心了,罢了,只要不去医院,不抽血,不被那些数不清的仪器检查观测,答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路宁乖巧地答应了。
张医生把脉枕拿出来平放在茶几上,然后对路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宁依言坐下,先把左手放了上去,张医生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搭在路宁的手腕处,过了几分钟,他又说:“换一只手!”
半晌,他松开了手,微笑道:“裴先生不用担心,路宁的身体很健康。”
“可是她吃这么多却不长……”裴渊疑惑地说。
张先生一边收拾脉枕,一边笑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路宁应该就是吃不胖的体质,至于说个头,不知她父母的身高多少?”
他就只差没说路宁长不高是遗传因素了。
裴渊虽然对这个答案仍然不大满意,但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其他的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见裴渊的脸色放缓,张医生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淡淡一笑,侧头对路宁道:“小姑娘多吃蔬菜有利于排毒,皮肤更好哦!”
说完还朝路宁调皮地眨了眨眼。
坏人,临走时还告状,路宁把头扭到另一边,不搭理这个自以为风趣的老头。
张医生被她这有趣的反应逗笑了,冲裴渊摆了摆手:“不用送了,我知道路!”
裴渊果然没送他,只是站在门口目送他上了车,然后折身回了客厅。一回头他就发现路宁已经跑到楼梯口了,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小丫头躲了他一天还嫌不够?
“回来,我们谈谈!”裴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快要达到目的地的路宁扭头打扯了扯嘴角,伸出食指指了指二楼的方向:“我的作业还没做完!”
“我要跟你谈的就是这事!”裴渊见招拆招。
完了,她扯什么不好非要扯作业,这下被拆穿了吧!不过裴渊没提昨晚的事,路宁松了口气,她磨磨蹭蹭地走回客厅,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敢看裴渊。
很好,还知道心虚,总算不是无药可救!裴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神略带无奈地看着她:“今天你们老师打电话给苏伯了,说听写英语单词,你一个都没写,交了白卷,这事你怎么解释?”
解释?寻什么借口迟早都会被戳穿,不如承认自己是个学渣的事实,路宁干脆眼一闭,认命地说:“我不会!”
裴渊哭笑不得,没见过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可是一个字母都没写啊。初中生都不是这个水平。
算了,她还小,慢慢来吧。
裴渊压下质问的冲动,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周末去上补习班还是请家教回家?”
请家教回家,那岂不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裴渊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都瞒不过他?
路宁毫不犹豫地选了前一项:“我去上培训班!”
培训班没人认识她,她完全可以从初一开始学起。
裴渊尊重路宁的选择,站起身说:“好,让小周接送你!”
“诶,你等一下!”见他要走,路宁忙叫住了他。
裴渊回头,挑眉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路宁把骆桓邀请她参加伍菲菲生日psrty的事说了一遍。
“伍菲菲?伍家?”裴渊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不去也罢!”
一代不如一代说的就是伍家。伍家现任的当家人伍昌明,也就是伍菲菲的父亲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整日里斗鸡走狗,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时不时地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嫩模上新闻,把伍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伍昌明下面的两个弟弟也跟他差不多,都是不事生产的二世祖。
不过这都不是裴渊看不起伍家的缘由。上流社会私生活混乱点的不知凡几,实在是不足为奇。但伍家实在是太乱了,圈子里有传言,伍家兄弟有换、妻、性虐的古怪嗜好,据说前几年还闹出了人命。
空穴未必来风,尤其是裴渊处在消息灵通的娱乐圈,他的消息比寻常人灵通得多,对这些龌蹉事比旁人知道得更清楚。若不是伍老爷子还在上面撑着,伍家早从a市除名了。
所以裴渊极其不愿意让路宁去接触在他看来跟病毒细菌没差的伍家。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直充当背景布的苏伯忍不住插嘴,“少爷,这也算是学校里的集体活动,路宁一个人不参加,同学们会排斥她的!”
“我不在乎!”路宁压根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同学对她的看法,尤其是若因为她没去伍菲菲的生日宴就排斥她的同学。不过她更相信,有了骆桓这个前车之鉴,没有哪个同学敢明着得开罪她。
完全不知道自家看似乖巧的小姑娘已经沦为学校新一代校霸的苏伯立即反驳:“话不能这么说,你才上高一,至少还要在学校里呆两年多,一开始就显得不合群可不好。而且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也是人际交往中的一部分,路宁不小了,可以去学习学习!”
裴渊还是不做声,他实在不愿意路宁去接触伍家人,尤其路宁长得这样精致可爱,伍二爷可是最好这一口的,虽然有他在,伍二爷不敢真对路宁下手,但只是意、淫也不行。
苏伯一看裴渊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伍家的破事在上流社会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好奇看着他们俩的路宁,隐晦地劝道:“少爷,路宁总要长大的,过度的保护是另外一种伤害!”
谁也不能保证能保护谁一辈子。苏伯这辈子见过不少妇人在闺中时被家人保护得天真不知事,嫁人后又被丈夫宠上天,当有一天突生变故时,这些失去了依靠像菟丝花一样的柔弱女子的命运就很可悲了。更何况路宁还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做支持,比她们还不如。
见裴渊目露深思之色,苏伯又说:“伍家大小姐的生日party伍家二代都不参加,邀请的都是年轻人。”
“你怎么知道?”裴渊诧异地瞥了苏伯一眼,路宁可是才回来说这事,苏伯不可能比她还早知道。
苏伯没说话,只是从门口的置物柜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帖递给了裴渊。
邀请他的?裴渊扫了一眼就还给了苏伯:“我怎么不知道?”
苏伯无辜地眨了眨眼:“是谁去年说,以后这类的帖子都不必给他看了?”
好像还真有这回事。这些名流政商家妙龄闺女的生日邀请他们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是何居心,大家都心知肚明,裴渊没有这个意思,便都婉拒了,并吩咐苏伯以后这样的帖子都不用给他看了。
想到这里,裴渊浑身不自在,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苏伯说得也有道理,路宁,你若是想去,那就去玩玩。”
他们的谈话勾起了路宁对伍家的好奇,原本还可去可不去的路宁立马改变了主意:“我去!”
可能是怕路宁不去,周一那天,骆桓竟捧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过来塞给路宁。
路宁瞄了一眼,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礼服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骆桓不耐烦地说。
她是不知道啊,谁规定参加个生日聚会就一定要穿礼服的, 多事!路宁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件粉红色的蕾丝长裙, 长长的花边蕾丝拖得老长。
如果路宁是正常的十几岁少女一定会爱上这件可爱风的礼服,但她不是。
在路宁心中,这件看起来老贵老贵的礼服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累赘。穿着它跑几步都会绊倒, 要是发生点什么意外, 她岂不是死得最快的那一个?
瞧路宁的表情也知道她不大满意,骆桓翻了个白眼:“这件是我能弄到的最小的礼服了, 其他的你都穿不下!”
当然, 他没说的是这件礼服是他堂姐14岁那年买的,后来长大了不喜欢了, 就扔在墙角蒙灰,他捡过来废物再利用。
路宁把礼服塞回了盒子里, 还给了骆桓。
骆桓挑挑眉,口气有些高傲:“你有礼服?”
虽然一开始骆桓误会过路宁的家世,但经过这一周的相处,再看她平时的吃穿用度,骆桓也猜得出来,路宁出身很一般。
“没有!”路宁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以穿其他的衣服!”
骆桓被逗笑了:“到时候大家都穿礼服,你会闹笑话的!”
他绝不是怕她丢脸,他怕的是她临阵逃脱。
“不管了,你先把这个带回去,若是没有更合适的就将就穿这个!”骆桓把盒子硬塞给路宁后就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影了。
路宁只得把盒子先抱了回去。
刚下车,苏伯就迎了上来,瞧见她怀里的盒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同学送的礼服。”路宁实话实说。
谁料苏伯却如临大敌,紧张地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这有区别吗?路宁瞥了他一眼,照实回答:“男同学!”
苏伯的脸立即变了,青紫交加,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还回去!”
他白捡的孙女都还没捂热就被狼崽子盯上了吗?
生怕引起路宁的反叛心理,他又忙用哄小孩的语气劝说道:“无功不受禄,咱们可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你还给他。待会儿吃过饭,苏伯带你去挑礼服,保准咱们路宁明天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好!”路宁干脆的答应了,漂不漂亮她不是很介意,只要不这么复杂,裙摆别拖这么长妨碍行动就好。
见她答应,苏伯很高兴,立即暗戳戳地计划该怎样打扮路宁,让她明天成为party中最漂亮的一个。
不过真临到头了,苏伯又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他毕竟老了,眼光也不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审美了,万一选得不好,让路宁丢脸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立即给裴渊打了个电话过去。
裴渊接到电话才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他们都忘了路宁并未经历过这种阵势,也没给她准备服饰。千金小姐们的生日宴可不是吃吃喝喝就完了,还有无数的暗中较量攀比。
裴渊不求路宁是其中表现得最出色的一个,他只希望头一次踏入社交圈不要给路宁留下任何的阴影就行了。
不过女孩子在party上应该注意些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而且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每次参加宴会别人讨好他都来不及哪儿不长眼睛地来找他的茬儿。但路宁就不一样了,她看起来年纪小,又是个新面孔,保不准会有不安好心的人欺负她。
越是深想,裴渊越觉得自己思虑不周,若不是出尔反尔太low了,他都想叫路宁别去了。
不过,他做不到,但他手下有人啊!裴渊干脆打电话叫小周把路宁送到公司来,让同是女性的总秘来做这事。
猛然间接到这个任务,总秘都傻眼了,她只陪裴总参加过商务晚宴啊,对这种小女生的生日晚宴实在是无从下手。
不过好在公司里还有几个女明星受邀参加过大小姐们的生日晚会。她趁着路宁还在路上的时间打电话先取点经吧。
打完电话,总秘姐姐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原来所有的宴会都大同小异。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大张旗鼓,公司里再次刮起一股八卦风,路宁的身份之谜再次在公司里掀起了一阵旋风。
这股旋风在路宁达到公司时达到了顶点。
前台小姐对路宁印象深刻,见到她,立即在微信群里通风报信,接下来路宁发现,今天的电梯似乎特别慢,每到一层都有人进来,坐电梯的速度还没爬楼梯快。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一进来,两只眼珠子就黏在她身上不动了,个别沉不住气的还主动跟她搭话。
路宁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你谁啊,我都没见过你,你别表现出一副咱们很熟的样子好吗?
这种情况在电梯停到36楼时达到了顶点。
总秘姐姐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会造成这个结果,她无语地看着电梯里挤得满满的人群,冷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们这么闲?找裴总,那就去吧,裴总正好心情不大好!”
“没,没,邹姐我还有事,先走了!”电梯里的人忙做鸟兽状,散了 。
转眼间电梯里便只剩下路宁一个人。
总秘歉意地躬了躬身,对路宁道:“抱歉,路小姐,给你添麻烦了!请随我来。”
路宁不懂她的意思,便没乱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出了电梯。
一路上,总秘颇为不安,她虽然不知道这名少女跟裴总是什么关系,但裴总对她很特殊就对了。而且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这一点也被公司里嗅觉灵敏的人察觉了,那些还在培训期迟迟不能出道、出道后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红起来只能蹉跎青春的艺人难保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单纯不知事的,万一着了道,裴总肯定会撕了她。
思来想去,总秘决定还是先给这姑娘打打预防针,免得她被那些空有皮囊的家伙给骗了。
“路小姐,我们公司的艺人都比较热情,吓到你了吧?”
路宁摇头,吓到倒不至于,就是很莫名其妙。
见她没反应,总秘换了个策略:“下个月倪天王要在a市开演唱会,朋友送了我一张vip票,但那天我儿子生日,没时间去看,你要去看吗?”去看吧,去看吧,看看真正的天王巨星和不老帅哥,就再也不会被这些小鲜肉诱惑了。
倪天王?路宁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萱萱似乎很喜欢他,经常嚷着他的演唱会票有多难买,好多人连夜排队就为了抢一张普通票,更别提限量发售的vip票了。
既然邹姐这张票没用,她不如接过来转赠给萱萱。
“谢谢邹姐!”路宁客气有礼地说。
“不客气!”总秘一边把她往办公室里领,一边笑道,“票我放在家里,回头给你快递过去。”
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地址是裴总家吧!”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想,既然知道她跟裴渊住在一起,那直接交给裴渊转交不就好了吗?干嘛要浪费快递钱。
但路宁没有这个常识,她点点小脑袋应道:“对!”
果然,她的判断是对的!裴总家公司里多少美艳绝伦的女明星想摸个门都困难,但这小姑娘却能堂堂正正地登堂入室,这更加能说明问题。
接下来总秘尽心尽力地给路宁换上了精挑细选的纯白色简约公主裙,接下来是妆容。
十七八岁的年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不用化妆皮肤都白皙如玉吹弹可破。路宁年龄小,长得偏萝莉,总秘根据她自身的气质给她画了个淡妆,最后拎来一双白色的细高跟凉鞋,笑容满面地说:“试试!”
路宁穿好鞋,站在镜子前都有些不敢相信镜中那个精致漂亮得像一个洋娃娃是少女是她自己。
见路宁看自己都看傻了,总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轻轻把路宁推出门,得意地说:“走,我们去让裴总看看怎么样!”
裴渊第一眼看到路宁也愣了下,他一直知道路宁长得不错,但没想到一打扮会有这种惊人的效果。难怪有人说这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呢,以前他还不信,现在倒是亲眼见证了。
“咳咳,很不错……”裴渊故作淡然地夸了一句。
裴总,你要是耳尖不发红倒是更有说服力。总秘掩嘴偷笑。
被笑得有些尴尬,裴渊开始鸡蛋里挑骨头:“怎么一件首饰都没戴?还有,这什么鞋子,这么高的跟儿,换掉,换掉!”
我的**oss,六公分真心不高!总秘很无语。
偏偏路宁还跟着起哄:“我也觉得穿着不自在。”
总秘没辙,只得给路宁换了一双三公分高的粗跟鞋,又找来一根水晶发卡,别在她的头发上。
这下裴渊总算满意了,他赞许的点点头:“就这一身,明天下午让公司的化妆师……不,你明天下午到我家一趟,帮路宁化妆。”
能打进老板家,代表老板对她的信任更上一层楼了,总秘很高兴,连忙应是。
等路宁卸了妆,换回衣服,裴渊一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赶回家怎么也得八点出头。
太晚吃饭对肠胃不好,他扭头问路宁:“今晚在外面吃?”
路宁没意见,虽然裴宅的厨师做饭水准很高,但谁不想偶尔换个口味呢?
“好啊!”她一口答应了。
但两人接下来却在吃什么上发生了分歧。
裴渊比较喜欢张记的饭菜,干净卫生,但路宁更想尝尝鲜。张记的饭菜是蛮好吃的,但跟裴宅的厨师是一个路子,她更想吃点新鲜的。
“你所谓的新鲜的就是这个?”裴渊看着眼前这家挂着“重庆火锅”牌子的小店,很是无语,但对上路宁充满渴慕的大眼睛,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进去吧!”他无奈地抬腿走进了这间满是火辣辣味道的火锅店。
街道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走下来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不住地往火锅店张望。
“孟希,你看什么呢?”另一人重重按了一下他的脑袋,“走吧,都饿死了!”
孟希搓了搓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我好像看见裴渊了!”
“裴渊?”另外几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是一家火锅店,顿时笑开了怀,“你小子开什么玩笑,就裴渊那个挑剔的家伙他会去火锅店?还是这种锅底会重复使用的火锅店?”
孟希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摇头晃脑道:“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
裴渊进了火锅店后总觉得无所适从,店里人声沸腾,火锅浓郁的味道渲染在不大的店里,似乎每个角落里充斥着火锅的味道,连人的头发丝都没能幸免。
面对这种环境,裴渊真是一口都吃不下,哪怕路宁在他对面吃得正欢。
好在及时响起的手机解救了他。
他站起身,扬了扬手机,对路宁做了个出去打电话的手势。
路宁咬着肉丸子含糊不清地说:“你去吧,多去一会儿也没关系的,我很快就吃好,出来后给你打电话!”
裴渊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即拿起手机飞快地跑出了火锅店。
路宁说很快,那是真的快,不过十几分钟就把点的菜解决了。
她匆匆走出火锅店,看见裴渊还站在店外的那棵梧桐树下打电话,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她。
路宁站了几秒,冷风吹来,让她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她瞥了一眼裴渊,看他这样子,这电话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是结束不了了。
他不爱吃火锅,那她给买点其他的吧,毕竟今天裴渊又是给她买新衣服又是陪她来吃火锅的,这就算是投桃报李了。
路宁一蹦一跳,很快跑到隔壁店,在里面挑了一块精致漂亮的小蛋糕,付了钱后捧着走出来,正好裴渊的电话打完了。
他收起手机,奇怪地看着她:“你没吃饱?”
路宁摇头,双手捧着蛋糕,举到他面前,邀功一般的说:“不,这是给你的!”
裴渊……
甜腻腻的东西,真不想吃,不过难得这护食的丫头愿意把吃的让给他,似乎不吃就亏了。
犹豫片刻,裴渊接过蛋糕,在路宁眼也不眨的注视下,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诶,裴渊,真是你!刚才我跟他们说,他们还不信,非说是我看错了!”孟希走过来,哥俩好地拍了一下裴渊,然后往前一探,“你吃这个……”
“咳咳咳……”被他一吓,裴渊这块蛋糕卡在嗓子眼,上不得下不去,大咳起来。
孟希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吃东西!”
谁能想到裴渊这个对食物极度挑剔的家伙会站在马路边吃蛋糕呢?
被熟人看见,裴渊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蛋糕收起来拎在手里,然后摆了摆另一只手,岔开话题:“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孟希指了指对面的火锅店,笑呵呵地说:“吃饭啊,对了,我刚才看……你在这里不会是来吃火锅吧?”
后头赶来的几人听到这个话题纷纷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盯着裴渊。
妈蛋,遇到孟希这八婆了!裴渊直叹晦气,嘴上却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你有意见?”
“没!”孟希忙举起双手晃了晃,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没事的,反而闪着灼灼的八卦之光,涎着脸上前问道,“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美女跟你在一起,人呢?”
“你眼花了!”裴渊不想搭理他,“我要回去了,你让开!”
“别嘛,我们要去云尚会所玩,你好久没跟咱们聚聚了,一起去呗!”孟希不顾他的冷脸,上前一勾,搭在他的肩上,笑眯眯地邀请道。
裴渊看了一眼乖乖站在路边的路宁,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孟希还要问。
裴渊已经先一步推开他,走过去拉着发愣的路宁,大跨步走进了车里,飞快地踩下油门。
汽车跑出去老远,孟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裴渊给骗了,他爆了一句粗口,转头扯着一哥们的胳膊大声问:“我没看错吧,裴渊那厮真的带了个妹子来吃饭,还是吃火锅。”
得到同伴的确认,他心痛地捂住了胸口:“妈蛋,着了裴渊的道,没看清妹子的脸,不行,改天我一定要去裴宅问问苏伯这是什么情况,顺便找个机会见见那妹子!”
***
孟希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第二天老天就成全他了。
作为a市的钻石王老五之一,孟希自然也受到了伍家的邀请。
他到得比路宁早一些。
路宁是卡着时间赶到的,骆桓生怕她不来,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她,后来又亲自到门口去接她。这股热络劲儿,落到不知情的人眼里,倒像是骆桓在对她献殷勤。
不巧,孟希就是其中之一。
路宁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轻扬嘴角吹了声口哨,啧啧,真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姑娘,就是过于娇小了一点,不过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但他分明跟这小姑娘没有交集。
小姑娘……孟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姑娘不就是昨天跟裴渊一起吃火锅的小女生,怎么这会儿又跟骆桓凑到了一块儿。不是说骆家的这个小儿子看上了伍菲菲,疯狂地追求她吗?
呵呵,也就只有骆桓这种还没出校门不知世事的毛头小子会看上伍菲菲。他也不想想,贼精贼精的伍老头哪儿看得上他这种只能分一部分家产过日子的富家少爷。看今晚伍老头邀请的青年才俊就知道,他要的是能继承家族实权的下一代,以期能结两姓之好,在适当的时候帮扶伍家。
只是伍老头算盘打得好,但谁不知道伍家是一座即将沉没的巨轮,聪明又有实力的都愿意沾这一堆烂摊子,愿意贴上去的,伍老头又嫌弃人家实力不够。
高不成低不就,幸好,伍菲菲年龄还不大,还可以慢慢挑。
算了,这伍家关他何事,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历,跟裴渊又是什么关系。
孟希端起酒杯,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走过去截住路宁:“这位小姐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路宁其实比孟希更早一步认出他,不过昨天两人并不有正面打照面,裴渊此后也没提起过他,她自然不会脸大地跑去跟人套近乎。
现在被孟希这么拦着,路宁还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
不过幸好有骆桓这个二愣子挡在前面,他上前一步,拦在孟希前面,很是不客气地说:“我们的同学还等着,你让让!”
“同学?”孟希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他没记错的话,骆家这小子才刚上高中吧,那路宁能有多大?难怪他一直觉得很违和呢,敢情是这小妮子太小了。
路宁还是个未成年人,又是个高中生,裴渊这个闷骚不会这么重口味的。说不定两人是亲戚。
没有八卦可扒,孟希也失去了跟路宁搭讪的兴致,他侧身给两人让路,等路宁二人往楼上去时,他又才加了一句:“有人接你吗?待会儿用不用我送你?”
