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魁含烟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镇上的妇人们都喜欢逛早集,但此刻显然已经过点了。街边,随处可见正在收摊的小贩以及贱卖的水果蔬菜。
某妇人手拿一捆菜,微微蹙眉,掂量了两下对摊主说:“老板,你这芹菜都蔫了,咋个还卖这么贵!”
小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松手,把最后一批山药装上马车,转过身,“这都是今儿早上新摘的,咋能蔫呢?大妹子,不信你去别家看看,肯定没有我家的新鲜,更没我家的便宜!”
大妹子?老板,你是瞎了吗?你家大妹子的孩子估计都能娶亲了!
但妇人似乎对这声“大妹子”很受用,语气顿时缓和下来,连眉毛也跟着舒展开,“哎,我看别家都关门了,就这个吧,都包起来,我全要了。”
这就是“大妹子”的力量…
“好嘞!”
小贩立马是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把摊布上的芹菜装起来,临递过去之前还往里放了两个西红柿。
“吃好再来那您呐!”
苏灵溜溜达达地从早集南头回来,碰巧看见这幕,她瞄了一眼小贩,那厮正笑的得意,还一边抖腿一边数钱,贱嗖嗖的。又看了一眼远走的妇人,喜滋滋地样子,想必已经深陷在那句“大妹子”里无法自拔…
现在的人都这么好骗吗?她耸了耸肩,那菜一看就知道是前些天卖剩下的。径直从摊子前走过,没有停留,事不干己高高挂…
等等!
那妇人不是在自家帮忙的王婆婆吗?!
篮子里那一堆烂菜不是自己今天要吃的吗?!
而且,就在此刻,她眼见着一只黑不溜秋的肥虫蠕动到王婆婆的肩上,纵身一跃,怦然落在软塌塌的菜篮子里。
天哪!太恶心了!那东西要是下饭吃,肚子还不疼的起飞!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王婆婆!等一下!”
后者闻声回头,见到苏灵的那一刻,却是吓得后退了两步,绽开的笑容顷刻化成了恐惧,躲着苏灵直视而来的目光,生硬地回了句:“二小姐怎么…您找我有事?”
苏灵这人神经大条,连带着眼力见也不行,也没看出来对方根本不想跟她说话。径直地走过去,拽着篮子里的黑虫往上一提,一脸嫌恶。
“这么大一只虫子掉进篮子里,你没注意到吗?”这要是被炒成菜……咿呀呀!
“这……”王婆面露难色,一脸尴尬的盯着苏灵手上的空气,“恕老奴眼顿,不曾看见小姐口中的大虫…”
“呃…”
这特么就尴尬了。
苏灵顺手把手中那只正在蠕动的黑虫一扔,也不管丢到谁家的菜篮里,反正不是自家的就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啥,你救当我是看错了吧。对了,刚才那个小贩……哎,你跑什么啊!”
还没等苏灵的话说完,王婆便跟见鬼一样逃走了,“小姐,老奴还要回去做饭,先告辞了!”
王婆边加快脚步,还边扑弄刚刚不小心跟苏灵擦上的衣角,嘴里嘟囔着:“晦气,真是晦气…”
惊慌,恐惧,嫌弃,苏灵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那句伤人的“晦气”…
闹市里,苏灵和王婆的这番对话和动作,便是不出意外的在人头攒动的市集上引起人们的评头论足。
“看啊,就是那孩子。”
“原来她就是苏灵啊!那个能看见不干净东西的苏家人?”
“看来她在苏家的地位低下是真的了?连个下人都敢这样对她无礼。”
“不过苏家把她视为不祥之人也是对,整天跟那些可怕的灵物待在一起,谁看了不晦气?要不是仗着她还是苏家的二小姐,大家早就把她赶出镇子了!”
周围传来不屑地嫌恶语气和带着冷漠的厌弃目光,落在那如木桩般待在原地的苏灵身上,恍如一根根利刺狠狠的扎进心脏,让得她呼吸微微急促。
苏灵面无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笑,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能看见其他人所看不见的东西,这些东西或灵或妖。可一旦她将此事诉诸他人,父亲和大伯便会勃然大怒,母亲也是一脸悲伤,同镇的乡亲更是每见到她都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苏家曾经从事过除妖逐灵的行当,在当时也是繁及一时的大家族之一。但因后来无人拥有灵感力,便废业了。而所谓灵感力,就是可以感受到妖怪或者灵物的气息,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自那以后,苏家便畏惧着以前接下恩怨的恶灵、妖怪的报复。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灵感力,并且与他们存在联系的苏灵诞生于世。
人们总是对未知的,或者口口相传的骇人故事感到恐惧。于是,族人都认为家中发生的灾祸都是由她带来的,无论是父亲的因病去世,还是大伯布庄生意的不景气,全都是…
镇子里的人也是尽可能避免与她接触,能躲就躲,一副害怕她,又想害她的模样。
可是!重要就在于这个“可是”
苏灵是什么人,如果你觉得她可能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唯唯诺诺的生活在这样委屈又阴暗的生活中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可不是喜欢悲春伤秋的个性,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就行了,她可不想把自己当成悲剧的女主角,整天哭哭啼啼,等着别人可怜,施舍同情。
她可是向来有话直说,说到做到的——苏灵!
不想跟她说话?她偏要跟你说!
不想让她跟灵物联系?她偏要联系!
“那边的欧巴桑!”她指着刚刚议论的最凶的中年妇女,气势嚣张,“你刚才是不是说要把我赶出镇子?”
“啊?”那妇人一愣,反应过来后便是吓得往后推了一步,“我…我…没有啊。”
毕竟大家都是躲瘟神一样避着苏灵,唯恐和她有一点沾染,哪怕是说句话。
“是吗?”语气玩味,轻佻,“可你身后的女鬼跟我说,你刚才带头,说要把我赶出去啊…”
她眼睛眯成一条线,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死人,是不会说谎的哦…”
在场的各位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那受得了苏灵口中的女鬼,闻言者皆是猛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而刚刚那妇人更是吓得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回头了。
“啊!”苏灵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要不我让她现个身,跟你们说说?”
“嗯,这个主意好!”她笃定,指了指那妇人的身后,“哎,那个谁,你现在方便不,能不能现……”
“砰!”
那妇人已经两脚发软,瘫坐在地上,篮子里的苹果散落了一地。现场一片寂静,个个都是一脸煞白。
“哈…哈哈,你看你这孩子,我们就是开玩笑,要是惹你不高兴了,婶子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其中一个妇人说。
紧接着便有其他人跟着附和。
“对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必要吧。”
“苏灵啊,你可别让那女鬼出来害人,我们…我们可受不起,快别让她现身了!”
虚伪,懦弱,没担当!
她瞥了一眼跪坐在地的妇人,又转眼瞧了瞧堆满僵硬笑容的相亲们,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些自私的人,唯恐跟自己沾染上关系,打扰了自己本来平静的生活。
这些人在背地里说她坏话也不是一次两次,苏灵也是早就知道,只不过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而且她也理解人们对邪灵的恐惧,一直没作为。
可是,这人那就是这样,你越是退让,他就越是过分,得寸进尺。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小看,她理解别人,谁理解她啊!
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是吧!
她佯装大事不好的模样,“哎呀!那可不行,这鬼啊跟人不一样,从来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既然我已向她许愿,她就一定会兑现承诺,所以恐怕是…”
不言而喻的威胁。
沉默,一秒,两秒,三秒半…
村民们面面相窥后,便是轰然慌了神,尖叫的四散而逃,有两个家住相反方向的妇人更是狠狠的撞在一起,西红柿,、鸡蛋登时就撞了个稀巴烂,也没空管散落满地的新鲜蔬菜,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当然要逃,女鬼马上现身,虽说是大白天的,但也难保不出人命吧。
一瞬间,菜市场乱作一团,甚至有几个小贩连残摊都没收完,就匆匆忙忙驾车逃了。
而唯一剩下的呼吸,便是刚才那个带头的妇人。
她双眼失神,一脸惊恐的仰视苏灵,下巴是不住的颤抖,端是没了刚才嚼舌根时那股子狠劲。
苏灵在微笑,嘴角却扬着诡异的弧度,伸手,“婶子,要不我扶你起来?”
“不…不用…”牙齿也在打颤。
两人对视,还没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砰!
妇人将头重重地砸向地面,鲜红的血顺着石子路的纹理慢慢印开…
“千错万错都是婶子的错,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苏灵啊!你行行好,可别让那女鬼去祸害我家!我家大娃今年刚上学,小娃连奶还没断啊!”
砰!砰!砰!
言罢又是几个响头,血横流在路面,触目惊心。
苏灵冷脸将对方的动作制止住,视线相对的刹那,便是看见了苍老煞白的脸上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起,额头上还有残血粘着的沙石。
“你别磕了,我可受不起。”语气冷淡,平平然没有任何情绪,“女鬼不会现身,也不会去祸害你家,走吧。”
那妇人面色一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跃然于脸,便是抱拳道谢:“谢谢,谢谢,谢谢你了苏灵!”
苏灵看着对方夹着菜篮子慌忙逃走的身影,心里不由泛起丝丝苦涩,她这么些年受过了冷眼和嘲讽,又岂是这几个响头能相比的……
以前她顾及母亲,不想让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让母亲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的道歉,可直到今天,大家当着她的面嚼舌根,她才意识到。
——忍让不仅不会带来安宁,反而会助长嚣张的气焰。
所以,她不会在留半分余地,母亲由她来保护,什么乡亲不乡亲的,在心灰意冷的苏灵面前都是浮云。
————————
苏灵回到家后,先去小厨房端来今儿的早饭,正巧在拐角撞上抱着柴火的王婆。
那王婆许是心虚,没料到整个苏家这么大,咋就这么寸,在小旮旯里和苏灵碰了个正着,怀中满捧的柴火,哗啦一下撒的满地都是。
“二…二小姐,您回来了?”王婆直愣愣地看着苏灵,一时间竟忘捡柴火。
“嗯。”苏灵淡淡地应了一声,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你不捡起来吗?”
“啊?啊啊,捡,捡,多谢二小姐提醒。”王婆赶紧弯腰拾柴。
苏灵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惊恐的王婆,此人现在正以极快的速度把柴火重新归为位。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是不想和你待着了!
卧槽,那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心虚是吧?不想和我待着是吧?刚才把我弄得那么难看,怎能让你如愿!
坏心眼式的苏灵上线,她转脸一笑,弯下腰来,“哎哟哟,王婆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见苏灵要帮她一起捡柴,忙着阻拦,“老奴愚钝,开小差来着,不劳烦二小姐,这点小活我自己来就行。”
言罢,便一手握住苏灵手中柴火的另一端,一拽!
嗯?
嗯!
根本拽不下来啊!
苏灵笑着看王婆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盯着自己手的样子,简直就是在说“卧槽!这小妮子咋这么大劲!”
很好!
别看她平时吊儿郎当的,可是练起功夫可是一点都不马虎,恐怕如今整个苏家也就她继承了些许祖上除妖逐灵的功夫了,对付一个王婆,绰绰有余,而且余的还不少!
苏灵手腕一用力,猛地一拽,王婆哪里敌得过这力气,往前一趔趄便是倒在了地上,和苏灵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她一脸惊慌的看着苏灵,生怕她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行为,这行为举止奇怪的二小姐在家里可是出了名的,对于自己能看见妖怪这事儿更是毫不避讳,常常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大喊,或者指着墙壁说那里有张大脸…
“二…二小姐…”王婆手脚瘫软,早就没了刚才的气势,语气里透露着恐惧,眼神里也流露出害怕。
“嘿嘿,你慌什么啊?”苏灵冲她绽放一个甜美的微笑,慢慢凑近,继而离得更近了…
此时此刻,王婆的内心是崩溃的,竟一直没看出来,自家二小姐的套路竟然如此之深。
她企图强装镇定,干笑了几声,“我没慌啊,倒是小姐,您这是?”
毕竟此刻,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
年芳十七八的大姑娘和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太婆?
呃…有点辣眼睛…
苏灵似乎也觉得有点近,她甚至都能闻见王婆早上吃的葱油面的葱味儿…
赶紧松手,往后退了退。
“我?我没干什么啊?就是想问问今天早上你为什么跑?”单刀直入,一针见血,这才是苏灵的作风,从来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这…”王婆面露难色,估计没想过苏灵会来找她质问,因为她一向对这种事报以不在乎的态度,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咋就开始刨根问底了呢?
“我…”
“哎!”苏灵指着王婆的嘴,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你着急回家做饭这样的鬼话,谁信啊!”
王婆的心头瞬间出现万千只狂奔的草泥马…
不说这个你让我说啥!
我不想和你沾染任何关系?怕遭人白眼?怕你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怎么可能说实话…
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借口,脸憋的通红,压根不敢跟苏灵坦荡的目光对视。
“得了得了,你别说了。”苏灵摆手,“害怕我就直说,藏着掖着的。”
她眉头紧蹙,本来想好好吓唬一下王婆,谁让她早上给自己那么大难堪。但是,看着王婆忐忑又小心的样子,苏灵瞬间就没了兴趣。
其实王婆以前对她还算不错,小时候经常偷偷塞给她糖饼包子啥的,要不早上她也不会主动跟对方搭话。但是没想到,人言可畏,唾沫星子真能压死人…
起身,掸土,苏灵幽幽地呢喃了一句:“我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随即便径直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王婆怔了怔,看着苏灵远去的背影,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妈,我回来了!”苏灵一手端着蔬菜粥,另一只手提着今儿早买的马铃薯。
“回来了,灵儿。”
说话的这位正是苏灵的母亲——孙伊萍。一身淡青色的苏绣云锦衫,虽然已然穿了好些年,但衣服被主人打理的干净,旧中却反带些复古的韵味。
自从丈夫去世后,孙伊萍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原本红润的双腮也渐渐褪成苍白,所幸胜在天生模样生的好,长得娴静,略带苍白的脸上竟也生出诗意。清澈的黑瞳映出的淡漠,配着牡丹花般雍容华贵的容颜,清秀又美艳,病态却不失端庄。
孙伊萍本要接过苏灵手中的东西,却被她挡住,“妈,你身体还弱着就别下来了。”
母女俩坐到圆桌前准备吃早饭。
“怎么这么晚?”孙伊萍问,“是不是又偷跑去仓库了?”
苏家后院的仓库寄放着祖上除妖逐灵的古籍和法具,大伯当然明令禁止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去,但是,苏灵是什么人?你不让她进,她就不进了?在他们眼里,那仓库里的东西就是一堆废纸和破铜烂铁,但苏灵却视它们如珍宝。
所以,她常常偷偷进去,自学关于通灵除妖的知识。时间长了苏家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做出有损苏家利益的事,大家就谢天谢地了,对于这个古灵精怪,想法奇特的二小姐……他们真是没有办法啊。
但是,世上唯一能治住苏灵的人——孙伊萍,却死活不让她去,说是怕会发生危险。于是,在所有通行证都拿到手的情况下,苏灵每次还是要小心翼翼的,唯恐让母亲发现,被下禁门令。
“没啊,我没去。”苏灵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咬住嘴唇,眼神也躲避着。
“那你干什么去了?”
母亲似乎对自己的行踪很感兴趣啊…
“我…”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忍无可忍,吓唬了市集上的乡亲,还顺带着质问了王婆吧…
这要是被处处以和为贵的母亲知道,非宰了她不可。
对,她家的妈妈只对别人实施以和为贵的政策,对自己…
呵呵…
谁让苏灵从小顽皮成性,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棒棍低下出孝子。
这是哪个古人说的!来,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于是,苏灵决定…岔开话题!
“母亲大人!”她笑的谄媚,声音甜得起鸡皮疙瘩,“您今天又漂亮了呢!”
后者回了她一个白眼,继而故作忧虑:“灵儿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比小男生还贫嘴,这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妈,我就想问你一句:
我是你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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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苏灵一如往常帮母亲煎药,可是,她打开药罐后却发现,罐中空空如也,连个药渣都没有。
“妈,这药怎么还不送来,都好几天了。”苏灵把药罐扣上,一脸不满。
孙伊萍干笑了几声,表情有些勉强,“你大伯说最近布庄生意不好,药的事…恐怕不能再…”
很明确,就是不想给钱了。
苏灵看着母亲日渐苍白的脸,瞬间怒意横生,攥紧了拳头指着门外愤愤:“什么布庄生意不好,苏国锋那混蛋就是不想给钱了,药钱才几个银子,他就是故意的!”
“灵儿…”
她看着四壁萧条的住所,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明明身在东柳镇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里,却只能跟下人们一起住在破旧的偏房里。母亲买件新衣裳都要思前想后,身上穿的无一不是父亲生前买的。
想到这,苏灵的眼眶便不自觉的红了,如果父亲还活着肯定不会让她们母女俩遭这样的罪。
在这诺大的苏家,人人自保,哪有人会同情她们孤儿寡母,软弱只会沦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
握紧的拳头因得大力,尖锐的指甲镶进肉里传来阵阵刺痛,她强迫自己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回去,绝不能让母亲看见…
“苏国锋那混蛋就是存心不想让咱们在苏家待,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言罢,苏灵便拿起挂在墙上的长鞭,“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灵儿!”母亲在身后大喊,血气上涌,便是差点没站稳,她手扶着桌角,语气颇为无奈的对苏灵说:“别去了,去了也没用,而且…那好歹是你大伯。”
“大伯?”苏灵语意讽刺,“父亲死后还没入土就把咱俩赶到偏房,这是大伯能做出来的事?连正厅的饭桌都不让咱们上,这是大伯能做出的事?”
这一番反问却都是事实。苏家本由她父亲和苏国锋共同管理,可是父亲死后,大伯便借由孙伊萍身体不好的缘由,一人独霸了苏家的掌控权,甚至把苏灵和母亲赶到偏房住。诸多过分之事数不胜数,但无依无靠的娘俩只能干吃哑巴亏。
苏灵长大后独自习武,有些本事后本想出了这口恶气,但是碍于母亲,便是迟迟不敢动手。如今,她的怨气积压已久,不能再忍了!
她见母亲语塞,继而劝道:“妈,你不用害怕,以我现在的能力,对付个苏国锋还是绰绰有余,谁也别想欺负你!”
“走了!”
“灵儿!万万不可起冲突啊!”孙伊萍还是放心不下这冒失的女儿…
“没事!”她脚步没停,背对着母亲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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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苏灵万万没有想到苏国锋这厮会这么不是东西!
此刻,苏国锋正翘着二郎腿,玩味地看着怒目圆睁,脸憋的通红却迟迟没有下手的苏灵,他捋了捋鼻下的小胡子,阴阳怪气地说:
“你可要想好,这一鞭子打下去,我可完全有理由把你们赶出苏家。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没有药钱这么简单了…”
“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地吧?倘若没有了苏家二小姐这个名头,东柳镇,还容得下你?”
苏灵面色一怔,将挥起鞭子的手缓缓放下。
是啊,容不下…
若是失了苏家这个大靠山,单凭着自己这“不祥”的能力,都足以让村民们赶出去…
她是无所谓,到哪都能活,也不在乎什么小姐不小姐的。
可是,母亲不行。
她不能连累母亲,一来她有病在身,已是接连好几天没吃过药,经不起这折腾。二来,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日后让母亲落人口舌,管教无方什么的,就太对不起死去的爹了…
所以当下只有忍!
蜗居陋室,看见他人怪异眼神时她也曾迷茫。离群索居,备尝世间冷暖的日子不好受。漫漫长夜,树下看花开花落的人,必定都有颗寂寥的心。每当这时,母亲都会告诉她,她与旁人并无两样,要自信,要抬头挺胸的做人。
为了母亲,再气都要忍!
苏国锋见她气势软了下来,便更是得寸进尺,“这不就对了,小人不大,又一点能力也没有,脾气倒还不小,有能耐你就走啊,在苏家白吃白喝,哪里还有钱管你母亲治病!”
这老不死的,给你点阳光还灿烂了!
苏灵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怒火中烧,却又不能发作,她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强的忍耐力。
而后者看着苏灵低头不语的样子,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言语拿住,不敢反驳,反倒越说越起劲。
“你这丧门星,天生就适合同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待着,苏家能收留你就不错了。先是克死了你爸,现在布庄的生意又被你……哎,哎,苏灵!你要干什么!?”
忍不了了!
苏灵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沸点,在苏国锋提起父亲去世的那一刻,猛然爆发!
她倏地上前,一把揪住苏国锋的领口,呼吸因得被辱骂的原因变得微微急促,但语气确实稳稳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
后者看着怒目圆睁的苏灵,那漆黑的眼瞳中似乎泛着淡淡地白光。
杀意,显而易见。
“你…你…你可别轻举妄动啊,我可是你大伯,可要想好打我的后果……”苏国锋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甚至只敢含在嘴里…
“啊?!”苏灵横眉一竖,颇有黑社会催债的江湖气,“你说什么?听不清!”
“我说…我…”苏国锋就是个纸老虎,被苏灵怒气这么一震,脚和牙都一起打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
“苏灵!你个小蹄子,干什么呢!”
门外扬起一阵高八度的吼声,那声音,那穿透力,秒杀玻璃墙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
苏灵不用猜都知道,这充满更年期气息的大妈嗓便是苏国锋的妻子——李艳梅。
她扭着宽肥的大屁股,掐着…那里应该算是腰吧…气势汹汹的往苏灵这边赶,怒意在肥肉横生的脸上泛滥。
苏灵心底暗叫不好。
大屁股来了,怎么办!?
她丹田运气,手腕发力,猛然将手上瘦小的苏国锋往外一推。
砰!
这是胖与瘦的撞击…
李艳梅当然没料到苏灵会将苏国锋直接推过去,再加上肥胖的原因,身体也不便于行动。
不过,胖归胖,人家底盘稳啊!
整个腰身的肥肉抖了三抖后,稳稳地接住飞过来的丈夫。
呃…苏灵怎么有种角色调换的感觉。
大伯,你是不是吃不上饭啊…
两人站稳后,都是齐刷刷地朝她怒目而视过去,尤其是苏国锋这厮,看自己有了帮手,马上又摇身一变成了地主。
“苏灵!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怎么这样对你大伯!”李艳梅是护夫狂魔,怎能受的了除了她之外的人欺负自家丈夫。
嗯?除她之外?!
大伯,看来你活的也不容易…
苏灵心里暗叹:“完了完了,说好不给妈妈惹祸的,这下可好,不光惹怒了苏国锋,连带着他那刁蛮媳妇也跟着一起……”
苏国锋俨然已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理了理刚才被扯乱的衣领,愤愤道:“看来你是真不想在苏家待了?!”
这下苏灵可慌了手脚,既不能把两人揍一顿,尊严又不允许她求饶,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此时切入她的脑内小剧场,应该就是一位穿着茅山道士道服的萌化小人,不停地跺脚,嘴里嘟囔着:“天灵灵地灵灵,神仙姐姐玉皇大帝,快来救救我啊!!!”
咚咚咚!
“请问这里是苏家吧?”
救星真的来了?!
门外,一个黑灰色长衫的男子茫然地看着正在对峙的三人,不适时宜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而门内,三人也是齐刷刷地看过去。
但是,苏灵留了个心眼。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转身,助跑,脚蹬椅子,一跃而起,调整好角度,以极快的速度从窗户飞出去,完美落地!
那动作一定帅的不得了!
等苏家夫妇缓过神的时候,便只能看着苏灵已然飞出窗外的脚丫子了…
“这小兔崽了!”李艳梅颇为不甘心的喊了一声,刚欲起身去追,
可是…
“请问,我能进去说话吗?”
看来这位大兄弟是真没眼力见啊…
李艳梅正在气头上,要是她能瘦点,估计就能看见暴起的青筋了…
苏国锋也是没给门外人好脸色看,但毕竟来者是客,又不好发作,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家中琐事让您见笑了,客人请进。”
那人颔首,便跟着苏家夫妇进了中厅。
苏灵好奇那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躲在墙根,偷听屋内的谈话。因为她跳出去的窗户正好对着长了百年的愧树,而墙根处因得树荫常年照不到阳光,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
而此刻的屋内,谈论正事时女人是不能在场的,即便是李艳梅这样剽悍的妻子也不行,于是她便回避退回到后屋。
苏国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问道:“请问您是?”
对面的长衫男子端坐,微笑地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苏先生您好,鄙人马拓。我是原来跟苏家合作过的通灵师,也受过苏家不小恩惠,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您集会的事情。”
“啊,通灵师…”
嗯?通灵师!
苏国锋一脸惊讶,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通灵师怎么会找上门来?!
马拓看着风云突变的苏国锋,内心显然是困惑的。
这表情…我也没招惹你啊…难道我名字跟你犯冲?!
“苏先生,请问…”
“等等!”苏国锋抬手示意不让对方再往下说,随后便开始下逐客令,“不好意思,苏家已经金盆洗手多年,早就不在干当年的行当了,所以那个什么集会我们是不会去的,你请回吧!”
“什么?”马拓错愕,僵硬的笑容下是微微的怒意,但对于曾经通灵行当里的大家族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敬畏,“听说苏家的二小姐拥有极强的灵感力,既然是后继有人,又怎么会金盆洗手?”
苏国锋在心里暗骂苏灵这个小蹄子,一点也不省心,竟给苏家惹事!
他一改平日懦弱胆小的个性,扬手拍桌,神色中便是充斥着愤怒,但是这愤怒来的未免太突然,毕竟人家也没说什么冒犯的话…
但是苏国锋听到“通灵”这两个字后便像沾了火的油抹布,轰然着了起来。
“都跟你说了不干了,还有什么可问的!而且苏家也没什么二小姐,集会这种事情也不要再提了!”
对面大兄弟的怒意也盛,毕竟无论是谁,被平白无故一顿嫌弃和斥责都会心里不爽,更何况他连此次来的正题都还没切入,就被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了逐客令。
他铁青着脸,握紧的手掌能看见微微暴起的青筋,显然是常年练功的人,他在努力压抑爆发的情绪。
起身,皱眉盯着苏国锋看了两秒钟,神情复杂:愤怒,不解,无奈,甚至还有轻视。
“真是够了,没想到苏家竟然沦落至此,家主的无知也是苏家德悲哀!”
话音刚落,那人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苏国锋。
等人迈出门槛时苏国锋才反应过来,此人的言外之意是在骂他无知,不能撑起苏家,胆小怕事畏畏缩缩。
登时便是火了,右手拍桌,左手扬起,指着门外快要走远的马拓大喊:“你才是无知之人!对我们苏家的情况一概不知,在这瞎说什么!
“快滚回去!我们已经金盆洗手,再也不想和通灵扯上关系了!”
而此刻,
趴在滑溜溜的墙根上的苏灵听到苏国锋的这声咆哮,她便知道谈话结束了。
但是她的心情俨然是与屋内的众人成对比的
一抹狡黠的坏笑出现在她脸上,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让人觉得……
猥琐!
“通灵师啊…集会啊…”她嘟囔着,惊喜和兴奋不自觉流露出来。
她想干什么?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地点啊。”苏灵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爬起来,“要不去套那个通灵师的话?”
转身的瞬间,一张比人脸大了足足三倍的脸死死地罩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所幸苏灵从小就接受这种惊吓,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倒吸一口凉气,片刻惊异后,她反应过来。
原来是妖怪啊。
妖怪和亡灵的区别很简单,前者长得奇形怪状,多只手少只脚,独眼,大脸都不奇怪。而后者就跟人没什么区别,大部分都是人死后的灵魂。
就像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分明的妖怪。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连眼白都没有,唇形诡异的大嘴不停开合,露出锯齿状的獠牙,只身被白色的纸衣罩住,苏灵的视线再往下拉…
嗯,是地面。
地面……
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须臾的思考——这家伙没有腿!
悬浮着的…
好吧,还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要学会习惯。
于是,这俩货就这样尴尬的彼此对视。
盯…
苏灵已经恢复了常态,而且她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妖怪是不会主动害人的,更何况对方在自己背后这么久,要下手早就下了,还能等她转身?
她笑容僵硬,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大兄弟,你有事?”
盯……
那妖怪还是没说话。
苏灵:“好吧,那您老人家慢慢看,我先走了。”
转身,还没走上两步,那妖怪竟然开口了!
“明天,二十点,月石谷地,能看见的人马上就能找到会场…”
苏灵猛然转头。
它这是在告诉我集会的消息吗?
可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
难道…
此刻,围墙外传来这一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响亮的口哨响。
“咻~~~”
哨音未落,眼前的妖怪便飞走了…
苏灵心里正犯嘀咕,下意识的往妖怪飞走的地方看,没想到围墙拐角处走来的竟是刚才中厅内的人——马拓。
而那他正是那妖怪的寄主。
所谓寄主,就是妖怪或者灵物和人类达成某种契约关系,可以用人类重要的东西作抵押,使它们服从,也可以完全依靠妖灵的意愿。一旦契约关系达成,人类便会成为寄主,而妖灵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人类,直至寄主死亡。
苏灵站的位置是围墙内部,又被大愧树挡着,马拓自然看不到她,而她却能将墙外的人妖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刚才告诉她集会信息的妖怪是马拓的,那么对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他派妖怪来跟自己说的?
还是那妖怪偶然看到她,无意间说的?
但是不管是何种原因,这个集会她都必去无疑。
这些年间,她一直独自躲在小仓库里自学通灵的知识,很多不懂得地方都是她自己参透,自己练武,自己对付棘手的妖灵,即便是母亲也没办法倾诉。
可是,碰见真正的通灵人,还是第一次。
兴奋?当然,能遇见感同身受的同伴自然是件为之振奋的事情。
而如今,她已然知道了集会的时间和地点,能一下遇见这么多同伴,没准还能顺便问问怎样成为通灵师,再幸运一点没准还能拜个师啥的,到时候就可以带着母亲离开苏家了……
集会,真是她心之所向!
想到这,苏灵嘴角的笑意不禁更浓了,刚才惹祸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夜半时分,红烛映着赤色的珠帘,苏家主楼二层,是苏国锋夫妇的的房间,两人对坐在檀木雕花的圆桌前,面色凝重,气氛诡异…
“你是说,通灵师都找上门了?”李艳梅眉头紧蹙,两只发了福的肥手不停地摩挲。
“嗯,跟我说集会的事,而且外面似乎已经知道苏灵的存在了…”
两夫妇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瞬间,是心照不宣的阴谋。
苏国锋面露狠色,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苏灵,万万留不得…”
“那怎么办?难道要…”说着,李艳梅做了一个手刀抹脖的姿势…
“不。”苏国锋摆手示意不行,他摇头,一抹阴险的坏笑浮现在脸上,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没有拿到手…”
李艳梅恍然,“你是说!”
“对,二弟的遗产还在那娘们手里。我爹临死前,可是把大头交到他手上的,不能便宜了这娘俩!”
李艳梅也赞同的点头,她只是表面剽悍,要是论头脑功夫,苏国锋肚子里的坏水可比她多多了。
“那依你的意思?”
苏国锋朝自己的肥妻摆摆手,示意她凑近过去。
“我们这样……”
————————
“咚咚咚!”
“孙伊萍,你给我出来!”
“咚咚咚!”
“怎么还当起缩头乌龟了!?快出来!”
翌日清晨,苏灵倏地掀开被窝,睡眼惺忪,茶褐的短发已然是爆炸头模式。
李艳梅,你大爷!
这么早就来找茬。
“嫂子?怎么了?”孙伊萍推开门,看着一脸蛮横的李艳梅,好像谁欠她钱似的。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她双手抱肩,一副欠扁样,阴阳怪气地说:“去问问你家乖女儿,看看她昨天都干了什么好事!”
孙伊萍是个聪明的女人,须臾思考后便明白了,定是自家孩子又闯了什么祸端,转身,苏灵的名字还没脱口,却看见此人就在身后,一边理头发一边打哈欠,不紧不慢朝那边走。
孙伊萍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皱眉,伸手拽了她一把,让她加快速度。
站定。
“灵儿。”母亲唤她,眼神中闪着盈盈的真挚,让人不得不直视,她顿了顿,继而问:“你昨天可做了什么惹伯母生气的事?”
“我…”
苏灵竟一阵语塞,本来打算给李艳梅来了死不认账,可是…
妈,你那么坦荡的看着我干什么,你这样女儿根本不好意思赖账啊!
她躲闪着又迟疑着,不知道如何交代是好。
而另一边,门外一脸横肉的李艳梅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原来这个大屁股是这个意思!
知道她不好意思在母亲面前说谎,大清早的特意来演了这么一场戏?
好深的套路…
李艳梅冷笑道:“说不出来了吧,昨天你可是好生厉害,竟敢推搡你大伯,还故意让我俩撞在一起!怎么?现在都不敢承认了?昨天的厉害劲哪去了!”
妈蛋的,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
“他妄论我爸的死因,就该打!”
苏灵当即火了,握拳便要往上挥,幸而母亲及时阻止她。
“灵儿,住手!”孙伊萍挡在两人面前,一手控制住苏灵要挥出去的拳头,另一只手稳着苏灵的肩。
她看着怒意横生的苏灵,明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丈夫去世的那场意外明明跟苏灵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大家却都跟提前商量好一般,千夫所指的把错误归结到苏灵身上…
父亲去世时苏灵还很小,但自打记事起,大家就都说那场意外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换言之父亲是她克死的。被视为族中不祥,备尝冷眼,她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存活于世…
随着年龄的增长,苏灵渐渐发现自己似乎有着别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得知苏家祖辈的历史后她便更加确定。
——原来大家是惧怕她的能力,才把所有错误都归结到她身上。
但所幸在这样的冷眼和厌弃中,苏灵的性格没有变的畸形。她虽痛恨那些漠视她的村民,但却从没做过伤害人的事情。
也正是这样的经历,才使她拥有别人所不具备的坚强。
——直来直往,从不掩饰,有话直说,说到做到!
碍于母亲在中间拦着,苏灵也不好直接过去把拳头朝李艳梅挥过去,只好不甘心的放下,冷笑道:“李艳梅你这样说,就不怕遭天谴?!”
“你!”李艳梅还想说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确实理亏,被苏灵这么一说,自己竟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本来就是好吗!
孙伊萍转回过身,将苏灵护在身后,表情淡漠,“既然这样,责任就不能全怪到灵儿身上,大嫂来这儿兴师问罪也不合适。但是,灵儿冒犯长辈确是失礼…”
只见她微微俯身,垂眼,柔声道谦:“灵儿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她自小顽皮,有些不知分寸,还请你们见谅,伊萍在这儿替她向你们道歉,日后我定会更加严厉的管教。”
看着向人低头认错的母亲,苏灵心里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如果说当年小不懂事,每每惹祸母亲给她收拾烂摊子时,不知觉。那么现在,她终于明白,看着自己珍视的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心里又多苦涩…
“妈!”苏灵见状赶紧去拉母亲的肩头,试图要把这道歉的姿势更正,“妈,你为什么要道歉!”
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母亲就是不肯抬头,反复后,只能作罢…
“妈…”
李艳梅的脸色也不好看,孙伊萍的突然道歉,表面是恭敬礼貌,为失礼的苏灵赔礼,但其实却是以退为进,给对方难堪。
她干咳了两声,甚为窘态,赶紧将孙伊萍扶起,尴尬地说:“弟媳严重了,快快请起,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嘛,难免调皮,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道歉呢。”
真是虚伪,苏灵真想上前把她那伪善的面具撕下来!
然后,李艳梅话锋一转,语气十分亲昵,好像两家人从未有过间隙一样,拉起孙伊萍的手缓缓道:“对了,今天晚上苏夏回来,十九点,正厅设家宴,还请弟媳和灵儿定要来啊!”
言罢便转回过身走了,苏灵看着李艳梅拧着大屁股远走的背影,便是一阵反胃。
还灵儿…
这大屁股啥时候这么亲切的叫过自己…
“妈,你看李艳梅那样,还叫我灵儿,那个啥……妈,你看得我瘆得慌…”
“妈,我错了。”
苏灵回头的瞬间,便看见自家母亲正用满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妙…
“进屋!”孙伊萍一声冷呵,吓得苏灵浑身一颤…
妈妈,咱们有话能好好说吗?
当然,孙伊萍可不奉行暴力教育,毕竟她也是读过书的人。
可是,她对苏灵的爱好却是了如指掌。
“明天开始不许出门,禁足三日!”
“妈妈,不要这样对我!”
苏灵看着母亲拂袖远去的背影,内心是崩溃的。
对于她这样的野孩子,不出门不是要她命吗?!
不出门咋活啊,我还想去集会呢…
等等!
集会…
她突然想起昨日那妖怪口中的幽幽说辞:“二十点,月石谷地,能看见的人马上就能找到会场。”
接着又浮现李艳梅刚才说话的场景:“今晚苏夏回来,十九点,正厅设家宴…”
嘿嘿嘿嘿…
天赐良机,岂能不去!
夜风习习,月如银盘,漫天繁星。
苏灵搬了小凳坐在自家破旧偏房的门口,清朗地夜风吹的她秋菊般的卷发微动,她这头发是随了谁呢?母亲是典型的黑长直,而父亲也是正宗的华夏人种,可她却是一头茶褐的自然卷……
不要误会,她家隔壁可没有老王!
刚出生的时候,这发色也是把父母吓了一跳,可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当基因突变…哦不,基因微变。
她双手抱膝,然后慢慢举起白皙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的缝隙,遥望天空上那轮巨大的银月和星星点点的闪烁。
“唉…”想起一会就要去见苏夏她就打怵,苏灵轻叹了一口气,懒懒的抽回手掌,重新放回膝盖上,眼神有些恍惚…
“真想离开这里…”低声的呢喃,忽然毫无边际的从脸庞稚嫩的少女嘴边轻吐出来。
她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毫无头绪毫无计划,想过当个游吟诗人,没文采。当个鞋匠,行走江湖,靠手艺为生,可是…母亲怎么办。
最后想来想去,只有成为通灵师这个最靠谱。在这个世界,通灵师是极为稀有的职业,因为妖怪邪灵盛行,民不聊生,便需要通灵师来除妖逐灵。
而成为通灵师的条件也是极为苛刻,首先要拥有灵感力,这是天生的,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人也无法随意改变,幸而苏灵天生便拥有极强的灵感力。
其次,就是要会法术。通灵通灵,就是通过和灵物签订契约,从而利用灵兽的能力战斗,可是只有中级或高级的通灵师才有能力拥有极强的灵兽,而且灵兽的能力只起辅助作用,通灵师本身的修为很重要,所以就需要学习各种各样的法术,可是…她根本不会,仓库里也没有这类的书籍…
沮丧,充斥在心里。
正感慨时,阵阵缓步声从身后传来,是孙伊萍。
苏灵回头,只见母亲已经打理完,含笑看着她。
“灵儿。”
“哇~~~~”苏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快步上前,绕着母亲转了一圈,“这是仙女下凡吗?母亲大人,你也太漂亮了!咱俩站一起,简直就是姐妹俩啊!”
孙伊萍轻笑出声,抬手在苏灵的额上轻敲一记,语气宠溺的说:“滑头!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贫嘴的毛病。”
苏灵嘿嘿嘿的傻乐,不过她说的可是真的,孙伊萍一身流芳绿的罗裙,腰间一条玉色的绸缎丝带,上面装饰着晶莹透亮的小珠子,甚是好看。淡妆薄粉,掩住病态的奄奄,双腮也变得红润。加之孙伊萍本身就举止端庄优雅,轻言轻语,更是处处透露着柔美。
看着苏灵傻乐的样子,孙伊萍眼中的笑容更是浓了几分,轻轻抚摸那茶褐色的头发,她含笑的道:“我家女儿也是个美人,只要好好打扮…”
妈妈,你确定这是在夸我?!
苏灵瘪了瘪嘴,“去见苏夏还要打扮?白瞎了那胭脂粉钱。”~~~~
“你不觉得吗?”苏灵耸肩,“妈,你想去见苏夏?”
闻言,孙伊萍语气一顿,继而淡然道:“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
“好好,我知道了。”
苏夏,苏国锋和李艳梅的女儿,苏灵的姐姐,平时甚少在苏家出现,为什么?因为人家的文艺青年,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当然和苏灵这种不懂文化的粗人不一样~~
苏灵自幼顽皮成性,让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念书简直是种折磨,见到书本就头大的个性和苏夏显然形成鲜明对比。而苏夏为人刻薄,最瞧不起没文化的俗人,其实就是暗指苏灵。两人一见面就掐,互相讽刺。
这次她突如其来的回来,想必不是学有所成,就是傍上大款了,腥风血雨的唇枪舌战定是少不了…
母女俩都心照不宣地讨厌苏国锋一家,这家宴表面上是显示苏家和睦,实则就是为了抬高苏夏,贬低苏灵。
呵呵,他们一家还真搞笑…
兜兜转转穿过草木石林装饰的小径,朦朦胧胧的看见星星点点的橘红色,那是阁楼上的大红灯笼发出的光,纸窗内烛灯发出的晕黄让人有种莫名的美好。
古朴的建筑渐渐出现在眼前,从有记忆开始苏灵便被赶去了偏房,可对于孙伊萍来说,这里拥有太多同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的回忆,只怪神经大条的苏灵没看出母亲眼底的淡淡惆怅…
正厅很宽敞,正中间檀木雕花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而苏国锋一家人就落座在其旁,空出来的两张椅子自然是苏灵和母亲的。
“弟媳和灵儿来了。”李艳梅看见推门而入的苏灵和母亲,忙着热情的迎上去,“夜里风凉,弟媳身子本就弱,着凉了可就是我们的过失了。”
这货是…没吃药吗?!
今天咋这么热情?完全没了往日呼风唤雨的蛮泼劲,倒像是…娴静的淑女?
对,温柔的过分!
苏灵一脸狐疑地看着莫名抽风的李艳梅,脑中打满了加粗扩大版的问号…
难道是因为早上的事愧疚?
好像又不太可能…
“灵儿,你看我做什么,快进来吧!一会菜就凉了。”
热情,太热情了…
坐定后,苏灵将正厅仔细环视一遍,她平时不怎么来,这么认真的看“自己家的房子”还是头一次。
四四方方的房间,所踏之处皆是深红的绵软地毯,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边,镂空的雕花窗桕映入淡淡夜色,粉黄色的帐幔垂下一袭袭流苏,灯台上烛光缓缓地飘着红色的光,玲珑精致的小饰品无处不在,当真是装修的讲究。
苏灵倒是不在乎这些表面,住哪不是住,无非是一张床,一席被,一桌两椅,粗茶淡饭,这是打小便形成的生活模式,也容不得她娇贵。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今这么一看,这同一宅院里的两户苏家,生活真是云泥之别,她和母亲活的还真够粗糙……
“嫂子,不知苏夏这次回来是所为何事?”待丫鬟端上两人的餐具茶杯时,孙伊萍问道,毕竟苏夏这人常年在外求学,一年回家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突然出现委实令人好奇。
苏国锋夫妇彼此对视一笑,一副“你怎么现在才问!”的表情,李艳梅把脸转回过来,绽放一个甜到发腻的笑容后,激动道:“当然是喜事!”
“喜事?”
“对啊。”李艳梅高兴的搓手,肥脸上堆满了笑容,缓缓道:“今天林家的公子啊,来提亲啦!”
林家公子?苏灵思考了片刻,记得东柳镇确是有这人。
所以她刚刚才那么热情,好嘛,感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瞥了一眼斜侧方,看见苏夏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也闪现出一丝娇笑。看来这位林公子名声不小,因为苏夏看人一向挑三拣四,所以才会拖到这么晚才嫁人,能让她满意到微笑的公子哥,不是家产万贯,就是才华横溢,否则又怎能入她的法眼。
孙伊萍闻言也是一惊,“林家大公子啊!那可真是个好女婿,林家以钱庄发家,不仅家境殷实,而且老夫妇俩待人真诚友善,还在灾荒之年开仓放粮。林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博览群书的同时还能自作诗词歌赋,当真是出类拔萃,果然登对!”
对啊,就是姐弟恋…呵呵…
苏灵心中吐槽。
被孙伊萍这么一说,苏国锋夫妇更是掩不住心中喜悦,眼睛都眯笑成了一条缝,而苏夏也被治好了面瘫的毛病,难得没有露出那张高冷的脸。
“可不是嘛,街坊邻居们都这么说,这东柳镇啊也就林家能配得上我们家苏夏了,都赶着来喝喜酒呢!”
对啊,苏林两家都是东柳镇的大户,虽然苏家不及以前繁盛,但终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迎娶的红包定然少不了,白捡钱谁不去~
苏夏见自家母亲如此,更是娇羞的不得了,完全没了平时那副不爱理人的样子,竟也娇嗔着让她别再说。
苏国锋的心情显然也是不错,嘬了一口浅杯中的清酒,“布庄的老顾客们听说了这喜事,也吵着要来,推脱都推脱不掉!”
苏灵真想在后面给他补上一句:这下不愁布庄生意不景气了!
简直完美…(请脑补金星脸)
这个时候苏灵要是再不说点啥吉祥话,显然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可是憋了良久,她愣是想不出一句讨人喜的话,许是自己太耿直的关系?
而此时此刻,更是所有人都在盯着她,似乎苏灵不说出点什么,这一双双灼灼的视线就要把她看漏了一般。
略微的转头,苏灵登时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孙伊萍也正看着她,而且…还一副期待的表情!
真是亲妈,不知道你女儿不擅长说谎吗?!
她尴尬地端起酒杯,笑容也委实僵硬,“那个啥,苏夏姐,恭喜你了,总算是嫁了个满意的新郎官。”
众人:……
苏夏更是难堪的扯了扯嘴角,原本甜蜜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再次被打回那个高冷面瘫的苏家大小姐。
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再次略微转头,发现母亲也朝她使眼色。
好吧,说错话了…
苏灵:“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段姻缘真是来之不易啊…祝你幸福…”
众人再次:……
得,越描越黑!于是,
苏灵扬手举杯,一口闷,“别说了,都在酒里了!”
嘿,你倒是豪气。
但是,这味道…
小妹妹,你成年了吗?所以,喝的是茶…
苏夏的嘴角越扯越频率越高,都快成羊癫疯了。可是你要原谅你妹妹啊,因为她是真的耿直!
李艳梅见自己闺女的脸色不好,也不想破坏了这喜庆气氛,于是开口缓和气氛:“对了,弟媳这两天的身子可好些?”
废话,你都不给买药钱,能好到哪去!
但孙伊萍还是有修养,莞尔道:“多谢大嫂关心,还是老样子。”
“哎呀,这怎么能行!”她佯装忧虑,“这样吧,前些日子布庄有个老顾客,给了我一个专治疑难杂症药丸,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就先吃着,都是名贵药材做的应该那个管用。”
孙伊萍笑着感谢:“那真是谢谢大嫂,这样一来我也有气力参加小夏的婚礼。”
谈话结束,不痛不痒,还是尴尬…
但是令苏灵欣慰的是,李艳梅还算有良心,知道母亲生病没有药吃的事,虽然其中多半原因是不想让母亲病怏怏的样子扰了她女儿婚礼的喜庆,但即便如此,苏灵了高兴,病治好了就行~~
“那个,灵儿最近的学业如何,还跟得上?”苏国锋见气氛凝重,也开始打破沉默,于是问起苏灵的事情,“要不趁着小夏在家,多给她辅导辅导?”
这一夫妇俩是不是都吃错药了?又是送药又是免费一对一辅导的。
可唯一没变的还是苏夏,还没等孙伊萍回答,她便把话茬抢过去,“我可辅导不来,私塾里的先生都让她气得差点心脏病复发,我可受不起。”
翻白眼加蔑视的口气,呵呵,这才像苏夏嘛。也不知这林家大公子口味咋这么重,又是姐弟恋又是提前更年期的,结婚后有他后悔的!
另一边,苏灵倒也不甘示弱,她一向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既然受了欺负就要还回去,于是脱口道:“稀罕让你辅导啊,我还怕你教坏我呢,就知道死读书的脑子,我可不想变成书呆子。”
她也翻白眼~~谁不会啊~~
苏夏冷哼一声,气急但也依然保持高冷状态:“我还怕跟你沾上晦气呢,区区不祥的粗人,先是克死你爹,而后有让得孙姨身体不佳,恐是离你远点,扰的我婚礼乌烟瘴气。”
这才是姐妹俩相处的正确打开方式,但是苏夏这话说的委实过分,正中苏灵逆鳞…
话音未落,苏夏只感觉眼前一阵微风,等反应过来时衣领便已经被苏灵抓紧,然后缓缓提起,一字一顿语气危险:“你再说一遍!”
桌上的众人端是也没缓过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苏夏的脸已经吓得惨白,而苏国锋夫妇更是如此,整个苏家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苏灵的能力,整日跟那些个灵怪在一起,定然学过啥子邪术,大家都怕,更不知此刻惹毛她的苏夏会是什么下场。
但唯有一人不怕,那就是…
“还不把你姐放下!”孙伊萍起身,但好似因得身子虚,根本站不稳,只能勉强扶着桌缘。
“妈,你也不看看她都说了些啥!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把责任推给我,你说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最后几句话显然是对苏夏说的。
杀气,凶狠,暴戾,充斥其间,不禁令人冷颤…
“灵儿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先把你姐姐放下,啊?”李艳梅救女心切,在一旁劝解,苏国锋也是。
“苏灵,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是委屈你们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们,我们也是害怕。”
没有办法?害怕?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有理由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打入地狱?就要理由千夫所指的把任何错误归结到她身上?
思及至此,她便更是暴怒,顾不得母亲皱紧眉头的愁绪目光,手上的力道便是不由自主的加重,提的也越来越高…
而手中的苏夏俨然没了任何气势,被衣领勒紧的喉咙因得这力道更是上不来气,脸被憋的通红。
苏国锋夫妇看这架势不妙,但也不敢贸然冲上前,而孙伊萍虽然跟苏灵亲近,但也不知道平时爱笑又爱贫嘴的孩子,心底竟也藏着这般血淋淋的伤疤。
苏灵寒星般的冷眸中闪着淡淡的白光,仅是这么一扫,所有人便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右手一扬,高声道:你们信不信我分分钟…”
可是,还没等她话说完。
忽然,
砰!
只听见门外一声巨响,接着门窗轰然全开,一阵微风吹进来,夹杂着淡淡的灰尘味道,还有院里开的正盛的桂花香,铺在圆桌上的苏绣绸缎带着流苏挂碎被吹得摇摇晃晃…
众人齐刷刷朝苏灵看去,一副“好汉饶命”的表情…
当然,除了孙伊萍之外,她此刻也是诧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卧槽,这个节骨眼,赶的也太巧了!
苏灵心中疑惑:我还什么都没干啊…
她松开苏夏,微微皱眉,狐疑地嘀咕:“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哪有那么大能耐,还隔空开窗?还刮风?
被解放的苏夏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刚刚那刹那她真是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了。因为缺氧的关系落地时没站稳,脚软的后退了几步,却是靠上个坚实又绵软的胸膛,转脸,原来是自己的母亲。
体重优势再次完美发挥!
苏国锋夫妇看着女儿得救,及时围过去,嘘寒问暖,看看有没有少块肉,缺个胳膊啥的。
而孙伊萍也朝苏灵的方向走过去,倒是没责备她,因为眼前的状况显然更严峻。
她太清楚了,苏灵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门外定是有人,而且…武功不差!
苏灵:“妈,真的不是干的。”
一脸坦诚。
孙伊萍:“我知道…”
忽然,门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缓缓地,慢慢地,似乎并不着急。
就是这不紧不慢地状态,反倒让人心悸,苏灵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说:“来了…”
在场的几人听到这句话后也是跟着害怕,毕竟这一家老小就苏灵一人会个三脚猫功夫,这要是个武功高强的窃贼,这几口子的性命估计今晚就都交代在这儿了。
惜命的尤其是苏国锋,一脸怂样,完全没了往日一家之主的威风,抖着腿猫腰躲到老婆身后,还…还扯着后者的衣角…
好娘!
哒哒哒…
哒哒哒…
愈来愈近了…
“谁!”
终于她再忍受不住这种心惊胆战的折磨,冲着黑暗大喊一声。
那人停住了脚步,良久后才回应:“鄙人身份低微,恐污了姑娘的耳朵。”
从黑暗处飘来的低低淡淡声音,清朗中夹杂着疏离,带着含蓄润泽的质感,有些低哑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宛若天籁,让人难忘…
这声音……一定是个帅哥!
苏灵在心中呐喊:不污不污不污!
不对,快来污染我吧!
诶?!这句话,怎么这么和谐…
门外一片漆黑,但随着那人的渐进,屋内的灯盏竟由温暖的橙黄变成淡淡的莹蓝,如鬼火般漂浮在烛台上,四周寂静得有些过分,而在场除了苏灵之外的人似乎都被这突变的火而惊讶,苏国锋一家子更是蜷缩在了一起。
苏国锋声音哆嗦:“苏…苏…苏灵,这是…怎么回事…”
“嗯?”她诧异,“有人要进来了,刚才还在门外说话呢?你没听见?”
知道是帅哥后,她心里就坦然了~
“啊!”苏灵的话令他们更恐惧了,首先发作的就是胆小的苏国锋,“南无阿弥陀佛,千万别是结怨的邪灵找上门啊…”
这厮…
孙伊萍闻言也是靠的更近,一脸担忧:“灵儿,我刚才并没听到门外有声音啊…”
苏灵面色一怔,难道真的是鬼,又看了看屋里越变越蓝的鬼火,心里不由一紧,这可不好办了……
借着淡蓝的火光,苏灵终于看清来者的脸。阴暗的光线下,那人衣冠胜雪,皮肤白皙,眉目格外分明,神色柔和散淡,不紧不慢的步伐散发着悠闲地气息。深褐的眸子含着温润,而眸光的焦点正对准苏灵,容颜秀丽又淡含玉笑…
一时间,苏灵有些看呆,因为这么些年,她所见的鬼怪要么是奇形怪状,要么就是阴险可怖,美男子…还是第一次。
“苏灵小姐。”
男人轻启薄唇,清雅的声音空灵的飘出,好像自带古风背景音乐和缤纷飘落的樱花特效…
尼玛,这货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啊!
苏灵抽了下口水…真是没出息啊…
“请问你是?”
“我们家主人请你前往月石谷地的集会,特地派我前来迎接,不知苏姑娘是否方便?”
此刻,在苏灵眼中,这世界仿佛这剩下眼前的帅哥和她,全然不顾在身后人眼里她只是在自言自语的恐怖。
这一番话过后,她脑中也只有“迎接”和“是否方便”这两个关键词。
其他的?一概没听进去!
“方便方便,这就走吧!”
眼见着一脸花痴状的苏灵就要往外走,孙伊萍赶紧将她拉住,“灵儿,你这是去哪?”
可后者似乎并没听见,仍执意朝门边走去。孙伊萍皱眉,用力一喊:“苏灵!”
……
“啊?”
她清醒过来,回头看见眼见一脸担忧的母亲,还有带着恐惧夹杂着不解神情的苏国锋一家,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眼前这帅哥下了什么法术…
“刚才是怎么了?”母亲拉住她的手,满脸忧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苏灵,担心理所当然。
“没什么,妈,你不要担心…”
“啊!”苏夏惊叫,“你…你是谁?!”
话被打断的苏灵,也是闻言望去,只见门前的帅哥已经不见,而是换成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烛台上的蓝火俨然已经变回橙黄,男人嘴角噙着笑,显然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男人映在烛光下的脸终于看得清。一张稍微稚嫩的脸庞,眼眸中却闪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精光,少年老成。他神情淡定从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包括在场每个人的位置,表情,心绪。因为他黑直的长发正好将右眼遮住,长发在身后随意束起,所以只能看见嘴角噙着的笑,那笑容此刻却显得邪魅异常。
这少年,正用深不可测的眸光注视着苏灵,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苏灵看着眼前这位男子,先是给自己施迷惑的法术,骗自己出去,失败后再是现身,不但不沮丧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特意设计好一样……
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既然苏夏能看见他,那么这人就不是鬼怪了,但此刻却显得比鬼怪还要可怖几分。
“你是谁?来我苏家所谓何事?为何方才要对我施以法术?”苏灵试探的问道。
一连串的问题,却只换来对方的轻笑,嘴角上扬,男人沉默了良久才回答:“叫我静司就行,而我来苏家的原因当然是你。”
男人声音沙哑但却有磁性,而最后那个“你”字,音节上扬,反倒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为我?”苏灵疑惑,她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东柳镇处处被人厌弃,竟然还有人慕名而来找她。既然这人刚才会操控法术,那必然是道上之人,但是她即没有加入某门某派,身上又没有旷世神器,这人大费周章的找自己又是…
“喂,你找我干什么?”
嗯,苏灵一向直来直去,这问题提的真好,很符合她说话不经大脑的天赋!
男人含笑看着她,邪魅的很,“叫我静司就行。”
苏灵:……
这是重点吗?!
“而且,我刚才说的很明白,来找你去集会。”
集会?
集会!
听到这个词,本来猫在李艳梅身后腿一直颤抖地苏国锋竟突然站出来,厉声道:“那个集会坚决不能去,你回去吧,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去的!”
苏灵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平日里懦弱胆小的苏国锋如此有男子汉气概的反驳,不由心生感叹。同时也好奇,为什么苏国锋会如此排斥集会,先前那通灵师来说时是这样,而此刻面对这个神秘男子也是反应激烈。
集会,到底藏着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同样惊讶的还有苏夏和李艳梅,后者倏地把他拉过去,低声警告:“不要命了,你看那男的能施法术,取你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是啊,爹!”苏夏跟着附和,“既然他让苏灵去,那就去啊,还能保住我们一家性命!”
苏国锋大声:“你们懂什么!这集会苏灵不能去!去了就…就唉!”
于是,苏灵变得更好奇。
静司冷冷地看过去,“去或不去,不是由你决定。”
对上这双眸子的后者,当下便是面色一惊,吓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在多言语一句。
杀意,显而易见。
苏灵是好奇的,能让苏国锋一反常态的激动,一次又一次,而且就算这人今天不找上家门“接”自己,她也是要去的。
可是这个叫静司的,起初对自己施以法术是什么意思…
“可以跟你去,但是你要告诉我,刚才对我施法是什么意思?”
后者又是淡淡一笑,“原来你还不会灵术啊~”
那个笑…
是嘲笑吗!
你大爷!
苏灵:我特么都没学过,上哪知道去!
这话说的她一阵语塞,知道被此人嘲笑后,更是气的面红耳赤,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是通灵师?”
静司挑眉,给了她一个“当然如此”的眼神。
“回答完你的问题了,这下可以走了吗?”
“等等,”苏灵还是有些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顿了下,“因为好奇。”
“苏家祖上以通灵为生计,历史悠久,通灵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此行当刚刚兴起之时,繁盛是当然。可是近十几年来,拥有灵感力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最后不得不废业,可现在这个落寞的通灵家族中突然出现一个灵感力极强的天才,道上的人当然好奇。”
哎呀,灵感力极强的天才,这个称号好啊,苏灵喜欢!
她害羞又谦虚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啦~”
对方耸肩,“但是现在不好奇了,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奶奶的!
回身,伸手,苏灵拉起母亲,“妈妈,我们回家…”
“哈哈,逗你的!”静司轻笑,“不过,你真的厉害,能那么快破解我的幻术,而且还没经历过专业训练,说明天赋很好啊!”
苏灵冷脸看着对面的人,不禁额角拉黑线,心里讽刺:这家伙肯定是在耍我…
“你真的不想去?”静司换了一种语气,收起刚才的玩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没准能了解许多你想知道的…”
苏灵眼波微动,这句话却是说到她心坎里,怎样成为通灵师?那些神奇的法术从哪里学?怎么学?还有…苏国锋为什么拼死也不想让自己参加集会,这些都令她心疑。
左右不过是跟他走上一趟,再说自己本来即要去,有何不敢!
苏灵一向豪爽,于是,
“好!我跟你去!”
对面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侧身让路,做了个请的姿势,好不绅士!
“走吧。”
在此之前,苏灵要先给母亲吃个定心丸。
回身,四分之一秒的时间瞬间变身金马影帝,定格在母亲面前的表情俨然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
“妈,你不要担心,孩儿去去就回!”
孙伊萍还是皱眉,一想起刚才苏灵中了幻术的样子,她就心颤,“灵儿,一定要去?你看那人如此厉害,万一他是另有目的的歹徒,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苏灵:妈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废物吗…
不过母亲也是担心她才如此,而且句句都是大实话,论实力,两人当然是不在一个等级,秒杀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敢去,要是对方想要自己性命,刚才那个幻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破了。
面对母亲毫不明显的嘲笑,苏灵选择回应以微笑:“妈妈,您这样平凡又无用的女儿,人家要动手早就动了,还能等到现在吗?”
孙伊萍:……
你倒是看得淡然。
“是啊。”静司突然开口,然后将视线调向苏国锋的方向,眼眸深深,嘴角却依然上扬,“我要真想取人性命,你们这一家估计连孟婆汤都喝完了。”
我去,厉害了我的幻术小公子!
此时此刻,苏灵真的非常想飞奔过去,给静司几个大嘴巴子,可是无奈,有实力的人才掌握话语权。
而苏国锋早就已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刚才静司那深深地寒光,还有玩味式的警告明显都是说给他听的。就算他千百个不愿意苏灵去集会,也不敢再多说一句,毕竟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暗夜中,孙伊萍脸上是并不意外的担心,而苏国锋夫妇却是很有默契的彼此对视一眼…
凶狠,渐浮眼底…
东柳镇坐落在山间,不算太发达的小镇,夏夜蝉虫嗡鸣,田蛙呱叫,夜风微微却是带着丝丝凉意,苏灵不禁打了个冷颤,摩挲了下双臂,早知道就带个衣服出来了。
抬头望了望位置一直没变的银盘似的月亮,四周的星辰被灰白的夜云遮挡,只露出月亮,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静司。
“还没到吗?”
此人闻言回头,看见苏灵双手抱肩,神色微紧,便是脱了身上的外套,一丢!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
苏灵接过从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的黑色外套,也是一怔,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真绅士,也不客气直接穿上,嘴里嘟囔着:“你二十分钟前就是这样说的…”
许是因为这夜太静,这句轻声的喃喃被后者捕捉,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很浅很迷人,但却没回头。
“这集会每三年举行一次,每次的地点都不一样,人员也不一定,唯一统一的条件就是——选在天地灵气最集中的地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今年天地灵气最集中的地方就是月石谷地,而这月的今日就是其最旺盛的日子。远是远了点,不过机会难得,忍耐一下也值。”
听了静司的解释苏灵才知道,原来这集会还有这么多讲究。身前的少年左右不过没比自己大多少,竟然懂这么多,而自己每日信誓旦旦说要成为通灵师,却是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说这话时,两人行到一个大上坡,山路本就难走,再加上这个坡度实在够大,而且满布碎石洼地,走起来就更费劲了,令得苏灵的语调也跟着不平稳。
“我叫静司,不叫喂。”
可是对方的语调却是稳稳当当,中气十足,完全没有被这恶劣地形影响的痕迹!
尼玛,这厮不禁幻术厉害,体力也不是一般的好啊!
苏灵内心是崩溃的,看来不止是输在起跑线上啊…
“我也是通灵家族出身,多多少少了解些皮毛,不算精通,更算不得多。”
苏灵:……
如果这样才只是皮毛,那她知道的是什么…汗毛吗?!
想着说着,两人便登上了坡顶。不过这陡坡不仅坡度给力,距离也不短,两人愣是走了将近五分钟才登上坡顶。
静司还好说,一脸淡然,目视前方,世间一起皆与我无关。可苏灵就不一样了,她双手撑腿,呼吸微微急促,眉头微皱,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爬过的高坡,“这坡也太陡了!”
回身间说:“这集会怎么选个……”
“哇!!这是什么情况!”
苏灵的理智处于下线状态…
静司笑看旁边这个下巴快要掉在地上的傻子,似乎还颇为满意对方的反应,语气愉快:“欢迎来到集会。”
这里就是集会?!
原来陡坡的下面就是月石谷地,一处洼在山涧处的低谷。而此刻,银盘似的月亮似乎将它所有的光都集中到这个地方,便是显得格外明亮。空气,灰蒙蒙的,草木,银闪闪的,有种朦胧的美好。
而谷底的正中央是一栋构造奇特的古朴阁楼,房檐的棱角处皆挂有精致的银铃,微风吹过便飘出空灵的响声,昏黄的烛光从阁楼的纸窗透出,不时还能看见人影从廊外的栈道上走过,一派清雅别致的景象,果然是没白来!
可是…
从两人所站的坡顶到谷地,相对高度至少有三十米,她既不会轻功也没有翅膀,怎么下去确实是个难题,即便静司会轻功,带上苏灵这个拖油瓶也是难度不小…
见苏灵望着崖底面露难色,静司便是猜到了她所想。
他牵起苏灵的手,而后者则是满脸狐疑。
难道…这厮带我来这的目的是…!
想到这儿她忙着把手抽回,惊呼:“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有原则的人!”
长得帅也不能随便牵手,要先确认关系,然后在…哈哈~~
你的原则呢!?
静司冷脸看着后者,额角不由拉黑线,继而淡淡道:“我也是有原则的…”
那个谁,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什么意思!
他指着谷底,开始解释:“这月石谷地早先就让人设了结界,从正常的山道下去是进不去的,有灵感力的人从空中方可进入,而正常人则无法进入。”
苏灵“啧”了一声,心里暗叹设计的巧妙,既防止了非集会人员的乱入,又能让其他通灵师省了下坡的脚力,真是一举两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直接从这儿跳下去就行?”
静司点头。
嘶…
这高度,让苏灵肝颤的不是一点点啊,还真是考验勇气,但是没办法,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正常的山道下去。
这时,旁边的某人忽然朝苏灵伸手,“走吧。”
而后者见这绅士款款的架势,还主动牵手,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下去就下去,干嘛非要牵手…”
静司把手收回去,倒是一脸坦然:“啊,是吗,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但是如果一会儿你落到其他地方迷了路,可别怪我…”
苏灵:“一个大男人害什么羞,把手给我!”
静司:呵呵,都是我的错。
两人站在崖边,后脚用力一蹬,猛然跃起,随着重力加速度,甚至能感受到沉重的空气在耳边重重地呼啸。
待到身体接触结界的瞬间,便能看见以古楼为圆心的方圆几里都是被暗紫色的光球包住,而身体与光球的接触点更是泛起动人的莲纹。
——美极!
进入光球后便被一阵刺眼的白芒挡住视线,然而只是转瞬即逝,随后两人落在了古楼前的石子甬道上,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
苏灵不可思议的回身观望,崖壁还是那个崖壁,银月还是那个银月,可是暗紫的光球已然消失,一起都恢复了平常。
两只手,悄然松开,待片刻后,静司突然指向远处的一棵高大松树说:“苏灵,你能看见那棵树上挂着的罗裙吗?那是什么颜色?”
苏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果真有一袭罗裙挂在松树的顶端,被风吹的摇拽,她定睛看了看,“深红色吧…”
“啊,这样啊…”那人一脸故作高深的样子,好像苏灵不问点什么都对不起对方这副表情包一样。
无奈。
苏灵:“深红怎么了?有什么奇怪吗?”
静司:“马马虎虎吧,我果然不该对你抱有好奇之心…”
你大爷!
我就不该嘴欠!
“喂,静司,我不是跟你说小孩子不能来这儿吗!”
这时一个操着熟悉口音的灰色长衫的大叔,从古楼那边的栈桥上朝苏灵这边走过来,一脸严肃。
静司闻言便迎了过去,看来应该是熟人,于是苏灵也跟在后面。
“马拓先生,这次我可是被家族吩咐过来的。”静司笑得淡然却是透露着得意。
马拓轻叹了一声,摇头喃喃道:“司徒先生又…”随后便看见了跟在静司身边的苏灵,疑惑道:“嗯?她是你朋友吗?”
“啊,算是吧,不过这家伙也就马马虎虎吧。”
这话说的苏灵就不愿意了,于是握拳生气:“你说什么,马马虎虎是什么意思,你把话清楚!”
马拓一看气氛不对,在集会外面发生点什么就不好了,于是赶紧阻止,“哎哎,你们俩别吵架了!”
这俩货真是朋友?!
“静司少爷!少爷,这里!”