“多谢,不用!”路宁婉拒了他,紧跟在骆桓的身后,拾阶而上。
伍菲菲举行生日宴的地点是在海边的一座大别墅,这座别墅一共三层,一楼是一座空旷的大厅,二楼和三楼分别有二十多个房间,这里面既有客房又有小型的包间,可以唱k看电影锻炼身体,满足人的大部分需求。这是伍家鼎盛时候伍老爷子花了五千万买的。
这次因为高一和高二的同学大多未成年,伍菲菲便把他们按班级分别安置在了楼上的包间里。
因此路宁一进门后碰见的基本上都是熟人。
不过因为摸不清她的来历,骆桓这个小霸王又对她颇为忍耐的模样,大家也不敢欺负她,见到她都只是友好的笑笑就完了,既不得罪也不走得过近。
只有萱萱是个例外,见到她,萱萱立即扔下话筒,一蹦一跳地跑到路宁旁边,伸出手挽着她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啊,人家都唱了好几首歌了!”
“路上耽搁了!”路宁笑笑。
萱萱没有不依不挠,亲昵的拉着路宁走到桌子旁问道:“你是唱歌呢还是跟他们一起玩游戏?”
路宁瞧了一眼茶几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一堆美食,弱弱地说:“我能不能选第三个,吃东西!”
“瞧你这出息!”萱萱摇头,干脆不管她了。
路宁乐得自在,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品尝美食。
伍菲菲的生日宴采用的是自助餐模式,请的是酒店大厨,做出来的西式美食色香味俱全,路宁吃得很满意。
但没多久路宁的这种宁静就被打破了。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在她头上,路宁抬头就看见骆桓手里拿着两只酒杯和一瓶酒站在她面前。
“路宁,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咱们俩喝一杯,就算一笑泯恩仇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不等路宁反应,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还刻意把酒杯杯口朝下,以表示他没有作弊。
骆桓这举动的挑衅意味太浓,包间里的同学都停了下来,带着兴奋的目光旁观这场新旧校霸的巅峰对决。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路宁哪喝得过你!”萱萱见没人站出来制止这场荒谬的对决。她生怕路宁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贸然答应了骆桓。
骆桓阴霾的视线扫向萱萱:“她喝不过,你可以代她喝啊!”
萱萱语结,她家里管得严,长这么大就没沾过酒精,哪拼得过他。
路宁安抚地拍了拍萱萱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骆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俩,等了一会儿,又问:“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吗?”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路宁冷笑一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玻璃杯轻轻晃了晃,在骆桓快注满酒时,她突然松开手,哐当一声,玻璃杯应声而碎,酒液溅了一地,离得最近的骆桓最惨,大半杯酒都撒洒到了他的鞋子上。
“你什么意思?”骆桓拉下脸质问路宁。
路宁也不跟他生气,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抱歉,不小心手滑了!”她不会明知这家伙不怀好意,还喝他拿来的东西。
这态度也太没诚意了,骆桓正想借机发作,逼路宁跟他拼酒,哪知路宁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用这么小的杯子喝有什么意思,我们吹瓶子,一人一瓶,白的、红的、黄的随你挑!”
路宁的话一说完,四周立即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有好奇的,也有不看好她的,不过都以后者居多。
就连萱萱也不例外,她紧紧抓住路宁的胳膊,小声问:“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偷偷给你家大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不用,没事的!”路宁低头,给了萱萱一个放心的眼神。
萱萱被她这幅淡定的模样所感染,焦躁的心逐渐宁静下来,在一旁用星星眼的迷妹眼神盯着路宁。
倒是旁边吼得最凶的骆桓没了声音,他狐疑地看着路宁,拿不准她是在装腔作势还是有真本事。
偏偏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也跟着起哄:“骆少,快答应啊,总不能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比下去啊!”
骆桓平日里太嚣张,得罪的人不要太多,这会儿大家乐得看他的笑话。当然,即使路宁打脸没成功,对他们这些吃瓜群众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一个个乐得看热闹,顺便再推波助澜一下。
这下换骆桓骑虎难下了。答应吧,万一被个丫头放倒传出去多丢人,不答应吧,这事是他起的头,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沉默了几秒,骆桓咬咬牙:“瓶子就瓶子,拿啤酒来!”
他就不信了,他的酒量还拼不过这么个小丫头。
“好,骆少就是爽快!”吃瓜群众纷纷鼓掌。
很快,侍者就拿了两箱啤酒过来,堆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看路宁面不改色地拿起一瓶啤酒,轻轻一转,瓶盖就落在了箱子里,骆桓心里开始打鼓,未战先怯。
“哼……好男不跟女斗,路宁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一个女孩子喝醉了多丢人!”骆桓故作大度地说道。
脱了裤子你就给我看这个?
人群里立即发出一声嘘声,吃瓜群众又不是傻的,哪会看不出他的色厉内荏,装腔作势。
不过好在路宁没让大家失望,她举起酒瓶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不用,你刚才已经喝了一杯,这瓶抵那一杯,免得别人说我占你便宜!”
说完,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咕噜咕噜声。
见路宁面不改色,中间又没有任何停顿地喝完酒,人群中立即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路宁你好厉害哦!”萱萱把手抖拍红了。她的同学好帅啊,怎么办?她都快迷上她了。
路宁朝她笑了笑,然后也学着骆桓刚才的动作,把酒瓶倒竖,瓶口朝下,在手中扬了扬,示意自己没有作弊。
“用不着!”骆桓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羞怒交加,他阴恻恻地瞥了路宁一眼,拿起一瓶啤酒,对着桌角用力一磕,然后举起酒瓶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几秒过后,他把空空如也的啤酒瓶用力往桌上一按,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路宁。
路宁不理会他的挑衅,保持先前的节奏,不疾不徐地打开酒瓶。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两箱啤酒都快见底了。
再看两人,路宁脸色不变,眼神清明,喝酒的节奏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观骆桓,脸红通通的,额头上大汗淋漓,眼神赤红,看向路宁的眼神带着不容错辨的恨意。
只一眼,高下立判。
骆桓的同伙似乎也意识到,骆桓整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未免他越陷越深。谭旭在小伙伴们的推搡下,硬着头皮走过去,按住骆桓的手,结结巴巴地劝道:“骆哥,咱,咱不喝了,待会你还要跟菲菲姐跳舞呢!”
骆桓侧头斜了他一眼,喷出的话都带着酒气:“喝,怎么不喝?谁不喝,谁他妈就是孙子!”
这都开始说胡话了,还怎么喝啊!
劝不动他,谭旭求助地看着路宁,装可怜:“路宁妹子啊,你就让骆哥一回吧,他拼不过你!”
“滚开,谁说我拼不过的!”骆桓大力扯开谭旭,冲路宁说,“再来,我就不信,我还喝不过你!”
说完又叫侍者送来两箱酒。
这么喝下去搞不好就要进医院了,吃瓜群众虽然爱看热闹,但也不希望闹出事。
几位班干部商量了一番,知道说不动两位当事人,干脆让谭旭去请伍菲菲过来。
目前也只有她能劝得动骆桓了,谭旭搓搓手,飞快地跑了下去。
但没过几分钟他就蹬蹬蹬地跑回来了,苦着脸说:“菲菲姐在跟向家的那个老男人跳舞!”
开场舞没跳成,骆哥醒来还有得闹呢!
“那怎么办?”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望向萱萱,“你去劝路宁别跟骆桓喝了!”
萱萱马上摆手推辞:“别,骆桓揪着路宁不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她一个小姑娘喝不过他呢?现在跳出来,迟了!”
班长尴尬地笑了笑,厚着脸皮说:“萱萱,你知道的,洛家人最是护短,若是骆桓喝进了医院,你说洛家会不会放过路宁。就是为了你的朋友着想,你也该劝劝她才对!”
这话倒是说到萱萱心里去。万一洛家人以后找路宁的麻烦怎么办?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路宁寄人篱下的尴尬处境。
想到这里,她开始动摇,正想去劝路宁算了。
路宁却像个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对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萱萱张开的嘴马上合上,无论班长几人怎么劝,都不为所动。
班长几人正愁眉苦脸时,伍雪莹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圆圆的蛋糕,走到骆桓旁边说:“姐姐请你吃蛋糕!”
闻言,骆桓奇异地停了下来,有些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拿起刀叉,叉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乐呵呵地说:“菲菲特意给我留的吗?菲菲呢,她说好第一只舞跟我跳的!”
谭旭生怕他就这样醉醺醺地跑下去了,连忙拉住他安抚道:“时间还早呢,菲菲姐还在化妆,咱们先吃蛋糕,等她准备好了,咱们再去!”
“哦!”骆桓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晕乎乎的,也没察觉到谭旭话里的破绽,反而还笑呵呵地说,“好,那我先把菲菲特意给我准备的蛋糕吃了!”
大家见他果然乖乖坐下吃蛋糕都松了口气。这才有空跟路宁套近乎,其中一个男生好奇地问:“路宁,你酒量怎么这么好啊?是不是从小就开始练?”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喝酒!”路宁淡淡地笑道。
那男生露出明显不信的神情,她可是喝了整整一箱,而且瞧她的样子,再来一箱也没问题。
路宁含笑没有解释。
同一时间,厨房的洗碗工突然惊呼道:“这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好像是酒!”
“说什么傻话呢!”大厨慢吞吞地走过去,弯下腰,把鼻子往水龙头前一凑,嗅了嗅,然后生气地拍了拍洗碗工的脑门,“好小子,耍我啊!”
洗碗工不服气,掬起一把水舔了舔,呸,什么味道都没有。
“难不成真是我出了幻觉?”洗碗工苦恼地扒了扒头发。
二楼的众人完全不知道这道小插曲。
他们见路宁爱答不理的,也熄了搭话的念头,转而问班长:“咱们要下去玩吗?”
毕竟一楼还有舞会,不少同学都蠢蠢欲动,想下去邀请心仪的人跳一曲。
班长看了一眼醉得神志不清的骆桓,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伍雪莹又去而复返了,她身后还跟了两个侍者,推着一个大蛋糕过来,欠身唯唯诺诺地说:“姐姐说先请你们吃蛋糕,待会儿她上来亲自给大家赔罪!”
机灵的早知道,这场所谓的生日宴是变相的相亲宴,而他们这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并不在伍家老爷子的考虑范围内,也就只有骆桓这个二愣子会天真的以为他跟伍菲菲有戏,所以稍有怠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再说,伍家不还派出了个伍雪莹来招待他们吗,也不算失礼。
“好,那我们先吃蛋糕吧!”班长代表大家拿了主意。
伍雪莹垂着头,拿起刀叉帮大家分蛋糕,从路宁的角度只看得到她嘴角似乎微微勾了勾。
路宁还想仔细看看,萱萱已经使劲儿把她拖到沙发上坐下,崇拜地说:“路宁,你好厉害,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快告诉我!”
“我无所不能,你信不信?”路宁一本正经地说谎。
萱萱忍不住掩嘴偷笑:“我可是看到过你交白卷的人!”
好吧,黑历史兜不住了。路宁摆手:“吃蛋糕,吃蛋糕!”
萱萱接过侍者递来蛋糕,视线正好扫到斜对面的骆桓,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说:“哈哈,骆桓那个小霸王也有今天!”
路宁好奇地望过去,看见刚才还喋喋不休的骆桓已经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上,一只胳膊都垂到地上了。
这样也能睡着,看来他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嘛,早知道就再灌他两瓶的。
不再关注这个手下败将,路宁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味道很不错。她又吃了几口,突然,旁边传来萱萱困乏的声音:“路宁,我好困哦……”
话音刚落,路宁突然觉得肩头一沉,扭头望去,萱萱已经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睡着!
不对,她的头也好晕!路宁脸色大变,握住塑料勺子的手猛地攥紧,发出咔擦一声,塑料勺子碎成了几片,碎片扎进手里,疼痛克制住了汹涌而来的睡意,路宁努力睁开眼,朦朦胧胧之间,她看到一向没有存在感的伍雪莹缓缓抬起了那张一直低垂着的头。
这一次,路宁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神,里面盛满了疯狂、扭曲和嫉恨,唯独没有胆怯和卑微,跟当年她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个**的老婆婆的眼神一模一样。
“裴总,还不下班吗?”罗助理敲了敲门,探头问道。
现在都七点了,重要的事情也都做完了,老板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还留在公司里。
裴渊站起来, 转动着手中的笔, 按住额头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泗海别墅那边今晚是不是有个活动?”
罗助理想了想, 点头道:“对,今天是冯思思的生日会,公司里不少人都去给她庆生了!她就住在那边。”
冯思思是公司的一姐,连续拿下了好几个极有分量的最佳女主角大奖, 在圈子里的人脉极广。她的生日是狗仔们盯的重点, 也是博出镜、博好感、蹭热点的好机会,圈子里的新人们无不想方设法挤破了脑袋也要蹭进去。所以在前两天, 媒体都开始为这事吹风了, 罗助理也是偶然间听到秘书们议论过。
“你去给买个礼物,我们也去给冯思思庆生!”
“啊……”罗助理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么个要求, 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要知道,自从裴渊大学毕业进入公司后, 一直以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从不曾跟公司里哪个艺人私下里有往来,哪怕是冯思思这样的顶梁柱。
若不是冯思思比裴渊大了近十岁,他都会以为裴渊对她动了心思。
裴渊睨了罗助理一眼,大义凛然地说:“大惊小怪什么?冯思思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她的生日我去给她捧捧场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应该,当然应该,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槽点太多,罗助理都不想吐槽了,上个月一哥姜桓的生日,怎么不见你老去捧场?而且就是去捧场不也是应该早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吗?哪有等到人家生日都要开始了,你才记起要买礼物的,这也太没诚意了。
泗海别墅离市中心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尤其是现在又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路况不好,裴渊的车子毫不意外地被堵在了路上。
等他们开到郊区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饥肠辘辘的罗助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真不知道老板又哪根筋抽了,都这么晚了还非要去,这不是让他去喝洗碗水吗?
如此大费周折地跑来,罗助理本来以为裴渊要放大招的,哪知他递上礼物,跟冯思思寒暄了两句,连口水都没喝就在众人吃惊又不解的眼神中退场了。
绕了大半个城就为了送个礼物?你玩我啊!
罗助理已经快要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老板了,不过接下来他会知道,他家老板还可以更神经,竟然把车停在通往别墅区大门的必经之路上不走了。大晚上的,不吃饭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喂蚊子?
“裴总,我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罗助理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回,裴渊总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等人!”
“啊!”罗助理的嘴张得都能塞下一只鸡蛋,他不记得老板在这里有熟人啊,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助理。
罗助理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最近工作是不是太懈怠了,连老板身边的情况都没摸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点过后,罗助理明显感觉到裴渊的情绪变得有些急躁,三番五次拿起手机又放下。
他的好奇心也被提起,不过想也知道,这时候问肯定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罗助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突然,一道远光打来,紧接着一辆大红色的跑车折了回来,停在他们旁边,紧接着,孟希从车上跳了下来,走过来敲了敲窗。
裴渊降下车窗,他立即热情地说:“远远的看着就像你的车,没想到还真是!”
裴渊没心情跟他闲扯,直接问:“有事?”
孟希不顾他的冷脸,腰一弯,直接跨腿坐进了车里,接着冲他的司机挥了挥手:“待会裴总送我回去,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他的司机显然习惯了他不时的抽风之举,真的一踩油门就跑了。
留下罗助理羡慕不已,他怎么没遇到一个这么体贴的老板呢?
“哎呀,渴死我了!”孟希一边问司机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一边自来熟地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裴渊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扯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今天去伍家了?”
提起这个孟希就满肚子的苦水想倒:“幸亏你没去,无聊死了。伍家老头真是老了,这年月了还想施美人计,呵呵,可惜他瞄上的大鱼都滑不溜秋的,伍家那位大小姐似乎还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当女神了,高傲得很,除了让人在暗中看笑话,什么都没有,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
见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都没个重点,裴渊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敲击着车窗,出其不意地问道:“人都走完了?”
“差不多吧,你怎么想起问这……”孟希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什么,点头了一下,带着几分诧异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这里等那小姑娘的吧?”
见裴渊默认了,他惊骇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差点贴到裴渊身上,眼睛里更是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光:“你跟那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裴渊知道若是不说清楚,孟希是不会罢休的,干脆直说:“她是苏伯收养的孙女!”
“哈哈哈……”孟希捂住肚子大笑起来,“哥,你当我是法盲啊,还收养的孙女呢,超过14岁就不可以收养了,而且我只听说过收养儿子、女儿的,从没听说还能隔代收养的!”
裴渊被他笑得有些下不得台来,侧脸用一双冷如寒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别,你别这样看我!”孟希做举起两掌做投降状,“行了,我说,她刚来的时候我看到过她,她被洛家那小子给带到楼上了,说是同学聚会,然后就再也没下来。”
“一直没下来?那骆桓呢?”裴渊皱眉追问道。
孟希不答反而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她不知道你跟骆桓的关系?骆桓也不知道你们认识?”
这不显而易见吗?裴渊斜了他一眼,见从他口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放弃了再追问的想法,拿起手机拨通了路宁的电话。
两秒过后,手机里传来一道公式化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裴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挂断电话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毫无意外,这个号码仍然是无法接通。
裴渊气得使劲儿一拍手机,然后刷地拉开车门,迈腿就往外走。
孟希从他凝重的表情上意识到大事不妙,忙跟了下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出事了,他们俩的电话都打不通!”裴渊抿紧嘴唇,快速说道。
孟希也觉得奇怪:“不应该啊,刚才在别墅里我还接了电话的!”
孟希的话更加验证了裴渊的猜测,他扭头对跟着下来的罗助理说:“你打电话报警,然后在这儿等警察,我先过去看看!”
“诶,你等等我啊!”孟希见不过转眼间,裴渊就走出老远,忙提脚追了上去。
***
别墅里,路宁是被一声惊恐的叫声惊醒的。
虽然人已经从混沌中醒来,但她仍感觉整个人都困得慌,若不是因为脑海里绷着一根弦,知道这地方不安全,她早就倒头就睡了。
路宁用力睁开重如千斤的眼皮,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原来他们还是待在原来的那个包间,不同的是,同学们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每个人的双手双脚都被大拇指粗的绳子给绑住了。
屋子的正中央有四个人,一个是伍雪莹,还有两个是随她一起送蛋糕来的侍者,另外还有一个人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
路宁不认识她,不过她很快就从伍雪莹的口中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我的好姐姐,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伍雪莹三指死死按住伍菲菲的下巴,直接在她下巴上掐出了一个青色的印记。
伍菲菲低垂着头,黑如瀑布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有种羸弱的美感。
不过同为女性的伍雪莹可不欣赏她这种美感。
伍雪莹站起身,冷嗤一声,扭头对身后做侍者打扮的人说:“把骆桓弄醒!”
那人立即拎了半桶冷水泼在骆桓脸上。
骆桓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起初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刚醒时的迷茫,但没过几秒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用力挣了挣,很快手腕上就被勒出了一条红痕,绳子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知道弄不开,他索性放弃了做无用功,抬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第一眼他就瞧见了站在左前方,脸上带着阴沉沉笑容,眼神阴鸷狠毒的伍雪莹。
骆桓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若不是这张脸太过熟悉,他完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女子跟那个胆小如鼠的伍雪莹联系在一起。
“伍雪莹?”骆桓试探地喊了一声。
伍雪莹凌眉一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一脚踢向伍菲菲:“看看,你的头号死忠者醒了,今天就让我们来见识见识,他对你有多情深义重!”
骆桓这才发现旁边半跪着的伍菲菲,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菲菲是你姐姐!”
“呵呵,你现在记起她是我姐姐了,欺负我、把我当狗一样使唤的时候怎么忘了?”
这话好有理,骆桓无从辩驳,半晌才凶巴巴地说:“那也是我的事,跟她无关,伍雪莹,你快放开她!”
伍雪莹一脸讥嘲地看向他:“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地位!”
说完,她朝左侧那个侍者努了下嘴,那人立即拿着一根铁棍走到骆桓跟前,面不改色的砸了下去。
咔擦一声,空气中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下一刻,骆桓发出一道杀猪般的尖叫声。
“啊……”
他高亢的叫声吵醒了好几个同学。
有人懵懵懂懂地醒来,下意识地骂咧了一句:“吼什么吼,叫鬼啊!”
待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和骆桓的惨状后,无不发出恐惧的尖呼。
伍雪莹看着这一幕,笑了:“我还愁没用观众呢,正好你们就醒了!”
萱萱也在这个时候醒来,她吓得瑟缩发抖,身体下意识的往路宁的身上靠拢,牙关打颤,带着哭音问道:“路宁,我……我们没欺负过伍雪莹,她……她应该不会打我们吧?”
要是不准备对他们动手,那完全没必要对他们下药,还把所有人留下来观察她的“复仇”了。
不过她真要这么说了,估计萱萱会当场吓晕。
路宁一本正经地扯谎道:“当然,你看她不是只盯着骆桓吗?”
得到了她的保证,萱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开始思考一些问题:“路宁,我们怎么会突然睡过去呢?”
她这明显是没话找话,路宁侧过脸看着她:“蛋糕里下了药,应该是安眠、药!”
除了极度想打瞌睡睡觉外,并无其他症状,这药下的分量也不大,不然大家不会这么早就醒来。
也许是被路宁的镇定所感染,萱萱往路宁这边挤了挤,又问:“路宁,你就不害怕吗?”
她抬头望去,所有的同学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唯独路宁还是跟往常一样。
“害怕也没用,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路宁这安慰干瘪瘪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偏偏萱萱就是相信她,竟然跟着点头:“嗯,路宁你这么厉害,你说没事就是没事!”
路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萱萱毫无所觉,安静了一小会儿,又问:“路宁,你说伍雪莹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呢?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路宁看了一眼面容狰狞的伍雪莹:“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是爆发了!”
“哦!”萱萱的情绪又变得很低落,不知该说什么好。伍雪莹会走到今天,他们这些同学虽不是罪魁祸首,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是他们这些旁观者对校园欺凌事件的漠视与不作为,才会造成伍雪莹的悲剧。如果有人拉她一把,今天的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路宁没说话,她不像萱萱,她没有任何的愧疚感,伍雪莹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她也是吃瓜群众一枚,但也没人规定她必须得帮她啊。还是那句老话,人先自救而后人必救之,自己都不反抗,企图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为自己出头,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不过路宁也不准备插手伍雪莹与伍菲菲和骆桓的恩怨。
有因才有果,说到底,还是伍菲菲与骆桓平时欺压伍雪莹太厉害,她被压抑得太久,想报复回去也是人之常情。当然,若是失败了,那也是她考虑不周,技不如人的结果,自当承担这种冲动带来的后果。这都是他们三人自行选择的结果。
只是伍雪莹接下来的举动还是刷新了路宁的三观,哪怕路宁觉得她自己已经没有三观了。
“骆桓,你想英雄救美,可以,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在伍菲菲这张漂亮的脸蛋和你那□□二两肉之间选择留下一个。”伍雪莹手里把玩着雪亮的匕首,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骆桓的小腹下方。
骆桓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一张脸涨通红,愤恨不已地说:“伍雪莹,你别太过分,以后有你好看的!”
伍雪莹自嘲一笑,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骆桓:“我这样的人还有以后吗?”
她明明说得很平静,无端端地却有种让人流泪的冲动。
萱萱这个感性的小姑娘更是忍不住眼泪花花,扁嘴说:“是我们对不起她!”
以前伍雪莹被欺负的时候,她虽然同情她,但因为惧怕骆桓,从不敢替她说话,甚至不敢跟她多来往。
路宁无语地看了萱萱一眼,小姑娘,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偏了?没听她说她没未来了吗?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当然是不怕死的人了。她敢提刀砍你,你敢么?即便你有这个胆子,那你有勇气承担这个后果吗?不说“杀、人犯”这个罪名,光是心理这一关很多人都过不去,杀、人可不是杀鸡,一刀下去就完事了。
若说一开始路宁还只是以路人甲的心态看伍雪莹,那么这会儿,她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深深的戒备。这样不要命的人太危险了,不得不防,路宁开始暗中施展小动作。这时候若是有人看到路宁藏在背后的双手就会发现惊人的一幕,绳头打结的地方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绳头处扭动。只是系绳子的人手法很老练,系的又是死扣,路宁还是花了好几分钟才解开绳子。
手脚获得了自由,路宁并没轻举妄动,而是把目标放到了萱萱身上,不过未免惹起他人的注意,她只是把萱萱手脚上的结弄松了一些,只要她稍微用力挣脱几下就能把绳子解开。
路宁在这边未雨绸缪,那边同学们也没闲着,都在想自救的办法。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由班长出面劝说道:“伍雪莹,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不过今天骆桓也已经受到了该受的惩罚,到此为止吧,我向你保证,大家都不会追究今天这事,若是你不信,我们可以写下保证书,让每个人签名!”
“你真当我那么好骗?”伍雪莹撇嘴一笑,“你们知道我的委屈?呵呵,你们知道伍家的女儿是什么吗?”
她指了指伍菲菲:“妓而已,高级妓、女而已,你们的女神伍菲菲,也不过是一个待价而沽的高级货而已,找到合适的买主,老不死的就会把她卖了。骆桓,你自诩聪明,可惜啊,就没看清楚吗?老不死的压根儿看不上你,因为你出不起这个价!”
真相被她这么红果果地揭穿出来,伍菲菲难堪地垂下了头,骆桓涨红了脸,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他不是真傻,察觉不到伍菲菲若即若离的态度,他只是真的很喜欢伍菲菲而已,所以一直拒绝去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能打击到两人,伍雪莹很高兴,拿起匕首在伍菲菲脸颊边晃了晃,再次问道:“想好了吗?是保她的脸呢还是保你的命根子?”
骆桓痛苦的咬住唇,说不出话来,他还只是一个16岁的少年,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对他来说都太艰难了。
他这边久久没有动静,伍菲菲忍不住了,抬起头,用一双翦水秋瞳,泪盈盈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祈求。
被心中佳人用这种目光看着,就是圣人也会动摇,骆桓也不例外,他咬咬牙,很想说保脸算了,但话到嘴边,他又怎么都开不了口。对他来说,割掉小**这样的奇耻大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见状,一旁看好戏的伍雪莹忽然笑嘻嘻地插了一句:“呵呵,骆大少,你可想清楚了,毁容了还可以治好,小**割掉可就接不回去了!”
“闭嘴!”骆桓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恶狠狠地瞪了伍雪莹一眼,“你有种,算老子看走了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倒是硬气!”伍雪莹拍了拍手,“好,既然你不选,那就都割了吧,美人鼻跟英雄的小**摆在一块儿说不定会有别样的美感,你们生不能同寝。死也能以这种方式在一起,也算是我对你们俩的成全了!”
闻言,在场的同学脸色都变了好几变,个别胆子小的女生干脆把头埋在膝盖中间,低低的哭了出来。
“路宁,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伍雪莹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萱萱缩了缩脖子,不敢看伍雪莹,生怕她一刀下去了。
路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已经变态了!”
旁观者再恐惧都比不上当事人来得深刻。
伍菲菲听到要割她的鼻子,吓得连滚带爬,扑到骆桓身边,用被绳子绑在一起的两只手死死扣紧骆桓的袖子,苦苦哀求:“骆桓,救救我吧,我不能毁容,你帮帮我……”
骆桓诧异地看着她,眼中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下去,他的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你要我怎么帮?”
见他似乎松动了,伍菲菲立即讨好的笑着说:“你选,你选好吗?你选一个,你不选咱们俩都要遭殃,选一个总是比什么都不选强,你说是不是!你选了,我以后一定……我嫁给你好不好……”
骆桓没有说话,他太失望了,既失望于伍菲菲的自私,又失望于她的愚蠢。她难道看不出来吗?伍雪莹纯粹就是在故意折辱他们,不管选哪一个伍雪莹都不会放过他们,反倒会给伍雪莹更多打击羞辱他们的机会。
伍菲菲哪会不懂,只是人在极度的恐惧下,总会忍不住抱着侥幸的念头,期许自己就是例外的那一个。
见骆桓不吭声,伍菲菲失望又愤怒,握紧拳头使劲捶在骆桓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都是你,若不是你天天在学校里欺负她,她怎么会报复我,是你害我这样的,是你连累了我……”
骆桓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若不是知道伍菲菲很不喜欢伍雪莹,他吃饱了撑着天天跟个女生过不去?而且,伍菲菲每次看到他压榨、羞辱伍雪莹都从未替她说过一句话,甚至事后还偶尔会答应他的约会。受到这种变相的激励,他自然会变本加厉的折腾伍雪莹了。
结果,现在一出事,她就把这个锅全甩给他了。
失望到极点,骆桓反倒恢复了平静,他昂起头,闭上眼,完全不搭理伍菲菲,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伍雪莹满意地看着二人反目,她提起刀子轻轻戳了戳骆桓的肩,不无得意的说:“这就是你以前奉为女神的女人,怎么样,失望吧?”
骆桓仍旧闭着眼,不理会她的挑拨离间。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实在是很没意思。伍雪莹暂时放过了她,屈膝蹲下,平视着慌乱无措的伍菲菲:“美人泣血,肯定会有一番别样的风采吧!”
“别,雪莹,有话好好说,咱们……你要什么告诉我,我都答应你……”伍菲菲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吓得瑟缩发抖,语无伦次。
她越是恐惧,越能激起伍雪莹的施虐欲。
“是吗?可是我的好姐姐,你不知道,每次听别人说你的鼻子好看,我都想把她割下来据为己有,你让给我吗……”说话间,匕首的锋刃已经贴到了伍菲菲的鼻子上。
伍菲菲吓得闭上了眼睛,牙关打颤,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啊,不,我的脸,我的脸……”
即便伍菲菲不停地求饶,仍没能逃脱毁容的命运。不过关键时刻,她下意识的别开头,让鼻子有幸逃过一劫。不过她的脸就没那么幸运了,左脸颊被锋利的刀尖划了条手指长的伤口,艳红的血瞬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她白皙如玉的锁骨上,一白一红,两种反差到极致的颜色凑在一块儿,再配上她惊恐狰狞的神情,看起来无比的阴森恐怖。
别说女孩子,就是男生们都别过了头,不敢看伍菲菲的惨状。谁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好欺负又沉默寡言的伍雪莹会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手段还如此残暴血腥。
现在人人自危,谁还有功夫管伍菲菲。
有几个男生实在忍不住了,颤声求饶:“伍雪莹,我从没欺负过你,你可以放了我吗?”
伍雪莹握住还在滴血的匕首,站了起来,笑得得意又猖狂:“你在求我?那我求你们的时候呢?你们这些人,从初中开始就天天看着我被这对狗男女使唤、欺辱,你们谁替我说过一句话?我被关在男厕所一晚上,你们又有谁来救过我?旁观者无罪?错,你们都是帮凶!”
“那你想怎么样?”听她的口气也知道是不可能善了了,班长硬着头皮替大家问了出来。
伍雪莹唇角一勾,眼神迷离地看着匕首上的逐渐凝固的血迹,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是死了,不然我把你们绑起来做什么?”
她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听得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舒服。
班长倒抽了口凉气,试图跟她讲道理:“伍雪莹,我们承认,作为同学,我们大家对的关心不够,但我们也罪不至死,你要真对我们大家动手,伍家就完了!”
“你不知道我要的就是伍家完蛋吗?”伍雪莹眨了眨眼,笑得俏皮又开心,看得人心里发毛。
“行了,开胃菜已经上完了,现在咱们上正餐!”伍雪莹轻轻扬了扬手中的匕首,环视四周一眼,最后问,“下一个谁呢?”
闻言,大家都移开了视线,缩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好挑啊,要不,你们大家给我推荐一个?”伍雪莹笑得像个恶魔。
明知她这是故意引诱他们,但还是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刻,人性中的卑劣与自私放大到极致。
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在未知的恐惧面前,人性的底线被无限突破。
不过大家都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不肯做出头鸟,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没有人?那就挨个来吧。”伍雪莹拿起带血的刀走到离她最近的男孩面前。
男孩看着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就要插、进自己的胸膛,他终于绷不住,抬手就指着骆桓:“他……他最爱欺负你,你不是说要割他的。他的……”
最后几个字他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伍雪莹轻轻一笑:“他啊,是今天这场盛宴的高、潮,这么早就端上来,你们会觉得后面的菜色都没味道的!”
“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男孩很想随意指个人算了,但他抖动的手总是没办法确切地指定某一个同学。最后一丝良知和无尽的恐惧在他心底交战,他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几近癫狂!
不知是由谁最先开始,一道道低泣声幽幽的在人群中响起。
“够了!”平地一声暴喝打断了屋子里低迷的气氛。
大家都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路宁。
连伍雪莹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盈盈地走到路宁面前:“怎么?你愿意代他们受过?”
闻言,萱萱立即冲路宁使了一记眼色,然后抢在她面前开口说:“伍雪莹,在你的事情上,若说还有谁是完全无辜的,那非路宁莫属,她才来我们班几天。你是来报仇的,她跟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她吧!”
“好感人啊,舍己为人,不替自己求情,反倒为她人谋后路。萱萱啊,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太天真呢?”此刻的伍雪莹就像一只躲在暗处吐信子的毒蛇,危险又致命,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
萱萱怕极了她这种眼神,垂下眼睑,再也不敢跟她对视。
伍雪莹直起身,冷笑一下,瞥向路宁:“这班上,除了骆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为什么?”萱萱傻愣愣地问了出来。路宁没得罪过伍雪莹啊,骆桓想让她给路宁写作业的时候,路宁还制止了,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嫉妒啊!”伍雪莹直白地说了出来,“嫉妒她能把骆桓训得像一只猫一样,最多炸炸毛,却不敢对她下手,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
这理由也太奇葩了吧!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萱萱一人,其他同学无不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伍雪莹。
伍雪莹完全无视了大家的目光,目光灼灼地看着路宁:“你是怎么搞定骆桓,说说,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路宁平静地看着她:“揍他,揍得他心服口服为止!”
听到这话,连装死的骆桓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心服口服了?
她这小身板太没说服力了,伍雪莹显然不信她这话,她把匕首举到路宁面前晃了晃:“你玩我?”
路宁突然眯起眼,冷幽幽地说:“没人告诉过你吗?不要靠你的敌人太近!”
什么意思?伍雪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一痛,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掌,匕首应声而落,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路宁脚尖一翘,匕首又被弹了起来,好巧不巧地落入了路宁的手掌中。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到了极点,连呼吸都轻了。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路宁:“好帅,路宁你怎么做到的?”
不少人都喜极而泣,离得近的几个同学更是双脚并拢挑过来,围住路宁,高兴地说:“路宁你好厉害,你学过武术吗?”
但在这些赞美中还是夹在着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有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早点亮出来,也免得大家担惊受怕。”这女生刚说出这话就接受到了十几道目光的热烈洗礼。
她吓得钻进了桌子底下。
但这话已经成功地在一小部分有心人心里留下了膈应的种子。其中又以失去理智的伍菲菲为最,她披散着头发中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路宁:“你为什么不早点把那个贱人收拾了?我的脸,都是你害的,快带我去医院,快点……”
路宁一把推开她,冷漠地说:“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
说完,她拿起匕首替旁边几人砍断了绳子,抓住萱萱说:“我们走!”
“诶,路宁,你等等,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男生们和一部分女生手上、脚踝处的绳子都还没解开,他们生怕路宁丢下他们不管了。
路宁没搭理他们,直接走到门口,用力拉住把手,但门却纹丝不动。
“没用的,门已经被我锁死了,你们都出不去的!”伍雪莹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笑盈盈地看着路宁。
班长见了,立即见缝插针地说:“路宁,快给我们解开绳子,我们大家一起抓住伍雪莹,逼她开门!”
路宁没搭理班长,只是朝萱萱看了一眼,萱萱会意,忙接过路宁手上的匕首,带着女生一起去帮男生们解开绳子。
“你究竟想做什么?”路宁隐隐感觉不妙,伍雪莹的表情太过镇定了,这绝不是一个苦心经营的复仇被人打断的人该有的样子。
“我想让你们,还有整个伍家给我陪葬!”萱萱说完,突然拉开了桌布,桌子下方,一堆黑漆漆的物体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有人问。
路宁也不知道。
大家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堆黑色的物体。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
“有人来救我们了!”同学们差点喜极而泣。
伍雪莹也注意到了门边的响动,她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不能慢慢欣赏你们恐惧的表情了,真是可惜!”
“这辈子,我头一次觉得姓伍挺好的!”
说完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伍雪莹突然拿出一盒火柴,划亮,往桌子下方一扔。
“不好,是炸、药!”空气中传来一股硝火味,路宁猛然反应过来,拽起伍雪莹扑向门边,同一时间,大门哗地一下从外面拉开,裴渊和孟希出现在门口。
“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孟希一进来就掩鼻大声嚷道,“对了,小美女,你刚才是要给哥哥投怀送抱吗?”
路宁斜了他一眼:“不想死的就滚开!”
“怎么回事?”见路宁脸色不对,裴渊沉声问道。
马上有同学七嘴八舌地跟他解释说有炸、药。
听到“炸、药”两字,孟希直接傻眼了, 等看见路宁一手拉着萱萱, 一手拽着裴渊, 飞快地挤到门边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气得骂了一句娘后,飞快地跟了上去。
倒霉的是, 早不来, 晚不来,几个警察好巧不巧地赶了过来, 堵在门口大声问:“怎么回事?”
“让开, 快让开!”本来就要跑出去的同学被堵在门口,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警察们不明所以,还堵在门口大声质问。
路宁见势不妙, 立即掉头,沉声说:“来不及了,趴下,靠墙趴下!”
说完,掩着萱萱蹲在了墙边。
下一瞬,房间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路宁只觉得背上一沉,身子趔趄了一下,整个人被压在了地上,紧贴地面,动弹不得。
紧接着浓烟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哀嚎声,哭泣声、尖叫声,警察的大喊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路宁抬了抬胳膊,压在身上的重力立即消失,裴渊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大哥,我被你压在地上,你都没事,被你挡住的我又怎么可能有事?明知他看不见,路宁仍翻了个白眼,捂住鼻子说:“没事,先出去再说!”
她又叫了几声萱萱,萱萱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死死抓住她,几人避开倾倒的沙发凳子和慌乱的人群朝门口走去。
刚到门边,一个警察就挥手道:“没受伤和受轻伤的去左边等着,重伤的到右边,救护车马上就来,大家保持镇定,不要慌张,依次出来,不要挤!”
路宁几人只有些轻微的皮外伤,因此去了左边的走廊上等着。
走廊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几个同学,见到路宁和萱萱,男生们立即站起来给她们让座:“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萱萱推辞了一下,见那男生实在很诚恳,只得坐下。
好好的生日宴变成这样,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平静。沉默半晌,萱萱突然咬唇望向旁边那个男生:“卫波,你知道伍雪莹怎么了吗?”
卫波摇头:“没注意,她……应该受了伤吧!”
闻言,大家都叹了口气,奇异的竟没人骂伍雪莹。
过了十来分钟,又有几个同学过来,不过大多是男生,只夹杂着两个女生,其中打头的正是班长。
一坐下两个女生当即抱着头失声痛哭出来。
萱萱抬头看向班长:“发生什么事了?”
班长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瞥了一眼神色不变的路宁,语气低落地说:“伍雪莹没了!”
“没了?”萱萱似乎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睁着一对水晶般的大眼睛重复了一遍。
谭旭扭头用赤红的眼睛瞥了萱萱一眼,哽咽地补充道:“她被炸掉了大半个身子,认都认不出来了!”
萱萱惊得嘴都合不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滚。
旁边几个同学都没想到伍雪莹最终会是这个下场,即便是先前对她还有怨言的同学,现在也只剩下满腹的同情和唏嘘,感性一些的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自作自受,何其可悲!
裴渊看了一眼路宁,低声问:“你不哭?”
小女生不都是多愁善感的吗?瞧萱萱和那几个女孩子,无不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路宁没有多言。当初伍雪莹站的那么近,就说明她早就抱了必死的意志在做这件事。
虽然路宁其实并不大赞同伍雪莹这种玉石俱焚的过激行为,但她求仁得仁,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圆满了。
而且就算她没大难不死活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今天的行为足以让她万劫不复,更何况她给伍家添了这么一桩大乱子,伍家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她的结局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相反,她这么干脆利落地死了,这些受伤甚至死亡的学生的父母都会把这笔账算计到伍家头上,这也算达到了她的目的。
至于伍家这次只是脱一层皮还是从此一蹶不振,就看这次的伤亡严重不严重了。若是死的人太多,就是伍家老爷子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因为这桩惨事,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坐在那儿,都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个警察腾出空来,对大家说:“你们跟我去派出所录笔录!”
班长忍不住问:“警察,去医院的同学伤得重吗?”其实他更想问,还有同学死亡吗?
警察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见惯生死的淡然:“你们运气好,除了一个女孩子被炸死了,其他人的伤势都不致命!”
闻言,大家都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能伍雪莹弄的那堆炸、药效果不怎么好吧!”班长挠挠头,为自己心里的那点疑惑找了个解释。
警察正忙着,没空跟他们闲扯,丢下一句“跟上”就走了。
于是一行人又跟着他下了楼,走到别墅门口,院子外突然响起咔擦几声,接着闪光灯不停闪烁,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些记者怎么来得这么快?”班长有些发憷,这个时候可没人想上明天的头条。
裴渊想了几秒就明白了,这些记者肯定是蹲守在冯思思家外面的那批,突然接到风声说旁边这栋别墅出了大事,一个个便跑到这边来抢新闻了。
反正影后的生日大致流程就那样,鲜少有新鲜的爆料,到时候跟着同仁蹭个新闻就是。而这边就不一样了,富家千金生日宴遭血洗,是仇杀还是情杀?随便起个轰动的标题都能博眼球。现在的老百姓就爱看这个。
裴渊的想法跟班长是一样的,他也不希望路宁曝光在媒体面前。
路宁刚走到门口,突然头顶上落下一件西装外套,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跟着我走,别抬头!”
路都看不见,怎么走?路宁伸手掀开衣服,还给了裴渊:“放心,没事的!”
“你……”裴渊无奈地看着她,现在她都暴露在记者的视线中了,再藏着掖着反而更惹人注意,只能等回去后,让罗助理把有路宁的照片都买回来了。
一行人到了警局,警察挨个做笔录。
笔录快做完的时候,调查科的警员回来了,他急匆匆地把在做笔录的那个警察叫了出去,两人在门口嘀咕了几句。
回来后,做笔录的警察直接把笔丢到了桌上,双手把玩着圆珠笔,视线在大伙儿的身上一一扫过:“你们的笔录都做得差不多。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已经大致了解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们,在快要爆炸的那一瞬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了什么异常?”