远远地,有一男人站在树下朝这边挥手,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月光太足,竟能将对方的身材看的清楚。
“那我就先告辞了,青羽还在等我,再见。”
言罢,静司便消失在月光中。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苏灵竟有些楞。
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带她过来,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什么啊,那家伙!”苏灵恼火,这不是耍人玩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马拓突然开口:“他是司徒一族的少爷,司徒静司。”
“司徒一族…”苏灵恍然,说起来,她好像还在家中的库房的资料里看见过…
马拓看着司徒静司远去的背影,语气沉沉,“司徒一族在通灵界算是一流的家族,不仅统一了十大繁盛的通灵家族,而且历代家主都立下过赫赫战功,与之签订契约的灵兽也是个个了不得。”
不止如此,据苏家仓库上资料所记载,司徒一族曾经出现过上古的四大神兽之一,那时时代混乱,各大通灵派系之间尔虞我诈,战争频繁。而司徒家仅凭一己之力,征服神兽,从而统一十大家族,至今为止各大家族都是以其为首,从未反抗过。
苏家,曾经就是其中一支,但因为拥有灵感力的人越来越少,不得不废业,十大家族中的位置也被新晋家族顶替。
可是,有一点让苏灵很在意的是,在苏家退出司徒家管制的时候,还没落寞,资料上只说因为两大家族意见分歧,难达统一,最后分裂。寥寥几笔,甚至有些仓促,她有感觉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你究竟是…?”
一旁的声音使得苏灵暂时抽离思考,转脸,看着对方正疑惑地盯着自己,便是连忙解释:“啊,我叫苏灵,是静司带我来的。”
“苏灵…”马拓皱眉喃喃着这名字,随后恍然,似乎发现了什么,“你就是那个,苏家的二小姐?!”
“嗯…是我…”
接着明亮的月光,苏灵也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这张脸。
这个熟悉的声音…
这张不算太陌生得脸…
还有司徒静司的那声“马拓先生。”…
“啊!”苏灵同样恍然,“原来你就是那天在我家被苏国锋骂出去的通灵师!”
马拓:……
能不能注意一下用词…
苏灵琢磨着,看来那天那只妖怪应该说随口说说。
十几米开外是集会会场所在的古楼,虽说未成年的小孩是不允许参加集会的,但是作为负责任的马拓还是藏了私心,毕竟他找了这传说中的苏家二小姐已久。
端是苏灵幸运,先是碰见司徒静司,不然恐怕她连怎么进这会场都是不知道的,再是偶遇马拓,才不被人赶出去。
过了门口负责收邀请函的妖怪的关卡,总算是真正进了会场,苏灵这下可真是开了眼界!
一个四四方方足以容纳百人的大房间,地面均用艳红色的地毯铺成,头上没有想象中的吊棚,直接通上楼顶,视线顿时敞亮许多。会场里随处可见奇形怪状的妖怪,还有已故多年的曾经战死沙场的名将,甚至还有少数的高级通灵师带着自己的灵兽。
雕花的红木方桌,云锦流苏绣花的帐幔,烛台上的灯盏衬着窗外皎洁月光,木雕镂空的窗户也是敞开,不时有蝉鸣和银铃响从外面穿入。雅致,惬意,又不失通灵师该有的“诡异”气氛。
苏灵四处望了望,漫不经心地跟马拓吐槽:“这集会的排场可真不小,是…司徒家筹办的?”
对方摇头,“当然不是,就算司徒家有那个财力,也没有这资格,司徒家族是最近的几十年才兴盛起来,资历尚浅。而这集会是通灵初始之时便沿袭下来的传统,自然要由最古老的家族承办。”
“所以,那个家族是…?”
马拓颇为神秘一笑,“这是个秘密,我也是知道甚少,更何况他们低调,从不外传其消息。”
苏灵瘪了瘪嘴,暗叹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苏家的族谱上也没有关于那个神秘家族的记载,而其他资料上也都是寥寥数语,只道其暗握各大势力的命脉,如今看来果然不可小觑…
两人找了个比较偏僻的靠窗角落,因为没有椅子,所以只得靠墙站着。
苏灵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马拓宁愿冒着被苏国锋骂的耻辱,也要她参加集会,于是,直爽如她,就问了。
而对方非但没恼,反而一本正经:“很多年前,我受了苏家很大的恩惠,后来知道名门苏家却再无拥有灵感力之人时,感到甚是悲怆。可是,仅仅是谣言,传说苏家有个二小姐,天赋过人,但是你大伯把你藏的太好…”
那鸡贼!
“那你可知道,我大伯为何死也不同意我参加集会?”
“这…”马拓顿了下,思索片刻,“我不知道,许是怕与昔日仇人相撞吧。”
“昔日仇人?”
如果是什么邪灵恶怪还情有可原,苏家除妖时灭了他们同类,让他们怀恨在心。可是,仇人这一说苏灵就不明白了。
以她对以前苏家的了解,似乎没有与人类结怨的经历。苏家祖上一向单薄名利,在为人处事上也是滴水不漏,更是鲜少与外界接触,否则也不会在这东柳镇扎根了。若是真有这种经历的话,仓库里的资料不可能没有记载!
察觉苏灵疑惑,马拓便解释:“我也是听同行说的,传说早年间苏家某支系残忍,用通灵兽灭了整整一村子的人,幸存者怀恨在心,愣是用生命作为代价换取仅仅一日的灵感力,召唤了强大的通灵兽,与苏家祖先恶战,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但苏家却是胜之不武,所以这段历史也成了苏家的耻辱。”
“这样啊……”
所以苏国锋那土贼才极力隐瞒她的存在,还有苏家曾经是通灵名门的事实,就是怕惹祸上身?
这货还真是惜命。
两人正说着,周围却是不断传来不大不小的嘲讽声,和一道道灼灼视线。
“那模样的确是苏家。”
“这个气味,确实是继承了苏家血脉之人!”
“他们身为名门望族却后继无人,应该已经不干了啊,怎么…”
“难道那个谣言是真的?看来此人便是苏家的二小姐没错。”
“没想到在东柳镇人人避之都不及的不祥之人,在这里竟成了抢手货?!”苏灵心里自嘲,嘴角不由闪出一抹苦涩地笑,或许她也只能在这非人界的地方才混得下去吧…
“这里的闲言蜚语太多,我们还是离开吧?”马拓压低了声音说。
“不,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拥有灵感力的人。”苏灵轻笑,“我倒觉得待在这里更自由。”
是的,相比镇子中的人的冷眼,这样议论和嘲讽又算得了什么,更可况大家都是能看见妖怪的人,苏灵跟他们待在一起反倒更自在,不用拘束的隐藏。
马拓闻言先是一怔,他也是苏灵的同类,想必所经历的痛苦都是一样的,便是释然一笑:“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好。但是,也并非所有的通灵师都有灵感力。”
他转身,伸手朝外面一指,方向还是刚才那棵高大松树,“那边不是挂着一件罗裙吗,似乎每个人看到的颜色都是因人而异的,或是白色的布,或是泛着青白色光芒的罗裙,而在我眼里则是红色的。”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将目光调向苏灵。
而苏灵仍然望着窗外,“我也是红色,非常深的红色。”
“原来如此,所以静司才说你是马马虎虎啊!”
“嗯?”苏灵皱眉,“什么意思?”
马拓轻笑,“他那意思就是说你很厉害,能看见红色系的人的灵感力都很强,我看到的红是更接近橙色的。不过真正厉害的人,似乎可以看到美丽的黄色菊花,或者是大朵红色的芍药花纹。”
“刚才的司徒静司就是可以看到花纹的少见类型,他一定能成为前途无量的除妖人!”
苏灵这下才明白,
原来那家伙一直在试探自己。
幻术是,刚才的罗裙也是!
于是面露鄙夷,撇嘴:“没想到名门的贵公子也这么爱显摆。”
“哈哈,”这话竟惹得马拓失笑,摆手道:“他去找你绝不是为了显摆。”
“那是为什么?嘲讽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吗?!”
“不不,”他说,“静司可不是那样的人。上午时我还为没法把你带进会场的事发愁,就念叨了几句,可能是被这小子听进去了。我是家族里这次派来负责集会的,不能擅自离场,更不可能像他一样,莽撞的冲进苏家,所以他就…”
苏灵:……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暖男。
小苏同志翻了个白眼,“真是莫名其妙。”
马拓大概也是习惯了苏灵这幅有啥说啥,随性自在的个性,便是不出意外的解释:“他试探你,估计是想把你纳入他家族的团队,你要知道司徒家的公子可从不做多余的事。”
嗯,意味深长,苏灵自然明白。
“进了他的团队就是通灵师了?”
苏灵心中暗笑,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嗯…”马拓思索片刻,答:“应该算是,但是要成为司徒门下的通灵师,训练、考核可都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你可要想好啊…”
听苏灵这么一问,马拓显然是误会,以为对方欲要加入司徒一族。
可是…老先生,您误会了。
苏灵才不屑加入司徒一族呢!
哎呀我去,厉害了我的二小姐,人家还不稀罕要你呢…
于是她赶紧否认,“不是,我不是想加入司徒家族。就是想问问你,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方法成为通灵师?”
“当然有,”马拓不假思索,“可以去灵者学院,那是国家设立的专门培养通灵师的机构,脱离于各大家族和派系,与传统的家族式训练不同,灵者学院更系统,也更专业,既可以综合性的培养全方位的多元化人才,又可以针对拥有特殊才能的人,培养专业化人才。”
马拓嘴皮子流,一番话说下来简直是行云流水,好不利索,就跟灵者学院给了他广告费一样,苏灵听的眼眸发亮,心向往之啊!
去!必须去!不去都是王八蛋的!
“但是,”正听的入神时,对方却是话锋一转,苏灵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灵者学院对人才的要求更是极高,司徒家也是没法儿与之相比…”
苏灵:呵呵,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马拓看苏灵目光沉沉,有些失落,于是赶紧安慰:“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以你的资质,想在灵者学院,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哈哈哈…”
你还不如不安慰…
————————
古楼外,苏灵和马拓相对而站,一前一后,虽然集会还没正式开始,但是她今天也算是收获颇丰。
至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因为小孩不能参加集会,所以没正式开始之前,马拓便先把她送出来了,免得多生祸端。
“不好意思了苏灵,折腾你这么一趟。”说着,马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过去,“这是我家地址,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苏灵伸手接过,笑着说:“谢了。”
她真心觉得这人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我一定会常常去拜访你的!!
看着马拓的微笑,苏灵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狡黠,他日后一定会后悔今天这个举动…
可是,等她再望向四周,古楼还是那个古楼,谷地还是那个谷地,可是这四周是不是有点太…
嗷呜~~~
苏灵面色一惊,大脑果断当机。
前些天报纸上不是还说,东柳镇周围群山环绕,本来是野生狼生活的好地方,可是由于人类大量捕杀,数量大幅度减少,已经濒临消亡之类的话吗?
还信誓旦旦的…
还白字黑字的…
嗷呜~~~
那这渗人的哀嚎是怎么个情况啊!
果然,新闻上的话都是骗人的!
登时便怂了的苏灵静静地盯着马拓,“可以送我回家吗?”
喂喂,说好的豪气冲天,说一不二,拥有最强装逼打脸金手指的女主角光环呢!
你是女主吗?
苏灵:不是。
你厉害,为你点赞…
马拓看着她的表情便是忍俊不禁,失笑道:“无需担心,自会有人送你回去。”
苏灵淡笑点头,颇有领导的派头,完全没了刚才的失态。
这个装逼我给满分…
话音刚落,便是听见身后传来徐徐地脚步声,不急不缓,踩在甬道旁的碎石上,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护花使者来了!
刹那,苏灵眼光发亮,转身。
然后她看到了…
一袭黑衣的公子哥,长发微束,右眼被黑发遮住,那人含笑,笑得狡黠,正向她慢步渡来,精致的五官,分明的轮廓,深不见底的眸光,注视。
本来应该是帅的炸碎屏幕,闪瞎她狗眼的男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语。
靠!
苏灵指着静司,“怎么是你!?”
后者耸肩,“怎么不能是我?”
这个反问,很好,噎的苏灵一句话说不出。
回头,“马拓,你没跟我说…”
……
身后静悄悄的,只有打酱油式的纸团滚过荧幕的。
跑的真快…
看苏姐姐我不踏破你家门槛!
“怎么?我就那么讨人厌?”静司突然说。
苏灵:“是的。”
静司冷脸:“那你自己回去吧。”
苏灵:“司徒公子请留步,刚才我是邪灵附身,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我啊!”
静司:呵呵,我倒觉得现在的你是邪灵附身…
————————
言归正传,因得没有办法,苏灵只能跟着一路嘲讽她的静司,否则就算在这谷底兜上一夜,恐怕她也找不到出口。
沿着从古楼主道分支出去的某小径走,因为天地灵气都聚集在此,月光也是格外明亮,即便路旁没有灯盏,手上没有提灯,周围的一切皆能看的一清二楚。
山石草木,树影阴阴,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古楼还是不是飘出空灵的银铃声响,虫鸣却是渐渐变小。
“怎么样,这集会还不错吧?我说了你不会后悔。”
许是觉得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有些尴尬,司徒静司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嗯,是很不错。”这是苏灵的大实话,能看见这么多通灵师,还有各种各样的妖怪,亡灵,甚至还有灵兽,当然是涨了姿势,可是…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跟你一起回去。”
亲爱的,你可真坦率。
但是,你不知道现在谁的实力更强吗?
为你的将来感到忧愁…
所幸司徒公子是大家风范,也不恼,反而失笑道:“你为何如此排斥我?”
苏灵:“因为我讨厌比我厉害的人。”
嗯,这也是大实话。
嫉妒心什么的,想拿去看就拿去看喽!
司徒静司的笑意更浓,“我反倒是喜欢你这豪爽性格。”
苏灵白了他一眼,
还真是谢谢你啊…
对方话锋一转,一本正经:“那,你想不想跟我一样强?”
苏灵一怔,抬眸,深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复杂…果然,和马拓说的一样。
“你这是在向我抛橄榄枝?”
“可以这样认为,但是我觉得马拓应该跟你说过。”
这男人…
苏灵看着他深沉的眸光,初见时她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他帮马拓去找自己,见面的第一反应不是说明缘由,却是先试探她能不能破解幻术,这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把她招揽在司徒门下!他知道马拓看中的人,不是天赋过人就是有特殊的能力,所以才会打着虚伪的幌子去苏家。
司徒静司,心机深的不是一点点啊…
别看苏灵平常大大咧咧,对任何看不惯的事情都是直言不讳,但她不是傻子,世道人心,虚伪面孔,她可是从小看到大,在清楚不过了。像司徒静司这样心机颇深的人,她自然是不喜欢的,她可不想以后的工作都在和老板的相互猜忌中度过。
“我要是不接受呢?”苏灵试探地问道。
没想到对方大方,竟然:“只是自愿,我不喜欢勉强。”
司徒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果真气度非凡,可是,
你那手上的匕首是什么意思…
卧槽,说你你还不愿意了,一个劲的闪什么光!
苏灵马上戒备,这要是被这厮大卸八块,抛尸在这荒山野岭,她可真就交代了。
大兄弟,咱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司徒静司也察觉苏灵情绪,顺着她目光看到自己衣袖间露出的闪着银光的匕首,便是莞尔一笑,“这是我用来防身的,本是藏在衣服中间的口袋里,可能是袋口松了,就掉了出来。”
他将匕首抽出,抽出!
手持银色匕首,笑得邪魅,“没吓到苏姑娘吧?”
你说呢!
此时此刻的司徒静司,在她眼中简直如红眼杀人狂魔无二
苏灵:“我加入司徒家族还不行吗…”
司徒静司失笑,停下脚步,将手中的匕首收到腰间,“我可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强拧的瓜不甜。”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相对而站,苏灵在前,司徒静司在后,而身后还是跟周围景观无异的花草树林,可是…仔细看时却是有那么一点虚幻的光,好像不符真实…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回去好好想想。”
回去?
苏灵:“这不正要回去吗?”
司徒静司:“是啊,马上就能回去了。”
这对话…
苏灵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正当她疑惑之际却是看见对面这人坏笑的表情。
不好!
但是已经来不及,
司徒静司抬手,运掌,砰!双掌砸在苏灵肩头,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索,一点多余的花哨修饰都没有,苏灵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甩了出去!
身体向后倾倒,一瞬间,她竟感到有些抵触,好像碰到了如水镜般坚硬又绵软的东西,刹那,紫色的光球再次出现,而身体与结界的接触点再次泛起暗紫色的莲纹…
原来这里才是出口?!
白芒乍现,刺眼,但也是转瞬即逝,等苏灵再次睁眼时已然不在山谷底部。
蛙声虫鸣,月大如银盘,夜云已散,繁星漫天,远处的古楼仍然飘出空灵的银铃响,而她俨然是站在刚才和司徒静司一起跃跳的山崖边,一切就好像梦境般…
她楞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神,目光复杂的望着山涧底部的古楼,一阵熟悉的声音却是突然传入耳中。
“结界外没有狼叫,你可以安心回家,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
这声音来的玄妙,苏灵辨了良久,愣是没听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这个司徒静司…真是没有一点绅士风度,这三更半夜就让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回家!
看来这公子哥真是对她爱的深沉,还没入门呢就开始训练起苏灵的胆量了。
呵呵…
可是苏家二小姐岂是他想训练就能训练的?!
想让我加入司徒家?
呵呵,做梦去吧!
七清八早的,苏灵又一次被阵阵聒噪声吵醒,于是,茶褐色的爆炸头模式再次出现。
鞭炮声:噼了啪啦噼了啪啦
人语声:
“这下苏家可算是熬出头了,有了林家大公子这样的女婿,以后荣华富贵的日子肯定是不用愁了!”
“对啊,你看看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先拿了钱帮苏家,看来这林大公子是真心喜欢苏夏的。”
“这苏夏一回来,苏家被苏灵沾染的霉运都少了。同样是苏家的根,一个博学多才,善解人意,而另一个就不学无术,蛮横无理,唉。”说话的老大爷闭上眼颇为忧心的摇摇头,好像他也是苏家人一样。
砰!
“你没有完没完,”刚睡醒,尚未洗漱的苏灵倏地把门踢开,那气势,分分钟秒杀门口所有大爷大妈,“要说去外面说,一大早的没工夫听你们嚼舌根!”
被这架势吓楞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前这位掐着腰,竖着眉,口水印记还没擦的妙龄少女——委实泼蛮!
于是,一众人灰溜溜的走到距离苏灵家偏房外的十几米外,尽量避免和这位小姐视线相撞,当真是怕了…
苏灵挠了挠头,回身看了下表,八点过十分,确实是不早了。
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
嗯,一点也不过分!她这样坚定!
……
去盥洗台冲了冲脸,刷个牙,随便抓了抓头发,便出门了。
什么?你说少女每天早上的洗漱时间至少要一个小时?
呵呵,那也要是正常的少女,而苏灵能被归为“正常”一类吗!
但若仔细看就算不认真打理的苏灵,仍是个清秀灵动的女孩。白皙的好似能捏出水的皮肤,宛若熟透的小樱桃般的朱唇,带着微微桃粉色的双腮,高挑轻盈的身姿。眼眸尤其好看,打眼一瞧就知灵气十足,如秋水,如寒星,活像白水银里养了两团黑锦鲤,安静的样子还遗传了母亲的诗意,当真是娴静犹如花照水!
一出门,就瞧见了外面热闹,整个苏家的大院都摆满了酒宴桌席,整个东柳镇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人头攒动,聒噪的很。
她也懒得想各中原因,许是终于把家里的大龄剩女嫁出去了苏国锋夫妇俩高兴呢,反正苏家也不差这几个银子。再说现在的苏家对于她来说,就是饭店一样,没有丝毫家的归属感,自然不是自己家的事,她为什么要管?
苏灵现在反倒更上心昨晚集会的事,自从听马拓说了灵者学院的事,她心里那颗名叫**的小种子就开始猛劲的发芽,贪婪的吸收关于那个神秘地方的一切信息。马拓家的地址早就烂熟于心,苏灵恨不得马上就飞去他家,把所有想问的问个明白。
昨晚到家的时间早就过了禁门时间,苏灵本以为母亲会不让她进门,最次也是责骂,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不仅做了夜宵,还一直坐在长椅上等着,进门就是一顿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委实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但是,母亲心情好是真格的,这样一来禁足令的事就好说了~
出门往东走,穿过几个葡萄架,再……
嗯?
“妈,你怎么去端早饭了?”迎面走来的竟是孙伊萍,她赶紧迎上去,把后者手中的盆盆罐罐接过来,“你身子弱,大早上的天儿也凉,不是说好了以后家里所有的活儿你都别管吗。”
孙伊萍笑得慈祥,知道苏灵是心疼她身体,也不争抢,把东西递过去后拍了拍苏灵的头,宠溺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今天起的早,身子也痛快没有往日那么乏,就顺便了。”
“那也是啊,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灵朝母亲眨了眨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转回过身,往回走,苏灵瞧着葡萄架外的院子里热闹,于是问道:“妈,苏国锋又有啥喜事了?办得这么热闹。”
孙伊萍早就习惯苏灵私下里对长辈直呼其名,早就改不过来,也就随她去。顺着苏灵的目光望去,答道:“林家给你大伯了一笔钱,用来周转布庄生意,还在隔壁镇子开了家分店。这样一来生意的利益稳稳多了一倍,当然是喜事,就请镇子里的人来家里吃喝。”
苏灵撇嘴,“苏国锋这回是赚到了,不仅送走了嫁不出去的女儿,还顺带着多了财主女婿,以后的不愁吃喝了。”
孙伊萍望着被绿色的葡萄叶遮挡的远处的酒席,神色沉重,她也心知肚明,这次提亲的若不是林家,苏夏死活都不能嫁出去。这女儿一方面是苏家的门面,要嫁的风风光光,另一方面,某种程度上也是苏国锋的敛财机器,东柳镇的名门苏家,表面上看着奢华气派,住着诺大的别院,手下仆人众多,但其实早就虚空,布庄生意不景气,但还要支撑家族每天庞大的开销,实在力不从心。
不然苏国锋也不会拿着克扣药钱、苏灵是不祥之人等诸如此类的幌子,来逼迫孙伊萍交出丈夫临走前留下的财产了。但是,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谓丈夫留下的巨额财产到底是什么…
“妈,想什么呢?”苏灵见母亲神色凝重,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
后者淡然一笑,反应马上跟上,“没什么,就是突然记起来,昨天刚给你下的禁足令,而某些人好像完全没这回事一样,来去自由~”
呃…
苏灵心里暗叫不好,同时也感叹自家母亲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要退化的迹象,嗯,真好…
“哈哈哈,”她笑着跟母亲打马虎眼,大脑飞速运转,分分钟冒火星子的节奏。
叮咚!
有了。
“妈,你今天精神状态真好,这脸色红润的像十八的小姑娘似的,连我都自愧不如了呢!”
这马屁拍的,我给满分!
可是…
对方好像不吃这一套。
孙伊萍:同样的鬼子当我会上两次?
苏灵:嗯,我是鬼子,母亲大人,你到底想干啥…
孙伊萍故作严肃,其实心里早就原谅了苏灵,看着她冷汗直冒,眼神躲避的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便觉得逗趣,忍不住噗笑出声。
苏灵一怔,看着掩面轻笑的母亲,须臾后就明白了对方原来是在找她打趣,挤着眼睛愤愤:“妈,原来你是耍我的!”
“哈哈,”孙伊萍还是在笑,摸了摸苏灵额前那几缕茶褐色的毛,眼底尽是温柔,“逗你玩的,今天就把这禁足令解了还不行吗?”
苏灵嘟起嘴喃喃:“那还差不多。”
“不过我今天精神状态很好倒是被你说中,”孙伊萍挑眉,心情颇好,“昨晚吃了你大伯母给的药丸,今早起来就发现身体轻快不少,没有往日的乏力,咳嗽的也少了。”
这话听的苏灵眼眸发亮,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母亲身体好转更重要了,于是问道:“她给了你几颗?”
“一颗。”
“……小抠。”
“那你想要几颗啊?”
“够吃一辈子最好。”
“……”
厉害了我的二小姐,狮子大开口啊!
————————
二人吃过早饭后,苏灵按照惯例帮母亲煎药,因为苏家多了个富二代的女婿,这样一来孙伊萍的药也能接上,而且还是升级版高配置,那味道,浓重的直打鼻子。
苏灵用食指堵着鼻子,另一只手不住的扇蒲扇,头顶是滚滚黑烟。
“咳咳。”
皱眉,掀药盖,深棕色的中药汤水咕嘟咕嘟的冒泡,嚯!更呛了…
“应该差不多了。”她自言自语,抹布附上药罐把手,手腕用力,一抬,慢慢的倾倒在提前准备好的印花青瓷的碗中。
慢慢地…
小心翼翼地…
烫!
嘶…
尼玛,还是撒出来了…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可以擦的东西,苏灵便随手扯了一张纸,囫囵地将桌面弄干净,这时。
“灵儿,今天家里人手不够,你去主楼把这个月补发的俸银拿回来吧。”母亲在中厅喊道。
“哦,马上去!”
苏灵把药罐里的汤水倒净,然后将擦桌子的废纸随便塞进抽屉里,便端着药出去了。
苏家主楼也不远,就是苏国锋夫妇俩平时住的地方,只是最近又多了个苏夏,这一大家子都是讨人厌的主儿。
苏国锋就是个纸老虎,平时装的人模狗样,威风凛凛,一派家主的严厉劲,其实遇到危险比谁跑的都快。
李艳梅,肥婆一个,其实她刚结婚那阵还挺好看的,身材曼妙,柳眉玉颜,要不苏国锋也不能要她,可是生了苏夏后就开始一点点发福,变成今天这副“触目惊心”的模样。
苏夏,刻薄,刁钻,瞧不起没文化的粗人,其实就是明里暗里的说苏灵,这点她也心知肚明。
虽然很讨厌,但是每月的俸银还是要拿,她和母亲也要生活。每次来拿俸银时,苏灵都要受那些下人的冷眼和嘲讽,她气却不敢发作,主楼的仆人跟主子一样坏,得罪了他们,以后的吃穿用度就难拿了。
但是,今天,她一点也不头疼,因为…大家都在忙酒席的事,根本没人理她~~~
想到这苏灵就更高兴了,于是蹦跶着去了中厅,心里还喜滋滋的想着,把银子送回家后就去马拓家好好问问他关于灵者学院的事。对,还要质问他为何昨晚要让司徒静司送她回家,可害苦了她…
从花园草方格低下钻过去,这捷径能令她免得与花园内的众人撞面,木柱红漆的长廊尽头是西厢房,偏远安静的小房间,装修的却精致,平常就在那里发放俸银。
小声的:
“有人在吗……”
苏灵左手扶门边,右脚迈进,紧接着左脚也跟上。
“有人吗…”
寂静,只能听见远处稀稀落落的酒席吵闹声。
本来动作小心的苏灵便是大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里屋。
既然没有人,那就速战速…
嗯?
有人?!
苏灵还没迈进门槛,只见对面屋内的椅子上坐着一男子,正在…睡觉?!
这位兄台,你是多困,竟然坐着都能睡着!
待她仔细打量却发现还是副生面孔,这人衣服是雪白的上好丝绸,绣着淡雅的竹叶花纹,衣袖间的滚边也做的相当精致,显然不是下人。修长的身影,大概是长腿没地方伸展,于是伸出来一只。
他头微微右偏,一只手抵桌扶额,闭着眼睛时更能看见那如诗的长睫,侧面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呼吸绵长,睡颜安静。
呀,也不知这帅哥是谁。
莫不是最近自己运气太好,先是参加了集会,而后是母亲身体好转,现在有碰上了颜值爆表的帅哥!
嗯,老天果真待你不薄。
但是很快苏灵就清醒过来,这样气质不凡的人定是苏国锋请来的什么贵客,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于是苏灵轻手轻脚的迈进屋内,生怕吵醒面前睡熟的人。
轻轻地…
慢慢地…
一步步靠近放置俸银的柜子,装银子的红袋子就放在柜顶,很明显。
啧,可是为什么要放那么高呢,够着真心费劲…
抬脚,再抬脚,再再抬脚,后悔发育期没多喝点牛奶,个头成了硬伤。
眼见着终于是碰上钱袋的边缘了,只要轻轻一拽就可以了…
拽!
可是…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按下放慢的按钮,只见苏灵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唇语间仿佛还说着:
“不要啊!”
好,速度恢复正常。
砰!
钱袋应声落地,发出重重闷响。
苏灵倏地抬头,可是一切都太晚了,眼前的帅哥已经醒来。
他们彼此对视,一秒,两秒,三秒,这特么就尴尬了…
而在这短短几秒内,帅哥的表情变化是这样的:先是初醒时的茫然,看见苏灵后更是一怔,然后定睛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好像是在认清她的脸,然后莞尔一笑…
笑?!
这个笑是特么几个意思!
看见这个情景的人,不应该敲锣打鼓扬手高喊:抓贼啊!有小偷!
吗?
怎么还笑了,还是一种释然又安心的笑,温柔的气息迎面扑来,苏灵实在招架不住,于是…
“嗨,早上好。”
早上好?!
你脑子里进水了吗…
对面的帅哥还是笑,温柔的要命。
“你来了?”
来了?!
苏灵心里打鼓,这人到底是谁?难道现在苏家已经有钱到,发月历银子的小仆人都穿绸缎袍子了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啊…来了…”
虽然不保准,但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就是拿个银子吗,更何况这儿还是自己家,有什么好怕!
帅哥继而绽放一个更美好的笑容,帅的让人分分钟流鼻血。
“可以放松点,来这边坐。”说着还朝苏灵招了招手。
苏灵:这儿…真的是我家吗?
待她鬼使神差的坐下后立马就后悔了。
为什么?
尴尬啊!
四方的桌子,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除了尴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词能形容当下的气氛了。
苏灵的内心是崩溃的,不由出现一张挂着面条泪的哭丧脸,她只是想取俸银而已…
思及至此,她又一向手脚麻利,刚想把钱袋放在桌上,但却没想到对方的嘴皮子更麻利,旋即开口:
“吃鸡吗?”
“啊?”
吃鸡!
厉害了我的小帅哥,取俸银还外送一只鸡?!
话音刚落,只见那帅哥起身,渡步到旁边的柜子处,打开最上层的隔板里,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好的包裹,显然那个就是,鸡。
撕拉~
包装纸被撕开,霎那,黄澄澄泛着油光的烧鸡呈现在某人的眼前,空气里都充斥着烧鸡的香味。
吃货附身的苏灵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烧鸡,大脑已经当机…
帅哥看着苏灵吃货无能的样子,不禁失笑,“听说你喜欢烧鸡,也不知道这合不合你的口味。”
合啊,当然合!
山里窜飞的野鸡用盐烤半熟,入了焦盐味,用蜂蜜水洗过一次,再抹上自制的酱料,焖炖再出锅。
那个味道真是…绝了!
苏灵吃的津津有味,但也不傻,一边吃一边考虑着公子哥的身份。
这东柳镇有谁不知道苏灵的大名,但凡见了她的村民一般是能躲就躲,若是见不到就更好了。可是这人,见了自己非但没躲开,反而主动送上烧鸡,对自己的兴趣爱好也是略知一二,所以定然不是这东柳镇的村民。
她突然想起来昨晚马拓和司徒静司的话,
“道上传言,苏家有个灵感力极强的二小姐,都好奇的很。”
莫非这小子是…
通灵师?
这样一来所有疑点都结束了,通灵师工作辛苦,常常需要在夜间出勤,导致睡眠不足,所以一进门看见他在椅子上补觉。而“来了”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她曾在资料上看过,灵术里有一种专门预知未来事件的神秘术式,虽然这门术式难度系数高,实施起来也很耗费灵力,但难保这家伙不会,所以知晓自己踪迹后,他便埋伏于此。
至于他埋伏在这里的目的嘛,哼哼!
就是为了招自己入门!
而那只莫名其妙的烧鸡,就是诱惑她上当的引子!
苏灵已经被自己头脑风暴的推理深深折服,这严密的推理,这强大的逻辑,简直没谁了。
分分钟秒杀福尔摩斯和柯南啊~~~
作者:……
苏灵:天哪,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隐藏的金手指,越来越爱你了,作者同学。
作者表示很想弃文…
这样一来,苏灵看眼前小鲜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呵呵,区区一只烧鸡就想把我诓走,异想天开!
苏灵内心在翻白眼。
那你想怎样?
苏灵:最少也要三只!
……
风卷残云,本来一只完整的烧鸡一盏茶的时间就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帅哥很贴心的事先倒好茶水放在一旁,而此刻,大饱口福的苏灵便是毫不客气的抬手,举杯,一口闷!
“多谢款待,有缘再见!”
哎哎哎,你这样就走了!?
帅哥也是一脸懵逼,趁着苏灵还没迈腿,忙着把她重新按回椅子上。
“你就这样走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男子神情颇为期待,仿佛苏灵不说点啥就对不起他似的。
一只烧鸡而已,至于吗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这人动不动就来苏家堵她,而且她也无意加入其他家族,这样一来也可以阻止其他人来找她。
于是,苏灵也收起刚刚的草率态度,一本正经起来:“我真的没有加入任何家族的意愿,您还是请回吧,非常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这小哥家定是距离东柳镇不近,否则又怎会没听说过她的传闻。
苏灵还是很有礼貌的,别看她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是没碰上真正让她在意的事,所以末了人家还补上一句:“谢谢你的烧鸡。”…
帅哥的目光沉了沉,双手放于桌上,十指绞在一起,纠结不言而喻,良久后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打算孤独一生?就这样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恶意?”
苏灵面色一怔,
恶意……
往事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就是那孩子,克死了他爹,现在也不让她娘好过,苏家真是倒大霉了。”
“听说她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的,整日跟那些个东西在一起,定是会沾染晦气的,可离她远点。”
“伊萍啊,不是我们欺负你们娘俩,只是…唉,你看苏灵现在这样,弟弟已经去世,为了不重蹈覆辙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不是个性消极的人,否则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豪爽了,只是每每想起这些年受尽冷眼和唾弃的日子,任谁谁都会心酸吧。
那时候她根本不敢上街,更别提跟别人搭话了,能磨砺成如今这样无所畏惧的性格,也多亏了东柳镇的村民们…
真是讽刺,想到这苏灵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她轻叹了口气,淡淡道:“看来,你没少调查我。”
“还需要调查吗?”
对啊,都不用调查,这在东柳镇几乎是家喻户晓,略微打听便是能知道一切。
于是,笑容更加苦涩,“是啊,都不用调查。”
“所以,你的答案是?”
她抬头,对上那人诚挚的目光,犹豫了…
目前她的状况确实是不容乐观,自己和母亲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要依赖苏家,在东柳镇也是举步艰难,虽然有了些三脚猫功夫,可以对付那些欺负她的人,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有些事情是她无能为力的。
反观,若是加入了其他通灵家族,不仅可以保证她和母亲接下来的生活,而且还能逃离这个令人作恶的东柳镇,逃离苏家。司徒家也好,眼前的也好,随便接受那个橄榄枝,她都能获得自由,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灵者学院呢?
见苏灵没说话,一副沉思的样子,对方就知道她是在纠结,于是乘胜追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嗯?
苏灵倏地抬头,只看见眼前的帅哥深情款款,柔情和暖意顺着温润的眼眸流露出来,深褐色眸光里倒映的全是苏灵的影子。
卧槽,这什么情况!
什么通灵家族,什么灵者学院
她的思路猛然被这道灼灼的目光打断,
这货,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特么就尴尬了…
她尴尬地挠挠头,“那啥,大兄弟,我卖艺不卖身…”
“啊?”
“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加入你们的家族,为你们卖命。”苏灵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啊?!”帅哥更懵逼了,但还是保持着淡然温和,“我们家,不需要你卖命。”
“那干什么啊?”
白吃白喝,养大爷去的?!
苏灵这么一反问,倒是把一向泰然自若的小鲜肉更弄的语塞了,他顿了下,但还是认真回答,一字一顿。
“当我的妻子。”
当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妻子…
请原谅苏灵的脑回路没有那么发达。
她沉默的看着对方,脸上却是来不及反应的错愕。
说好的通灵师呢?说好的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呢?
须臾的时间,虽说是惊愕但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不过是觉得自己公主病犯了,就在心里默默否决了。将短暂当机的智力收回,这样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即便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后,还是初心未变。
可是,苏灵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啥什么播下的情种,也根本不记得在哪见过眼前的帅锅,按理说如此惊艳的人应该是一眼难忘,但她搜遍了大脑里所有的记忆,也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请问您尊姓大名是?”
男子微微一怔,但还是回答道:
“我叫林平。”
我叫林平…
林平…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苏灵的内心是崩溃的,瞬间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过她内心的草原。
“你是林平?!”苏灵惊异的问道。
对方便是毫不意外的点头,神色中也闪过一丝不解,“对,我是林平。”
这货是林平?
那不就是,苏国锋的财主女婿,自己未来的姐夫吗?
而现在,
这位未来的姐夫竟然对她说,要她当他的妻子。
这神剧情,简直和某韩剧的狗血程度不相上下…
苏灵简直无奈的不要不要的,扶额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林平定是将她和姐姐弄混了,才弄出了乌龙。
对方反倒失笑:“东柳镇,苏灵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泼辣蛮横,直来直去,虽是人见人躲,但是却心地善良。”
天哪,这股子温柔劲,她可真是招架不住了,刚想要拔腿跑,却发现这番话中有些不对劲。
苏灵的大名…
苏灵…
他知道她叫苏灵!
那么就不是乌龙了!
呵呵,年度最狗血的玄幻小说出现了…
两手撑桌,手腕用力,起身,抬眼,正好跟眼前狗血剧的男主角到了个照面,肝颤啊…
“你弄错了,其实我叫苏夏…我妹妹一会就来,您先喝茶吃…还是别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言罢,苏灵拎起钱袋就要往外走,转回过身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就挂起两条挂面泪。
苏灵:我只是个来拿俸银的小人物,我还想去马拓家呢,呜…
见苏灵跑路,林平自然是要阻拦的,不料刚欲起身却看见…
“哎,苏姑娘,你的裤子!”
“裤子?”
苏灵好歹也是练过的人,功夫不比一般人差,脚下步伐更是轻盈,刚才想展现近乎凌波微步的逃跑技能,却被身后的“裤子”两字吸引,于是一边询问一边转身,却不想……
屁股,怎么有种被绷紧的感觉呢…
转回过身的瞬间,便是赫然看见,原来自己的大腿侧面的裤线被桌角凸出的钉子刮住,而那片区域的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
下意识的抬头看林平,却发现对方正欲伸手够她,想要把她拉回裤子不崩开的安全范围。
林家公子好人呐!
林平手长一下就拽住了苏灵的衣角,但是…
是不是拽的太用力?
好像是的!
哐当!
苏灵的右腿磕在桌腿。
砰!
两人撞在一起,不出意外的全倒了…
————————
苏家主楼二层,某个布置典雅的房间内,虽然这间房间的主人不怎么回来,却还是被下人们打扫的干干净净。
闺房内,淡淡的蔬果香气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户是敞开的,细碎的暖阳从外面洒进来,精致的翡翠屏风后是一张木质的梳妆台,而铜镜就置放在其上。镜前是一个妙龄少女,正慵懒的打着哈欠,身侧的丫鬟正忙着帮她梳洗打扮。
窗外传来稀稀落落的吵闹声,但却不恼人,因为隔的太远。
“爹娘是去忙酒宴的事了?”女子声音轻柔,却带着丝丝冷傲。
“是的,小姐。”
“林公子可已在西厢房等着了?”
“回小姐,老爷一早就安排好了,就差您去了呢。”丫鬟的语气喜悦,甚是为自己的主子高兴。
“哎,小翠,不带这个玉色的簪子。”女子垂眸一扫,发现首饰盒里尽是深色的发饰,便发起了牢骚,“怎么就没有亮一点的呢,娘也真是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丫鬟看着铜镜中那张姣好的面容,开始拍马屁:“没关系的小姐,您看您长得这般倾城,即使没有头上的装饰也还是美的动人,林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女子听了这话,不悦的心情旋即是好了不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莞尔一笑后道:“那是自然,我虽没见过那林家的大公子,可却也有耳闻。”
“是啊!”看主子心情好,小翠也调皮的跑到前面,蹲在其身下,笑着说:“听说那林家公子不仅举止儒雅,待人接物颇有风度,而且还满腹经纶,若不是家中为商,状元什么的定是不在话下。”
她悄悄掩起嘴,压低声音又说:“我还听说,那林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简直是这东柳镇尚未出嫁女子的最理想的相公。”
女子越听越羞,原本高冷的脸上竟也开始浮现少女般的绯红,垂着眼也不说话,好似完全沉浸在小翠的形容之中。
“你们俩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话说的,女子脸上的红晕又多了几分,轻拍丫鬟的头,娇柔的呵斥:“滑头!”
女子起身撩开粉红流苏的的帐幔,一人身高的铜镜便放置在眼前,她摆了几个姿势,将身上一袭桃粉的裙子穿的更是妩媚,而镜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笑得幸福的苏夏!
她转了个圈,裙摆便跟着飞舞,优美的弧形,当真是美极。
”小翠,你说这第一次见面,是不是穿的太艳丽了?”
丫鬟忙着跟上来,继续拍马屁:“不会啊小姐,这身衣服更能显示你曼妙的身姿,多好看啊!就是我一个女孩子,看了您现在的样子都有点心动了呢。”
我的天哪,这个马屁拍的,不给满分老天爷都不同意…
苏夏笑得更甜美了,可不是,任谁被这么捧着不高兴啊?
“小姐,我们走吧,别让林公子等着了。”
“嗯。”
苏夏也没想都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一男一女,一上一下,彼此对视,姿势暧昧…
没错,等她和小翠迈进西厢房的那一刻就看到,被林平猛然一拽的苏灵失去平衡,然后倒在后者结实的胸膛里。
林平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而苏灵,则是她百般厌弃的妹妹。
她站在门外,有点接受不了,小翠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捂住快要掉下来的下巴。
看着苏家爱嚼舌根的丫鬟们茶余饭后可有的唠了,呵呵…
“你们这是…这是干什么呢?”苏夏的语气有些颤抖,立在门外,迟迟没有迈进来。
当然了,这样暧昧的姿势,又是一男一女独处,难免会让人误会。
可是苏灵却是完全不在乎,竟就这样介绍起人来。
她本是趴在林平胸膛上的,斜眼看见苏夏来了后,就单手撑地,正好和身下的林平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姿势。
是地咚吗?
厉害了我的偶像剧女王!
大老爷们都脸红了,苏灵还不忘给对方一个眼神,
“那是我姐,你未婚妻,苏夏。”
用你说啊!
她从容淡定的爬起来,还颇有哥们义气的拉了一把林平,然后…
做了个手刀的姿势,打了个漂亮的再见,嚯!那叫一个豪迈。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言罢就要把腿往外扯,却被门前的苏夏拦住,她冷冷的瞥了一眼苏灵,语气冷漠:“站住,你不觉得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吗?”
误会是正常,看见昨天刚跟自己定完亲的男人,今天就被自己妹妹压在身下,这样暧昧满满又充满黄调子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疑心,更何况是她最讨厌的苏灵。
“解释?”
但是苏夏忘了,正因为被误会的对象是苏灵,才更不应该疑心。她一向活的坦荡,做了就是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没做,愣是赖在她头上也不行!
“解释什么?我又没对你未婚夫做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苏灵回应以白眼,半点跟她闲扯的意思都没有,随即就想往外走。
等迈步到门口时,苏夏还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苏灵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擦肩,突然,苏夏将手倏地抬起按住苏灵的肩,而脸上也闪过一丝骇人的凶恶,另一只手则以极快的速度用力挥起,巴掌,显而易见,可是…
且不说苏灵已习武多年,就在跟苏夏打了照面的时候,就知道这门,一定是出不去的,她那点小心思,苏灵更是尽收眼底,想打她?还太嫩~~
不过,令苏灵没想到的是,苏夏竟然会为了这个男人冒险来袭击自己,看来她果真是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婚约…
可是,区区一个文弱书生,又怎是常年习武的苏灵的对手,她一个侧闪便是灵巧的躲过苏夏挥来的手掌。
太慢了!
眼见着袭击失败的苏夏根本来不及反应,按住苏灵肩膀的那只手就被后者反扣住,一拧!
“啊!”
哀嚎还没结束,某人便急速抬手,一把攥住苏夏的衣领,腕部用力,一提!某人做工精致的绣花鞋离了地。
“你…你…”
苏夏便再没了说话的机会。
“我?我什么我!看来昨天是没修理够你!”
苏灵冷冷的看着喉咙被钳制住的苏夏,冰冷彻骨的杀意瞬间传递给后者,便是没再多言语一句…
站在不远处的林平也是被这几个呼吸间发生的事惊讶到,他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苏灵竟还身怀如此高超身法。缓过神来时,苏夏已经被苏灵提起,喉咙里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见状他赶紧上前阻止。
“苏灵,快放开她,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林平好歹是男人,虽说力气不及苏灵这样常年习武的,但也能起到一定相抵制的作用,而苏灵见他上前阻止,又看了看已然被吓成鹌鹑的苏夏,手一松,就放了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被成功解救的苏夏心里对林平的好感更是又多了几分,落地后就像散了架的布娃娃,柔柔地倒在林平怀里,那娇弱的表情,与平常那个高傲冷漠简直判若两人。
苏灵心中一阵作呕,做作的不要不要的…
而看见苏夏倒在自己怀里的林平心中也闪过一丝不适,但还是颇有绅士风度的扶稳她,并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苏夏佯装着难受的模样捂着太阳穴,眼睛眯成一条缝,步伐摇晃不稳,柔声回应道:“没事的,多谢林公子。”
于是,某人更恶心…
林平颔首,扶着的手悄然松开,脸上的表情也是滴水不漏,察觉不出厌恶,更看不出欣喜。
苏灵不屑,但也明白一般的男人都喜欢这样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女子,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啊,敢问哪个男人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显得有男子汉气概一点?
既然现在是人家夫妻俩甜蜜的时刻,她又何必当这个电灯泡,本来也只是来取俸银这么简单,却没想到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于是。
“既然误会解开了,我就走了,再见!”
哪知她刚迈出去一步,手腕却别人扣住,抬眼一看,竟是林平…
“误会还没解开,我有点事跟你们说。”他定定地看着苏灵,让人根本没法回避。
你…们?
苏灵本想耍赖,反正她要走也没人能拦得住她,但是对上林平那认真的目光后,就认命了,实在不好意思耍赖皮,谁让她吃了人家的烧鸡呢…
不过这个“你们”还真有点意思。
苏夏示意小翠下去等着,然后三人又坐在了刚才那张方桌上。
两女一男,苏灵和苏夏面对面,林平在中间,而桌面中央…是苏灵吃剩的鸡骨架。
“说吧,啥事?”苏灵看向林平,首先开口问,她确实着急,一门心思的想去马拓家把正事问明白,可却一直被拖在这儿,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林平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然后将目光调向另一边,继而问道:“苏夏,是吧?”
见着自己的如意郎君正注视自己,苏夏别提多高兴了,但女孩子家嘛,又要矜持,她也只能垂着眼,羞答答的应了一声:“正是…”
对于这样的表情,林平显然没什么反应,倒不是他不解风情,又问道:“平常不怎么能在苏家看见你,请问你是?”
哎呀,连着两个问题呢,这样一来刚才被苏灵羞辱的阴霾瞬间在散去,苏夏也对上林平的视线,将丝丝爱意传递过去,并回答:“我常年在外求学,不经常回家,林公子见不到也是正常。”
咿呀~~~
这羞答答,娇滴滴,明艳艳的姑娘还是苏夏吗?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演,你接着演~~
苏灵看着两人这一问一答的模式,完全把她当成空气,果断开启了相亲问答环节,感觉心好累,她只是来取个银子…
“这样啊。”林平又问:“那,李艳梅可是姑娘的母亲?”
“正是。”
听到这了答案,林平没有马上接话,也没有继续下一个问题,反倒是有些释然的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只是在苏夏冷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移了开去,转而调向苏灵,霎那间,神色马上变得不一样,似乎是…更有神了,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欣喜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些,都被苏夏收在眼底,更加厌恶苏灵的同时也感到强烈的不安…
这个笑,也把苏灵彻底搞蒙圈了,是什么意思呢?
相亲模式的问答环节结束了?还是林平这小子觉得对不起观众,要努力做到雨~露~均~沾
那还是不用了吧…
片刻后,林平还是重新开口,但是他薄唇微启,还未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某个婉转娇柔的声音阻止。
——是苏夏。
一抹含俏含媚的的笑容在她嘴角化开,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带着妩媚,她自知是比林平的年龄大,但凡事有两面,这年龄大的好处就是成熟,一个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常年在外对林公子知之甚少,以后还要多了解才是,不知你和我妹妹是?”
苏夏就是苏夏,这些年没少在外摸爬滚打,早就练成一身圆滑说话的本领,这点和直来直去的苏灵完全不同。这话一出,不管接下来林平要说什么都是避不开的,一来所谓的“多了解”就是明里暗里告诉林平,你的未婚妻是我苏夏,跟别人眉来眼去不符伦理。二来那“妹妹”则是质问刚才进门时那暧昧的场景,她珍视这段婚姻,眼里是断断融不进沙子的。
果然,林平犹豫了,显然原本的计划被苏夏打乱,虽然他也不想作过多解释,但毕竟主客有分,他是来苏家做客,基本的礼貌自然要到位。而且他也不似苏灵那样…洒脱,没法儿直接拒绝。
“苏夏姑娘真的误会了,刚才苏灵姑娘要走,没料到起身时,裤子不小心刮在桌角的钉子上,我伸手拽她的时候力气没掌握好,两人便失了平衡,所以才…,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怪我。”
微笑点头,苏夏欣然道:“这样啊。”显然对于林平的主动解释她很是满意。
苏灵却是在心里冷哼,只当做没有看见林平转头后她脸上的半信半疑以及对自己淡淡的不屑,扫了眼林平,却是愕然发现这人脸上竟闪过一抹不适,看来这趟水深的不是一点点啊…
“那看来林公子和我妹妹是认识的了?”苏夏问道。
话音刚落,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
苏灵:“不认识。”
林平:“认识。”
不约而同的出声,简直不要太默契,只不过…
这完美的默契便是不出意外的惹来苏夏嫉妒的眼光,趁着林平没看她这边时狠狠瞪了一眼苏灵,可是后者似乎并不在意。苏灵一向如此,她又不是软妹币,没期望所有人都喜欢她,只是对于林平口中的“认识”颇为好奇,从她一进门开始这男人就是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而她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难道自己失忆了?!
啊,不对,苏灵在东柳镇是名人,不需要隆重介绍,即便是来这里旅游的客人都会被告知:珍爱生命,远离苏灵。
呵呵,也是醉了…
想到这,苏灵耸了耸肩,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语气,“那就算认识吧。”
谁让她是名人呢~
苏夏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两人明明没什么实际的接触,而且名义上林平仍是她的未婚夫,可是不知怎的,她作为女人的第六感一直在隐隐不安,并且警告她——苏灵很危险…
虽然心里不爽,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她含笑道:“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介绍了。”
你俩明明也是今天刚才见面好不好!
林平虽是富家子弟,但却不纨绔,更明人心世故,他从一开始就敏锐的察觉苏夏情绪不对,似乎总想打断他的话,让事态朝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可是…
他可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再次开口:“苏夏,其实…”
“啊!”没等林平的下句,苏夏便是旋即开口,再次打断他要说的话,这声音虽动听,但却是带着难以察觉的焦灼,“听母亲说,今天苏家能这么热闹多亏了林伯父呢,还没来得及谢过林公子。”
林平顿了下,只怪他平时家教太好,待人接物也是温柔,从没给过别人难堪,礼貌的颔首,淡淡道:“不客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的明争暗斗,如果说一开始苏夏的打断是悄然,那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止林平的话就是明显了。苏灵不傻,当然看得出,只是暗叹林平家教太好,没得她这份洒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不舒服,她一向喜欢开门见山,对于眼前两人绕着圈子的说话方式,委实叫人看着不舒服。
没留任何空隙,待林平的话音刚落,苏夏便是旋即开口:“听闻林公子博学多才,不知是在哪位先生门下…”
“苏夏姑娘!”
丫,看来林先生还是有点骨气。
他是在忍不下去,要是一直这么绕弯子估计他带憋屈死,于是林平开启了苏灵的直率模式…
“苏夏姑娘,虽然很抱歉,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语气坚决,果断,对嘛,这才像个男人!
苏灵在心里默默他点赞。
苏夏自知已然躲不过,可心里还是不愿面对,强支撑着僵硬的笑容道:“你…要说什么事?”
看着林平决绝的目光,她心中的不安霎时又增加了几分。
林平顿了下,神色微沉,然后抬起头对着苏夏说:“其实,我要娶的人不是你。”
叮铃…
苏夏娇嫩的耳垂上吊有着翠绿的玉坠,微微摇晃间,发出清脆的玉响,那是因得她身体颤抖引起的…
她缓缓抬起头,瞪着勾人的大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本被精致妆容所修饰的美貌,此刻却显得异常憔悴,这突如其来的变况,让得她觉得太不真实。
强烈的不安令她焦灼,设想过很多状况,就算是林平生气她纠结刚才的暧昧场面,就算是他不满意自己的长相和年龄,她甚至设想过这场婚姻本就是双方父母事先定好的,但至少…至少他们还是被一纸婚约绑在一起。
可如今眼前的男人突然告诉她,他要娶得另有其人,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那个女人是谁?
莫非是…
苏夏的第六感已经打着转闪着灯的响了…
她声音微弱,有气无力,俨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那,你想娶的人是谁?”
“是苏灵。”
嗯?苏灵也是惊异,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林平将目光调向另一侧,美如冠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神情从容,眉间含着温柔之色,“其实最初提亲时就想娶苏灵,因为苏家常年只有她一个妙龄少女出入,我也有听闻她的传说,但却不信鬼神之说,父母也不避讳。但不想家父竟直接找上李伯母,也不知她竟是苏夏姑娘的母亲,闹出这样的乌龙,我也感觉甚是对不起苏夏姑娘,还请你…”
“乌龙?”苏夏打断对方的话,情绪激动,“区区一个乌龙就把我的清白毁了?这样一来,别人会如何想我,你可曾设想?林家大公子,原本想娶苏家二小姐,姐姐眼红嫉妒,竟试图顶替,结果被发现,下场惨淡!你有想过吗?”
“我…是我对不起苏夏姑娘。”林平自知理亏,没法儿辩解,只能生生地受着,可是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呢…
“一句对不起就想把我打发了?成为东柳镇笑柄的人可不是你,林平你这样做难道不怕遭天谴吗?”苏夏狠狠地看着林平,那凶恶的目光,跟刚才的娇柔简直判若两人。
呕吼,这才是苏夏啊,这个“反差萌”,简直不要太震撼!
林平被损骂的无地自容,但表情也是依然平淡,好像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苏灵不得不暗叹这男人敏锐的洞察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苏夏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什么羞答答什么娇滴滴,都是装的。
或许正是因为看人看的太透彻,林平觉得累,而苏灵那直爽的个性,与其相处起来根本不需要猜忌,轻松又直接,这才是林平要执意娶她的原因吧。
所以,对付苏夏这样的人,就是要以毒攻毒,于是林平将目光转向窗外,园子里的酒宴正吃在兴头上,喝酒划拳唱歌好不热闹,聒噪的声音传到西厢房里已经变得微弱,但却不是毫不可闻,良久后才开口。
“所以,家父才让这园子里这么热闹,免得苏夏姑娘心凉。”
清清淡淡的语气,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换来的也是苏夏毫无声响的惊愕。
“原来…原来你父亲给我爹钱周转布庄,就是这个意思?为了堵住我们家的嘴?”她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错愕,震惊,甚至是畏惧,再也难以掩饰的浮现在秀丽的容颜上。
我靠!听林平这么一分析,苏灵也是细思极恐,她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两人你来我往,起初只觉得林平是个温柔秀气的公子哥,后来察觉他其实什么都看的清楚,只是不说,内敛成熟的很。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小子手段也挺狠,先斩后奏,明明是自己犯了错,现在却让得苏夏没话可说,实在是高!
苏夏樱唇微张,却是半个声音都挤不出来,毕竟拿人家的手短,良久后才有气无力的说:“林家果真任何事都做的滴水不漏,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忽而,她抬手撑住桌面,起身,语气铿锵,面容确实憔悴,愤然的看向林平:“这个哑巴亏我记住了,但是姓林的,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言罢,她便径直转身,毫不犹豫地对着房间之外行去,面**冷,掩藏在衣袖中的拳头,却是捏得手指泛白……
目送着苏夏出门,林平神色依然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畏惧或者不爽的神情,好像根本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只是转脸将目光对上了苏灵。
对,此刻,这小小的西厢房里只剩下他们俩…
呃…苏灵虽然不怕事,但是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她可知道了,眼前这公子哥可不想表面上那么简单。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啥,我家院子里还晒这衣服呢,快下雨了,我回去收衣裳了啊!”
话音刚落,悬在日头上的阳光又旺了几分,照的屋里的地砖都发亮。
丫,有你这样的吗,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呵呵,真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这么另辟蹊径~~
林平:“那我帮你。”
苏灵懵逼:“啊?!”
————————
苏灵向着某人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便是趁机低下头,免得对上对面那道灼灼又诚挚的视线。
心里哀嚎,活到现在为止,她自认为是坦坦荡荡,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老天爷强行把悲惨的身世加之她身上,可是这还没完,现在又来了这档子事,真是欲哭无泪,她只是想过平凡的日子,这样都不行吗?
可躲避也终归不是办法,于是她抬头,咧了咧嘴,干笑了几声后道:“林公子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受的了收衣裳这样繁重的体力活,还是我来吧,不劳烦您了。”
旋即,
林平:“受的了,不麻烦。”
得,人家还就去定了。
麻痹,家门口连晒衣服的架子都没有,还收衣裳呢!
沉默了半晌,苏灵还是没有动,而林平似乎也不意外她这样的举动,忽然偏过头,看向窗外,语气幽幽:“怎么?我很惹人厌,不想跟我待在一起?还是…知道我的真面目后,有些接受不了?”
哎呦我的天那,情情爱爱什么的,苏灵真是无能。
林平性格温柔,行为举止无不透露出其彬彬气质,长相更是没话说了,毕竟是东柳镇所有妙龄少女心中的国民老公,这样的男人端难求,但是!看着这张雅致的脸庞,苏灵真心难有怦然心动之感啊…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真面目,她倒觉得不过分,苏国锋一家难对付,知道真相后,必定会揪着林家的小辫子不放,先给钱塞住嘴,来个先礼后兵,也是正常。
其实说白了,就是苏灵不喜欢人家,勉强没有爱啊…
她被林平逼得一个头三个大,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妥协。
苏灵:“走吧林公子,我们家的衣服需要你…”
林平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苏灵:没想到还是个逗比…
出了西厢房,右拐走上十几步就到了后花园,园子中摆满了雕刻精致的圆形木桌,美酒佳肴全是用上好的食材制作的,甚至还请了城中最好的戏班子,宽袍大袖的梨园弟子在最上方的高台上杂耍歌唱,好生热闹。
而园子正中央最大的桌子上就是今日宴会的主角,苏国锋和林平之父,两人时而热切的交谈,时而举杯畅饮,好像相识已久的老友,其实也是最近才有交集。只不过苏国锋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家为了弥补提请乌龙的补偿…
苏灵也不好意思邀请林平钻草方格,好歹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跟她一样野。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和他从花园的偏僻小径穿过,虽说偏僻,但也难免引人注目。一个是东柳镇大家族林家的公子,一个是人人惧怕又厌弃的不祥少女,呵呵,这组合,真是绝了。
于是刚出场的两人便是不出意外的引来众人的评头论足,其实苏灵一向对这种流言是免疫的,从小听到大,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就是不知道这林大公子受不受的惯。苏灵偏过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我擦,这货竟然还跟自己老爹招手!
看来公子哥的免疫力也不差哈。
来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而不远处的酒席之上,苏国锋看见林家家主面露欣然微笑,朝着某偏僻小径处挥手,也是好奇顺着看了过去,先是望见那高大帅气的准女婿,脸上不由也露出笑容。可是待他延着目光在看去时,赫然发现同林平并肩而行的人竟然是苏灵!
苏国锋当时就尴尬了,把刚刚举过头顶手佯装成挠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等再次对上林家老爷子的目光时更是生硬的不得了,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也不敢开口。
苏家在东柳镇虽然颇有分量,但却不是唯一,一直以通灵为生计的苏家,在后继无人废业后是一天比一天落寞,这使得镇子中其他家族的实力与其相差无几,明争暗斗了很多年,仍然没分出胜负。
假如说苏家是东柳镇中的一霸,那么今日出钱资助的林家,或许便应该说是这山中唯一大城市,东柳城的一霸!这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也难怪平日里一向摆着家主架子的苏国锋,在言语中也多了一倍的敬畏。
小径不长,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两人很快就走了过去,绕过一段假山便是苏家主楼,那栋古朴的建筑委实好看,虽然没有多宏伟的规模,却是胜在精致,连见惯了大世面的林平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两人行到主楼门口时,林平顿了下,看向身旁的苏灵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地走了过去。他纳闷的挠了挠头,停下脚步,问道:“苏灵,你…这是要去哪?”
闻言苏灵也将脚步放下,回身看着林平,觉得他的问题好笑,“去哪?当然是去收衣裳了。”
其实压根就没什么衣服,她一路上都在犯愁这衣服到底怎么解释呢…
“可是…”林平偏头望了望主楼,苏灵就秒懂了。
淡然,“我不住那儿。”
林平先是一怔,苏家的人不是都应该住在主楼里吗?虽然听说传闻,苏家诋毁苏灵是不祥之人,待她不好,可是应该不至于…
他也是聪明透顶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获得庞大的信息量,当看到苏灵的目光朝向远处一排破旧的偏房时,便是明白了,原来她被赶出去了。
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酸楚,林平看着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女孩,这酸楚倒不是因为苏灵被赶出苏家,在破旧的偏房里过苦日子,说实在的,当他第一次看见苏灵时就明白,她虽身在大家族,但身上却没有半点娇贵气质,脸上的倔强和自信才是最吸引人的。可若在联想她这些年遭受的冷眼和嫌弃,一个人要吃多少苦,扛多少事,才能练就如今这般无畏的性格,四下无人的悲伤和落寞定是别人看不见的…
轻轻地吸了一口空气,林平掩在衣袖见的手掌却是有一种冲动,想要牵起对面女孩的手,替她遮挡一切风雨,让她不在孤独。
可是…
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毕竟咱们不是腻腻歪歪的纯爱言情,而且苏灵也不是个能腻歪起来的人。
苏灵可察觉不到林平的脑内风暴,更不知仅仅几个动作几句言语,却是惹得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这莫名的撩人技术也是醉了。
你就作吧…
刚想回身叫林平跟上,便是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四处张望,然后苏灵就笑了…
很猥~琐~的笑了。
登时举起手来使劲挥舞,生怕对方注意不到似的,苏灵朝着后面大喊:“这里!”
闻言林平也是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带着眼镜的灰色长衫男子正面带微笑朝这边走来。
——原来是马拓。
正愁没有招儿,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苏灵赶紧迎上去,热情的过分,她正想去找人家呢,这样一来既达到了目的,又能避开和林平相处,哈哈,一举两得,甚好甚好!
“你怎么来了?”苏灵快步走到马拓身边问道,“我正想去找你呢。”
林平也跟过去,两男人打了个照面,颔首问好,当然是谁也不认识谁。
今天苏家大摆酒宴,一个通灵师想从中混进来太正常不过了,而苏灵也觉得马拓来苏家也绝对不是想庆贺新布庄开业这么无聊,抓到救命稻草的苏灵恨不得马上消失,于是转身,变身金马影后的苏灵做作的简直不要太虚伪…
她佯装着遗憾又惋惜的样子,皱眉道:“哎呀,这可怎么办,本来想请林公子去我家收个以衣裳,顺便喝点茶吃块点心什么的,可是现在我有点事必须要和马拓先生出去一趟,看来不能招待林公子了,真是不好意思!”
马拓:……
他好像还什么都没说,你咋就知道人家找你有事呢?
林平自知苏灵是对他没有感觉的,但却不急也不恼,似乎很有自信——苏灵关注到他只是早晚的事。闻言后也是彬彬有礼的跟苏灵道别:“既然今日姑娘有事在身,那我便不多叨扰,改日再登门拜访。”
颔首,行礼,言语中午不透露着温润稳重,马拓仅仅看了他几眼就知道这公子气质不凡,不由眼前一亮,心里狐疑,苏灵这小妮子啥时候撩到这么温文尔雅的帅哥的呢。
匆匆告别后苏灵便和马拓出了苏家,林平望着两人走远后反倒没急着走,而是将目光调向远处破旧的偏房…
————————
“你找我出来所谓何事?”苏灵将装银子的钱袋子系在腰间,悠闲道:“可别跟我说是为了庆贺苏家新店开业之喜的鬼话,我可不信苏国锋不会把你当众赶出去。”
闻言的马拓失笑,摇着头,“你这嘴还真是毒,一点脸面都不给人留啊!”
苏灵耸肩,“可不就是这样,要不是今天苏家摆宴,你能轻松进来?而且你来苏家不过就是为了找我,不然还能有别的事?”
两人边走边说,今天镇上大部分人都去了苏家吃宴席,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反倒清净,只有三两的小贩在街边摆摊,路边的饭店也是门庭冷落。
“怕了你了,我还真找你有点事,不过要等到了地方再说。”马拓故作神秘的朝苏灵眨眨眼睛,然后又问道:“昨晚司徒静司可有延揽你去司徒家的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苏灵一提起来这个就生气,愤愤道:“昨晚你派司徒静司送我回家,可害苦了我,那家伙傲慢又无礼,先是嘲讽我后来又吓唬人,到了出口还不说话愣是一掌将我推出去,实在可恶!”
“哈哈,”看着苏灵含着怒气的稚嫩脸庞,马拓反而失笑,“我哪有那个本事,能使唤司徒家的公子,只是昨天集会匆忙,我又是负责人,其他人也抽不出时间,唯独他有空又是主动请缨,我也不好意思回绝,没想到你们一路上竟发生的趣事这么多!”
趣事,呵呵…
若不是自己实力太弱,此刻的苏灵绝对有可能冲上去把对方胖揍一顿。
马拓伸手指了指前面,示意苏灵前面的路口右拐,接着微笑道:“所以,他昨天肯定是向你抛出橄榄枝了?”
“你怎么知道?”苏灵惊异的同时又开始怀疑,“莫非,你是司徒家派来的说客?”
马拓笑着摆手,否认道:“我可不是司徒一族,而且我也跟你说过,司徒静司从不做多余的事,他若不是诚心想招你入司徒家就不会主动要求送你出结界,更不会说你说那么多话。”
苏灵将双手叠起背在脑后,走的十分悠闲,半点女孩该有的淑女气质没有,淡淡道:“我可不稀罕加入什么司徒家,被那样的老板成天管着,我不疯也歹傻,我还是喜欢自由一点,比如说…”
她朝马拓挑眉,于是令人异口同声:
“灵者学院!”
“哈哈哈,知我者老马也啊~”苏灵很高兴对方能秒懂她心中所想,也省得她解释。
不过这个老马…你俩很熟吗?
明明是昨天刚认识…
对于苏灵这样称兄道弟的说法马拓也不生气,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也适应了苏灵这种直来直去,有啥说啥的个性,也跟着一起笑,“我正是为了这个来的。”
昨天苏灵问他有没有其他成为通灵师的办法,马拓就知道这女孩定然是不想解纠缠在家族的纷争中,而且以她如此直率的个性或许正规部队也是个好去处。当说到灵者学院时,苏灵眼眸中发出的光,让他更加确定——苏灵这人定是要加入灵者村不可了。
说着两人已经出了镇中心,到了后山。东柳镇地处偏僻山区,不仅对外交通不发达,而且城市开发利用率还低,只有镇中心的一小块地方还勉强算得上繁华,这后山除了几头啃草的老牛,就再无其他,马拓选了处绿茵满布的空地,停下了脚步。
苏灵抬手遮住太阳,朝周围望了望,除了草木还是草木,狐疑道:“这就是你说的地方?除了草皮什么都没有啊,来这里做什么?”
望着远处哞哞叫的老牛,马拓目不斜视,神色平静,良久才开口:“你真的想加入灵者学院?”
“当然!”几乎是脱口而出,苏灵情绪有些激动,“我不怕吃苦,年复一年的练功,主动招惹那些骇人的妖怪邪灵,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通灵师,这样我和我妈就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当然想加入灵者学院!”