大家都摇头,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做笔录的都是在爆炸时,站得离爆炸中心较远没有被爆炸波及的人,那时候大家都忙着逃命,哪还顾得上其他。
见问不出什么,警察收起资料,站起身对大家说:“这事暂时告一段落,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过若是后面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的地方,还得麻烦大家再来一趟!”
同学们都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裴渊带着路宁走在最后面,等其他学生都被闻讯而来的家长接走后,他们才出了派出所。
一到门口,罗助理立即把车开了过来:“裴总,路宁,上车吧!”
汽车启动后,罗助理扭头对裴渊说:“裴总,我刚才打听过了,警察在现场发现了一件非常怪异的事,那堆炸、药被切成了两半,其中小的那一堆爆炸了,大的那一堆却完好无损。诡异的是,两堆炸、药相距不超过十公分!”
连站在旁边的伍雪莹都被炸死了,更别提同样易燃易爆的炸、药了,这事确实太不符合常理了。
说到这里,罗助理忍不住庆幸:“幸亏这堆炸、药没炸,不然那座别墅都会被炸掉大半,所有的人都逃不掉!”
“炸、药的来源查到了吗?”裴渊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炸、药这种东西可是违禁品,私人很难弄到的,伍雪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要人脉没人脉,要钱没钱,她上哪儿弄这么大数量的这种东西?
罗助理摇头:“警察也在查这事,目前还没有线索,他们更倾向于伍雪莹的背后还有其他人的影子。不然单凭伍雪莹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应该做不出这么大的事!”
柔弱的水女?路宁冷笑了一下,若是罗助理看到伍雪莹眼也不眨地划破伍菲菲的脸就再也不会称呼她为柔弱的少女了。
裴渊颔首,叮嘱道:“你随时注意着警局这边的情况,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然后,他又转过身看着路宁说:“最近不大太平,兴许真如罗助理所说,伍雪莹的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这场事故,在没有摸清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之前,你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了。你若有出门的要求,知会苏伯一声,他会安排保镖保护你!”
保镖?路宁立马摇头:“不要,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啊?”
这小姑娘未免太自信过头了,罗助理在前面闷笑出声。
笑够了,他扭过头,对着路宁说:“他们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但拳脚上的功夫了得,而且还精通各类木仓械,同时对追踪反追踪也很有一手。让他们跟着你,不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同时也是起一个监视反追踪的作用,若是对方真的是冲着你来的,他们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你行吗?”
好吧,路宁不得不承认,她打架有一手,但要涉及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她就一头雾水了。
“行,但是我要向他们学习追踪与反追踪这项技术?”路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罗助理哭笑不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喜欢这玩意儿?”
路宁不管,只是追着问:“你答不答应?”
“问我没用,得问你旁边那个!”罗助理把难题推给了裴渊就转过身,窝在副驾驶座上打起了瞌睡。
路宁立即掉头看着裴渊。
见识过她的固执,裴渊也拿她没辙,转念一想,技多不压身,她想学就让她学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不干涉你,不过怎么说服保镖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帮不了你!”
他松了口就好办,路宁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我肯定能说服他的!”
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就成了自大。若是能借此机会治治路宁这个毛病也是好事一桩。裴渊无奈地笑了笑。
车子开到裴宅门口,路宁下车后却见裴渊纹丝不动地坐在里面,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不回去?”
这都半夜一点了,他们不困吗?
裴渊摇头:“我去医院看看骆桓,你跟苏伯说一声!”
说完,他冲驾驶座上的司机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汽车像离弦的箭,冲入茫茫夜色中,转眼就失去了踪迹。
去看骆桓?他也认识骆桓?路宁耸耸肩,把好奇心抛到了脑后,她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车上,沉默了几分钟罗助理突然说:“裴总,派出去接洽今晚那几家媒体出了点问题?”未免多生事端,他是刻意等路宁下了车才提起这事的。
裴渊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他们不愿意?那加钱,找他们老总,一定要把有我和路宁的照片撤下来!”
罗助理苦笑了一下,解释说:“倒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的拍摄设备似乎出了点故障,你们的照片一张都没拍下!你说这事怪不怪?”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十几台摄影机、照相机呢,怎么可能会同时出故障。
反正今晚的事情啊邪门得很,连罗助理这个无神论者都想去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福啥的安安心了。
裴渊听了,浓眉拧紧,久久没说话。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来电号码,在按下接听键的的那一刻对罗助理吩咐道:“这事不要出去乱说,派人盯着这次事故的后续就行了!”
罗助理忙不迭地点头,他就是想找人说也不好说啊,不相信的人还以为他危言耸听,相信的又要刨根问底,问题是他也只是猜测啊。
裴渊接完电话,汽车刚好停在医院门口。
两人直接去了住院部,骆桓的病房在住院部后头那栋砖红色的小楼中,这一栋楼都是单人病房,布置得温馨又敞亮,一点也没有普通病房的压抑和逼仄。
不过这丝毫治愈不了骆桓此时阴郁的心情。
孟希看到裴渊推门而入,忙站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大倒苦水:“你来得正好,这小子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不言不语,也不吃饭喝水,就像个木头一样!”
岂止是木头啊,照孟希的心里话,应该是丢了魂儿,像个活死人。
裴渊点头:“麻烦你了!”
他坐到床边,视线落到躺在床上,骆桓仰面躺着,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
裴渊的视线往下,只见骆桓的腿上绑了一块白色的夹板,这应该是他身上最终的伤了。除此之外,他的脸上和□□在外的胳膊上也有不少细碎的伤口,不过都已经做了处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好。
大致观察了几秒,裴渊就清楚了骆桓的状况,他除了那条腿,其他都是些皮外伤,年轻人恢复快,只要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现在棘手的是他的精神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
在警局,裴渊已经从那些同学的口中大致了解到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睁着眼,摊开四肢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动一下眼珠子的骆桓,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直接下了一记重药,吓唬他:“你父母和大哥已经买好机票,最迟明天下午就会回来,到时候我跟他们说,让你跟伍菲菲订婚!”
裴渊这记猛药很管用,听到最后一句,骆桓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聚起光,盯着裴渊。
“怎么,怕伍老头不答应?放心,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伍家一团糟,伍菲菲的脸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能巴上你,伍家求之不得!”
骆桓并不没有如裴渊所想的那样,愤怒或是反抗,他定定地看着裴渊,艰难地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吐出四个字,却不是问伍菲菲,反而问:“伍雪莹呢?”
“死了,炸得尸骨无存!”裴渊故意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一些。
果然,骆桓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那些原以为被遗忘在时光长河中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
小时候的伍雪莹也是个白生生惹人心怜的可爱小姑娘,曾几何时,也有两小无猜、纯真欢乐的时光。是伍雪莹渐渐变得沉默还是从他少年春心萌动开始大家愈行愈远了呢?
最初,他只是想在伍菲菲面前博一些好感而已,所以意思意思的欺负她几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行事也愈发张狂无所顾忌?
骆桓说不清,这一刻他很迷茫,既有对自己过往十几年人生的怀疑,也有对伍雪莹的愧疚,还有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觉得对不起她,那就爬起来亲自到她坟前忏悔!”裴渊抛下这句话,吩咐罗助理在这里看着他就出去了。
孟希跟着出去,看着他站在窗前的冷峻侧脸,点了一支香烟,抽一口,扭头问:“要不要来一支?”
裴渊接过烟点燃夹在手指间却并未吸,只是盯着烟头上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出神。
“怎么,有心事?”孟希弹了弹烟头上的烟灰,挑眉问道。
裴渊的语气有些沉重:“我们对骆桓的关心太少了!”
骆桓父母常年全世界各地跑,谁也没太多时间管他,所以才会造成他无法无天的性格。
孟希嗤笑出声:“那别人也没像他这样啊!”
家里人关心太少并不是欺凌同学,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借口。
裴渊不说话。
孟希摇摇头,把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站直身拍了拍裴渊的肩道:“他这不是反思了吗?你不用担心,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死去的伍雪莹呢?”裴渊仰头,语气说不出的惆怅,“这始终是梗在骆桓心间的一道刺,只怕不好治!”
看骆桓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就爱多操心,这是心理医生的工作!”孟希好笑的看着他,“我说,你与其担心骆桓,还是先关心关心你家那小姑娘吧!”
“什么意思?”裴渊眯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孟希突然笑了:“也不知道你们家是什么风水,竟然频出校霸,还一代比一代强!”
裴渊立即拉下脸:“说清楚!”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孟希在裴渊吃人的目光下,把自己听到的信息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这也未必是坏事,我看路宁那些同学对她是好奇崇拜大于恐惧,说明路宁别骆桓更得人心啊!”
见裴渊的脸色没任何的好转,他忍不住又劝道:“其实路宁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而且往好里说,她这还算得上是除暴安良,跟恶势力做斗争呢,要是放到古代,那就是万人敬仰的侠女啊!”
“真是谢谢你啊,别忘了,骆桓一开始也只是小打小闹!”最后胆子越玩越大,做出的事也越来越过分,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孟希忍不住摇头:“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有做男保姆的潜质呢?”
裴渊不想跟他胡扯,便说:“行了,今晚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你先回去吧!”
度过了这么刺激的一夜,饶是精力旺盛如孟希似乎也有些撑不住,摆摆手说:“行,记住啊,别又放我鸽子!”
等他一走,裴渊把燃尽的烟头抛进了垃圾桶里,重新回到病房,骆桓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谁也不理。
裴渊心里清楚,这事个坎不会那么容易过去,目前谁也帮不了骆桓,只能他自己想通,便让罗助理先回去,自己在这里陪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骆家老大骆瑢从外地匆匆赶回来,裴渊才得以回家。
家里今天格外安静,都中午了,餐桌上还一个人都没有。
裴渊等了几秒,苏伯从屋子后面的花园里回来,看到裴渊,他先是询问了一番骆桓的情况,知道他没有大碍后,不住地感叹:“这就好,这就好,我让厨房炖了鸡汤,待会儿让小周给他送去,补补身体!”
“不用,他现在没心情喝鸡汤!”裴渊一口否决了苏伯的提议,环顾了四周一圈,不解地问:“路宁呢?出去玩了?”
苏伯摇头,指了指楼上:“还在睡觉呢!可能是昨晚吓到了吧!你没看到昨晚她回来时的脸色有多苍白,哎,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吓到?裴渊撇嘴,昨晚在那一圈学生中就她最冷静,哪怕是提起伍雪莹的惨状,她也面不改色。苏伯就爱夸大事实。
“她早饭也没吃吗?”裴渊走了几步,突然停下问道。
苏伯点头,脸上带着忧色:“可不是,昨晚回来,连宵夜都没吃就直接去睡觉了,上午的时候我去看过她了,见她睡得很香就没叫她。”
闻言,裴渊的脚步一转,走到二楼,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直没动静。他迟疑了片刻,终是伸出了手,轻轻拧开门把。
路宁的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光线很暗,不过这也足够裴渊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了。
卧室中央的大床上隆起一团被子,裴渊走近一瞧,顿时对路宁的睡姿无语了。她几乎是斜着睡的,被子的一角掉到了地上,露出她白生生细细嫩嫩的小腿,比藕节还莹润剔透,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裴渊立即挪开目光,握紧拳头凑到唇边咳嗽了几声。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放下拳头,无奈地喊道:“路宁,醒醒,你睡太久了!”
“吵死了,走开,我还要睡!”路宁挥了挥巴掌,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又呼呼大睡起来。
这么能睡也是没谁了!裴渊摇了摇头,把被子拉过来盖住她□□在外的小腿,折身轻轻替她掩上了门。
路宁是被饿醒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还没体会过饥饿的滋味。
这感觉真tm太难受了。
她飞快地换下睡衣,趿上拖鞋,蹬蹬蹬地跑下楼,冲进厨房,抓了根黄瓜洗了洗就塞进了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问:“方嫂,还有多久开饭啊?”
方嫂看她垫着脚往锅里瞧,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由得好笑:“苏伯说你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今晚早点开饭,你去叫少爷下来就可以开饭了!”
“好!”叫个人就能开饭,路宁很愿意,她三两下啃完手里的黄瓜,把黄瓜蒂丢进垃圾桶,蹬蹬蹬地又跑上了楼。
路宁先是去书房找了一圈,书房的门紧闭着,她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路宁正纳闷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你找我?”
路宁扭头望去,就见裴渊穿着睡衣,平时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垂下一缕,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少了一些平时的严肃,似乎变得更容易接近了。
不过路宁这会儿的关注点全偏了,裴渊竟然会睡午觉,而且还一口气睡到傍晚,真是稀奇!路宁偏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楼下:“我来叫你下去吃饭!”
“好,你先去,我换身衣服就下来!”裴渊说完又退回了房间里。
路宁只好先下楼坐在餐桌上等他,过了几分钟,裴渊就下来了。
他走到路宁旁边,伸手把一支白色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路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手机,她立即惊喜地接过来捧在怀里:“你从哪儿找到的,我睡醒后到处找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呢!”
“别人送回来的!”裴渊轻描淡写地带过此事。
其实他们班同学的手机都被伍雪莹给收了起来,今天警察从证物里挑出来后便打电话通知大家去领,当时路宁还在睡觉,是小周去代领的。
路宁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按住开机键,开机没几秒后路宁就收到好几条未接来电提醒,其中三条是萱萱的,还有一条是班长的。
她先打了个电话给班长。
电话那头,班长寒暄了几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后,只得直奔主题,先是向路宁问候了两句,然后通知路宁,学校决定这一周停课。因为昨晚的事影响太大,很多同学都还没恢复过来,而且目前学校外面挤满了记者,根本没办法绕过他们正常上学。
路宁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给萱萱。
萱萱胆子小,情绪还没从昨晚的事故中走出来。她打给路宁的目的是邀请路宁明天到她家玩,陪陪她。
路宁也很心动,她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也没事,不如到萱萱家,让她给自己补补课,既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能让自己下次考试的成绩好看点,虽然倒数第一的宝座还是她的,但好歹有进步不是。
于是挂断电话后,路宁就跟裴渊说了这事。
“可以,让小周送你!”裴渊很爽快地同意了,他放下筷子,往后一靠,突然问了一句很莫名的话,“你在学校里同学关系怎么样?”
路宁诧异地看着他,愣了几秒还是实话实说:“跟萱萱还可以,其他人不熟!”
“就没有仇人什么的?”裴渊眯眼,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仇人?”路宁夸张的张大嘴,“你是担心我碰到伍雪莹这样偏激的人?放心,学校里还没有谁配得上我仇人这个称号!”
裴渊的脸瞬间黑了一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不知为何放弃了,站起身说:“你慢慢吃!”
然后就黑着一张脸上了楼。
又发什么神经,路宁瘪瘪嘴,低头开始吃饭。
***
第二天,路宁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作息,早早起床,沿着别墅跑了几圈,然后精神奕奕地回来吃了饭就去了萱萱家。
萱萱的父母应该是事先知道萱萱邀请了朋友来玩,怕她不自在,便吩咐阿姨买了一堆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就出门了,把空间留给她们独处。
萱萱见到路宁高兴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路宁:“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路宁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然后拉开她,不悦地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那两只熊猫眼几百米外都能看到。
萱萱抱住抱枕,颓废地往沙发上一靠,语气中带着几分哭音:“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伍雪莹临死前的那个眼神。”
有这种情况的不止她一个,只是其他同学没她这么严重而已。
路宁能理解她。
记得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时,也是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若不是因为当时生存压力太大,她只怕还要颓废一段时间才能振作起来。
“没事,都过去了!”可惜路宁不会安慰人,只能干瘪瘪地说了这么一句万金油。
萱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见到你我已经好多了!”
这不是谎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里崇拜路宁,而路宁又在关键时刻拉了她一把的缘故,她现在对路宁有种莫名其妙的信赖,见到她,那种恐惧无措的感觉突然消失了许多。
路宁见她这幅憔悴不堪的样子,便问:“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你陪我,好吗?”萱萱依赖地拉着她的袖子。
路宁点了点头。
萱萱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但睡过后,她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也有心情跟路宁讨论这件事的后续了。
“我们班有一半的人住进了医院,不过好在大部分都是轻伤,今天就出院回家了,只有三个人的伤势比较严重,还需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
她才来几天,班上一大半同学的名字她都叫不出来,更别提对这事有什么感觉了,路宁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丝毫不影响萱萱的谈兴,她拿起手机戳开班级群,又说:“你瞧,班里有人说,咱们之所以大难不死是老天爷在保佑我们。”
还有这种说法?路宁好奇地抬起头。
见吸引了路宁的注意,萱萱愈加兴奋地指着手机,高声念道:“还有实锤呢,今天警察又特意去医院见了住院的同学,反复问他们在爆炸的时候是否发现了什么异常,因为那堆炸药只炸了一小部分。不过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那时候眼看炸、药都要炸了,谁还会不怕死地跑去把炸、药拉开啊!”
“大家都说,肯定是老天保佑我们,大家都约好了,等重伤的同学都出院了,咱们要一起去庙里拜拜,感谢菩萨保佑!”
都什么跟什么,一会儿老天,一会儿菩萨的,荒谬!
“诶,路宁,你怎么不说话?”萱萱察觉了路宁的不以为然,“怎么,你不相信?”
“老天管不了那么宽!”路宁撇撇嘴,真英雄在你旁边呢,傻妹!
偶像也这么说,萱萱有些泄气:“是啦,班长也说,这事很可能是人为,警察那边还在查呢,可惜了,那间屋子里没有摄像头,不然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闻言,路宁背后惊起一阵冷汗,她竟忘了这是个监控无处不在的世界,这次是幸运,下次呢?以后能不在人前动手就绝不动手。
“路宁,你在想什么?”萱萱见她突然之间发起了呆,立即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路宁拍开她的手:“班级群里还说了什么?”
这个班级群还真是了解事情的好地方。
萱萱手指头点了点手机,发现才短短几分钟,群里已经刷新了好几十条信息,她大致扫了一遍,最后惊讶地说:“班长说,警局那边传来最新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关键性的证物,好像是伍雪莹的日记本,明天还要叫几个同学去做笔录,而且点名了叫骆桓、班长、我还有你去!”
“找我?你没看错吧?”路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才来几天啊,昨天之前跟伍雪莹一句话都没说过,就是全班的同学都去了,也轮不到她啊!
谁料路宁这话刚一说完,下一刻,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果然是警察大叔,内容也跟伍雪莹说的一样,让她明天上午十点去警局再做一次笔录。
第二天,路宁在警局门口意外地碰到了骆桓。
他身上绑着绷带, 坐在轮椅上,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一般。
瞧见路宁, 他难得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睑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路宁挑挑眉,率先走进了警局。
班长和萱萱已经先一步到了, 接待他们的警察还是上次做笔录的那位。
等人到齐后, 他扫了大伙儿一眼,然后从文件夹中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放在了面前:“这本日记是证物, 原本是不应该给你们看的, 不过我特意请示了上面,特批此事,你们谁先看?”
路宁四人都傻眼了, 不是来做笔录吗?怎么一句话都没问就直接跳到给他们看日记本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都有些摸不准这个警察的目的。
最后还是单独坐在一边的骆桓先开了口:“我来!”
骆桓说完, 拿过日记本, 细细的翻了起来, 最初他的速度很快,但翻到中间时,他逐渐放慢了速度,甚至会在某一页上停留老久。
大家见他神色冷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气息,也不好催他。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他才不发一言的把日子推到了班长面前。
班长接过日记本,侧头看着萱萱和路宁说:“要不咱们一起看吧!”
骆桓一个人就看了一个多小时,若是大家挨个来,那岂不是要花大半天的时间。
萱萱瞧了路宁一眼,见她不反对,便点头答应了:“好啊!”
于是日记本被放到了萱萱面前,这样坐在她左右的路宁和班长也都可以看到。
这本日记记录了伍雪莹从初三到高一这段时间的生活,间或还穿插了一些过往的回忆和她的的悲欢苦乐。
透过这本日记,似乎大家也看到了那个内心情感丰富又敏感,但命却格外苦的女生短暂的一生。
伍雪莹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
她的生母是一个小模特,贴上了当时还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的伍昌明,富贵迷人眼,她渐渐不满足于情人的身份,企图登堂入室,便使计怀上了孩子。
当时伍昌明结婚五年只生了伍菲菲这么一个女儿,伍雪莹的母亲便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生了个儿子就能压伍昌明的正室夫人一头。
可惜天不从人愿,怀胎四月后,她去检查发现竟是个女儿。她本想打掉这个孩子,只是医生说她体质较弱,若是做了流产,只怕以后都不会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于是她只能生下伍雪莹。
但在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就把伍雪莹抱到了伍家,换了五百万的封口费,远走高飞,留下了还在襁褓中的伍雪莹。
伍雪莹的存在对伍家人来说,无异于卡在嗓子眼的一根刺。对伍昌明和伍夫人而言,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如果不是伍老爷子认为伍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伍昌明早把她丢进孤儿院了。
伍雪莹是被伍老爷子安排的阿姨抚养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她还意识不到自己跟伍菲菲的不同,凡事都爱掐尖冒头,争取大人们的注意力。
但随着年龄的长大,她逐渐意识到她在伍家的尴尬地位,开始变得沉默安静。
这时候的伍雪莹还只是个有点自卑的小女生。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在伍家,若说还有一个人是让她能稍微信任和尊敬的就只有伍老爷子了。
伍老爷子虽然也不见得多喜欢这个孙女,但在对待她和伍菲菲上,比起其他人,差别并不大,甚至,她的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这对伍雪莹而言,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她心底里也一直很尊敬伍老爷子,视他的话为圣旨。但改变发生在她11那年的夏季的一个午后。
那个暑假,伍菲菲跟着伍昌明夫妇去欧洲度假兼避暑了,偌大的伍家老宅就只剩伍老爷子和她,还有一众佣人。
那一天伍雪莹在凉亭中做暑假作业,午后清风徐来,蝉鸣不止,令人昏昏欲睡。伍雪莹不知不觉趴在凉亭中睡着了。
睡到一半儿时,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她。
“灰灰,别闹!”她还以为是家里的大狗,挥手拍过去却摸到一只热乎乎的胳膊。
伍雪莹猛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她那个好二叔伍昌宗竟趴在她身上,双手像铁臂一样抱住她的腰,那张肥硕的,令人欲呕的大嘴就贴在她的耳轮处。
通过电视、网络和同学间偶尔是三言两语,伍雪莹已经朦朦胧胧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差别。她奋力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的乖侄女,这会儿没有人会过来的,让叔叔好好疼你,以后你要什么叔叔都给你买,保准让你过得比菲菲还舒服!”伍昌宗一边说,一边不顾伍雪莹的挣扎扒她的衣服。
后来伍雪莹还是侥幸逃过了一劫,她摸到了写字的钢笔,狠狠扎进伍昌宗的耳朵处。
这事不可避免的闹大了,但结果却出乎伍雪莹的预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但伍家上下却没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伍昌明埋怨她是丧门星,扫了他度假的兴致,伍家二婶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勾搭自己的丈夫,不愧是小三的女儿,伍家老三夫妇就在那儿说风凉话,伍家第三代全用鄙视的目光不屑地看着她,似乎她是什么一碰就会被传染的脏东西。
这些伍雪莹都不在乎,因为这些人一直这么对她,她对他们早就没有了期待,她期盼地看向伍老爷子,希望伍老爷子能替她说一句公道话。伍老爷子终于开口了,但他的话却令她如坠深渊。
“不敬长辈,恶意伤人,罚跪祖宗牌位!”
这一刻,伍雪莹终于读懂了伍老爷子的眼神,那是一种看蝼蚁的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她也终于明白,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善意都只是她的错觉,在伍老爷子眼里,她跟家里那只狗没什么区别,高兴了可以扔一根肉骨头,不高兴了也可以打一顿。
从此之后,伍雪莹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像个幽灵一样活在伍家,吃饭是在厨房跟帮佣一起吃的,上学独自坐公交,尽量不出现在伍家人面前,碍他们的眼。但她忘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多余的,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一样会戳到有些人的心。
她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不论是在伍家还是在学校,总是受尽欺凌。
但这时候的伍雪莹还没放弃,她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只盼着两年后的高考能考到外地去,彻底脱离伍家。
这个美好的蓝图一直激励着她。
但是她这个卑微的愿望最后仍然变成了奢望。伍老爷子的一个决定成为了压倒她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伍菲菲从16岁开始,生日宴一年比一年奢华盛大,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伍家人太宠她。知情人却都知道,伍老爷子是准备给她挑一个家世不菲的青年才俊。
但没有人知道,伍家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也在待价而售。等待伍雪莹的当然不是全城的青年才俊,她这不光彩的出身摆在那里,注定不可能像伍菲菲一样可以嫁个门当户到的公子哥。
但伍老爷子也不愿意让这个孙女嫁给一个对伍家毫无助益的人,所以他给伍雪莹挑的都是足以做伍雪莹父亲、甚至是爷爷辈的鳏夫或者因为种种原因离婚的老男人。
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愁娶不到老婆,即便是这种中年甚至是老年男人,他们的选择面也很广,犯不着一定要娶伍雪莹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从而跟日渐衰落的伍家牵扯在一起。
相来相去,最后伍老爷子跟财力雄厚的零式重工的掌门人,年逾六十的胡远洋达成了默契,只待伍菲菲订完婚就开始为二人订婚。
伍雪莹从很同情她的林婶口中知道了此事,再上网一查,胡远洋的名声极差,是典型的老不休,以玩弄年轻女子为乐,前几年还有媒体报道他似乎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要她嫁给这样一个人比杀了她还难受。
伍雪莹绝望了,只要伍家不倒,她这一辈子都无法逃脱出伍家人的掌控,所以她渐渐生出了报复的念头。
不过伍家人众多,又分开单独过,很少聚在一起,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太难。
而且就让他们这么痛快地死去,她也不甘心。她要让他们一无所有,从云端摔下来,尝尽被人欺凌轻践的痛苦。
不过仅凭她一个人根本办不到,思来想去,筹划良久,伍雪莹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那就是对班上的同学动手。
她的同学们非富即贵,都被家长们视为眼珠子,宝贝得不行,若是他们在伍家的地盘上出了意外,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伍家?
这些同学平日里没少欺负她,杀死他们,对她来说一点负担都没有。
于是,伍雪莹开始暗暗筹备自己的所需要的东西。
她原本是准备下毒的,不过无色无味的□□不多,她根本弄不到手,而且万一送医及时,这些人都不会有事。
为了保证能万无一失,也为了引起轰动,她选择了爆炸这种激烈的方式。
谁都没想到伍雪莹竟在化学方面有无与伦比的天赋,她竟按照书上所说的配方,逐渐摸索出怎么配置简易的炸、药的方法。
实验成功后,她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买了制作炸、药的材料,并买通了蛋糕店的一个学徒在蛋糕里下药。
除了这件大事,伍雪莹还在日记里记了几个同学。尤其是在日记的最后几页,伍雪莹花了大量的笔墨来写班上来的那个新同学——路宁。
出乎大家的预料,她在日记里竟对路宁颇为赞赏和羡慕,她羡慕路宁的勇敢无畏,她羡慕路宁能一来就获得萱萱的喜爱和友谊,她羡慕路宁能使唤小霸王骆桓。明明她们的出生都差不多,但路宁却比她幸运多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伍雪莹只留下了一句话:愿来生我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合上日记本,大家的脸色都相当难看。
班长沉默着把日记本还给了警察。
警察收起日记本,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我之所以给你们四人看这个,是因为除了伍家人,这本日记本上提得最多的就是你们四个。在她的日记里,你们四个扮演的角色分别是天天欺负压榨她的那个坏蛋,班上唯一一个从不用歧视和鄙夷目光看她的同学,总是装模作样同情她,背地里却跟其他人一样笑话奚落她的伪君子,还有一个她临死前发现的偶像!”
警察这话说完,路宁和萱萱还好,班长已经臊得脸都抬不起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替自己辩解,不过这一桩桩事伍雪莹日记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他压根儿无从辩驳,只能羞愧地垂下了头。
警察完全没理会他的这点小情绪,翻开资料,终于切入了正题:“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据你们先前的笔录交代,前天晚上在海滨别墅发生的这起案件中,还有两个侍者打扮的人是伍雪莹的帮凶,你们每人画一张他们的画像!”
说完,分别发了一张白纸和笔给他们。
路宁咬住笔头开始发呆,她小时候是学过一段时间的画画的,但因为技艺不精,又好几年没再摸过笔,那点微末的技巧早还给老师了。现在拿着笔竟然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萱萱画画的技巧倒是不错,但她记忆力不大好,当时又害怕又紧张,压根没仔细观察那两人,现在被警察问起来,她脑海里竟只有两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压根忘了那两人的长相。
萱萱还在老老实实地奋笔疾画,路宁却干脆搁下了笔,扭头问警察:“那两个人跑了吗?他们怎么逃出去的?”
警察看了她一眼:“逃了,那间屋子里的洗手间窗户并没有封死,那两人从翻窗逃了出去!”
当时太混乱,匆匆赶去的警察也不清楚那里的情况,没能及早做防范,甚至都是事后做笔录时才从学生们的口中知道还有这么两号人。这时再查,那两人早跑得没影了。
“哦。”路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再说话。
警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画?”
路宁撇嘴:“你们要是照着我的画找人,这辈子也别想找到人了!”
警察被她逗笑了,不会就不会,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够了。
等萱萱三人交上画像,警察把纸张叠在一起,双手交叉,脸上的笑容没了:“另一件事就是,伍雪莹的尸体没人领!”
“什么意思?伍家不管吗?”班长急躁地问了出来。
警察点头:“伍家那边说了,伍雪莹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查了,伍雪莹的户口确实没在伍昌明名下,而是挂在了伍家一个孤寡老人名下,那老人前几年得了老年痴呆症,现在一直住在疗养院,我们总不能叫他来吧!”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一般的做法就是把她的尸体火化了撒进海里就算了。不过人都有怜悯之心,警察大叔知道了伍雪莹的过去后,也很同情她,生前没能拉她一把,死后替她做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也不难。
而且现在的校园欺凌事件时有发生,对受害者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也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之一,如果能把它扼杀在摇篮中,那是再好不过。
所以警察大叔才会特意把伍雪莹的笔记本给他们看。
“那我们同学凑钱给她买个公墓,大家一起把她安葬了可以吗?”萱萱举起小手怯生生地问。
警察没立即回答她,而是看向了班长和骆桓。
骆桓没说话,班长当即表态:“这样最好不过,是我们大家对不起她!”
见没人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这事还得成年人出面,最后班长表态,回去凑齐了钱,明天就请班主任叶老师来办理此事。
伍雪莹的丧事办得很隆重,伍家虽然一个人都没来,但学校的老师和领导以及班上的同学全员到齐,大家凑钱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置她。
路宁站在十几米开外的一棵松柏前,冷静地注视着所有的同学挨个到伍雪莹坟前鞠躬敬礼。
伍雪莹生不曾得到同窗们的一丝善待,死后才得一丝善意,这还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她对这一幕一点兴趣都没有!
路宁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莫名的,她突然好想回小桥巷,那个她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第一个家,唯一的家,能替她遮风挡雨,给过她许多善意的地方。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路宁放下手中的鸡爪,拉开了门就看见裴渊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又要训她了!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桌子前拿起啃到一半的鸡爪子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
“为什么不回家?”裴渊紧随其后, 跟着走了进来,坐到她对面, 不赞同地看着她, “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发短信说了这几天不回去的!”路宁抬头瞥了他一眼,辩解道。
裴渊被她气笑了:“你发了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后就关了机,你让人怎么放心?”
要不是知道她除了这里也没地方可去,他们又要满世界地找她了。
路宁放下鸡爪,眼神瞄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不发一语。
路宁一向是活泼的、精神奕奕的, 哪怕嘴上不说话,但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珠子始终都会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像今天这样情绪低落,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见她这样,裴渊心里仅剩的火气也全化为了无奈。
路宁为何不开心, 原因他也大致知道。
不过安慰女孩子这活儿他不大拿手啊, 最后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了一句大实话:“她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觉得难过!”
“我不难过!”路宁虽然兴致不高, 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在反思在这件事上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能帮她一把的!”
若是在食堂瞧见骆桓欺负伍雪莹时,她站出来帮她一把,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不开?
也许她应该改变过去的观念了,这不是人人自危的末世,在这和平的世界,在不危害自身的前提下,适当的“多管闲事”并不是什么坏事。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她自己才17岁,拿什么去帮伍雪莹?
裴渊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想多了,你也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即使能阻止骆桓欺负她,但你能阻止伍老爷子要她嫁人吗?这才是击垮伍雪莹,让她做出同归于尽举动的致命一击。”
说到底,无论是伍雪莹还是路宁,目前都太弱了,根本没办法跟财大势大到伍老爷子抗衡。而能跟伍老爷子抗衡的人又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伍雪莹大动干戈,伍雪莹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就注定了她的悲剧。
“那不一样,后者是我没办法,前者是我力所能及的事!”路宁执拗地说。
对上她这个认死理的性子,裴渊有些头痛,但书上说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出于叛逆期的时候,你越反对,她越爱跟你对着干,得顺毛撸。
于是裴渊很是违心的说:“好,都依你!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路宁扁扁嘴,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想在我家住一晚,我好久都没回家了!”
看了一眼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的房子,裴渊很头痛,他揉着太阳穴,无奈地劝说:“跟伍雪莹在一起的那两个侍者还没抓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骗人,他们就是要找也会找上萱萱他们这种千金大小姐,对付我有什么好处?”她一没跟人结怨,二又没任何能让别人贪图的东西,歹徒怎么会想不开来找她呢?这不是找死吗?
哟,小姑娘放出去几天开始长脑子了!裴渊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因为想要忽悠住她的难度提高了。
“好,他们不会找你,但小偷呢?万一有不长眼的小偷半夜撬开你的门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小姑娘单独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裴渊耐着性子试图说服她。
路宁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我以前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也没事?我今晚就想住这里。”
裴渊无言以对,见她实在坚持,只得妥协:“好,不过我要检查一下你的门窗!”
这一检查就检查出事来了,裴渊发现路宁卧室的窗户上的铁钉因为年月太久,已经锈掉了,那扇窗户根本关不严实。
一想到路宁过去就一直住在这样有安全隐患的房子里,他的脸就拉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让路宁住在这里。
但路宁今晚就是特别想住在自己家。
最后还是裴渊又一次妥协了,不过前提是他也住这里。
瞧时间还早,裴渊扭头对路宁说:“走吧,这里大半个月没住人了,咱们去买点东西!”
路宁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冰箱,高兴地答应了:“好,我知道哪里有个超市,我带你去!”
路宁说的超市就在小桥巷斜对面,规模并不大,带着浓浓的城乡结合部的风格,卖的东西也不大齐全。
一进去,路宁就往食品区跑去,裴渊跟在后头,想买个工具回去把窗户修好,结果都没找到。
出了超市,已经九点多了,裴渊站在路口问:“你知不知道这哪里有五金店?”
路宁无奈地耸耸肩:“你要问附近的饭店我能如数家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算了,指望她果然不靠谱,将就住一晚吧,就像路宁所说,她住了那么久都没事,没道理今天小偷就会这么巧的光顾。
“少吃点零食,走吧,回去了!”裴渊接过袋子,皱眉了看了一眼路宁手里的薯片,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能一直吃个不停。
路宁拍了拍薯片上料,眯起眼说:“今天吃完这一盒就不……喂,你的钱包被偷了!”
那小偷被她识破,连忙抓紧钱包,飞快地折进旁边那条小巷子里。
路宁见了,捏紧薯片盒子立即追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在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内,等裴渊反应过来,已经看不见路宁的身影了。
叹了口气,他认命地跟了上去,同时跟上去的还有那个被偷了钱包的少年。
这个小偷似乎对附近的地形很熟,他带着路宁七拐八绕的穿梭在小巷中,企图甩掉路宁。
不过他完全低估了路宁的耐力,跑到第四条巷子时,小偷终于撑不住了,扶住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见路宁过来,他立即举起右手做投降状:“妹子,今儿个算哥认栽,钱包还你,哥闯荡江湖这几年就没碰到过你这么能跑的!”
说完,真的把钱包掏出来递给了路宁。
路宁走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凝视了几秒,瞧他的样子确实不像撒谎,她立即伸手接过了钱包。
钱包一离手,这小偷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无限唏嘘地说:“妹子,你怎么这么能跑,有什么诀窍吗?教教我!”
“天生的,你学不来!”路宁捏着钱包,站在原地一边掏手机,一边回答他。
小偷见她态度平和淡然,不像其他人一看见他就喊杀喊打,似乎很好说话的模样,便又说:“妹子,你这么能跑,天生就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要不要跟哥哥搭档啊?咱俩合作,保准天下无敌!”
她看起来像是会做贼的人吗?路宁无语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找一个只会拖后腿的搭档?”
妈蛋,这妹子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嘴却这么毒,太不可爱了!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的小偷再也不想跟路宁说话了。
路宁也不想搭理他,她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把裴渊抛下,一个人跑了,依裴渊那小心眼的性格,肯定又要给她甩脸子了。
不行,她得早点打给他,免得他待会儿更生气。
路宁还没按下通话键,裴渊已经急匆匆的跑来了。
他走近先是打量了路宁一番,见她安然无恙,不由得皱眉训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报警就行了,你一个小姑娘追上去多危险!”
“不行!”路宁一口否决了他,“你忘了,我傍晚才说过的,以后只要在不危害我自己生命的前提下,我都要见义勇为的!”
裴渊哭笑不得,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以后会有数不完的烂摊子等着他收拾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劝说路宁放弃这个念头,后方忽然传来一道急促又拖沓的脚步声。
“你的钱包!”路宁瞥了一眼这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伸手把钱包递了上去。
少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手帕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渍,这才伸手揭过钱包,彬彬有礼地说:“多谢这位姑娘,我叫周奇鸣,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听他说话真不习惯,路宁挥挥手:“我叫路宁,没关系的,小事一桩啦!”
周奇鸣却不这么想,他笑着说:“路宁,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刚随家父回国,还没安顿下来,等找好了居所,我请你到寒舍吃饭,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路宁一向这么热心,时常助人为乐,若是人人都请她吃饭,她一天都得吃二十四顿饭了!”裴渊赶在路宁开口前,先一步拒绝了他。
谁说她喜欢助人为乐了?她明明是头一回主动做好事,好不好!路宁腹诽了几句,到底没拆裴渊的台,因为她也不想跟这个说话怪怪的周奇鸣一起吃饭。
她有心拒绝,周奇鸣却不依,非要揪着路宁不放:“这怎么行呢,你帮了我的大忙,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要报答你!”
小伙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这么用的,路宁都要对周奇鸣的国语绝望了,这是怎样一朵奇葩,语文水平只怕连她这个小学生都不如。
连旁边看戏的小偷都忍不住笑了:“看吧,帮忙还帮出事了,我说妹子,你就应该让哥哥偷的,反正瞧这小子的样子也不缺钱,丢个钱包对他来说小意思啦!”
怎么又钻出一个套近乎的!裴渊的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团,扭头对路宁说:“要不要报警?”
“不会吧,大哥我都已经把钱包还给他了,你不要做赶尽杀绝的事啦!”小偷夸张地尖叫起来。
他其实并不担心去局子,干他们这一行的怎么可能没失手的时候,不过因为每次偷窃的数额并不大,够不上刑事犯罪,一般都是关几天就算了,他就当休息了。
路宁也不赞同,说:“算了,放他走!”
这种老油条就是报警也没用,只有等他吃大亏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偷窃终究不是正途。
“妹子,你真好,哥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小偷立即打蛇随棍上,屁颠颠地奉承起路宁来。
裴渊听得刺耳得很,干脆一把拉着路宁说:“走了,别理这两个神经病,我们回家!”
路宁郁闷极了,她好不容易做回好事,怎么碰到的两个家伙都是这么特别的极品。
这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两人不顾周奇鸣的叫喊和小偷的感恩戴德,飞快地跑了。
回到家,裴渊一边煮水饺,一边变相的给路宁洗脑。
“你看,多管闲事就容易惹上这样的奇葩。今晚这事,你不出手,顶多就是周奇鸣的钱包被偷走就完事了,对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丢个钱包就跟掉根头发差不多,实在是无足轻重。这样咱们就不用遇到这两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了,你说对不对?”
路宁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但偏偏仔细一想,又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在理。
她想了半天,最后也没寻出个破绽,只能恹恹的应了一个单音节词。做好事却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有点太打击路宁的积极性了。
见她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裴渊又说:“我也不是要阻止你做好事,但咱们要做好事也得分清楚,你的初衷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下一回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先想清楚,这人究竟需不需要帮忙再出手,好吗?”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路宁点着小脑袋应是:“好!”
她也不想想,等她想清楚,那小偷早跑得没影了。
忽悠成功,裴渊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把饺子捞起来,对路宁说:“吃吧!”
路宁乖乖地把饺子端到桌子上,吹了吹,缓缓吃了起来。
等吃过饭,两人又就睡哪个房间发生了争执。
依裴渊的意思,他是个大男人,当然应该睡你个窗户坏掉的房间,但路宁不同意,那一直是她的房间,她不想换。
最后还是裴渊使出杀手锏,允诺明天带路宁出去吃肯德基才说服了她。
路宁一直对肯德基念念不忘,只是苏伯很抵制这些不营养的快餐食品,坚决不允许这些东西上桌,因此路宁也只能偷偷流口水。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躺在了床上,裴渊感叹跟路宁在一起的这大半天简直比他上班还累。明天一定要把路宁拉回去了,绝不能让她再在外面晃荡,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路宁说话算话,第二天早上起床吃了早饭后,就乖乖收拾东西回家,只是临走时,她还不忘捎上她昨晚在超市买的那一堆零食。对她这样的举动,裴渊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还会帮她拿拿东西。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又吃了一顿路宁垂涎已久的肯德基,这么一耽搁,等到家时都快到中午了。
路宁先一步下车,走出几步,她才记起自己的零食落在了副驾驶座上,连忙回头冲裴渊大声喊道:“先别锁车,我的零食还没拿!”
裴渊从车前探出一个头,没好气地说:“我帮你拿进去!”
路宁才不管他语气好不好呢,有人拿好吃的就行,她高兴地应了一声好,扭头就往屋子里跑去,边跑边喊:“苏伯,我回来了,要开饭了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外面晃荡了一天路宁才体会到裴宅的食物有多好吃。
“哼!”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小路上就传来一道冷哼声。
路宁扭头一看,见是骆桓,她讶异地叫了出来:“骆桓,你怎么在这里?”
“我以后都住这儿了,怎么,不行吗?”很想看她变色的脸,骆桓故意挑衅地说道。
爱我就到晋江来找我,么么哒 裴渊的耳根刷地红了起来, 他“哦”了一声, 然后掩饰性地拿了一个汤包塞在嘴里, 装作很忙的样子。
苏伯狐疑地看着他, 怎么今天一大早少爷和路宁都怪怪的。
察觉苏伯正盯着自己, 裴渊立即转移话题:“苏伯, 你待会打电话给张医生,让他晚上来一趟!”