“好!”马拓一拍手,原本平静甚至有些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点欣然,“你有这份决心就够了!”
苏灵皱眉,还是疑惑,对于马拓的所作所为还是一头雾水,便问道:“所以呢?我们来这儿到底干什么?”
马拓:“打架!”
打架?!
来不及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苏灵只看见对面闪过一道刺眼的银光,嗖!一把匕首正朝自己横飞多来,速度也是极快!
这样明显的小伎俩还难不到苏灵,忽然她俏脸一偏,同时左手迅雷般抬起,猛然一握!
那双因得常年练功满布伤痕和老茧的稚嫩小手,便是准确无误的抓在匕首把儿上,而那闪着银光的匕首是悄然停在离她双眸几寸远的地方!
她斜眼瞥向对面的马拓,显然这匕首是他扔过来的,速度和力道都掌握的很好。而后者也是表情严肃,金丝边框的眼镜下的双眼早就没了往日的笑意,却而代之的则是略带凶狠的杀意!
要来真格的了……
苏灵将匕首反扣在手肘间,保持随时防御的状态,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嘴:“来真的?”
她反复想了多次,马拓这家伙突然抽风带自己来后山,还问她是否是真心想加入灵者学院,甚至将它称之为决心,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老家伙定是想授予她什么秘诀!
毕竟灵者学院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马拓还是一脸肃穆的站在原地,后山地势高风也大,呼啦呼啦的吹的苏灵秋菊般的卷发乱飞,她伸手将挡在额头前的一缕拢到耳根后头,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耳边只能听到风呼啸的声音…
“我留在东柳镇的时间不多了。”马拓淡淡开口,原本肃穆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遗憾,“集会已经结束,相信过不了几天族里就会召我回去,虽然我也很想留下来,多教你些知识和本领,以报答当年苏家的救命之恩,但是现在”
宾够!
苏灵第一次这么爱她家祖宗。
事不宜迟啊,某人一个甩手将手掌间的匕首甩回去,继而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软鞭!
这是她在苏家仓库里发现的,应该是上一辈的人用过的,但是对于长期囊中羞涩的苏灵来说,这样一件破旧的兵器无疑是珍宝一样的存在,所以长期习武过程中就一直使着,不想用着用着可不就习惯了,反倒成了人家的招牌武器,很多自创的招式都是按着这软鞭来的。
怕声音被大风吹跑,苏灵用了比往常多一倍的音量,对着约莫两丈远外的马拓喊道:“我自己有兵器,不用你的,赶紧开始吧!”
嘿,你倒是真不客气!
马拓微微偏了一下身体,接过苏灵飞来的匕首,抬头看着朝自己摇晃着鞭子,笑得开心的小姑娘,心里泛起一丝满意的笑意:“这孩子以后会变得更强大…”
不知是不是常年没有老师指导的原因,苏灵对任何关于通灵的事情都好奇,更别提教她如何战斗了,简直兴奋地快要起飞。
马拓也是个直爽人,闻言便是大喝一声:“好!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抱着杀人的决心跟我战斗,否则就休想从我这里学到东西!”
苏灵哼笑一声,“就算你不说我也想这样做呢!”
话音刚落,这人就出手了,后脚蹬地,加速助跑的同时手上的鞭子猛然甩出,刚刚这软鞭是卷起的,不知道多长,可苏灵这一甩马拓倒是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这鞭子竟然这般长!
两人相隔着约有两丈的距离,竟还能够到他,甚至还多出来一截,委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苏灵眼贼,悄然将这表情颇为满意的收入眼底。
但是马拓好歹也是个正经的通灵师,跟自学自用的苏灵不一样,经验、武力、技能都远超于她不知多少倍。迅速提炼灵气汇集在脚尖,猛然一跃便是跳出去老高,顺利躲过苏灵的突袭。
在空中的刹那,马拓手掌微微高举,一根盘花棍便是赫然出现在掌间,苏灵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异的同时也是很快反应过来——在通灵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更兴奋了,心里暗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些稀奇古怪的法术学到手!
铿锵!
几乎是马拓落地的瞬间,苏灵就将鞭子横甩下去,鞭子和铜棍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震耳声响。虽说是软鞭,但这效果却一点也不差,两人都感到了震手的力道。
此时,两人也就离着几步远,可苏灵却看见对方嘴角噙着得意地笑…
不好!
是下面。
苏灵反应过来猛然低下头看的时候,马拓的扫堂腿已然离自己的右腿这有几寸圆了,她甚至能看见脚尖部分那若有若无的蓝色气流,——是灵气!
还真是不手下留情啊…
不过,苏灵喜欢,放水多没意思~~
自知没法向后退,苏灵开始提炼灵气,并且集中于脚下,可是只怪她技术不佳,根本掌握不好灵气的量…
双脚蹬地猛然一跃,确实是躲过了下面的扫堂腿,可是…
尼玛,跳的太高了,分分钟起飞的节奏啊?!
悬在半空中的苏灵是真无语了,逃吧?逃不了。打近身战吧?离马拓还太远,这个尴尬的高度…
马拓也察觉到苏灵的技术失误,棍子倏地挥起,眼看着散着淡蓝色灵气金属,就要敲上苏灵的小腿,成败瞬间!
但苏灵手腕一转,手上的鞭子就如长蛇一般,迂回着朝马拓抽去,后者的感知力也是一流,察觉到后便是马上防御,这样一来苏灵就有了空隙逃走,算是躲过一劫。
后空翻,苏灵落地于离马拓不远的草地上,山风呼啸而过,惹得气氛更加肃杀…
两人彼此对视,沉默,一秒,两秒,三秒…
忽然!面前的人长棍一挥,苏灵只听见空气的爆破声,等反应过来后便是看见赫然的白芒出现在空气中,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飞来。
来不及了!
她猛然扬鞭,可惜只擦上那道白芒的边缘,它的速度端是太快!
“啊!!”
被白芒劈中,苏灵便是不出意料的后退倒地,继而发出痛苦的惨叫。
她坐在地上,摸着被击中而刺痛的胸口,有些不甘心的看向马拓,横着脸道:“你耍赖!这局不算,再来!”
言罢便是要爬起来,也不顾阵阵刺痛的伤口,不用想也知道,伤口一定是血红血红的。
而对面的马拓早就没了刚才的杀气,嘴角挂着微笑朝着苏灵的方向,边走边说:“怎么能是耍赖,这可是通灵师之间正大光明的战斗。”
好你个老家伙,给我戴高帽!
这话一出,苏灵也不好在言语,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笑容,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显摆和幸灾乐祸…
斜瞥着越走越近的马拓,苏灵心里的小九九开始作祟了。
“你不用着急,这些都是日积月累的功夫。”——三米
“我看你提炼灵气的功夫不佳,这可是个大问题,我教你个招,可要勤加练习。”——两米
“很疼吗?”马拓疑惑的挠了挠头,“我也没用多少灵气啊…”——一米
“来吧,我扶你起来。”——是时候了!
就在马拓伸出的瞬间,苏灵倏地扣住对方手腕,而另一只握着软鞭的手更是以极快的速度……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音的主人嘛…还是苏灵…
只见马拓一个反手,将后者扣在地上,动作行云流水,简直不要太帅气。
“还想玩偷袭?”
整张脸都被扣在地上的苏灵内心是崩溃的,没想到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职业通灵师真不是盖的…
她瓮声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这些东西你必须都教我!”
马拓:现在能回家吗…
月黑风高,深夏的夜风开始变凉,凄冷的风卷着几瓣飘零的桂花,带着淡淡的花香,香气一直弥漫到前方的古朴小楼里。昏黄的烛光从镂空的木窗从泻下,时而闪烁,时而稳定。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从小到大…
女子的眼眸泛着微微的红肿,显然是哭过的,但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娇弱的样子。她侧身站在正对着大门的窗户前,冷眼看着一个少女慢慢悠悠的晃进自家门口,右转,拐进了一条小径内,凶狠逐渐浮现在眼底。
“小夏啊,是妈妈对不起你,可当时看见林家提着大包小包的聘礼,我就以为是…唉!”李艳梅也犯愁,原本肥胖的身体竟也消瘦了一圈。
那身子曼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退亲的苏夏。眼见着苏灵晃悠进苏家,身上灰秃秃的,脸上还有擦伤。她转回过身,姣好的面容在灯火的照射下将憔悴显得更加明显了,语气却依然凶狠:“妈,这不怪你,要怪也是怪苏灵那个丧门星,竟也晦气到我身上了!”
坐在圆桌边儿的苏国锋也是愤然的捶了捶大腿根,面色沉重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幽幽道:“今天看见林平和苏灵两惹并肩而行时我就察觉不对劲,林家老爷子竟一点也不生气,甚至笑着跟俩人打招呼,没想到是中了人家的先斩后奏招数,不愧是邻家,连犯错误都能这么天衣无缝。”
苏国锋是话中有话说的讽刺,李艳梅倒是没有他那么高的水平,只是出于母亲的角度心疼自家的孩子。她怜惜的看着站在窗前的苏灵,“只是可怜了我的小夏,竟然被他们这样羞辱。姓林的真是眼瞎,放着美貌的人儿不娶,反倒看上那个灾星!”
话说到这,便是又勾起苏夏的伤心回忆,一想起下午林家来退婚时的场景,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齐扎一般刺痛。不知是不是所有读书人的个性,她本就生性敏感,想的也就比别人多,林家为了弥补这次的失误,不仅给了苏国锋一笔周转布庄的资金,甚至还送了许多金银财宝,简直是堪比迎娶时的聘礼。不过她也深知,这些钱只不过是想堵住苏家的嘴,不让他们揪住林家的错误不放,有钱就是任性。
东柳镇本就不大,这样震撼人心的八卦更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登时人们就形成了一种观念:读了小半辈子书前途光明的文艺青年,竟然输给了不学无术整日跟妖魔鬼怪混在一起的不祥之女。
简直不要太丢人!
对于苏夏这样性格高傲又经不起半点言语攻击的人来说,果断是比死还难受的。但是,令她最愤怒的还不是这个,苏灵那满不在乎的态度才是令她最恼火的。就好像是,苏灵不想要的却是她苏夏求之不得的,骄傲的苏夏何曾体会过如此羞辱的感觉!
眼眶又开始泛红,但却倔强将眼泪憋回去,苏夏握紧的拳头令得指尖有些泛白,狠狠道:“今日的痛苦,日后我要让苏灵十倍、百倍的偿还给我!”
“哼!这才是我苏国锋的女儿!”苏国锋激动地拍案而起,冲着苏灵家的方向讥讽一笑:“相信这娘俩也活不了多久了…”
话中有话,昏黄的烛光衬着苏国锋本就凶恶的脸更是泛起骇人的坏笑,而一旁的李艳梅也是露出奸笑,眼睛被肥肉包裹起来这剩一条缝隙。
苏国锋先看出女儿脸上的疑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靠近,然后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和你妈早就想下手了,咱们……”
随着两人交谈时间的延长,苏夏眼底的诡笑便是更浓。
凶狠、得意、狡猾——尽现!
————————
第二天早上,苏灵吃过早饭后百无聊赖的看着院子外面匆忙上学的同龄孩子,但脑子里却是在想其他事。
今天找什么借口不上学呢,真是个难题啊!
……
这时拎着背包的孙伊萍从屋里出来,包又破又旧,原本是年初新买的,但也扛不住苏灵用,她整日不是上树就是下河,见证着她有多野的书包早就不堪,完全失了当初的模样。
“还不上学,想什么呢?”
孙伊萍体态轻盈,走路声更是轻的不得了,完全没有声音,委实是吓了苏灵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是自家母亲才算是送了口气。但是,看见后者手上的书包时,就是失了气势,佯装疲惫不堪的样子,略微拧了拧脖子,动了动手臂,语气懒懒:“妈妈~人家今天太累了不想去上学了,可以吗?”
那小眼神,那小语气,天哪,影坛流失了您这么一位巨星简直是损害!
但疲惫倒是真的,昨天跟马拓打了一个又一个回合,从清晨到天黑,把她这些年来所学的招式动作,不标准的地方全都纠正了个遍,不累才怪呢,就算是体能爆表的苏灵,也是散了架回的家。
孙伊萍早就看穿了她的招数,冷声道:“你要是不去上学,我就一把火把仓库点了。”
苏灵伸手:“妈妈,书包。”
“这样才像话。”
挎包,转回过身,苏灵刚要往外走,却迎面碰上了几十米开外正往这边走的李艳梅母女,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
苏灵早就猜到了,以她们母女俩刁钻又泼辣的性格,昨日受了林家那么大的屈辱,定然是会把所有责任归结到她头上的,来找茬也是早晚的事,这不说曹操呢曹操就到了!
她赶紧回到母亲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李艳梅他们来了,一定又是来找茬的,妈我今天可以不用上学了!”
孙伊萍:……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孙伊萍身体弱,平时更是鲜少出门,也就是这几天身体渐好,才偶尔出来吹吹风,所以昨天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不过她也知道两家几乎没有来往的苏家人相处并不和睦,找上门来定是没有好事。
距离越来越短,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楚,眼看着四人就要照面,苏灵心里开始紧张,倒不是因为惧怕,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拉上苏国锋一家狠狠的揍上一顿。但现实如此,毕竟她和母亲还没有能力完全脱离苏家,只是唯恐自己一个冲动,又给母亲惹上什么麻烦。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
李艳梅的脸上竟然带着笑!还是那种笑得发腻的甜笑!
哎呀,不做表情包太可惜了!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对方穿透力十足的大嗓门:“弟媳,你身体可好些了?”
苏灵:我擦,还嘘寒问暖,难道我失忆了?!
自从嫁入苏家以来,这是孙伊萍第二次享受到李艳梅如此客气和尊重的语气。此刻,四人正围坐在偏房内破旧不堪的圆桌前,怎么说呢,气氛还算不错,因为李艳梅和苏夏二人都没甩脸子。
苏夏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好像便秘很多天的样子。而李艳梅呢,正笑着,甜笑,佯装着热情亲切的样子,恶心的不得了。
苏灵瘪了瘪嘴,心里却泛起嘀咕,这娘俩昨天受了那么大屈辱,今天竟然没敲锣打鼓的上门找茬,还好声好气的跟她们促膝长谈,端是奇怪,瞄了一眼置在桌子上的精致小盒,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正想着呢,李艳梅突然伸手,握住孙伊萍的手,语重心长道:“弟媳啊,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病就这么拖着你,也一直没能治好。但是,你也知道苏家的情况,布庄生意不好,钱都套在里面,靠着祖业都难以周转,你可多多包涵。”
“哪里,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浅浅一笑,孙伊萍显然有些吃不消对方的虚假热情,但基本的礼貌却是要有,她起身欲往小厨房的方向迈步,“你们先坐着,我去泡茶。”
“哎,妈,等等!”苏灵见状也赶紧起身,抢先一步拿起桌上略微泛灰的印花瓷壶,微微一笑:“你身体还弱着,我去就行了,你坐下休息。”将母亲重新扶回座位,苏灵才转回过身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李艳梅看着即将远去的苏灵,跟身旁的人悄悄打了个眼神。孙伊萍的注意力全在苏灵身上,没人察觉这个小动作,然后她扬声道:“这怎么好意思,苏夏快去帮帮你妹。”
话音刚传入苏灵耳中,她便是在心中问候了李艳梅的所有祖宗,下意识的回头,却是将苏夏起身时眼底的那抹不易捕捉的厌恶收入眼底,然后她就笑了,意味深长有满带嘲讽地笑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说一千道一万,苏夏还是怨恨她的。毕竟自己最想嫁的男人竟然喜欢的是她最讨厌的人,这种感觉绝对与出门踩屎无异,呃…这个比喻,就将就着看吧。
对于这种没着没落的恶意,苏灵显然已经免疫,耸了耸肩掉头就往小厨房钻去,也不理会身后跟着的苏夏,还有那股隐藏在暗流中的厌弃。
偏房的环境跟主楼简直没法比,走廊的地面铺的可不是上好的大理石,帐幔桌布也不是苏绣云锦的绸缎,做工精巧的木艺雕花饰品更是少的可怜。但这房子的主人干净,边边角角没有一点灰尘,所有的家具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可即便是这样,苏夏还是要掩着鼻子走,仿佛这是个充满细菌的房子,稍微沾染一点就会不治身亡。
苏灵瞥了一眼身后紧皱眉头的苏夏,心里忍不住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不一样,连空气都跟自己呼吸的不一样。”
那啥,你们好像是一家人…
长廊右拐就是小厨房,一扇不起眼的暗红色小门,仅一人高,门已经有些腐朽,出现斑斑裂纹,门把手也略微褪色。这里是苏灵常年生活的地方,俨然已经习惯,可是苏夏就…
小心翼翼的侧身迈过门槛,占据在门口狭小地带,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这所谓的“厨房”。其实就是个烧火做饭的地方,一个双开门的立柜,里面应该放着茶米油盐,细碎的柴火棒子就推在灶台边,上面只有一口简易的圆口铁锅,对于这个压抑的厨房,苏夏已经无力吐槽,一脸嫌弃的将目光最后定格在苏灵身上。
此人正在立柜前取茶叶,将封口的纸袋扯开,然后伸手探入,取出一小把棕褐色的茶叶,然后…
嗯?!
苏夏瞪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竟然直接用手抓!
这茶坚决不能喝!
抱着这样的决心,看着坐在灶台门口生火的苏灵,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生火做什么?”
苏灵被这问题激笑,倒是反问对方:“难道你要喝用凉水沏的茶?”
苏夏:“……”
手上攥着掉茬的蒲扇,满满摇晃,以风引火,苏灵语气讥讽:“这儿可不比你们家,硬件渣的简直要命,想喝茶,就必须自己动手。”
所以她和母亲基本只喝白水,这烧热水的陶罐就一直没洗过。
哈哈哈~~~
你这样真的好吗…
苏夏的眉头不仅更皱了,有些不情愿的挤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这就呵呵了,对于大小姐的慷慨,苏灵显然一点都不想浪费,直言道:“需要。”
还没等对方回答,登时便是连环炮一般的“需要”,语速简直不要太快,“把门口的柴劈了,抱进来,添柴生火将水烧沸,从柜子里取出四个茶杯洗干净,添茶叶倒热水,端走。”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贯穿始终的命令性语气,把苏夏的脸都气绿了,末了苏灵还没忘加上一句:“不用干的太多,毕竟你才是客人。”
根本就是全干了好吗!
看着对方的铁青的脸,苏灵的心情便是瞬间大好,连扇风的力道都跟着带劲,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好贱的女主…
苏夏捏紧双手,指尖俨然已是泛白,本就尴尬的脸色更是染上一层怒火,愤然道:“苏灵,你故意的吧!”
后者被陶罐与火接触的边缘处冒出的黑烟呛得眼泪直流,掩着鼻子瓮声道:“对啊,我是故意的。”脸头都不抬。
厉害了我的二小姐,就是喜欢你的直率!
气急败坏的苏夏冲过去抽苏灵大嘴巴子的心都有,只是无奈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哪里敌得过整日爬山下河舞刀弄棒的苏灵,于是便很有自知之明的利用嘴皮子的优势扳回一城。
她也是聪明人,知道吵架这种事谁认真谁就输了,无所畏惧的人才最可怕,便是平静了一下心情,不能让苏灵牵着鼻子走。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粗人干这种下人的活才会得心应手,要不你考虑考虑来苏家当佣人,待遇,可比这要高多了。”说着苏夏还用蔑视的眼神打量了一番这破旧的小房子。
但是她不知,苏灵才是真正无所畏惧的人,对于这番嘲讽,她更是一点也不在乎,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这对儿麻烦的母女送出去,然后好去训练场练功。马拓在东柳镇的时间所剩无几,对她来说每分每秒都如金子般的珍贵。
冷笑一声,苏灵起身,将陶罐里的热水倾倒在已经铺好茶叶的瓷壶中,白蒙蒙的热气腾起,被热水侵透的茶叶瞬间淡香四溢。
她不紧不慢的走到柜子前,背对着苏夏开门,从里面拿出四个茶杯,又行到盥洗台前洗杯子,边洗边说:“你知道,林平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语气散漫的很,完全只剩于外,满不在乎的感觉。
——这才是令苏夏最生气的!
但生气归生气,后者却是即没有反驳,也没有扭头走,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等着苏灵的下文。
其实,在苏夏内心还是很在乎林平对自己的看法,毕竟一个眼光挑剔的黄金剩斗士,能找到一个可心有满意的人委实不容易,可以理解。
苏灵也知道苏夏信了这点小九九,可她偏就不说,等到杯子洗完,全部装好在托盘里缓缓行到苏夏身边,脸上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因为…你没有幽默感呗!”
你大爷!
苏夏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为自己竟然会选择相信苏灵这个小疯子的想法而感到耻辱。
望着某人大摇大摆的往回走的身影,苏夏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破旧偏房的正厅内,一胖一瘦,一丑一美的两个妇人正相邻的坐在圆桌前,交谈甚切。但其实,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面容姣好,身子绰约的那位也是有些尴尬,一边浅笑这应付对方的虚假言语,一边轻声搭话,表情显然也有些不自在。
“弟媳上次服用了那药丸,身体可有好转的迹象?”李艳梅仿佛也觉得实在没啥可唠了,开始扯上孙伊萍身体的话题。
却也如此,平时几乎毫无往来的两家人,突然坐在一起长谈又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事情?
孙伊萍笑着颔首,轻声道:“那药丸确实管用,托嫂子的福,好了不少。”她一向端庄大方,若不是因为身子病着的原因,不能多运动,更不能疲惫着,否则以孙伊萍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带着苏灵离开苏家单过。
不过世事总是不如人愿,上天好像嫉妒她倾城的美貌和卓越的能力,愣是夺走了健康,只得空做个冷美人。
“那就好,身子好转就说明药还是用效果。”李艳梅回手将放在桌上的精致盒子推到孙伊萍面前,微微一笑,“这不,前两天那顾客又来了,我就托她带了几颗,不算多,只是一点小小心意,也算是弥补这些年我们对你的亏欠。”
李艳梅说的声情并茂,泪光盈盈,就差让框在眼角的眼泪流下来了,语气也是轻柔的不得了,和平常那个嗓门又粗又大的李艳梅,哪里还有半点相似。见孙伊萍对她声情并茂的忏悔似乎并不感冒,最后竟直接哭了!
她抽泣道:“弟媳,这回我们是真心想跟你和苏灵好好道歉的,我知道这些年是做的过分,但是…即便是杀人犯还能有重新改过的机会,更何况是我们,所以…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原谅我们吧。”
孙伊萍不是傻子,她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来她是深知这奇葩一家的性格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还是送礼来的。二来,也是怕了这番举动是为了讨好她,从她口中得知丈夫的财产,但她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巨额财”到底在哪…
可是回头一看李艳梅这个样子,完全放下骄傲和尊严,又是把话说到如此份上了,若自己再不来点反应实在容易落人口舌。她没法将这些年自己和女儿吃的苦一并咽下,也自知没那么大的度量,也就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嫂子,我不能把这些年所发生的事都一笔带过,但是既然你诚心求和,我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我和苏灵不是贪图财产之人,也就不会动苏家分毫,你给我们娘俩生活所需,日后和睦共处,往日之事…就一笔勾销!”
简单明了,即没提财产的事也没说苏灵能力的问题,无非是想跟苏国锋一家划清界限,日后互不干扰的生活,当真是滴水不漏!
李艳梅也明白这话中含义,却是佯装着遗憾又惋惜的样子一直摇头,半晌后开口,语气沉沉:“那既然这样,弟媳一定要将这药收下,否则我这心里定是不能踏实啊!我们家国锋也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将药送到,所以…”她将要拿起,放在孙伊萍面前,坚定道:“这药你可一定要收下!”
孙伊萍沉吟了半晌,也不是这厮是真心还是假意,左右不过几颗药丸,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也就颔首收下了。
正巧这时苏灵举着托盘从长廊外进来,托盘上放着四个刚刚洗好的茶杯,杯壁上还挂着剔透的水珠,没有盖子的瓷壶更是拦不住朦朦热气,白腾腾的。再看托盘下这人的表情,眉开眼笑,红光满面,简直不要太喜庆。
紧跟在后面的则是苏夏,她还是一脸阴郁,有些恶狠的盯着前面大摇大摆的苏灵,藏于袖间的指甲早就把掌心的嫩肉捏的泛白。
“茶来了。”苏灵喊了一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就要倒茶,却是被李艳梅阻止。
她按住苏灵欲抬起的小手,微微一笑:“灵儿,别忙了,我们这就走了。”
要是放在以前,苏灵一定会被这货腻歪的微笑,以及那声毫无防备的“灵儿”恶心到,但是今天有所不同,手掌被按住的瞬间她竟然下意识的冲动,想给李艳梅一个利索的过肩摔!
看来这小姑娘练武已经练到走火入魔了。
幸好她的自控力还算可以,要不然……
“这就走了?”苏灵也回应以微笑,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不过她相信那笑一定难看到可以做表清白…
李艳梅颔首,然后就跟着苏夏往外走,孙伊萍母女跟在身后准备送客。可是,还没等这一行人走到门口,门却自己开了!
吱呀一声,灿烂的阳光从缝隙中泄进来,照的地砖泛黄。
几人愣在原地,心里也都纳闷,心里明镜的除了苏国锋一家,这东柳镇上还有谁敢来拜访苏灵家。
“吱呀——”
门大开了,可站在门外的人竟是——林平!
天哪,年度狗血神剧又开始了。姐姐的“前夫”上门拜访竟是妹妹家,被前妻撞了个正着,场面委实尴尬…
林平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点儿会这么寸,正巧碰见人最齐刷的时候上门,可以去买彩票了。
苏灵心里暗骂这人傻叉,难道他不知道人类有一种伟大发明叫手机,哦不,信件吗?!
李艳梅的脸色也不好干,但她却是因得担心自家女儿而面如土色的。
对,这里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苏夏了。她是多么高傲的女人,饱读诗书的女学者,有是大家族的长女,是爸妈的心肝宝贝,从来只有她不想要的,却没有她得不到的。可如今却偏偏栽在一个男人身上。昨天刚跟退婚的男人,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郁闷和心塞简直不言而喻…
但其中有一人的表情顿时精彩,只见孙伊萍笑着跟对方颔首问好,语气轻松愉快的说:“林公子来了,找苏灵的吧?”
徒然。
苏灵脑子了轰的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察觉到身前那对母女幽怨的视线。
当真是亲妈!
这特么就尴尬了,五人打了个照面,竟是最局外之人孙伊萍先开了口。她因着常年患病,身子差的基本出不去门,能在家门口晒晒太阳就算不错,更别提到街上溜上个把时辰了。所以对于昨天失之交臂的苏家女婿林平,更是长什么样都不晓得,可现在……
苏灵脱口道:“妈,你怎么认识林平的?”
还没等孙伊萍开口,林平却先抢去话语权,微微一笑:“昨天你走后我就顺便来拜访一下,正好伯母在家,就闲聊了几句,听闻伯母身体一直不好,特意把家里的丹药取来,希望能助伯母早日康复。”说着,便从袖间取出个约莫一指高的瓷瓶,那便是他口中的丹药了。
苏夏幽幽的盯着门外说话之人,虽然此人声音浑厚低沉,听者皆是在心里感叹悦耳,可此刻这声音却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她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疼痛的难以忍受。
她强压抑着眼眶泛红的冲动,故作冰冷道:“都已经见过家长了,你有何必虚情假意的到我母亲面前提亲!”
林平倒是并不意外对方会挖苦,合手低头,行了个道歉的礼,“关于昨天的事,是我对不起苏夏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你不要迁怒于苏灵,毕竟她根本不知情…”
卧槽,躺着也中枪啊!
苏灵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某人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摆脱这群人,赶去训练场练功。情情爱爱的,她真心无能,对林平的盛情也只能报以感激,要是让她结婚,从此和林平过着形影不离,举案齐眉的生活,简直与蹲监狱无异…
苏夏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蔑视,漠然:“你大可放心,我苏夏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渣男放下尊严,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渣男?高看?
苏灵在旁边听的都气,可林平好像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颔首,还是那副淡淡然不为所动家教好的要命的样子。
“既然苏夏姑娘选择释怀,那林某也就安心了,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夫君。”
娇躯微微一颤,苏夏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震惊。她心里清楚,对于这番羞辱的话,若是林平稍作反抗,甚至是一个不适的表情,都代表他是在意过她的。可是现在,林平毫不在乎,就像是在听她对另一个人说话一般,事不关己的淡然着实震惊了她。原来,林平从不曾在意过她,眼里根本没有她…
微微蹙眉,苏夏觉得眼泪马上就要决堤,头上玉石蝶花步摇跟着颤抖,她瞪了一眼淡漠的林平,从要紧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公子铁石心肠,当然安心!”
继而拂袖而去,“娘,我们走!”
看着母女俩远去的背影,苏灵耸了耸肩,当真是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孙伊萍是个聪明人,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便能拼凑出个事情的大概。继而将目光调向站在门口的林平,语气中也失了刚才的夷愉,淡淡道:“林公子,屋里请吧。”
抬步,林平修长的大腿跨过那本就不高的门槛,泛着雪白光泽的绸缎微微漾动,周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林平,显然与这破旧却打扫的干净的小房子格格不入。他坐定在刚刚四人围坐的圆桌前,将装着丹药的小瓷瓶放在桌上,“伯母,这是昨天答应你的,还请…”
“不必了!”
孙伊萍厉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屋中戛然一静,站在桌前倒茶的苏灵也是将目光豁然转移到了在桌前端坐的美丽容颜上。
林平有些惭愧的将头微微压下,眉宇间的愁绪渐渐堆积,良久后才开口:“伯母,欺骗了你真不好意思。我只是怕,如果我说了真实身份,你会…不接受我。”
“所以你打算一直欺骗下去?”孙伊萍也是鲜有激动,呼吸稍急促,“要不是今日苏夏她们在,我都不知道,这位自称苏灵朋友的人,竟然就是林家大公子,苏夏的未婚夫!”
望着怒气渐发的孙伊萍,林平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是他的欺骗在先,如今事情败露,生气也是无可厚非,沉吟了半天才说出酝酿已久的话:“伯母,我是真心喜欢苏灵……请您成全!”
咿呀!
听了这话的苏灵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瞥了一眼眸光有神的林平,对于这样难遇更难求的帅哥她真是斑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要是林平是个通灵天才或者驯兽高手什么的,倒还是可以考虑。
你到底是喜欢人还是喜欢人家的能力…
想到这里,司徒静司那张带着邪魅笑容的俊脸便不自觉的浮现在脑海里,令得苏灵赶紧晃了晃脑袋,最近她是怎么了,总跟奇葩扯上关系。
相较之下,孙伊萍就淡定多了,她好像并不意外林平会说出如此露骨的表白,只是冷冷的问道:“你若真喜欢苏灵,又怎么会跑到苏夏家提亲?”
“苏夏姑娘常年不在家,而苏家又只有一个妙龄少女出入,就想当然的以为李艳梅子女便是苏灵…”
苏灵:我靠!这家伙竟然以为我是李艳梅的姑娘?!就算是个通灵天才也不嫁!
……
望着林平赤诚的目光,孙伊萍也深知这孩子是真心的,但却还是皱着眉轻轻摇头,否认道:“灵儿还小,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再者说把她嫁出去了我也舍不得。”
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某人别提多开心了,不住的点头,仿若小鸡吃米。孙伊萍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林平,“而且,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知深思熟虑的男人…”
不知深思熟虑?
林平的手段苏灵再清楚不过了,悔婚都能悔的天衣无缝,丝毫不落人口舌,当真是配得上这几个字。可母亲这话,她就闹不明白了,望向林平那微沉的俊朗脸庞,显然是默认的样子。
苏灵不知道母亲的话中含义,林平可是一清二楚。那天林家来东柳镇度假,他晨练回家,却在菜市场门口听见苏灵被人评头论足,因为站的远,能见所有人的不堪言语听的一清二楚,这些难听的话,全然落在苏灵单薄的身上,她却是苦涩的自嘲。强忍住眼泪的模样,看见村民磕头于心不忍的样子,他尽收眼底,这个坚强乐观的女孩似乎闪耀着让人难忘的光芒,所以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央求父亲去苏家提亲。
可是,但凡他多留心一点,多稳重一点,都不至于造成今天的误会,稍加调查就能避免的事,却因为他的心急,产生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林平垂眼坐在椅子上,阴郁的气息纷扰在眉宇间,声音也有些嘶哑:“伯母说的在理,林平没话反驳,但只希望能跟苏灵交个朋友……”
还真是执着…
“苏灵的社交从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若是交朋友的话…”她将目光调向身旁的少女,微微一笑:“问她即可。”
母亲和林平都齐刷刷地看向苏灵,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委实令她有点不舒服,左右不过是做个朋友嘛~
她耸耸肩,朝着林平挑眉:“不结婚了?”
对方似乎是第一次见苏灵这幅二赖子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俊朗的脸上便是荡开笑意,四平八稳:“不结了。”
“啪!”苏灵忽然双手合拍,脆响回荡在安静的小屋里,伸手,“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苏灵可没那么小家子气。”
林平忍不住失笑,也将手伸过去握紧,可苏灵却是又开了口:“以后有了林大哥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朋友,升官发财走后门啥的就都不是问题了,哈哈哈!”
话音刚落,孙伊萍便扬手打了她一记,“滑头!朋友岂是这样交的!”
这土贼德行的人何时长过记性,依旧眉飞色舞:“开玩笑嘛,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见着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林平更是忍俊不禁,先前忧虑着突兀的提出交朋友的要求没准会弄得尴尬,这下可好,苏灵简单几个小玩笑就把气氛缓和的跟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
他笑盯着苏灵,心里暗道:“满满来吧,不着急。”
玩笑过后,苏灵心心念念的正事来了,小心翼翼的凑到母亲身边,狗腿道:“妈妈,你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你简直就是东柳镇的镇花,不当旅游的形象大使都可惜啊!”
这货一开口,孙伊萍就料到了,颇为无奈的摇头,“说吧,你又有什么事?”
哎呀,知我者母亲也!
苏灵搓了搓手,小嘴吧嗒了一声,“你看,我是不是要带上这新朋友出去玩玩,所以今天就……”
孙伊萍:“必须上学!”
苏灵:“我下午再去。”
孙伊萍:“我记得咱家的火柴应该就放在这儿啊…”
苏灵流利的拿起桌上的书包,回身拉着林平的衣袖,“走吧,你回家,我上学。”
林平:……
你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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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偏房,两人一路飞速行到了苏宅的大门口,苏灵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偏房处没有身影后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这下安全了。”
林平用少有的鄙夷视线漂了她一眼,缓缓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啊?”
平稳完气息的苏灵扔给对方一个挑眉,“当然,这也是一种修行,可以…训练反侦察能力
!”
反侦察个鬼啊!
言罢便是起身往外走,望着苏灵前行的背影,林平有些无药可救的摇头,不知他是否是在庆幸,庆幸没娶了这疯丫头回家。
等等!
他们从苏宅出来后便往右拐,可学校却正好在相反的方向啊…
这鸡贼…
他喊住身前的苏灵,同时自己也较快了脚步,待跟她并肩而行之时才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想逃课吧?”
啪!
一个响指过后,某人颇为得意道:“你真聪明,不过大声说也没事,这里我妈听不见的。”
嚯,你还传授上经验了……
林平扶额,但早也习惯了苏灵这“不拘小节”的个性,继而问道:“那你打算去哪?”
“训练场啊。”对于拥有灵感力这事,她从没想过隐瞒,毕竟坦诚相待才是朋友之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朋友。~~~~
“在东柳镇待了这么长时间也听说了吧,我能看见奇怪的东西。而且应该也知道苏家祖上就以通灵为生计。”
林平点头,他却是听过不少,但什么传言都有,有说苏灵整天跟妖魔鬼怪混在一起,天煞孤星,命格硬的不得了,总是克死身边的人。还有的说苏灵本就是妖怪修炼成的人身,诡异的很,但凡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吃掉。林林总总,大多是以讹传讹,甚至比这更离谱的也有,林平也就一概不信。可今天听当事人亲口说起,还真有些好奇。
于是问道:“奇怪的东西是?”
“啊。”这样的疑惑很正常,苏灵便开始解释:“就是妖怪或者亡灵啊,妖怪长得奇形怪状什么都有,大多是天生就存在的。而亡灵则是人死后,通过意念幻化的形态,有强有弱。但它们一般很少现身,也不经常出没于人类群居的地方。”
“而我们苏家祖上就是专门以这些妖怪为生,驯妖驯兽,除妖逐灵之类的,这些人被统称为通灵师。而后来拥有灵感力的人越来越少,就废业了。”
“那你去训练场是?”
“嘿嘿。”苏灵最喜欢跟别人唠这样的话题了,瞬间眼底冒光,英气逼人,眼神炯炯的看向林平,用拇指指了指自己,自信的声音中略带稚气:“我,以后一定会成为通灵师!而且是最厉害的那种!”
望着苏灵闪光的星眸,还有刚才的铮铮铁语,在把刚才那个不爱上学,贫嘴还爱耍嘴皮,漫不经心的少女一联系,林平觉得似乎这才是真正的苏灵。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有梦想的人都挺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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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聊着就行到了训练场,还是昨天后山的那片草地,不远处的牛还在那里啃草,只是风比昨天笑了点儿。
苏灵到了的时候马拓已经在空地上等着了,那人双手掐腰,头微微扬起,背对着他们屹立在草地之上,望着苍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苏灵和林平两人一站定,洪钟般的浑厚声音便是响起,却是厉呵道:“苏灵,你迟到了!”
咻!
苏灵的机敏当然异于常人,远远的就听见破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呼啸朝她飞来,银光乍现在眼前,她略微偏头便是准确无误的将匕首接过,嘴角还噙着淡淡的魅笑。
而站在一旁的林平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一到银光冲着苏灵飞闪而去,“小心”二字尚未脱口,就感受到一阵带着力量的利风扑面而来,再回头看时苏灵的手上已然多了一把银色的匕首!
好眼力,好手法,好功夫!
他虽然不习武,但却读过百卷书,耳濡目染中自然对书上描写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拥有盖世武功的侠客有了深刻印象,如今见了真正的武功过招,虽只是短短一式,可也令他唏嘘不已…
苏灵将手上的银色匕首轻轻一掷,在空中翻了个个儿,掉落时手柄正好落在掌心,瞬间一握,反手又是一甩,刀风冲破空气的阻力,摩擦出声,狠狠地回敬过去。
马拓也是老油条,简直小儿科,轻松接住的同时苏灵开口:“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现在开始吧!”
“好!”马拓将匕首收回腰间,合手结了个奇怪的印,而后手掌打开猛然扣地。
“通灵!”
嗵的一声,手掌处白烟骤起,隐约间苏灵似乎看见了个奇形怪状的妖怪出现。
这就是通灵术!!
白烟散去,刚刚那手掌与地面相接触的地方果真赫然出现一只陆离的妖怪——原来是那天在墙根吓唬苏灵的白色妖怪。
苏灵惊异地瞪着大眼睛,虽然在书中读过多次通灵术的使用方法和效果,但是看现场直播倒还是第一次,震撼,好奇,兴奋!
“哇——”原谅没文化的苏灵只能这样感叹。
可在一旁的林平看来,只是马拓做了个奇葩动作,然后撇腿在旁边炫耀,而苏灵就像傻子一样盯着空地惊叹…
他表示不理解通灵师的世界…
“我还是第一次看别人用通灵术呢!”她赶紧跑过去,围着那妖怪转了一圈又一圈,“妖怪倒是见的不少,可是和人类定下契约的倒是头回见,没有什么标志吗,比如哪里刻着‘马拓’二字什么的。”
好奇宝宝已经上线,现在由马老师为宝宝解答问题,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和人类签订契约的灵物统称为契灵,而人类就是他们的寄主。契灵的签订分很多种,主要还是双方的利益点,有些妖怪必须以人类的精气为生,那他们的利益点就在此。但这也是中、低等灵物成为契灵的原因,一些强大的灵兽则会追随主人,只有人类自身的气质与其相投,才有可能驯服,这也是为何说灵兽可遇不可求的原因。”
“哦。”须臾的回答,紧接着,“你给了这妖怪什么它才愿意选你当寄主啊?”
马拓:……
你这是啥意思,是说这契灵等级低还是说我没气质!
马拓已经无力吐槽苏灵这毫不在意别人感受的思维方式了,只得扶额无奈解释:“这是我们家族驯服的固定契灵,不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这样啊~”苏灵点了点头,再次补刀:“你直接说你根本没有利用价值就行了呗。”
马拓:这一分钱也不给的家教,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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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苏灵刚来时马拓就感受到林平的气息了,通灵师的灵感力可不仅是感受妖怪气息的,人类也一样,于是偏头问道:“那边的帅哥是……你的这个?”说着这人朝苏灵竖了竖小拇指。(就是指男朋友的意思)
苏灵当然明白马拓这猥~琐~的笑容,以及那竖起的小拇指是什么意思,倒也不恼,平淡的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不知所以的林平,转脸对马拓说:“听说他有龙阳之好,特意给你介绍的。”
我的天哪,厉害了我的未来通灵师,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于是,马拓和林平一起拉黑线:“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还好站的稍微偏远点的林平没有听到,不然这出身家风良好的公子哥又要被刷新世界观了。
玩笑归玩笑,一旦切入正题的二人还是很认真的。林平也不急着回家,显然是对通灵师的修炼很感兴趣,跟苏灵打了声招呼,就坐到一旁的阴凉处看着了。
“今天我们练什么,怎么练?”苏灵扭了扭脖子,显然已经做好了骨头架子散着回家的准备,瞟了一眼站在马拓身旁,只言不发的契灵,猜测道:“该不会让我跟妖怪打吧?”
马拓摇头否定,但也没急着回答苏灵的问题,倒是反问:“记不记得昨天你战斗的时候,没有提炼好灵气的剂量,才导致身体平衡最后失败的?”
“当然记得。”苏灵微微点头,但仍疑惑:“我一直都没法掌握好提炼灵气的剂量,可是…这也没多大关系吧,能提炼出来不就行了?”
“你太小看灵气的作用了。”马拓摆了摆手,丢给苏灵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通灵师在战斗过程中的任何术式都要依靠灵气运作,灵气量的多少就直接决定了效果的好坏,换言之控制灵气的能力就是取胜的关键!”
“就拿刚才的通灵术来说,同样的术式,灵气不足者根本无法将此术发动,但若提炼的灵气过多,又会造成浪费,而一个人的灵气是有限的,战场上双方若是僵持不下,形成持久战,浪费灵气就是致命伤!”
他定定地看向苏灵,深沉道:“也就是说,能够灵活运用灵气的通灵师,胜利的几率也就越大…”
听了这番话,苏灵似乎也收起了自己的侥幸心理,灵者学院的大选在即,比她厉害的对手简直数不胜数,自己若不加紧时间认真训练,恐怕就要与通灵师这三字无缘了…
“好!”苏灵的热血上来了,嘴角勾起自信又张扬的弧度,星眸炯炯,铮铮道:“不就是控制灵气吗,再难我都要学会!”
马拓看对方来了劲头,也是趁热打铁:“其实,通灵师使用的灵气和灵物使用的妖气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它们从一出生就拥有这种能力,用起来自然是比人类得心应手,所以这种训练交给妖怪来教再合适不过了。”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点头转眸,苏灵将目光落在那白色的妖怪身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让它来教我?!”
拜师学艺竟然拜在妖怪门下了?!
“对啊,”马拓不以为然的点头,眼神无辜,“说到控制灵气,这家伙可比我强多了,就算是现在一流的通灵师都不一定比他厉害。还尽责,你问什么它就打回答什么,而且不管你有多笨,它都不会不耐烦,包教包会,多好的事啊!”
呵呵哒。
怎么,这妖怪给你钱了?这小广告打的,简直绝了,完全没有理由拒绝耶~~
天生的妖怪,自带妖气,一用就是上百年,不用就歹死,当然比大师还厉害了!
苏灵深沉的思考了下,难道是自己的补刀和吐槽的功力,潜移默化中影响了马拓,才会让他如此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等等!
这推理好像还落了一环…
苏灵:“它教我,你干嘛啊?”
马拓:“喝酒吃肉看热闹,干什么不好~~~”
苏灵:我现在重新选个师傅还来得及吗…
从小到大,苏灵见过的妖怪可能要比她爬的树都多(某少女的专业技能,一言不合就上树…)可是这么奇葩的妖怪她还是第一次见。
一妖一人对视良久,愣是没说出一句话,苏灵颇为无奈的转脸看了看蹲在树根下河林平聊天的马拓,这两人可倒好,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高谈阔论,谈笑有声,完全没有初见的尴尬,倒像是熟悉多年的朋友。
莫不是这俩人真是…
哎呀哎呀,苏灵猛然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奇奇怪怪地想法抛出去,苏家古谱曾说,修炼一是修行,二来修心,心静灵气自来,心乱灵气反噬。
于是板正了脸,也不再纠结马拓如何跟这哑巴妖怪沟通,主动开口道:“妖怪老师,敢问您,尊姓大名啊?”
……
“咱们今天怎么修炼呢?”
……
嗯,不能气馁,要做自己的小太阳!
“您能说句话吗?或者…肢体语言也行。”
……
苏灵的腮帮子都气鼓了。
妈的!这妖怪实在太高冷,忍不了了!
刚欲转身跟马拓大小报告,不料对方却突然开口,锯齿状的獠牙一开一合间,仿佛来自地狱般的空灵声音便是传入耳中。
“我乃是长眠于冰山下的野怪,马拓先生途经此地见我可怜,便将我收归门下,给我个容身之所,苏姑娘的老师我当不起,只能提供你些不成体统的修习经验,还请不要嫌弃。”
苏灵先是怔了怔,竟是没想到这契灵竟这般谦虚,而且还有礼貌,嗯嗯,真是妖不可貌相!
“不嫌弃,不嫌弃,妖怪老师请赐教吧。”
“吾名馀水,老师委实不敢当,直呼名字即可。”
实在太有礼貌了!太谦逊温和了!怪不得马拓一直给它打广告,这样的契灵,给我来一打!
虽然之前没有在苏家的老仓库里见过有关控制灵气之类的书籍,也不知灵气和妖气本质上是相通的,但依着苏灵这些年的战斗经验来说,这修炼定然是难度不小。
她不能说是久经沙场的老司机,但和妖怪小打小闹的来上几个回合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年里她也曾尝试过娴熟的把握灵气,可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最后甚至觉得胡乱地用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每次靠着蛮力也能取胜。
可凡事无绝对,灵者学院大选可不是闹着玩,靠着侥幸心理可行不通。眼见着面前就有这样的好老师,她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苏灵也进入了完全备战的状态,郑重其事道:“馀水,咱们今天修炼的内容是什么?”
对方视线一掉,转向了一旁绿意盎然的杨树林,后山属于东柳镇的经济开发区地带,主要是以旅游业为主,所以这杨树都是从大山深处挖来的好品种,早早的种在这儿,根深叶茂,盘根错节,俨然一副aaa级风景区的样子。可是只怪东柳镇处于大山深处,交通不便,根本没有旅客愿意驻足,所以后山基本没人去,无人打理的杨树林靠着自然地力量长得也越发狂野。
苏灵看了看杨树林,又看了看馀水,不明白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道:“难道是,训练丛林探宝?还是爬树?”
爬树可是她的专场!
馀水摇了摇头,因为它那泛着灵气的眼眸中全然是黑漆漆的,唯有细看才能发现只有中间一圈颜色微深,像个圆圆的靶心,所以很难看出平常有什么情绪,或者说馀水这妖怪本就不喜欢表露自己的内心。
它指了指不远处的杨树,幽幽道:“切树叶。”
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灵彻底惊呆了,如果她没患上什么耳聋耳鸣之类的老年病症,确确实实是听到馀水说的是“切树叶”三字。
耿直如她,有啥不懂得就问呗~~~
于是皱眉道:“切树叶?为什么要切树叶?不是说进行控制灵气的修炼吗?说好的难度系数极高的训练就是切树叶?”
倒豆子般劈头盖脸的问下来,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计早就不耐烦,甩手走人了,可谁让她运气好,碰上个好脾气老师呢。
馀水从纸衣中伸出手,苏灵仔细看了下,那手真是纤细的可怜,简直就是吃不上饭的孩子,皮包骨,又黑又干。
五指张开,对准躺在脚边的落叶,馀水凝聚妖气,没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片叶子竟然直接被吸附上来,悬空在手掌周围,将手反转过来,那树叶竟就这样乖乖的落在掌心。
苏灵看呆了,远处的林平也是微微一怔,一旁的马拓嘴边噙笑。
馀水将叶子递到苏灵眼前,解释道:“灵气和妖气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妖气是来自大自然,而妖怪本身就是自然地一部分,所以不需要提炼直接使用便可。灵气不同,那是由人类自身提炼而成,通过毛孔和穴道散发,而灵气最难集中的地方就是四肢的末端,换言之,就是双手双脚。”
它将叶子摊平在手掌间,另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淡淡的紫色妖气便是附着在指尖的位置,聚气完毕,顿力一扫,那带着妖力的空气同叶片接触的瞬间便是化成的两半,而指尖却是半分都没接触到树叶!
苏灵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以前竟不知道,灵气还能这样用。但惊讶之余,也没忘记仔细听馀水的解释。
“切树叶,别看它表面简单,但其实不易,因为树叶纤薄又脆弱,切断它所需要的灵气也是微妙,既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灵气过少,这树叶也切不开,过多的话…很有可能把手掌割坏,严重者还可能直接……”
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苏灵,适才明白这修炼的难度,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这其中微妙的感觉恐怕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搞不好还有可能…断掌!
难度系数果然max……
正想着的功夫,对面的馀水已经递来叶片,也是难得露出微笑,鼓励道:“再丰富的理论知识也比不过实践,用身体及住的道理才最难忘,亲自试试才知晓其中奥妙。”
微微点头,苏灵接过树叶,心也是沉了下来…
“首先,平心静气将一定量的灵气提炼出来,凝聚于丹田处。”馀水一边看着苏灵,一边指导她修炼的方式。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然后将灵气提炼出来…”心里默念道,苏灵垂首闭眼,食指和中指并拢放于下巴微微靠后的位置。
“然后将定量的灵气依靠穴道运送到指尖,注意运送期间最好不要浪费。”
“运送,连接穴道,不能浪费…”还是默念,但苏灵那清秀的小脸上却是渗出细细的喊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最后,一口气将灵气逼出,变成具体形态的灵力!”
“啊!”大喊一声,苏灵猛然睁眼,只见指尖部分已赫然附上了淡蓝色的灵气,一挥一扫,灵气与树叶像摩擦,凑近时甚至能听见树叶割裂的嘶嘶声!
结果……
“怎么只割裂了薄薄一层?!”苏灵颇为不甘心的望向馀水,秀眉已然紧蹙在一起,心里暗暗道:“我明明控制好灵气的剂量,而且运送途中也没浪费,怎么会…”
馀水将树叶拿到眼前,“灵气提炼的剂量不够,导致灵力过弱,无法将树叶划开。”见苏灵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又解释道:“这个修行的目的就是要将适量的灵气集中于适当的地方,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通灵师也是很难做到的,难度挺大,不过勤加练习,一点点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指了指一旁的杨树林,馀水幽幽道:“看到那一片林子了吗?你若能把其中一棵树上的叶子全部扒光,这个修行也就可告一段落了。”
苏灵木然的看着这些绿莹莹,长了好几十年的大杨树,每一棵树上少说也有几万片吧…一个一个摘?一个一个切?
估计她还没学会如何控制灵气,人家灵者学院的开学典礼都办完了!
轻叹了一口气,苏灵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苦涩,通灵师的道路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望着不远处那大片大片的杨树,苏灵脸色微沉的问道:“馀水,完成这个训练最少要多少天?”
须臾的思考后,馀水给出答案:“最少…半个月吧。”
“半个月吗…”苏灵低声喃喃道,扯了扯嘴角,苦涩的自嘲不禁更甚了,她自知不是什么旷世奇才,也没有过人的聪颖,只是废业的通灵家族中灵感力的幸有者。外面不知原因的人给她扣高帽子,可她却心里明镜着,自己不是天才,多年的苦练不过是相信勤能补拙。
记得初识灵气时,连简单的提炼都做不到,身体内似乎总有一股力量阻碍着她将灵气凝聚于丹田,就这样屡试屡败反复多年,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放弃了,可她有偏偏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孩子,愣是拼出一天血路,让得自身的灵气和体内的阻力相融合,这才有了今天的苏灵。
冷哼一声,苏灵低头看着手上只割裂一半的叶片,久久…
放弃?苏灵的字典里可从没有这二字!
大手一挥,那片“失败”的叶子悄然落地,某人转回过身,单手掐腰指着对面的杨树林,高声:“本姑娘要用一天时间扒光你们,可别小瞧我!”
望着苏灵自信满满,热血沸腾的样子,林平却是向她投去异样的眼光…
扒光…
他可能是认识了假的苏灵…
一旁一直盯着苏灵的马拓,却是嘴角噙着笑,暗暗道:“话虽如此,苏灵这孩子身上可蕴藏的十分庞大的灵气,恐怕连我都不能相及,如果这场修炼顺利的话,将会成为她巨大的财富…”
“好,首先的目标是掌握好灵气的剂量,我一定能做到!”话音刚落便是冲向对面,开始…扒树叶…
望着远处奋力挥扫的苏灵,即便是眉头紧皱,汗流浃背,脸上也仍洋溢着坚定,一旁的馀水不时指导,苏灵听的也认真。见这丫头的有股子坚韧劲,马拓也就放心了,继而转脸看向林平。
他还是看着苏灵,眼中的疼爱明眼人一瞧便知,于是问道:“公子是爱慕苏灵吧?”
这番直言不讳的询问,完全不过对方留半点害羞的空间,果真是被苏灵传染了…
但林平又岂是一般人,正常人类都有七情六欲,何况是男女间的爱慕之情,更是再平常不过之事,微微颔首,明眸中满是坦荡,没有丝毫掩饰。
“对于苏灵姑娘,林某算是一见钟情吧,只不过…”脸上闪过一抹遗憾,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继而是潇洒淡然一笑,“许是我们不合适吧,但我不急,毕竟这样自然纯洁的姑娘,除了苏灵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哈哈,”马拓豁然一笑,端是爽朗,“好!好一个自然,好一个纯洁!公子不愧是书香人家,形容的当真贴切!”
林平先是一怔,继而眼底也泛起淡笑:“不是我用词准确,而是苏灵姑娘本就是这样的人,无关学识深浅。”
“那林公子可曾了解过苏灵的能力,就如村民们所说的,她是个不祥之人…”
话题一下严肃了,林平也收了刚才的笑面。说实话,当初他执意要去苏家提亲时,父母也曾百般不同意,一家人虽不常在东柳镇待着,但风言风语的传播速度总比好人好事快,如此这般谁家不躲着苏灵?最后还是他以终身不娶,打算孤老一生相逼,才换来父母点头。
“听说了一点,但多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苏灵自己也说过只言片语,所以我了解的不多……”
“苏灵这孩子可谓是苏家祖业的遗孤,天生能看见鬼怪,但却没有村民们说的那么邪乎,什么不祥,什么灾星,都是胡扯蛋。但常人不懂,只是害怕未知的怪事,可怜了她打小就没感受过人心的温暖,却是把人性的丑恶观了个遍,成了流言的牺牲品。”
默认点头,林平也明白遭受村民白眼和嫌弃的日子不好过,苏灵定是受过不少苦,所以他才想给她个避风港,把这些恶意通通挡在外面。
望着不远处一边辛苦修炼,一边虚心请教的苏灵,马拓语重心长的来了一句好似看透林平心思的话:“但你要知道,在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苏灵可不是遇事就跑的软蛋,她的心境早就锻炼的或许比你我还要坚韧,想保护她这样的想法最好还是打消了好。”
林平猛然瞪大了眼睛,也是难得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变化,惊讶之余更是自愧不如,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苏灵,却连她心里真正想要什么都没弄清楚…
“她一心想成为通灵师,离开这东柳镇也是迟早的事,我只想提醒你,莫要陷的太深,到时惹得难分难别。”
所以,他们终究是两条不同道路上的人吗?
扯了扯嘴角,林平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涩。
鹰鸟视眼俯览东柳镇,山岭重重叠叠,连绵不绝,在崎岖陡峭的山涧中,四面环山的盆地中央是炊烟袅袅的小村落,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从山岭间的缝隙中流过,山依偎着水,水映照着山,淡淡的寂寥与宁静。
东柳镇的后山,绿莹莹的草地上,牛羊惬意的啃草,旁边是枝繁叶茂的杨树林,棵棵挺拔,伸展着枝叶,张扬着阴凉,当然除了……那棵已经秃了之外,剩下的都挺好。
斜阳西坠,夕阳正美,落日的余晖打在苏灵的眼睛上,这时某人才认识到——我去,都日落了!
于是更加着急:“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她从清晨一直练到傍晚,扒了快整整一棵树,而修炼却还是没进展,不是灵气不足割不破这树叶,就是灵气太足,割破自己的手掌。
虽说是常年练武手上早已不满老茧,但这灵气又岂能同平常的利器想必,碰丁点就是一道血口子。苏灵的皮肤白皙,晶莹剔透的,许是基因的关系,她跟她妈一样,长时间的曝晒竟一点也不黑,蜕下一层旧皮又白了!
割得厉害的血口子不时地往下滴血,渐渐就染红了脚下星星点点的草地,看得馀水都揪心,劝道:“苏灵,要不明天再练吧,你这手要赶紧包扎一下…”
一旁聚精会神提炼灵气的苏灵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个挥扫间,原本很浅的血口子又变深了。
苏灵皱眉,有些不甘心的把落叶扔掉,回身间竟发现身后的杨树上已然光秃秃的,不剩一片树叶。她抿了抿嘴唇,幽幽道:“灵者学院的大选在即,可没有时间给我包扎伤口,一分钟也不能浪费……”
望了望即将隐身于山岭间的夕阳,苏灵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暗道:“或许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天马上就黑了,刚才还说大话,一天之内就能完成,真是不自量力…”
“你这样练下去就算把血都放干了,也不会有效果的。”一个浑厚的声音渐渐行进,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灵气乃你身上的一部分,凭借着你的意念操控,若你能心神合一,不纠结于巧妙割破树叶的目的,或许会好点,其实微妙的剂量有时只是一个感觉。”
马拓慢悠悠的踏步而来,边走边说,说完了也正好站定在苏灵面前。
“微妙的感觉?”嘴里嘟囔着,苏灵再次反复思考刚才的训练过程,发现自己确实太在意结果,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割破树叶,怎么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这个修炼,不知不觉竟把它当成一个硬性的任务区完成了。所谓欲速则不达,难怪扒了一整棵树却还是毫无进展…
微微点头,她行到另一棵树前,摘下一片树叶放于掌心,闭眼结印,平心易气的感受灵气在丹田处凝聚,一口气提炼而出,渐渐移动到指尖。不知是不是被马拓的一番话点醒的原因,苏灵从未感觉过如此沉静的心情,仿佛自己是荡漾在灵湖中的一羽鸿毛,飘然,轻然…
忽然,苏灵猛然睁眼,“就是这个感觉!”
嘶!
淡蓝色的灵气横切过叶片中央,灵气的量刚刚好,没有任何多余的藕断丝连,也没有割坏手掌,却是真真切切的碎成俩半!
成了,成了!
辛苦了一整天总算是收到回报,这感觉不亚于考试考了一百分,抽奖中了一百万,枪林弹雨中取下敌人首级。
苏灵倏地跃起,一把抱住离她较近的馀水,简直不要太兴奋,高喊着:“我成功了,成功了!”手上未干的血迹抹了馀水一身,好好的白衣上愣是多了好些个血手印…
马拓笑着摇头,看着眼前这笑得灿烂的疯丫头,仅仅是完成了一个修炼就兴奋成这样,但心里却凝重的道:“这孩子,仅有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常人小半个月才能完成的修炼,毅力和天赋定是缺一不可,要是按照这样的成长速度…以后也是个厉害人物。”
为苏灵高兴的同时,马拓还是没忘提醒她:“切忌勿要骄傲,脚踏实地的修炼,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正道!”
苏灵正收拾残局,帮馀水擦拭白纸衣上被她按上的血手印,听了这话手上也是一顿,然后缓缓抬头,眼神坚定:“我当然知道,现在的我或许连通灵师的边儿都沾不上,只是找到了掌握灵气的感觉,又怎么敢骄傲…”
马拓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原本是想告诉苏灵,其实她的成长速度真的很快,但又怕她骄傲,于是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
“哎?”苏灵望了望周遭,发现没了林平的身影,刚才太高兴竟也没发现,于是问道:“林平呢?不是跟你在树根下坐着吗,怎么不见他人影?”
马拓沉吟了下,淡淡道:“刚才跟我说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这样啊,”眺望了下映着夕阳的回家小径,她有些遗憾的说:“还想跟他显摆显摆呢…”
林平哪里是家里有事,明明是心中有事,听了马拓那番话,即便是再没眼力见的人都知道,继续待下去也是徒增离别时的伤感,马拓也是好心才劝他,哪知这人心思重,想的也比常人多,道了句“要理清自己的情绪”就离开了。
把馀水身上的血手印擦掉,苏灵收起已经脏了的手帕,挑眉道:“好了,回家吧。”
哪知刚迈出去没两步,苏灵忽然回头,对着身后已然有些昏暗的树丛厉声道:“什么人,还不快出来!”
虽然苏灵因得体制问题,控制和运用灵气的能力较弱,但是她的灵感力却要比中段位的通灵师还要敏感,在先前马拓说起林平的时候,她便察觉到树林中的一丝动静。见对方一直没做出什么异常行为,本想不理,可当他们准备启程回去时,那人竟然还有想要跟上的企图,怕是什么恶灵想要跟踪,苏灵这才厉声呵斥让得对方现身。
马拓闻言也是猛然回头,后知后觉,经得苏灵这么一说,他才感受到树丛里的异样气息,躲藏的人道是不足为惧,因为对方没有露出明显的杀意,否则他也不会大意遗漏,只是惊叹苏灵这小姑娘灵感力的敏锐,如此不明显的气息竟也能察觉的如此迅速…
“呵呵,苏家二小姐的灵感力果然名不虚传,我明明是掩藏了所有气息,却还是被你发现了。”树林后,在静谧了片刻后,响起了男子低哑而有磁性的声音。
苏灵和马拓两人心照不宣,这低沉的声音,简直不要太熟悉。
树叶一阵摇摆,一位青年跃了出来,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邪魅的笑意,凝视着站在夕阳下的苏灵。
青年身着制作精细的华贵黑色衣衫,双手自然垂下,信步慢踱,带着几分慵懒的气息,他便是司徒家的大公子——司徒静司!
“司徒公子竟有如此雅兴,忙着招揽人才进家族的同时还不忘来跟踪我?”望着慢慢走进的帅哥,苏灵是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昨晚他推自己的一掌之仇还记挂在心上。这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要是进了司徒家还不被他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性感的薄唇微微抿起,是带着魅惑的轻笑,颀长的身影站定在三人面前,司徒静司颔首跟马拓打了声招呼。他少年老成,明明是比马拓还小的辈分,倒是没有本分礼让的感觉,果真是天生的领导者!
心领神会,马拓嘴角噙着淡笑,转而对苏灵说:“接下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插不上嘴,我会转告你妈你晚回去一会,慢慢谈吧。”言罢便是利落的转身摆手,一点反应的空间也不给苏灵留。
说好的革命友谊呢?说好的师徒情谊呢?这两人就是一伙的!
见马拓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苏灵也知趣了,只能无奈的转回过身,面对现实…
黑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遮住右眼的一缕头发被夜风轻轻吹拂起,嘴角勾着狡黠的笑淡淡道:“你这般讨厌我,就因为我比你强?”
苏灵实在不擅长应付司徒静司,轻轻叹了口气,含糊的点点头。
漆黑的眼眸微微闪动,司徒静司挑了挑眉,笑道:“那可真不凑巧,我偏偏就喜欢你。”
苏灵:……
要放在一般小姑娘身上,面对这样玉树临风的邪性帅哥的表白,恐怕走就把持不住冲上去扑倒对方了,但她可不是司徒静司的脑残粉,自知那家的浑水深的足够淹死她上百次,心机又不是她所擅长,这浑水可不能随便淌。
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祖宗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再次,耿直入她,于是脱口就问:“司徒公子,也不知小女子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为什么偏偏就盯着我不放呢?”
真心是大实话,她不明白啊!
“叫我静司就行。”他纠正道,继而解释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讨厌比你强的人对吧?”
苏灵点头,但还是不明所以。
“其实我也讨厌,但是没办法,世事如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我才将能力卓越之人收归于司徒门下,为我所用。”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凝重地看了苏灵一眼,语气沉沉:“如若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我讨厌你才对…”
嗯?这帅哥显然是话中有话,苏灵自知智商感人,但这么两句绕弯子的话还是能听明白的。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司徒静司应该是在说,自己比他还要厉害?!
这就尴尬了,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废业名族中的通灵遗孤,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大家族中前途光明的通灵天才,这鲜明的对比,简直不要太寒碜。
苏灵噗笑了,打趣道:“所以你才要费劲心力把我收归到司徒家?你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竟会觉得我比你厉害,难道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吗?”
她虽笑着,对方却早已收回了刚才的轻浮态度,璀璨的黑眸渗出淡淡杀意,嘴角也是噙着笑里藏刀的危险气息,半晌后幽幽开口:“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什么?苏灵第一反应竟不是自己的性命之忧,而是…
想来自己也是正值芳龄的少女一枚,司徒静司这家伙要是真把她在这里圈圈叉叉了岂不是哭都没地哭!而且两人实力差距又悬殊,后山又是人烟稀少的地带,恐怕是连求救的呼喊都传不到别人耳中…
简直禽兽!
思及至此,苏灵下意识的将双手护在胸前,虽说是害怕,但气势上也不能输,愤然道:“我…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别想用你的美色迷惑我!你…你自己不也说过吗,强拧的瓜不甜!”
司徒静司脸上不住拉黑线,有些无语的看着苏灵,不知是否在后悔,当初自己猪油蒙了心竟会想招这样的人入司徒家…
望着誓死保卫“清白”的苏灵,司徒静司似乎也是无可奈何,一边摇头一边失笑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嘿,看来你还认定本小姐一定会加入司徒家了呗?
话音刚落,苏灵便是听见对面传来嘶嘶的利器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忽然一偏头,右手便是准确的接住了对方甩来的利器——匕首。
这难道是不成文的规定,通灵师之间都用匕首的吗?
上下掂量了下这飞来的银色匕首,比马拓的沉点,刀柄上的纹路也复杂许多,显然是精心制作而成的,有钱的大家族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
苏灵反手一甩,又将此刀还了回去,耸肩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贿赂我,就凭一把匕首还不够。”
言罢就转回过身,欲往家走。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司徒静司是想找她干架,却不说她现在羽翼未丰,根本不是那老司机的对手,一旦开战,自己就只有被吊打的份。而且她也不想与司徒家有过多牵连,毕竟自己无意加入家族,掺和的越多,麻烦事就越多。
哪知刚迈出去几步,背后就又响起了那低哑的声音,不停不要紧,这么一听却是让苏灵再也没法迈出一步了……
只见身后的司徒静司双手插兜,浑身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自信微笑,仿佛吃定了苏灵的心思淡淡然道:“听马拓说,你要加入灵者学院?”
“这老狐狸,竟然出卖我!”苏灵的第一反应是责备马拓棉裤腰一样的嘴,什么都往外说,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左右不过是成为通灵师两条不同的路而已,说出去又有何妨,于是也变得坦然,转回过身安然道:“不错,正是如此,所以我不会加入司徒家,你也不要费心了,天色已晚,还请司徒公子早些回去洗洗睡吧。”
“我知道你去意已绝,本就不打算再把你揽进司徒家。只是,你可知道如何从这重峦叠嶂的东柳镇到灵者村?”
尼玛,真是一针见血,苏灵本就担心这个,虽说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东柳镇人,但活了十几年却是连这深山的边都没靠近过,听说灵者村距离东柳镇遥远,怎么去?真是个难题。
苏灵虽然被司徒静司呛得没话说,不过却是无法申辩,人家说的确实是事实啊,你不认路嘛~~~
见苏灵有些无语凝噎,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和郁闷,就知道这是中了,便是话锋一转打开主题:“可你若答应同我战斗的话,这地图嘛…当然可以考虑。”
嗯?!