“怎么, 少爷不舒服吗?”苏伯立即紧张起来。
裴渊摇头:“没有, 让他给路宁看看, 她光吃不长个!”
苏伯有些犹豫:“张医生是老中医,路宁这情况不是肠胃吸收不好就是肚子里有虫, 到医院抽个血化验一下比较好吧!”
裴渊何尝不知道对于路宁身体的状况做个全身检查是最好的, 但无奈当事人不配合啊。
他摇头拒绝了苏伯的提议:“先让张医生看看再说!”
***
“阿嚏……”同一时间, 坐在教室里的路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在念她?该不会是裴渊吧?路宁一想起昨晚自己竟哭倒在裴渊的怀里脸就烧红了,羞红的。
旁边的萱萱见了,扭过头问:“路宁, 你是感冒了吗?我这里有药,你要吗?”
路宁摇头, 她没感冒,用不着吃药。
“哦!”萱萱点了一下小脑袋,又问,“你昨晚的数学作业做完了吗?最后两道我不会,把你的给我看看!”
数学作业……作业……她完全忘记这回事了,而且就是记得也不会啊,昨天数学老师讲的内容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路宁慢吞吞地从课桌里掏出作业本。
一旁的萱萱受不了她这股散漫劲儿,伸手一抓,直接夺过本子,翻开就看,结果本子上白白的一片,一个字也没有。
萱萱很是无语:“我真是服了你,自习课后就要交作业了,你……哎,赶紧赶吧,要不要抄我的?”
“不急!”路宁瞄了一眼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的骆桓,这家伙昨晚跟她一样晚回家,她就不信他做作业了。
没过几分钟,伍雪莹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到骆桓桌前,双手举起一叠作业本递给骆桓。
骆桓从里面挑拣了一番,寻出写着自己名字的那本,翻开扫了一眼,丢到桌子上,然后把余下的那几本扔给了谭旭:“你们的!”
他全程都没拿正眼瞧伍雪莹一眼,更别提感谢了。伍雪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卑微地躬了躬身,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原来他就是这么完成作业的。路宁心里有底了,拿起本子站了起来,往骆桓走去。
旁边的萱萱见了忙拉住她:“你做什么?不会是要去抄骆桓的吧?”
“不是!”听到路宁否决,萱萱了口气。
不过她放松得太早,路宁的下一句又把她的心提了起来:“我让他给我做!”
“喂,你找打啊……”萱萱吓得脸色大变,但路宁已经走到了骆桓旁边。
她绝望地拍了拍头,跑过去想把路宁拉回来。
哪知路宁已经一把把作业本拍在了骆桓桌上,理所当然地说:“以后我的作业你承包了!”
她真说出来了!她真说出来了!萱萱倒抽了口凉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奋力拽着路宁的胳膊,尴尬地笑了笑:“骆少,她胡说的,她感冒了,脑袋烧糊涂了!”
但骆桓并没有萱萱想象中的暴怒。
他翻开看了一眼路宁这本比他的还干净的作业本,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冷哼两声,竟没有拒绝她,只是冲伍雪莹招了招手。
一直在偷偷关注这事的同学们集体傻眼了,这是什么节奏?小霸王骆桓竟服软了!莫不是看上这个小萝莉了?那也不对啊,他的眼睛根本没有意思爱意,只有压抑的怒火。
萱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神转折,她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路宁又出了声,她才回来过神来,用一对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路宁。
“不要她!”路宁按住本子,制止伍雪莹想拿作业本的举动。
“你什么意思?故意找茬啊!”骆桓也有些火了,他能找伍雪莹来给她做作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她别不知足!
路宁神色刻板又严肃地说:“不是,她已经写了好几本了,大家都一样,老师会认出来!”
妈蛋,他们天天这么抄不也没事!骆桓很想反驳,但他心里也清楚,老师其实是知道他们几人的作业都是伍雪莹做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很想拒绝路宁,但他知道,自己若是敢拒绝她,这怪力小丫头搞不好会当场给自己来一记过肩摔。虽然经过这一出,他校霸的威名已经所剩无几了,但若是被个小丫头片子在教室里暴打一顿,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在丢小脸和丢大脸之间权衡了一番,骆桓最终决定还是选择稍微好点的那个吧。
他在全班同学跌掉眼镜的诡异眼神中,无奈地接过路宁的作业本,没好气地说:“行了,我做!”
路宁点点头,又说:“字写好点,还有答案不要跟你的完全一样,不然老师会看出来!”
妈蛋,你要求这么多,你咋不上天呢!
“你倒是经验丰富!”骆桓气不过,嘲讽了一句。
目的达成,路宁也不跟他争这些嘴上功夫,转身就要走,刚要扭头,她忽然察觉到一道隐晦的视线在打量她。
她猛地别过头,立即对上伍雪莹毫不掩饰的目光。
看路宁发现了她,伍雪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即垂下头,深深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她的眼睛。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路宁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她甩甩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边骆桓摊开作业本,认命地抄了起来。越抄他越不甘心,难不成他一个大老爷们以后都要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骑在头上?想想就令人心塞。
不行,他得想办法找回场子。
过了一会儿,骆桓抄好作业,亲自把本子拿过来给路宁。
“你看看行不行!”
骆桓的态度好得令路宁都有些诧异,不过检查就不用了,反正她也看不懂。
“老师会看!”路宁敷衍了一句,然后抬头询问还杵在这里不肯走的骆桓,“有事?”
骆桓轻咳了一声,眼神晃了晃不大敢看路宁:“下周二是伍学姐的生日,她准备开个party,你也一起去吧!”
“不去,我又不认识她!” 路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可没兴趣去给陌生人过生日。
能参加伍学姐的生日宴是多大的荣幸啊,这小丫头竟然拒绝了,骆桓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不过一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他又不得不按捺下满腹的怒火,再次劝说:“全校同学基本上都会去,你回去问你家长,他们也会支持你去!”
贵族学校每年天价的学费可不是仅仅只是摆设,除了学业更丰富,老师素质更高,配套设施更完全以外,另一个吸引家长们的地方就是里面强大的人际关系。若干年后,等他们大家踏上社会,这些强大的人脉将会成为大家成功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所以对于这些正常的社交活动,家长们不但不反对,反而非常支持。
伍菲菲能被全校男生奉为女神,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34c的胸,还有她强大的家世。
a市的上流社会的也分三五六等,伍家这些年虽然开始走下坡路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能在一流世家上挂个尾巴。而且伍菲菲的舅家也是a市的另一豪门。
作为两大家族里唯一的小公主,伍菲菲的地位可想而知。
所以每年伍菲菲的生日,学校里的同学不管有交情还是没交情都会去捧个场。
路宁扭头,征询地望着萱萱。
萱萱今早受到了一连串刺激,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直到听到路宁喊她,她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骆少说得没错。”
不过想到路宁特殊的家世,她临时又多嘴了一句:“你回去问问你家长吧!”毕竟是寄人篱下,很多事不方便自己做主。
路宁思考了几秒,转身对还在等待的骆桓说:“明天我给你答复!”
路宁指了指她的大腿:“下面,我看不到,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
裴渊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瞥向她的大腿处。
路宁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及膝裙子,现在裙子被压在大腿根的那部分一件被染成了深红色,就连沙发上也蹭了一丝血迹。
裴渊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路宁裙子上都是血,一把抱起她,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边语速极快地吩咐罗助理:“打电话让冯医生腾一张病床出来。”
“别,你先等等!”罗助理的目光在路宁渗血的裙子和按在小腹处的手掌上扫过,问道,“路宁,很痛吗?”
路宁攥紧手掌,指了指腹部,轻轻颔首,可怜巴巴地说:“有点!”
一抽一抽的,像是钝刀子割肉,连路宁这种吃惯了苦头的人也觉得很难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有的没的!”裴渊不耐烦地推开罗助理。
罗助理苦笑了一下,连忙伸手拦住裴渊:“裴总,听我的,你这么冲出去一定会后悔的!”
裴渊见他说得郑重,也跟着冷静下来:“那怎么办?”
“这事咱们处理不了,你放下路宁,我们去叫个女秘书进来!”
裴渊皱眉:“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女人的事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嘛?罗助理瞧了一眼正睁大眼,好奇盯着他的路宁,心中哀嚎,这姑娘不会连这事都不懂吧?
被逼急了,罗助理无奈,只能闭上眼,涨红着脸,认命地说:“她应该只是来例假了!”
闻言,裴渊的脸刷地一下爆红,抱住路宁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只有路宁一脸懵懂:“例假,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会死吗?”
***
今天裴氏大楼36层的秘书们格外活跃,休息室里,几个美女秘书一边补妆一边闲聊。
“看见罗助理领到裴总办公室里的那个姑娘了吗?”
“当然,我开始还以为是外卖小妹,哪晓得罗助理把她送到门口就出来了!”
“我刚才在门口扫了一眼,她跟裴总共进午餐呢,咱们公司这么多的美女明星都没这个福分。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裴总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那姑娘看起来像个初中生,裴总的口味不会这么重吧!”
“那会不会是裴总的妹妹?”
“裴总是独子,哪有妹妹!”
“我觉得是女朋友,送爱心午餐呢,多浪漫……”
“你们很闲嘛!”冷飕飕的声音从半开的门口传来。
“没有……”看到裴渊,秘书们马上闭了嘴,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穿着深色套装的总秘闻讯赶了过来,板着脸训斥道:“都没事做吗?”
闻言,秘书们连忙做鸟兽状散开。
偌大的休息室刹那间只剩下裴渊和总秘两人。
总秘微微躬身:“裴总,是我管束不力,请裴总责罚!”
“午休时间,无妨!”裴渊摆了摆手,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为难之色。
善察言观色的总秘善解人意地先开口问道:“裴总可是有事要吩咐!”
“不……”裴渊下意识的否认,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咳咳……”裴渊握拳遮住大半张脸,很不自然地说,“你……你进我的办公室帮路宁处理一下!”
停顿片刻,他又加了一句:“路宁没有母亲,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你多教教她!”
说完这话,他提步便走,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背影落到总秘眼中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下连沉稳的总秘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她走到裴渊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等了约莫一分钟,总秘轻轻推开门,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喊人就听见休息室里传来冲水声。
这厢路宁听裴渊面红耳赤地解释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后,再一想,自己身上也没伤口,也不是特别痛,便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辞,然后被裴渊推进了洗手间。
她匆匆上了个厕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浑身散发着干练气息的青年女性。
莫非这就是裴渊请来帮忙的人?
不等路宁开口,总秘已经看到了路宁裙子上的血迹,再一联想裴渊刚才的欲言又止,她心里大致有谱了,随即微笑道:“路宁小姐,我是裴总请来帮忙的,你先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卫生巾!”
总秘的大姨妈刚走,这会儿她也没有卫生巾,不过秘书室里女人众多,总有人会带。
她去问秘书们要了一包未拆封的卫生巾,又让人去买了一套s号的衣服,然后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路宁看着面前这包软绵绵的东西,开始犯愁:“这东西怎么用?”
总秘傻眼,她总算明白裴总为什么会添最后一句话了。
“你这是第一次来例假吧!”总秘努力压下心里的诧异,微笑着给路宁解释了一遍卫生巾的用法,又跟她讲了许多月经期间的注意事项。
等路宁大致了解完这事又换好衣服后,裴渊终于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他把袋子丢给路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在:“咳咳咳……网上说,来……喝点热的比较舒服,我给你买了一杯红枣茶。另外,那本生理书,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问……去问总秘,她会教你!”
“谢谢!”路宁有些别扭地说,经过总秘的解释,她也知道这是女孩子很私密的事。
“红枣茶要冷了,快喝!”裴渊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来,粗声粗气地提醒了路宁一句就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了。
路宁没说话,抱着红枣茶坐在刚换了沙发套的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暖暖的茶水由口腔滑入腹部,肚子变得热乎乎的,小腹处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喝完茶,路宁发现不知不觉的她竟上来两个小时了。
她忙站起来说:"我得回去了,小周肯定等急了。"
闻声,裴渊从文件中抬头,瞥了她一眼说:"我让他先回去了,你身体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晚点跟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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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浅眠的路宁,她猛地睁开眼就看见罗助理带着一个穿白大褂鬓间含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裴总!”中年男子先跟裴渊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路宁,笑道,“是这位姑娘不舒服吧?”
裴渊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上,颔首道:“她肚子痛,冯医生你给她看看!”
什么肚子痛,明明是来月经了好吧!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闷骚!旁边的罗助理听了偷偷翻了个白眼,补充道:“她初潮来了!”
闻言,冯医生握住听诊器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听诊器收回了医药箱,笑眯眯的说:“初潮痛经是许多女孩子都会面临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一般在半年后痛经的症状就会得到改善和缓解。但在月经期间要注意饮食,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以清淡宜消化的食物为主,更不要吃生冷食物,也不要碰凉水,否则会加剧这种痛楚。另外,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她中午吃了一盒冰激凌!”裴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原来罪魁祸首是他。
冰淇淋?他跟裴总一起吃了三年午饭怎么不知道午饭里还提供这一项?罗助理瞪大眼看着裴渊,心里酸酸的,看来他要失宠了。
冯医生抬头瞥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以后不要吃了,痛得厉害给她弄个热水袋放在肚子上,再喝点红糖水或者益母草水!不要吃止痛药,以后多注意这种情况就会逐渐好转!”
送走了冯医生,裴渊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犹豫不决,门外突然传来郁子清的声音:“你别拦着我,我要见裴总!”
说完不由分说地推开罗助理,走到门口,嘿嘿一笑:“裴总!”
裴渊走回办公桌前,抬眸,没好气地说:“有事?”
郁子清也知道不经通报就闯进来是他理亏,不过罗助理分明是敷衍他,说了半天也不给个准话。他若再不主动,到手的女主角又得飞了。
“裴总,今天那姑娘呢,我的专辑不能拖了!”郁子清干脆直接挑明了来意。
裴渊放下文件,往后一靠,直视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行,你换人!”
“啊?”郁子清都怀疑是他耳朵听错了,“裴总,我新专辑的主题曲是走怀旧风的一首初恋曲子,那姑娘的气质再符合不过!”
纯纯的初恋,少男少女,花前月下,多浪漫!
可惜裴渊丝毫领会不到这种浪漫,他冷哼一声道:“她合适,别人也合适,这世上符合你主打曲人设的姑娘不会只有这一个!”
简而言之,你换人吧!
郁子清头大,他说不过裴渊,干脆耍赖,指着额头上的凸起的小包说:“她打的,她得负责,我也不要她赔钱了,就让她给我拍支mv吧!”
裴渊这才注意到郁子清的额头上有一块青紫的肿块,左脸颊下方也有些红肿,他抬头问站在后头的罗助理:“怎么回事?”
罗助理还没想好怎么委婉地把这事带过,坐在沙发上的路宁突然出声,控诉地说:“他先抓我的肩!”
“活该!”裴渊眸中带笑,没理一副“卧槽,日了狗”表情的郁子清。
郁子清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只是太兴奋了,没有恶意的!”结果却挨了一记过肩摔。
这年代碰一下肩没什么吧?
“我以为你想揍我,所以先下手为强!”路宁无辜地眨了眨眼,“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人小姑娘都道歉了,他再揪着不放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郁子清挥挥手说:“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小姑娘,现在确认我不是坏人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拍mv,很好玩的!”
他这样子就跟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差不多。不过路宁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认准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罗助理乐得看郁子清吃瘪,也不提醒他。
果不其然,路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不要,没意思!”
还有小姑凉对出名不感兴趣?稀奇了,郁子清越挫越勇,觍着脸问:”那你要怎样才愿意?”
“等你打得过我再说!”路宁瞥了一眼他的的黑眼圈,这人一看就是个熬夜族,她可不想跟着他天天挂两只熊猫眼在外面乱晃。
郁子清的脸马上垮了下来,苦巴巴地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她单手都能把自己摔出去,郁子清打赌,他就是苦练三个月也比不过这位怪力小姑娘。
“行了,行了,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你还说个屁,赶紧走!”罗助理趁机把他推出了门。
郁子清被他强行推着走到电梯口才反应过来,回头鄙夷地打量了罗助理一眼:“我就不信你就打得过!”装什么大尾巴狼。
罗助理一手搭到他肩上,扫了四周一眼,压低嗓子好心劝解:“你傻不傻,没看裴总护得紧,你还想虎口夺食,找死啊!”
这话成功地转移了郁子清的注意力,他八卦地问:“这小姑娘跟裴总是什么关系啊?相好的?没想到裴总喜欢这一口,难怪公司里这么多明艳动人的大美人都铩羽而归!”
“……”
身后传来倒抽气的声音,罗助理扭头就看见两个女秘书捂住嘴,双眼睁得圆溜溜的,一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的样子。
完了!罗助理狠狠瞪了郁子清一眼,粗鲁地把他推进电梯里:“滚,回你的8楼去,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没想到一向以老好人面目示人的罗助理会表现出如此暴躁的一面,两个秘书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罗助理扯了扯领带,回过头阴沉沉地斜了两人一眼,警告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这话要穿进裴总的耳中,他也别想活了。
两个女人齐齐摇头,今天的罗助理好吓人。
***
虽然有了罗助理的警告,但路宁跟着裴渊一起下班的时候,一路上还是收获不少打量的目光。
不过好在有裴渊这尊大佛镇着,大家见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都识趣的没上赶着找不自在。
回到裴宅,苏伯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关切地问:“路宁没事吧!”
汗,来个大姨妈弄得人尽皆知,连路宁这种后知后觉的姑娘也忍不住感觉羞耻度破表,她干瘪瘪地说:“没事!”
苏伯还想说什么,却被裴渊拦住了:“路宁,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路宁腰酸背痛,正是不舒服的时候,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她立即答应:“哦!”
“餐桌上方嫂给你冲了生姜红糖水,你趁热喝了!”人都跑进客厅了,苏伯才想起这事,忙冲她的背影喊道。
等路宁上了楼,裴渊才板着脸进了客厅。
瞧罗助理和裴渊神情似乎都有些恹恹的,苏伯有些不安,试探地询问道:“路宁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想也知道,两个大小伙子要照顾一个懵懵懂懂来初潮的少女,这事肯定不可能有多愉快。
罗助理坐到沙发上拣了个苹果啃了一口,开始大倒苦水:“路宁这丫头简直就是麻烦制造机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会惹事的姑娘,她不找麻烦,麻烦都能滚到她身上。”
说到这里罗助理偷偷瞥了一眼裴渊,见他没任何反应,罗助理开始放大招:“苏伯,你以后千万别叫她到公司来了,今天光是应付徐荣和郁子清都够我喝一壶的,这不,工作都没做完,今晚我和裴总都得加班!”
“这样啊……”苏伯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讪讪地说,“好,我知道了,只是以后怎么安置路宁呢,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吧!”
这姑娘才十七岁,长得又比实际年龄小,让她出去做事吧,她没文凭,轻松的做不了,重的他们又不忍心。不让她做事吧,养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等他老去,少爷娶妻生子后,她又如何在裴宅自处呢?这未尝不是害了她。
苏伯咬咬牙,对裴渊道:“少爷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在公司给她安排个事做?”
“不行!”
苏伯没想到裴渊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正想怎么抹过这个话题。
那厢裴渊又开口了:“我准备让她复学!”
没想到峰回路转,苏伯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样最好不过,她毕竟还是小了点!”让路宁出去工作,他总有种虐待童工的罪恶感。
裴渊站起来解释道:“裴宅里除了方嫂都是男人,很多事情我们也没法教她,上学多接触同龄人,了解一些常识,能帮助她更快地融入这个社会!”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不过倒是很在理,苏伯有些汗颜:“还是少爷想得比较周到!”
全程围观的罗助理抛下手中的果核,寻了个间隙插嘴道:“你们都说得不错,但也要看那小妮子领不领情,我看她好像很排斥上学!”
裴渊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轻声道:“这事交给我!”
不是他多疑,实在是路宁的表现太抢眼了,连跟他七年的大弟子也没她表现得好,她的表现几乎赶得上他顶峰时期了。
路宁一边啃着烧烤,一边飞快地转动着碟子,摇头道:“没啊,我第一次碰这东西,蛮好玩的!”
一只碟子被她转得出神入化,老徐只看见一片白色的残影在她的手中舞动。
他不得不承认,有人天生就是端这碗饭的,只是路宁的年龄大了些。他们学杂耍的无不是几岁就开始练起,因为小孩子的身体柔韧性最好,不过也没关系,路宁的天赋足以弥补她年龄上的不足。
爱才心起的老徐转头对路宁说:“大家都在叫你,你再上去露一手吧!”
路宁把竹签抛进垃圾桶,拍拍手站了起来讨价还价:“行啊,再来十串烤羊肉!”
“成交,你表演完了回来就有!”老徐当着她的面吩咐小徒弟去买十串烤肉。
小徒弟又惊又惧地瞥了路宁一眼,小声说:“路宁姐,你今天都吃五十串了!”
他两顿也吃不了这么多。
“我中午都没吃,饿了两顿呢,快去!”路宁拍拍他的头。
小徒弟偏头躲开路宁的魔爪,飞快地钻出人群。
路宁搓搓手,走到舞台中央,接过老徐递来的几根杆子,握在右手转动起来,那头老徐丢了一块碟子过来,路宁手一弯,杆子稳稳地接住碟子,接着她又把另外一根杆子往头上一抛,杆子落在碟子上,快速转动起来。
如此反复,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路宁的右手上的杆子已经增加到三根,碟子也叠加到三层。只只飞旋,宛如缠绕在花间的彩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徐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这岂止是有天赋,这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啊!从来没人能把碟子转成这样的,这姑娘平衡能力该有多好,若是稍加训练,只怕国家杂技团都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不行,这小姑娘留在他这里太浪费了,他得把她推荐到国家杂技团去,充分发挥她的天赋,为国争光。
“路宁,还能加吗?”老徐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里。
“可以!”路宁回答得很是轻松。
***
“监控就到这儿了,前方那片是老街,新的步行街建成后,这里便成了a市有名的夜市。这地方多是五六十年的建筑,老旧差,政府正打算改造这一片,因此目前这片地区都还未装上摄像头!”派出所的民警大叔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要失踪24小时警方才能进入调查和立案,他们目前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理解,理解,谢谢胡警官了!”罗助理送别了这位警察,回头看向裴渊,“裴总,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裴渊望了一眼人潮涌动的夜市,眉头不自己地拧起:“在这附近找一圈,没人就不用找了!”
他倒是想啊,问题没找到人回去怎么向苏伯交差。
裴总的耐心已经用尽,罗助理只希望这姑娘没走太远,能够尽快找到人。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走到夜市中段的时候,前方的小周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找到了,找到了,人就在前面!”
他指了指前方人最多的地方。
罗助理瞟了一眼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和里面不绝于耳的喝彩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深深的疑惑:“前面是怎么回事?还有,既然找到了人,怎么没把她带回来,万一人又跑丢了怎么办?”
小周有苦说不出,指着前面说:“放心吧,丢不了,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我留了几个兄弟在前面看着呢!”
罗助理征询地望向裴渊。
裴渊没理他,只是大步往人潮的方向走去。
在小周几个的开路下,一行人好不容易挤入人群中心。
一进去罗助理就看到舞台上那道娇小的身影和叠到丈余高不停转动的碟子,他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我的娘呢,路宁还有这一手绝活啊!”
这简直比杂技团的专业人员还牛叉啊!怎么办,他都快成为这小姑娘的铁杆粉丝了,罗助理冒着星星眼,跟着人群欢呼叫好,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裴渊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哼,为了找她,弄得人仰马翻,一群人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她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玩杂耍!
裴渊掠过前面的几个观众,疾步走到路宁面前,一把拽住路宁的胳膊就往外拖。
路宁受惊,手一抖,上面的碟子哗啦啦地摔了一地。
老徐见了,忙上前拦住裴渊:“诶,诶,诶,你怎么回事,搞破坏啊你!”
裴渊斜了他一眼:“让开!”
“嘿,小伙子,怎么说话的,你什么人啊?瞧,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跟你走!你再不放手,我报警了啊!”老徐指了指在用力挣扎的路宁,威胁地晃了晃手机。
裴渊冷笑:“我是她的监护人!”
说完也不管傻眼的路宁和尴尬的老徐,带着路宁就往外走。
老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大声嚷道:“那也不能走,你把我的碟子都摔坏了,你得留下给我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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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宁指了指她的大腿:“下面,我看不到,流了好多血, 止也止不住。”
裴渊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瞥向她的大腿处。
路宁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及膝裙子,现在裙子被压在大腿根的那部分一件被染成了深红色,就连沙发上也蹭了一丝血迹。
裴渊顿时脸色大变, 也顾不得路宁裙子上都是血, 一把抱起她, 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边语速极快地吩咐罗助理:“打电话让冯医生腾一张病床出来。”
“别, 你先等等!”罗助理的目光在路宁渗血的裙子和按在小腹处的手掌上扫过, 问道, “路宁, 很痛吗?”
路宁攥紧手掌, 指了指腹部, 轻轻颔首, 可怜巴巴地说:“有点!”
一抽一抽的, 像是钝刀子割肉,连路宁这种吃惯了苦头的人也觉得很难受。
“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问这些有的没的!”裴渊不耐烦地推开罗助理。
罗助理苦笑了一下,连忙伸手拦住裴渊:“裴总,听我的,你这么冲出去一定会后悔的!”
裴渊见他说得郑重,也跟着冷静下来:“那怎么办?”
“这事咱们处理不了,你放下路宁,我们去叫个女秘书进来!”
裴渊皱眉:“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女人的事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嘛?罗助理瞧了一眼正睁大眼,好奇盯着他的路宁,心中哀嚎,这姑娘不会连这事都不懂吧?
被逼急了,罗助理无奈,只能闭上眼,涨红着脸,认命地说:“她应该只是来例假了!”
闻言,裴渊的脸刷地一下爆红,抱住路宁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只有路宁一脸懵懂:“例假,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会死吗?”
***
今天裴氏大楼36层的秘书们格外活跃,休息室里,几个美女秘书一边补妆一边闲聊。
“看见罗助理领到裴总办公室里的那个姑娘了吗?”
“当然,我开始还以为是外卖小妹,哪晓得罗助理把她送到门口就出来了!”
“我刚才在门口扫了一眼,她跟裴总共进午餐呢,咱们公司这么多的美女明星都没这个福分。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裴总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那姑娘看起来像个初中生,裴总的口味不会这么重吧!”
“那会不会是裴总的妹妹?”
“裴总是独子,哪有妹妹!”
“我觉得是女朋友,送爱心午餐呢,多浪漫……”
“你们很闲嘛!”冷飕飕的声音从半开的门口传来。
“没有……”看到裴渊,秘书们马上闭了嘴,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穿着深色套装的总秘闻讯赶了过来,板着脸训斥道:“都没事做吗?”
闻言,秘书们连忙做鸟兽状散开。
偌大的休息室刹那间只剩下裴渊和总秘两人。
总秘微微躬身:“裴总,是我管束不力,请裴总责罚!”
“午休时间,无妨!”裴渊摆了摆手,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为难之色。
善察言观色的总秘善解人意地先开口问道:“裴总可是有事要吩咐!”
“不……”裴渊下意识的否认,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咳咳……”裴渊握拳遮住大半张脸,很不自然地说,“你……你进我的办公室帮路宁处理一下!”
停顿片刻,他又加了一句:“路宁没有母亲,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你多教教她!”
说完这话,他提步便走,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背影落到总秘眼中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下连沉稳的总秘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她走到裴渊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等了约莫一分钟,总秘轻轻推开门,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喊人就听见休息室里传来冲水声。
这厢路宁听裴渊面红耳赤地解释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后,再一想,自己身上也没伤口,也不是特别痛,便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辞,然后被裴渊推进了洗手间。
她匆匆上了个厕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浑身散发着干练气息的青年女性。
莫非这就是裴渊请来帮忙的人?
不等路宁开口,总秘已经看到了路宁裙子上的血迹,再一联想裴渊刚才的欲言又止,她心里大致有谱了,随即微笑道:“路宁小姐,我是裴总请来帮忙的,你先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卫生巾!”
总秘的大姨妈刚走,这会儿她也没有卫生巾,不过秘书室里女人众多,总有人会带。
她去问秘书们要了一包未拆封的卫生巾,又让人去买了一套s号的衣服,然后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路宁看着面前这包软绵绵的东西,开始犯愁:“这东西怎么用?”
总秘傻眼,她总算明白裴总为什么会添最后一句话了。
“你这是第一次来例假吧!”总秘努力压下心里的诧异,微笑着给路宁解释了一遍卫生巾的用法,又跟她讲了许多月经期间的注意事项。
等路宁大致了解完这事又换好衣服后,裴渊终于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他把袋子丢给路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在:“咳咳咳……网上说,来……喝点热的比较舒服,我给你买了一杯红枣茶。另外,那本生理书,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问……去问总秘,她会教你!”
“谢谢!”路宁有些别扭地说,经过总秘的解释,她也知道这是女孩子很私密的事。
“红枣茶要冷了,快喝!”裴渊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来,粗声粗气地提醒了路宁一句就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了。
路宁没说话,抱着红枣茶坐在刚换了沙发套的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暖暖的茶水由口腔滑入腹部,肚子变得热乎乎的,小腹处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喝完茶,路宁发现不知不觉的她竟上来两个小时了。
她忙站起来说:"我得回去了,小周肯定等急了。"
闻声,裴渊从文件中抬头,瞥了她一眼说:"我让他先回去了,你身体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晚点跟我一起回去。"
路宁第一次来初潮,虽然总秘已经跟她解释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她心里任然有些忐忑,人在不安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地想寻找一些依靠。在这地方,她就认识裴渊和罗助理两个人,哪怕并不是很熟,但仍让路宁安心了不少。
“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多了路宁张牙舞爪的模样,这还是裴渊头一回看见路宁如此乖顺,倍觉稀奇。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你没上过生理课吗?”
生理课?那是什么鬼?小学课程可没这个,路宁摇摇头。
裴渊讶异地挑了挑眉,生理课每个初中生都会学,但品学兼优,年年考前三的路宁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说得过去吗?
“那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这些常识吗?”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就跟他讲过青春期的生理变化,并引导他正确认识和处理这种变化。
路宁还是摇头,脱口而出:“我爸没说!”
“你爸?”
裴渊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奇怪,路宁直觉不对,她仓促地点了下头,掏出手机,眨巴着眼问:“有wifi吗?”
得到密码,她就埋头玩了起来,再也不肯多言。
也罢,来日方长!
裴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心……”
路宁突然放声尖叫,裴渊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就在这时,斜侧方的哑铃凳轰然倒塌,砸向裴渊。
裴渊只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背上用力推了自己一把似的,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直栽到路宁身上。
路宁的反应极快,曲腿一伸,膝盖往上一提。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渊看着压在自己胸口的路宁,眸色越发冷厉:“放开!”
路宁膝盖顶在裴渊的小腹上,右手肘压在裴渊的胸口,余下的左手死死箍住裴渊的双手,目光执着:“钥匙拿来,我就放开你!”
裴渊的目光下移,瞟了一眼几乎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的路宁,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不是知道这姑娘有多没心没肺,他会以为她是在勾/引他。
“当然知道!”路宁倔强地扬起下巴,重复了一遍,“把钥匙给我!”
“不知天高地厚!”裴渊低嗤了一句,被困住的两只手突然用力,形势陡转急下,下一瞬,他已经脱离了路宁的钳制。
“你……”
路宁正要动作,却听裴渊说:“今晚不许吃饭!”
闻言,路宁满腔的怒火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她诧异地看着裴渊:“你把我拷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裴渊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避开路宁的视线:“没错!”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
路宁狠狠瞪了裴渊一眼,生气地别过头。哼,若不是不想被人当怪物抓起来研究,别说一副手铐,就是十副手铐也拷不住她。
嘴上说得硬气,奈何肚子不争气,没过多久就开始唱空城计,咕噜咕噜作响。
哎,这比揍她一顿还难受。
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哪比得上她跟着班头他们搬砖来得自由快活,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她决定了,等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后,她就把钥匙弄来一走了之,再也不待在这破地方了。
揉揉肚子,路宁再度瞥了一眼坐在按摩椅上看书的裴渊,心里奇怪,这家伙就不饿吗?
同一时间,罗助理也问出了相同的问题:“裴总中午就没吃两口,他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苏伯瞥了他一眼:“他说惩罚路宁今晚不许吃饭!”
“路宁不吃,他也不吃……”话说了一半,罗助理就记起了裴渊现在的怪癖,他讪讪地撇了撇嘴,“他这是惩罚别人还是惩罚自己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瞧路宁在马戏团混得风生水起的模样,可不像是没吃饭的人。
可不是!苏伯在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担忧地瞥了一眼楼上,不行,路宁是她哄来的,他总不能第一天就不给人饭吃。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伯疾步跑进了厨房。
楼上,路宁有些困了。今天虽然没搬砖,但她也没闲着,最重要的是肚子没填饱,也只有睡着了才不会觉得饿了。
她靠在墙边的沙发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裴渊缓缓从书本中抬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意味,停留在路宁发红的手腕上,半晌又挪到她细滑如玉的手指上,这一双细嫩的手可不像是做惯粗活的手。还有那突然倒塌的哑铃凳,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倒下来?若不是她突然出声提醒,他原本是可以躲开的。
***
好香!跟她中午吃的点心一个味道,啧啧,没想到能做这种美梦,路宁美滋滋地舔了舔唇。
下一瞬,一块酥香扑鼻的点心滑到了她的嘴里。
“咳咳咳……“路宁猛地惊醒,蹭地站起来,差点撞翻苏伯手里的托盘。
“对不起,吓到你了!”苏伯笑眯眯地说,“饿了吧,我给你拿了些点心和水果过来!”
路宁下意识地望向按摩椅,只见椅子上扣着一本书,裴渊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出了路宁的心思,苏伯朝她挤眉弄眼:“罚你不吃晚饭,但没说不能吃点心和水果,你说对吧!赶紧吃,你看你这孩子多瘦,得多吃点!”
“苏伯,你真好!”她收回前言,这裴宅还是有好人的,就是为了这美味点心,她也决定暂时不走了。
路宁伸手抓起点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分钟不到,盘子上的点心已经消下去了一大半。
这孩子该不会饿了一天吧!苏伯关切地看着她,不住地叮嘱:“吃慢点,厨房还有……喝口水,别噎着了……”
闻言,路宁吃东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苏伯见她吃完点心,又把另一盘水果递了上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路宁,你今晚怎么没回来?我们找了你一晚上,生怕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
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路宁对自己的武力有绝对的信心,寻常混混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挑了一块苹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解释:“不是我不想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回来啊,车子开得太快,我忘记回来的路怎么走了!”
这意思是她原本是打算自己走回来的?苏伯惊讶地望着她:“你可以打的回来!”
这小姑娘真实诚,裴宅到步行街有三十多公里的路呢,七拐八绕的,能把人绕晕,走回来还不累死了。
路宁摊摊手:“我没钱!”
苏伯的面色古怪地看了路宁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上午给你的卡,你弄丢了?”
所以怕挨骂,不敢回来?
苏伯脑补了一堆,却见路宁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卡递给了他:“你说这个,我忘了,还给你!”
这下苏伯也真是无语了,他忙把卡塞回来了路宁怀里:“你该不会一天都没吃饭?”
羊肉串顶多算零食,不算正餐,至于点心和饼干,那是塞牙缝的。路宁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没吃,两顿没吃!”
见状,苏伯是又好气又怜惜,他指着卡说:“这就是钱,这是副卡,你拿着,买东西、坐车随便刷,没钱了也可以到提款机上取钱,密码是六个一!”
见路宁还是有些怔愣,苏伯诧异地问:“你该不会用□□吧!”
路宁有些懵懂地看了看手中的卡,不怪她白目,实在她前世今生就没碰过□□,早忘记这玩意儿的功能了。
苏伯总算意识到了实情的严重性,他又问了路宁几个常识性的问题,最后绝望的发现,她连智能手机、电脑都不怎么会用,也很少看电视,连现如今最当红、最受小姑凉喜欢的当红明星也不认识。
这是哪里来的山顶洞人?
现在三岁的孩子都会拿着平板手机玩游戏了,若不是亲自看过这路宁的资料,苏伯真会以为她是从哪个坑里挖出来的古人。
爱我就到晋江来找我,么么哒 瞧见罗助理注视的目光, 裴渊清了清嗓子 , 有些不大自然的说:"你去楼下,一楼检查检查, 我最近听说有不少记者在我们公司门口蹲点。"
哪天没有记者在公司外面蹲点啊, 您老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罗助理认命地下楼,环视一周, 公司还是这么整洁, 前台妹子还是这么水灵, 狗仔们还是躲在老地方,一切都很正常啊。
罗助理原路返回三十六楼, 正要跟裴渊汇报一切正常,谁料裴渊却先一步开口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检查完了,一切正常,那几个狗仔都去吃饭了。"罗助理有些摸不准裴渊的心思, 只觉得他今天整个人反常得厉害。
闻言,裴渊语塞,静默片刻,复又垂头办公。
没过几分钟,门口响起秘书甜美的声音:"裴总,罗助理,张记那边把午餐送来了,现在就送进来吗?"
"不用,你们把它……"裴渊话说了一半突然改口,"我的那份送进来,罗助理的你交给他就行了。"
他没会错意吧,裴总这是不跟他一起吃午饭的意思?以往他们可都是一起吃饭的。
罗助理心理充满了疑惑,不过瞧裴渊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他只好退出门,回了自己办公室。
刚吃过午饭,罗助理就接到张宇的电话,说郁子清的新mv找到女主角了。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郁子清的新专辑各方面都准备好了,就是mv的女主角一直没定下来。公司给他推荐的人选他都拒绝了,说什么,这些女明星身上没他要的那股子纯真味,非要去校园里发掘。结果转了一周还是一无所获,搞得艺人部总监火大不已,两人差点打起来。
后来艺人部总监放狠话,这mv的女主角郁子清自己找,他再也不管了。
罗助理被他们俩搞得头大,这一个是公司的摇钱树,当红巨星,场场演唱会都爆满,粉丝无数,赚得盆满钵满;另一个是艺人总管,手腕、人脉样样不缺,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偏袒哪一个都不行。
偏偏这两人又都是暴脾气,谁也不肯退步,这下好了,女主角总算找到了,两人暂时也可以偃旗息鼓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罗助理连忙跑过去告诉裴渊。
裴渊听了也很满意:"是公司的艺人吗?不是就让李玄派个人去把合同签了,把事情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好,我这就去办!"罗助理连忙应是,他也被郁子清给搞怕了。
他转身欲走,余光却扫到茶几上原封不动的饭菜,罗助理的眉头拧了起来,不大赞同的说:"裴总,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关系,有人不嫌弃!"裴渊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是什么答案?罗助理满心疑惑,只是到底是自己的上司,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下楼了。
到了八楼,远远的,裴渊就听到郁子清的工作室里传来张宇激动的声音:"小姑凉,我跟你说,只要你上了mv,马上就能红,数不清的剧本、广告在向你招手,随便拍一支广告都比你送一辈子的外卖强。"
里面那人应该是拒绝了,张宇又大声的嚷了起来:"你不许走,多少女明星想上咱们郁哥的新歌都没机会,你傻不傻啊……你要真走了,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好,看来这事要黄。罗助理心下担忧,脚下也加快了速度,飞快地走过去打圆场道:"好好说,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咦,路宁,你怎么在这里?"
罗助理脸上的笑容冻住了,满脸的惊诧。
张宇见到他就跟见了救星一样,忙说:"罗助理,你们认识?那正好,你劝劝她,郁哥的mv是多好的机会啊。"
罗助理这时候哪有空搭理他。
他一把拂开张宇,走到路宁面前,连珠炮的问出一大堆问题:"你怎么来的?苏伯知道吗?你拎着两个大篮子做什么……"
不是他大题小做,实在是他又怕这姑凉跑没影了,大家又得满世界找她。
路宁板着脸,言简意赅的说:"小周开车,苏伯让我给裴渊送饭!"
听到**oss的名字从路宁口中蹦出来,张宇捂住嘴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神探究的在路宁身上打转。
路宁一说出裴渊的名字,罗助理就知道不妙了,他扫了一眼在门口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和还毫无所觉的路宁,在心理叹了口气,拉着她说:"跟我来。"
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见他要走,张宇却不干了,他伸手拽住罗助理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罗助理,郁哥还等着呢,你先别走啊!"
罗助理这才发现,他下来这么久工作狂郁子清却没出现。
"你们郁哥呢?"
张宇瞥了路宁一眼,声音压得老低:"去医务室了。"
"医务室?他怎么啦?"罗助理猛然脸色大变。郁子清的新专辑马上就要发行,全国巡回演唱会的票也已售罄,他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否则没法给买了票的粉丝交代。
张宇又瞧了路宁一眼,含含糊糊的说:"受了点小伤。"
罗助理顿时明白了,估计郁子清的伤跟路宁有关,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多问,只好拍拍他的肩说:"好,我待会儿去医务室找郁子清。"
裴氏明星众多,为了保护旗下艺人的**,裴渊特意在公司设立了医务室,里面都是极有素养的老医生,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小毛病都习惯去医务室了。
得了承诺,张宇这才放他们走。
一进电梯,瞧见四下无人,罗助理镇定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他一拍额头,很是头痛地说:“我的小祖宗,你来直接上楼就是,怎么跑到八楼去了!”
郁子清那个偏执狂,这下肯定不会放过路宁。但路宁的身份特殊,裴总和苏伯肯定不愿意让她暴露在媒体的闪光灯下。他又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路宁无辜地眨了眨眼:“前台小姐说要核实我的身份,然后碰到张宇,他抢了我的篮子!”
难怪裴总让他下楼巡视呢!原来巡视是假,找人是真。
罗助理恍然大悟,因为瞧出裴渊对路宁的待见,他的态度更好了:“裴总也没吃饭,等着你呢,走吧,先去吃饭!”
这话深得路宁的心,她顿时把刚才那点风波抛到脑海外去了。
“裴总,路宁来了!”罗助理推开门,却并没进去,只是侧开身,让路宁进屋,“对了,郁子清看上的女主角是路宁!”
这句话成功地让裴渊从案头上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罗助理简单地把今天的巧合说了一遍,最后期待地看着裴渊,希望他能给个准话,也好安他的心。
谁知裴渊只是淡淡的一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罢,当着罗助理的面关上了门,走到沙发上。
路宁已经把篮子里的保温饭盒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瞧见裴渊,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戒备,随即指着对面的两个饭盒说:“苏伯说你肠胃不好,要吃清淡的,这是你的!”