这事有门!
苏灵马上来了精神,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双眸发亮的看着司徒静司。
哎呀,第一次觉得对面的男子,这么帅,这么可爱!
原来通灵师也挺好的,什么都能用打架来换,这样一想以后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了呢。
等等!
打一架?
打架肯定是要分输赢的。
苏灵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跳进了司徒静司挖的大坑里了,她有几斤几量重在清楚不过了,不过是才接受了两天的免费家教,又怎能和长期接受精英教育的大家族公子哥相比呢!
便是有些气愤的脱口道:“司徒静司,你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就是个初来乍到的小人物,怎么可能赢的了你,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苏灵本想转身就走的,可话音刚落没出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见对方的冷笑声:“谁说一定非要赢我的?”
原本意兴阑珊的苏灵听了这话也稳住了心情,挑眉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怎么办?”
对方莞尔一笑,淡淡道:“这样如何,你若能跟我打上三个回合,我就将手上前往灵者村的地图给你。”说着,司徒静司就从袖间抽出一把深棕色的牛皮卷轴,显然,那就是苏灵梦寐以求的。
“好!”她又一向爽快,一听有机会得到地图便是一口答应下来。
但对方却是话锋一转,嘴角勾起邪魅的一笑,道:“反之,你若敌不过我这三回合,就必须加入司徒家,如何!”
这……
苏灵犹豫了,罕见的犹豫了。
一旦失败了,就真的跟灵者学院无缘了……
望着司徒静司脸上狡黠的笑,不知是不是天色已暗下来的原因,她竟然从中捕捉到了一抹不屑地嘲讽。
实在嘲笑我不敢吗?!
你大爷的,姑奶奶我也豁出去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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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杀人夜,哦不,月亮还没全然出现,这杀人嘛就更没有了,只是东柳镇后山的肃杀气氛惹得人心惶然,苏灵虽不能说是身经百战,但和妖怪打起架来也还算有招有式,至于这通灵师嘛……都怪她资历尚浅。
一男一女对立而战,相隔约莫几丈远的距离,男子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似乎仍然散发着钻石般的神彩,夜色虽黑,却也遮挡不住他过人的洞察力。
苏灵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液,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同司徒静司这般强劲的对手交锋,也深知以对方的实力,完全可以吊打她没有任何困难,所以这场豪赌难度又增加了。左右不过是三招,但她连司徒静司的底细都不知道,心里也打鼓不知能不能挡下来…
望着朦胧夜色里嘴角仍噙着淡笑的男子,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苏灵又何尝不嫉妒,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这实力上咋就相差这么悬殊呢!
“苏灵姑娘,可有兵器?”淡淡的口吻,司徒静司轻瞟了她一眼。
“有。”苏灵抽出随身携带的软鞭,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危险人物,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给了对方奇袭的机会。
“那就好。”司徒静司缓缓抬手,同上回跟马拓战斗时的情景一样,只是一个抬手,对方的掌中竟赫然多出现一件兵器,只不过马拓的事盘花棍,而司徒静司的却是一把弓箭。
弓箭啊,因为天色暗淡的原因苏灵也看不清那东西做工如何,是否精细,但想来毕竟是司徒家大公子用的东西,总归差不到哪去,至少…比她手上的软鞭要好吧。
印象最深的要数镶嵌在弓面上的那颗泛着盈盈绿光的宝石了,幽绿的荧光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出几分诡异的气氛。但却与邪物的魅惑不同,幽绿中还带着淡淡玉色的流芳似的光泽,给人以温和质感,这种诡异和温和的矛盾才使得这把弓箭更加夺目。
想来那宝石定是用来提升攻击效果的珍物,毕竟人家是大家族嘛,苏灵又看了一眼手中暗淡的软鞭,瞬间被虐的体无完肤。
有钱怎样!有钱就了不起吗?
我还是爱你的。(对着软鞭说,于是软鞭:……)
弓箭刚到手,司徒静司就开口了:“明人不说暗话,这第一招,苏灵姑娘可要接好!”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那人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步子一点点向后移,那镶嵌在弓面上的绿宝石似乎也感受到力道,色泽也比原来要鲜艳多。
等等!
苏灵一边警惕着对方的招数,脑袋里一边花问好,拉弓前不应该先上弦吗?莫不是这孩子太久没打过仗,脑子锈着了!?
不不不,说到底我们的苏小姐还是山里娃,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古语叫,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吗?
这特么是什么古语!
随着弓弦张合长度的增加,只见那弓面上的宝石也越发的幽绿,最后居然能照亮司徒静司周遭的花花草草,而与此同时,那弓弦上竟赫然出现了一支通体泛着荧绿的羽箭!
苏灵愣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卧槽,没听说过还能这样开外挂的!
收放间,羽箭便以惊雷般的速度直冲苏灵而去!
嗖!
转瞬间便到了眼前,这羽箭是以持弓者的灵力铸成,本就不是依靠着实体物质和手艺人的打造而成,因此与空气之间的摩擦阻力也是极其微弱,箭力基本没有一丝损耗就到了苏灵眼前,而后者却仅是刚刚反应过来。
六寸,五感良好的苏灵俨然已看见箭气迎面逼来的旋涡,还带着轻微的破空声。
四寸,显然是开不及档格,也来不及下腰,又是尴尬的距离。
两寸,苏灵头微微一偏,瞪大了眼睛,生死瞬间,听天由命!
砰!
身后粗壮的杨树霎时被劈裂的粉碎,失去树干支撑的大树轰隆隆的倒下,压得其他仍然屹立的树枝咔嚓作响…
苏灵的右耳出现暂时的盲音,脸颊也因得刚才羽箭飞过的灵力被扫的生疼,若现在是艳阳高照的白天,定是能看见她脸颊上通红的一片。
千钧一发,果真是生死瞬间,她脚下被箭刃割断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一场生命攸关的战斗……
苏灵瞪大的眼睛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缓过神来,双脚已然开始发软,如若刚才的角度出现稍微一点点的偏差,现在羽箭爆头,血肉横飞的人就是她,就如身后那棵老树一般,怎能不叫人后怕,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回合…
“怎么样?还来吗?”看着苏灵死寂般悸动的表情,对面的男人依旧冷静自持,嘴角噙着的微笑也没有丝毫改变,淡淡然的问道。
啪嗒…
苏灵额角的冷汗应声落地,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液,擦掉额头的冷汗。虽然双腿还是因刚才的瞬间而后怕的发颤,但这一箭却让她彻彻底底认清了现在的形式。
她和司徒静司的实力差距比她先前在心中估测的高了至少三四倍,而且对方还有神器在手,平常的修为更不用说了,如此看来她是必败无疑。
但是她也并非全然毫无胜算。首先,天色已然昏暗下来,若不仔细看定然是分辨不清周围事物的,这恰好可为她所用。司徒静司的右眼被遮住,所以视线定有死角,否则也不会选用弓箭这种远程攻击的武器,而她的灵感力超常,即便视线昏暗,也能分辨出对方的气息,此乃天时!
东柳镇的后山,所站之地是草地,面积不大,而身后的杨树林却是茂盛丛生,打小就在这里爬树的苏灵简直太熟悉不过了,此乃地利!
最后,司徒静司也没说一定要打赢他才行,只要三回合,三回合过后,地图就归苏灵所有,目的也就达成,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咱们就来招智取,此乃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手,岂有失败的道理!
简单分析了下当前的形式,苏灵的心里也冷静不少,轻轻呼出一口气,稍微平复下心情,小腿也不在发颤,便是开始认真应付这场战斗。
手起鞭落,啪!她苏灵可不是遇事就逃得软蛋,堂堂正正的哦面对才是她的风格。
“有何不敢!左右不过是三个回合,只希望待我赢了的时候,司徒公子不要反悔便好。”铮铮铁语,荡气凛然,无所畏惧,这才是苏灵!
“好!”司徒静司也是豪爽一声,“我司徒静司从不说假话,只要你挡住我三个回合,承诺必将兑现。刚才那一箭是一个回合,还有两回合。”
两回合…
呵呵,不就是两回合吗。
苏灵鬼心眼一向多,平常去被人家偷鸡摸狗啥的简直不要太轻松。记得有一年春节,村南的鱼贩不买给她鱼,我们的苏小姐直接让河童搅了人家的鱼塘,还吃了那家的鱼,顺带给她偷出去一条,而某人的原话却是:“反正他也看不见,谁让他骂我还不买给我鱼的!”
厉害了我的二小姐,偷鱼还能偷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样的歪歪心思要是用在战斗中,啧啧啧……
她知道若是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司徒静司主动攻击只会让刚才的惊吓重蹈覆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想保住这条小命只能是以攻为守。他手上的神器弓箭只适用于远程攻击,距离越远对方的胜算也就越大,所以,近身战就是他的软肋!
对方的话音刚落,苏灵就一个闪身躲进幽暗的树丛中。这后山的杨树林的面积远比草坪大得多,而司徒静司也是不敢贸然进来,因为他的弓箭只有在开阔的空地才能增加射杀率,冒险进树林可不是他那样谨言慎行的人会干出来的事。
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这样地利被就很好的利用,加之视线昏暗的混淆,苏灵暂且占据了上风。
她想尽量移动到距离对方稍微近点的地带,但司徒静司的灵感力也不是盖的,毕竟是大家族的天才,每当苏灵试图靠近时,他手上的弓箭就会发动。
嗖!嗖!嗖!
但也多亏了这些健硕的杨树替她混淆视听,司徒静司弓箭的射杀率瞬间下降了不少,苏灵猜想对方可能也只是知道她的大概方位,至于准确的位置显然是察觉不到,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射空,要不就是射在树干上。
虽然有杨树护身,但这也终究不是办法,要是她能有个分身啥的就好了……
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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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静司也没料到这位平时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小丫头会突然使这儿一招,竟然猫起来了?
不是说好了堂堂正正吗,你这样不怕节操碎一地吗?!
苏灵虽几次三番想靠近他,但却都被阻止。不得不说,司徒静司的灵感力不算太差,但却没得苏灵那么变态,这也是他为何多次朝她递出橄榄枝的原因。正因为是基因问题,也没有什么成文的书籍特别介绍,那就更别提有什么训练的方法了,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怎能流入其他家族。
他这人面上和气,却是对除了家族利益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冷冷淡淡的,唯独苏灵这丫头,破了他多年的惯例——司徒静司的好话从不说第二遍。
没办法,谁让他看中人家的能力了呢。
所以才更不能让她给跑了,进了灵者学院后想再挖出来可就难了,思及至此,司徒静司脸上认真的神色不由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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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敏锐的扫过身后的一处草丛,转身,手掌的收放间又是一个羽箭冲出。
嗖!
砰!
荧绿的羽箭射中树干后,没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化成泛着淡绿色光泽的粉末,随着夜风纷纷扬扬。
又是幌子……
以前真是小瞧了苏灵,这丫头竟然知道利用他右眼视角的盲区攻击,若不是他的灵感力还算不错,恐怕早就被她偷袭了。
可自从这次攻击过后,这丫头似乎就再也没靠近过…
静谧,静谧,还是静谧。
苏灵似乎将气息完全掩藏起来,没流露出半点痕迹,耳边只能听到夜风呼啸而过摇拽着草木的沙沙响,和远处高树上猫头鹰的叫声,周遭都沉静的可怕。
司徒静司心里打鼓,虽说以苏灵的能力还不足以伤他性命,但依照这个形式下去,三个回合定然能被她当过。没想到前些天还是个连幻术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如今竟能令他心头一颤,真是惊人的成长速度…
这样的人才,他是越发想收入司徒门下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缓慢的流失,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苏灵的气息。
莫不是逃走了?
不不,她不是那样的人。
还是…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果然没出五秒的时间,身后的树丛里又发出响动,打心理战吗?
司徒静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可不吃那一套!
收方见又是一根利箭。
嗖!
砰!
那是箭头射中树干的闷脆响声,又是个幌子?
须臾间,司徒静司感到身侧有丝异样气息,跟刚才的响声不同,这是真真切切人类的气息。
不好!
他自知是上了苏灵这丫头的鬼子当了,再次转回过身时,却是赫然发现那人已经朝自己冲过来,也就不出十步开外的距离,拉弓放箭?怎么能来得及!
距离拉近,苏灵清秀的脸庞也是看的一清二楚,但嘴角却是…噙着笑?!
对,那是很自信,很无畏的笑。
忽然,身后的异动再次响起,哗啦哗啦的。
难道…苏灵请了帮手?或者她真的有分身?
司徒静司可来不及想这些,右手反肘档格住迎面而来的轰拳,而后腿也不能闲着,倏地一跃便是腾空,往后一蹬!
砰!
一棵半截的树干豁然劈开,碎片散落了一地,这一脚里定是用了灵气的。
阻碍视线的树干被踢碎,司徒静司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所谓苏灵的分身就是先前手中的软鞭。只不过这软鞭极长,竟够迂回到他身后,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苏灵利用刚才的静谧调动他的五感,使得任何一点异样都会引起他敏锐的反应,其实那响声只是鞭子上绑着的树干与草地像摩擦的声音,趁着司徒静司注意力转移的间隙,趁机突袭,而鞭子的迂回还能来个巧妙地夹击,好一招声东击西!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到了近身战的范围内,可苏灵见了那被踢得粉碎的树干就知道,这人的近身战定是不差,于是见好就收,待司徒静司回头之前便退出了老远。
这奇袭令得苏灵的呼吸急促,小脸也有微微的绯红,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赢了啊~~
于是很欠揍的问了一嘴:“司徒公子,刚才这应该算是第二回合吧?”
虽然不甘心,但苏灵所说也是事实,他也只得默默点头,原本留在嘴角的浅笑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杀气。
下一招,定叫你躲不过去!
司徒静司心里是这样想,但是!这小丫头总是会给他意外的surprise!
本以为这一番折腾后,苏灵会稍作休息,养精蓄锐,至少平复下刚才紧张的心理在开始下一回合吧,哪知这丫头的话音刚落,而他的头还没来得及点完,对方就跟不要命了一般冲了过来,完全不给人反应的空间!
而且那狰狞的面孔委实让司徒静司的吓了一跳。
苏灵:你直接说我长得难看不就得了……
扬鞭而起,那极长的软鞭在远远的地方就直接能甩到他,而且是直接朝脸去的。
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气……
但区区一鞭又怎是司徒公子的对手,没有躲避,灵气一口气提炼到手掌间,直接碰撞,那鞭尖就飞了出去,压根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目测了下两人的距离,拉弓放箭,俨然已经足够,而对面的苏灵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飞奔而来。
举弓拉弦,宝石幽绿的光芒越来越盛,箭已在弦上,只需一松即可。可是,他却顿了一下,因为对面的人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来,若他此时放箭,一箭一人且都是迅雷般的速度,结果……简直不要太血腥。
所以他犹豫了,但也是转瞬即逝,因得想起刚才这丫头那机灵样儿,应该…不至于傻到此等地步吧…
嗖!
箭已出先,后悔也来不及。
可是显然,司徒静司高估了咱们苏小姐的智商,这人还真就打算硬碰硬!
一秒,司徒静司惊愕地看着两股力量相撞,箭气距苏灵的眼睛只有一寸……
半秒,苏灵微微偏头,她深知若是以这个角度,这半边脸定是要被毁了,她可不想当一辈子的丑女,于是将视线凝聚在体内的灵气运送到掌间,抬手挡起。
拜托,感觉一定要对啊!!!
砰!!!
徒然,荧绿的羽箭被挡飞,在风中化成淡淡绿光。
而苏灵,俨然也好不到哪去,被冲击波猛然打飞,轰然撞上旁边的杨树,引得树叶一阵摇拽…
砰!
苏灵落地,点点鲜血从嘴角渗出…
“咳咳!”她扶着树干颤颤悠悠的爬起来,却咳出了一丝鲜血,想来是伤到内脏了。
司徒静司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苏灵扶起来,靠在肩上,竟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降低了箭威力,你这小命就没了!”
苏灵奄奄一息的靠在司徒静司的肩上,笑道:“看来还是你…放水了呢…但是这三个回合…我都赢了,必须给我地图…”
望着受伤中还有功夫贫嘴要地图的苏灵,他能说什么呢,只得无可救药的摇摇头,无奈道:“我给你就是了。”
听到这话的苏灵便是瞬间安心了,可是,眼前的视线怎么越来越模糊啊,然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司徒静司叫她名字的声音,而最后这声音也渐行渐远…
原来这冰山也没那么凉啊!
月黑风高杀人夜,哎,这回就有了。月亮,银盘一般,又大又圆,杀人嘛……
吱呀——
是门关上的声音。
“小姐,那你慢慢洗,奴婢就先回去了。”
墙上挂着一幅冬日梅花图,薄纱幕帘内,水气蒸腾,白雾腾腾,檀木浴盆内水波微漾,娇艳的玫瑰花瓣也跟着轻轻颤动,只因得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在沐浴,乌黑的长发用玉簪随性圈起。回眸瞟了一眼说话的奴婢,淡淡道:“下去吧。”
哒哒哒…
那是丫鬟脚步远去的声音。
浅蓝色的布衣姑娘,提着纸灯笼,昏黄的烛光也只能照亮路面,周遭的一切还是陷在黑暗里的。一个岔路口,又一个浅蓝色的衣服姑娘出现了,不过她的衣料较好,在珠光的照耀下泛起微微亮色的光泽。
两人会和,布衣姑娘轻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小翠姐,我刚刚伺候大小姐洗澡,可没吓死我,她那张冷漠的脸,看着就叫人害怕。”
“嘘…”小翠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啊,这苏家勾心斗角的事多着呢,小心你的饭碗!”
“哦哦哦,”那丫鬟恍然,然后也学着对方小声的语气道:“小翠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林家公子真是喜欢苏灵?”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不过晓茹,我可是看在你跟我同乡的份上才告诉你的,可别说漏了嘴!”
“嗯嗯,我知道。”晓茹小鸡啄米般狠狠点头,然后转了转眼珠子,缓缓道:“我说这两天大小姐的脾气怎么那么烂,原来是被情郎抛弃了啊。”
小翠抬手狠狠在晓茹脑后拍了一记,有些恨铁不成钢:“跟你说了多少次,苏家人的事情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随便……”
“哎,小翠姐,你听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晓茹打断对方的话,皱着眉,瞪着眼睛警惕的看着对面漆黑的墙根处。
小翠步子也顿住了,仔细分辨了下后,果然有声音!
应该是衣料跟树叶摩擦的响动,还有…不知是何种声音的咯吱咯吱响。
真是邪了门啊,这东柳镇谁还不知道苏家有个苏灵,别说是小偷了,就是换做常人进出苏家都要三思而后行,唯恐沾染了什么厄运。更何况这地方还是比较靠近苏灵居所的偏房位置,也不知是那个穷疯了的歹徒,或者不知死活的外乡人敢公然跑到苏家行窃。
哎呦,我们的苏小姐还有防盗功能?妙极!妙极!
这一夜,月入银盘,华光散落而下,照的满院通亮,人的胆子也不禁增大,但这时却有皑皑乌云缓缓飘过,正巧遮住了高悬的银月…
小翠和晓茹打了个照面,彼此眼神交换,将手上的提灯一灭,便是心照不宣的齐齐向墙根的方向走去。
以苏家的威严,稍作言辞的恐吓那窃贼便会吓得服软,即抓了贼人立了功,又有赏赐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一步步靠近,更加确切声音是来自墙根下的。
明月高悬的,她们透过那树丛的枝叶缝隙依稀看到有一个黑影蹲在树下,影子一团,本来是看不清的,但刚好乌云过去,月光洒落,她们看到…那是一个人,正蹲在那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玩意儿哼哧的啃得正来劲。
那声音听起来相当黏腻,带着让人作呕的腥气,两人有些害怕了,正想往后退,但随着乌云渐移,月光渐落,两人更是看见了令人连尖叫都发不出的恐怖东西——一条尾巴?不是两条!
鲜红鲜红的!
瞪大了眼睛,恐惧使得二人失了任何反应能力,然而就算能逃跑也已然晚了,因为那东西早就发现了她们…
黑影抬头转身,月光下,四目相对。
一双闪着暗红色光亮的血瞳,血腥味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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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家的实力强大,几乎居于整个东方大陆各个通灵家族之首,更是统一了最强大的十大家族的领头人,每天接到的委托更是数不胜数,别院分家更是遍布各处,就算是在这偏远闭塞的东柳城。
司徒家的别苑内,青石砌成的高墙环绕,虽然因得多年不用,墙面上已然爬满了青苔,可仍是掩盖不住宏伟的规模。绿柳周垂,草木石林,丝竹流水声不断,甬道相衔直通主楼。高耸又古朴,且只有一栋,但建筑内部结构复杂,房间众多,七拐八拐的极易迷路。
复杂建筑内的某间,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红木雕花的镂空窗户微微敞开,鸟叫声,流水声皆入。圆桌上,团花映凤的紫砂壶配了四盏精致茶杯。
宝蓝的流苏帐幔后,一个茶褐卷发的姑娘睡的正香,长睫如诗般轻轻浮动,呼吸轻柔而绵长,脸颊右侧有微微擦伤的痕迹,左手已然被绷带包扎的严严实实。原本面容宁静,可嘴角却微动了下,继而蹙眉,似乎梦见了什么烦心事。
门外,长廊尽头走来一个五官清晰而立体的俊朗男子,还是一袭黑色衣衫。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见了他后,便是颔首问好。
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是没醒?”
“是的少爷,是不是要…”丫鬟后一句话抬头,望向那张俊俏的脸庞时,眼中闪过一丝羞色,继而脸颊微红,但仍以尊重而平稳的语气询问。
男子摆手,“不用,你把我房间里的丹药拿来。”
丫鬟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也不好多问,因为两人身份有别,她只是给司徒家的打杂的小丫鬟,于是赶紧将好奇与惊讶的心绪收起,低眉顺目的退下。
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偌大家族未来的家主——司徒静司!
看司徒静司推门而入,丫鬟也走远了那房间之后,才看将方才的惊异与好奇的神色露出。
她抿了抿嘴,心里犯嘀咕,也不知这少爷是怎么了,昨天半夜抱着个受了伤的姑娘回来,连忙召集了住在远山里的医师,还拿出了司徒家上好的丹药救治。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司徒家的公子竟然会为了别人的性命之忧担心!昨夜已是很晚才回去休息,今一早儿又过来问了好几次…
要知道,司徒静司的冷漠淡然可是整个家族人人皆知的,这风格像极了现任的族长,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现在却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姑娘担心忧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不是……
司徒静司刚推门进去,便是望见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苏灵。自从昨夜受伤以来已经昏迷了将近六个时辰,请了东柳城中已经隐居的最好的医师,用了司徒家族里只有中、高段位的通灵师才能享有的上好丹药,可这丫头就是不见醒。
他踱步到床边,望着苏灵紧蹙的眉头,以及放于丹田处已然绞在一起的十指,心里不禁疑惑:“可能是丹药用的太猛,她这从未滋补过的小身板有点经受不住?”
思及至此,便赶紧抓来苏灵的手腕号脉。这是通灵师在检查身体时常用的手法,但与常人不同的是,拥有灵感力的人会多出一根灵脉,根据灵脉跳动的频率以及灵气运行的状况,就能判断出此人的病症。
虽说这技术活是专门学习医术之人才可掌握的,但司徒家嘛,毕竟是大家族,而身为大家族未来的领导人,当然要博闻强识,涉猎广泛啦。
可这么一搭不要紧,沉静了片刻后,司徒静司也是惊讶了一下。
哎呀我去,这小妮子恢复力不错啊!
不仅丹药的滋补全部被她吸收,就连昨晚被箭气所震击的内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翻开苏灵的手掌一看,果然,昨天修炼时留下的伤痕也基本愈合。
深深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灵,司徒静司不禁皱起眉头,这丫头真是块修炼通灵之术的璞玉,不仅灵感力敏感的极近变态,而且恢复力也是极强。她昨日按照马拓的要求练习了整整一天,按理说灵气应该早就用光了,可偏偏没用光,还跟他战了三回合……
这丫头日后定是个棘手的人物…
可是,这内伤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外伤也基本愈合,为何床上的人还是不醒呢?
突然,苏灵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而与此同时,司徒静司心头也涌上一阵不妙的感觉。
徒然。
某人闭着眼睛伸出手,嘴里还喃喃着:“烧鸡…我的烧鸡不要跑…”
敢情是饿了…
司徒静司真的不知该说这人啥好,帮你治病,留你住宿,最后还要搭上顿饭?!
这土贼的性子,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人就是昨晚跟他玩命,誓死都要取得地图的女强人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在门外响起,而同一时刻床上的某人长睫微动。
“请进。”司徒静司漂了一眼门边,淡淡道。
“少爷这是您要的……”丫鬟低眉缓步迈进,怡声下气的问道,可她这路还没走到一半,便是察觉到对方摆手,示意她出去。
“暂时不用了,你下去吧。”
在这司徒家,主人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更何况还是这未来的家主,而她只是个领钱打杂的小丫鬟,甚至连通灵师都算不上,家族肯收留她已是福气,不该奢望其他的。
女丫鬟望了一眼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司徒静司,只得悻悻离去,就在她要退出门口,关上房门的瞬间…
好巧不巧,
咕噜噜——
嗯,是苏灵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响了…
于是额角一直拉黑线的司徒公子只好万般无奈下又加了一句:“端份早餐过来…”
小丫鬟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公子哥那副表情,怎么说呢,这个陌生姑娘真是太棒了,竟能把唐唐司徒家的未来家主逼得直皱眉。
不拘小节,对,不拘小节!
忍住马上要噗笑出声的冲动,小丫鬟赶紧退出去关上房门。而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苏灵可不这么想,她完全是无意的啊,吃喝拉撒人的正常生理反应好不好~~~
她当然知道司徒静司那家伙就坐在自己身边,但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
——尼玛,她这是入了虎穴啊,跑到人家地盘上撒野了?!
望着某人心虚的直冒冷汗,司徒静司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行到窗边,望着外面的莲湖淡淡道:“起来吧,我知道你醒了。”
这下也没得装了,苏灵只好灰溜溜的爬起来,佯装着刚醒的样子:“我这是在哪啊…哎呀,司徒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演技,跟你之前的简直没法比。
司徒静司:“别演了,这是我家。”
苏灵打量了一圈评价道:“嗯,你家真好看。”
这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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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知道自己赢了后苏灵的记忆就断片了,只是依稀听见只身于黑暗中时司徒静司一直呼唤她的名字,那样低哑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之前明明带着危险又邪魅的气息,那是却是满盈这担心和焦虑,那就应该是他救了自己吧。
自知在司徒静司这样聪明的头发都应该掉光的变态面前,她的眼见简直不要太虚伪,左右不过是面子的问题,一张脸皮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苏小姐侧身一翻,轻盈落地。
轻盈?!
哎呀,身体怎么这么轻?
一般刚睡醒的时候,不应该是因得长时间躺着脑供血不足,昏昏沉沉的站不稳吗,怎得今天底盘会这么稳当……
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疑惑,司徒静司便开始解释:“司徒家的丹药都是出自技法高超的医师之手,不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内的灵力,而且还有补血补气的功效,把人身体的各项机能调节都最佳状态。”
听着后者的解释,苏灵动了动缠紧绷带的左手,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暖意,没想到一向对其他东西毫不在乎的司徒公子竟然会花大钱救她性命…
人情债定是要还的。
但怎么还却是个问题…
苏灵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她这人最讨厌欠人家人情债了,钱债,物债都能换,可独独这人情债难还啊。
一咬牙,一跺脚,她可不想终身都活在对别人的亏欠,见到人家低声下气的窝囊气中。
说!
只见她双手抱拳,一本正经道:“司徒家的救命之恩我,苏灵没齿难忘!我也只是一介布衣民女,即没什么旷世奇宝,又不是什么稀奇灵兽的寄主,没什么能报答司徒家的,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
“你愿如司徒门下,成为一名通灵师?”
司徒静司突然发问,打断了苏灵的话,这人侧倚在窗边,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看似平静无澜的眼波下却暗藏着狡黠,嘴角也泛起一向招牌的邪魅笑意。
苏灵心中暗道糟糕!
这特么全是套路啊!!
司徒静司饶有趣味看着眼前这半大的姑娘,虽然两人也没差几岁,但他却总是忍不住以年长者的身份自居逗逗这丫头。
苏灵脸憋得通红,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对面悠然自得的家伙,都说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更是如此,也不好反悔。她只不过是谦让一下,没想到这司徒大公子竟一点不懂所谓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端是令人头疼,这也太实在了吧!
她没说愿意,他也没继续往下说条件。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半
然后对面的帅哥忍不住噗笑了,“我逗你玩的。”
苏灵:呵呵,真搞笑…
她笑得尴尬,挠了挠后脑勺,扯了扯嘴角,幽幽道:“司徒公子还真爱开玩笑啊。”
如被大师雕刻过的英俊脸庞上闪过一丝苦涩,难以察觉,深邃的眼眸仅仅在苏灵脸上淡飘过一眼便转向了窗外。他没说话,但不代表没心事。
他司徒静司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孩童,但当苏灵真正亲口吐露出想要留在司徒家的意愿之时,他甚至有种错觉——要是能把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就好了。
但是望向苏灵胆战心惊的表情时,便是清醒了,心里更明镜似的,这并非她心里话。就像这人的性格一样,向来无拘无束,或许放任于天地间,前往灵者村也未尝不是件坏事,家族的勾心斗角本就不适合苏灵这样直肠子的人,更何况毕竟是他先伤她在先,哪里来的谁欠谁一说呢。
没有回头,司徒静司从袖间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卷轴丢掷给身后的苏灵,淡淡道:“这是前往灵者村的地图,能成为灵者村中专用的通灵师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大选时各大国的候选人也是暗流涌动,路途中切勿将你的真实信息泄露,也不能随便把卷轴给别人看,这是块肥差,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呢。”
苏灵接过对方丢来的东西,静静听着司徒静司的嘱咐,如果她理解力没有问题的话,应该就算是嘱咐吧。自和他认识后,苏灵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这般徐徐善言,语重心长。
“静司。”她叫他,第一次如他所愿的直唤小名,而他也是浅笑着回头,苏灵晃了晃手中的卷轴,微微一笑,“谢了,我觉得你还是这样笑比较好看。”
听了这话,对面的帅哥先是一怔,回敬道:“我觉得你还是这样叫我的名字好听。”
“哈哈,”挑眉,苏灵调侃道:“年纪轻轻地,就应该活的真实点~”
嘿,你倒还教育起别人了!
没等司徒静司的回话,某人便是直接潇洒的转身,摆了摆手出去了,刚推门就撞见了端着热腾腾香喷喷饭菜的小丫鬟。苏灵扫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干炸小鱼干,侵在辣红色汤汁里的萝卜腌菜,泛着温润油光的煎蛋和香肠,以及颗颗饱满晶莹剔透的米饭…
咽了一口唾沫,苏灵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迈不动脚丫子了呢!
这时身后低哑的声音很适适宜的响起:“要不,吃了早饭再走?”
语气微挑,还自带调侃音效…
妈的,这不是打脸吗,刚才的帅气劲都哪去了!
一个咬牙跺脚,左右是一顿饭的事,大家族用料精细又怎样,厨师五颗星又怎样。人,就是要活的有气节!
“不了!”一个响亮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苏灵的喉咙里发出,“我妈喊我回家吃饭,先走了!”
果真是帅不过三秒…
苏灵腿长行动快,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已然走了长廊一半的距离,身后缓过神的小丫鬟却不住的喊她:“客人,客人,别馆建筑结构复杂,还是我领你出去吧!”
她刚欲跑上前去拦住苏灵,却被司徒静司喊住:“她自有办法出去。”
此时的苏灵已经走过长廊,拐了弯,小丫鬟神色颇为不解,正疑惑自家公子所说的自有办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忽然门外一声闷响使她抽离了思考。
丫鬟惊异的朝窗外望去,而司徒静司脸上却是一副不出意料的邪魅笑意。
窗外,苏灵正掸着身上的灰尘,直直地站在司徒家别苑“斩妖除魔”的牌匾下,这下小丫鬟终于明白司徒静司口中的自有办法是个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货是从窗户跳出去的!
真是简单粗暴,附和她感人的智商……
苏灵跺了跺有些被震麻的脚,刚欲往外走,却被三楼站在窗口处的司徒静司叫住,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他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淡淡道:“苏灵,下次见面,没准就是敌人了。”
楼下的人勾嘴一笑,眼神坚定而果断:“放心,下次一定在三招之内解决你!”
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去的苏灵,司徒静司心里暗叹:“下次见面,没准就真的是刀剑交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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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行出司徒家,苏灵才知道这东柳镇离着司徒家的别苑是有多远,简直快赶上到城里的一般距离了!
暗暗庆幸自己最近因得训练的原因瘦了不少,要不肯定会被嫌胖。许是最近灵气用得习惯了,也可能是司徒家的灵药管用,脚力的速度竟比原来快上了将近一倍,还不觉得累。欣欣然往家赶,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一倍。
到镇门口时,她却将脚步停了下来,因为看见了大批人正往自家门口赶去……
苏家祖业繁盛时在东柳镇买下了现在的祖屋,当时镇子尚未开发完整,因为是最早盖起来的大房子,不知不觉间,镇中心也是围绕着以苏家为主的街道建了起来,就在离这镇门口不远处。
看着街上行人面色不一的朝自家赶去,有惊异的,也有不紧不慢赶着去看热闹的,甚至还有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就朝着大流走的。
苏灵心里不禁打鼓,苏国锋一家发生什么倒是不管她的事,只是担心母亲。昨晚一夜没回家,想必母亲定是担心坏了,虽说是托马拓说了会晚回去,可是…这未免也太晚了。
屁股开花是免不了了,但看这呜呜泱泱的架势……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平常不似有人的苏宅大院此刻被这东柳镇的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么突然间热闹起苏灵还真有点不适应,好像上回苏国锋收到林家给的退婚礼金时也没这么喧哗吧…
苏灵站在远处望着,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没忘了在这观者如堵的人群中找个地方钻回家,观望了半晌无果后,才认真听起围观者们的谈话来。
有多少人进去,就有多少人出来,热闹不都是这样,看看了了肚子里的好奇心也就得了,除非是碰上了那好信儿到不行的更年期的中年妇女。
碰巧出来个佝偻着身板,走路颤颤悠悠的老婆婆,话说你这身体状况还能来操心苏家的事情也是不易,不当个街道妇女主席啥的都可惜,某人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赶紧上前拍住要走的老婆婆,苏灵竟一时难以启口,对啊,明明是自家的事,却反倒要去问个不相干来看热闹的外人,端是惭愧。
苏灵酝酿了几息,才微笑问道:“婆婆,请问一下苏家发生什么事?”
许是这婆婆老眼昏花的原因,苏灵问话良久后她才反应过来,待那浑浊的老眼看清眼前这人竟是苏灵后,便是骤然瞪大了眼睛,好似见了鬼般直往后退,结巴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你你,你可别问我!”
话音刚落,便是一把将苏灵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甩开,沉着脸离去,每往前蹒跚几步都要回头看看苏灵走没走开…
她将悬在空中的手垂下,嘴角泛起一丝酸涩的自嘲,耸了耸肩,暗道:“这样的情况不是早就该习惯了吗…”
正欲转身往人缝里钻时,不经意看见身边溜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苏灵眼疾手快,一把提溜起这孩子的后衣领,拎到自己眼前,一本正经道:“二狗子,我问你,为何这么多人在苏家围观?是不是苏国锋那老不死的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这孩子显然是不怕苏灵的,为什么?因为苏灵教过人家爬树……
“嗨,还苏国锋!”二狗子白了苏灵一眼,指着苏宅东面,“是死人了,死了两个呢!我刚才都看见了血流了满地,还有官老爷在调查呢!”
心里猛然一颤,脸色微微泛白,苏灵将搭在二狗子身上的手握的更紧了,急忙问道:“死的人是谁,可是我母亲?!”
那孩子不由吃痛的嘶了一声,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一边扭肩挣扎一边喊道:“你弄疼我了!死的是两个丫鬟,不是孙姨!”
听了这话苏灵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将手放下朝对方抱歉一笑,“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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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苏宅的大门太小,那咱们就从墙上走,苏灵记得二狗子刚才指的是东面的方向,绕着外围的红墙青瓦走了小半圈,后脚一个用力蹬地,脚跟蹿起一小缕灰尘,轻盈一跃便是踩在了围墙之上,简直不要太轻松,这就是习武之人的好处~
她选的地方还算比较隐蔽,因为是拐角的位置,而大家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地面的尸体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的苏灵正居高临下的看着院落中发生的一切。
正值夏末秋初的季节,但白天的温度也不低,苏灵离这尸体的距离不算太近,或许是修炼通灵之术五感极好的原因吧,还是能闻见淡淡的腐臭味。
墙根之下,是两具妙龄少女的尸体,浅蓝色的衣裳,身下是淡粉色的长裙,这穿着一看就知道是苏家的丫鬟。苏灵认识其中一个,是常跟在苏夏身边的红人,小翠。而另一个已然被凶手破了相,原本娇嫩的皮肤上愣是被抓出了三道血淋淋的痕迹…
致命伤应该都在脖子处,一样的爪痕,显然不是人类所为,倒像是…凶猛地动物,狼或者是狐狸什么的。
远处的高台上,苏国锋一家以及二狗子口中的官老爷正交谈着什么,一个模样清朗的官员正手持纸笔记录,而另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官员则负责询问,因得距离太远苏灵也听不清,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是在苏家发生的命案,几人都面色凝重,尤其是苏国锋,眉毛皱的都要拧在一块了!
轻盈一跃,苏灵便是跳下墙,落在拐弯的角落里,漂了一眼身后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就一溜烟往家跑去。
她刚才注意到两具女尸的致命伤有动物的爪痕,而这东柳镇虽然地处偏远山区,有坐落在四面环山的盆地,但即便如此,山上的动物也不可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下山到正中心伤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妖怪!
是妖怪就必定是冲着她来,依着苏国锋那鸡贼的个性,定是会把责任全然推到自己身上,说着一切都是由苏灵而起跟他们一家人毫无干系。
只怪她今天回来的晚,不知官府的人有没有去家中找过她,更不知苏国锋一家人有没有刁难母亲。
思及至此,苏灵再次加快了脚步,所幸离家也不算太远,待她望见自家偏房上的烟囱还冒着袅袅青烟时,瞬间就安心了,母亲一起安全。
平稳了下呼吸,苏灵才敢扶手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进去,压低声音叫了句:“母亲大人,你在吗?…”
没有动静?!
莫不是也出去看热闹了?
可那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依苏灵对母亲的了解,她绝对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否则也不会甘愿在这安静又偏远的小房子里,一待就是是好几年了。
要不…再叫一声?
于是某人朝母亲卧室的方向行去,有叫了一声:“母亲大人,你可在家?…”
还是没声音,
刚想推门而入,身后便恰逢响起了一个令苏灵全身的汗毛孔都跟着颤抖地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啊,苏灵!”
某人一个激灵,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机械又木然的缓缓转身,尽量露出甜美而又讨喜的微笑,狗腿道:“母亲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啊…”
只见身后色孙伊萍手拿擀面杖,怒火中烧的看着面前低头垂眼苏灵,明明是没有苏灵高的个头,此刻却能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厉声一句:“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你给我跪下!”
孙伊萍向来不是什么严母的形象,只是昨天傍晚一陌生男子敲门拜访,跟她长谈了良久……
“马拓先生的意思是,我女儿决心要成为一名通灵师?”孙伊萍瞪着不可思议地眼睛望着眼前中年男子。
马拓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睛,郑重其事:“她也是大人了,总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不得不承认,苏灵是个修习通灵之术的奇才,所以希望夫人你能好好考虑,这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孙伊萍的眼神彻底暗淡下去了,心里斟酌着对方的话语,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自从丈夫去世之后,母女俩就在苏家相依为命,苏灵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也是总往存放祖业痕迹的老仓库跑,左右不过是好奇心驱使,她曾经这样想。可如今这孩子已然付诸行动,还决心不改,声势浩大,她这心里五味杂陈,想支持却是力不从心。
“先生,您也是通灵师吧,那定是知道做这一行的有多辛苦多危险的,想出人头地就得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想让她活的这么累。”
见对方决绝,马拓也不好在说什么,毕竟也是别人的家事,但若是让他眼看着苏灵这么好的苗子埋没了,又着实可惜,于是又开口道:“夫人,我也知道您是爱女心切,可是这年头什么都不好干,到倒不如凭着苏灵自己,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实不相瞒,我马拓这条命都是苏家救来的,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找苏灵了。她是个机灵的丫头,灵感力又极佳,苏家祖业以通灵为主,这是血脉相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是你我所能阻碍的……”
孙伊萍身躯微微一颤,猛然想起她十月怀胎时,丈夫在月下对她所说:“倘若这孩子真的继承的祖上的能力,我也不会勉强她振兴家族,只要她高兴,做什么都无所谓。”
苏家破旧的偏房内
一声中气不足的怒吼响彻,但在苏灵心里这厉呵却是比任何命令都管用,仿佛眼前的空气都在微微颤抖中出现了幻觉。
苏灵就直直地跪了下去,温和顺从。
也是快成年的妙龄少女,昨晚甚至和司徒静司威风的战了三回合,但在母亲面前,却像自犯了错的乖孩子。
她一向孝顺,夜不归宿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一直严格执行禁门时间的苏灵,又怎么好意思给自己找晚归不归的借口呢。
“娘,苏灵知错了,还请您责罚!”
扬起的擀面杖终究还是没能落下,都说女儿是为娘的贴身小棉袄,虽说苏灵神经大条,但勉强也算上做工粗糙的小风衣吧,打在她身上,是疼在孙伊萍心上。
有些无力地垂下手,孙伊萍语气沉沉:“你可知你错在哪?”
苏灵跪在地上,没有抬头,盯着青石铺成的地面,歉疚地抿了抿嘴:“我夜不归宿,却没提前告诉母亲,惹得母亲担惊受怕。而且苏家昨夜惨发命案,母亲身体不好,行动又不便,我也没能在身边保护您,这些…都是灵儿的错,母亲您要打要罚我都认!”
院中发现尸体的事情孙伊萍也是一早才知道的,没去现场观看,只听那送菜的小丫鬟说致命伤在脖子,好像是凶猛地野兽所为,心里不觉一惊的同时也是庆幸,若苏灵昨天深夜往回赶,碰巧撞见了那畜生……想想都不禁令人后怕。
“唉。”一声哀叹,饱含心酸与无奈,孙伊萍将手上的家伙放到桌子上,“你也是大孩子了,一身功夫在手平常人也是近不了你身,明辨是非的能力你也有,即便是夜不归宿,我也不好在说你什么。”
茫然抬头,苏灵有些不解了,说好的皮鞭沾凉水呢?说好了屁股开花节节高呢?怎么还开启说理模式了呢?!
“其实,教你通灵术的那个师傅昨晚来过咱家,也跟我说了,你可能会晚回来,甚至不回来。”孙伊萍有些犹豫,顿了顿继续道:“灵儿,你跟妈说实话,你真想成为通灵师?”
被这么突兀的一问,苏灵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在原地反应了好几须。她本来是打算前往灵者村的前夕,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母亲坦白的,没想到马拓那家伙太“够意思”,直接帮她挡了风头,把计划全搞乱了……
“是的,娘,我真的很想成为通灵师。”腹稿打的差不多后,苏灵开口:“虽然因得苏家这血脉从小就没少吃苦,被妖怪欺负,被看成不祥之人,甚至连累母亲被赶来这偏房受苦。但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见通灵师的时候,就特别羡慕,好像有人在我心上抓痒痒似的,一想到如果我也努力修炼,就会像他们一样厉害,我就热血沸腾,所以……我必须成为通灵师!”
苏灵笑得孩子气,但眼神却发亮,闪闪的,没有一丝杂质,铮铮铁语,句句都是发自内心,怎会没有撼人心魄的力量。
孙伊萍从没见过这样自信,坚定,踌躇满志的苏灵,又想起丈夫的那句:“只要她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或许真是血脉相连,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她心里释然道。
“罢了!”孙伊萍重重呼出一口气,好像似把先前所有的疑虑,困惑,不舍,心疼全然吐出般,清理了下思绪,起身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苏灵,笑着说:“既然你喜欢,那就随你意,不过要量力而为,娘不指望你出人头地,名声显赫,平安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记住了吗?”
“娘…”
她顺着苏灵头发的纹路轻轻抚摸,继续柔声嘱咐:“我听你爹说过,苏家祖山的通灵师大多都是不得好死,这一行太危险,原谅为娘也是担心你。如果你非要这样做不可,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重重点头,世上若还有一人能百般迁就,把你的安危当成身家性命般呵护,定然是母亲。苏灵是深谙这个道理的,只怪她不擅言辞,心里有千千万万的话想说,到了嘴便就成了哑巴。没事,含蓄一向是她的风格!
母女两相视,粲然一笑。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热去。”
见母亲要起身往厨房走,苏灵赶紧拦下,“娘,我自己来就行,你歇着吧。”
“笃笃笃”
就在苏灵欲厨房迈步之时,一阵略微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爽朗的男声。
“请问这里是孙伊萍家吗?”
苏灵转身去开门,吱呀一声,暗红色的木门被推开,站在门前的正是刚才案发现场询问苏国锋一家子的官老爷,两个人,可苏灵偏偏只看其中一个。
为什么?长得帅呗!
但那眉目清秀的年轻官员是真的帅,明亮清澈的眼眸泛着温润的墨黑,唇红齿白,鼻若悬胆,小麦色的皮肤,头发妥帖的梳在脑后,只有几缕刘海垂下,但并不遮挡视线,一袭朱红色的官服,明显是城里派下来的官员。
俊秀少年一手持纸帐,另一只手还悬在空中做着准备再次敲门的动作,见苏灵出来应门,先是问问一怔,而后将手收回,英气的剑眉下是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睛,询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孙伊萍家?”
门内的苏灵一愣,刚才离得远,只知道这人长得清秀,现在两人仅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倒是看着更俊朗,再跟旁边这位虎背熊腰的大人一对比,啧啧啧,云泥之别。
虽说对方是帅哥,但也不能失了该有的分寸,嫣然一笑,苏灵答道:“正是,请问两位有何事?”
其实开门见到这俩人的时候苏灵心里就有底了,果然那俊朗青年先是开口:“关于昨晚苏家发生命案的事情,我们想找孙伊萍的女儿苏灵,做一些调查,不知她本人是否在家,方不方便?”
呵呵,苏国锋那老贼果然是把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苏灵莞尔一笑,偏身让出了一人过道的距离,“官老爷问话怎会没有时间,我就是苏灵,里面请吧。”
那男子刚要抬腿迈进去,站在其旁的胖官员却拍了他一下,“山斌,我去一下那边儿,你完事了过去找我。”不知是不是那人胖的原因,看起来倒也亲切,但这浑厚的声音一开口,竟给人刚正不阿之感,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言罢便转身往苏家主楼的方向而去,那年轻的男子进了屋,落座,向母女俩问了好。
“我是东柳城县衙专门彻查命案的梁山斌,此次前来拜访没有其他,就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苏家昨夜发生的命案,苏姑娘是否知晓一二,也好方便我们查出凶手。”
末了这句话,梁山斌是对着苏灵说的,神色复杂,显然是有所指的,苏灵看了一眼母亲,“我昨晚未曾回家,更不知道那命案是怎么发生的,这点我母亲能帮我作证。”
梁山斌瞥了一眼坐在其旁的孙伊萍,颔首问好,随即解释道:“衙门的规定,亲属之间不能互相作证,人证或者提供物证都不允许,很抱歉。”
这话苏灵就不愿意听了,还就赖上我了?!
微微蹙眉,不悦之情浮现在脸上,“那依照梁大人这么说,我若没有证据证明昨晚未曾归家,那这两天人命还硬按在我身上了?”
“不不。”闻言梁斌山赶紧摇头否认,“苏姑娘误会了,方才我们查看尸体,两具尸体的致命伤一处在心脏,一处在喉咙,位置虽然不同,但都是利爪的痕迹,显然不是人类所为。”
“既然不是人类所为,那你找我何事?”
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梁斌山犹豫了下,吞吐道:“听闻苏家祖上以通灵为生计,虽现已废业,但苏灵姑娘是不是”
心里一声冷笑,苏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是不是苏国锋那老贼让你来找我的?他跟你说我是继承苏家能力的通灵人,那怪物很有可能就是我召来的,对吧?”
梁山斌面色一顿,被说中了,但碍于毕竟是苏国锋暗中说的,也不好直接点头,只是沉默的望着嘴角噙着淡笑的苏灵。
气氛静寂了几息,一声长叹,她觉得这样拖着人家也不好,再说通灵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偏僻的山区还没太普及相关的知识,但对方毕竟是官府中人,怎么也比贫民百姓强吧。
“那人说的没错,我是有灵感力能看见些常人看不见的,但我昨晚真的没回家,不管你信不信,有妖怪在苏家伤人这事我是真不知道。”她顿了顿,搓捻着手指,“倘若你还是怀疑我知情不报,可以去镇西南的司徒家问问。”
趁着苏灵说话的当口,梁斌山早就把手上的帐薄展开,笔墨飞舞迅速的记录下苏灵说的每句话,这感觉委实领她不舒服,但是没办法,她也知道,官府的规矩。
话停笔落,梁斌山思考了须臾,又道:“这个我们自会派人验证,我来只是想向苏姑娘征求一点信息,毕竟那些东西平常人是看不见的。”
微微点头,苏灵没有接话,只是等着对方继续。
“死者是苏家的丫鬟,小翠和晓茹,致命伤皆为利爪痕迹,但晓茹的面容被毁,已经辨别不出死前的表情。小翠的面容尚好,只是她死前的表情非常惊异,眼睛瞪得奇大,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甚是诡异。”
“恐怖的东西”苏灵嘴里嘟囔着,脑袋里也跟着分析,这梁斌山说的大半她刚才都已看见,只是这瞪大的眼睛因得距离太远,没能看清
“那现场还有其他令人生疑的地方?”她问道。
梁斌山将手上的帐薄往前翻了几页,盯着其中一行道:“确有一处,在离尸体几丈远的墙根处还发现一滩血迹和几根鸡毛,据苏家家仆说,昨夜巡查完院落时还未曾见过,但现在喊不能确定那血迹就是鸡的。”
“可去数了鸡舍里鸡的数量?”
“我同事刚才去了,一会儿应该就能知道了。”
苏灵摩挲着下巴,眼神定格这前方的空气,良久后开口:“假若那血迹真的是鸡血,而凶手又是非平常人的妖怪,那么应该就是那妖怪进苏家来偷鸡,而小翠和晓茹并不知道,上前查看的时候打扰了妖怪进食,于是悲剧就产生了。”
“通灵古籍上曾说,人界和灵界混之,只是灵物鲜少现身于人前,只有少部分的通灵人可见,若平常人看见了灵物,定然是两者有相互的利益冲突。有些低等的妖怪和平常的野兽无两样,只是比人界的野兽更凶猛,也没有智商,所以袭击人很正常,这也是老人家嘴里常念叨的,入夜后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要抱有好奇心的原因。”
“这样啊”梁斌山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停笔后没有直接收回,而是盯着纸面思索了须臾,狐疑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妖怪又为何非要到苏家来袭击人呢?”
这小哥还真把苏灵当成断案专家了,什么问题都直言不讳,可惜啊,苏小姐也就是个半吊子,解释解释妖怪之说还行,别的?
抱歉,她不会
苏灵一个翻了白眼给对方,“你问我,我问谁啊。”
梁斌山:
你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
那血迹应该是鸡血,苏家鸡舍里的鸡倒是一直不少,只是……
妈的,这畜生竟然吃了苏灵家唯一的老母鸡!
偏房前有一小片空地,因为苏国锋常常克扣母女二人的月银,苏灵就干脆来了个自给自足,在房后围出个小栅栏,用来养鸡,院前开垦出一片荒地,种菜。
现在唯一的老母鸡被吃了,以后的鸡蛋就都要用买的了。
苏灵气愤地站在鸡舍前,又数了一遍鸡的只数,“妈的,果然少了一只,这畜生妖怪!”
“罢了罢了,人没事就行。”孙伊萍倒是看得淡,左右不过是只老母鸡。
望着一脸淡漠,摆手准备回屋的母亲,苏灵觉得有些不对劲,“啧”了一声,“娘,你的眼睛怎么…”
“眼睛?”孙伊萍下意识的伸手摸,狐疑道:“我眼睛怎么了?”
怎么说呢,
没有以前那么明亮了……
“没,没什么,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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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歹说,孙伊萍算是同意苏灵去参加今天的训练了,只是临走前她还是看见母亲眼中那丝难以捕捉的惆怅。
不知的什么原因,当看见母亲眼中泛着有些浑浊的光泽时,她这心里咯噔一下,不安和焦虑瞬间涌上心头。但转念就察觉,母女病了这么多年,眼睛浑浊应该也是在正常不过的,更何况还有那神奇的药丸呢,等到自己成了通灵师,挣了钱,就能把母亲的病治好了。
往门口走的时候正巧碰见准备打道回府的梁斌山,两人虽说没有交情,但好歹咱们苏小姐也为人家分析过案情不是,于是就搭伙一起走。
行到主楼时,远远地就看见苏夏在门口等着,她本来打算一见到苏灵就狠狠数落她一番的,却见到后头跟着梁斌山,于是仅仅轻声责备道:“夜不归宿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呵呵…
苏灵心里满是嘲讽和冷笑,苏夏大小姐何时这么关心她了,八成是看着身边这位“事业有成”的帅哥了。
她未做停留,也没拆穿苏夏的诡计,留下梁山斌跟后者说些有的没的,便径直出了苏家。
待她行到后山的训练场时,马拓也才刚到,一见到苏灵来了后便是背手淡笑的走了过去,“来了。”
苏灵一见他就来气。
于是上前质问:“你还好意笑,你昨天为何要撇下我,被你害得,我差点让那司徒静司打死!”
苏灵愤愤,而后者却是淡定的不得了,声音平缓又稳重:“你这不是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慌什么。”
你特么是没见过那弓箭的威力,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灵也懒得和他辩白,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过去。
“我都听说了。”马拓在前面踱了两步,转身看着远处的群山,“你现在可是火了啊,不仅从司徒公子手中套走了地图,还顺便用了人家好些丹药,光着两点就足够引人注目。”
苏灵一怔,没想到自己这一战竟成了名人,但毕竟收了司徒家恩惠,说话底气也不足:“我…那也是他先下的战书,关我何事,而且我也没说非要他救我…”
听了这话马拓便是噗笑了,摇头道:“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本来就是…”她嘟囔着。
“行了,不管怎么样算是因祸得福。”他转回过身,一本正经:“那就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从空中赫然摸索出那根盘花棍,在手中甩弄了两下,“砰”的一声,单手持棍立于齐旁,“你既然能完成昨天的修炼,那么今天的就一定不成问题。”
苏灵狐疑地皱眉,“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马拓没有回答,而是神秘一笑,命令道:“把你的软鞭拿出来。”
苏灵听话,拿武器又是苏家老仓库里唯一一件趁手的,当然随身携带着,便是那了出来,但她还是没懂,“那软鞭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打仗?”
这老家伙到底行不行,怎么竟教些不实用的东西。
马拓好像察觉到她疑惑中的不耐,莞尔一笑继而解释:“你别看这软鞭又破又旧,这东西可是曾经的苏家得以繁盛的关键性武器之一。我虽没亲眼见过,但十之**,这软便就是苏家当时唯一的女家主用过的,叫什么名字不知,只知这东西在她手中是来去自如,仿若贯穿了人类意识的长蛇,击倒无数敌人,而苏家也是自那位女家主后才开始繁盛的。”
听马拓这么一解释,苏灵之前觉得这武器破烂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转而替之的则是肃然和崇敬,没想到这软鞭竟有如此辉煌的历史…
“可是…既然这武器这么厉害,我怎么用不出人家的神力呢?”
终于切入正题,马拓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我们今天训练的主题。”
“方才我说,这软鞭在女家主手中仿若贯穿了持有者意志的长蛇,对吧?”
苏灵缓缓点头。
“在通灵界,凡事制作精良的武器都有一个共同点——可在武器中贯入自己的灵气。这样一来,武器就有了灵力,不禁威力会增倍,优秀的通灵师还能通过自己的灵气控制武器,我想那位女家主应该就是位相当优秀的通灵师。”
苏灵“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争斗,“所以司徒静司的弓箭才会那么厉害,原来是贯了灵气。”
“何止如此啊。”马拓补充道:“那灵石弓上的灵石可是从上古灵兽体内孕育出的妖气晶核,在加之人类的灵气温养七七四十九天,方才炼成,威震四方,能量无穷啊。”所以苏灵能从那弓下赢上三回合,已是件无比惊异的事。
苏灵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没想到司徒家竟然……这么土豪!
早知道就答应司徒静司了~~~~
土贼!!
言归正传,马拓开始示范给苏灵看。运气将灵气提炼凝聚于丹田,然后通过穴道将灵气运输到距盘花棍较近的手掌处,猛然贯入,一气呵成!
正常或许看不出其中玄妙,但在苏灵眼中,这棍棒上已然附上一层朦胧的淡蓝色灵气,发于无形,也伤人与无形。
她认真地观看整个过程,待马拓示范完毕后也就学得差不多了。
“还是老样子,用身体及住的道理最深刻。”
“好!!”
白日响晴,明明是初秋的季节,却是比得盛夏还炎热,先不说那一簇簇都晒得已经蔫然的无名花草,就算是皮糙肉厚的老牛也被炽烤的受不了,早早地躲到了凉爽的树荫下,反刍着清晨一先吃下的嫩草。
灵气控制的训练与切叶子不同,需要大片的空地进行,苏灵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汗水侵透了单薄衣衫,顺着额角吧嗒吧嗒往下淌。
凝神聚气,心平气和,提炼灵气汇于丹田,而后运送至手掌,猛力打入软鞭,一气呵成!
可是…
怎么就特么进不去呢!
“不能太用力,也不要一心想着将灵气打进去。”马拓也跟着苏灵站在大太阳下暴晒,“灵气是你意念的的具体形式,身体放松,想象软鞭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苏灵打算再试一次,同样的形式,同样的过程,不同的则是心态,虽然很难,但她也试着尽量放松身体。要将无形的灵气贯入有形的软鞭之中,谈何容易。可正是如此,当有形有无形相结合时,就是通灵师威力发挥到极致之时,贯入的灵气越纯,威力就越大。
感觉到灵气在体内游走,途经的每个穴道都有被燃烧的炽热之感,渐渐地这种感觉强烈在手掌之间,焕然一现附着于皮肤,形成了具体的形态,自然而然的贯入软鞭中,从鞭头到鞭尾,均匀附着,淡淡的蓝色充斥…
成了!
苏灵心中一激动,高兴地跳了起来,马拓也欣慰地欲要勾起笑容,可这嘴角刚弯了一半。
瞬间。
本来好好附着在软鞭上的灵气乍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特么怎么了?!
苏灵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伤心,好好的灵气,眼见着马上就要成功,怎么,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端是让人不甘心,她咬住下唇佯装带着哭腔问道:“马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内心却是崩溃的挂着宽面条眼泪啊。
轻叹了一声,马拓回答:“还不是因为你太高兴的原因,告诉你多少遍了,心平气和,心平气和。这控制灵气的关键所在就是静心,当你内心平静之时,才能将意念潜移默化的融化在灵气中,可刚才……你老人家都跳起来了啊,还怎么做到平心易气。”
这东西还真难伺候。
苏灵瘪了瘪嘴,虽说是麻烦了点,可这也是为了成为通灵师的必经之路,不甘心还是占了很大比例,重振旗鼓,她开始重新提炼灵气。
都说祸福相依,果真是不错,纵然刚才是失败了,但这次重新凝聚灵气提炼的过程可比刚才顺利多了,整个运送和贯入的过程也是一气呵成,比较轻松的就使灵气附着在了软鞭之上。
吸取上次的教训,苏灵没有兴奋,而是沉下心来,将灵气稳定在固定的位置,而后冲着马拓淡然一笑:“师傅,您看这样如何啊?”
回应的亦是如此,然后马拓拿出自己的盘花棍,“这修炼的第二个目的也是难点,就在于将这微妙的感觉和灵气的剂量维持在软鞭上,在战斗中不断地提炼添加,不能太多亦不可太少。”
“喝!”厉声一喝,马拓俨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苏灵也是不弱于人,甚至可以说是…先发制人?!
猛然抬手一挥,附着着淡蓝色灵气的软鞭飞起,鞭尖直冲对面的人而去,鞭风威然,而那淡蓝色的灵气已然变成了刀尖的样子,显然是要“借刀杀人”。
右脚一踩,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正好被马拓翘飞,而那力道也是十足,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上飞来。
砰!
马拓已经退出几丈远,而那石头却替他当了替死鬼,赫然撞上刀尖,发出响声。
苏灵昭着不会被这点小挫折击败,心里也明白这点小计量怎会是马拓的对手,于是紧接着就是一个箭步跟上后者,闪电战,这和对付司徒静司的那招大同小异。
铿锵!
见不敌,两人便是直接交锋,贯入灵气的软鞭威力真是增加了不少,打在马拓的盘花棍上竟不是闷响,而是脆响,显然是灵气化成了坚硬的外壳,击打所发出的声音。
“可以啊,比上次进步多了。”两人离得不远,但不知为何,马拓还是加大了音量。
本来眉清目秀的苏灵,脸上赫然浮现出逼人的英气,语气颇重:“谢谢夸奖了!”
话音刚落,就又是一阵速度极快的攻击,那软鞭灵动的飞舞在两人周围,本就纤长,这般一挥舞起来,就宛如锦簇的寒色团花。
处于被动状态的马拓单手持棍,眼睛也跟上苏灵的攻击,而另一只手还不时以掌心向外的形式防御,倒也算应对自如,但显然没有上次那么得意了。
两人,一个不断向前击打,一个不停后退,眼看着就要撞上身后的大树,这时,马拓瞬间跃然而其,跳至半空中,一个翻身,便是轻盈落于苏灵身后。
软鞭灵动的上下飞舞,见此状,苏灵也是一个反手后弯腰,只见那鞭身迅速翻转改变轨迹,以苏灵持鞭的手为起点,形成一个半圆,直直地冲着身后的马拓袭去。
铿锵!
哪知苏灵胜利的心情急切,将灵气贯入的过多,导致瞬间的威力大增,那力道震得马拓的盘花棍连带着防御的两只手都跟着发麻。
嗡——
而对面的苏灵也因得灵气贯入过多,虽能起到奇袭的效果,但结果就是……附着崩溃,灵气全然消失。
战斗显然已告一段落,本来后弯腰的苏灵也恢复了原来的动作,一串激烈的打斗下来,早就是气喘吁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因得日头旺盛,汗也流的更多了。
而双手举棍的马拓也是呼吸微微急促,额角细汗不断…
将武器收好,望着坐在地上休息的苏灵,马拓由衷地笑了,很欣慰的那种,“成长速度果然很快,但不要操之过急,记住平心易气的关键,还有上升空间。”
如果两人一直坚持打完,这场仗怕也会赢得不易……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控制力没能坚持到最后还是令得苏灵有些不甘心,但哪有不勤加练习就做到完美的事情,下定决心熟能生巧后,她也撑手爬起,掸掸身上的草根和残土,“我会更加努力练习的。”
马拓却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沉吟了半许,沉沉开口:“苏灵,其实我明天就要离开东柳镇……”
苏灵不是个感性的人,谈到离别这话题就更差劲了。
但听到马拓说出自己即将离开的当口,鼻子也是一酸,咬了咬那如胭脂般的樱唇,嘴里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就走了…”
一想到马拓这段时间同自己相处的时间,大概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为了把她带上通灵之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和家族间的规定,还给予悉心的教导,苏灵这样想。
支持和助力,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友谊。
一个低头抬头的瞬间,那个面容沮丧不舍得苏灵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不是个喜欢悲春伤秋的性格,有时候更多的洒脱和掩饰会让类似于离别这样的事情更容易,谁都不是傻子,只是心里有数罢了。
她笑嘻嘻地看着马拓,耸了耸肩:“我还以为要跟你来个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然后再目送你渐行渐远呢,没想到你这么没新意。”
马拓也是笑着,大手一抬就按住了苏灵的脑袋,使劲往下压,“你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苏灵:“真是没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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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海棠,夜色微凉。
马拓说完告别的话后,就忙着回家收拾行李了。不是不伤心,而是苏灵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相忘于江湖,有缘,总会相见。
趁着夜色尚未全部降临,她本想抓紧在练习练习,可是这马拓一走连跟她对战的人都没了。复习了一遍前些天学的,又练了练今天新学的。不知是不是入秋的原因,天也黑的越发早了,待苏灵忙完这些抬头时,银月已然悬于高空。
“回家吧。”
她这样说。
正值海棠果期,和着夜色,果香飘了一路,苏灵慢条斯理地行在回家的路上。
黑夜朦胧,路灯这种东西,在古代架空中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出现,苏灵又没有提灯,纵然这样她也是照样看得见。为什么?谁让人家是有灵感力的通灵师呢,又是从小出生长大的镇子,走夜路没灯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四面都是荒地,只有零星地几座茅草屋孤零零的站在两侧,没按窗户的漆黑窗口好似有摄人心魄的恐怖魔力,不敢直视。但苏灵好像是习惯了,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今天是个好事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好日子?
这真的是古言架空…
“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
苏灵的声音越来越小,眉头蹙得也越来越紧,倏地停下脚步。
转身,
“是谁在身后偷偷摸摸的,出来!!”
这是从后山回苏家最快的捷径,但中间有段必然要穿过镇子中的废墟,这里是东柳镇初建时的老区,坐落着参差不齐的茅草房,住的也大多是老人,如今已经去世,就成了废区,也鲜少有人来,因为不远处就大片的目的,所以镇子里的人都传言这儿有鬼,就很少有人走,但苏灵知道,别说是鬼了,连鬼的脚趾头都没有!
背后的异物应该不是人,苏灵想。
望着漆黑的小径,她再喊:“别耍花样,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出来…”
苏灵的灵感力敏锐的变态,她知道那东西就在她身后藏着,空屋内,树丛中,如若是个有能力一点的妖怪,地底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能感觉到,那东西正盯着她看,目光幽深,甚至……略带杀意。
“哈哈…”
一声娇笑,但却没有任何嗲意,只是让人毛骨悚然…
“谁!”
话音刚落,妖气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诡异。
“妈的!真是狡猾!”
苏灵不甘心的挥了挥拳头,这条夜路走了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遇了不少,大多是些贪吃的小妖怪。
但,这么诡秘地事还是头一次。
或许,自己被奇怪的家伙缠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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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小跑,临近苏家大宅门口时,望见那偏僻角落中的房子还亮着灯,苏灵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娘没事就好。”她心里暗道着,蹙紧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下脚步也跟着放缓下来。
“咯吱,咯吱…”
因为她能看见妖怪的原因,有些联系也变成了必须,有些妖怪很好,一笑释然,只是感叹,原来这世上还存在着能看见他们的人类。
“咯吱,咯吱…”
有些妖怪则不同。就像人有好坏之分,妖怪也有善恶之别,有些知晓苏灵有灵感力的妖怪就故意找她茬,施诅咒,下战书。苏灵又不是个能隐忍受气的安静性子,打仗当然奉陪,至于诅咒嘛,施咒的主人都死了,还怎么灵验?!
“咯吱,咯吱…”
苏灵不紧不慢,行到苏家主楼的时候,才听见这声音。
好像不太对劲…
瞥了一眼,声音好像是从阁楼外面的长廊里发出来的,让人有些心悸…
再一次,
“咯吱,咯吱…”
因得周围的黑暗和死寂,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楚,诡秘,怪异,阴森森的。
但是,似乎没感受到有奇怪的东西在那里。
苏灵狐疑地歪了歪头,瞬间!
“哈哈…”
又是那声诡异的娇笑!