裴渊摇头失笑,这姑娘怎么总是认为他会抢她的饭呢。
他挽起衬衫的袖子,拿出筷子,坐在对面开始吃饭。
见他规规矩矩地吃饭,路宁放下心来,也拿出饭盒开动。吃了几口,路宁突然瞄到桌子的另一角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隔着盒子,她也能闻到食物散发出的清香味。
“这是什么?”路宁眼巴巴地看着盒子,舍不得挪开视线。
裴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心里暗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很淡然地说:“别人送来的午餐,不大对我的胃口,待会儿你帮我一起扔了吧!”
“扔了多浪费,我帮你吃了吧!”
说完,路宁已经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摆放着三菜一汤,分量都不多,不过最吸引路宁的还是角落里那一小盒香草冰激凌。
她好多年没吃过冰激凌了,路宁伸出舌头舔舔唇,心急火燎地揭开盖子,挖了一勺子,冰冰凉凉的冰激凌入口即化,说不出的美味。
她砸了砸嘴,把勺子舔干净,继续开动。吃了两勺,路宁突然察觉不对,她猛地抬头,就见裴渊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火热目光盯着她。
路宁心里觉得毛毛的,总有种不大好的感觉,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问:“你也想吃吗?我……可以分一勺给你!”
小姑娘的心思如此直白纯真,裴渊有些心虚,他握拳咳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是,我是看你的嘴边有一粒米饭!”
是吗?路宁将信将疑,她伸手擦了擦嘴角,没有啊。
“不是那里!”裴渊伸手在她鼻梁斜下方一揩,顺势擦过她粉嘟嘟有些冰凉的唇瓣,然后摊开食指,特别真诚地说,“这里!”
原来是自己冤枉了好人,路宁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姑娘,她歉疚地看着裴渊:“对不起,我冤枉你了!”
看着路宁诚恳的眼睛,裴渊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感觉臊得慌,为自己的卑劣和虚伪。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的尴尬。裴渊连忙站起身,如释重负:“我过去看看!”
来人又是罗助理,他瞧了一眼路宁,压低声音说:“裴总,国家杂技团前团长徐荣想见你!”
“他来做什么?”大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罗助理听出裴渊语气里的不耐烦,只得长话短说:“他就是昨晚那个杂耍团的团长,应该是冲着路宁来的!”
别说裴渊,就是他知道徐荣的身份也吓了一跳。
裴渊下意识地蹙眉:“不见!”
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罗助理苦笑着劝道:“裴总,徐荣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跟□□的关系很好,不宜得罪他!”
“那你去打发他!”
罗助理的脸立即垮了下来,那老头拧得很,不达目的不罢休,想把他打发走,难。
他正在想对策,屋子里突然传来了路宁惊恐的声音:“我……我流了好多血,我是要死了吗?”
初来乍到,路宁虽然能感觉到裴宅里的人,尤其是苏伯对她的善意,但大家非亲非故的,又不了解的情况下,防着点总没错。
听完录音,路宁久久没有动作。关于读书这件事,家长跟学生总是站持相反的意见,大多数家长都觉得读书是一件极其容易又幸福的事,但对学生来说,尤其是无论多刻苦都学不好的差生来说,这简直是一场酷刑。
不巧的是,现在的路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差生。
末世来临那一年她才上小学六年级,连小学毕业证都没领,现在竟然让她去冒充一个高二的学生,这不是开玩笑吗?路宁毫不怀疑,她一定可以刷新高二的最低成绩。
她这个冒牌货也一定会被拆穿,所以不管裴渊说得多天花乱坠,她都一定不能松口,大不了,她回去搬砖就是。
路宁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外面就传来了裴渊的声音:“路宁,我想跟你谈谈!”
“哦!”路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录音笔,这时,外头又传来裴渊催促的声音,路宁干脆手一弹,录音笔飞进抽屉,接着抽屉擦地一声合上。
下一瞬,裴渊推门而入,他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块法式千层可丽蛋糕。
“你晚饭吃得不多,厨房做了新的甜品,尝尝!”
微黄的色泽,淡淡的奶香味,再配合蛋糕上那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樱桃,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路宁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蛋糕入口,柔软细腻、奶香十足,好吃得差点咬掉舌头,路宁全副的心思都放到了蛋糕上,哪还记得其他。
裴渊含笑看着路宁夸张的吃相,说出口的话充满了诱哄意味:“想不想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蛋糕?”
路宁的腮帮子鼓起,像一只觅食的小松鼠,她不住的点头,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字:“想!”
做梦都想!
"那就回学校读书,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甜点。"裴渊冷不丁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路宁握住勺子的手一顿,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这块蛋糕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只是对食物的执着和珍惜令她做不出很有骨气的说"我不吃了,扔掉算了"这样的解气举动。
这一刻,路宁突然有些厌弃自己。大家都知道她的软肋,每回都用食物来诱惑她,偏偏她又无法拒绝。就像眼前这块蛋糕,明知是裴渊拿来诱惑她的东西,是包着甜美外衣的糖衣炮弹,但她低头一看到它,舌头就自动分泌唾液,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吃掉它,吃掉它!
这种感觉是出生在和平年代,从没挨过饿的人无法体会的。
察觉出路宁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颓废气息,裴渊不禁开始反思,难道是自己太急于求成,用错了方式?
他没带过孩子,也没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相处过,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明天让罗助理给他买本《怎么和青春期的孩子相处》看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路宁用勺子小口小口的挑着蛋糕,却克制着没放进嘴里。
裴渊看着她这幅想吃又强忍着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到底对上学有多怨念啊!看来不搞清楚原因,她是绝不会想去上学了。
裴渊语重心长地说:“路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目前上学这件事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就像今天这事,你若认真学过中学生物,你就不会惊慌失措。同样的道理我不想多说,学校是社会的小小缩影,它能教你如何快速地适应这个社会,这是我或者苏伯无法办到的!”
很多东西,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得靠自己体会、经历。
路宁知道裴渊说得都很有道理,他和苏伯也确确实实是为了她好,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她没那金刚钻啊!
不过她也不想今天这样的乌龙再次重演了。
幸亏她今天待在裴渊的办公室里,若是在工地上或是大街上,这笑话就闹大了,搞不好都能上明天的头条,更甚至引发新一轮对现代中学生教育的讨伐。
见路宁不再一味抗拒,裴渊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又说:“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路宁慢吞吞地抬头,看着裴渊一脸真诚的模样,试探地开口:“那个……我都快两个月没上课了,进度肯定跟不上,你看能不能降级啊?”
见她松口,裴渊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行,我让人安排一下,你下周一就去高一报道!”
路宁……
大哥,你搞错了,她是想降到初一从头学起啊!
见路宁还是一副吞了翔的表情,裴渊只当她是担心学习跟不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才开学没多久,老师还没讲多少内容,没问题的,你要实在有不懂的,我们可以请个家教!”
跳过整个初中,直接上高中,再厉害的家教也拯救不了她!
路宁恹恹的趴到了桌上,犹豫着要不要跑路。
裴渊的下一句话再次让她生龙活虎。
“惠雅中学的学生可能比较……调皮,若是有人欺负你,回来告诉苏伯!”
“惠雅中学?”路宁蹭地抬起头,两眼放光地望着他,“不是去a市一中?”
她的学籍可都还在a市一中。
裴渊颔首:“惠雅中学离家近一些!”
他没说的是惠雅中学是a市最好私立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
早说嘛,不用面对昔日的同窗和老师,那她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拆穿她伪学霸的身份,可以心安理得地扮演一个名副其实的学渣了。
路宁大大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放心地低下头,继续跟蛋糕奋战。
不过是换了个学校而已,她至于这么高兴吗?
裴渊搞很是疑惑,不过好歹说服了她。罢了,现在孩子的心思真难懂,他就不浪费这脑力了。
***
因为来了大姨妈,路宁这几天都有些精神不济,天天吃过饭就躲在屋子里做低头族,几天下来,她微薄、qq、微信什么都玩得溜溜的了。不过就是上面的联系人少得可怜,仅仅只有四个:裴渊、苏伯、罗助理,还有那个总秘姐姐。
即便人少得可怜,她也玩得不亦乐乎。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跑得比较跑,转眼间就到周一了。这天一大早,路宁就穿戴整齐背着书包跟在苏伯的后头往惠雅中学走去。
路上无聊,苏伯便开始跟她讲惠雅中学的历史。
“惠雅中学的创始人名字就叫惠雅,她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出a市出名的名媛,才华横溢又……”
拉拉杂杂说了一路,路宁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惠雅中学的创始人徐惠雅女士是个大写的牛、逼人士,惠雅中学也是一所历史悠久人人挤破头都想钻进去的名校。
爱我就到晋江来找我,么么哒
班头咧嘴笑了笑, 边走边解释说:“昨晚下了暴雨, 地湿路滑,东港码头那边的货却没怎么减少,有的地方不方便机械车辆运输, 就要靠咱们人工搬运。”
顿了一下,他又笑容满面的说:“而且那边都是现结,干完就拿钱!”
听说拿现钱,路宁眼睛一亮:“班头,那咱们以后干脆就在东港码头做事算了!”
工地上虽说两百块一天,但每个月除了1500的生活费, 余下的钱并不会按时发放, 得等到过年一并结算。而且若是运气不好, 过年都未必能拿到钱, 更甚者, 还有老板跑路一年白干了的。
自从被张嫂子普及了这些知识后, 路宁就暗戳戳地计划攒钱, 准备买个追踪器,快过年的时候藏到老板车上, 这样万一他要跑路,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傻孩子,这私活又不是每天都有,咱们今天也只是去撞运气的,哪能指望这个养家糊口!”班头好笑的摇了摇头。
一行十几人出了小桥巷,坐上公交车,中途又转了两次车,在早上九点多时终于来到了东港码头。
一下车,海风带着丝丝腥味扑面而来。
“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找有没有活儿!”班头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路宁没事干便开始四处张望,瞄了一会儿,她就明白班头为何会带他们到这里来找活儿干了。
这个码头应该有一段历史了,四周的建筑陈旧,带着很浓郁的民国风,地面也坑坑洼洼的,积了不少水,再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以前来过的工友看见路宁好奇的目光,便站在旁边跟她解释:“新港那边的码头建成后,东港码头也就没怎么维护了,一年不如一年,你看这路被那些大货车压得多烂也没人管。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们,新港码头那边几乎都是机器操作,路又宽敞整齐,挨着建立许多大仓库,根本没咱们的事!”
说话间,班头已经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兴奋地说:“走,今天有个大单,一船的精密医用器具,大家手脚稳点,磕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听说有活干,大家连忙收起懒散状,跟着工头往码头的方向跑去。
大单不愧是大单,十几个人搬了一上午都还没搬完。船主人不错,见快到下午一点了,干脆从旁边的小饭馆叫了几十个饭盒,让大家吃完饭再干活。
工地上的汉子没什么好讲究的,一个个从框里拿起盒饭和筷子,在路边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开动。
路宁跟着他们混习惯了,也没什么讲究的,跟着蹲在马路边,掰开筷子,打开饭盒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一盒,刚打开第二个饭盒,突然,一辆黑色的汽车嗖地一下从马路上掠过,接着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路宁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再睁开,只见汽车突兀地停在了几十米外的马路边,车身倾斜,半个车头陷在路边的田里。
经验丰富的班头立即搁下饭盒,屁颠颠地冲了上去。
旁边几个工友也纷纷跟着放下了手中的饭盒,一脸兴奋地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其中一个还嘱咐路宁:“挣钱的机会来了,先把饭放一边!”
闻言,路宁赶紧扒了几口饭,把脸涨得像不停嚼食的小松鼠,这才恋恋不舍的把饭盒盖上。
那厢,汽车左侧前轮打滑,开到了泥地里,大半个车轮深深地陷在了泥淖中,动弹不得。
开车的司机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说:“裴先生,对不起!”
后座上,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俊美青年就是司机口中的裴先生——裴氏影业的掌舵者裴渊。此刻,他单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似是没听到司机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某一点。
他旁边坐着一个手拎公文包才斯文男子,见他没反应,斯文微微不悦地拧起眉,小声说:“找几个人来把车推到马路上!”
司机应声,立即下车,正好跟主动凑上去的班头碰上,两人交谈了几句,只见班头远远地招了招手,工友们立即起身往这边走来。
司机松了口气,重新钻进汽车里,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裴先生,罗助理,推车的来了,恐怕会晃动得比较厉害,你们先下车避一避?”
罗助理下意识地望向裴渊,裴渊仍旧如同一尊雕像,巍峨不动。
罗助理只得挥了挥手,示意司机闭嘴。
司机缩缩头,刚想出去,罗助理突然指着窗外的路宁问:“怎么回事,玩过家家啊,找个小女孩来推车?”
司机的脸马上涨成了猪肝色,他只跟班头讲好了多少钱,可没管他带哪些人来,反正多少人也那么多钱。不过这话不好在领导面前讲,他抓抓脑袋,讪讪地说:“这个,他们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份钱,不少村里遇到这种事,都是一村的人来帮忙!”
“你的意思是庆幸我没遇到一村的人?”裴渊终于把视线从窗外挪了回来,眼神冷淡地看着司机。
司机语塞,脑门冒着冷汗,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天推车的费用从你工资里扣!”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裴渊推开车门大踏步下了车往马路上走去。
他一走,司机立即坐回去,打开车窗跟班头沟通,让他们速度快点。
班头应了一声,回头对大伙儿说:“准备好了,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把车推回马路上,路宁,你力气大,到车头这里来!”
“诶!”路宁飞快地从车尾跑了上来,按照班头的指示抓住左侧车头。
“好了,一,二,三,开始!”
工头的话音一落,大家一起用力终于把车推回了马路上。
班头留下收钱,其余的人继续回去吃饭。
路宁拍拍手,飞快地跑回去,急切地拿起饭盒,刚打开饭盒她就察觉到一道热切的视线盯着她。
路宁警惕的抬头望过去,直盯盯地盯着对方,同时右手往饭盒盖上一搭,饭盒连同左手一起护进了怀里。
噗嗤……
罗助理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姑娘护食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竟以为裴总对她手里那块廉价的盒饭感兴趣!
不过裴总今天的行为确实很反常,他一向挑剔,怎么会主动跑到这群民工吃饭的地方来站着?这地方满是油腻腻的味道,闻起来可不怎么舒服。
莫不是裴总瞧上了这小姑娘!
罗助理用探照灯一般目光把路宁从头到尾端详了一遍,脸型圆润、额头饱满、鼻子小而翘挺、下巴短小圆滑、五官线条柔和,而且皮肤像搪瓷一样白皙细嫩。
好一个陶瓷娃娃!
这小姑娘不止长得精致,而且很有特色,包装包装,假以时日,一定能一炮而红,她若不作死,大红大紫都有可能。
裴总眼光就是好,连在马路边歇个脚也能发掘到这样有潜力的新人!
自以为get到了重点的罗助理很激动,扶了扶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烫金名片递给路宁:“小姑娘,你想成名吗?我……”
他话才开了个头,裴渊立即朝他投来一记眼刀。
“啊……”他说错什么了吗?
罗助理一脸莫名。
裴渊却突然拉下脸扭头走了。
这……罗助理赶紧跟了上去。
见人走了,路宁戒备的心终于放松,她一边重新打开饭盒,一边小声嘀咕:“哼,明明想吃我的饭,还想骗我!”
拿着钱回来的班头听到路宁的嘀咕,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扯着嗓门吼道:“说什么傻话呢,人大老板怎么会想吃你这十块钱一盒只有两片肥肉的盒饭!”
就是,罗助理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是男人明事理。不过裴总怎么突然走这么快呢?他都快追不上了。
“开车!”车门一关,裴渊就冷声道。
一看裴渊的心情就不大好,司机连忙用力踩住油门,汽车像离弦的箭,飞快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穿过荒僻的农田,汽车逐渐进入繁华的市区。
罗助理瞧了瞧时间都快一点半了,赶回裴宅怎么都得三点,裴总的胃不好,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这里好像有一家张记的店。
“裴总,时间不早了,先在张记吃点吧!”
裴渊没有回他,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
良久,就在罗助理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他终于发话了:“今天中午吃那个!”
罗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与汽车平行的自行车道上行驶着一脸电瓶车,车后座上架着一个大大的蓝色箱子,箱子正面侧面都写着三个白大字:饿了么!
罗助理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河对岸原本是一片广袤的农田,但现在上面已经打起了地基,钢筋水泥从地面上拔地而起,许多从外地来的民工在工地上忙忙碌碌,直到天边最后一丝红霞也被淹没在夜色中,民工们才陆续收工。
三三两两的工人结伴往小桥巷而来,大家讨论得最多的不外乎是今晚吃什么。
在这群浑身是汗和尘土的大老粗中穿插着一个略带稚气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她手上却托着一个明黄、色的安全头盔,身上也穿着跟这群大男人一样的蓝色工作服。不过这身最小号的工作服对她来说也显得太大了,袖口都挽了三圈,还长了一大截。
“路宁,今天是中秋节,你回家也是一人,不如回我家一起吃饭吧?”班头挂着憨厚的笑容冲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那张原本还显得呆滞的脸突然灵动起来,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中闪烁着狼光:“张嫂子回来了?班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怎么办?突然好想反悔!
看见班头那副悔之不及的模样,路宁连忙道:“好啊,你跟张嫂子说等我啊,我一定去,对了,记得多煮点饭!”
说完,就像屁股后面有狗追一样,飞快地跑了。
沿途,不少摇着扇子的大婶见到少女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宁宁,下班了,没吃饭吧,到我家我给你弄点!”
路宁元气满满地挥了挥手:“谢谢田婶,不用啦,我待会儿去张嫂子家吃!”
话音未落,人就像风一样刮过,转眼间就已跑出老远。
看得田婶不住的摇头:“哎,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大就天天跟着一群大男人去工地上搬砖!”
“可不是,天天弄得灰头土脸的,连学都没上了,她以前的成绩可是年级前几名,考a大的好苗子!”另一个大妈也跟着感叹。
“那有什么办法,路婶死了,她一个小姑娘连饭都吃不饱能怎么办?”
“可一个小姑娘家的去工地搬砖总不是回事,回头让我们家老田打听打听看有什么轻松点的活没?”田婶热心肠的说。
这厢被街坊邻里同情不已的失学少女路宁正心满意足地扶住肚子,一脸餍足,哪有一丝可怜相。
而她面前的几个大盘子都空空如也,连一片菜叶都没剩下。哪怕已经不是头一回见识路宁无底洞般的胃,班头几人仍惊恐地看着她。
而同情心泛滥的张嫂更是心疼又怜悯地看着路宁,把新炸的那盘春卷端出来摆在路宁面前,温柔地说:“宁宁,你多吃点,尽管吃,不够嫂子这里还有,管饱!”
可怜的娃,瞧那细胳膊细腿的,两只胳膊加起来还没她的一只粗。哎,没爹没娘的娃真造孽。
有人投喂,路宁乐得双眼呈月牙状:“谢谢张嫂,你做的菜最好吃了!”
嘴上说着谄媚的话,路宁手下也没停,不过转眼间,盘子上的春卷已经空了一半。
“卧槽,路宁你速度太快了,才……诶,你们好歹给我留一个啊!”
班头哀怨地瞥了他老婆一眼:都怪你,半桌子菜都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还叫一个劲儿地叫她多吃点,他们几个大男人只有舔盘子了。
张嫂不满地瞪了班头一眼,人家宁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个大老粗跟她比?
这一顿饭路宁吃得心满意足,走的时候还拎了一袋张嫂自己蒸的包子和两块蛋黄馅的散装月饼。
提着满满的收获回家,路宁高兴地把包子和月饼放进冰箱里,看着塞得挤挤的冰箱,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好,再也不怕会饿肚子了。
巡视完冰箱,她又跑回卧室,花痴地扑到墙角那堆真空包装的大米上,双手迷恋的抚摸着大米,眼神迷离缱绻,像是怀春少女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
“真是太幸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路宁抱住大米袋子撒欢, 直到现在她都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谁能想到,此路宁非彼路宁,这具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个芯子呢?
路宁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末世。
在她12岁那年,一颗陨石突然撞上地球,导致地球上的动植物发生了变异,一夜之间,很多人变成了没有理智没有痛觉,只知道狩猎本能的丧尸。原本温驯的动物也跟着变成变异,凶猛难驯,攻击人类。
原有的世界秩序崩溃,通讯断绝,城市沦陷,人人自危,人类的生存环境变得异常艰难。
好在上天并未完全遗弃人类,一部分人幸运地进化出了异能,路宁父女正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他们父女的异能有些鸡肋,路父的异能是能跟兽类沟通,对丧尸没用。末世动物不是变异就是死了,他这异能也没了用武之地。路宁稍微好一些,她的是控物系异能,能用精神力操控无生命的物体。不过最初只能拿起五斤左右的物体,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分钟,这点重量的东西要杀丧尸或是变异兽比登天还难。
父女俩的异能都不怎么实用,幸好在进化出异能的过程中,父女俩的身体都得到了强化,速度、耐力和力量都比一般的普通人强上许多,这才能在末世中挣扎生存下去。
可惜熬到末世第三年,路父还是在一次狩猎中丧生了,留下路宁一个刚满15岁的小姑娘孤零零地在末世中摸爬打滚。好在路宁的异能终于升级到了二级,能操控二十斤左右的物体,她被路父所在的狩猎队收留,跟着出去狩猎,无数次跟死神擦肩而过,最后在一次基地组织的狩猎中遇到了丧尸群,沦为了丧尸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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