那妖气,那气息,从墙上发出来的。
猛然回头,那道原本直勾勾盯着她的视线已经不见,妖气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须臾地思考。
跟踪,娇笑,诡异的声音,尸体,鸡血,又是在苏家…集会!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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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也别太难过,小翠姐她……今后您的生活起居都由奴婢着手,大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苏夏将最后一件护体的若兰色薄纱脱掉,白雾蒸腾间,绰约曼妙的身姿隐隐约约,双脚入水,紧接着是整个身子,水波荡漾,波纹不齐,“拿些花瓣来吧。”
“是的,小姐。”行了礼,那丫鬟缓步退下,将门关好。
哗啦,哗啦
檀木浴盆中,因得热气的熏腾,苏夏的双腮绯红,唇瓣也是娇艳欲滴,此人面带笑容,唇间勾起春天般的弧度,悲伤?似乎不是个很好的形容词。
为什么?现在这位姐姐满脑子都是梁斌山俊朗的容颜,林平什么的,忘得不要太干净。
吱呀——
门开了,却是没人进来,只是门外的黑暗中又隐隐约约的暗红……
“珠珠,是你吗?”苏夏没有回头,只是提高音量问道,而后喃喃了一句:“怎么这么快。”
良久,门外都没有声音。
“珠珠?”她又问了一遍。
苏夏有些恼火,秀眉微蹙,不耐烦地说:“你总站在那里干什么,花瓣拿来了吗?!”
但她不知,悄然间,已经有东西溜进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就在那指甲巨长的带红毛的的手快要搭上她的肩膀时…
苏夏猛然回头,嘴里一边还说着:“你明天不用来伺……”
话还没说完,她却愣住了,眼睛瞪得巨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只是颤抖,恐怖和惧怕已经支配了大脑,愕然看着眼前这可怖……
o型的嘴巴,颤栗的娇躯,还有不只是因得热气蒸腾还是惧怕而冒出的冷汗,苏夏感觉到尖叫声正要冲破自己的喉咙,可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声。
“哈哈…”
一声带着危险气息的娇笑,浴室的烛光点的很足,顺着那戴着红色绒毛的半截手套的手臂往上看去,竟赫然出现一张女子的脸。雪白如丝绸般的肌肤,艳丽娇嫩的容颜,两边对称的鬓发斜插着艳红的凤钗,娇艳欲滴的朱唇上是一双暗红的双眸,眸光泛着淡淡地亮色,勾人魂魄。
那“女子”嘴角噙着笑,体态修长妖娆,紧身的红色开叉长裙,将那两团呼之欲出的圆润衬托的更加诱惑,两条美腿上的团花纹身也是展现的一清二楚,而身后,则是三条艳红的尾巴!
她勾手站立,望着惊恐不已的苏夏。
“咯咯…”
又是一声娇笑,那“女子”向前踱了两步,鞋跟同地板相接触的地方发出“噔噔”的声音,她踱的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苏夏惊恐的表情,好似在看戏散步,“小妹妹,你眼睛瞪得那么大做什么,不要怕…”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苏夏,而最后那句,几乎是贴近耳边,低声诱惑,偷心射魅,于是后者的颤栗便是更加剧烈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却说不出一句话。
“哎呀,小妹妹,怎么了哭了?”她俯下身来,用那红色的长指甲勾上苏夏的脸,从眉间向下划,经过眼角,划破眼泪,锋利的指尖一带樱唇,挑住下巴,向上,“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被这指甲划破了,会怎么样呢?”她尾音向上,颇具挑逗的意味,却也带着致命的危险。
“啊!”她放亮的红眸一闪,好似恍然,继而将身体拉近苏夏,歪了歪头,低语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言罢,便将另一只手伸出,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凑近苏夏的眼睛,边说:“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妹妹,若不是苏灵那天出现在集会上,我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苏家的根据地了呢。五十年前的仇,我必须要报,至于那谁开刀嘛……”
锋利的指尖,带着淡淡的红色妖气。
一寸远的距离
苏夏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双危险的手,呼吸急促,她没见过妖怪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生死一线,她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泡在浴盆中的双手早就纠缠在了一起,指尖泛紫…
“女子”嘴角依旧噙着笑,但似乎是更浓了,“我数五个数,如果在这期间,苏灵没有赶来,那么…”
半寸!
苏夏漆黑的眼眸前半寸的距离,是鲜红的指甲,很长很锋利。
“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她用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苏夏的头发,语气轻和:“因为,我当年就是这样被苏家的人扣去眼珠的,这就叫做——因果循环”
“咯咯…我要开始数了哦,一…”
苏夏木然摇头,“不要”
“二…”
“不要,求求你了,是我们错了,对不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苏灵的性命。”
“三…”
“不要!求你,求求你,不要…”
“四…”
“不要!!我不能没有眼睛,不能”
“哦,这可真遗憾。”她佯装着沮丧的样子,随即妖魅的容颜突然凌厉起来,“时间到了!”
那一瞬间定然是苏夏永生难忘的,眼看着红色的利爪刺向自己的眼珠,仿佛时间定格,已然无力回天——或许自己命该如此。
但是…
徒然,
啪!
一道淡蓝色的暗光闪现在指尖周边,便是赫然抽打在了“女子”的手上,她吃痛地赶紧收回,魅眉一皱,一边捏着被抽出血红印记的手掌,一边厉声道:“你来了。”
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的苏夏,惊魂未定的坐在浴盆里,转头却看见了站在门口,手持软鞭的苏灵。
“既然你是冲着我来的,不出现岂不是太怂。”苏灵耸肩,挑眉道:“那两具尸体也是你弄得吧,哦对了,还有我家的老母鸡。”
都什么时候还关心老母鸡…
“不错,”她转身,用一只手虎口抵住另一只的手肘处,“我本想掏了这孩子的眼睛再去找你的,没想到竟给你发现了行踪。”
苏灵冷眼看着对方,语气冰凉:“你到底是谁。”
“我?”女子勾嘴,微笑妩媚,红色的指甲轻抚了下朱唇,“我是苏家的债主。”
“想必你在外面都听见了吧,五十年前,苏家的败类通灵师挖了我的眼睛,将我流放与荒蛮猛兽频出的地方,亏我当初成为契灵时还为苏家卖命,忠心耿耿的下场却落得个乞丐般的下场!”她情绪激动,言道愤怒处甚至出手将墙面划出一道道利痕,“所幸后来被好心的狐后主所救,才成就了如今的三尾狐。”
忽然,她双掌覆满淡红的妖气,容颜甚是狰狞,瞪大的双眸中红光闪烁,愤然:“你说,此仇不报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苏灵凝视着这三尾狐,深知这妖怪跟自己平常所对付的低级不同,恐怕是…
徒然间,屋外妖风四起,刮得纸糊的窗户哗啦哗啦,木门也别吹得吱呀作响,而几丈开外的三尾狐,面容狰狞可怖,嘴巴越长越大,獠牙赫然出现,原本圆圆的大眼睛也变得狭长,而眼中流露的,却是十足的怨念…
她怒吼:“昨日苏家在我身上放下的罪孽,今日我要百倍奉还!!!”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呼吸的瞬间,那些木雕的纸窗便是无一例外的全部被凛冽的妖风刮得粉碎,苏灵一个挥手挡住几块朝自己飞来的木块,落手时便是看见三尾狐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俯冲而来。
她心中暗叫不好,但脚下也没闲着,几乎是同一瞬间,拔腿就往外面跑,右脚踩上门外的高椅助力,而右脚则是蹬在了红漆铜铁的圆柱上,因为有了灵气的关系,就轻而易举的跃上了对面长廊上空的房檐。
而地面上,正是怒发冲冠,眸光直闪的三尾狐,她渐渐附身,附身,最后四足着地,显然是暴露了动物的天性,而四足间便是赫然的淡红色妖气。
徒然,她一个弓身,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助跑,待到适当的距离便是一跃而起,竟直接跳到了同苏灵一样的高度!
锋利的红爪在空中挥舞,直中目标而刺去…
乌云皑皑,一朵朵的,遮住了原本华美而静谧的月色,只留下黑幕上泛着淡淡灰白色的朦胧,华光便是一点都漏不下来了。
妖风和嘶吼引来了住在周围的丫鬟和家丁,加之苏家娇贵的大小姐洗澡沐浴时竟发生这般可怕的事情,当然是一堆的嬷嬷丫头一齐围上去嘘寒问暖,但凡有点好奇心的都伸着头往苏灵她们这边望去。
窗和门都被风刮得粉碎的浴室内,苏夏惊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膝,仿若被吓坏的白兔。
“小夏!小夏!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站在其身前的李艳梅不停地摇晃后者的肩膀,却是半点反应都不见。
看着双目失神,有些木然的苏夏,那为娘的心里更是难受,眼泪只流,也不管周围站着多少下人,哪还有半点凶悍,野蛮的样子。
“小夏,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为娘的日后怎么活啊!”
李艳梅跪倒在地上哭嚎,苏国锋也站在窗前,因得月色被乌云遮挡,他也看不清窗外房顶上那两团模糊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但却总有种不祥和焦灼的感觉充斥在心间,正烦躁时,听见了妻子洪亮嗓门的哀嚎,便是更躁了,当即一声厉呵:“哭哭哭,就知道哭,能不能让我安静会!”
许是没见过自家丈夫像现在这样有威严,有男子汉气概,李艳梅立马被这厉呵震住,嘴也像消了音的喇叭,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有妖怪…”
一声幽幽然,坐在椅子长得苏夏喃喃了一句。
“什么?!”看着女儿说了话,李艳梅眼睛也来了神,忙不迭的凑上前去询问:“小夏,你可好些?告诉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国锋也忙着行到跟前,等着后者的下文。
苏夏的眸子回了些神,但身躯还是颤栗的,她紧紧地抓着李艳梅身上的衣料,脸上是满布的惊恐:“我刚刚看见妖怪了,长指尖,三条尾巴,它它要挖了我的眼睛!”
她情绪颇为激动,呼吸也是急促,惊恐的眼神和颤抖地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但是……
“小夏,你说什么呢,哪来的妖怪?”李艳梅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自家女儿最终吐露,“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像……苏灵呢…”
身边围着的几个婆子和丫鬟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端是不是相信这样不成体统的话能从苏夏的嘴中吐出,只有站在一旁的苏国锋面色更凝重了,再次背手站回窗前,看着对面房上两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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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苏灵却是没有半点闲暇的时间管房下的观众,眼见着三尾狐的利爪已是招招致命,哪里还有时间疏散这些无关人员。
转身,蹬腿,一个后空翻,算是躲过了三尾狐的攻击,苏灵轻盈一跃跳上更高的角楼的屋顶,朱红的琉璃瓦,站在上面难免会脚底打滑,望着右下方,离着自己不出五丈远的三尾狐,她不禁犯了愁。
苏灵秀眉紧蹙,深知自己这身功夫是远不及对方的,而且她也不会通灵术,连个能与之相对抗的灵兽都没有,一味的保持防御状态只能处于下风,最后体力耗尽而沦为刀俎鱼肉。
就在苏灵思考的时候,轰隆!天空徒然炸雷。
地上的,房上的皆是一惊,而正是这一声惊雷加闪电,便是让围在这里的苏家上下众人,将房上的妖怪看了个清楚。
屋内更是乱做一团,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的天空乍亮,但却足以让众人看清,那鲜红直长的利爪,三条毛绒的红色尾巴,以及长着人类身体的狐狸状妖孽!
知晓那妖怪之说的“胡言”并非是苏夏的谎言,这些没见过邪灵妖物的人们马上慌了神,尖叫的,哭泣的,鸡飞狗跳的慌乱状态瞬间弥漫在整个苏家。
“妖…妖怪啊!!!”
婆子丫鬟们三帮两伙的拉扯着准备逃出去,男家丁们无头苍蝇般找趁手的武器防身,随时准备套路。
而屋内的李艳梅母女俩也是彻底慌了神,昨夜的尸体想必也是这妖孽惹出来的祸,明镜似的了,后知后觉又怎能不后怕,而且以苏家的通灵之术早就废了业,眼下也只有苏灵能跟它对上几个回合,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数,能不哭吗!
出乎意料的事,一向胆小如鼠的苏国锋却是没得半点惊慌,持重的站在窗前,神色不要太凝重。
“都怪你,我就说要早早的把苏灵赶出去,你不听,再让你贪财,这下好了全家都跟着这厮丫头惹得祸陪葬!”李艳梅紧紧抱着苏夏,一边痛苦一边抱怨,十几里外都能听见这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呜呜呜呜,可怜我的孩儿还未嫁人哟!”
“别吵了!”
苏国锋站在原地,右脚一抬便是狠狠地踹在妻子身上,“好事儿都让你哭黄了,能不能消停会!”
“好事儿?”
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苏夏使劲从母亲结实的怀抱中挣脱,忙着问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国锋望着窗外,良久后开口:“这狐狸不是为了吃人,更不可能贪图苏家的宝贝,而是认准了苏灵,所以这妖怪定然是被苏灵引来的,不管这一战她死不死,我们都是坐收渔翁之利…”说这最后一句话是,他眼中的精光尽现。
阴谋,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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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惊雷声,伴随着苏家上下的尖叫和哭嚎,好像使得三尾狐更兴奋了。
她狂笑着,“哈哈哈哈!没想到盛气凌人的苏家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于是妖风更盛,双眸中的鲜红更闪。
近乎暴走,她大手一甩指向远处闪雷的森林,“看吧,刚才的惊雷可不是要下雨的前兆,而是这深山的妖怪邪灵看着苏家即将灭门而发出的狂欢之声,他们都恨苏家,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
“哼!”一声冷笑,苏灵站在较高的房檐上,双手抱肩斜眼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三尾狐。
“苏灵是吧?你身上有着苏家血脉,那种气息化成灰我都认识。”许是房檐的坡度问题,她扭了扭身体换了个姿势,而身后的三条尾巴也跟着晃动,鲜红的,明晃晃的。
苏灵曾在古籍上看过关于狐狸的记载,但大多是关于大型灵兽——九尾狐。
相传:“青丘国在其北,有灵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所以九尾狐一出皆被世人视为不祥之兆。但其实不然,在更早的时候九尾狐其是瑞兽。
所谓:“世平则出为瑞也。”祥瑞内涵有二,其一为王称帝,国家昌盛之兆。其二是婚姻爱情之吉兆的意义。
只是后来各个大陆上接连发生山崩地裂,暴雨洪水的天灾,那时庄稼整年颗粒无收,邪灵妖怪霸蛮横生,饿殍遍地,生灵涂炭。而发生这些灾难之前,人们都看见成批的狐狸从深山中逃窜出来,所以便将这些灾难发生的源头归结在狐狸身上,由此一来,“九尾狐”的形象便被妖魔化,再也不是什么造福于人民的瑞兽。
同是狐狸一族,左右不过是灵兽和妖怪的分别,想必这三尾狐同九尾狐也只是同族不同系的关系。
苏灵目光锐利的落在三尾狐身上,幽幽道:“想必你口中的狐后应该就是九尾狐了?”
她没想到苏灵这样吊儿郎当的人竟能猜想到九尾狐的存在,不由得的一怔,但也是马上恢复了正常,淡淡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抓来狐后当你的通灵兽不成?!”
哎呀,被你猜中了。苏灵一本正经脸:“对呀,你咋知道的!”
沉默了几息,两人对视着,“噗呲——”三尾狐轻掩着朱唇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就你?还想抓三尾狐!可笑,可笑,真是可笑。”她轻按了按眼角,摇头娇声道:“你知不知道笑多了很容易长皱纹的。”
苏灵一阵无语,自己竟然被一只狐狸嘲笑了?!
当真是不爽,虽然现在的她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强大,收驯九尾狐这样大型灵兽的事情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件天大的笑话,但是,今天的嘲笑和讥讽,我苏灵记下了!
早晚有天收驯了九尾狐给你们看!!
“小丫头,你劝你不要费劲心力的修炼什么灵气控制的烂招术了,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连九尾狐的尾巴都够不上。”
“妈蛋,这家伙竟然偷窥我修炼!”苏灵心中暗骂道。
再看那对面的女郎,俨然一副杀气逼人,眯起眼睛:“而且…你能不能活过今晚,还都是个未知数…”
这是什么意思,还需要解释吗?不需要!
苏灵呵呵笑了,“别废话了,什么惊雷狂欢,马上就要下雨,打完收工回家睡觉了!”
她这么干脆才符合她孤身一人挑战道行过百年的大妖怪,不是么?
三尾狐无声笑了下,微微弓身。
动!两人同时相对而冲出!但显然三尾狐的速度要更快些,眨眼就冲到了苏灵面前,弹腿?!腿风狠厉!那利风狠狠地刮在苏灵面前,却是没能劈中,还好她躲过了。
但正当苏灵要庆幸时,那狐狸却是咧嘴一笑。
刷!
苏灵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黑影,苏灵有灵感力,即便不回头也能通过气息判断出这黑影大概的形状,黑突突的一团,却有生灵的气息,是……尾巴!!
尾鞭的速度太快了,苏灵惊骇,同时手腕也跟着一转,随即的手上早已贯好灵气的软鞭宛若灵蛇般,正正好朝着狐狸尾鞭要袭来的地方档格去。
啪!
鞭风与鞭风相撞,灵气与妖气相比拼,显然是不相上下的。
不好!
苏灵心中大喊,待她转头反应过来时,三尾狐鲜红的指尖已经从空中悬着,俯冲而下!
那手掌虽然纤细,却是带着浑厚的妖气,这一掌下来足以将苏灵的整个脑袋打烂!
一个呼吸的时间,提炼灵气,丹田用力,发力于叫脚尖,一气呵成。
一个点地后空翻,脚尖勾起的部分顺带着一片朱红的琉璃瓦。
砰!
苏灵避开了,而那块用来当替身的瓦片却是不出意料的被爪风粉碎在空中。
跳闪到一边的苏灵,对上对面的冷峻目光,眼神也是更加幽深了。
三尾狐,这妖怪搞不好可能比马拓还厉害,还好她没有轻敌自负的坏毛病,否则仅是刚才的一掌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三尾狐也有些意外苏灵的机敏,手腕转了下,“世间人皆辱骂狐狸,认为我们是祸国殃民,狐媚惑主的贱杂种,殊不知当初众心捧月般供奉我们为祥瑞之兽,若不能给我们完整的人生就不要随便许诺!历史如此,苏家亦然!”
苏灵心悸刚刚那一掌的厉害,纵然闪身躲过,但仍能感受到妖气连带着爪风的劲头通过空气的震动带来的痛感。
厉害!这只狐狸相当之厉害!
“你现在好像又不着急挖眼睛了,三尾狐。”苏灵不咸不淡的道,睨着眼前的红眸。
充满了敌意,但却慢条斯理的用尖爪理了理尾巴上的绒毛,“你觉得,性命和眼睛,我更要哪个呢?”
“哼!”苏灵冷笑。
倏地冲过去,跳起!手腕缓缓转了个角度,长长的软鞭在空中成无形的圈,冲着三尾狐的脚腕套取!
但…
三尾狐侧身一闪,鞭风抽在瓦片上,粉碎。
闪退后,妖气更盛,再一掌,利爪分明,而身后的三条尾巴也不再团簇在一起,而是挑挑分明,炸毛!
就算苏灵没养过猫应该也知道,这是要…
轰!
苏灵只来得及凭空双手交叉档格,而人却被这一掌轰出五六米,那利爪划破衣衫,狠刺入肉中,瞬间便是鲜血直流,侵湿了衣布,而这里可是房顶,哪里有空地那么大的距离供着苏灵滑。
邦!
房檐的空地只有三四米,苏灵猛然坠落,悬出空中的半米,然后轰然拖地,又滑出了几米,而后撞上了靠墙种植的一排果树。
“啊…”她痛苦的呻吟,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好…好疼…”
刚刚被利爪抓伤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嘶嘶地的刺痛,可苏灵却管不上这些,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的疼痛,五脏六腑也被震生疼…
勉强忍住疼痛,双手撑起身体,她秀眉紧皱,感觉身体里有股暖流在向上涌,随即口腔里及时一股浓重的血腥!
“噗——”
苏灵嘴巴一张就哇得吐出一大口的血来,麻痹啊,昨天刚被司徒静司重伤还没恢复好呢,就又吐血了!
————————
而此刻,那三尾狐就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口吐鲜血的苏灵,脸上却没有复仇的快感,而是错愕,对就是错愕,她狭长的狐媚眼睛紧盯着苏灵,更加幽深。
她第一次的击杀目标并不是打伤苏灵,而是,直接打死苏灵!
目前的苏家就她这么一个“能干的”,只要苏灵一挂,剩下的小罗罗就都好说了,可是…
没想到这纤瘦的小姑娘体质这么好,硬抗她一掌竟还没死?!
三尾狐眉宇阴郁,她当然清楚自己的道行,少说也有二百年了,但不说功法招式,就说刚刚这一掌蓄积的妖力,平常什么中级通灵师生硬的接住就得五脏六腑尽碎而亡,可这么瘦小的姑娘也只是吐血而已——难道是自己的功力下降了!
不过左右苏灵也受伤了,三尾狐在怎么不爽,占优势也是事实。
苏林一人独自面对了三尾狐,后者也不想浪费时间,毕竟她的目的是血屠整个苏家,于是微微弓身,而准备好致命的手掌上赫然附上了黑红黑红的妖气,还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这是什么功夫!
不明觉厉,反正可能不是啥好东西就对了。
再看,这人身上的气息仿佛变了,肃杀无情。
不好!苏灵心思震骇,身体往旁边移动,一点点,尽量做到不动声色…三尾狐一跃而下,手掌斜劈直冲苏灵,似乎要将苏灵的半边身子切开,亏得刚刚的暗移,苏灵险险躲开,但那收到劈到她身后的树木上。
一瞬间,附着在手掌上黑红的妖气直泻而下,好似利剑般脱离手掌,隔空而去。
轰!
一人都环不住的粗壮树拦腰劈断!
见着苏灵险些躲过三尾狐也不着急,依旧面无表情的肃杀气息,伸开五指,指尖的红色利爪微弓,鹰爪的样子再次朝苏灵狠狠袭去。
苏灵这边方才被重伤的地方还是阵阵刺痛,接二连三的致命袭击委实让她有点吃不消,但性命安危要紧,只得踉跄的爬起来。
苏灵双手往下,扣住对方的手腕,仅差几寸就被击中的下腹后缩,人往后跃。
能躲开?但三尾狐还有另一只手,那手朝苏灵的太阳穴刺去!杀机纵横!
苏灵感觉到耳边传来空气强烈的震动声,这一掌下去她依旧会死!大脑快速转动,努力回想起修炼的内容。
“灵气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依靠这你自身的意念支撑,当你控制到极致时,就是意念和灵气的混合,人灵合一。”
“平心易气,心静就是突破口,在战斗中身体动,但是提炼灵气的心不能动。”
啪!
脚下一点,她身体斜侧,而手上的软鞭也没闲着,贯入灵气后手腕一转便是轻松几勾上了旁边的树杈。
利爪带着妖气,锋利的匕首般,掌风刮得脸颊生疼,但她已经脚下轻盈跃起,刷,借力软鞭的荡劲,鬼魅一般弹跳到旁侧一棵树上。
一气呵成,控制完美!
落在树杈上后,苏灵呼吸还算均匀,可脸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伸手摸了一下,是血。
刚才的闪躲虽是避开的重点的袭击,但掌风带着的妖气锋利,连带着相逆的方向,愣是给苏灵毁了容!
麻痹的,姐姐貌美如花的容颜啊!
苏灵在心里问候了三尾狐的祖宗十八代,但身体却不敢停滞,那狐狸已经冲上来!
掌法如旧,妖气极盛,刚猛威烈,招招致命,可苏灵冷笑:“树上可是我的地盘!”
言罢,她脚下一点那树枝,树枝稍稍颤动,她已经轻松闪避了三尾狐的利爪,三尾狐也踩在树枝上,纵然她功夫厉害,妖气也更胜一筹,但各有所长,又怎如常年在树上窜上窜下的苏灵一样在树上轻盈自在。
只见苏闪避了利爪后,侧身一点另一个树杈,嗡,树杈颤动,借力她跃出,顺利同狐狸拉开了距离,而手上的软鞭成了绝佳的远攻武器,在这枝杈横生的树木上,可以轻松自如的穿梭。
啪!
砰!
三尾狐只能用身后的尾巴档格,因为指甲脆弱,若是贸然让利爪同贯着灵气的软鞭碰撞,难免会伤了指甲。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局,一个挥打,一个档格,虽说这样行动让得已经受伤的苏灵仍觉得费力,但是比起刚才的心惊肉跳倒是强许多。
可正当苏灵准备歇口气当口,刷,一把匕首徒然从对面横转闪出,寒光凌厉,速度也极快!
狡猾如斯,三尾狐自知在树上没有苏灵这样来去自如的身法,没想到这货竟然还会使暗器。
档格挥舞软鞭已经耗费了苏灵几乎全部的心力,突如其来的暗器端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右脚点了下树杈赶紧闪避,借力弹跳到下一棵树杈上。
而对面的三尾狐佯装着一条尾鞭击打扑空后,顺利糊弄过苏灵的耳目,当苏灵放松警惕之时便是猛然冲过去,伸出利爪直劈而下!
铿锵!
还好苏灵留了个心眼,没有完全放松,双手举起将软鞭撑直档格住,锋利带着黑红色妖气的利爪直冲而下,震得苏灵方才被重伤的五脏六腑又是一阵剧痛。
侧身一点,再次跃出,此时已然是很费力,而对面的三尾狐也是猫着身子缩着尾巴紧跟上。
苏家粉墙围着主楼而建,四四方方一个矩形,每边儿的墙根下都种着不同的植物,恰好两人交战的地点种着长了好些年的果树,这树虽然粗壮,但数量却少,眼看着身后的树木已没剩下几棵,而这一排果树延伸的尽头就是……苏灵家!!
不好!苏家上下早就伴随着那一声惊雷乱成一锅粥,尖叫、哭嚎还有丫鬟婆子们的吵嚷,定然是要惊扰到孙伊萍的。
苏灵逼不得已的一直往后退,这…这不是要引狼入室吗?!
脚下一点一跃的飞蹿不断,苏灵下意识的将目光向后飘去,好巧不巧,借着月色正好看见孙伊萍正扶着门框从偏房里出来!
这还了得!
苏灵赶紧转头,想要把狐狸的攻击引向别处,可是就在她方才分心的当口,那狐狸已经出手!
瞬间,红光凌厉,苏灵也只能左手档格不顾疼痛,右手的手腕缓缓转动,朝对面的狐狸抽去……但她的肚子却是猛然的巨痛,因为那狐狸已经一脚踹在了苏灵的下腹上!
哗啦啦——
苏灵被踹飞出树丛间,直奔自家的偏房。
邦!
在地上滑行了几米后才停下,而且正好是孙伊萍的脚边
“苏灵!!!”
迅电流光,天雷滚滚。
轰隆!
东边森林炸光的时候,难明的深夜瞬间如白昼般明亮,可见的,不可见的都在暗世中乍现,包括那体态妖娆却招招索命的凶恶妖怪,还有被踹飞在地上,嘴角渗血,痛苦呻吟的通灵人。
孙伊萍本是好眠,却猛然听见轰雷声,紧接着是整个苏宅不断地恐怖尖叫声,自家女儿又没回来,昨夜苏家出了命案,而今凶手还正逍遥法外,怕是别再出了什么岔子,便忙着穿好衣服出去看看。
却是正在病重,再怎么心急手上的动作还是慢的,比不得正战斗中两人的兵戎相见,待孙伊萍推门的忽然就听见树枝间猛然作响,而落雷的瞬间苏灵已然朝她这面飞来。
浑身一震,本是撑门框支着身子的手已经抖成了筛子,直直朝苏灵的方向倒去,眼睛倏然睁大,赶紧将苏灵抱在怀里,泣不成声:“灵儿啊,灵儿!你不要吓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苏灵的视线有些模糊,只感到有一双熟悉有温暖的手再不停抚摸自己脸上的伤疤,那感觉太熟悉了。儿时,每个噩梦连连的夜晚,每次遭人白眼的愤恨,每当意志消沉的瞬间,这双手都会出现,给予她治愈的安慰和重振的决心。
五脏六腑都是撕裂般的痛,尤其是被直击的下腹,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但这绞肉般的感觉,想来也差不离了,湿湿凉凉的水滴一直往脸颊上落,那定是母亲的泪。
苏灵动了动喉咙,想安慰下母亲,她没事。但却感到一股从下至上的液体要喷涌而出,撑手做起。
“噗——”
你大爷的,又吐血!
胸口镇痛,苏灵捂着有些痉挛的下腹,冷汗从额头渗出,身体实在虚弱,想来这一战即便是能侥幸活命,也定要失上半条小命。
孙伊萍见状,便赶紧上前扶住将要倒地的女儿,眼泪止不住的流,焦急和心疼都写在脸上。
“哈哈哈——”
一阵爽朗有夹杂着娇媚的笑声,站在对面噙着笑好似看戏般的三尾狐故作拍手称赞的啧啧状,“当真是母女情深啊,感动,感动。”
苏灵绷着脸,望着几丈开外惺惺作态之人,却是不敢放松,天晓得这喜怒无常又总爱暴走挠人的臭狐狸什么时候动手,若是伤了母亲就糟了。
孙伊萍是通透人,看了一眼旁侧苏灵的严肃表情,又听出对面这人语气态度都是不对劲,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此人便是打伤自家女儿的妖怪!
那妩媚的笑容倏地收住,容颜突然狰狞起来,抽了抽嘴角冷笑:“我听说苏灵你父亲也早逝了吧,既然你们一家心意团结,我就卖你个人情,同去地狱团聚吧!”
话音刚落,那狐狸便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利爪上冒着黑红的妖气,赫赫然的,再看这妖身上的气息,阴冷,决绝。
要一招决胜负?
岂能让你得逞!
也不知苏灵是怎么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宛如神来之笔的爆发力,什么重伤,什么毁容,双手撑地爬起踉跄几步后就往前冲去,双脚落地后的震力让她腿上的伤口肌肉神经受挤压而喷出鲜血,但反而让她虚弱的身体有了力量。
但那伸长了利爪,将她看着刀俎鱼肉的狐狸在速度上显然是更胜一筹的,鬼魅般的,没几个眨眼的功夫尽逼近了苏灵。
“别做无畏的挣扎了!”
这话说的相当傲气,仿佛她苏灵就该着让人践踏脚下,身为手下败将的坐等死去最后般似的。
可是,她偏不!
三尾狐这讥讽的语气正好是激了苏灵的士气,右手手腕微微一转,而左半身一个闪避,巧妙地躲过一击。
她也没完全失去理智,知道自身功夫不如人家,又有重伤在身,只得智取。
狐狸见苏灵险躲过去,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动作却没一点含糊,无衔接的,尾鞭倏上,还是三条一起,威力加倍啊。
苏灵不是妖怪,没那么多尾巴,只能灵气贯手斜刺的档格,妖气盛然,震得手臂生疼,脚下一点,向后退了几米才停住,可当她在抬头的瞬间,那狐狸已经附身冲了过来!
真是一点喘气的功夫都不给。
刷!
又是一掌,贯入的妖气明显比之前的都强,想来这妖怪体力也消耗了不少,持久战本就累,速战速决才是王道了?
见到那利剑般的爪子横扫过来,苏灵慌忙上躲,没有对策的只能蹲下。大家都说人在极端情况下的智商和体力都能被激发出极致的潜能,体力嘛,苏小姐已经是极致,智商,时而上线,时而当机,可这一刻……
喷涌般爆发了!
弓身弯腿下蹲的瞬间,我们的苏灵小姐心生一计。
因为是近身战的原因,此刻两人的距离极近,苏灵垂首扣地,手指微微弯曲…
一秒,
她看见三尾狐的眼睛正欲从平视的状态向下移。
机会来了!
苏灵猛然抓起地上的一把培土,朝那狐狸的脸颊狠狠甩去…
“挣扎你大爷啊!”
若是常人自然难以反应,但这狐狸笑容阴冷,一甩手就将这些尘土给档飞出去。
然后,你以为苏小姐的目的失败?
嘿嘿…
起身的同时,苏灵猛然双手往上,力拔山兮气盖世一般扣住三尾狐的双臂,而脑袋,向后移动一点后就闪电般的往前撞去!
砰!!!
嗡————
两人的脑袋就这样直冲冲的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苏灵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但也是靠着意志力踉跄摇晃的把身体往后退了几米,晃了晃脑袋才算是定睛看清了前面那狐狸的状态。
虽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三尾狐的摇晃的幅度也不轻,都能看清围着她脑袋转圈的小星星……
眼前的地面高高低低,她扶了扶额,想要恢复方才的清醒,但苏灵用力太猛,额角都渗出血来,竟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奇招。
小小的丫头片子,还没成年,甚至连个通灵师都算不上,竟把百年道行的自己逼到这等地步,迟迟不肯去死,还屡出奇招害她出丑!
怒火中烧,眸中的红光乍然闪光,她嘶吼着:“苏灵,这都是你逼我的,莫要后悔!!!”
那声音并不高,也不尖,低低的,沉沉的,仿若是说给自己听的呢喃式的怒吼,但却在极静的夜被周围人听的清楚,但苏灵的额头却渗出一层冷汗。
愤懑,盛怒,不甘,连空气中都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此刻弦月皎洁,落银满地,但凡有点眼神的这周遭的一切都能看清。狐妖现身的一刻苏家能跑的仆人便都跑了,至于现在这古风古韵的雅致阁楼中能省下多少忠心护主的,谁也不知,人性如此,同林鸟的夫妻面难是都是各自飞,何况只是在苏家求口饭吃的小丫鬟们。
古代村镇的也在安静跟躁动之间只缺一个引子而已,当那些骇人的哭嚎和惨叫声响起,临着镇中心把街边儿而建的苏宅外一下子如开始烧热的水,有几家人点了灯,起初只是叫嚷着抱怨着,暗骂不知是那户不知规矩的人家在夜间乱吼,但他们不想夜里冒着凉风披上衣服出去,跟着屋里同样被吵醒的妻儿说了会子话才骂声连连得出门。正端量着刚刚的哭嚎是何缘故的时候,男人们看见了从苏家四散而逃的丫鬟婆子,而苏家起妖的消息便是再也瞒不住了……
苏灵的灵感力敏感到变态,就算不感应也知道这周遭的村民早就四散而逃,人气全无,这也使得她不必分心思,而几米开外那狐狸周身所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妖气更是准全的钻到鼻子中——这是她所见过的最恶心最腐烂的妖气。
就是撞了下头而已,也不知这狐狸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可事态已朝着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嗯,得未雨绸缪——跑路吧!
悄悄给身后的孙伊萍打了撤退的手势,苏灵正想闪人的时候,偏院周围的妖风四起,呼啸着,低吼着,卷得尘土飞扬,落叶漫天,脚下所踏的泥土芳香四溢,但这芳香好像有些过头,直打鼻子。视线模糊,又怕沙尘迷了眼睛,苏灵不得不眯起眼睛。
再看身前的狐狸,原本只是附着在红色利爪上的黑红妖气已经满布全身,火焰燃烧般的,还不时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狐狸的身体稍稍弓起,朱唇是越发鲜艳,几乎接近黑色。嘴是咧开的,越咧越大,白森森的獠牙显露,媚眼更狭长,狭长……最后简直跟野生的狐狸眼无二!
本来微弓的身体已变成四脚着地,而原本长在手背上,类似于手套的狐狸毛也正以每秒几百万根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全身,鲜红的绒毛在月光的照耀下漾着妖魅的光泽,原本套在身上的旗袍式的紧身裙子早就被狐狸毛赶住,身后的三条尾巴更是乍然变长,摇晃着,像极了长蛇,妖气横生,杀意更是如此。
这特么是超进化啊?怎么还变成原形了呢!
完全是山野间畜生的样子,同先前那个妩媚妖娆的红尘女子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苏灵完全看呆了,眉宇间流露不安和焦虑。依着她的性子就算是跟敌人来个鱼死网破也不肯坐着等死,一来是太窝囊,再者也想到左右都是一死,到不如拼一拼还有一线希望。
而方才那一撞也是为了耗光那妖狐的体力,这一战的几个招式下来,苏灵早就将对方的身法看了个大概,不过是凶悍的妖气加上利爪,至于招式也就翻来覆去的几招,就是凶悍而已。她初入修炼的行道,也只是关于灵气的控制,至于这真枪实战的经验也是全靠着平常跟小妖怪们的插科打诨,中招重伤也是正常。
但苏灵体力好啊,而逃出生天的制胜法宝就是打持久战,只要将狐妖的体力消耗殆尽,虽说不能斩草除根,打个平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没人告诉她,妖怪还能超进化啊!
一秒,
那狐狸已经开始行动,果然四只脚和两只脚就是不一样的,身法迅猛又是轻盈,若不是亲眼所见,苏灵断断不会相信——狐狸竟会跑的比猎豹还快!
苏灵只看见一道红影闪过,那狐狸便就来到面前了,来回身那句“母亲快跑!”都没来得及讲,就被横来的一掌甩飞到空中。
能不能不打脸!
即使是那上了断头台的重犯,临刑前侩子手还要往刀伤喷酒,往脸上抹点鸡血啥的,给那位喊“刀下留人”的仁兄些许时间吧,这畜生真行,完全不给当事人留反应的时间,好家伙嘛,不光不给面子还直打脸,还有没有天理!
虽然也没有给苏灵喊“刀下留人”的仁兄,但是,幻想下还不行?!
打脸的一掌甩的苏灵的脸颊是火辣辣的疼,原地起飞悬空了将近一米,心里苦喊。
完了,我命休矣!
可身上的反抗心思却没停,忙着摸身上的软鞭,可是…刚才只顾着撞头,那鞭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休矣了!
仅仅是这样?地上的狐狸怎肯罢休,尾鞭一甩一弯,竟赫然将苏灵裹入那毛绒之中,瞬间,一股子腥骚的气味扑面而来,这酸爽~~~
令人作恶的骚气,苏灵胃里是翻江倒海,如果说宰相肚子里撑的是条平稳航行的船,那么现在,她肚中装的就是条活蹦乱跳的大鲸鱼。
怎么可能不想吐,只是这尾巴裹得紧啊!两具肉墙般,压得苏灵喘气都困难,本就重伤的五脏六腑更是叫嚣了,能呼吸就不错了,还管什么骚气不骚气的。
那狐尾可不是用来保护她的,只见它从半米来的高空横冲直下,就连被夹在“墙”里的苏灵都能听见风急速呼啸的声音,速度肯定是极快的。
至于目的,显而易见。
随着重力加速度以及狐狸尾巴加之的推力一齐发挥到极致,眼看着就要接近地面了…
砰!!!
苏灵的身体被直冲冲的砸向地面,至于那尾巴,在要与地面相接触的一刻就抽离了。
瞬间,
平地裂缝,若要细细看来,原本周道如砥的地面竟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这一重击真是令得苏灵的战斗力彻底消失了,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有痛感,她也深知,本就受了重伤了五脏六腑恐怕是要被震碎了,内伤极重,灵气也无法凝练。
难道,她的路真就到此结束了?
苏灵疼得紧,疼得身体都扭曲了,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地上喉咙里不是发出的低声证明她还活着,她从没这般疼过。
孙伊萍见自家闺女受了重伤,这样的击打不死多半也要落下残废,心里狠狠一揪,本都打算好的娘俩一起闪人,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苏灵就躺在地上痛吟,半条命都不省了呢!
眼泪模糊了视线,孙伊萍伸着颤抖地双手,踉跄着往苏灵的方向快步,只是那狐妖怎会让她如愿,一条尾巴一抬一甩,妖风带气,虽说是不很重的攻击,但孙伊萍身子虚弱,一个小小的尾鞭就将她击倒在地。
“吼!”
狐狸朝已经倒地的孙伊萍低吼了一声,算是警告,獠牙森森,本就是第一次见妖怪的孙伊萍没有逃跑已算勇敢,如今这样一吼,长着毛发的皮上都层层褶子,面孔狰狞,怎叫人不害怕,孙伊萍一惊,便是再也不敢随意冒险。
苏灵当然是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了救人,那瘦弱的身子已经挨了一尾鞭,那狐狸又是打脸又是砸地的,苏灵早就被打的意识混沌,分不清楚天地,亦辨不明白昼。
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吧,苏灵稍微缓过来劲,便是再也忍耐不住那生不如死的巨痛,一声嘶哑的痛吟冲破喉咙,打破寂静。
“啊——,好…疼…”
那狐狸本是盯着孙伊萍警惕,闻声便回头看见趴在地上身体扭曲抽筋的苏灵,白森森的獠牙显露的更多了,显然目前的状况还不能令这家伙满意,恰好这一人一妖又离的比较近。
啪!
狐狸一个抬掌,妖风带着凌厉。
呼!
苏灵躺在地上,忍着浑身的剧痛,但幸在恢复力好,可是待到某人刚能看清悬在天边的星辰时,就听见耳边传来空气急速呼啸的声音,心里暗叫不好也没用,在好的恢复力这么几刻钟的时间也不可能变成个活蹦乱踢怕的好人。
后背猛地一痛便腾空了起来,直直地朝着偏房旁边通往莲湖花园的假山处飞去,俎上鱼肉而已,又能有什么绝地反击的能力,她只恨没能早点遇见马拓,没能在太平的时月多练练武。
砰!
山石俱碎,本就是中空的浮石又能结实到哪儿去,可不管怎样,硬度摆在那儿,活生生的**撞上去,瞬间就是钻心的痛处,而那粉碎的石头就是这一挥力度的最好证明。
真是抗打…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鸣,孙伊萍便是再也坐不住了,连滚带爬的起身,疼女莫若母,更何况是苏灵这样早年丧父的家庭,平常里虽说母亲是严厉,但这心尖尖上的肉一旦受了伤,为娘的可是比谁都护的急。
也不管什么身子虚弱,亦或是腿脚不太利索,被狐狸那一尾鞭打的伤口的痛感也全然消失,此刻她只有一个目标——保护好自家的闺女!
可是,这刚一爬起来,孙伊萍就感觉到自己这下身好像是被是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裹住了,低头一看,好嘛,那三尾狐的尾鞭已经缠在自己的腿上,再想往前迈步?
孙伊萍只觉得双腿忽然一阵被挤压的痛,紧接着,双脚离地,因为双腿被控制住了,也没办法保持重心,失衡的情况下孙伊萍身体也不受控制,前仰后跌的,手也胡乱的抓东西想要找些稳住身体的“救命稻草”。
可就是这么一晃一抓,那狐狸却突然乍毛,大嘴一张獠牙狰狞的高声吼叫。原来,是孙伊萍慌乱中不小心揪住了它尾巴上的毛,老虎的屁股还摸不得呢,碰巧这三尾狐的尾巴又是雷区,又疼又恼的情况下,便是猛地一用力将孙伊萍朝苏灵的方向甩了过去!
苏灵刚朦胧睁眼,身上的痛处一分没减,想要动一动却发现每次用力,下腹右侧都传来钻心的疼——肋骨断了。
下意识的伸手摸,却感到前方有空气微微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大,小片的乌云飘过,眯眼一瞧,那衣着,那头饰,竟是自家母亲!
勉强抬手,可是狐狸掷飞的力度委实太大,以现在苏灵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
一声闷响,接着是骨肉分离的嘎嘣声,苏灵到底还是没能接住孙伊萍,手腕骨也断了,所幸母亲是摔在自己身上的。
右手已经动不了,凑活着抬起左手扶住母亲的身体,苏灵的声音微微颤抖:“娘…娘你,你没事吧?”
那瘦弱的小身板加上被病魔长年累月的折磨,这一甩,又怎能受的住!苏灵是因为心疼担心母亲而颤抖,而孙伊萍呢,那是真正的身体乏力。
她颤巍巍地将手附在苏灵手之,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半个音来。
见着母亲还能笑,苏灵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可是真是这样吗?她回应以母亲的笑容突然僵在半途中。
只是那微笑刚露,柔声刚落,一瞬间,怀中的孙伊萍身边痉挛。
“噗!”
黑红的鲜血没能忍住,经过口腔,化成无数血滴子喷出,这滋味当然不好受,一阵皱眉和咬牙,待着一口血吐净,孙伊萍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重重的栽回苏灵的怀里。
“娘!”
苏灵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焦躁之感涌上心头——难道自己真是命格异数,天煞孤星般的克近身者的命?!
孙伊萍却绽放了个极其释然的微笑,她还吊着一口气,也深知自己这条命算是交代这儿了,时间不多,她想对女儿说的话是在太多了…
她哆嗦地抬手,紧紧抓住苏灵的衣袖,呼吸微微急促,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灵儿,娘的时间不多,你别嫌我烦,这是…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唠叨了…”
苏灵捧着母亲的脸,断断续续的,嘴角里还有残血渗出,她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娘,娘我求你别说了,求你了…”
“灵儿啊,你若想当通灵师就放心的去吧,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认真学习,好好生活,要…要学会照顾自己,还要…交朋友,不用太多…真心对待你的,几个就行。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能…因为训练累坏了身子。”
说着说着,孙伊萍的眼睛也湿润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她伸出颤抖地手,想要摸摸苏灵的脸:“以后的日子你都要独自面对了,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能…丢了自己,找个贴心的…懂你的…你喜欢的人,这样为娘也就…放心了”
眼见着母亲的眼睛一点点闭上,原本晶莹的眸子也失了光,那双手最终还是没能撑住,重重的落下,孙伊萍双眼渐闭,呓语:“我终于…能去…见你了…”
孙伊萍是带着微笑死的。
起初,苏灵还有些不相信,身体却诚实,下巴不住的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哆嗦地捧起母亲的双手,勉强扯着嘴角:“呵,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别闹了,快点起来吧…别…别留我一个人……”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眼泪鼻涕一起流,混着嘴角的血水,咸咸的,腥腥的。苏灵不是个爱哭的人,不管是受了镇上人的冷言冷语,还是大伯母的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权当是听小丑说笑话了,可表面上说是左耳进右耳出,半大的孩子又怎能毫不在意,那些伤痛和神伤自己消化了就好,没必要叫嚷出来,平白的给仇人爽快。
所以她一向开朗,微笑示人,敢作敢当,以简单的粗神经性格示人。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伤心,她不可能什么都一笔带过,更不可能什么都没良心的忘记,这丧母之仇怎能不报!!!
轰隆!
一声惊雷炸闪在远处的森林,山风呼啸,原本闷热的天气却因得这凛冽的凉风霎时凉爽起来,但苏灵看来这风却是彻骨的寒冷……
暴雨接踵而至,夏末初秋的雨来的凶猛,不知是给盛夏的践行,还是对凉秋的远迎,可这郁闷阴翳的天气却是苏灵此刻心情的映照。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几米开外的三尾狐望了望天空,动物们都不喜欢柔顺的毛发湿哒哒的,又转头望了眼苏灵以及躺在其怀里的尸体,它的嘴角噙着笑了。
原本以为是必定要置苏灵于死地的,但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丧母,这小姑娘又没什么大能耐报仇,此刻必定是比死了还难受,正如那是它被挖去双眼遗弃在蛮荒一般,于是它笑了,简直大快人心。
只要血屠了苏家剩下的人,此次来行的目的就算完成了,眼瞧着胜利就在眼前,三尾狐的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雨水弄湿了毛发也变得丝毫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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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风小了,随之而来的是雨落在屋顶叶片上的脆响,先是有节奏的叮咚,紧接着一声滚雷,渐渐地雨点越来越密,变成一种轰鸣。
声音入耳,苏灵大脑一片空白,便将声音听的一清二楚。雨天潮湿,周遭的温度也是低,尸体冷却的速度更快了。
滴答……
手上握着母亲已经冰凉的双手,明知是彻骨和心痛,可她却久久不愿松手,好像一放开,母亲就会随着这雨夜的水同道流走。
入耳的声音不同了,不知何时竟夹杂了些许的扰心的渗人的尖叫,还有……利爪刺穿血肉的黏腻声。
滴答……
苏灵猛然清醒!
原本呆滞的目光渐渐有神,再抬眼看去,应该站在远处的狐狸已经消失,但是灵感力告诉她,那畜生就在附近。
再看看躺在自己怀中的冰凉尸体,孙伊萍虽说是淡笑着去世的,但做女儿的又哪个能眼看着母亲的尸体在自己怀里渐渐凉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逍遥法外…
一股怒气腾地一下涌上头,苏灵的手掌也越攥越紧,有些尖锐的指尖刺进肉里,由泛白到暗紫,狠狠咬住了下唇,伴随着一阵刺痛,血腥味道弥漫口腔。
这一身的伤病,这断裂的骨头,还有痛彻到骨髓里的丧母之痛,都是拜那畜生所赐。
如今,她身边真实一个人都没有了!
贯腔的怒火已经到达了极点,她越发分不清周遭的景物,意识也慢慢混沌,呼吸越来越急促,起伏的胸膛,怒红的脸。
听不见雨声,亦听不见风声,看不见乌云密布的天,亦看不见被雨水泥泞的地。只听见不远处畜生张狂的低吼和苏家人的惨叫,只看见怀中灰暗的尸体…
她悲鸣:你还我母亲!
她愤怒:畜生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眸中,一袅淡白的流光渐渐涌出,越来越浓。
滴答…滴答…滴答…
愤怒全然占据心魔的瞬间,苏灵只听见一声低沉又冷静的声音:
“你想报仇?”
“当然想!”她倏地站起,因为不知道这声音的来处,只能四处张望,可周遭漆黑,又下着雨,“何人,别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我帮你。”
简简单单几个字,沉稳又持重,却带着无限诱惑。
苏灵好似被锁定了般,滚烫有炽热的猛然充斥在丹田中,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这股滚烫顺着丹田贯穿的灵脉四通八达的朝身体各处涌去,依着穴道的运输,莫名其妙的力量瞬间充满了全身。
好像打了个激灵,苏灵猛然睁开眼睛,眸中淡白的流光如火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而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报仇!
隐隐有白色的灵气在身体上附着游走,谁也搞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灵气,苏灵好似失了心智般,警惕的看着一切,直到庭院外的惨叫再次响起。
耳力变得敏感,苏灵立马停止一切动作,立在原地直勾勾得盯着声音传来的暗处,几息的时间,心悸的死寂……
动!白光一闪,人影就没了,方才超进化后的三尾狐的速度瞬间碎成渣渣!
也在此时,那三尾狐刚刚刺穿了个准备逃走从后门逃走的小丫鬟,尸体还挂在长长的利爪上,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滴下,一秒前还能跑能动的人已经完全失了生气,瞪大的双眼无神,只有惊恐。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是苏灵?
应该不可能。
那狐狸感觉到了,抬掌一甩,尸体便飞出几米远,砰然砸在墙上,血肉喷出,原本是看着大快人心的杀人场景,三尾狐也没了心思,因为她感受到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正快速朝自己冲来…
越来越近了。
苏家主楼前,黑暗的拐角处,三尾狐紧紧地盯着,原本被逼到墙角的仆人们见妖怪已经转过身朝对面走去,急忙地连滚带爬四散而去。
狐狸走到一半,气息越来越浓,瞬间!
拐角处,白光乍现!
根本看不清面孔,只知道这人身法轻如燕,犹如闪电一般,还未等狐狸将惊讶的目光收回,就迎到了面前!
是苏灵!三尾狐惊骇,但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正要抬掌呼去的时候,她已经一掌朝自己的天灵盖劈来。
这小妮子手里什么都没有,连随身携带的软鞭都没在手中,却敢空掌劈下。
苏灵浑身的气息都变了,没了之前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周身只有义无反顾的狂傲之气,要冲破意念的怒火化作无穷怨恨,无穷执念,最后化成无穷杀意!
尾鞭加上前掌的阻挡,平坦的地面硬是陷进去好几寸,三尾狐被这邪气震得吐血。
“噗——”
她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望着眼前被心魔控制的苏灵。
诧异,不解,还有……畏惧。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且看苏灵周身的这股子歇斯底里的气息,三尾狐就知道,这小妮子是要绝地反击了……
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愤怒着东西轻易地沾不得,既扰乱心神,又易意气用事,乱了方寸,可眼前这人完全被怒意控制,将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交了出去。但仅仅有满腔怒火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支配之执念的能力,这股神秘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三尾狐却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档格后便是迅速起身后退了两步,但后面的两足却因为方才的强力震压难以保持平衡,后点了几点,终究还是倒在地上。
狐狸倒地疼的呲牙咧嘴,苏灵却没给人家留一丝空闲换气的时间,闪电的步子,一道白光闪现就冲到了对方面前。
刷!
那狐狸没等转过头,就感觉挂在屁股处的三条被人一并拢了去,苏灵捏的她尾巴生疼,而那手掌间的力道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扣住地面与之相抗衡的利爪,愣是在这股子力气下在地上生生抓出十道深深印子。
饶是之前傲气冲天,把苏灵和孙伊萍当玩具随便摆弄的三尾狐此刻也不能再淡定了,已经被逆袭的苏灵甩了起来。后者攥着三条尾巴,原地转圈,手上的“玩物”悬空而飞,前头的两只爪子毫无安全感的到处乱抓,无奈整个身体都被苏灵掌控在股掌之间,又能有什么作为。
只听前方有空气呼啸声,深红身影飞过,朝着不远处的角楼飞去。
砰!
石瓦开裂,原本修建的雅致考究,古香古色的角楼顷刻间化作毫无艺术感的废墟,躲在小浴间的苏国锋趴在窗口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端是心疼祖宅的小屋,却是不敢贸贸然,几丈开外的疯子,哪里是平常的苏灵,胆小如他,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夜里的雨下的风生水起,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苏家大院里,几具丫鬟婆子的身体横七竖八,和着雨水,血水流了四处,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苏灵似乎更兴奋了…
三尾狐四仰八叉的躺在倒塌角楼的砖瓦上,像极了废人,哪里还有方才看苏灵丧母痛苦时的得意样子。
但她嘴角依然扯着冷笑,纵然忌惮苏灵,此刻却犹有几分从容,还是映在张狐狸的面孔上,笑容越发诡异了……
苏灵失了心智,根本看不懂后者此刻的表情,充斥在混沌脑中的念头只有一个——杀了这畜生!
杀机吞吐,杀意显露,动!
极快的身法,凌厉的拳风,苏灵一拳轰在三尾狐的腹部。
重伤的狐狸被就被苏灵逼在角落里一顿胖揍,一拳一拳的,拳拳到肉,怎么爽怎么狠怎么来!
棱角分明的拳头镶进肉里,抽回时已没了本来的形,她是全然不考虑的,血肉横飞,打得原本还算从容的三尾狐闷哼不停,哀嚎连连。
扣着三尾狐一条命,只剩下一口气时,苏灵突然停下挥起的拳头,沉静地看着下头不成狐形的三尾狐,但眼中的怒火却没被倾盆的夜雨熄灭半点。
沉默了良久,苏灵的呼吸从沉重渐趋平缓,然而。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雷,苏灵的容颜更加狰狞可怖,呼吸一重,早就蓄势待发的拳头猛然落下,一垂彻底,紧接着紧接着。
砰砰砰!!!
她都不晓得拳下的人早就没了气息,只是凭着怒气一下一下的挥,不知疲惫,亦不明生死,仿若行尸走肉。
可打着打着就哭了,泣声微小,若不仔细听根本辨不出,可面上明明还是怒目圆睁的样子,一边生气一边哭泣。
许是她有些累了,停下了垂,站起身冷冷地望着颓然躺在废墟上死去的狐狸,雨还是没停,哗哗啦啦的,也不知是从天上滴落到地下,还是从地上倒流回天上。
徒然!
刚歇下的苏灵倏地回头,因为她感觉到了一些不明的气息。
苏灵的灵感力本就敏感的变态,司徒静司极力招她去司徒家的一半原因怕就是因为这个,“魔化”后更是不得了,别说是平常的人类,就算是偶然进入她感觉范围的小老鼠也能被准确定位。
更何况是偷偷摸摸准备逃跑的苏国锋一家。
回头时就望见身后的墙根处,三人正排成一排,齐刷刷地踮着脚准备闪人。放在平常还好,苏灵也不愿意跟着几个见识短浅的计较,可是现在……
眼前的可是六亲不认啊!
被那冷冷的视线瞧中的一刻,苏国锋一家便是半步都不敢挪动了,木然机械的转回过身,胆战心惊地看着苏灵,那淡白色的“灵气”落在他们眼中也感不到一点新奇,只有害怕到颤抖地身躯。
苏国锋先说了话了,颤巍巍地,“苏…苏灵啊,大伯父平常待你…虽不算好,但…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有…有血缘关系的,你,你可不能啊,不能…”
他一边说一边摆手,还一边往后退,催促用手捅了捅身旁的李艳梅,心有灵犀,于是身旁的人开口:“是啊,我们是亲人,跟…跟那妖怪不一样…”
苏夏知趣,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也就是平常在书院里读书写字,都说知识就是力量,但是在这通灵的世界,对于妖界和通灵师来说,那就是个屁!
见状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我…我…”
苏夏说不出话来了,平日里的骄傲劲全都怂了,结巴着结巴着就哭了,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央求道:“你可不能杀我啊!”
阎王爷啊,谁都不想见。
苏灵的心情难测,对于这曾经恨到牙根都痒痒的一家的“诚心忏悔”,她却丝毫反应都没有,眸子还是没神,明显心智还是没回来。
还是暴走的啊!
不想死的苏夏顺利引起她的注意力,苏灵只觉得原本冰到彻骨的心突然灼烧起来,只想——杀人!
刷!身法极快的闪!
连几乎灭了苏家的三尾狐都跟不上,更何况连灵感力都没有的凡人,等苏夏反应过来时喉咙已经被一股极大地力道掐住,随时随地都有被捏断的危险……
夫妇俩愕然回头,宝贝女儿已经被苏灵青筋暴满的手捏的翻白眼了,这还了得啊!
什么危险,什么性命攸然,都顾不上了,夫妇俩一前一后的扑上前去想要阻止苏灵的恐怖行动,可是。
螳臂当车而已。
一个抬手甩掌,夫妇家皆是被甩飞出几米,雨天的青石地砖上又滑行好几米才停下。
苏灵恶狠狠地瞪着股掌间的人,越举越高,五指间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苏夏!!”
令人同喊,
而就在同时,
“窸窸窣窣…”
这是极小的声音,刚飘出空中就被雨点打散了,根本听不见任何异常。
但是敏感如她啊,苏灵是谁。
即便是极小的声音也逃不过她的耳朵,声音的来源已了然于心,松手,一个闪身又到了方才的角楼边。
而虎口逃生的苏夏突然被摔在地上,算是保住了性命,双手捂紧了脖子不住的咳嗽,苏国锋夫妇俩赶紧上前查看。
“咯咯咯…”
又是那声熟悉的娇笑,原本颓然躺在青瓦上的三尾狐还是保持原来的模样,可定睛仔细一瞧,竟只剩下副臭皮囊!
“咯咯咯…”
耳边的笑声,眼前的皮囊,苏灵心底刚刚有些平息的怒火又窜了上来,怒目圆睁的望向声音的来处。
当真是置死地而后生!
站在墙上的妖娆身姿开口了:“果真是好耳力啊。”
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还是想继续吼吼,求收藏,求推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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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那名叫九尾狐的灵兽有九条尾巴,亦象征着九条命,每失去一条命时就会断下一条尾巴,“狐后”如此,那么三尾狐呢?
这雨似乎是小了,因为不光是灵感力极好的苏灵听见了站在墙上的人说的话,就连身后狼狈倒地的苏国锋一家也听见,但他们不敢出声,这战场可没他们什么事。
站在高墙上的人冷笑,娇艳欲滴地朱唇在黑夜里尤为显眼淡淡道:“九尾狐有九条命,那么我三尾狐也一样,连着被你们苏家人害去两条,这仇我是早晚会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她也不管苏灵听不听得懂,听没听进去,纵身一跃便跳下了高墙。
原来是打不过要闪人了啊!
情理之中,以三尾狐现在的实力,委实不是苏灵的对手,纵然失了一条命,换来了原地满血复活,也是如,她也自知硬拼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但这跑路就不一定了,她很有信心。
苏家处于镇中心,除了高墙的就是四通八达的街道,这人一早把东柳镇的大街小巷摸了个熟遍,逃跑路线简直不要太轻松。
下着雨又是夜里,何况苏家还出了你档子的事情,周围的居民大多躲在家里,街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毫无阻拦,不顾形象的四足着地,跑得更快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化成一道红影,出了镇中心。
苏家红墙内,看不出苏灵的表情,只有淡白色的流光在眼眸中涌动,望着狐狸纵身而下的高墙,四周是死寂般的沉静……
几息,寻着那方向,动!
刷!
一道白光,如闪电般越过红墙,只是双脚微微点地就飞出了几米,好似那墙在她眼中就是如履平地,身后三人都看呆了,缓过神后才慌慌忙忙逃走。
身体微弓,苏灵的身法极快,好像跟风雨融在了一起,皮肤上微微附着的一层白光也如火焰般摇拽,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望见前面急速飞奔的三尾狐。
那气息追上来了,那狐狸猛然回头,神情惊骇,因为看见身后的苏灵正脚下生风,以更快的速度朝她追来,先前身后无人的优越感瞬间消失殆尽。
这厮没道理能追上来啊!
三尾狐好歹是有半年道行的妖怪,奇闻轶事也见过不少,按理说这样“魔化”的状态是很消耗体力的,且不说妖气随便用的大妖怪,即便是体力很好的人类,灵气也是有限啊,可身后这货似乎越打越兴奋。
从容顷刻消失,看得苏灵脚下飞快马上要完蛋,三尾狐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狂奔。
可是,
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心跳越来越重,三尾狐只觉得身体一斜,徒然朝后面倒去,再回头看时,只望见蜀锦长裙的一角被人狠狠拽住,苏灵身体弓的很低,眼瞧着另一只手就要附上她的脚腕。
嘶——
三尾狐脚下一点,利爪在长裙上狠狠一划,红布撕裂,蜀锦上绣着的牡丹被一扯而碎,割下的碎步飘落在地上,侵在雨水里再也飘不起来。
暂且保住了一命又如何,苏灵已经追上,且是以着更快的速度,三尾狐也深知之前是她看扁了苏灵的功夫,竟这般快……
她笑得有些释然,却没有变点悔过的心情:“你死了母亲,这伤痛足够折磨你一辈子,也算没白来……”
苏灵似听懂,又似没听懂,脸上的怒气不增不减,突然伸手,脚下两跃就来到了三尾狐面前,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越举越高…
奇怪的是那狐狸并没有挣扎,又红又长的利爪安静地垂在身侧,喉咙中不时发出几声闷哼,冷眼看着苏灵,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你母亲…就是…该…死!”
声音极小,但两人的距离近,每个字都听的一清二楚。
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临死了,嘴里却说着:我就是看你娘不爽,随随便便一掌就杀了,就算你现在能报仇血刃了我又能如何,反正你是怂货,你娘已经死了。
阴险,狡诈,恶毒!
徒然,空中惊雷炸过。
轰隆!
天雷震震,响彻东方大陆。
狐狸说完几个字后,嘴角还噙着阴笑看着苏灵……
“啊————————”
她手上的力道随着怒火的燃烧不断加大,随之而来的是骨头碎裂声,嘎嘣嘎嘣。苏灵手腕微动,反手一拧,脖颈被赫然捏碎,若不是包裹在皮肉里,肯定就掉下来了。
瞬间,妖风四起,刮得路边树叶阵阵作响,竟有拔地而起之势,原本应该落地有声的豆大雨点也被风刮了去,随风形成漩涡的形状。
狂风怒号,八方风雨,滚滚天雷,皑皑乌云,铺天盖地之势而来。
风刮得人心慌,雷震得人心悸,这是妖怪的狂欢。
这邪气引得深山中的妖气都蠢蠢欲动,暗夜的树丛中,浮在涌动河流中,潜伏在幽静的山洞中,一双双闪着不祥之光的眼睛都兴奋了。
正如古代的城市,深山中群居的妖怪在安静和躁动中也只需要一个引子,只等苏灵一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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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同时,某深宅大院中,刚收拾好明日行李的马拓,手持烛台正准备熄灯就寝,一阵狂风刮过,纸窗阵阵作响,远山出的一声怒吼,惊骇,手抖了一抖,烛台落地,灯油洒了满地,光也灭了。
他站在黑暗中,望着窗外闪着亮光的地方,目光幽幽,思索了须臾后惊异:“莫非是……不好!”
刚收拾好的行李有被烦乱,马拓打开其中一个囊袋,确认后急匆匆的冲进大雨中,往声音来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司徒家的别苑内,风雨飘摇,狂风阵阵,司徒静司负手立于窗前,望着雷光频现的远山深处,他眉头紧锁,而听见那歇斯底里的吼叫时,眉宇间的阴郁更难舒展了。
忽然,他似乎在风雨中看见一个青衫男子脚程微快,而他行往的方向……眉宇舒展,司徒静司嘴角噙着笑。
“少爷,该休息了。”身后,一个佩长剑的男子声音低沉硬朗,剑眉下一双清澈的眸子,英气十足。
“清风,你可知这场雨,这阵风,还有不得安宁的夜是谁的杰作?”司徒静司笑着问道。
那叫清风的男子微愣,鲜少看见自家少爷在雨天心情这般好,木然摇了摇头:“清风愚钝,不知。”
司徒静司转回过身,一边踱步一边道:“只有不省心的人才能闹腾起来,我真是越发喜欢她了。”
望着那连背影都愉悦的司徒静司,清风没有说话,垂目思考了良久,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明月遮于皑皑乌云,清风破碎阵阵狂风,乃是赏雨饮酒的好时机,偏偏有人大煞风景,虽然那人已经西去,但留下迷惘心智的结案者也该有人收拾。
风渐渐,雨稀稀,寒气逼人,鲜少有人居住的深山更是一点光华都不见,但是一双双闪着幽绿荧光的眼睛在黑暗处冒出来,纵然是淡淡,但也异常显眼。
马拓的脚程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快接近方才嘶吼大放的位置,一路上也杀退了不少这般含着恶意的眼睛。
待马拓再见到苏灵时,顿时惊得他心头一跳,这分明是个被愤怒控制了心智的疯子,他也疑惑,到底是什么情由能把一向坚强乐观的苏灵刺激成这样。
另一方面,淡淡的白色“灵气”,眸中涌动的流光,以及吞吐不断地杀机,跟平常那个鬼灵精怪的孩子简直风马牛不相。这混杂各种杀意的气息,没个千万年道行是不可能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再仔细一打眼,马拓再也说不出话了,不由得又惊又惧,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良久没有行动。
惊得是没想到苏家竟藏着这样稀世的珍宝,滴水不漏几百年。惧得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震住魔化的苏灵,惧由心生……
环视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被苏灵毁坏的大片树林和被拳头震裂变形的徒弟,但不远处却有一抹红色,像是动物的尾巴,但数量又太多,两人相距有些远,马拓只得眯起眼睛——是三尾狐!
尸体到处有大大小小的擦伤,但致命伤却是在脖颈,掐住喉咙,但是因为大力骨头全碎,七窍流血,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马拓是聪明人,看了一眼死相惨烈的尸体,又望了一眼还被困心魔的愤怒苏灵,了然了,也难怪。
幸亏两人距离远啊!
足尖沾地时是无声,落地的同时又是屏息静气压制气息,饶是灵感力再出色的苏灵也是现在才发现站在远处的此人。
黑暗中,与白色流光涌动的视线相对,那一刹,马拓一惊,短暂思虑后,身形微动,电光火石间,他已经躲过苏灵劈下的一掌,几乎是没看见动作下意识的躲闪,侥幸是躲过了。
有惊亦有险,马拓的额角冒出一层薄汗,双脚不停点地,企图同苏灵拉开一定距离,同时手形依旧,掌间便赫然多出一把盘花棍。
但现实骨感,苏灵心中怒火灼烧,已辨不明是非黑白,杀意充斥于心,岂能放过突现的活物,便也紧随其后,且在速度上也更胜一筹。
不过两三个呼吸,距离再次拉近,没有运气直接抬掌,苏灵迎面朝着马拓劈去,对方同时运气挥掌打算硬接,可掌风迎面竟是千斤力道,后者瞬间警醒,随机应变吧,收手,扭腰,旋身,弹腿,用了十足的功力,终于摆脱了那道厉掌。
躲开了?不然,再抬首间,却发现对方再次迎面而来,身形轻盈如燕,脚下生风飞快,一个铲腿,刷!
那速度极快,来不及思虑,马拓连忙起跳,纵是躲过了,也稍微擦了点儿边,身形微偏,而头顶,有雨滴被打碎的声音,眼观脚下情况,马拓双手持盘花棍,紧握着。
铿锵!
苏灵虽被怒气控制心智,但身形却又章法,可见平常没少练,掌间的灵气也控制完美,前头被削弱的恰到好处,后半部分却坚如磐石,似削铁如泥的利剑,碰撞有力。
马拓身体震了震,到底还是接住了,正巧这双脚落地,下盘也稳住,但却没有站很久,一个呼吸的功夫,双足再次用力一点,离地一跃,同时灵气集中于一点,集于脚尖。
弹腿,正中下腹,砰!
原本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苏灵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踢飞,虽然不疼,但面上的怒气更重了。
人被一脚轰出六七米,脚下在地面练练点了好几下才稳住身体,因为不疼亦没有受伤,没有休息再次前进,速度更快!
雨渐小,但也阻碍视线,马拓聚精会神的盯住前方,但是身形太快,看得模糊。
一秒,
铿锵!铿锵!铿锵!
苏灵连连出拳,而马拓也随之档格,后者吃力占下风,而前者两杀三尾狐,又闲着没事毁坏了好些木材和良田,竟还不知疲倦,似乎是越战越兴奋,风生水起的。
心想着不能再拖了,苏灵不知疲倦,灵气也无限被提供,而马拓的体力,灵气都有限,越是拖沓就越发危险,持久战可不是婶儿好主意。
思虑至此,马拓又档格又几下,趁着棍掌相接触的瞬间一个旋身,算是脱离了一直被打被迫后退的直线。
单手持棍,另一只手探向从家中装出来的囊袋,确认还在,而那只手也留在了囊袋之中…
苏灵见状也马上跟过来,而两人此刻也隔着一段距离,三步并作两步闪身而上。
对面的马拓也在找准时机,一秒,两秒,就是现在!
扔!
右手的盘花棍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又贯入了恰到好处的灵气,徒然变成了一把利剑,直直朝苏灵射去。
对方也不是傻的,身形微动,向右侧身躲过,而这个动作恰好令得那只手距马拓更近了。
一寸的距离。
动!囊袋中,马拓的手霎时抽出,连带着一张纸,扭腰,侧飞,抬脚,蹬上一个略微粗壮的树,悬空跃起。
苏灵显然是没料到对方这般的举动,眼睛随之而去,正合马拓之意,脚尖用力,灵气打入树皮微破。
拿纸的手速度极快,倏地伸向苏灵的额头。
贴!
红纸黑字,黑笔画圆圈,中间一个“押”字——灵符!
灵纹驱动的灵符瞬间奏效,淡蓝色的光从“押”字中央化开,渐渐扩散,光芒越来越大,整个化进眉心。
开始时苏灵还有些痛苦,喉咙里发出渗人的低吼哀嚎,随着光芒的扩大和纸张化水渗入眉心,痛苦的表情和令人心悸的低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低声哭泣,凄然,惨然……
马拓呼吸急促,心中暗暗庆幸这个坎算是过去了,看着雨中的苏灵眼眸中的流光渐渐消失,心智也慢慢恢复。
但果不其然,苏灵哭得忘我,对于方才的疯狂举动应该是毫不知情了。
她不住的摇头,十指插进被雨水打湿粘在头皮上的茶褐色短发中,慢慢蹲下,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呜咽啜泣的声音随着渐小的雨飘散,但肝肠寸断的悲痛却是丝毫不减,心智明明已经恢复,可苏灵却迟迟不愿醒来……
马拓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按着苏灵的肩膀,摇了摇,有些无奈道:“苏灵,有些事情我们没法改变,既然发生就应该面对,你不能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后者木然,眸光无神,盯着地上泥泞的土,默默流泪,思绪似乎飘向了母亲所在的地方。
“苏灵!”马拓加大了力度摇晃,也急了,“你醒醒,看看我是谁,你不是还想去灵者学院,吗?难道这点困难就把你困住了?!”
灵者学院!
单薄的身体一颤,苏灵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的马拓好像见到了可以倾诉的亲人,眼泪马上多了起来,全堆在眼眶里,闷声道:“我…我娘她死了…”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雨停了,撕心裂肺的哭上响起,苏灵仰天悲鸣,哭得心如刀绞,五内如焚。
马拓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向父亲那样,把肩膀借给苏灵,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眼泪,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不哭,不哭。”
待白云和飞鸟衔着天边第一缕黎明的光辉时,苏灵已经抹掉眼泪,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事情的缘由已经同马拓说了个大概,但却怎么都记不起中间发狂开挂的记忆。
不知着丫头体内藏着什么怪物,但是通宵战斗再加上母亲去世的事情,身心俱疲,原本白皙有光泽的皮肤也染上沧桑,眼底是说不尽的疲倦。
或许对于苏灵来说,这一夜比一年都要漫长。
长大只需要一瞬间。
撑手站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阵眩晕,没站住,辛亏马拓扶着才没倒下。
轻叹了口气,马拓心疼眼前这身形单薄的孩子,初秋清晨的风寒意渐增,苏灵被雨淋了一夜,又战斗了一夜,体力也到达极限,一阵凉风习过,打了个哆嗦。
他开口了:“苏灵,我知道你担心母亲的状况,可是你身体的状况是在不合适马上动身回去。”
苏灵没说话,只是看着马拓,沉默的神色中中带着说不出的悲怆,后者沉吟了半刻,“你先跟我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吃点东西缓缓精神,然后再回家,怎么样?”
马拓知道苏灵是个有打算和分寸的丫头,所以任何一个有关于她的决定都会征求对方的意见。
讲真,就算苏灵不马上动身回苏家也没关系,毕竟孙伊萍是苏家明媒正娶回来的,纵然有苏灵这么个“祸子”,苏国锋也不可能把母亲的尸首抛在外面,等着腐烂。厚葬是必须的,毕竟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布庄的生意也还要经营下去,而且……
苏灵望了望身后的尸体,朱唇渐失色,白皙的皮肤泛紫,七窍流血,死相凄惨——终算是报了杀母之仇,于是点了头。
这些举动都落在马拓眼中,可又不知怎么安慰,他是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人,见得多,也经历得多了,亲人阴阳相隔的痛苦也体会过,这伤口只有时间能治愈,别人怎么安慰都于事无补。
马拓家不远,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临时住所,负责集会的通灵师应该都住在一起。一个庄园,天南海北的通灵师聚在一起,什么人都有,辛亏是大清早人不多,但两个落汤鸡,一个大人一个孩子,想不显眼都难啊。
东苑西厢房的两间给了马拓,叩门进去,应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眼角有些皱纹,但摸样却是美的,可见年轻时定是美人一枚,一身深紫的裙子,许是天凉外面罩了个比甲。
看见两人时妇人先是一愣,而后赶紧侧身让出了进门的路,眉头微皱,语气担心:“怎么就淋了雨呢,外头风大,凉得很,快进来。”
妇人回身吩咐了里头的丫鬟准备热水和姜汤,然后去架子上取了薄毯给苏灵盖上,到了热茶才坐下。
“这是我内人,江氏。”马拓没来得及换衣服,给苏灵介绍道。
后者点了点头,而江氏也以微笑回应,把热茶递到苏灵面前,语气温柔道:“冻坏了吧,我听他说过,你就是苏灵吧?”
苏灵再次点头,基本的礼貌当然知道,缓缓开口:“正是,突兀来访,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抱歉。”
“哪里的事。”江氏把毯子往上挪挪,笑着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太懂通灵师的事,只知道这口饭不好吃,也辛苦,你一个姑娘家,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日后可别像今天这样淋雨了,身体再硬朗也是年轻的缘故,落下病根就不好治了。”
江氏为人温柔又热心,一番柔声关心,不由得令苏灵又想起去世的母亲,低头看着冒着白气的茶杯,热气氤氲,心底泛起重重苦楚,鼻子一酸,视线有模糊了,只得不住点头。
对于这事,江氏是不知情的,也不能怪人家,但马拓却察觉了苏灵的情绪,给妻子递过去一个眼神,江氏说了声就往净室去了。
洗了个热水澡,去了雨淋的潮气湿气,又换上丫鬟给的干净衣服,纵是不太合身,也比湿哒哒黏在身上好。
江氏亲自下厨,从老家带来的梅干,清肝又开胃,几颗加进熬好的稀粥里,苏灵原是没有什么胃口,但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低头浅浅尝了一口。
不甜不咸,却真的很香,清雅的香气,让人想起那冬日的梅园。空气中凛冽幽香,就着清口的小菜,一点也不觉得难以下咽。
苏灵用了一碗,胃里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心绪也稍微平复了点,波澜无水,极其平静。
苏灵知道马拓一早就要走,肯定是为了她耽误时间了,谢过他的救命之恩,还有江氏的悉心照顾,就起身赶往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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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苏灵果真把这个真理实践得相当透彻。
东柳镇不算大,十里八乡的昨夜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个早上的时间,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镇门口,一个牛车,老汉牵牛,车上坐着自家的媳妇,锄头篙头装了一车,显然是要去田里干活的。
本来是慢悠悠的,老夫妻俩有说有笑,还不时往远山白云处看看,可是再转回过头,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人时……
啪!
粗柳条的鞭子抽在牛身上,畜生一惊,跑了起来。
尘土飞过,牛蹄阵阵,苏灵望着急匆匆的俩人,当然还有——惊恐的表情。
习惯就好,毕竟她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管这些事,过不上几日她就要永远离开这伤心地,按着之前的计划,要带上母亲的,可是现在……
发狂开挂期间的事情马拓跟她说了个大概,就是被愤怒激红了眼,见谁都想杀,当然最优先的还是三尾狐。因为丧失理智,在苏家做了什么都不奇怪,她心里还是没底,万一杀了人……
另一方面,其实那段时间也不是全然没有意识的,只是感觉置身于某个又黑又恐怖的泥潭里,没法逃脱,也不想逃脱,但陷入的瞬间有个分明的声音同她说了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得脑袋疼,苏灵晃了晃头,企图把那些不好的情绪清除,然后将头埋底,继续往苏家前进。
苏家府邸门口依旧热闹,同那日宴请全镇村民来吃喝的情景大同小异,不过一个是喜事,一个是丧事。
一路上众人对于苏灵的态度皆是避而远之,看来跟自己昨夜的“壮举”跑不离,人类对未知的恐惧难以想象,更何况发起狂来得自己连马拓都难以质押,可以理解,也都习惯了,她也乐得清闲。
昨夜身体和心理上的重创还未恢复,苏灵脸色有些难看,眼窝下方有黑晕,整个人都松垮快的,没精神。
临近苏宅主门时,某苏机智的转了个弯,前面少不了官老爷和一些好信儿的中年妇女,贸贸然过去岂不是直入虎口。而且她心里也没底,昨晚“魔化”的时有没有误伤他人,万一又被留下问话啥的,可不更麻烦。
心急找到母亲遗体,苏灵干脆找了个偏僻点的墙根,脚下一点就跳进去了。
纵然是出了命案的苏家,此刻的后院也未免太冷清,这小径是与厨房相连,平常最为热闹,丫鬟婆子的常从这儿路过,在外采集材料,送水的箱车,以至于小路旁边的泥土都被人踩的不长草。
秋风萧瑟,苏灵打了个哆嗦,被这冷清吓得心里更没底了。
一路小跑,来到寒酸但温暖的小偏房,记忆就是从这儿开始断片,不远处假山破裂,两摊血,一处是她的,一处是母亲的。面微微起伏,是被三尾狐吊打时留下的。
疾步行,开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苏灵眼眶红了,视线氤氲,环顾四周,家还是那个家,破旧的圆桌,裂纹斑斑的小茶壶,褪色的窗纸,但冷冷清清,再也不会有人迎出来了……
苏灵埋头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愚蠢,苏家有妖怪出现,横行杀人,官府查办,怎么可能放任母亲的尸体不管,其实就是自己想回来看看。
转回过身,关门,聒噪声从主楼前传来,想来是在那儿了。
苏灵步子大,也没有寻常女孩子家扭扭捏捏的忌讳,随着距离的拉近,聒噪声也越来越大…
“我真的看见了,苏灵的三两拳就把那妖怪打死了,身上还冒白气,表情狰狞,特别吓人!”这纵声高喊的人,她用脚后跟都能猜中,李艳梅。
好嘛,敢情我是刚煮熟怎么,身上还冒白气?!
你大爷的,你身上才冒白气呢!
苏灵无语的翻白眼,脚下却不闲,接着往前走,随后又听见。
“我们一家人都吓坏了,等那妖怪死后她似乎又想杀了我们,跟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呜呜呜,苏夏就差点死在她手上,现在…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李艳梅声泪俱下,光是听着都会让人怜悯,继而浮想联翩——苏灵可是个十足十的大恶人。
“然后呢,苏灵现在在哪?”一个清朗的男声问道,有些熟悉。
哭声持续,接话的换成一个声音略微低沉的男人,想来应该是苏国锋,“后来那妖怪又活了,苏灵就去追,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听到这儿苏灵算是明白了,这鸡贼的两口子趁自己不在,是使劲往她头上扣罪状,全凭着他们一张嘴说得算了,毕竟昨晚就这么三个目击者,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对,说得黯然神伤也是对。
苏灵到是要看看能说出什么花样来,于是没有直接出去,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墙角躲着,一明一暗,正好将这些人的嘴脸听个明白!
“官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妖怪定是苏灵召来的,您看看如今的苏家,被毁成什么样了,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至今都生死未知啊!”李艳梅说话喜欢添油加醋,苏灵眉头紧皱,不爽全都写在脸上,可她却没想到,大招还在后面呢。
苏国锋长叹了一声,“原本是家事,让大人参与进来真是抱歉。苏灵是祖业上唯一的继承人,又是苏某至亲,摊上这样的事业无可厚非。但是您也看见了,苏家重创,又死伤数人,损失总要有人来承担……”
苏国锋本想着以退为进,好让官府上的人松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把矛头直指苏灵,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真是默契,可在看一袭深红官服的大人…似乎不感冒。
梁斌山脸上的难色更甚,沉吟了片刻才抱拳道:“其实这个案子也不在衙门所属范围之内,所以……”
得撞枪口上了,苏国锋心里也后悔不已啊,本来想霸王硬上弓,可此话一出对方竟也顺着台阶下,想来是等着呢,好巧不巧。
正要抬步上前阻止梁山斌马上要吐露的话语,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可有人寻见我母亲了?”略带哭腔的女声从拐角里传出,众人齐向那方向望去,然后苏国锋夫妇的脸就青了,遮着脸,视线朝别处调去。
苏灵佯装着惊讶,但嘴角却噙着冷笑,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两人,“哎哟,这么多人呢。”
梁山斌抱拳同苏灵打招呼,“苏姑娘。”
后者缓步上前,颔首,“麻烦梁大人了。”
“哪里。”
“大伯父,大伯母也在啊。”苏灵挑眉,“我刚才好像隐约听见你们谈论起我?”
夫妇俩脸上青色更甚,怯怯地望着苏灵,昨夜她那般狰狞骇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又是徒手打死血屠苏家打妖怪的人,不可能不肝颤。
苏国锋先开口了,结结巴巴的岔开话题,“苏灵啊…昨夜去哪儿了,可把伯父担心坏了。”
苏灵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意味深长的撂下一句:“我去哪儿您还不是一清二楚吗…”
苏国锋立马被噎的说不出半个字,只得绿着脸原地尴尬。
趁着俩人回味时,苏灵悄悄地环视一圈,不远处的白布上赫然躺着六七具尸体,都是丫鬟婆子的,整个腹部都被血淋淋的掏穿,剩下个黑漆漆的洞,有几个七窍流血,有几个许是死的时间太长,原本瞪大的眼球都掉出来了。
那狐狸昨晚没少杀啊…
而与之隔的较远的地方,放这一口黑木棺材,棺头上赤金字样烙烫了几个字,但距离太远,苏灵看不清——那里放置的应该就是母亲的尸体…
思虑到这儿,苏灵脸色不由一白,下巴微微颤抖,眼圈也跟着红了。
梁山斌在官府办案多年,亲人间生死离别也见的多了,总归不是自己的事,也没法感同身受,安慰多了少了都不合适,今日苏国锋夫妇俩刻薄的话都落在他耳朵中,想来母亲对于苏灵来说已是唯一的亲人了吧。
这个年纪的女儿家,什么表情都是生动的,那双闪着泪花的眼睛落在梁山斌眼里,竟也添了几分怜意,无奈他又不擅言辞,只得抿抿嘴道:“还请苏姑娘节哀顺变…”
梁山斌的话一出,苏灵不由一惊,马上抽离适才的悲伤情绪,此刻还不是感性的时候,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她收拾,于是眼底的湿润渐渐恢复。
冷冷的目光瞟向对面,苏国锋夫妇俩人对上苏灵这目光时都吓得不想说话了,悻悻低头,可是…苏灵会放过他们?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对付他们苏灵可有的是办法,她转头对着梁山斌颔首道:“多谢梁大人宽慰,故人已去,现世的人还要活下去,毕竟有些事死人不能辩白。”
后者剑眉下的眼眸清澈,认真看着苏灵,等着下文,“苏姑娘请说。”
“大人也知道我的情况,苏家祖业以通灵为主难免会和妖怪接下恩怨,而我又是苏家同妖怪唯一的联系,看见我,就看见了苏家,这么说来那狐妖确实是我引来的。”
梁山斌还没说话,身后的李艳梅却忙不迭的开口,“苏灵你明白就好,一看那妖怪就是冲着你去的,死了数条命,又损坏苏家的东西,哪样不是钱,所以……”
这话说到一半就断了,为什么?苏国锋不让了呗,狠狠地打了一下妻子的肥手,示意闭嘴。要论这夫妻俩谁的勾勾心眼多,怕是十个李艳梅都玩不过一个苏国锋。
可话后头呢?那个所以呢?苏灵虽不擅长心机,但最基本善恶分辨能力还是有,总之俩人这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那依着伯母的意思,这个责任就要我来承担了?”苏灵冷冷问道,斜瞥了一眼身后人。
李艳梅气鼓,她心里咆哮呐喊着想回答:当然是你了!
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苏灵丧母,如今看来夫妇俩就是她名义上最亲的亲人,哪有孩子犯了错,母亲还让孩子赔钱承担责任的说法,虽说苏灵是假的孩子,但脸面上也过意不去。
夫妇俩对视一眼,当下只有忍!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苏国锋扯着笑出来打圆场了,“哎呀,苏灵你伯母不是那个意思,你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况且你还打败了妖怪,换句话说就是救了大家的命。”
呵呵,原来这老贼是想把责任这样推给自己…
话刚出口,梁山斌就问了:“苏姑娘,听说你是打败了妖怪,但却吓坏了苏夏姑娘,这是…”
苏灵坦然,一脸无辜:“真的吗,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恶鬼附身完全没有记忆,要不凭我的能力怎么可能打过那么强大的狐妖。”
这演技,这表情,小金人不给你都没有天理!
众人沉默,毕竟谁也不是苏灵,通灵师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道明白的。
这个哑巴亏夫妇俩是吃还是不吃?但关乎宝贝女儿性命,不管苏灵所说是真是假,一般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这厮在说谎!
不用李艳梅开口,苏国锋就先发作,眼中怒火连连,暗藏在袖中的拳头也稍稍握紧,“苏灵你话可不能这样说,苏夏毕竟是你姐,被你吓得至今神志不清还昏迷在床上,知不知道昨夜若不是哪妖怪复活的及时,她就死在你手上了!”
“这样啊,”苏灵耸肩道,“那就让她一直昏迷好了。”
“你!”
苏国锋压根没想到对反脱口就是大实话,一句话没顶回去,气都闷在胸腔里,脸霎时给憋得通红,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晃了两晃。
站在一旁的梁山斌也是惊异,虽说她和苏灵接触不多,但也是没料到,一个透彻精灵的小姑娘口中竟然会吐出这般歹毒的话。
歹毒?
呵呵。
苏灵噗笑:“你们赶我和我娘出苏家的时候怎么不攀亲戚啊?克扣我娘药钱的时候惺惺作态,怎么不说是至亲呢?昨天晚上,但凡你有一点手足之情,就不可能看着你弟弟的妻子去送死?”
苏国锋脸色微微一变,沉下眼不再言语。
这话让梁山斌惊疑。
手足之情也就算了,他本以为苏灵母女俩是远亲投奔,或者因为苏灵的特殊能力才留在苏家。但他很快从苏灵这简简单单几个问句中联想到,骨肉至亲的血缘关系是真的,苏国锋待苏灵母女俩的尖酸刻薄也是真的。苏灵一副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直率模样,必然是感受世态炎凉后炼就的,加之她由她本身的“能力”遭来的冷眼冷气。
这哪里是歹毒,分明是就事论事!
几人沉默了良久,气氛变得愈加微妙凝重,倒是梁山斌这个局外人先开口打破静寂,抱拳朝苏国锋道:“苏大人真是抱歉,关于涉及通灵事件的案子,东柳城的衙门是无权涉及的,本来应该有专门的独立机构和专业侦查命案的通灵师来解决,但是您也知道,深山偏僻闭塞,能免的都免了,梁某能力有限…”
一听这话,苏国锋夫妇俩情绪更低落了,只是沉沉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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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梁大人后,院子里的血腥摊子总要有人收拾,苏家遭重创,突显妖怪,想必恢复生意上的人气也要一段时间,苏夏病重迟迟未醒,角楼被毁坏要重建,砖瓦废墟的石料也要运出去,补偿丧命丫鬟婆子们的家属…样样都是麻烦事。
按照苏国锋的决定,院子的尸体时要早些入土为安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苏灵的母亲。
苏灵也是这样想的,母亲生前几乎没过过一天还日子,重病,加上月银极少,还要养着苏灵,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病痛折磨苦头倒是吃了不少。
苏灵也想母亲早日入土为安。
封馆前,她见了母亲最后一眼,换上了崭新亮丽的寿衣,脸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发髻梳理的整齐,安详的躺在深棺中。
苏灵探手轻轻抚摸母亲的脸颊——冰凉。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母亲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再也不会教训她,再也不会宠爱她,再也不会给她做饭吃,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可是,她的每个计划里都有母亲的身影。
苏灵的视线氤氲,眼眶红了,明明是初秋,天气且比往年更凉些,哈出的热气略白,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多想在和母亲多些相处的时间。
忽而一个粗壮有力的手拍了下她的肩,语气沉沉:“二小姐,时间到了,要封馆了。”
封馆,上钉,棺材用木架子架起来,四个汉子各抬一角,启程前往山上的墓地。
孙伊萍出身清寒贫苦人家,只因与苏灵父亲一见钟情才嫁入苏家,父母双亡,娘家也没什么撑腰的人,否则苏国锋夫妇俩也不敢这么嚣张的对待母女俩。
她生前的朋友寥寥,且都在临镇老家,又是匆忙下葬,所以送葬的队伍也不风光浩大,毫无苏家二少奶奶的规格,不过也附和故人性格,安静沉静。
李艳梅要留在家照顾昏迷中的苏夏,出行能免就免。
没有请茶师傅料理丧事,也没有停尸、报丧、缝孝衣、搭灵棚、扎彩作等等基本仪式,草草地换了装裹,入殓,烧头七,吊唁什么的想都不用想,直接出殡下葬,昨天刚死,今天就如土。
种种尔来,苏灵都不想计较,她一向不束这些个礼教规矩,只觉得寒酸了母亲,连个葬礼都没能办得像样……
家中女眷出门不能从正门走,规定由东门出,朝西门走,老祖宗定下的。
苏灵跟在棺材左侧走,快出东门的小花园里,碰巧看见了王婆。
一身黑色的粗布麻衣,外头罩着棉麻线的褚色比甲,手里提着个朱红漆色的食盒,脚步匆匆,望见高举的引路幡,垂眼侧身让了道儿。
可是,不经意地抬头,却看见了跟在旁边的苏灵,脸色一惊,张了张嘴,瞪眼瞧了几秒,又把头低下了。
苏灵当然看见她了,当然也包括后者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本是以为老王婆跟别人一样,是听说她昨晚力拔山兮气盖世大战妖怪的可骇经历怕了,才一脸惊讶的低头不语,可是直到她迈了东门,行出苏家,那人的视线始终不离,抬头也好,低头也好。
好像真是要跟她说些什么似的。
当然了,想想而已,苏灵心里清楚自己在村民眼里是个什么嗜血形象,前些日子见到她拔腿就撩的人,今天怎么就抽风唠家常呢?
罢了,她也没多余的心思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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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土葬,苏家祖坟不在东柳镇,但具体要说在哪,谁也不知道,或许早就被那户富贾商户推了平盖宅子了。
后山的这块是最终决定定居在东柳镇的苏家祖辈的坟地,面积很大,孙伊萍当然和苏灵父亲合葬一处。
棺材入土,磕头,纸钱燃烧的灰尘顺着秋风乱飞,直冲而上,耳边传来阵阵哭声,是苏家那些侥幸活命的小丫鬟们——当真是虚伪。
苏灵面无表情地看着装着母亲的棺材被黄土深埋,金元宝扎了一大堆,算是弥补生前生活清贫的缺憾吗?正是可笑…
三声响头磕下去,苏灵破格饮了酒,又倒了地上一杯。
冷静,不符性格的冷静,苏国锋悻悻看着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掉的苏灵,不禁疑惑,纵使心中疑惑乐感贸然上前询问。
因为此刻,苏灵周身的气氛凝固,时间停滞,连空气都是深灰黯淡,她仿佛独自置身于某个封闭的空间——这是她一个人的葬礼。
葬礼结束后苏国锋告诉苏灵,他还要安排宅子里其他去世的丫鬟婆子们的事情,只叫她先回家就转身匆匆离开了,没派任何人送她。
当然,苏灵也不稀罕。
这片林子墓地多,阴气重,相对的妖怪恶灵就多,她鲜少从这边儿走,路也不太熟,只知道,沿着这条种满柳树的小径往前走就到了东柳镇。
可是……柳树呢?怎么都换成了波斯菊!
还有这路…怎么这么长,还弯弯曲曲的,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劲的苏灵还继续往前走,神志不清,身体也跟着摇晃,狠狠甩了甩头,某人像个醉鬼似的继续往前。
还没迈出几步,苏灵只觉得甜越来越黑,眼皮越来越沉,双脚一软,重重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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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树上有一群猴子!”
孩子站在树下,指着头顶的树枝嘤声惊叹道。
一个身形欣长男子从后面跟上,一袭深蓝长袍,衣料垂感极好,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俊美绝伦的脸庞如被雕刻般精致,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如诗的长睫下眸光清澈,宠溺的看着坡上的孩子。
但是却未抬头向树上望去…
“小心点儿,别跌下去了。”男人一边嘱咐一边抬腿爬坡。
红扑扑的脸蛋,眼睛忽闪忽闪不停眨着,一脸稚气,小嘴微微嘟起示意不满,嘴里小声嘟囔着:“爹怎么就不信呢,树上真的有猴子嘛……”
空荡的山谷,某高峰的盘山路上,细微的麻雀叫都能听见,更何况爷俩离得这么近,山路崎岖,男子低头看路,语气宠溺:“有有有,灵儿说有,那就是有,爹哪能不信。”
坡上的孩子是苏灵,正爬坡的男子是她父亲。
男子专注看路爬山,半点抬头求证的意思都没有,小苏灵更不满了,“明明就是不相信,大人还说谎。”
男子似乎是笑了,无声的,也没搭茬,继续走路。
小苏灵眼珠转了转,脑袋里的灯泡亮了。
你不是不信吗?
那就抓一只给你看!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树下,这厮的爬树是从娃娃开始学,技术一流,眨眼的功夫就上了树。
盛夏枝叶繁茂,尤其是幽深山谷中,哗啦哗啦的声响。
声音传入耳朵,男子面色一惊,赶紧抬头,即时脸色煞白!
长在半山腰的歪脖子树,他的孩子正朝着某枝杈的尾端爬去,而树下……是深不见底雾气弥漫的深渊……
树上,小苏灵脸上喜色渐渐,小手伸得要多长就有多长,正要触碰到那所谓的“猴子”时。
徒然,
树枝猛烈震荡,连带着树干都跟着摇晃,树叶沙沙作响——那些猴子竟然扇起同体毛一样颜色的翅膀飞走了!
那时苏灵年纪小,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哇得一声哭出来,但这不算什么。
因得树枝剧烈摇摆,苏灵的身体也没法保持平衡,肢体僵硬,眼看着就要掉下去…而身下,是万丈深渊!
幸而男子是个练家子,脚下点地,轻功玄妙,没等苏灵的手全然松开树枝就稳住了女儿的身体,命算是保下来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又多危险!”
一声厉呵,苏灵也委屈,不由哭得更冤枉了。
男子马上后悔了,手背轻轻拭去女儿面上的眼泪,紧张有愤怒的神情也还和下来,可是。
某个微小的声音传入灵敏的耳朵…
咔嚓!!!
苏灵再次醒来是在某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粉黄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流苏,稍微动了动身体,发现身下的床榻绵软,繁复华美的云罗锦绸绣工细致,好似漾着水纹般,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安神。
榻边便是窗户,精致雕花的窗棂,正午的暖阳落下斑斑。窗外,假山石林,小池角亭,淡黄树叶轻轻摇拽。
“咕噜噜~~”
不合时宜的肚子叫了,这情景好像在哪见过呢?
看这房间的格局和装饰,肯定是个有钱人家,司徒静司家她是去过的,相比下这个档次略低,但却胜在儒雅精致,小姑娘喜欢的样子,但她却无所谓然。
嗯?
苏灵按了按太阳穴,到底是怎么昏迷,又是如何到了这地方的记忆完全没有,只是那个梦深刻。
她沉了沉眼,那年苏灵五岁,父亲年轻,考取功名有望,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救她断送了性命。
那天晚上母亲带人寻遍了深山才找到迷了路的苏灵,可父亲的尸体只能作罢,因为那山谷太深了。
从那之后流言就莫名传开了,小孩描述事情总是抓不到正点儿,更何况是苏灵。一番盘问下来,什么会飞的猴子,父亲不信她的话全都吐露出来,加之苏国锋贪心渐露,添油加醋,不祥的帽子就扣上了。
“唉…”浅叹一声,苏灵摇了摇头,母亲都去世了,她也即将离开,事到如今还想什么呢,就准备撑手起来。
长廊,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谈话声也是极轻。
“姑娘醒了?”
有人?!
大被一蒙,动作迅速,苏灵下意识的装睡。
不对啊,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呢,没偷没抢没干亏心事。
可是已经来不及。
门吱呀一声推开,那人踱步朝床前走来,脚步声微沉,应该…是个男人。
天哪,此情此景,苏灵放在被中的手渐渐握紧……该不会!
——难道是自己昏迷中被谁相中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苏灵的头脑风暴也越来越离谱…
要是个帅哥还行,但万一是个丑男……络腮胡?大龅牙?厚嘴唇?
no!!!!
而此刻,那男人的手也伸向躺在床上的苏灵——抓在被角处。
我擦,直接掀被子了!
倏然睁眼,起身,扣手腕,反转,擒拿!
一气呵成。
“说!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为何把我抓来?”
整个手臂被反扣住,完全使不上劲,还生疼,男人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袭击,也没料到苏灵的手劲这么大,疼得哎呦直叫,门外守着的丫鬟七七八八全冲了进来。
“公子,您没事吧!”
“公子,你们这是……”
这特么就尴尬了。
只见苏灵毫无淑女形象的站在床上,反手扣着男人的手腕,还将右腿的膝盖抵在后背,而身下的人呢……表情痛苦又无奈。
“苏灵,我是林平…”
苏灵:“啊?!”
将丫鬟们打发出去后苏灵才看清眼前所谓图谋不轨的人——如假包换的林大公子啊!
这事闹得,林平此刻的心情定是悔不当初,怎么就救了这人,费力不讨好。
苏灵自知理亏,尴尬神色难以掩饰,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进来多好,鸟悄的我以为是谁呢。”
好意思怨别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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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简单交谈了会儿,原来苏灵昏倒在路边,碰巧林家从东柳镇回城,又是林平认识的,这才搭救下来。
小丫鬟伺候梳洗完,大家族规矩多,醒后第一件事是要先去见见林家老祖宗,起码的礼貌。
于是苏小姐就饿着肚子去主院见了老祖宗,一身青色杭绸对襟褙子,方形镂空翡翠头饰,手上一串白玉佛珠,斜靠在罗汉床上,既不显金银俗气,威严范又十足,一番盘问下来弄得苏灵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她家虽也是大家族,可祖先开枝散叶少,母亲和李艳梅两房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低下,又是从小被赶到偏房,很多大家族的规矩礼节母亲觉得不教也罢,放养爬树练功,也不爱读书——总而言之,苏灵就是讨厌和读书人打交道。
幸亏这些深闺宅院的妇人们对她的兴趣不大,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而门外,林平早早就等在外面。
两人往他住的院子行,一边走一边说话。
“老祖宗和母亲可有为难你?”林平关切的问道。
苏灵摇头,她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没有,就是简单调查了下我家户口。”
既然他和苏灵无缘结为夫妻,这事林平当然会一早跟家里人说清楚,一开始老祖宗疼孙儿,林家又是大家族,不管是什么人家,若是主动上门这婚事肯定能订下来,父母之命嘛。
可是林平却说强扭的瓜不甜,他更在乎的是苏灵心里的想法,若真是无缘,强用一纸婚约绑在一起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纵然如此,他还是有些伤心,结发夫妻,谁不想要那真正喜欢的人。
苏灵显然没察觉到身旁这人神色黯然,心心念念的全是即将到口的早餐。
某人觉得林家是大家族,自己又是头一次来的宾客——早餐一定很丰盛!
若是被林平知道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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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苏灵惦念的小可爱们正安静的躺在桌上等着她大快朵颐。
清淡的小白粥,加了些许干果,花生瓜子核桃,清口的小菜一点儿都不难下咽。印花陶制砂锅里,半只鸡清炖,几味中药香料沉锅底,飘出却是浓郁肉香,鸡肉炖的很烂,鸡腿轻轻一拽就下来,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饭桌上安静,苏灵属于吃东西就不想言语的人,林平许是也饿了,动筷的速度也不比苏灵差多少。
于是对于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自动屏蔽,尽情享受美食,分心到根本没听见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哥,大哥!听说你回来的路上救了你未来的媳妇,可是真的?醒没醒啊,大家都好奇着呢。”
未来的媳妇?!
“噗——,咳咳咳…”苏灵呛了一口鸡汤,差点喷林平满身。
尼玛,她啥时候变成林家的媳妇了!
一个浑厚的男生从门外响起,但伴随的却是一阵淅淅沥沥的轻盈小碎步——难道门外的是娘炮?!
那这声音也够让人yy了。
越走越近,徒然,
苏灵明白了!
小碎步式身后跟着的姑娘…两人,不,是三人。
而那男子,走路竟是没有声音,极好的轻功,定然是个练家子!
大哥!?
苏灵倏地瞪大眼睛看像林平,弄得后者一阵莫名奇妙。
厉害了我的林大少,深藏不露啊!
当真是“欲语气先咽”,林平千万端的心曲想跟苏灵解释,却是无从下嘴,凝噎的俊脸渐蒙羞色,百口莫辩。
他何时跟别人这样说过!
门被推开,方才称呼林平大哥的男人先进来,长得虽不比林平俊美,但相比后者儒雅温润的劲瘦,这人练家子微壮的体型一下子凸显出,面色红润,脸上挂着笑瞧了瞧苏灵。
“这就是大嫂?”
你大爷!
苏灵食欲全无,翻了个白眼以示回应。
身后的姑娘们本来走的较慢,闻声后更是好奇,加快了脚步凑上来,站在男子身后好奇地看苏灵。
她也是无语,看来这大家族平常生活太过平淡,自己算是一剂猛药?
两个姑娘都是规矩的站在门外,一袭湖绿一袭湖蓝,发髻也梳的相同,身姿绰约,皓齿明眸,淡淡扫娥眉,浅浅抹胭红,散发着书卷的儒雅气息。
两个?还有一人呢?
难道是她估计错了?
而林平早就被那男子气得脸色微青,沉声道:“何兮,我何时说过苏灵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呃…”何兮见林平脸色难看,意识到事情不妙,忙着赔笑脸,“嗨,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大哥你别生气,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右侧的姑娘轻打了下何兮的肩膀,皱眉责备道:“何兮哥女孩子的名声是最重要不过,怎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对呀!”另一侧的女子也跟着附和,“你们男子当然不在乎,可女孩子是要嫁人的,若是这话传出去,日后叫苏姑娘怎么嫁人,怎么面对未来的夫君,婆家!”
何兮被两个妹妹责备的惭愧,打着哈哈摸了摸后颈,对着苏灵抱歉的笑道:“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样,武将出身,说话时也没个遮拦,你别见怪。”
人家既然都抱歉了苏灵还能说什么,只得笑着说没关系,再说名声什么的苏小姐本就用不上,这么一想开开玩笑也无妨吧。
这时,石砖铺砌的甬道上出现一个紫色身影——原来她没有猜错,只是这第三个姑娘走得慢。
那人迟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显然比前两个女子心气更稳重,轻移莲步,容貌也渐渐清晰。虽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举手投机的优雅气质却是真的。双瞳剪水,浅浅一笑,温柔气息就从眼中流露。
见到林平当即就笑了,白皙的肌肤上红霞渐渐染,微垂着眼朝林平行礼,还不是抬眸注意对方的反应,与方才的端庄大方相比,倒是添了几分生动可爱。
可是,望见坐在林平对面的苏灵时脸色就黯然下来,因为是平辈不需要行礼,女子浅笑着点点头。
“何柔。”
呵呵哒,看来这小妮子是把苏灵当成假想敌了,无可厚非,之前林平大张声势的提亲,难怪她会忌惮自己。
她也起身颔首道:“苏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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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何兮身后的俩姑娘是林平的妹妹,林沐,林悦。林家乃是东柳城中响当当的大家族,听说祖上还有远嫁皇亲国戚的妃子,也算是半个宗亲吧,又是行商发家致富(这个世界的商人地位并不低,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教导出的子女也是相当有修养,没看这兄妹三人都是一身书香气息。
而那何兮是林平好友,两人早年结拜为兄弟,心系林平的何柔则是何兮的妹妹。
好嘛,敢情就苏灵一个是多余。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两家人亲上加亲,林平和何柔,不论是世界观还是价值观,两人都是能唠到一块去的人。
苏灵:青春少男经不起诱惑也是正常,尤其是像她这样特立独行的女纸~~~~
教丫鬟收拾了饭桌上残余饭菜,上了茶水,几人围坐在前,话题兴趣点却都在苏灵身上。
——毕竟通灵师这职业在深山中还是罕见。
发现苏灵并不难相处后,两姐妹越发不拘束,瞪着好奇的眼睛,大胆询问起来。
“苏姐姐,你真能看见鬼怪吗?”林沐身子往前倾了倾,思绪飞扬,欲求证,“他们是不是特别可怕,有好你个头,好几张脸?”
平常人家碰见苏灵这样的人躲都来不及,着一家人倒好竟直接“围茶昼话”的问起来,富家子弟家风就是不一样啊~~
苏灵好脾气一一跟她解释:“当然可怕了!缺了胳臂,没个腿都是正常,好些都是比这还恐怖的,比如开出眼珠花朵的植物,长在地面上的手,专门吃人心脏的无脸女人。”
苏灵抿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但听者却是惊心动魄又津津有味,连一向淡然的林平都跟着骇然,真是猛料!
当然是添油加醋了…
“啊!那你不害怕吗?”林悦惊异地捂起嘴。
“习惯,习惯就好了。”苏灵抬手挥了挥,活像个老干部,额……
坐在旁边的何兮思虑后,皱眉道:“我曾听别人提起过,通灵师是门极其危险的职业,要用什么气战斗,战斗的规模和效果都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可是真的?”
“是灵气。”苏灵颔首,“通灵师确实危险,但是这双眼睛生下来就能看见与常人不同的世界,不用来干点正事岂不可惜,付出点代价也无妨。”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通灵师眼中的世界甚是好奇,林平虽然没说话,但却全程注视苏灵,一举一动落在他眼中,全是灵动可爱,时而宠溺笑笑,时而惊异抬眸,爱慕的神情全然落在坐在一旁快要长蘑菇的何柔眼中。
不只是林平,连自己的哥哥也张罗着哪天同苏灵切磋武艺。寻常日子几人也不少聚,但独独这次,苏灵每说一句话她心里就堵一次。
气急,脸色也不好看了,全然无了笑意,端起茶杯轻嘬一口,酸不溜丢来了一句:“苏姑娘每天同些个鬼怪待在一起,不怕沾染上什么晦气吗?”
寻常一句问话,却让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大家齐刷刷朝何柔望去……
呵呵哒,苏灵心里冷笑。
何柔不和苏夏当朋友都可惜啊,两人都死读书让书虫蛀坏了脑子。
她倒是不介意,冷冷道:“既然何姑娘感兴趣,我可以让他们现个身,你体验体验,看看能不能沾上啥晦气,如何啊?”
何柔的脸霎时苍白,她是养在闺阁中整日读书颂词的女儿家,更是晚上连企业都要人陪的主儿,见鬼?别开玩笑了!
而她表情僵硬的原因还不止如此,因为她看见林平眼底的怒气和不悦…
就为了这么个山野村姑?!
竟能抵上他们从小相处的情感?!
何柔心里生闷气却不敢发作,何兮也轻拽了下她衣角,低声道:“小柔,别说了。”
沉默,冷场,无声…
苏灵挑眉噗笑:“都你们玩儿的,妖怪从不轻易现身,他们可不受我控制。”
苏灵知道何柔不得意她,这种大小姐脾气苏灵见得惯了自然也见怪不怪,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她感谢林平,感谢他救了自己,能在危难时刻伸出援手的朋友真的不多。两人虽相处时间不长,但林平的真心苏灵都看在眼里,只是奈何明月照沟渠。
同林家一行人告了别,苏灵立刻起身赶往苏家。母亲的遗物大部分被一并烧了去,只留下几个趁手的饰品做纪念,还有苏灵的行李,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她就会按着司徒静司给的地图,踏上前往灵者村的旅程…
林家府邸门口,几人站在门前望着人群中渐行渐远的苏灵,林沐和林悦依依不舍,踮起脚尖目送,怕是刚才时间仓促,通灵师的那些奇闻轶事听得还不过瘾,但是何家姐姐在这儿两姐妹又不好多说。
而站在一旁的何兮大粗人一个,哪里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心心念念着过些时日同苏灵切磋武艺的事情。
何柔倒是松了口气,但还是幽怨的看着苏灵的背影,终究没能明白,这般特立独行的姑娘是哪里吸引人,没见苏灵前还在疑虑,莫不是对方容貌倾城?如今一观,只是长得清秀,黝黑的眸子尤其清澈,算不上绝美。
五人之中只有林平脸上惆怅郁闷,因为他知道,此次一别,苏灵就要踏上旅程,怕是难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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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娘家的财产,娘家的权势,我什么也不求,只想我女儿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现在…现在别说快乐了,连活着都是个难题,苏国锋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们母女!”
苏宅主楼二层,湖绿锦绣杭绸的床榻上,苏夏双目无神,时而嘴角抽搐一下,痴癫傻笑的样子,头发散乱,同先前打扮精致的小姐模样是风马牛不相及。
李艳梅坐在其旁泪眼婆娑跟苏国锋说道,言罢后轻轻抚摸女儿的秀脸,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苏国锋站在红木雕花的圆桌前来回踱步,焦急的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哪里知道小夏被苏灵吓一跳后就神志失常了,官府那边都不想沾染有关通灵师的事情,根本没法子给苏灵送进地牢里!”
他行到床榻前,扣住妻子的手,企图安慰:“能做得我都做了,小夏她…唉,我也心痛,一味哭也不是办法,想办法医治才行。”
李艳梅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下唇颤抖,倏地甩开附在其上的手,“你说‘吓了一跳’小夏的命都快没了,只是轻描淡写的吓了一跳?!”
她的精神完全崩溃,“苏国锋,从始至终你只在乎手中的财产,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娶我时是这样,算计孙氏吃催命药是这样,就连小夏的婚事你都算计进去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现在好了,小夏没有利用价值了,孙氏的房间里也没搜到半点金子,你满意了,你开心了!”
“啪!”一个嘴巴子飞过去,苏国锋怒吼道:“你有完没完!”
房间里静得可怕,苏夏有一时没一时的傻笑,李艳梅沉默低头抽泣,苏国锋胸膛起伏呼吸沉重。
家里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一人的初衷。
良久后苏国锋的呼吸略微平稳,才开口:“苏灵那兔崽子我自有办法让她付出代价,已经安排完了你不用担心,至于财产,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治好小夏的病……”
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起。
“请进。”
一个婆子推门而入,福了福身子道:“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苏国锋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眼珠子转了转,沉声道:“叫人盯紧了,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
东流城到东柳镇并不远,本来一个时辰就能到,哪知途中突然冒出一群恶狼,苏灵一看那眼珠子的颜色就知道定不是寻藏的狼,鲜红鲜红的,少说也有十几只,她一人势单力薄,又是大病初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绕道走了,赶回苏家时已快接近傍晚。
宅子里极静,没了往日丫鬟婆子来来往往,李艳梅扬声教训人的热闹气氛,俨如废墟的角楼已被清理干净,鲜少有人走动的长廊,阁楼上也没有人,一切都安静的异常。
苏灵一夜未归,没有人发现,回来时也没人询问,这个家似乎就没有过这个人,自嘲的笑容爬上嘴角,她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想快点收拾完行李往灵者村赶。
偏房内一切依旧,几天没人打扫,桌面上落了一层薄灰,暖阳的余晖从窗棂中射入,每一颗漂浮在空中的灰尘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朦朦胧胧的。
“盘缠,换洗衣物,水壶…还有母亲的戒指。”苏灵检查了下包裹,又摸了摸身上,“地图和软鞭也在,齐全了。”
将背包打了个结实的扣,苏灵再次环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虽然破旧但却温暖,没有锦衣玉食的华贵生活,她觉得粗茶淡饭也是好的,只要有母亲。
打量了许久,苏灵却微微皱眉了……门外有脚步声。
看来是有人来给她送行了。
没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不起眼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那人没马上进屋,而是转身偷看了看四周,群人无人后才转身将门关好。
那人面色凝重站在苏灵背后,“二小姐。”
“王婆婆。”苏灵转回过身,还真给她猜着了,“你直接说吧。”
听见对方声音沉重的瞬间苏灵就感觉到,估摸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灵开门见山倒是王婆没料到的,来之前还好好心理建设了一番,到底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诡异行为……还有就是,自己前些日子在集市上同苏灵发生的事情,难免有些尴尬…
但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料到自己有话跟她说,单刀直入的问,既节省时间又不容易惹人怀疑。
苏灵真的是长大了。
王婆也不拖沓,抿了抿嘴决绝道:“关于二夫人的死因,老爷和大夫人似乎还有所隐瞒,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闻言苏灵也是一惊,瞪大了眼睛往前走了两步按住王婆的肩膀,急切道:“你说什么!把话在说明白点!”
王婆被苏灵晃得步子蹒跚,摇了摇身体才站稳,宽慰道:“二小姐您先别急。”她轻推着苏灵往后移,缓缓坐在落了薄尘的椅子上,思绪远飘开始回忆。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天我去大夫人房间里送洗好的衣服,隔着帘子听见她和老爷商量什么,二夫人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量是不是不够……”
王婆是苏家的老人了,别的不敢保证,单凭这人能在苏家待这么长时间一点,就知道她不是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或者胡乱传谣言的蠢下人。
苏灵秀眉紧蹙,不知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看王婆局促不安,不时往窗外看的焦虑样子,应该不是骗子。
苏灵没有接话,而她那深邃的眼神更是盯的王婆一阵紧张,“二小姐啊,你怀疑老奴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所言确实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我是苏家的老人了,看着你长大,老爷他们对你们什么样也看眼在里,否则我也不会妄下断论了。”
王婆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半刻后还是道:“其实…之前集市上的事情老奴也有愧于小姐,被人言迷惑了眼睛,实在对不起啊,小姐!”
“所以,你是来弥补心里对我的亏欠的?”苏灵问句后音上调,察觉不出情绪。
“算是吧。”后者叹了口气,“老奴虽不知老爷到底为何要加害二夫人,但也不想夫人枉死,至于老奴今日所说,小姐可以当个参考,日后也有防备。”
王婆不知道,若不是有她今日这番话,苏灵就启程离开了,哪里来的日后。
“好吧,我知道了,只是…”暂且相信对方所说,苏灵转而又思量,“我回来苏国锋必然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在苏家,你来偏房找我,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王婆瞄了一眼苏灵背后的包裹,释然道:“离开也是早晚的事,过些时日就要回老家颐养天年,发不发现都没关系。”
苏灵没有说话,苏家是吃人的地方,她半刻都不想待,至于旁人的思量,她也无权干涉。
待王婆回去后苏灵才开始斟酌方才的对话,于情于理对方都没有理由骗她,可是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如果说是苏国锋派来扰乱她视听的奸细也不能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若是他人?苏灵向来跟妖怪结恩怨多,至于人嘛,见到她就跑,哪里敢来算计她!
再说也没有任何好处,真要打起来也不顶事——不管怎样,是真是假,调查一下就见分晓了。
环顾四周,苏灵眼睛眯了眯,谈话中提及“身体状况”又说什么“量够不够”,她记得母亲去世前夕身体状况确实大有好转,但面色却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单纯有精神。
量……
药丸!
母亲身体好转的原因就是药丸,她当时还以为是李艳梅良心发现,现在想来才觉得蹊跷——黄鼠狼给鸡拜年!
苏灵懊恼地狠狠锤了下桌子,都怪自己当时急着训练,怎么就没想到!
于是赶紧起身翻出装药的小盒子,可是……
大爷的,果然全都不见了!
没错了,那东西果然有问题,只是口说无凭,证据又被那土贼先行一步取走。
苏灵不想遗漏任何左证,毕竟事关母亲去世真相,于是翻箱倒柜连厨房都没放过的搜寻了一遍,虽然仍没找到任何证物,但却发现一件更为匪夷所思之事…
家里的东西全乱了,显然是被人有意翻过又重新放好。
孙伊萍是操持家里的一把好手,虽有病在身,但寻常衣物备品还是有规有矩的放置,可是现在,全跟原来不一样了!
苏灵靠在立柜边,拇指和食指摩挲下巴,眉头紧锁仍百思不得其解。
苏国锋有意加害母亲,但他不是傻子,一个药丸就够了,没必要留下那么多证据线索引人注目。
那么那土贼在自家翻箱倒柜还不想被她发现,到底在找些什么…
苏灵一边强忍心头闷着的怒火跟冲动,一边还要分析老贼种种古怪地冲动,委实令人心烦意乱。
这特么根本没法儿思考啊!
要放在之前她才不会顾及这么多,早就跑去当面质问,不承认就打,能动手尽量不动脑。
但现在不同,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还能不长记性?
正想转身回正厅,眼角余光却瞥见塞在抽屉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片。
苏灵眼睛猛然睁大了,欣喜之色爬上眼角。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忙不迭地抽出纸片,上面还有斑斑印记,原本侵湿的液体也已风干,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粉末,苏灵小心翼翼将其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中。
——那纸片就是她那日不小心撒了汤药用来擦拭的。
孙伊萍先前觉得药丸干涩难下咽,就放在热水中同汤药一同溶解。
没有犹豫,苏灵拿起整理好的行李即刻起身往药堂赶,她恨不得马上找到证据,拍在苏国锋那老贼面前。
就算不能手刃了他,也要胖揍一顿,扣他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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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从家里出来已是傍晚,夕阳斜挂,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浓郁的饭菜香味飘的满街都是,她一天没吃东西,却半点饿意都没有。
一溜小跑,村民们见她从街上路过,皆是一脸嫌弃,避之不及,在一旁指指点点。
“果然是扫把星,全家人都被她害惨了,现在连唯一的娘也死了!”
“就是,谁只要靠近她一点就会撞邪倒大霉。”
“唉,我听说要不是苏家老爷请来道上的人,前几天因她招来的妖怪没准能把整个镇子都灭了。”
额头渗出一层细汗,苏灵只是加快脚步往镇上的药堂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许多人见她路过,连忙门窗紧闭。
药堂的老爷子搬了把椅子正在门口乘凉,苏灵老远就瞧见了,招手喊了声:“大爷,我想请您帮个忙,看看……”
话说到一半,只见那老大爷看见苏灵的瞬间就蹿回屋去,连椅子都来不及搬回去,砰砰砰,门窗关紧,帘子也拉上,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苏灵顿住脚步看着这一连串的动作,抹了抹脸上的汗。
她早该想到的…
耸了耸肩,没办法,只能去城里的药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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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天上的星子少的可怜,弦月也被乌云遮盖的严严实实,华光全然不露。
苏灵夜路走的也算多,当然鞋早就不知湿了多少双了,不同于别次,今晚的夜路走的非常顺利,没有小鬼纠缠,也没出现妖怪拦路,顺利的让苏灵都有些忐忑。
——因为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死寂的一条路,空气中有一种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小径的两侧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初秋的绿色浓重,夜晚更甚。但和别时的苍翠不同,今晚上映入眼帘的绿色太过浓郁深重,就像画墨上即将脱落的彩漆,黏糊糊的,令得人浑身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苏灵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监视着她,灵敏的灵感力隐隐发出警告,但又和以往遇见妖怪邪祟的感觉不大一样。
杀机纵横,似乎又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接近。
苏灵顿住了脚步,神情戒备地环顾四周,手缓缓向衣袋里探去,握住了……
凉风习习,呜然,好似哀者悲鸣。
徒然,
两侧茂盛的树丛中有亮光闪烁,鲜红的,一双双,越来越多。
“咕噜”苏灵咽了咽口水,警觉的看着这些眼睛,气氛压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物,但不祥的预感似乎渐渐灵验…
两三息的时间,树丛里突然传出一阵渗人的狼嗥。
嗷呜——
妈的竟然是白天碰见的那群恶狼!
苏灵心里暗叫大事不好,目测白天那群狼少说也有十多只,而此刻是夜晚,数量只增不少啊。
果然,没给苏灵逃跑的时间,十几只灰黑的狼影从老林子里蹿出,里里外外将苏灵围了个结实,它们盯着苏灵,眼睛里透出艳红的贪婪之光。
为首的几匹森白獠牙显露,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吼声,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
明明是初秋夜晚,风也凉,可苏灵的额头早就生出一层细汗。要是小鬼什么的还好对付,可是狼…
虽然打赢过道行深厚的三尾狐,可那是情绪刺激外加开挂发狂的情况下,如今要她一下面对这么多恶狼,委实力不从心啊。
安静片刻,几匹恶狼倏然亮着尖锐地獠牙朝苏灵扑去。
显然是按奈不住了。
扭腰,旋身,挥鞭。
啪!啪!
正从两只恶狼的眼距见劈下,鲜血瞬间顺着狼毛流下,那叫一个狠,疼得恶狼倒地嗷嗷直叫。
可顾前就不得顾后,身后亦有恶狼扑来,就在锋利獠牙快要咬在苏灵肩膀上时。
丹田灵气输出,直冲入脚底,用力一点,跃起三四丈之高。
恶狼扑了个空,身体因为惯性直直往前冲,脸狠狠摔在地上吃了满口土。
苏灵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悬于空中的几秒是绝佳机会。
出手!手腕转了转,软鞭便如长蛇般灵动蜿蜒而出,直冲地下其中一匹,在脖颈上绕了几个结实的圈。
勒住!苏灵握鞭的手臂肌肉用力,竟拎起地上的狼,但身体也由于重物的原因快速下降,没关系,后脚蹬点树干,树皮开裂,是用了灵气。
苏灵落地于包围圈外,另一只手也附上鞭把儿,用力,扭腰。
果然,伴着恶狼的痛叫声,狼身被甩飞起来,宛若流星锤横扫整个狼群。
狼群被打散,四散逃窜,而另一边,成功的得意笑容爬上苏灵的嘴角。
硬拼她是怂货,知趣它们就是怂货啦!
抡了一圈,鞭身上的畜生早就被勒的没气死透,苏灵软鞭一收,狼身横然飞出几丈远,砰地撞上远处正逃走的另一匹。
而此刻,藏在树丛黑暗深处的某匹身形健硕的公狼,正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厚重的脚掌缓缓动了。
忽然又响起一阵向天的嗥叫。
嗷呜——
这声狼嗥一起,原本四下逃窜的恶狼竟都停住了,血红的眸光定定,接着,
嗷呜——
嗷呜——
嗷呜——
……
好似有万千只恶狼一起,嗥叫一声接着一声,声浪一层叠着一层。
——这显然不是面上这个数量可以发出的。
苏灵扭头望向林子中,果不其然,好几十双鲜红的双目亮了,狼影隐约浮现……
苏灵冷汗直下,脚下微微动了动。
这些狼的智商着实感人,她身上割吧割吧都不够一只狼塞牙缝,有必要全员出动吗!?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妈的,风紧扯呼吧!
苏灵脚下生风,灵气直往下贯,撒腿就跑。
而就在她转身跑路的同时,丛林里更多被唤出的饥肠辘辘的恶狼扑杀而出,同先前的同伴混在一起朝苏灵追去。
身后,狼群急促的追赶声响起,苏灵真是欲哭无泪,难道一切都是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显然腿的数量决定了奔跑速度的快慢。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苏灵只觉得她和狼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嗯?
十几丈外,有几团模糊的身影在动,苏灵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挡路!
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苏灵的脸白了,惨白惨白的。
因为,远远的路中间,正有一群恶狼在分享新鲜的猎物。
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紊乱,随着夜风滚滚而来的血腥气味一点点通过鼻子扩散到她的脑细胞,浓郁的,腥重的——少说也有五六人!
惊恐感将她瞬间湮没,难道真的是,
我命休矣了?!
苏灵顿住了脚步,前有狼后也有狼,还是一大批,怎么破!
而身后的狼群似乎也知道苏灵已无路可逃,三丈开外停了下来,恶狠狠盯着眼前即将到手的猎物。
正狼吞虎咽满嘴血腥的狼意识到苏灵到来,也纷纷停下,形成了一个夹击。
苏灵左右看了看,全特么是狼,全特么都是狼啊!
手掌一紧,指甲狠狠插进肉中,心一横脚一跺。
妈的,干!
对面,几只心急地恶狼也亮着獠牙扑来。
右手软鞭一甩,缠住了一只,左手手刀贯入灵气,淡蓝的灵气锋利。
手刃直劈喉咙处,腥血飞溅,先上来几匹恶狼气管被切,倒地抽搐。
可是,后面,一只只一匹匹没完没了的扑上来!
而身后的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四足开跃,极快的速度朝苏灵扑来!
脖颈处,苏灵已经感受到腥臭的热气。
只要一下口,她必死无疑!
就到这了吗……
千钧一发。
咻咻咻!
苏灵垂死之际,看到了一缕蓝光……
每个女孩大概都有一个梦,属于紫霞仙子的,也属于白晶晶的。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来娶我!
苏灵没有那么浪漫的想法,她只觉得要把后面那个娶改成救。
这道耀眼蓝光显然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她的视线随之向上。
然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剑光从明蓝转为暗深蓝,淡淡地光映在他脸上,衬出分明轮廓的清冷,男人肤色白皙,眉梢略显锋利,居高临下的瞥了苏灵一眼,目光微凛,视线有些冷。
而哪双眼睛却狭长幽黑,如漆似墨,只是那样清雅,那样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还有从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
如此俊美绝伦,不染纤尘,帅炸屏幕,闪瞎她的狗眼……
怎能叫人不看呆!
狼身随着剑光斜扫邦邦落地,血肉飞溅直接被切成若干块,但男人身上却不见一点鲜红。
“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说这话时已经落地,他看着表情略微呆滞的苏灵道。
语调不急不缓,感觉不到情绪,仿佛眼前没有恶狼,没有危机,嗓音听起来清清淡淡,却带着含蓄润泽的质感。
对上那双黑眸后苏灵才缓回过神,心里不由一惊,怎么能被美男诱惑!
“咳咳。”尴尬的咳了咳,苏灵马上转身,掩饰脸上的绯红,“我知道。”
恶狼数量居多,也是没完没了,它们可不会因为来了个武功高强的帅哥就罢手,相反是更兴奋了——加餐嘛。
男子气定神闲,但勾出了剑,脚下步法如幻,身形轻盈,出鞘的剑在手间挥砍如流,苏灵能看见刀刃上流转的蓝光。
剑举起。
欲要扑上来的恶狼们纷纷忌惮要往后退,可是,怎会有机会。
剑迅速劈下。
男子瞳孔里流光一闪,刀刃发寒。
准备逃跑的一排狼,头颅飞起…
好剑法!
苏灵一边对付自己这边的恶狼,心里一边不由赞叹,这男子不光是剑法了得,手中那柄剑也肯定非同小可。
明明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伸手却比自己好到不知几倍,悬殊差距太大。
男子身前,被虐杀完的恶狼的尸身已经推成小山,但狼群的数量仍不见少,不由令得他眉头微皱起——如此这般一个个杀下去也不是办法。
而苏灵这边,她虽是对付数量较少的一面,但是软鞭杀伤力实在太渣,受了皮外伤的恶狼趴在地上嗷嗷叫两声后又爬起,少部分被勒死也是杯水车薪。
徒然,远处一个身形健硕的狼影朝苏灵这边助跑,四足着地,落地有声,显然是卯足了劲来的,点地腾跃!
能挡住?苏灵一手贯灵气手刃恶狼,另一只上的软鞭缠绕脖颈,根本来不及挣脱,眼看着半空中狼影越来越清楚。
獠牙一触即发。
“小心!”
没能咬上,因为苏灵旋身一偏,灵巧躲了过去,亏得她不算太高。
听见苏灵的警告后,男子也是纵身一跳,瞬间离地一丈远,而巧妙地身形在空中一翻,剑锋朝下直指喉咙。
那扑空的恶狼还没看清到底是何物刺穿了自己的喉咙,就被落地的男子一脚踢飞出去。
“真是没完没了!”男子眼中闪过冷光,话音刚落便是挥剑而起,剑走偏锋,辛辣中带着端正,剑刃上蓝光流转,灵纹浮动。
苏灵大为惊骇,只感到强烈的灵气从男子周身散发而出,是很庞大的量。
这人,竟然是通灵师?!
剑气如幻,剑法玄妙,男子手中的剑灵动挥舞,是在蓄积灵气,但这期间仍有恶狼频频扑来,却是无一不被剑刃斩杀。
剑锋指天,男子倏然停下动作,随即挥剑直插土中!
“惊雷!”
瞬间,剑体通蓝,寒光波动乍现,而灵气也顺着大地而导,形成雷地形状,直附匹匹恶狼身上,悲鸣浩然,霎时群狼齐嗥……
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前前后后少说也有上百条的狼,竟全然痉挛倒地,活活被劈死了?!
宝剑归鞘,男子还是气定神闲,似乎喘气都比常人平稳,转回过身淡淡看了一眼有些傻掉的苏灵。
“请问姑娘,方才可在附近看见几个可疑的黑衣人?”他声音清冷,完全不像刚刚放大招劈死上百只凶狼的样子。
其实对上那双淡漠的黑眸时,苏灵的内心是慌乱的。
——我擦,这人搞不好比马拓还厉害,搞不好没准还能跟司徒静司打个平手呢,高手,高高手啊。
但是某村姑也不能表现的太丢脸,于是佯装着平静,抱拳道:“多谢少侠仗义相救,苏灵感激不尽。”
对面的帅哥一愣,倒是坦率:“本来没打算救你,就是想问问你附近有没有黑衣人。”
你大爷的!
高手就可以瞧不起人了吗?
苏灵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外貌加分和能力十足的好感度瞬间跌降,撇了撇嘴:“我就一赶夜路的,哪儿见啥黑衣人,不好意思了大哥,你白救人了。”
村姑倒是一点亏都不吃~~~
帅哥也是一阵无语,说实话也有错吗,救人还救出不是了。
弦月半露,华光显露,恰好照在苏灵身后的地面上,男子看见了。
“原来已经死了。”男子冷冷道。
“死了?什么死了?”这人真是古怪,前言不搭后语,神神秘秘的。
男子扬了扬下巴,示意苏灵往身后看去。
残破的尸体已然被恶狼啃食的不成样子,四肢,肠子肚子,脑袋各个器官都分了家,不禁叫见了的人作呕,仔细嗅之,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苏灵自然见惯了尸体,神情自然地转回过头,解释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这样啊…”男子盯着那推尸身,神情复杂,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但转瞬即逝,便看向苏灵,淡然道:“这附近野兽和邪祟多,姑娘还是早些回家。”
明明是句关心的话,明明是位长相极好的帅哥,可苏灵却听不到半点关切,男子眼神冰凉,黑眸似寒星。
耸了耸肩,苏灵望着消失在黑夜丛林中的帅哥——难道这年头都流行做好事不留名?
若同时通灵师一系,有缘时自会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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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帅男主登场,姜姜姜姜~~~~~
恶狼群被帅哥秒后,苏灵夜路走的依旧不踏实,生怕小径丛林的那处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怎么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若不是碰巧那帅哥有事问,恐怕苏灵早就阎王殿报到了。
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通灵师,身为同行还要被营救,技不如人的感觉端是弄得心里酸溜溜的,看来真是要快点去灵者村学艺。
秋风冽冽,白露朝霜。
待苏灵赶到东柳城时街边早集的小贩们已经摆好摊子,而有些早起的老人家亦挎起篮子逛市场。
“也不知道这么早有没有药堂开门…”苏灵喃喃了一句,继续穿行在稀少的人群中,左看右看,出了买早点的小摊,剩下的铺子大多关着门还没开业。
也是,这么早呢。
“包子嘞,香喷喷的热乎包子!”一人高的竹笼屉面前,小二站在前面吆喝,顶部的盖子被掀开,当即热气升腾,白嫩嫩的喷香包子出炉,肉香混夹着面粉的小麦清香飘了满街。
香甜的气味顺着苏灵的鼻子扩散到脑中,于是味蕾开始分泌唾液了。
“老板,给我来两屉肉馅的,再加一碗大米粥。”
“好嘞!”
爽快点餐这人可不是苏灵,此刻的她早就不知咽多少唾沫了,伸手往囊袋中探了探。
嗯,囊中羞涩。
穷苦人民不适合吃肉馅包子。
没钱连说话都没底气,但人总归要吃饭的,在苏灵肚子的叫嚣下。
“老板,一碗大米粥……”
早点摊的老板鄙夷嫌弃的看了看苏灵,迅速盛了一碗大米粥。
苏灵一边喝粥一边翻白眼,现在这个社会啊,连买早点的小二都会看人下菜碟儿了。
扒了两口粥,街边的小店大多都开业了,碍于某人囊肿羞涩的原因,只得选了个不起眼的小药堂。
年久不刷漆的红木门,镂空的窗棂用纸糊着亦泛黄,开裂出纹的牌匾上提这三个大字“百草堂”,以苏灵兜里的几个银钱,也只够消费这样的水平了,前往灵者村的路上吃喝住行样样都是钱。
推门而入,周遭都安静极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不足十平米的小地方,一般由放药的柜子占了,堂口坐着一个花甲老人,单手撑腮,昏昏欲睡。
一副医术不精的样子……
苏灵强扯了扯嘴角上前小声询问道:“老爷爷,请问您是这里的大夫吗?”
老人:“……”
于是她又提高了音量:“老爷爷,请问您是这里的大夫吗?”
老人:“……”
嘿,看来这老头耳背的不是一点点啊。
“请问,您是大夫吗!”
徒然的惊声将昏睡的老人吓了一跳,拆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哎呦小娃娃,你可吓死我了!
不晓得我这老头子心脏不好吗?”
苏灵无语,明明是你耳太背,还要怪别人,怪不得生意不好。
老人喝了口热茶,顺了顺气,扶着眼睛看向苏灵道:“我是这儿的大夫,小娃娃你生什么病了?”
终于切入正题了,苏灵掏出衣袋里的纸片,边打开边说:“是这样,我想请您看看,这纸片上的药末是什么成分。”
正欲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苏灵抬头间却是看见那老头眯起眼睛不住的盯着自己看,眉头还紧皱着。
“那啥,老头,我跟你认识吗?”
老头没有接话,却是瞪大了眼睛,颤抖地伸出手指着苏灵,惊异道:“我,我认得你,你就是苏家的二小姐!”
苏灵的神色也顿住了,苏家虽然在城里也小有名气,但人人喊打的二小姐却鲜有人知,而现在,竟被人认出来,还是这样的表情……这药方,恐怕是看不成了。
“我当然认得你,前些日子你们苏家因为你死了不少丫鬟,我孙女就是其中一个!”
老头越说越气,竟颤颤巍巍从里面走了出来,拄着拐杖直把苏灵往外赶,“你这灾星,我孙女就是因为你死的,还敢找到我家,不打你就不错了,还看病,走走,快滚!”
“砰!”陈旧的红木门狠狠关上,被关在门外的苏灵也引来热闹大街上的不少瞩目,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果然,人性到哪里都一样。
她冷哼一声,这破药堂不去也罢,眼神不咋地,医术也不可能精明。
苏灵这样自我宽慰着,反正都已经习惯被人非议,被人误会,多一句少一句又有何妨。
话虽如此,繁华的东柳城里再找一间比这更破的药堂可不容易。
正在街上晃悠呢,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
“苏灵!苏灵!”
还真是。
回头,果然看见一熟人,一身淡青的长袍,蜀锦上的苏绣在暖阳的照射下漾起水纹似的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林平,你怎么在这儿?”
林平淡淡一笑,唇角勾起温暖的弧度,“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昨日不是回苏家了吗?我以为你早就去了灵者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苏灵摆摆手,脸上有些阴郁,“本来是那样打算,可是……”
林平见她有些沉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抿了抿嘴道:“难道是,谁又为难你了?”
话一脱口他就后悔了,以苏灵的性格,怎会因为别人的几句刁难就伤心。
苏灵低着头,眼睛转了转,“林平,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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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柳城最好的药堂内,同刚才的寒酸完全不同,三层的阁楼,成百上千种药材齐全,名贵药材只要出得起钱也是应有尽有,城里的老爷夫人全都在这儿看病。
林平让老郎中专门辟了个包间同苏灵说这件事。
“苏姑娘,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了下,这方药里果然含有砒霜等致命的药物,但含量极其微小,如果不是就连医术精湛的郎中都不易察觉。”
果然,这药真的有问题!
“那吃了这药多久会毒发身亡?”
“当砒霜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如果是体质虚弱,本就久病缠身的话,大概…”老郎中伸出五个手指。
五天……
时间差不了多少,看来母亲若不是被三尾狐杀死,就是被这药毒死。
苏国锋这心狠手辣的老贼!
林平知趣的悄悄示意郎中下去。
不知不觉苏灵的双手已经紧握在一起,指甲刺进肉中因为大力形成泛紫的月牙形状。
好啊,苏国锋,我们就来比比谁更狠!
砰!
菜刀狠狠剁在猪骨肉上,剁碎的猪肉带着骨头直接被赤膊肥壮的厨师扫进旁边烧沸腾的大锅里。
旁边还另有一灶,看到那锅里的猪骨肉因为开水烧沸而血肉发白变灰便是迅速从水下捞出它们过冷水,那冷水中有盐,或许还有其他不知名的调料,过冷水后猪肉登时发出冷热收缩的滋滋声,猪油也迅速漂浮在冷水之上,不过眨眼,又抄出,水还未从筛子上面流完,旁边那灶的铁锅上就已经放进了油,加姜片、桂皮、朝天椒、花椒、八角等诸多调料,还有一万实实在在剁碎辣椒酱,猪骨肉同辣椒酱一起放下去
轰!
大锅起火。
那火辣辣直呛鼻子的味道,委实刺激味蕾的香气
苏灵一行人坐在这长巷最宽敞也是唯一的一张比较大的小圆桌上,等等!说好的复仇呢?比狠呢?
仇当然要报,狠也是要比的,不过不是现在,苏小姐充分分析了上次的教训,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实在莽撞。
对,大仇要报,就要报的爽快。她虽然有证据在手,但母亲的遗体已下葬,且官府也下了定论,死于外伤,如果她就贸贸然的拿着证据上门闹腾,才是正中了老贼的计谋。
“几位客官,辣炒猪骨肉来喽!”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店主兼厨子的小二端上了香喷喷的炒猪骨肉。
苏灵看着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的端起碗筷跃跃欲试的何兮,苏灵觉得他的眼睛能发出绿光直达天际洞穿月球
可再看看一旁的林平很淡然,好像吃的是清粥小菜。
于是她一脸嫌弃的对何兮说:“你真的是富家公子哥?不就是炒猪骨肉嘛,瞧你这馋的。”
对,何兮也来了,理由是昨天没聊够,外加林平请吃饭,但苏灵说这话他就不爱听了:“姐姐,瞧你这话说的,我昨晚到现在都没米水没打牙,饿啊,这跟家里有没有钱没关系好不。”
苏灵啧啧地摇头,完全没感觉到表示同意。
何兮也杠上了,“哎,那边那个通灵师,瞧你说得好像你吃过很多好吃的似的?”
那是,母亲生前厨艺了得,只要是她说得出口的,母亲都能做,酸甜苦辣咸,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拿捏的精准,简直不要太美味。
不过这饭店正儿八经的美食嘛
“切,没有啊,我吃的不多,比如什么东坡肘子肉,盐酥小香鸡,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什么的”
何兮睁大眼睛,“你吃过?”
“我都没吃过。”苏灵一本正经。
“那你说个锤子。”
“我没吃过,但听说过啊还知道怎么做。”
“哦?”何兮半信半疑阴阳怪气来了一声,“真的?那你就说说这个清蒸八宝猪吧,你说说。”
反正现在吃的是猪肉。
苏灵漂了他一眼,做事不行,不过这说嘛
“先以宿猪肥瘦相间者杀之,温水洗净,削刮边角,切至长块备用。取米粉与料酒精盐搅拌均匀,将事先备好的肉块和入其中,适当混合搅拌,而后将其置于展开荷叶之上。将盛有粉肉的荷叶放于笼屉中,并加入老生姜,莲子,马蹄,红枣,肉沫再附上荷叶清蒸,文火慢蒸一个时辰,待肉酥烂入口即化时即可食用。”
苏灵朗朗上口,一字不差得将这菜的做法背诵出,孙氏重妇德,更是一心规劝苏灵早点嫁人生孩子,平常这些饭菜的做法可没少在她耳边叨咕,背诵什么的不要太简单,却是让得何兮两眼圆睁,不由得刮目相看。
两人斗嘴,林平在一旁淡笑看着,“你们再不吃,这菜就凉了。”
对吃肉要紧。
何兮直接用筷子夹了一大块放入口中。
香蜡!爽!
苏灵也是能吃辣的主儿,许久不见辣,甚是想念。嗯,其他吃的可以舍去,这辣还是得搞一下。
苏灵想着,用筷子加了一块肉,吃了一口,唇齿留香,她瞟了一眼附近一个个巷子的出入口的人。
不由又往嘴里多塞了几块,“赶紧吃。”
何兮一口饭一口菜吃的正香,“吃着呢,还多呢,不急。”
倒是林平发现苏灵不对劲,也警惕道:“怎么了?”
苏灵白了一眼何兮,亏得这家伙还是武将出身,而后神情戒备望着林平:“你们没感觉到一直有人在看我们?我们被跟了很久了”
啊?
这么一说,何兮也悄然放下筷子了,偷瞄了几眼巷口,“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跟踪我们。”
苏灵又吃了一块肉,又喝了一口水,咕噜咕噜。
真舒坦!
“你瞧这些人,里面没有谁是赶往这个方向走的,都是围着小摊的方向转圈,还不停打暗语”
何兮有目的性的瞧了一眼,脸色一白。
“数量还不少,十几二十来个吧。”
苏灵瘪瘪嘴,“是啊,我看到了,而且一个个都是专职杀手。”
“杀手?杀我们?!”
何兮瞠目结舌,先不说有林平坐镇,就算自己家族的身份,武将出身,掌握官兵,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再东柳城动他们。
等等,他突然想明白了,看了眼林平,发现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了,又看向苏灵,“难不成是”
苏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然是冲我来的,下手真快啊”
“你打算怎么办?”林平压低声音问道。
“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
苏灵手指动了动,还能怎么办。
“跑!”
苏灵直接抓起桌子上的一盘滚烫猪肉,犹如扔飞盘一般朝前头奔自己来的七八个人扔过去。
热油带着辣椒让这些人有些狼狈,但苏灵以一敌不知道不少端是困难,风紧扯呼要紧,刚拔退,后头就灌冷风。
苏灵一旋身,一把锋利闪光的匕首扑了个空,但一转有刺向苏灵的心口。
我去,还真是目的性明确呢。
但苏灵已经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砰!这人被苏灵一脚踹飞出去左右两侧都有人夹击,苏灵往后一退,左右手狠狠抓住两人衣领,用力往前一拉。
砰!头碰头,牙磕牙,鼻血都出来了,看着都疼。
被撞昏的两人被苏灵一招扔出去,怼入前来围攻的几人身上,后面的众人齐闪,这个间隙苏灵跑开,不过
巷子深处,隐隐闪着微光,一下。
苏灵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内侧有一个人嘴巴含着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竹筒,腮帮子一鼓一缩,那梭子竹筒便是射出一枚银针。
银针细微如流光,穿过混乱的人群,直冲苏灵眉心而来,速度极快。
苏灵直接抓起桌上的空盘子
只见一个空盘子高速旋转着。
铿锵!
那枚银针刺再空盘子上,强大的穿透力让盘子碎裂,但它也被弹开。
“这龟孙还玩暗器呢!”苏灵骂了一句,儿巷子内侧的杀手看见苏灵巧妙化解了涂了剧毒的飞针便是一阵不甘,却也只被人发现,一个闪身退回了暗处。
但越来越多的杀手围拢过来,且还几个都有暗器,那飞镖和银针嗖嗖的,可把苏灵吓坏,东躲西藏,不得不被逼到了桌子底下。
这些杀手目的明确,取人钱财就替人消灾,完全当站在一旁的林平何兮两市透明人,甚是巧妙地攻击就是为了不伤及二人。
资本的力量真是可怕。
两人没想到苏灵功夫会这么好,不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尤其是何兮,虽说是武将世家,但却规规矩矩练功,堂堂正正比试,暗杀偷袭什么的根本没见过,专职杀手这么野的路子更是觉得新奇。
被逼退在桌子下藏着的苏灵看向着傻哥俩不禁无语,吼了一声:“还愣着干嘛,逃啊!”
啊?
两人这才回神,但是何兮贪玩好战的性子怎么能放过这等趣事,回身冲林平挑眉道:“我去看看,你找地方避避。”
“哎哎,”林平忙拽住他,嘱咐道:“万事小心,我去找官军。”
“哦哦,对!”何兮见着有能大展身手的地方兴奋,竟把这茬忘了,伸手从脖子上拽出一块令牌递过去,“拿着这个找我爹就行。”
乒!乓!
何兮勾剑往苏灵的方向冲,一路上挡掉不少飞针,一个闪身蹲在苏灵旁边,“嗨!”
嗨你个头!
苏灵差点吐血,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责备:“何兮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啥,这是真刀真枪,跟你们的寻常比武不一样,是要丢性命的!”
铿锵!某人有挡掉了两把飞镖,不以为然道:“我知道啊,正因为是真刀真枪我才来的,在江湖上闯荡,讲的就是一个义气,嗯!”
苏灵面无表情:“你死了别赖我。”
何兮:道义呢?友情呢?说好做彼此的天使呢
杀手们见何兮加入纷纷望向对面阁楼的一个窗口,眼神交流,一个瞬间就全明白了接着打!
什么武将世家的公子哥,他们只是拿钱的,不管这些。
一直退避防御也不是办法,苏灵何兮眼神一对。
撤!
两人悍然打出一个突破口就跑了,但身后一大群杀手残影掠影追杀过来,而且一个个手头都有飞行镖梭子针等等暗器,防不胜防,苏灵两人便是专门挑狭窄小路狂奔。
暗器如影随形,苏灵跟何兮亏得都是练家子,苏灵当然不用说了,灵感力好的不要不要的,何兮又是直接得父亲真传,家风严苛,训练有素,功底扎实。
但暗器如果跟雨点一样也是防不胜防的。
还好狭窄小路的话对方追得也累,逐渐将人分散开来。
苏灵和何兮再个子挑了一个小巷子又是分出了一半。
不过
“哇呜”
当苏灵看见前头巷口也有三个人堵住,不由郁闷,且前后两拨人结结实实把她一个小女子夹在巷道中间,他们拿出了匕首,寒光淬闪。
苏灵站在原地,环顾左右,笑了:“那老贼给了你们多少钱啊,我出双倍。”
虽然她囊中羞涩,也没钱。
“你可出不起这个价格。”
一个杀手冷笑说。
苏灵:“额,看来你们还知道的挺详细,连我是个穷人都一清二楚,但那老贼没告诉你们最好不要惹通灵师吗?啧啧啧,看来他是存心要你们送命,毕竟通灵师可有的是办法跟手段。”
她一边说着,人忽然动了,刷!
直接冲向巷口的手持匕首的那人,那人本就惊疑刚才苏灵说的话,而现在这人又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冲来,纵然是训练有素的专职杀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那是当然,谁让她有灵气呢
就是任性。
苏灵手腕轻轻转动,软鞭就出来了,灵蛇般直冲脚踝,前后一绕,扯!
那人轰然倒地,而另外两人也反应过来了,刀尖直朝苏灵心口刺入,可是
砰砰!
却也倒地了!
原来她脚下扫堂腿,外加灵气贯入,方寸大乱的杀手简直满身都是破绽,初听通灵师这名堂当然惊奇,但其实她也就是个多了点灵力的普通杀手。
苏灵掠出了缺口,冲出了巷子后朝身后飞奔的人冷冽一笑,后头传来那三人不甘心的吼声:“追!”
六个千挑万选的精英杀手,竟比不过一个小小黄毛丫头,耻辱!奇耻大辱!
巷子外就是人来人往的长街,贩卖各式各样小东西的摊贩席地而坐,吆喝声不断。
不过苏灵已经摆脱了他们的围剿,眼前这么多人,要融入人群中躲避他们的追捕实在不难。
苏灵心头一放,掩着面朝人群中钻去,没一会儿就甩开了那些人,毕竟人多眼杂,一个个人头黑乎乎的,很难从中找到苏灵。
尤其是某人还很鸡贼的拽了某个小摊的招牌布料,黑色的,裹住脑袋和身上的颜色鲜艳的布料。
这条街是东柳城的核心街道,最重要的事旁边也有不少武器交易区
丫,这好东西可多了去了。
某刀剑摊子旁,一个佩剑的武者左挑右选的询问老板材质,淬炼工艺什么的。
苏灵就没由来的想起昨晚救自己的无名氏帅哥,他拿的可真是好剑,身法也是极好,关键还是个通灵师,嗯长得帅也很重要。
虽说是个眼神淡漠的面瘫,但只用来养眼还是不错
帅!
想到这苏灵开始心猿意马了,眨眼就忘了那些杀手,瞄着摊子上一把把闪光的剑。
买一把装装逼防防身不错。
但却不知,不远处正有一个佩剑的男人朝她走来
苏灵刚这么想就去看这些刀剑,她弯腰挑了一把差不多称手的,身后路过的人好多,擦肩而过,或者回头看一眼这个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是格外清秀的姑娘,但这样终究是少的,毕竟这世上人那么多,怎么会都留意这个并不是十分起眼的姑娘呢。
卖刀剑的摊主板着脸,瞧着苏灵这一身上下的寒酸气,连介绍都没介绍,更别提什么好脸色了,他斜着眼睛看苏灵挑挑拣拣,忽然,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是僵硬了,因为苏灵的身后。
一个高大魁梧的剑客从她身后路过,当那步子很轻松自在的越过苏灵,他的手,拔出了腰上的剑
那把称手的剑也被握紧
“苏灵,小心!!!”
从人群一头响起惊天动地无比凄厉的喊声,看到人群中狼狈的何兮朝她大喊。
灵感力灵敏到变态的苏灵怎么可能不知道。
剑,恰好从她的头颅上削过。
近在咫尺,命悬一线。
千钧一发之下苏灵直接抽剑档格。
铿锵!
剑刃对剑刃。
轰!
苏灵是双手档格,没想到还是被一剑轰到旁边的摊子,砸烂了一整张桌子。
众人顿时大惊,刀剑摊子的摊主更是避开了三丈远。东流城区碎闭塞,但却是深山中唯一经济发达的地方,这里会武功的人委实不少,但明眼人都看出这个徒然出手的剑客实在强大,那一剑竟斩断了另一把剑,还把人给劈飞出去,单单是这份力道就足够让人忌惮远离。
是以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了,即便是有这份义气,在场有又几人有这能耐。
倒地的苏灵嘴角溢出血来,手中那把剑竟然断了,四五米外的那个剑客手中握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神色平静似水。
杀手,一个傲然肃杀,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他手里握着剑,手腕微微转动,剑刃抵着地面,剑尖在地上缓缓划出一条剑痕,似乎还带着火星。
他走来了。
苏灵扔掉手上这把断剑,躺在地上像是等待被宰的羔羊。
何兮想要冲过来,但身后暗器飞镖如雨,偏偏没往致命点刺,却又不得不躲闪,一边大骂一边叫苏灵快跑。
哪里跑得过啊!
“我倒是没想到,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会花这儿大的本钱请你这样的人物你们是一个杀手组织吧。”
苏灵之前就感觉出来了,一般的杀手都是单独执行任务,少有这么群体性,除非是专门的杀手组织。
但前面那些身手泛泛的小喽啰,只是前菜,当做热身的,那老贼知道苏灵武功不赖又狡猾,老谋深算的脸头目精英都一并请来了。
苏灵问话,这人却不回答,只是双手握剑,剑刃一转,脚下劲气一荡,人便是急速冲向苏灵,剑锋直指而下。
苏灵一个囫囵避滚开,长长的剑刺入地板,地板裂开,精英杀手手掌一划
地砖沿着裂缝被剑勾起飞起,直冲对面而去。
剑追着苏灵而撕裂开的这一块块石板。
苏灵手掌一拍,拍飞两块冲脸飞来的碎石,飞身而起来,手掌抓住了旁边一个地摊底布,一抓一甩,那布上陈列的十几把刀剑随着布条的拉扯飞卷而起,被苏灵往那人边上扔去。
刷刷刷!
十几把刀剑乱飞。
长剑如流,在阳光的照射下把把闪光,可剑刃刺空,那杀手几个闪身竟把一把把刀剑全部劈断。
这是什么质量啊。
“特么都是山寨货啊,幸亏没买!”苏灵大骂,但也趁机跑出十几米外。
此人追来,速度竟能与用了灵气的苏灵相比,若是还做正常人说不定就上来直接秒了
后面的何兮也在追着,但也得躲避其余杀手的追杀,根本无力支援苏灵。
这一条巷子愣是被前前后后四拨人搅了个天翻地覆,而跑在最前面的苏灵却发现前方是个地下水道入口。
古人的是智慧是极其伟大的,事实上古城池地下水道的修建也是兴修水利的一项大工程,农为本的世界纵然也是贪官污吏众多,也是不敢在这样的大工程上克扣太多。像东柳这等闭塞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就是雇佣专门的人才跟老百姓,上承下接,一条直线,反倒是没有繁杂的手续和成本,材料做工又谨慎,反倒兴修的结实。
苏灵一看这地下水道就眯起眼,直接窜进这水道口中。
那杀手看到了苏灵跑进地下水道后,步子顿了下,扬起手打了个暗语,然后人也跟着进去了。
这手势是给谁看呢?
三百米外的巷子角落,有几个护卫冷面肃然,但他们都护着一个人,这个人看着消失在水道口的苏灵的身影,勾起嘴角冷笑了下,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正所谓山有多高水就有多深,东流城区地处深山,又坐落于群山环绕的盆地之中,而支撑着整个城区水利循环系统的地下水道,水量自然也是不可小看。
哗啦,哗啦,地下水道的水流或是平缓或是急匆匆,但毕竟是地底下,怎么都带着一股味儿,毕竟是整个城池流通的污水跟地下水混合起来,那味儿什么都有,苏灵也顾不得臭,跑进这水道后听到水声,她的脚步声,当然也有后面的那人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轻功必然也极好。
太轻了,轻到最后现实了。
苏灵步子顿住,地下水道结构简单,一条直线通到底,但黑漆漆的,恶臭连连,她回头看去。
停下了?
那杀手已停住了步子,手握长剑,站在光亮微微射入水道口的地方,似乎是没有打算再往前进攻的样子。
苏灵站在原地,手掌拢在袖中,看着这个站在对面的人,杀机吞吐。
“你是谁?我总不能连自己死在谁的手里都不清不楚的吧。”
杀手没有说话。
三丈宽砖瓦搭砌石面旁,臭气熏天的黑水缓缓流淌,这是这个城市的黑暗,是这个城市不可见光的地方。
苏灵冷笑,瞥了一眼角落的阴暗处,“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还是你对自己招揽的杀手们没有信心?”
讽刺的话音刚刚落地,角落里有人说话了。
“不愧是苏家通灵事业的人才,继承了老祖宗的能力,佩服啊!”这阴阳怪气,半儒雅半深沉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但还算有自知之明,肯认命,恐怕这是你唯一的优点了。”
身影渐渐清晰,昏暗角落出现四个人
“是吧,大侄女。”
苏国锋。
三个护卫。
家居隔院墙,人心隔肚皮。
苏灵从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多讨人喜欢,灾星也好,妖怪也罢,都是大家扣上的帽子,干她何事。而住在对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苏国锋一家,她又何曾报过一丝希望。
亲人?别开玩笑了,散布谣言,克扣月银,话中讽刺,甚至在母亲死后不惜一切代价赶她出门,该忍得不该忍的她都忍了。在母亲的药里下毒,先发制人找杀手组织这样也好,如今一来,什么情面都没有了。
苏灵冷笑:“我就说,这世上也就只有我大伯会这般亲切的待我。舍得下大本钱来请这样多的杀手来结束我生命,当真是疼我。”
苏灵已经是瓮中之鳖,俎上鱼肉,苏国锋不是那中心急气躁之人,不是谁都能在商战中混的如鱼得水,他有城府,纵然记恨苏灵,却在此刻犹还有几分从容。
比起他,之前苏灵给过苏国锋多少痛苦,现在苏国锋就从她脸上看到多少无奈。
这让他心头更是舒坦。
“苏灵,这你可就怪不得大伯了。”他笑着摇头,“说实话,一开始我并未打算对你如何,稍加恶意言语,那群村民就开始附和,只是想把你们赶出去不影响生意而已,我苏国锋又怎么会在意你区区一个小孩儿。”
“可你太过放肆,仗着有点功夫就开始妄为,不知感恩,几次三番搅我的好事,布庄的生意是这样,苏夏的婚约也是,甚至招来这样惨些灭门的祸端!在东柳这个地界,谁听见我苏国锋的名号不得礼让三分,小小黄毛丫头,竟然把我心爱的宝贝女儿折磨成痴呆,你让我如何忍下这耻辱!”
苏国锋越说越激动,呼吸起伏越来越大,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所以今天你会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会被碎尸万段,你的尸骨会在这里腐烂,不,应该来不及等腐烂就会被这里无数的老鼠吞吃殆尽!”
他眯起眼睛,瞧着苏灵面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嘴角的血越发明显
心中最后一丝谨慎都淡去了你也有今天!
苏国锋踱步而来,后面的护卫并未跟随,因为现在太安全了。
危险的只有苏灵。
苏国锋踱步到杀手边上,双手负背,淡淡道:“杀了她,把她的眼睛、舌头都挖出来为我们苏家报仇!”
杀手点头,手指勾出了剑,一步,两步,三步,逼近苏灵,剑已经出鞘,水道口子那边有余光,苏灵能看到剑刃上流转的光
剑举起。
苏灵深吸口气,恐惧得往后退一步,但是右手悄悄
剑迅速劈下。
苏灵瞳孔中流光一闪,刀刃发寒。
眼看着自己的头颅即将起飞。
某人却笑了。
杀手狐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但身体却晃动了,是很强烈的反应。
惊疑回头,是脚踝处软鞭已赫然缠绕在上面,灵气直逼骨髓,像是千万跟小细针刺入神经般疼痛。
杀手只感觉脚踝顿然剧痛,接着这剧痛便是以恐怖的速度扩散至整个右腿。
身体失去平衡,忍受这样的巨痛又怎能站的稳,但即将倒地的瞬间
苏灵手掌间的软鞭一扯,同杀手的距离霎时拉近,五指张开,直掐脖颈!
苏灵脸上挂着笑,但却一点暖意都没有,冷冷道:“大伯,你看看,我姐姐当时应该这样死去的。”
话音刚落,虎口和手指间的力道瞬间加大,而股掌间的杀手脚尖已经离地,慢慢抬起,呜咽的挣扎声从喉咙中闷闷发出,眼珠翻白,悬空双脚不同乱蹬。
没过两个呼吸的时间,脖颈的骨缝间发出细微的嘎嘣声,然后一切动作都停止了
那样高强彪悍的杀手啊,就这样废了!
苏国锋看到了,神情惊骇到挤不出半个字:“你!”
“我?”苏灵粲然一笑,“我只是给你示范一下苏夏姐死前的情景,我好心留她一命,你却不高兴,只好随了你意愿了,这样算不算感恩啊?”
苏国锋倒吸了一口凉气,端是没料到,自己花大价钱从特意从外面请来的精英杀手就这样覆灭在苏灵手上,下意识转身就要跑,但后头的苏灵已经扑袭而上,腿脚一扫就将袁林整个人扫倒,在腿脚勾踢,悍然将苏国锋一个人踢倒了墙壁上。
后头的护卫也从惊异中反应过来,老大都被秒了更何况自己,气势瞬间l掉,正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苏灵已经行动了。
一个闪身,身法轻盈,刷!手刀模式开启,比人的脖子不知道粗多少倍的恶狼都可以,况且人类,扬起落下,挥了三下!
三个护卫顿感脖子一疼,就扑通扑通倒地了。
苏国锋惊骇。
再仔细看苏灵嘴角的血,顿时无语。
原来是自己咬破了嘴唇。
“是不是没想到我这样小小黄毛丫头竟能把你的人都干翻?”
苏灵的腿肘抵着苏国锋的腹部。
他背后受过伤,撞在墙上本就是加重,如今更是头晕目眩,被苏灵如此桎梏竟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只是绷着脸:“的确没想到,你既有这样的手段却还故意示弱设局,就是为了引我进来”
“你想太多了。”
苏灵面无表情,拿着软鞭的鞭把儿拍打苏国锋的脸:“设局引你?脸真大,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恰好路过
被自己的侄女踩在脚底下,这般羞辱,苏国锋也是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就是因为他请了杀手围杀苏灵两人才有了这一切,主动权在他,但翻盘在苏灵。
这样才显得他败得更惨。
呵呵,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还不如自己侄女。
苏国锋脸色越发难看,“你怎么会知道是我暗杀你,又怎会知道我会亲临现场?”
“王婆在你眼皮子地下高密,又怎会不被你发现,想必我一进家门就被你看的紧紧的了,那老头可能也是你安排的,但没想到我会碰见林平”
苏灵意味深长地笑看着苏国锋的惊疑。
分毫不差
“还有,这么多杀手,外带一个这么强的杀手头目,光天化日的几番围杀,几乎是百分百的绝杀,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的苏大人,今日又凭什么不亲自到现场一观呢?”
,!
既然苏国锋必然会在场看戏,,她若是只对付杀手而不请君入瓮,哪怕自己摆脱了追杀,心头又怎么会痛快。
“呵,果然心思狡诈,是我小看你了…但纵然如此又如何,我是给你母亲下了药,本来是三天就挂的量,可那娘们太固执,迟迟不肯去找你爹,愣是撑到第五天,但天助我也,来了个找茬的妖怪,把她给打死了!”
苏国锋面目丑恶,嘴角勾着狡黠的笑,如今摊牌更是笑得扭曲到丧心病狂,“苏灵,你娘就是该死,你也该死,一个病秧子,一个扫把星,你爹更是极品,天真的想振兴家业,你们一家都该死!”
苏灵不动了,阴着脸看着面前扭曲的面容侮辱自己的亲人。
“生气吧,愤怒吧,你可以杀了我啊。”苏国锋反手握住苏灵手中的软鞭,往自己的喉咙处一戳,特意轻声道:“只要轻轻一下,就能报仇了……”
苏国锋冷笑,苏灵却也笑了。
那笑容阴冷,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我哪儿敢啊,你可是东柳城区的大人物,我就一穷苦老百姓,杀了你?掉十次脑袋都不够偿命。不过么,不能杀你,但…”
苏灵一拳头轰在苏国锋的腹部。
望着疼得佝偻,表情痛苦的苏国锋,苏灵渐渐笑了,“揍你个半身不遂还是可以的。”
重伤的苏国锋就被苏灵逼在角落里一顿胖揍,一拳一拳的,拳拳到肉,怎么爽怎么狠怎么来,不留任何余地。
就扣着苏国锋一条命,其余是全然不考虑的——毕竟这狠毒的人还想杀她不是,不过苏灵也没到要把对方人命留在这里的程度。
杀了人和打了人是两个概念,人死了,官兵就要出面,以她的身份低微,呵呵。但打了人就不一样啊,冲着痛点狠捶,不打致命处,就是图个解恨!
苏灵打的都有些累,呼吸微微急促,猛然提起苏国锋的领子,冷冷道:“说!你为什么要害我妈,为什么在她死后翻我家东西!”
一番胖揍和质问下,苏国锋只是勉强扯笑,什么都没回答。
“你说不说!”见状,苏灵的脚不禁动了动,狠狠踩在对方的手指上,用力!
“不想变成残废就回答我的问题!”
十指连心,钻心的痛不是说忍就能忍下来的,见苏国锋呲牙咧嘴的一阵惨叫后苏灵才停下动作。
“遗产…因为遗产…”
微微皱眉,苏灵脚尖微微用力,“说清楚点!”
“苏家有个传家宝,传给了你爹,我没有份儿,只是给了钱,所以…”
“所以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你就打起了那份遗产的主意?”
“对。”
苏灵噗笑,渐渐面露狠色,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很好。”
砰砰砰!
一拳拳皆是轰在方才已经打过的地方,而且更狠。
杀手已然死透,三个护卫血还没放干净,但眼前的苏灵一点也不在乎。
而此时水道口子之外,何兮缠斗一群杀手,一边忧心里面的情况,虽说苏灵身手好,但是碰上这样的高手难免不手滑。
但他自己的处境也不怎么样,杀手太多了。
不过么…这厮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公子哥,虽然没有杀手们路子这么野,但人家适应能力强啊,又是得家师真传的徒弟,打着打着竟然还风生水起了,这些杀手心头也是觉得不对劲——说好了世家弟子一个比一个菜呢?说好的以众暴一必胜呢?而且这厮怎的运气这么好,总是在他们围杀的时候抓到空子躲闪过去,暗器什么的总是差那么一点点,邪门。
靠的!
一开始还不认真打算插科打诨阻拦就行的杀手们,竟也渐渐开始认真,不过总能把对方的体力耗尽吧,到时候再照后勃颈一敲,准昏过去,就什么都好说了。
这年头见死不救的人多了去了,虽说习武之人多义气,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杀手不是善茬,脑子不缺根筋的到不会贸贸然上去送死。
所以,何兮越来越危险了。
直到…..
“住手!”
厉骂声传来,何兮转头一看就看到一群官军。
这是救星来了!
但看到那领头人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急了。
“何柔,你怎么来了!?这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吗,简直胡闹!”
=================
水道里面,闷哼呻吟声断断续续的,还有拳拳到肉的抨击声…最后还有。
“苏灵,你可真是好本事,我竟不知道一向儒雅的二弟还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弄不死我,将来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跪在地上吐血连连的苏国锋咬牙切齿的说着,苏灵转着手腕,翻了个白眼,抬脚就将苏国锋踹到墙壁上。
苏国锋想要爬起,胸口却被苏灵一只脚踩住了。
“咳!”前者瞬间疼得四肢一起,闷哼声连连。
苏灵却弯腰,钳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掐,“将来?我等着你!至于你能不能找到我,还真就两说。”
反正她马上就要出发前往灵者村了。
很快苏灵就看见从水道口外冲进来的官军,还有林平何兮等人。
进来就表示外面的战役胜利了啊,至于杀手,一个都不剩。
从古至今,官军都是第一大,杀手再横也是见不得光的,官军一来便是退的无影无踪,而他们和苏国锋的地下买卖,这条协议可不在其中。
众人看见眼前这一幕也是一怔…
翻白眼的杀手头目,三个喉咙里正放血的护卫,而地上,光线再暗也能看清苏国锋别打的鼻青脸肿…只有苏灵一个人是站着的。
哇噻,厉害了我的姐姐,被这么多人围杀竟然也能毫发无伤?
等等,好像也不是。
见众人到齐,苏灵摸了下嘴角,似乎在暗示些什么,一脸虚弱的扶起墙:“幸亏你们赶来的及时,否则我真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那个谁,快来扶我一下…”
苏国锋:“……”
众人:“……”
世上竟又如此无耻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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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国锋对这种情况也不意外,毕竟以苏灵的能力不可能请到这么多官军,不可能认识身手矫健的帮手。
何兮大怒,挑起剑尖指着被打趴下的苏国锋:“就是这人找杀手暗杀你的?唐唐七尺男儿竟买凶暗杀一个柔弱的小女子,还害得我们苏灵险些丢掉性命,这样的人真是不配男子汉大丈夫的名号!”
听到这话苏国锋脸上的冷色更甚。
柔弱女子?
全天下就没有这样狡猾又歹毒的女子了。
林平虽然沉默,但他今日能跟何兮一起进来立场就已经很明确了,本来还因为上次提亲乌龙的事情对苏国锋一家抱着一丝歉意,如今看来是多余,人家根本不要怜悯,投毒暗杀言语讽刺,哪儿样干的不是风风火火,有模有样。
“苏灵,这厮到底是谁啊?!”何兮握着剑,要不是碍于要公事公办真有狠刺去的冲动,唐唐何大少何时被逼迫的这么狼狈过,“为啥非要派杀手把你赶尽杀绝?”
苏灵面无表情:“他是我大伯。”
“啊?!”何兮吃惊底瞪大了眼睛,表情精彩。
但苏灵还是要补充:“我不小心把我姐吓傻了,而我大伯既想报仇又想得到我爹的遗产,就先投毒于我娘,然后派人围杀我。”
这个轻描淡写,这个事不干己,这个漫不经心。
好像说的是隔壁老王家的事。
额,信息量有点大,何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毕竟是苏家的家事,不好参与啊……
“那……”他支支吾吾的,犹豫着这人是带走还是不带走。
“带走,秉公处置。”
某人倒吸一口凉气,山里来的村姑就是不一样,以一敌群不说,还会读心术!
但苏国锋听着自己即将入牢狱的消息还是一脸淡漠,冷静自持的样子好像胜券在握,他不屑争辩,只是淡淡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是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你们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呵呵。
被打得跟狗一样顶着一张猪头脸并且重伤的人还能这么装叉,苏灵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大伯不要脸的能力。
或者说,这个人的心性隐忍,是个人物,讲真苏灵并不算太了解苏国锋,先入为主的以在家那套判断也不稳妥。若非自己现在根基太浅,武功不到位,没准真的要把他留在这里一了百了。
当然了,想想而已,上有统治国家的圣人,下有县衙官兵,她又何德何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手刃一个已经重伤的亲人呢。
苏灵跟林平眨眨眼,林平会意,要带着苏灵出去。
麻痹,这臭气熏天不吐出胆汁誓不罢休的地下水道多待一分钟都是浪费青春。
她佯装着一瘸一拐的往林平那边走,忽然从官军堆儿里头冒出个女的。
声音清澈柔美:“苏姑娘,还是我扶你出去吧。”
原来是何柔,苏灵倒不惊异她来,只是暗暗为她点赞,为了林平也是蛮拼的,这么臭的地下水道娇滴滴的身子也能忍受。
林平一阵语塞,但又不得不服气,男女授受不亲嘛。
但是…..哎呀,要是不把对方的阴谋破坏了,苏灵这个心里就不舒服啊,今晚都睡不好。
于是,某人扶着眼角,眼睛眯眯,“好好,多谢何姑娘了,我刚才在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现在头昏昏沉沉。”
何柔见对方对林平无意,更是高兴了,迈着步子从官军堆里面出来,上前扶住苏灵,“苏姑娘,你没事吧,我家的医娘子医术极好,到时候…让她给你看看…”
嗯?嗯?!
咋这么吃力呢。
这扶的是小姑娘吗?分明是个大汉的重量啊!
迈出去没两步何柔叫撑不住崴脚倒地了。
“哎呦!”
“小姐!!!”
花瓶要掉了似的,一众官军忙不迭的上前扶住崴了脚的美人——将军的女儿啊,摔坏了可担不起责任。
其实苏灵也不重,只是有心捉弄何柔,而对方又是深居闺院的女儿家,哪里用得着锻炼身体,细胳膊细腿儿的,自然承受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
见着自家妹妹差点崴了脚,何兮既担心又生气,“说了不让你来,都是真刀真枪的格斗,你也不会个一招半式的,若是被爹知道我带你来这样的地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于是背身一挥手,“把小姐带回家去,告诉婆子们看住了!”
“是!”
何柔不情不愿的被官军带了回去,扭捏的样子别提有多娇柔。
何兮冲苏灵抱歉的笑笑。
忽然。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这话时林平忽然说的。
这厮听觉真心好,苏灵被他这么一提才将刚刚放松的灵感力调动起来——这气息应该是个人,但隐藏的很好。
昏暗的水道里本就给人一种未知的不安感,何兮以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对这话本能戒备,声音?
现场,两个重伤的叔侄,三个死透的护卫,还有一个翻白眼的杀手头目,而林平何兮等人都是噤声,除却水声之外便再无其他。
哪里还有什么声音。
但是,苏国锋却笑了,狡黠的笑了,光线太暗,谁也没看见。
两个呼吸的时间。
听见了。
不对,有!
哒哒,哒哒…
这是什么声音,像是很轻微的脚步声。
而声音的方向来自于向里延伸的烟漆漆的水道。
苏国锋眯起眼,盯着苏灵:“看样子这水道里面恐怕是有什么邪祟,通灵师不都是有除妖逐灵的本领吗,是时候轮到苏大通灵师进去探查一番了。”
他当然知道苏灵的体质,从小就招妖怪们的喜欢,人到哪妖就到哪,引怪当诱饵什么的活计简直太合适不过。所以巴不得这个人被鬼祟虐杀死,不管水道里的人是不是他要等的,能让苏灵进去都未尝不是件坏事。
“你这是激将法?”
这她就呵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坑人,看来这是拳头的功夫还不到位呗。
“随你怎么想,不过你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不顾我们生死也是正常。”
“请你不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吗,我也是有职业原则的人,为老百姓们办实事,一切以人民为中心是我的原则!”
然后这位有原则的人狠狠瞪了一眼苏国锋,踱步过去,探了下脑袋飞快看了一眼,然后转回过身,一脸淡然。
“一堆生活垃圾而已,什么都没有,打完该收工回家吃饭了,走吧走吧。”
众人无语…
说好的原则呢?为人民服务的标准呢?
,!
苏国锋冷笑了一声,极具嘲讽:“弄虚作假,真是丢了苏家的脸面!”
“哦?苏家的脸面?”苏灵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国锋,踱步上前,将扶着他的官兵挥手打发走,单手搭到对方肩上,“侄女年纪小,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大伯示范才懂嘛,我又一个好主意,要看看里面是不是邪祟,只要让一个虚弱又浑身沾满血腥气味的人进去当诱饵就行。”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调向苏国锋。
苏国锋:“收工吧,该吃午饭了!”
果真是一家人…
苏灵耸肩:“你们看,当事人都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毕竟我是个民主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就打道回府,散了吧,散了。”
苏灵一脸淡定,众人仔细一听。
“哒哒,哒哒,哒哒。”
不对啊,有的啊!
而且还越来越大了!
这下真是赖不掉了,但与此同时,苏国锋脸上的笑更甚了。
有淡光从烟漆的水道口里泛出,怎么会有光呢?
苏灵更确定了,将要出来的东西只是人类,并非什么邪灵鬼祟之物,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苏国锋。
笑得太放肆,莫否他还期待着什么强大无比的妖怪,而且这妖怪只认准苏灵一个人打,打死后就回去,水道剩下的人看都不看?
纵是如此,但知道寂静无人烟得身后不见五指的地方要冒出个人后,众人也是跟着紧张,最重要的还是在这臭气连天诡异无比的地下水道啊。
光芒越来越亮,是淡蓝色的光。
嗯?淡蓝色?
苏灵不禁皱眉,因为这光似曾相识。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或许苏国锋的杀手锏还没用完……
好吧,真理告诉我们,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蓝光的衬托下,漆烟隧道中走出一个劲瘦身影,与东柳地区的长衫不同,男子身着似胡服样式,裤子是裤子,衣服是衣服,深蓝搭配墨烟,利索的短发。
周身散发的冷淡疏离的气息,眉宇间的淡漠清雅,还有手中那把通体泛蓝光的长剑,似有灵纹浮动——这特么不是那天晚上碰见的帅哥吗?!
苏灵只觉得脑袋一嗡,脸色愈加难看——这特么不会是苏国锋的帮手吧!
这小哥手持灵器,身法利落,灵力强大,没准还会通灵术!不知根知底的连求饶套近乎都没得软话说…
而众人却不这么认为,不如说是恰好相反:不就是个拿着自带灯泡的剑的杀手吗,没关系,有苏灵,分分钟全解决了。
某人若是知道了,想必会吐血。
林平不知道这些练家子的事体,只见苏灵脸色难看,便上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此人又什么不妥?”
苏灵没有说话,仍是目不转睛盯着正走来的人,认真道:“何兮手里的剑怎么样?”
“啊?”林平也是一愣,没听到是什么意思,狐疑道:“我去问问看。”
何兮闻声已经过来了,轻松自如淡定,没把对面的当回事,“怎么?你喜欢我的剑?”
“这可不是闹着玩。”
何兮一愣,虽与苏灵相处时间不长,但却鲜少见此人这么认真,便是乖乖把剑交了出去。
只是这样就行吗?男子已经停下,空旷烟暗的隧道里只剩下流水的哗哗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几米开外的男子身上。
徒然,另一边却响起声音。
是某官军的惨叫,一袭深棕铠甲的大汉捂住胸口偏下的位置表情痛苦,空旷水道里回荡都是凄厉的悲鸣,向后退了两步后倒地,再没了声息。
原来在大家专注于对面是,苏国锋乘隙捅了负责扣押他的官军,若不是他身负重伤难保不会一刀致命,哪里还能出声。
那老贼得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百米冲刺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直奔对面的小哥而去。
苏灵怎会让他得逞,几乎是开跑的同一瞬间,她拢在袖间的手指一勾,甩手一挥,动作虽小但力道十足,瞳孔里流光一闪,但只是一瞬的刺眼,银针!
苏国锋背对这边,一心跑路,又怎会察觉。
只是…
嗖嗖!
那针原路返回的飞回来,苏灵眼尖,左右两个闪身躲过了刚才施在苏国锋身上的暗器…
而对面,男子手中的剑缓缓放下,虽然距离没到,但仅仅两下挥剑的剑气就逼退了攻击!
林平以及众人也是一惊,而武痴何兮更是忍不住小声惊呼道厉害。
“我早就说过,今日帮苏灵的人,你们都会后悔。”苏国锋有了靠山,根本不似刚才那般老实。不屑,蔑视,鄙夷显而易见。
苏灵还是不大相信,是以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帅哥,今天怎么就成了苏国锋那老贼的帮手呢?可答案又不言而喻,不可否认。
这可咋整好,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苏灵。
世人皆怕死,在场的都是略懂武功身法的,对面那小哥两个挥剑仅靠剑气就能使暗器掉头,若是直接打在刀剑上呢?在场恐怕无一人是他对手,唯一有希望便是苏灵。
可是…
苏灵:都看我干什么,我可没说过我是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的高手。
于是抱拳:“这位好汉你我素不相识,既然你有心照顾我大伯,那么就此让步了,有缘再见!”
众人还是看着她,但眼神中多了些…无语。
“看毛线,跑啊!”
难道只允许大丈夫能伸能屈,小女子就不可以吗?!
“想跑!”苏国锋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话音刚落,苏灵便徒然看见对面有烟影闪过。
不好!
但却已经来不及,那小哥身法极快,几个闪身就到了苏灵面前,幻影鬼魅般。
苏灵从没跟这样的高手交战过,马拓是训练为由断然不会恨下杀手,而三尾狐那次也有外挂护体。
这次呢?
她突然想起,马拓说过,但凡遇到危险或者不得已同高手交战,首先要淡定,机智,沉稳,如此一来才能不被人找到破绽……
现在看来,
全是狗屁!
妈的,遇到危机时反应快才是王道!
铿锵!
幸亏刚才拿了何兮的剑,否则就真看不见太阳了。
千钧一发之时苏灵机智挥剑档格,本以为这剑会跟地摊上的一样被劈断,但没想到质量还不错,竟也能档格住。
虽说是挡下一击,但是对方气力大,愣是把她逼出好几米。
蓝光之下,苏灵算是真正看清了那张脸,剑眉冷峻,鼻梁微挺,双眸如墨,神色淡漠,不薄不厚的双唇间唇珠格外明显,好看极了。
这张脸,真是诱敌的利器,狡猾!
呸呸呸,苏灵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欣赏美男,要不要命了!
纵然是瞬间的分神但已经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几次档格下来皆是苏灵慢半拍,剑走偏锋虽说辛辣但又端庄。
剑刃对剑刃。
每次挥挡下来,苏灵都觉得手臂震得生疼,难保下回手中的剑不会飞出去。
妈的,武功好了不起啊,武功好就能把人赶尽杀绝吗?!
她深知这人根本没用尽全力,灵术,灵气,都没用,全凭着身法气力打,这也是令苏灵更气愤的,跟羞辱人没两样。
这小哥直冲苏灵掠来,权当何兮林平他们是透明人,而且还不下狠手,同方才那些目的性明确的杀手完全不同,不知是敌是友。
铿锵!
淡蓝光下,苏灵看见手中钢白色的剑刃隐隐震动,剑刃微微开裂,估计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劈砍。于是她偷瞄了一眼何兮,然后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呢?
何兮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心领神会的挑眉,然乎踱步到几个将士身前,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容易引起敌人注意,可是他还是做了,就因为觉得苏灵这人直率洒脱,是个值得冒险的朋友。
咻咻咻!
男子反应极快,冷眼一扫。
几个将士手中的长刀飞向蓝光闪闪的位置,何兮不是弱女子,有明白苏灵的意思,飞刀准备击中的位置和力道定是经过思考。
“跑!”
苏灵厉声大喊,这口令可真是深得人心,诡异又杀气连连的地方谁也不想多待,何兮林平领头,十几个官军紧随其后,脚下劲气一荡飞速往有光点的外面跑。
而苏灵将手中快要裂开的剑狠狠扔向对面后。
砰砰砰!
数把长刀俨然被小哥踢飞,而苏灵的剑也被抓住,回手丢在地上,刀剑落水的声音在昏暗中尤其悸心。
苏灵多麻利的人啊,仍刀剑的时候压根不期待它的攻击效果。
不过是干扰而已。
但显然苏灵高估了它的干扰能力,因为她身子刚越出去三四米,背后的水声就响起,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时间。其余人就更不用说了,心里咯噔一下,何兮也开始后怕,连苏灵见了都要跑的人,恐怕在场所有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后背猛然袭来一股凉风,还有触碰到衣布的冰凉手掌。
已经追上来了!
苏灵在那一刹那感觉自己后背被一只手碰到,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就让她毛骨悚然。
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在这样黑暗或者绝对致命的关键时刻,人的潜能点或者集中力让苏泠一下子锁定了那种感觉,而且她的身体竟然还跟上了精神上的恐惧,在手掌与后背向触碰的刹那脚下一扭,侧靠墙壁,且迅速伏腰扫腿!
然而往常时常有效的下盘扫堂腿,今天却失了效,纵然说对方是高手,挨上了边也应该失去平衡,可这人
惊异对上惊异。
苏灵是惊异对方为何还能起跳顺利,而对方却是惊异这扫堂腿,怕是差点就破了他的功吧。
双脚离地的同时右手挥起,长剑挥起,苏灵已经看见有刺眼的蓝光渐渐清晰,怎么办?
躲开吗?
强忍着收腿时的疼且就地一个翻滚,沾了满身的污水脏泥还带着恶臭,换做平常是受不了的,但现在关乎性命还有什么可嫌弃的。
铿锵!
贯入灵气,蓝光渐甚的剑尖不巧劈在地上,但是,却是毫无痕迹
怎么会这样?
这样一挥下来,即便是没有灵气运入也应该地砖开裂,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苏灵惊异地抬头望向对方,可那男子却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也猜不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正如马拓所说,对战中最忌讳就是情绪大幅度波动,这帅哥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得苏灵分不清敌友,正巧给了对方机会。
男子一个反手扣住苏灵的手腕,借力往前猛然一拽,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无限拉近的距离且都把苏灵打了个不知所措。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打抱不平好少年,一会儿助人为奸大反派,现在又是哪出?分明是离得敌人越远越安全,这人倒好,怎么会越拉越近,直到
抱紧了?!!
这小哥一只手拉过苏灵手腕,直接惯性揽进怀里,苏灵的脸紧贴着这人胸口,甚至能感受到鼻息间呼出的淡淡温热,眉宇间轮廓棱角更清晰了。
苏灵登时羞怒,脸上红霞渐渐,虽然平时喜欢撩撩小男生,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暧昧的动作却是第一次。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抱着占人便宜算怎么回事!
刚想抬手呼巴掌,却发现
这人一只手近把苏灵瘦弱的身子锢住,动都动不得啊。
一筹莫展时,有声音大喊。
“苏灵,小心!!!”
凄厉无比好似即将要生离死别的喊声是从跑在前面的将士堆里发出的,是林平。
苏灵殿后,而林平何兮二人打头阵,听见铿锵的刀剑声才回身,一回头见看见了这情景。
苏灵被那男人紧锢在怀里,丝毫动态不得,而那人右手的长剑已经缓缓挥起,朝着苏灵后背心脏的部位,直刺。
“小心身后的剑!”
头是可以动的,但是已经来不及,那长剑泛着蓝光,愈来愈甚的,灵纹浮动流转。
一寸。
完了完了,真乃是我命休矣!
心里这么喊着,苏灵手已经开始动了,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隔着出一点距离。
但是
彻骨冰凉的金属感渗入血肉中,有一点点疼,有一点点绝望,但更多还是不甘。
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情。
苏国锋老贼站在对面冷眼看着,嘴角是俨然胜利者的狡黠的笑。
林平和何兮想赶来挽回局面,可是已经太晚,因为他们看见了。
看见苏灵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沁入掩盖了剑刃上蓝色的流光,缓缓流镶进浮动的灵纹,深蓝附上鲜红,妖魅邪恶的颜色,流光异常。
书友朋友们,今天更新比较晚,因为开学日,家又离学校比较远,存稿也不多,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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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伊萍从小就告诉苏灵,做人要有担当,每一件事都要先考虑清楚后果。她老人家的意思,是劝苏灵做事要谨慎,切勿冲动。
所以苏灵做每件事钱都会先斟酌两番,可如今看来,这句话的反面意思就是:只要她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想坐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已经做好觉悟了。
都特么要死了好考虑啥,干吧!
后背上,血肉有些被拉扯的感觉,趁着这个间隙,苏灵将先前在丹田蓄积的灵气一并提出,集于右掌之上,淡蓝色的虚光附着。
抬手,推掌,用力!
苏灵一拳轰在那小哥的胸口处,刀在身体里,而另一手又锢这苏灵,哪有机会档格。
倏然抽剑,但还是被硬生击中,剑尖划地,昏暗的水道内,甚至能看见点点火星。几米开外,男人单手扶剑,单膝跪地,伏着身子,脸色有些难看,怕是没想到苏灵还能有反抗的能力。
战斗中,如何看一个人的机敏程度重点并不在平时如何聪明伶俐,首先应当是这种在危险面前的镇定能力。
对于任何来说,死亡都是件恐怖的事情,而苏灵却能在挂线的瞬间想到反击的方式,而不是自乱手脚,着了敌人的计。
就在这时,苏灵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响动,一群人正急赶来。
——林平何兮以及十几个精英官军。
可是…某人的表情咋这么奇怪呢?
苏灵惑然啊,上一秒还被剑刺马上驾鹤西去了,下一秒应该虚弱倒地,说临终遗言吗,怎么还能感觉呢,而且还感觉的这么清楚…
“苏灵,你没事吧?”林平第一个冲上来,看着苏灵站在原地发愣,是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你有没有怎样?”
“啊…”她木然了,看了看关切的林平又望了望焦虑的何兮,突然道:“谁帮我看看后背上的伤口?”
“哦,知道了。”何兮粗神经傻大个,伸手就要往后背被剑刺破的衣服上扒去,却被林平一掌拍了回去。
一阵皱眉和不解,“嘿,你打我干什么!”
林平无语,也不知是真的童言无忌太单纯,但有是十好几的人,没准是见色起意呢。
白了一眼何兮,他第一次这么迫切的需要女人……
水道口子出,有余光,他将众将士赶到两侧,光亮更多了,已经能看清伤口,掩着衣服,从撕开的口子看到,林平瞪大了眼睛。
“伤口怎么样?”
“没…没有血…”
果然如此,苏灵一拳轰出那男人的瞬间就察觉了,贯入灵气定是有讲究的,剑刃在体内时,有种被抽吸的附着感,而灵剑抽离身体的瞬间又不疼,果然连伤口都没有。
——那剑竟是为了吸她的血!
苏灵不淡定了,虽说自己还算不上合格的通灵师,但是血样被敌人拿走代表什么她却是知道,就像是敞开身体给人家看光,还有啥不知道了!
再看对面,那小哥和苏国锋又聚在一起。
苏国锋一脸兴奋地站在离着两三丈远的地方,而男子聚精会神的站着,五指伸开,手心朝前,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其上迅速纷飞,隐隐有金光闪烁。
是通灵术!
马拓是结印,他却是画符咒,世界这么大,物种这么多,猫毛的长短都分好几种,何况是通灵术,不觉奇怪。
只是苏灵肝颤啊,人家都放通灵兽了,她连毛线都没有,拿什么拼,只是这男的几次三番都有机会取了苏灵的性命,但每次都没下手,不由得令人困惑。
而且通灵术要她的血有啥用?
苏灵知道纠结无用,刚想拔腿开跑,但已经晚了。
耳边,有冷风渐渐呼啸而过,这水道是一条烟到底,要是有风早就刮了,在看对面,符咒已经画完,男子手持剑柄,剑尖朝下,猛然插入地下。
瞬间,蓝光乍现,光芒大方,以剑尖为中心亮起个符阵,大小两个圆环相套,外围是四象八卦的文字,中间大刻一个泛蓝光的“灵”字。
根本不是通灵术!
剑尖微起,冷风迅速加大,蓝光更甚,光亮下男子微微蹙眉——似乎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了。
苏灵眼珠一转,聪明机智如她,马上就明白了,从头至尾,根本就是个套路。
“楞什么,跑啊!”
这群人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吃惊地看着对面蓝光乍现,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经苏灵这么一吼才慌忙回神。
再看发生处时,人?已经没了!
发动这样强大灵术需要大量灵气,那神秘男人身手好,灵力强,还有神器在手,加之灵术也不差,对于现在的苏灵说,跟这样的人硬碰硬简直是自寻死路。
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众人见苏灵脚下生风,便是赶紧跟上去,但苏灵身轻如燕一直领跑在前,后头跟着林平何兮以及十几个官军,风风火火争分夺秒的往出口处。
狂奔!
另一边,亮蓝光之下,男子的眉头越蹙越紧,自从相遇开始便没见过这么丰富的表情,苏国锋一看苏灵跑了,自是不甘心,犹豫半刻还是搓着手走上前,小心翼翼道:“您看苏灵一行人马上就要出去了,倒不是不相信您的功夫,只是…”
“她跑不掉。”不急不缓的音调,却似在宣判死刑般的淡定,他瞟了一眼渐渐靠近的苏国锋,“虽然我答应你让苏灵引怪,但你的生命安全不在协议范围内,陷到阵里连骨头都不会剩…”
苏国锋脸色霎时惨白,忙着往后退了三丈,但还是后怕,刚刚,还有一步的距离就踩中那符阵。
余光一点点扩大,胜利就在眼见了,而身后冷风呼啸渐渐变大,即便是在离得较远的水道口也依然能感受到……大东西要出来了!
一步,外面是光明,里面是恶臭和晦暗。
可就是这一步。
“砰!”
苏灵跑的快,重力加速度也大,这出口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她却一脑袋撞在上面,水镜般莲纹波动荡漾。
可其他人呢,早就跑的忘乎所以,哪里还记得苏灵这号人,命要紧啊,可林平留意了,水道口子那,没有苏灵的身影,想必是一早跑出去了,可是…
被撞出去两三米,又在地上滑行了几米后苏灵才停下来,而身后…已经有声声骇然低吼传来。
妈的,怎么会这样。
她能看见外面的蓝天小草,也能看见外面往来行人,甚至能看见已经冲出去的林平一行人,可是自己怎么就出不去呢!
爬起来,再一次。
砰砰砰!
莲纹波动三次,一层叠着一层,坚硬的水镜怎么也捶不开。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是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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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会灵术了不起啊,竟然下结界。
就在这时,身后吼声大作,那妖怪出来了,从符阵里出来的。苏灵本来也就觉得这地下水道是各种生活垃圾混合在一起的酸腐气味,倒不是不能忍受,可是这一阵冷风刮来,尸臭连连,血肉的血腥味加上长年累月的腐烂。
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于是苏灵,苏国锋两人的脸齐刷刷的青了,再看离着最近的小哥…依旧面瘫,只是淡漠的眼神中有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忧虑。
下意识的回头,苏灵看到的是一张青面鳞皮脸,仿佛置身在地狱中的恶鬼,人头蛇身,但脸却是三角形,黑舌头伸老长,仰天嗥啸。
但又似乎在闻着寻找什么,因为舌头收吐,探查。
苏国锋捏着鼻子退到墙角,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还有兴奋,“苏灵啊苏灵,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害死了爹娘,有弄得苏家败落,现在连我女儿也跟着陪葬,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轰!原本距离她是好几米的妖怪忽然从符阵里蹿出,黑影越来越大,一跃直接落在了离苏灵三四米的距离,四肢伏地,蛇尾甩摆,后退一蹬,直接扑上!
同小妖小怪打上几个回合苏灵是好手,但这突如其来的巨型妖怪她还是头一回见,一时间也不知该是个什么章法,单手撑住就地往后一个翻滚。
间不容发,青面蛇怪的爪子差一点就拍在苏灵的后背。
惊恐和骇然的感觉遍布全身,又是因为跟上了这精神极度恐惧下的速度,苏灵才得以侥幸逃脱。
否则,这一掌下去,绝对会死!
攻击一招接着一招都是冲着苏灵,而本来离它较近的帅哥和苏国锋二人在这妖怪就如透明人无二。
不用想都知道,准是那老贼搞得鬼。
苏灵强迫自己冷静,不能自乱阵脚,调整好体力,便是乍然出手,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助跑,跳起,脚刚刚踩在刚才朝自己劈来的腿上,她轻轻一跃,伸手按在妖怪的箭头,却是借力后空翻!
这是啥招术,不攻不防,也不跑,而是爬上妖怪的脊背?!
但也无需管,因为某人是专业爬树三十年的灵巧姑娘,这点小杂技算得了什么。
苏灵正好选在了脊背处落脚,但青面蛇妖的背上全然是黏糊糊,腻腻歪歪的恶臭尸液,根本站不住脚,慌忙正往下滑的时候,苏灵一把拽上了这畜生的耳朵。
哦呀,还挺好抓,一点不滑手不说,耳垂上还有个小洞,拇指正好能伸进去。
“啊——”
妖怪疼的直叫,但苏灵可不管这些,眼睛猛然一睁,灵气逼出,赫然附在手掌间,挥起,向下,一掌将妖怪的头轰的垂下。
对面的帅哥眼波微动,似乎是略微惊异,又好像是诧异,而苏国锋心急如火,眼神不定的在苏灵和小哥身上飘荡,既不敢上前加入战斗,又不敢去提要求。
乘隙,苏灵手腕微微转动,软鞭握在手间,如蛇般甩动,加之贯入少量灵气,更是自如,好像往妖怪脖颈下绕了什么东西。
苏灵一边左右晃动制伏妖怪一边大喊:“你这土贼,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话时说给苏国锋听的,虽说苏灵是暂时没有危险,但她处境依然不容乐观,沾了一身恶臭的尸液不说,如此大幅度的晃动,早晚会把体力耗尽。
只要苏灵不得好他就开心,冷眼躲在角落里看着,冷哼一声:“一早就吧引怪的血洒在你身上,它不追你追谁!”
哦,是这样啊。
纵然处境困难,苏灵也不忘挖苦苏国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讽刺道:“所以说你生意做得不好,智商只能给灾区,能有什么商业头脑~~”
“你再说一遍!”苏国锋气急,他一向讨厌别人干预他的“事业”。
某苏摇摇头,单手勒住鞭绳,空出来的手渐渐向下….
晃动幅度更大了,这是什么意思?
手握住衣边,然后向上一提。
哎哎,小小年纪动作怎么这么暧昧加性感,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了!
苏国锋一愣,而旁侧的帅气小哥面上也是有些挂不住,微微低下了头,似乎…脸上还有些红。
真是禁不住撩…..
原来身下还有一层,长衣套着短衣,墨黑罩着湖绿。
你早说啊!
就在这时,
可身后已经有东西袭来…
是蛇尾,妖怪亦是有灵性之物,跟人界的出生不同,智商还是不容小觑,那袭来的蛇尾直导苏灵后颈,要瞧着就要成了断头冤鬼了,身前这人却笑了。
妖怪可没有灵感力这一说。
双手按在鞭绳上,用力一撑,后腿弹起,脚后跟直击蛇鞭,虽然是姑娘,但运了灵气就是不一样啊,身手堪比练功多年的寻常高手。
中间一定有诈!
蛇鞭坠地时青面蛇妖长吼一声,疼痛刺激加之脖子上的软鞭越缠越紧,一系列的刺激让得妖怪怒气横生,巨大的身体浑然颤抖,剧烈地颤抖!
头部上下晃动,着地的四足胡乱转圈,蛇鞭甩动的气力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苏灵有些撑不住了,仅靠着手上抓紧的耳朵,肉皮在狂甩乱颤的过程中渐渐撕裂,最后临界的肉皮……断了!
轰!
软鞭没了灵气注入,霎时松懈,而苏灵也被甩飞出去,狠狠砸在旁侧的石壁上,后背生疼,一声闷哼,只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里翻腾而上,摔落在地上就是一阵狂吐。
是刚才吃的辣炒猪骨肉…
痛楚解除,这青面蛇妖自是要去找把自己胖揍一顿的苏灵,于是寻这气味就过去了。
气味?
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墙根呕吐不止的苏灵,不要太精准,,怎么脱了衣服还是遭殃!
当然了,苏小姐已经忘了自己是自带引怪体质的特殊通灵师,血鲜肉嫩。
嗙!
厚重的脚掌呼打在地上,苏灵伏腰,就地一个翻滚,因为袭击突如其来,而且她又被狠狠摔了一下,动作自然踉跄,拖泥带水,险些成了掌下的亡命魂魄。
软鞭已经被挣折,必须找点什么东西档格防身,瞟了一眼对面,男子是面无表情淡然视之,而苏国锋呢,看好戏又惹不上一身腥,乐不得的。
她恨吃瓜群众!
结界的水道口子处,有余光。
何兮的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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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
苏灵翻身一把抓住靠近的长剑,一剑劈砍在袭来的妖怪的腹部,铿锵!好似砍在铁皮上,刀刃颤动,刀口甚至翻卷了些许,要不是之前拿它档格过那小哥的灵剑,苏灵甚至都要以为这是地摊上摆着的水货了。
怪物抬手拍在剑上,苏灵都握不住剑,剑被劈飞出去,苏灵算是躲过一劫,可是下一个攻击呢?
难道这次是真的我命休矣了?
那手臂粗状如牛,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头被拍中后会直接断裂脖颈。
铿锵!
苏灵身子微躲,下意识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时,苏灵都以为自己要成了断头鬼了,一声脆响后脖子没有断,什么都没有发生。
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淡淡蓝光,另一只比自己粗壮的手臂手握长剑档格在她身前。
虽然与怪物相比粗细还是有差别的,不过那力量显然比苏灵好太多。
那一秒所有惊异,困惑还有庆幸都不敌这人身形的伟岸,前尘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从现在开始他还是那天夜晚下拔刀相助的好少年!
太势力…
两人一个在前面档格一个身后…好吧,只是看着,毕竟高手出场是不需要别人做背景啊。但显然这怪物对苏灵身上的独特气息更感兴趣,,纵然男子的力道重,也还是难以阻止它狂放的内心…
苏灵不禁汗颜,莫非自己真是什么妖神转世,否则怎么会这么受莫名其妙的妖怪欢迎。
但灵剑就是灵剑,在加上这小哥的剑法本就凌厉,力道又重,渐渐的刀刃竟能切到血肉中。
见血后的疼痛让妖怪十分恼怒,而且蓝光渐甚,灵气在慢慢渗透到血液中。
就像人妖不可相提并论一样,灵力和妖力也是一样,相融时定是钻心刺骨般的疼痛。
嘶吼一声,妖怪往后一退,而男子也乘隙将苏灵抱起,脚下点地,掠出四五米到了“安全地带”。
苏灵方才整个人被妖怪甩向墙壁,碰撞后晕头转向,内里淤血,体力又消耗了不少,又是呕吐又是头昏的,一时间只得坐在地上休息。
纵是之前有些过节,而且苏灵这人又一向不拘小节也不喜欢欠别人,但受了两次人家的救命之恩,难免要说上一声。
“谢了。”
男子转回头瞟了一眼苏灵,又回过头,淡淡回答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只问:“你觉得这妖股怎么样?”
怎么样?
这个问题接的相当之惊艳让人难以琢磨又察觉不透啊。
还能怎么样啊,你想养啊!
男子背对苏灵接了身后的大白眼,瘪瘪嘴回答道:“煞气太重,又是吃腐肉长大,体型过于庞大,傻大个一个,又没有任何技能。”
望着远处发狂到处乱吼的妖怪,男子默默点了点头,“已经丧失理智,全开对血肉的**支配行动,用不了了。”
我靠,你还真想养啊!
胃口真重……
苏灵乍舌,可这男人已经转过头,看着苏灵的眼睛,两对黑眸相对,淡淡蓝光下,那人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你还能动吧?”
这是什么意思,高手在这还需要她这半个通灵师出手吗?
耿直入她直接就问了:“怎么?你要帮手?”
不料后者更加耿直,直得简直没边儿了,一本正经脸道:“我不需要帮手,需要诱饵。”
我擦,来来来,你什么意思!
献身引怪!
要不是苏灵她有伤在身估计就上前一个大嘴巴了,管他什么高手不高手,恩人不恩人的。
苏灵一脸黑线,扯了扯嘴角:“这么好的差事,你咋不去呢!”
本就是一句开玩笑加吐槽的话,没想到对方还真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因为我不好吃。”
你大爷!
两人正商量的当口,却完全没注意也没料到对面会发生事情。
见自己请来的帮手去救了苏灵,苏国锋再也不淡定了,眼睛移到刚刚召唤时用的符阵上,脚开始动了。
虽然他自视通灵祖业不屑,但毕竟是世家多多少少是了解一点。
他知道——若是把自己的血滴在尚未签约的灵兽的召唤符阵上,这灵兽就会听任自己差遣,只是时间不长,最多五个时辰。
但足够杀苏灵了…
一步,两步,三步,他已经靠近符阵只差厘米,慢慢抬手放在齿间,狠狠一咬,血腥的气息冒出。
滴答…
灵字中间,苏国锋的血慢慢扩散,渐渐充满了整个字体。
而另一边,本就喜怒无常胡乱撞一通的妖怪竟更疯狂了,仰天怒吼蛇尾狂甩,脚掌的重力震动的水道里的水都跟着颤动。
苏国锋也知道事情似乎不妙,但却不愿相信,慌忙说着些安慰妖怪的话:“我与你签订了契约,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你只能听我的话,听我的…把那边的两个人都杀了!”
他丧心病狂的指向苏灵和男子的位置,慌乱变成狂笑,极近崩溃的笑……眼睁睁看着长着血盆大口朝自己奔来的妖怪,一切都完了。
等那小哥察觉到妖怪不对劲时已经晚了,血契已签,符阵已改,一切都晚了。
但明知晚了还是一个闪身,
他的速度比体型笨重的妖怪快!
砰!一个弹腿率先踢在怪物的下颚,趁着妖怪身体踉跄得间隙夹着苏国锋冲了出来,便是悍然打出了出口,掠到苏灵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
“还能跑吗?妖怪已经不受控制了。”
说到跑路,还有谁能比苏灵更在行,猛地点头。
必须能跑!
苏灵调整好体力,脚下生风,而那男子更不用说,脚下荡气十足,速度自然不比苏灵差。
面对恐惧,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纵是先前失心的苏国锋也迈开大步狂奔,虽说没有前面两人快,且也累的气喘如牛,毕竟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
没几步的距离就是水道出口,白光一片,前面是结界,根本出不去。
苏灵刚想开口,却发现眼前的情景变了,白光充斥的外界渐渐变灰变黑,两条水道向接,又长又黑,但倒是可以继续跑。
原来之前的都是障眼法,都是假的。
跑了好一会,但都没听见后面有什么声音,没追上来?
三人也是累极,尤其是苏灵本就是个姑娘家,先前又消耗大量体力,别看刚才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快得要命,但现在才知道他们走了这么远,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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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受不了了,跑不动了几人气喘吁吁且步伐明显慢了下来,那小哥是领头人,见苏灵实在正撑不住,回头看,只看到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的甬道和泛着恶臭的河流,并没有什么怪物,心下一安,便摆手歇下。
一听说休息,苏国锋瞬间瘫软,颓废坐在水道旁侧,就好像被拔了空气塞子的人偶,泄气泄的可快了。
苏灵双手撑腿,身子微弓,抬头看着面前脸不红气不喘的帅哥,体力怎么就这么好,就跟没跑过似的。
水道旁。苏国锋呼哧呼哧喘气个没完,喘的苏灵心烦,横眉冷眼瞅了一眼身后这人,心里不自在:“你为何非要救他?”
这语气冷淡深沉,听的苏国锋浑身一震,僵硬在了原地,他深知自己大势已去,若还不知点趣,硬跟着苏灵干,怕是要是大亏,便是竖起耳朵听,没有言语。
“我们有协议在先,而且这妖怪是我主动要放出,与旁人无关。”
那你还让我帮你引怪!
苏灵翻了个白眼,“一巴掌能拍响吗?”
男子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看了苏灵一眼。
沉默,又是沉默。
“什么协议?”苏灵问道。
虽然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也能猜个大概,但是有些秘密不从当事人口中说出,猜测就永远都有偏差,比如苏家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这神秘男人到底是谁,比如他为什么会对这妖怪感兴趣…
“这段时间我在东流城到处走动,寻找这妖怪,可一直无果,机缘巧合下得知当年苏家负责封印这畸形蛇妖,于是找到苏国锋。而他告诉我妖怪所在的条件就是,让你成为引怪。”
男子沉沉看了一眼苏灵,因为他知道,就算苏国锋没有请求,只要苏灵在场引怪人的身份,谁都抢不走。
——这样命格异数,煞气甚重,灵气惊奇的人,不多见。
当然了,苏灵是不知道这些,冷哼一声:“你倒是不做亏本买卖。”
就在这时,苏国锋突然开口了,“你们有没有听见水声?”
废话,这里哪个人听不到水声!
他狐疑的看着水道里漆黑翻滚的暗流,“我真的听见有声音,这水声好像不太一样……”
被他这么一说,那小哥开始戒备,侧耳听着,而苏灵也才仔细留意水声,转头看着那流水的水面,河水是泛灰带黑的,看起来就不干净,但目光望向甬道深处,若是仔细辨别那流动的水声,潺潺之外似乎还与…湍急。
男子脸色忽然大变,大喊:“不好!快走,它在水下!”
此话算不上及时,因为苏灵已经跑了,且跑且回头看的时候,脸色白了,因为他听见惨叫声,还有…
苏国锋原就正好坐在水道边休息,等苏灵回过头看的时候他身体的一半都被拖到了水下,妖怪扯了一条腿,就狰狞着面容往下拉扯,眼看着苏国锋这个人就要被拉近水里……
那男子脚下一转,转身,脚下两点到身前,一只手拽住苏国锋,一只手拔剑出来。
啊!!!
挥剑落剑,蓝色光芒大方,剑刃狠狠劈在被妖怪咬住的那条腿上,竟生生给切断了!
妖怪血口大张,撕扯咀嚼着刚到口的血肉,扑通一声再次跳入水中,鲜血大批量泛滥开,惨不忍睹。
苏国锋倒地捂着断了腿的伤口惨叫痛苦,鼻涕眼泪一起流,断肢处鲜血流了满地,瞬间酸腐和恶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充斥鼻间,引人作呕。
苏灵控制鼻息,看着下场惨烈的苏国锋,皱了皱眉,看着都疼。
但也容不得他伤感,怪物刚落水,男子就拽起苏国锋背上,朝苏灵大喊一声:“快跑!”
两人脚不沾地,追风逐电的速度狂奔,。
轰!距离他们十几米开外的水面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水花溅落,他一跃就出了水面,直接到了地上,四肢伏地,如野兽一样后腿一蹬,便是飞速赶上来。
一前一后,一追一赶,几人的情形不容乐观。
苏灵是实在没办法了,但还好身边有高手,她一边跑一边说:“接下来怎么办?”
“老样子,”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还是紧追,而后对着苏灵一本正经道:“你引怪,我攻击。”
你大爷的啊!
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引怪的命运,苏灵翻了大大的白眼,但人家显然不感冒,专心致志跑路,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灵瞟了他一眼:“你叫啥?”
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太有技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搭讪!
那帅哥一愣,没想到苏大小姐是这么清新脱俗,临危不惧,天下皆乱套她独冷静的性格吧~~
片刻后淡淡道:“夜冥。”
然后,身边的某人把身子往那靠了靠,又靠了靠,探出头….
停停停!
难道搭讪不够,还要干点什么?!
夜冥亦不解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脸上直拉黑线,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苏灵:“你身上好臭,几天没洗澡了?”
话利索脱口,问的简直像理所当然似的。
你确定夜冥不会把你扔到身后引怪吗?
不知对方是真好脾气还是比苏灵还耿直,明明白白的回答道:“昨天不小心掉进水里。”
哦,昨天掉水里了…
嗯!
“你昨天就在这儿了?”
“嗯。”
“你受得了这臭味?”
“嗯。”
苏灵:……
高手果然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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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
林平和何兮再出来的时候就已通知附近百姓疏散离开,但是毕竟是繁华街市,而且太匆忙,很多摊主社的的自己的货物,终究还是不肯,官军只能将他们逼入巷子各个居所内,确保水道口附近没有什么人游荡。
至于两人最终冲出来的水道出口,早就命令官兵们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包围起来,毕竟是这么大的怪物,一旦出现又不受人控制,就会闹得整个东柳城人心惶惶,附近百姓的性命安全也不保。
林平还是担心里面的情况,重重将士圈外,不时垫脚张望,神情焦急。
何兮吩咐完防御工事,踱步过来,也知道林平担心苏灵,便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道:“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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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巷子里摆摊的人是不爽的,但是听说有疑似有邪祟作乱,一些惜命更甚于爱财的人便是乖乖退去,而刚刚呜呜泱泱来了一群官军,瞧着架势不信的人也信了,都卷起摊布躲的远远的。
“邪祟?我刚才看见林家公子和何家公子从那水道口子里慌忙逃出来,就是遇见邪祟了?”一个摊主躲在二楼窗阁里的,有些恐惧,但看到朗朗青天跟下面上百官军,心里也有了些底气,暗道这盛世当道,青天白日的,东柳城还能让邪祟占去?
他后面还有其他摊主,但也有不少买家,这些人里面又有少数是从东流城区外面来的颇有地位和见识的,比如这个身穿青衫长袍的老者,且看那水道口处防卫森严,便是皱眉:“若是有邪祟,要这么多凡夫**又何用,必然是要有通灵师在场才行啊。”
“通灵师?”
但在场多数都是常年生活在这深山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村夫“,哪里知道什么通灵师,否则苏家也不会落败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杀猪大汉凑上窗口前,伸着脖子往外瞧,狐疑道:“通灵师是啥?除妖的法师?”
老者点点头,有摇头,“因为不全是。邪祟这东西常人的肉眼无法看见,但通灵师却能,他们修习灵术,召唤灵兽,在妖怪邪灵现世,扰得民不聊生时出手制止。”
一个瘦小且个头不高的眯眯眼愤愤道:“既然有通灵师坐镇,还怕什么,官府就喜欢小题大做,把我们通通赶入巷子里,这生意还怎么做!”
“咳咳咳,”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棍站了出来,浑浊的老眼望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官府都是为了大家生命安全着想,通灵师也不容易,下面这些孩子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站岗。做人呐,还是要有良心。”
“是啊”
“对呀。”
一重附和的声音响起,当然其中也包括刚才那个虎背熊腰的杀猪汉。
眯眯眼不想自讨没趣,一阵语噎后便走了。
“不过最近各个家族最近内斗的厉害,虽说有司徒家坐镇,但也是明争没有暗斗不减,不知今日会不会买给官府面子,若请来的是无名小派……那大家的安全可就有得忧虑喽。”
众人且讨论着,没多久就看到原本安静无声的水道口处一阵轰响,石砖上年久没有清理的灰尘飞扬了满空,霎时模糊了视线。
“来了!”老者忽然目光如炬,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阁楼下一众官军瞬间戒备,目不转睛的盯着灰尘纷扬的水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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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内。
铿锵!
“夜冥,你到底会不会砍!”
苏灵他们终究还是被那蛇妖追上了,所以按照原来的计划。
——苏灵引怪,夜冥打怪。
夜冥:“那边是结界边缘,脑袋会撞坏。”
苏灵:“那你明说不就得了,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提醒吗?”
夜冥:“我怕你刹不住闸。”
苏灵:……
好,很好,非常好!
老娘还就不干了!
转回过身,苏灵就要掉头。
可,再一次。
铿锵!
苏灵猛然抬头,一把剑档格在自己头顶,而剑刃上方
——青皮翻鳞的巨大手掌,四指微勾,尖锐的爪尖。难以想象,若没这一下档格,苏灵的脑浆恐怕都会被抠出来……
夜冥右手举剑档格,黑眸定格在苏灵身上:“你灵感力很好,不该大意的。”
苏灵乍然,这厮是怎么知道她灵感力好的?!
瞪眼的瞬间,夜冥已经单手按在她肩上。
要干什么?
按在肩上的手一撑,脚下一点,借力飞起,一个旋身侧踢。
轰!
正中妖怪下颚,力道十足,立马倒地,滑出去好几米。
惊叹夜冥功夫了得的同时苏灵也不禁反省,怎么能大意,她想来自食其力,虽说道行不搞,且没怎么学过灵术,但凭着一腔孤勇和热血也游刃有余的拼到现在。如今怎的碰上高手就慌了,大意不说,连脑子都不转了,完全被动。
高手怎样?不会灵术又怎样?
她冷静看着被打倒在地的蛇妖,语气平和:“说吧,我该怎么做。”
夜冥看了她一眼,“这个结界太小,恐怕经不起它折腾,只能先到外面去,但是…”
“林平他们出去了,应该已经把居民疏散,安全。”
“那就好,出去后我们这样……”
夜冥已经长话短说,可话音刚落,只见对面的妖怪已长着血盆大口,以狂野之势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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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道外,刚才那轰声大作引得楼上楼下,士兵百姓一阵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可是,灰尘太多,飞扬着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徒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一道黑影从灰尘弥漫的水道**出,不,准确说应该是被打出来的。因为这人落地都没站稳,直接倒地滑行了几米后才停下。
而且是两个人。
——苏灵和…苏国锋!
这俩冤家怎么聚在一起了呢,且看苏灵夹着的人,右腿没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沾满了污秽的淤泥和尘土,已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苏灵反手一甩,直接丢在围在四周的官军堆儿里,喊了一声:“快死了,请郎中救!”
接住仿若尸体脸煞白的苏国锋的官军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两秒后才连忙说是。
林平看见苏灵冲了出来,忙着招手喊道:“苏灵!”
但声音被盖住。
因为林平喊话的同时,
砰!
闻声后,苏灵便是赶紧从地上爬起,这是信号。
水道口内再次传来一阵轰响,同上次的轰声相比,显然这次的力道更大,一股卷着腥臭的冷风从甬道里吹出,灰尘瞬间消失,众将士铁青着脸色捏鼻子的同时….眼睛也瞪大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而楼阁上的吃瓜群众,看见有通灵师从里面出来,一个个的皆是趴到凑上窗口,一满好奇心,但还未看到,徒然听到官军那边有惨叫声起,便是纷纷转头看去,一看俱是心惊,只见一个官军将领被那怪物抓起,单手高高举在头上,那官军恐惧叫喊:“救我,将军,救我!!”
领头的小将军面如纸白,怎么救,官兵也好百姓也好肉眼凡胎都是第一次见着妖怪,心里怕的不行不说,且看这妖怪浑身翻起的林平定是刀枪不入,还浑身带着让让人头晕作呕的尸臭,近身已是艰难,更伤不得一分,大手一局,端是比所有人都高出几米,还打个锤子!
但何兮看见了,这妖怪手臂上有伤口,还在滴血。
便是提议众将士拿手里的武器戳妖怪的手臂。
明明平时打得有章有法的官军,但见了这样骇然的怪物不禁肝颤啊,又是听着命令一起行动,你一下我一下的,全乱套了。
这妖怪蛇尾横甩,齐齐地一排官军顿时到了一片,眼看着包围圈的雏形已现,何兮急了,登时提剑跃起,长剑刺入蛇妖手臂被夜冥劈中的伤口,的确刺中了!
那蛇妖吃痛,把举起的官军往何兮身上砸来,两人被砸飞出去,可后面却是一排兵器架了!
“兮儿!”这一幕正好落入刚刚从外地回来闻信匆匆赶来的当地大武将何高眼中,他骇然,心狠狠一揪——那可是他的独子啊!
可来不及了,他根本无力去救何兮,只能看着何兮同那个官军撞向那竖放的架子,上面斜插这两排锋利刀剑!
妈的,是那个不长眼睛的官军把武器架子放那儿,他定要定他的罪!
忽有一道身影冲去,赫然是苏灵,迫在眉睫时,他冲到武器架子前,左腿抬起,一个飞踢,装了满满当当的实诚铜铁被轰然踢倒。
而右腿也起,一个弹腿踹在正好飞来的那官军的小腹上,那人吃痛叫了一声,但轨迹也变了,赫然撞上旁侧的何兮,两人一同往旁边落去。
两个弹腿,虽说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一旦节奏掌握不好,两条人命就交代了,她吓了一身冷汗。
何高就更不用说了,揪住的心渐渐放平,大口大口的呼吸以缓解刚才的恐惧。
捡回一条命的两人还来不及收拾情绪,那蛇妖突然大开杀戒,赫然有三个官军被砸烂脑袋或者撕断四肢,死人的血肉也一并塞到嘴里咀嚼,满口血腥,连全尸都没留下,其余官军皆是恐惧得纷纷后退,竟无一人能与之相抗衡?!
气氛颇为绝望,本在楼阁里准备看戏吃瓜子的群众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用官府逼迫或引到,自觉地四散而逃,刹那楼空人无。
难道这诺大的东柳城竟任由一个邪祟横行,折腾的满城血风血雨无法无天?
“退退退,弓箭手准备!”在场都是何兮调来的官军,自然是杨家的军队,如今**oss何高发话,麾下的弓箭手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好,长箭纷纷上弦,放!
一众将士整齐排排,一波接着一波,一层覆上一层,如雨点般穿射过去…
青面蛇妖一只双臂横在眼前,乒乒乓乓,铿锵铿锵!无数箭羽射过去,若是寻常的早就变成满身木箭的刺猬。
可这妖怪倒好,浑身的酸臭黏糊糊的尸液,尖锐的箭打在身上,便是滑溜溜落下,刺猬?不痛不痒,跟蚊子叮擦不多吧!
忍着小腿的巨痛,苏灵扒着站在一旁等待放箭的官军的大腿,抬眼就看见了这一幕,万千的箭羽全然无用,浪费啊浪费。
而被苏灵抱大腿的兄弟也是愣了,寻常的姑娘家哪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而且…长得还不赖,愣看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刚才就了自家小公子的人。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目光太直,赶紧低下头,脸颊微红的扶住苏灵,问道:“女侠,你没事吧?”
女侠……
苏灵有些无语,不过也无妨,努了努嘴对着对面,问道:“前面指挥放箭的人是谁?”
那小官兵顺着苏灵的目光望去,回道:“是何将军。”
“何兮他爹?”
小官兵:“对……”
“谢了!”她莞尔一笑,拍了一下这小官兵的肩,便朝对面走去。
于是身后这人脸更红了…
厉害了我的女侠,任务在身还不忘撩小弟弟耶!
快步踱到何高面前,凑着这人的耳根说了悄悄说了点什么,何高先是惊异,盯着眼前只能用弓箭手勉强档格的妖怪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然后叫来属下来吩咐事情。
而苏灵则大手一挥,吼道:“放下弓箭!”
这话说的,特别豪迈特别奔放特别粗犷,跟女汉子没差!
眼前,正在放箭的,准备放箭的,从外面搬箭的都是一愣,却是没敢停下动作。
这时,何高发话了:“听苏姑娘的!”
众人眼睛瞪得更大了,何高是什么样的人啊,视权力如生命,就是何兮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调遣他的军队,而现在却将这一众士兵的使用权交给了苏灵,一个小姑娘?!
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苏灵是无产阶级变成资产阶级了。
看着众人将手中的弓箭放下后,苏灵再次命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散了吧,离得越远越好,如果你们不想走也行,在这当炮灰我也没意见!”
言罢便是脚下生风直接朝对面的妖怪冲去,一点反应的余地也不给大家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何高暗暗摆手时才迅速退下。
青面蛇怪十米开外的距离,苏灵顿住脚步,随手捡起了块石头,冲对面一扔,随即吹了声口哨,“嘿,哥们,看哪儿呢?”
刚欲去追赶闪退的士兵的妖怪被这一击便是马上回头,然后……寻着苏灵的方向扑去了。
苏灵压根没指望它会回答,失了心智的妖怪,哪里还会说话。
不过她的判断还是准确,那妖怪果然坚定不移的追着自己而来。
长街内外,一个人都没有,正如她所预料的,原本打算在这周围避难的百姓早就跑得不知踪影。
她此刻想撕了夜冥的冲动都有,巨疼的小腿,酸胀的双臂,还有淤血的体内,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阿地方。但依旧要夺命狂奔,只是距离在飞快缩小。
街边是何高事先准备好的障碍物,她只能一边跑一边把路边的什么木板,支架往后面仍以干扰蛇妖。
一路跑一路仍,妖怪也一路拍一路追,距离很快缩减成七八米。
徒然,苏灵停下了,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竟直接往与妖怪相对的方向冲去!
也不能真的献身引怪吧?!
那妖怪看见迎面冲来的苏灵,暴满红血丝的眼中也是满布疑惑。
惜命不过苏灵,她可不会那么傻。
本就离着不远,眼看着就要撞上的瞬间,苏灵一蹲下,她身体娇小,且骨骼软,竟径直从妖怪的两脚间钻过去,正对着双脚时,她手腕稍微动了动…
那妖怪显然没料到苏灵的狡猾,因为速度快身体惯性的往前冲,可是还没迈出一步,身体却失去平衡,赫然倒下!
而苏灵呢,冷笑的站在身后,手腕再抬一抬,妖怪的右腿被拎着起…
秋日暖阳光照,日头很旺,光线充足,而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见一点闪光——原来是一条细不可见的丝线连接在苏灵的掌间和妖怪的右腿。
趁着从下蹲时绕上去的。
这厮狡猾,且这细到变态,几乎不可见丝线又跟软鞭的性质无二,虽然不及软鞭的攻击力,但是暗地里下绊子啥的,简直得心应手啊!
别问这东西时从哪儿来的,苏灵能有这好东西吗?当然是夜冥给的,至于要不要还回去…
就算他要苏灵也会装傻说丢了的。
那妖怪身手也快,见自己中了苏灵的暗器,便是灵活的站起身来朝对面狂扑去。
好不容易缠上的,岂能功亏一篑!
苏灵抬步,几个闪身来到妖怪身前,猛然抬手……妖怪脚底一抽,这个砰然摔倒在地上。苏灵就进有在双脚间绕了一圈,再次拉扯,妖怪便是以很古怪的姿势并拢双腿。
整个过程都让在远处的何高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骇人的妖怪怎么变得这么听话?刚要夸苏灵这孩子年纪不大能耐却不小,却是徒然看见了惊心一幕。
妖怪的拳头正往苏灵的天灵盖砸去,这一下,恐怕是要粉碎。
何高刚想提醒,但苏灵已经发现了——灵感力是干什么的,就是在关进时刻预测杀机的!
这妖怪杀意满满怎么会逃得出苏灵灵敏的灵感了?
拳头落下的瞬间,苏灵一个偏身,拳头砸空,另一拳要上来的时候…
苏灵拉扯着丝线慢慢变长,而脚下一蹬妖怪的大腿,后空翻,单手撑住某处借力一荡,耍杂技般轻松到了妖怪后背,脚下又一点,掠到了身后,而手上的丝线也是跟着缠绕。
谁的后背都不长眼,它下意识往后看,可苏灵又绕到前面,转圈转圈转圈转了好几圈,双臂断然被束缚住了,用力拉扯,环绕的丝线绷紧,勒紧的血肉令得妖怪吃痛大叫,苏灵可不管。
上上下下又绕了好几圈,置换了不同的方位,就是为了彻底将其束缚住。怪物挣扎着怒吼着,趁着它倒地失衡试图挣脱的瞬间,苏灵再次掠上前去,迅速将丝线胡乱打结,没有规则,反正是死结。
“上火!”苏灵不住后退脚下生风般,一边跑一边高喊,与此同时长街的两侧呼啦啦出现了两排官军,一个个手持弓箭,且箭已在弦上,箭头上有熊熊火光闪动,蓄势待发!
苏灵退到安全范围,抬手一挥,高声:“放箭!”
瞬间,数百只火箭齐发,势如破竹般冲向同一个方向,而当火星沾上妖怪皮肤的那刻,整个身体倏地燃起!
这妖怪身上本就附着着一层尸液,既然能附着在皮肤上定是有尸油。
整个皮肤上都是啊,再配上火…啧啧啧。
烈火灼烧皮肤,而妖怪又被坚韧丝线捆绑着身体,定是不能动的,只能生硬的承受攻心的痛苦。
大火越烧越旺,渐渐地尸油燃烧,阵阵腐肉灼烧的恶臭加上炭焦味开始扩散,黑烟腾腾,熏得四周的官军眼泪直流,一块块被烧焦的皮肉扒拉扒拉的往下掉。
那妖怪痛苦的嗷嗷直叫,凄厉骇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长街甚至整个东柳城。
悲鸣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便戛然而止,苏灵冷眼看着黑黢黢,被烧成炭块的妖怪,眼神沉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
不好!
她刚想告诉一众官军撤退,却徒然听到惨叫,还不止一个!
一只厚重又巨大的黑手从那一坨里面伸出死死地抓住了某个官军的脚,猛然一拽,那官军的喊声还未出口,整个头就被吞没,咽喉被咬断,鲜血喷涌而出,流了满地都是,覆盖在方才的炭黑上,而身体也被三口吃完,咀嚼血肉的黏腻声音让得众人几乎忘了要逃跑,恐惧支配了神经……
另外几个则好点,带着粘液的淡青色的蛆虫顺着地面密密麻麻的攀爬,咬在人身上一口就是剧毒,必死无疑!
“楞什么,快跑啊!”
苏灵一声吼,众人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四散而逃。
苏灵疾步如飞,两脚生风,纵是这样还是感受到了身后飘来的奇臭无比的味道,极其蛆虫落在地上的黏腻的吧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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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兮包扎好伤口就赶来了前线,而林平乃是书香门第,战场危险的地方还是不来的好,虽说是担心苏灵安慰,若去了反倒是帮倒忙。
可水道口外,一个官军都没有,正奇怪呢,就看见自家老爹和几个护卫站在不远处,神色紧张又焦灼,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正巧看见苏灵。
身后是那妖怪,但又似乎变了样,浑身都包裹着一层黏腻的蛆虫,眼角缝隙里爬出来,耳朵里涌出来,就连他行走过的地方也是蛆虫攀爬,十分恶心。
而它,正以极快的速度追赶前面的苏灵,距离正快速缩减…
何兮见状十分着急,提着长剑就要冲上去,何高拦他,毕竟何兮刚刚重伤,又是自己的独子,如何叫他去送死啊!
“爹,这条命本就是苏姑娘救的,如今她身陷险境,我怎能坐视不理看她枉死,何况苏姑娘还是个值得结交的好友,更不能死!”何兮说完便冲上去。
何高也不好再阻拦,且看前面苏灵危在旦夕,几乎无人能帮到她,而且若真是见死不救,也说不过去。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轮到讲义气,拼热血这块真是不如年轻人。
轰!苏灵感觉到后脑勺有急风,她险险避开,但那风劲让她歪撞到旁边摊子,滚了一地的散碎物件,但她也顾不得,抓起木板朝蛇妖甩去!
咔嚓!那妖怪一掌就能拍得着木板成粉末,碎片纷飞,苏灵凶险中,忽有一把长剑突然刺出,档格了妖怪的扑袭。
苏灵一看,这不是刚才受伤的何兮吗?!
掠过苏灵眼底的惊讶,何兮浅浅笑了下,同所有习武中人一样,他也最讲究义气,刚才若不是苏灵及时出手相救,恐怕他这条小命就是要交代了,现在苏灵又难,怎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便是甩下父亲的阻拦冲了上来。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妖怪的能力,长剑阻拦也虽档格之术,但自己的肌肉却没有那么发达,根本抵不住压下来的手掌。
一息,就在快要崩盘的瞬间,苏灵喊了一声:“何兮,蹲下!”
何兮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苏灵这鬼人一向精怪,便是伏身蹲下,妖怪再次朝着苏灵袭去。
苏灵在下面,此刻正面对着妖怪,距离无限拉近,手指按在地上稍稍弯曲……
还没劈够?哪一次扔木制品没有被拍碎的,抽身出去的何兮正好看到,奇怪又担心,却别她下一个动作惊呆。
只见那妖怪口若血盆,蛆虫还在口腔中翻爬,苏灵手指猛地一抓,一丢,细碎的尘土飞去,且非常精准,直对眼珠!
这是个微妙的距离,蛇妖想挥手拍去都来不及,飞来的尘土,糊满。
一击挥空,它下意识抬掌朝苏灵的位置挥打而去,可哪知人家走就跑路了,尘土渗入眼珠的涩疼感令得蛇妖愤怒狂吼,尾鞭长甩,因为看不见也不管不顾,周遭的木架案板霎时被毁拍个粉碎。
“快跑!”苏灵冲着何兮大喊,两人从两侧汇齐,并肩狂奔。
干的漂亮,我的村姑,争取了跑路的时间,何兮在长街之上追上,苏灵边跑边说:“这沙子可撑不了多久,你带没带匕首啥的?”
“啊?”何兮微愣,这怪物不是刀枪不入吗,要匕首做什么,但是苏灵开口必然有她的道理,从怀中摸出一把银光匕首,递过去,“苏灵,这样也不是法子,总不能让他一直追着你,你体力也吃不消。”
苏灵当然知道这点,“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更厉害的人来。”
更厉害的人是谁?
不言而喻——夜冥。
这该死的夜冥把这么烂的差使交给她,自己却躲到一边偷闲,想想就来气。
但是此刻,她多希望那个手法利索,又莫名耿直的夜冥能再次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可惜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只得期望自己能在拖一些时间。
两人话还没说完,身后又响起动静——是哪该死的蛇妖!
地面闷声震动,那家伙又是四足伏地,跑起来的速度真不是盖的,混杂着尸腐恶臭的凉风袭来,越来越近了。
苏灵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既然来了也没办法,前面有岔道,低声同何兮说了什么,两人分开别朝两边逃去,苏灵向左,何兮向右。
没有悬念,那青黑的巨大身影毫不犹豫朝左面奔去。
我擦,你还真是勇往直前执着坚定啊!
离开了地下水道的长街,就有一些觉得事不关己没有逃离的百姓了,且只看见一个浑身是血又黑又脏的小姑娘夺命奔来,本以为是乞丐抢了谁家的东西正被追赶呢,哪知一低头再抬头的瞬间又多了一个。
——青面蛇脸,落地四足粗壮无比,拖在身后的长粗蛇鞭乱甩,浑身是黏腻蛆虫,鳞皮微微翻卷……
“妖…妖怪啊!!”一些摆摊的小贩惊恐,寻常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连滚带爬,四散而逃,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嚎声。
而街头,苏灵一向无视,叫你跑了你不跑赖谁,且现在她自己都分身乏术,能不能保命都难说。
不能被动,她这样提醒自己。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十几米开外,三层儒雅精致装修的小阁楼,楼下,一个买包子的小摊,笼屉在上,热气腾腾。
忍着小腿的巨痛,苏灵助跑,脚下似有淡蓝的灵气附着,劲气十足,身轻如燕好似要飞起来,右脚抬起,踏在摊铺案板上,一蹬,借力跳起,有好几丈高,和阁楼二层同高,手脚并用向前倾去,一抓,栏杆握住,又是一荡,后空翻,落地在阁楼外侧的长廊内。
“你大爷,有本事追来!”
丫,地上跑不过,难道房檐上就行了?
这妖怪一路紧追,刚想击过去,却见苏灵跳上了房檐,眼中的怨恨和凶狠似又多了几分。
这么笨重的身体,难道这妖股是跳不上去?
呵呵,太傻太天真了,蛇妖低吼着脚下一点,后脚跟的肌肉暴胀,四足微弓一跃而上。而屋檐上,刚安全跳上的苏灵竟赫然跳了下去,且正对着蛇妖!
完了!这孩子脑袋都被打坏了,周围准备逃跑的人都看傻了,嘴张得老大,甚至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实力很悬殊嘛,一大一小,一粗壮一纤瘦,一人一妖。
他们捂住了眼睛,太血腥,太暴力…认定了苏灵必死无疑。
半空中,苏灵冷笑着,右手往口袋里探去……
绝地反击,完美逆袭啥的,苏灵最喜欢了。
妖怪向上冲,苏灵往下跳,显然后者占优势。
阳光下,她手间似有银光闪闪,是匕首。
一个掠身闪到头顶,苏灵用膝盖狠狠夹住这蛇妖的脑袋,后者遭到袭击亦伸手掐住苏灵小腿,真是要命,本就受伤,现在更疼了,可疼痛只持续了几秒…
因为苏灵抬手了,匕首握在掌间,银光闪闪。
——你不是刀枪不入吗?你不是有青鳞护体吗?叫你牛掰!
苏灵猛然抬手,然后狠狠刺入眼珠!
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么心狠手辣,这么不留退路,正如苏灵以往的风格。
拔出,黑红色的鲜血带着酸臭气味爆浆而出,密密麻麻的小蛆虫从陷进去的眼珠里爬出。
旋身侧闪,苏灵是有多远躲多远,她可不想溅自己一身脏~~~
砰!
蛇妖从半空中落下,尘土轰起,右眼上赫然流淌着黑红的血液,它用前掌虚捂着眼睛,凄厉的悲鸣响透整个东柳城。
它跪在地上怒吼,因得疼痛而狂甩的蛇尾霎时轰倒了街边好几座房屋,面孔也越发狰狞,青色的鳞皮翻卷,一片接着一片往下掉,黏糊糊的粘连了满地,而那鳞皮附着下,是一层崭新的黑皮,蛇妖似乎…更狂化了。
虽然是给了对方重击,但也不代表苏灵就安全了,她也是无可奈何啊,明知这样做只会惹得这家伙更怒,但若不这样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两者相较下还是选择后者,多活一秒是一秒。
果然,那妖怪伏地而起冲了上来,几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老人在呼喊下躲避开来,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没危险,因为人家压根不理他们,而是直冲苏灵而去。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追着我不放!”苏灵又气又恼。
先前这妖怪许是单凭这对苏灵身上奇异的气息吸引,但是现在,几次三番的惹怒,最后还戳瞎了人家的一只眼睛,你说什么仇什么怨,不追你追谁。
苏灵脚不沾地的夺命狂奔,但要命的是身后的祖宗速度更快了,而且杀气更重,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拖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撕碎。
就在苏灵无可奈何苦恼的脑仁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身后,黏腻的爬行声声势浩大,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前仆后继的朝自己赶来,她汗颜了,莫非真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
僵硬地转头往后瞟了一眼……
以狂野之势飞奔来的蛇妖打头阵,身后还跟着…还跟着千千万万的小蛆虫。
天了噜,这厮还有小兵?!
单不说这蛆虫毒性巨大,就说这数量,聚在一起,埋也把苏灵埋死了…
她情况凶险,心里咆哮着该死的夜冥怎么还不来,就在这时,前面的街角突然出现个人。
苏灵以为她会见到那人,可却是何兮。
原来两人分别跑路后,他发现妖怪冲着苏灵那边奔去,正担心会不会出事呢,就听见对街响起的凄厉惨叫,这才包抄了路匆匆赶来。
虽不是夜冥,但总会是自己人,心里也踏实,可苏灵却发现何兮的表情越发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呢?就是恐惧,惊异,还有焦急混合一起。
“小心!”
小心什么?她已经在奋力狂奔了,又是强大蛇妖又是蛆虫的还怎么小心,苏灵余光一瞟,且看见身后的东西还在,所以…但苏灵相信何兮,紧急侧身闪避…
噗!一根箭羽射中她的肩头,并未刺穿,箭头带着血,自是要置人于死地的为什么没有射穿呢?力道不足?还是…另有原因。
果然!苏灵瞳孔猛然缩放,竟果断将箭羽从体内拔出,尖锐金属拉扯血肉的感觉已经麻木,是体内剧痛,剧痛之下她身体一歪差点站不稳,但伤口处诡异的疼痛还有渐渐模糊的视线告诉她——毒!
这箭头上果然有毒!许是眼睛偏了角度的原因,许是老天爷终愿赐以怜爱,苏灵一侧头发现了躲在巷口角落里的人——李艳梅!
她手里有弓箭,脸上还带着凶狠恶毒的坏笑。
很明显,这夫妻俩是要跟苏灵死磕到底,先是苏国锋,再是李艳梅。
不可饶恕……
辛亏何兮及时提醒,她才躲过了一些角度。
但是不要紧,那妖怪已经扑了过去,脑袋眩晕视线模糊的苏灵根本没有能力躲闪,便是在何兮惶恐的目光下被扑袭按下,那妖怪张开嘴巴,朝苏灵的脖颈咬去,同时身后的一众蛆虫倏然停止…
死定了!苏灵甚至能感觉到这家伙嘴巴无限靠近后散发出的恶臭气味,还有……濒临死亡时自己颤动的身躯。
“苏灵,醒醒!”忽如其来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苏灵猛地睁开眼睛,打了个激灵,而对面,当何兮看见她倒下的那刻就俯身冲去,甚至不知道自己竟能跑得那么快。
拼尽一起的狂奔,同时双手提剑,剑尖朝下。来了,苏灵看见几乎划过自己脸颊的剑刃,顺着攻击的方向,就在快要下口的瞬间——直插蛇妖的口腔上颚!
又准又狠!
虽说是口下救人,但他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成功引怪,一抬眼就看见了蛇妖那森冷的目光。
“不!”苏灵大骇,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兮被妖怪一掌拍中胸口,轰!鲜血从口中喷出,带着血肉。他飞起,狠狠撞击在街边房屋的石柱上,柱面儿上甚至有微微向内凹陷的痕迹…
鲜血,撞击,痛苦,悲鸣…
那个雨天发生的一切猛然回放在苏灵脑中,她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母亲满脸是血,温热的留在自己掌中。
“苏灵,活下去…”
她的脑袋疼得仿佛要炸裂,体内,有什么在叫嚣,先前的眩晕和精神恍惚一扫而空。她爬起来,“何兮!”手掌落在拍中的胸口,脖颈间喉结微动,还活着。
那蛇妖来了,或许是知苏灵大势已去,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竟开始不紧不慢起来,一把抓住苏灵的脖子,少了先前的疯狂,细细欣赏苏灵恶狠的眼神,嘴巴蠕动,挤出几个模糊的字…
“你…死…”模模糊糊,苏灵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但精神却是无比清晰。
“你特么才该死!”瞬间爆发,苏灵眸中似有淡淡白起涌动,弹腿劈在这妖怪的胸口,力道是之前难以比拟的,霎时飞出了几米。
但手头却不肯松开苏灵的脖子,她也顾不得,左腿右腿来回转换,脚脚狠辣,皆是陷肉里。
砰!
那妖怪的下巴被苏灵用尽全力的一踢,踢中尖部的骨头嘎嘣一声。
她虽然还想再来一脚,但身体已经悬空,那妖怪被打急眼了,合十捏紧的双手将苏灵用力摔向地面…
嘭!!!
后背着地,她被摔得一佝偻,内伤更加严重,鲜血从口中喷出,从嘴角缓缓流下…
这次…应该是吾命休矣了吧。
身后的何兮情况也不容乐观,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灵被打死,却什么都做不了,痛恨不已。
对面的房檐上,忽然又光。
苏灵转而笑了,
她虚弱的声音喃喃道:“你大爷的怎么才来,我都快死了…”
在这世界上能令人幸福的东西有很多,一家三口围坐一桌的粗茶淡饭,落魄时侯挚友的雪中送炭、和心爱的人执子之手相爱到老,以及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换来的成功……
但对于此刻的苏灵来说,濒临死亡的关键时刻看见夜冥出现,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求生是人的本能,不论再遇到再怎么困难或艰辛的环境,人类总能挣扎的活下去,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从来是都是人类在适应这个善变的自然界,要说是人类征服或改善了自然,纯属扯淡,人家需要你改善吗?
万变不离其中,苏灵也逃脱不了自然规律。被摔在地上的瞬间确实以为自己要死了,五脏六腑,四肢躯干,三魂七魄,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歇菜,就连她仅剩的意志力都要缴械投降。
无敌,这个妖怪无敌了,他要大开杀戒,附近的百姓四散而逃,店铺小摊的商品散落满地,一片混乱,而街道那边…
何高带着几个高手护卫和上百的官军匆匆赶来,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苏灵和奄奄一息的何兮,那可是他的独子啊,他痛苦的捶胸顿足,后悔自己当时大意没能拦下…
“放箭,快!放箭!”
弓箭手整装待发,箭羽齐放,阻拦了前进的蛇妖。
可,这就能拦它?它无视诸多锋芒尖锐的利箭,手臂一边档格一边往苏灵那边走,好不执着!
这时,房檐上单手持剑的男人动了,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跃下,几个跳跃落在就近的某弓箭手旁边,二话不说,直接抢过对方手中的弓箭,箭在弦上,强行将灵气贯入!
刷!一个箭羽带这着破空而来,空气振动嗡嗡,终究是射中了那妖怪的后背,但材质脆弱难以承受这力量,没能穿透,只射入三寸有余…
——男子微微皱眉,将视线向下调,对着那人说。
“苏灵,起来!”
趴在地上的苏灵精神恍惚神色迷离,好似身处地狱与人间的边境,那声音传入耳朵中的时候便是瞬间清醒。
真的是夜冥?!
徒然,她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身躯打了个激灵,听见了夜冥的呼喊声,看见了落了满地的箭羽,看见了痛心疾首的何高,更看见了瘫坐在角落里何兮的绝望……
“东风!”夜冥高喊了一声,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苏灵知道。
也就是夜冥话音刚落的瞬间,众人以为已死的苏灵忽然诈尸一般从地上爬起来。
“夜冥,东西给我!”她一身的伤,一脸的血,明明虚弱的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声音却无比坚定,眼神却毅然决然,而夜冥也是难得一见的笑了下,二话不说把握紧的长剑抛了过去。
这就是两人事先计划好的计谋,由苏灵先引怪托住时间,夜冥在暗处贯写灵纹,这泛蓝宝剑上的灵纹全是由夜冥的灵力组成,发动这个术式需要大量灵力,但仅是书写灵纹就耗费了夜冥的全部储存,于是,封印的任务既落在了苏灵肩上。
啪,苏灵接住她,握紧。
她自知自己功力不好,又是个半吊子通灵师,就连最基础的,对自己灵气的多少都含糊,突然让她发动需要耗费巨大灵力的术式难免不会紧张。这一击关乎生死,所以压力很大,非常大!
但她还是盯紧了不远处的妖怪,锁定了攻击的位置。
同样,这怪也忌惮苏灵手中的灵剑,忽然低吼,通体泛黑的坚硬皮肤开始冒出黑气,随着气体的冒出,附着在皮肤上的鳞皮颜色却比往常更暗沉许多,仿佛准备好接受任何重力的打击,原本在远处的蛆虫也渐渐聚拢,围在周围……
若是如此,恐怕以苏灵的灵气难以抵挡这强化的效果,不仅术式会大打折,搞不好所有努力还会功亏一篑。
对于现在的苏灵来说,太难了!
但就在这时…
她看了眼夜冥,后者神情坚定,点点头。
她纵有诸多犹豫,诸多不解,诸多恐惧,但这些都不敌这个点头,她相信夜冥。
动!助跑,点地,苏灵左右腿交叉蹬了旁边的石柱,临界点时借力一跃,悬空,旋身,接近了,接近妖怪了!
苏灵在半空,而妖怪在地面,只要……
可是,那狡猾的东西怎么会坐以待毙,蛇鞭猛甩,打在旁边的石柱上就是寸寸根断,最后拍在苏灵身上。
不能失误!
铿锵!
苏灵举剑档格,那强化的皮肤果然与钢铁没两样,甚至比之更甚。
根本特么砍不动啊!
双方僵持不下,而苏灵同地面的距离已迅速缩短到三四米,双方坚持不下,情况胶着…
与此同时,
夜冥一手持符纸,一手悬空挥画,接过递来的弓箭便是把符纸插在箭尖,拉弓放箭。
嗖!
苏灵一听这划破天际的破空声就知道,箭羽射在蛇妖眉心时落地,可符咒却死死粘在上,蓝光闪烁,一阵一阵,越来越快,这是夜冥仅存的灵力。
徒然,
那蛇妖跟发了疯般,疯狂摇晃脑袋,随着同蛇妖的对抗,符咒上面的灵纹在一点点消失…
就是这个时候!
苏灵双手持剑,剑刃朝下,从空中飞下,直刺眉心!
那或许是千钧一发,也是何兮很多年后都难以忘记的刹那。
那个不拘小节散漫却坚韧的姑娘,顶着所有压力,冒着丧命风险,只身一人奋战,眼神却坚定无比仿若磐石。
嗡!剑尖发出阵阵强烈的震动,蓝光愈来愈甚,她恨不得榨干自己平明的往里贯入灵气,终于灵纹开始浮动…
剑下的妖怪还在痛苦嘶吼,但苏灵却一点也听不见,这世间的一切声音都被捡下突然出现的巨型庞大的符阵代替。
一圈套着一圈,一环连着一环,没环中都写着不知名泛蓝光的符号,符阵本是随着剑体而出,脱离后缓缓落地,而那妖怪就处于符阵正中间的位置!
忽然,苏灵好像看见阵中有什么东西以虚无的蓝线的方式形成雏形…
那绝对是个比这蛇妖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灵兽,其状如羊面人身,脑袋圆如虎狮,长着一张大嘴,腋下露出一双巨眼,而脸上也有一双,虽说只是虚无的线条组成,但苏灵却能感受到其中压制不住的贪婪之色,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到自己已经被刨皮削骨般被吞噬干净。
那也是苏灵第一次看见夜冥的通灵兽,虽不知是什么,但已吓得印象深刻。
符阵中,胜负已分,人分三六九等,妖也亦相同。
一只是身形略微庞大的普通蛇妖,另一只是骨骼奇异世上罕有的灵兽,实力差距悬殊,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蛇妖望见这灵兽的一瞬间,对方身后就似有洪荒开世百兽奔腾战斗的虚影,每一幕都是真实,每一幕都是血腥,它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据实发生过的,每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放到现今都是妖怪们难以想象。
就算是没看清灵兽的脸,蛇妖也能感觉到无形无状的恐怖加压哎身上,迫得他呼吸困难,血液凝固。
围在周围的蛆虫纷然化作一摊黑红血水,它喉间“咯咯”了两声,想要求饶,却是半个音都发不出,只能瘫软着身体缓缓跪下
找死呢!这是流淌在血液中的妖性,在这样的灵兽面前故弄玄虚,大打出手简直就是找死,所以它放弃了。
而在苏灵眼里,符阵出现的瞬间,那蛇妖的一起动作都停止了,没了先前的疯狂,失了方才的凶狠,和猫见了老虎没两样。
那羊面人身的灵兽仰天长啸,威声响彻,似乎要贯穿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身下的蛇妖更是身躯颤抖地不成样子,但下一秒它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因为它看见了腋下的巨眼!
眼若悬镜,铮铮目光,威严四射。
轰隆!
符阵上空突然雷声大作,明闪的雷电光辉蔓延在乌云见,直直劈射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风雷大作悍然轰在蛇妖身上,爆!
雷霆般缠绕的火焰将庞大剽悍的蛇妖轰倒,倏然血盆大口,血肉翻腾的大嘴张开,獠牙森森,须臾间吞了那蛇妖!
就这样吃了?!
一切都结束了,符阵中灵气耗尽,淡淡的蓝光化解为无数星点,随风纷飞而去,而那贪婪凶猛的灵兽,食完蛇妖后将目光紧盯在苏灵身上,瞳孔中散发的吃人剥骨般的狞厉依旧没变,只是多了些让人晦涩难懂的意味。
街上一片寂静,大战后的沉默,苏灵当然没看见灵兽的目光,只觉得心头的担子歇下,如释重负,但视线也慢慢模糊扑通倒地。
何兮看着苏灵倒下,摸了摸自己的剑,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纵使他有满腔的热血和斗志,可真正深陷危险时还不如一个女子,何谓真正的勇者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渐渐地他的视线也模糊
何高眯起眼,身居官中高位的他从不知在闭塞的东柳城还有这样的通灵师,顶着所有压力,聪明狡猾但又有道义的人。
他的独子何兮向来不听话,好战好胜,经这一战,或许能学到不少东西,做人也好,习武也罢,年纪轻轻地苏灵都比何兮强太多。
夜冥的存在感低的可怜,毕竟只露了一面,他拿起当时轰雷飞出的长剑。
“苏灵”夜冥默念这个名字,看了一眼被几个官军抬走的苏灵,转身离去
林家虽好但碍于先前与苏家的提亲乌龙事件,苏灵是断然不能去的,林家的老祖宗也是同意了,理由是等风头过去,成了自家孙媳妇也好,现在不来也少些风言风语。
辛亏苏灵是昏迷啊,不然指不定怎么汗颜呢,林平是深谙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又不好拂了老祖宗的面子,当面是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明白,他和苏灵不可能的。
苏灵救了何兮的命,自然是去何高家养伤,而且两个伤患一起还方便。妖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女通灵师,苏灵。
当然了,要论功劳当是夜冥最大,只是他做后勤,鲜少露面。
有官府出面很多事情会方便许多,最好的医师被请来,最好的药直接送来,疗伤解毒一气呵成,加上奴仆众多,照顾的无微不至,饶是如此,苏灵也是三天后才醒来。
不知为何,重伤最严重还中毒,且体格最差的她是先醒的,何高也是意外,但也欣喜,苏灵恢复的好,跟先前没什么区别。
“苏姑娘你醒了,大夫说了若是你醒了,要先喝下这碗清毒汤,把体内滞留残留的淤血淤毒排出,然后吃些补药,缓缓药补,补回亏损的元气。”何高的妻子刘氏端着药碗坐在榻边,轻声轻语的说,生怕是惊到刚醒的苏灵。
端是看着苏灵就知道恢复了不少,气色微红润,嘴唇也没有刚送回来时的干裂,漆黑的眸子也如往常般灵亮。
苏灵拧了拧脖子,觉得浑身没劲哪儿哪儿都疼,瞟了一眼站在刘氏身后的何柔,一看那厮的表情就知道,定是被逼着不情不愿来的。
她是无所谓,她又不喜欢林平,谁煎熬谁知道呗,便是端过药碗喝了。
林平时常来看望苏灵,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但都是清淡的糕点和茶品,她喜辣,大夫偏偏要她忌口。又过了两日何兮也醒了,但苏灵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何高对此还好生惊讶:“没想到我悉心培养多年的儿子,这恢复力还不如苏灵一个姑娘家,哪儿说理去呢!”
苏灵自己也始终搞不明白,她从小就是如此,同龄的孩子一起磕破了膝盖,她总是比别人好的快,暗道也许是因为自己有灵感力的原因,对此只得微微一笑。
何高问起苏国锋的事情已是五天之后,苏灵在病中他也不好多说,现在两人都能下床走动,是时候问问苏灵的态度了。
“还能怎么办?公事公办呗。”苏灵一边喝药粥一边道。
公事公办?不仅是何高,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了,尤其是林平,他是最清楚苏家恩怨来龙去脉的人,包括苏国锋在苏灵母亲药里下药的事。而此刻,当时的苏灵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释然。
只有何兮直肠子藏不住事,接话问答:“你不打算报仇了?他暗算你的次数光我知道的就不少,就这么放过他?”
“都是假的。”苏灵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何高和林平一怔,倒是何兮云里雾里:“什么假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苏国锋这次引怪暗算我也是被人利用,用仇恨给别人做了嫁衣。他说我把苏夏弄成痴傻,当时还能好好走回去的苏夏过后怎么就痴傻了呢,肯定另有鬼。而且苏家老仓库他平时进都不进,怎么可能知道苏家祖上有妖怪封印在地下水道。至于原来那些”
苏灵话只说了一半,眼神却淡淡飘向何高,另有寓意
她话锋一转,挑了挑眉:“至于原来那些,只能算是家族纠纷,给我母亲下毒的证据现在也不在手上,且只有人证也不好逮捕。但仅凭刻意放出妖怪,扰乱社会治安一点,相信官府有足够的理由治他罪,那惩罚肯定不会比我亲自来要轻,对吧何大人?”
威胁?当然不是,何高是聪明人,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何况是苏灵家这点破事,不足挂齿,他只是唏嘘,苏灵小小年纪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蛇妖袭城这件事她功不可没,只要苏灵开口,把苏国锋交给她处置又算得了什么,但她偏不,为什么呢?通常都是手刃了敌人才有胜利的快感不是?
苏灵有自己的小九九,她马上要去灵者村,若说折磨苏国锋这事,怕折磨个三天三夜她都不能解恨,可这时间不允许啊,而官府不就是个现成的地方吗,手段办法不比她多得多,何乐而不为呢?
苏灵嘴角噙着笑,端起茶杯,以茶漱口,淡去嘴里那股子中药味儿。
何高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夜色苍茫,浮云灭没,举目瞭望穷千里,天青辽阔星欲滴。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皎洁明丽,仿若梦幻,这样的美景跟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形成鲜明对比,如此美的景象却是无人欣赏。
风吹动,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纵是前些天发生了那样腥风血雨的事情,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更夫裹紧了外衣,一手拿锣,一手拿棒,神情紧张,不住往四周看。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是四更天,虽说前头出来打更时都没碰见啥事,但毕竟前段时间出现了妖怪,杀了不少人,冤魂恶鬼什么的肯定还在人间游荡,说不紧张是假的,手心都出汗了,但工作还是要干的。
今晚月色清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散落的华光竟比寻常要阴森的多,在伴着微微呼啸的微风,深山瞪得猫头鹰如婴孩般嗥叫,气氛诡异的很
忽然,拐角处有声音!
那更夫吓得忙不迭的就要往会跑,嘴里还念叨着南无阿弥托福,可是那似乎是个人吧?
哒哒哒的,是人走路的声音没错。
这黑灯瞎火冷风嗖嗖的谁不在家好好睡觉。
然后那人就出来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一袭白衣,鹅黄宣纸糊的纸灯笼,昏黄的灯光加上今晚月色很好。
更夫看清了,这人竟是林家大公子林平!
这么晚了林家公子这是要去哪呢?
更夫顺着长街朦胧昏暗的建筑轮廓望去,好像是,官府
有了林家的腰牌自是干什么都方便的,守门的卫兵见了林平手中的东西便是开了门让他进去。
地牢之后,阴冷难耐,纵是林平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越发受不了,潮湿的霉味,常年滴水的杂草上阴气极重,老鼠蟑螂更是不用说,有些罪犯会在牢狱里直接解手,骚腥臭气熏天。
转了个弯,林平终于见到那人,乱七八糟的头发,胡渣也长出来,脸色微微苍白,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和往日的印象相差甚远。
谁也没有说话,侍卫脚步声传来,放下一壶酒,两个酒杯。
林平噗笑,还是满了酒,递了一杯给苏国锋:“苏灵醒了,她说会把你交给官府处置,你应该高兴。”
见苏国锋蹙眉,林平收回了他不愿接的杯子,低头看着杯中倒影,一饮而尽,道:“你真的应该高兴,做了这么多蠢事,苏灵还愿意放过你,把你交给官府处置,其实她大可以杀了你,一了百了。”
“哼,一了百了?”苏国锋冷笑,眯起眼睛看着林平,“把我交给官府还不如一了百了,她那哪里是放过我,分明是要折磨我一辈子。”
“哦?”林平微微抬眸,眼里噙着笑意,但却骇人,同往日温柔儒雅的样子全然不同,“既然你这样想,我就有必要告诉你件事了。”
“什么事?”苏国锋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妻子射了苏灵一箭,也被关进地牢,且你欠债太多,苏夏虽然痴傻,但是给个寻常人家做妾也是处处由于,三天前嫁出去了。”
苏国锋瞪大了眼睛,脑子爆炸,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死死抓了林平衣袖,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这些行动艳梅她是不知道的,怎么会”
林平露出邪魅的笑,看着苏国锋。
“是你!!”他恍然,刚要掐住林平的脖子,不料后者起身,一道铁栏生生挡住仇恨。
“林平,你早晚会遭报应的!你干的这些龌龊事早晚会被苏灵知道,她终究还是会讨厌你,恨透你,你永远都不会跟她在一起!”
“闭嘴!”
提起苏灵,林平好像有些生气,又似乎是愧疚和不甘,他倏然伸手捏住苏国锋的喉咙,手指和虎口处力道渐甚,怒骂声戛然而止
快要窒息的一刻,林平松手,转了转手腕,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苏灵她很聪明,她知道你认识夜冥是有人牵线搭桥,也知道你知道封印妖怪的地方也是受人指点她甚至比你看的还透彻”
苏国锋捂着脖子,含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知道你被人利用,给人做了嫁衣,更看出来苏夏不是她吓傻的,是刻意人为你说你这大伯当得是否太不称职?”
苏国锋虚弱的身体一颤,差点没站稳,结巴道:“你你说,是你把苏夏搞傻的?!”
林平没有说话,不可置否,须臾后淡淡道:“苏夏很简单,死读书又死板,没有苏灵聪明和机灵,随便找几个男人强b了她,精神就奔溃了。”
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妻子进牢,女儿被强b成痴傻,而自己被仇恨和金钱蒙蔽眼睛,被人狠狠利用沦为阶下囚,他如何能接收啊!
“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脸上却已老泪纵横,“我苏国锋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是白活了,与虎为谋,家破人亡,何苦来哉啊!”
林平嘴角勾起一丝笑,“你不会死的,我、苏灵都是这个意思,你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用懊悔和仇恨度过下半生吧!”
苏国锋对着林平离去的背影无力咆哮:“林平,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次日天朗气清,仿佛昨夜地牢中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而东柳城西南方向的十里亭周边种着这一排过去的杨柳,可惜不是春季,否则十里相送便是极好的。零九
“你真的要去灵者村,不多修养几日?”何高中送别苏灵,听闻她一个姑娘家要去灵者村那么大老远的地方他也是乍舌,后来细细一想,通灵师嘛,当然跟世间所有职业都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求学的地方比较远。
东流城妖怪袭城事情的解决也接近尾声,至于在城中风风雨雨帮忙打怪的苏灵和夜冥二人自然是没有必要了解,毕竟先前在将军府没怎么说,现在离别了也没必要说。
“何大将军,我这都快要启程,行李都装上了你猜跟我说这些客气话,要是真舍不得我就带我好好逛逛东柳城,一直喝药粥了,连口荤腥都不见。”苏灵一边检查包裹,其实就是看看昨晚到手的银两少没少,一边漫不经心的调侃何高。
几天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苏灵这人不拘小节又洒脱,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将军府太穷,我一个人的月俸养活一大家子人,只够苏姑娘几顿小菜,未免亏待了,还是走吧!”
苏灵:“嘿,就吃你几顿饭至于吗,我昨天还看见你家中厅里全是有名字画,哪里穷,真现实,朋友没的做了。”
到底是谁现实,谁不应该做朋友!昨晚你不是还跟人家套要除妖的费用吗,还连带着夜冥的一起,说都是一个圈子,没准能遇上,其实就是坑人!
何高也是哭笑不得,只得摇头:“行了行了,这一趟路途遥远,路上也少不了遇上些凶险的事,伤还没好全,万事要小心才是。”
林平帮苏灵把包裹放好,又塞了一个袋子给她,可还未开口…
苏灵:“是钱吗?”
众人:……
掉钱眼儿里了是不是!
林平拉黑线:“是干粮…..除了深山要好一阵才能看见城区,这些干粮应该做够了。”
苏灵看了看那袋子,笑道:“谢了!”
“苏灵是少有的风趣之人,更是罕见的勇敢之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若你真能学有所成衣锦还乡只日,务必在东柳城一停,我和我爹还有林平一定会请你吃饭,略尽地主之谊!”
苏灵很喜欢何兮这种江湖侠义之气,便是莞尔一笑:“放心,倒时候一定好好坑你一顿!”然后把林平给的包裹放在马上,正要踏马飞燕时,何高却突然又叫住她。
“苏姑娘,苏姑娘,等等!”
苏灵狐疑回头,“怎么了?”
何高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边掏一边说:“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哥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前些天你昏迷就没给你,后来又忙起来,一时给耽搁了,幸亏想起来了。”
苏灵微微皱眉,“长相清秀的小哥?”
“正是。”说着就把一缕银光闪闪的丝线递了过去。
原来是夜冥。
他们不认识夜冥也不足为奇,毕竟他只告诉苏灵一人他的名字。
苏灵接过那丝线,放在手心端详,正是那日她给她的法宝,用来暂时限制那蛇妖动作的,苏灵以为这东西早就被火烧了,还把她心疼的够呛,哪知今日有到了他手里。
是他往返回去取的?不是借,是真的给?!
稳赚不赔的买卖,看来这祸福相依总是没错。
她拿着阳光下流光熠熠的丝线,问道:“何将军可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有没有说什么?”
何高思考的须臾,道:“应该是打倒蛇妖的晚上,家丁突然说外面有人找,说是还苏灵东西,我见是你朋友就急急见了….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望着长廊里冷不灵说了一句海水难量。”
海水难量……
苏灵是知道这句诗的,上一句是:人心难测。
她眼神沉沉,当然明白夜冥这是提醒她,这东柳城的事远不知表面上看起的那么简单,看不见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蛇妖袭城的事情也绝非苏国锋仇恨指使这么简单,这淌浑水深似海,她根基不深又不是啥世家子弟,淌不得。
夜冥也是好心,但说者只是提醒,听者就有意了,林平的脸霎时阴沉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狠色……
苏灵跃上马背,“诸位,人生何处不离别,何处不相逢,再见!”言罢便是扬起马鞭扬长而去,那姿态说不出的潇洒和干脆。
“苏姑娘真是与众不同。”望着苏灵执鞭骑马的身影,何兮有些感慨,一人一剑闯江湖,这样的生活正是习武之人向往的,何兮亦如此,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用身子怼了怼旁边的林平,语气暧昧:“兄弟,眼光不错啊”
“啊?”林平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后失语一笑,“你是习武之人,性格干脆直爽,当然看着苏灵也觉得舒服,我跟你是好友自然一样。”
何高对于旁边两个小辈的谈论不可置否,但碍于长辈的颜面,只得尴尬的红着脸干咳两声。
“咳咳,走吧,该回去了。”
司徒静司给的地图极好,正面是整个东方大陆的地形和各个国家划分的概略图,整个东方大陆由若干大小不一的国家组成,并不是一个统一的状态,各个国家间土地兼并战争时有发生,世道并不和平,所以才常有邪灵鬼祟出现,一部分是由利益熏心的人类产生的心魔,另部分则是战争亡灵。
东方大陆上有三个较之其他比较强大的国家,分别是水之国,火之国,幻之国,这三国的君主出资分别设立专门培养通灵师的国家机构,命曰灵者村。
苏灵所处的东柳城区就是火之国的地域,地图反面便是清楚表明如何从东柳城到达火之国的灵者村,出山到城区一路上还算顺利,能骑马的地方就骑马,不能骑的地方便是牵着走。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穿越平原,奔走风尘。一路上虽说很少碰到城区,但阡陌间的小村庄倒是不断,很少风餐露宿,地图上也标注了村落位置,苏灵总能想尽办法在天黑前赶到,给农家点钱,便能吃上热乎饭菜,情况好时还能洗个热水澡。
也遇上过匪盗,但一般的寻常人是进不了她身。也遇上过棘手的鬼怪,但都不如东柳城那巨型蛇妖厉害。
不远千里的风尘仆仆半月有余后,苏灵终于到了离灵者村最近的小城……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做好一件事,准备工作做的好就等于成功了一半,风尘仆仆的奔波了半个来月,若真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去灵者村参加大选,恐怕给人留下太好的印象
苏灵午时落脚,许是因为灵者村大选的缘故,平常人不多的小城这几日格外热闹,客栈不仅住客爆满,就连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一路上银子也没少往外流,她端是心疼兜里的钱也没办法,世上还是穷苦人民多,便宜的小客栈都满员,只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五星级酒店才有空房,无奈只好银子遭罪了。
火之国的规矩,任何人入住客栈必须先经过登记,小小的柜台前排了长长一串,当然苏灵也是被夹在其中的一位哦,对了,她差点忘了自己可是龙的传人。
就在队伍中,突然,有一道视线,灼灼而来
苏灵的灵感力不是盖的,这人这么明目张胆放肆的看自己怎么可能不被察觉,她忽而把头伸出去,果然!
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男子,就是脸上痘有点多,四目相对,这男子竟好不避讳,仍是目光明艳的看着她,勾人似的。
这男的一身华丽白衫,腰间挂着泛着温润光泽的美玉,黑发丝丝缕缕垂下,手持一把扇子,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富家弟子。
苏灵心里犯嘀咕,自己这是什么命呢,总跟有钱人家的孩子碰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说苏灵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但也算清秀,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机灵劲十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她也不是没有市场。
看看而已,又不少块肉,她选择暂且忽略这视线。
拍在苏灵前头的几人传来说话声,四个长相漂亮的女人,端是妖娆无比,红唇白齿,衣服鲜艳明丽。
“能回来就不错了,前线战事紧张,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而且回来这身子就是自己的了,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就闲散了弹琴,对吧”
“可不是,战地环境差不说,还肉少狼多,每天累的要死”
其中一个女人压低了声音悄悄道:“要不是妈妈贪财,咱们也不至于”
“咳咳!”拍在最前面的年龄较长的女人回头瞪着身后这几个一眼,皱着眉头怒声道:“口无遮拦!还有没有规矩!”
话音刚落,方才还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女人们全都低眉顺目的噤声了。
这应该就是“妈妈”吧。
苏灵瞟了一眼前面的人,三言两语中也明白了对方的工作,jinv嘛,因为妈妈贪财,把她们带到战线当ein妇,似乎是今天才回来,留宿客栈稍作停留。
怪不得刚才那男人看自己的时候毫不遮拦,感情是把她当成跟前面的一伙了。
任何时代都一样,有光明就会有黑暗,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靠着自己身体赚钱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吃的都是青春饭,有客人就是极好。
办好入住手续后苏灵便领着钥匙去房间,然而身后
那男子站在长廊角落里望着苏灵的背影,给了妈妈一个眼色。
对方是老油条了,jiyun也不是谁都能开,没两把刷子怎么在这些公子官爷之间周旋,便是心领神会的去了对面。
“刘妈妈。”
对方颔首:“许公子。”
刘妈妈顺着着许泽的目光望去,长廊内,jiyun的姑娘们走在前面,苏灵在后面,刘妈妈有些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现,莞尔一笑,“许公子可看上我家哪个姑娘了?”
许泽只是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默认了呗?
刘妈妈一看这事有门,便是更显殷勤,指着对面的姑娘道:“我们家的姑娘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长得好看不说,伺候爷更是”
刘妈妈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泽摆手打住,伸手一指,“我要她。”
“啊?”刘妈妈怔了一下,沿着许泽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没胸没屁股,茶褐的头发,只是长得清秀,眸光清澈,机灵鬼似的。
苏灵:人家还没发育好吗!
刘妈妈神色犹豫,这姑娘根本不是她家的啊
“可这,许公子您看”
许泽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这话说的斩钉截跌一股土豪气息迎面扑来,眼神分分钟告诉你人家多有钱。
刘妈妈瞪大了眼睛,嘴巴长得老大,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许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手里的姑娘不知被前线士兵玩了多少次,而那个绝对是个雏儿,我爱干净”
“对对,许公子您说的是。”刘妈妈此刻眼里心里全是钱,她虽不知那孩子有多大的魅力能把许泽迷成这样,但既是有钱赚,谁家的姑娘不都一样,便是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语气暧昧,“今天晚上这姑娘就会在您房里,许公子可不能食言啊”
许泽一声哼笑便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这点小钱差不了你!”
客栈的人很和气,特地为客人烧了洗澡水,但是
苏灵拿着换洗的衣服,站在浴室内,望着大池子里下饺子似的人,还有那已经泛白的浑水,原来这只烧了盆,这么多的人共用一盆?压根没换过!
本来想惬意的泡在温水里洗去这一路的灰尘和疲倦的,但现在疲劳没去,心反倒更累了
简单用冷水冲了冲身体,冻得哆哆嗦嗦就回房间了。
但高级客栈还是有好处的,待苏灵进屋时床铺已铺好,餐桌上放着几道菜和一碗白饭,白瓷印花的水壶壶嘴还冒着热气,显然都是刚刚才送来。
苏灵心情大好,为什么?
因为有吃的啊!
妈的,走走跑跑一天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上,看着饭菜的样式也算对得起她兜里的银子了。
小炒黄花心,凉拌鸡丝,清蒸白鲤鱼,牛肉白骨汤,还有烧鸡!
四菜一汤,口水直流啊!
还等什么,鸡腿我的我的!白饭我的我的!美酒我的我的!
举杯畅饮,苏灵夹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可这头怎么越来越昏
难道是酒的度数太高?
等等,这是酒吗!
苏灵暗叫不好,自己这是被人下药了,可怎么办,视线越来越模糊,精神也恍恍惚惚
砰!
苏灵闷声倒地
瑾州城位于灵者村西南,火之国国都往南,虽说是小城,但地形奇异,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火之国尚未形成统一状态时此地也是常年战火动荡,战事连连,经历了长期的战争洗礼,国家统一后自是受到国家重视,拨款重建,日渐生机。
而这许家便是瑾州城初建时朝廷重臣委派下来,一扎根便是上百年,许家因为建城有功,便世代蒙受圣恩,享受世袭爵位。
许泽,便是即将继承其父爵位的一名世家公子。
和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许大少含着金汤匙出生,衣食起居无忧不说,还时时刻刻有人捧有人羡,不纨绔就怪了。
“我真不明白,许公子为何会看上这姑娘!”
“端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有什么魅力,竟能入许公子的法眼!”
“哎呀,别抱怨了,赶紧抬走,不然妈妈又该生气了。”
三个浓妆艳抹体态妖娆的女人围着苏灵讨论,一个托头部,剩下两人抬腿。
砰!
许是瘦弱的女子没力气,前头那人刚起步便是不小心把苏灵的头摔在了地上
“小心点,人要是醒了就不得了了!”
前头那人一撇嘴,“醒了又怎样,要是知道自己被许公子看上,没准还不想起来呢!”
诶,别说,这女人还真猜对了,但是她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开头!
苏灵是醒了,是不想起来,但可不是因为被许公子看上很高心,所以不想起来。
她心里暗道自己的美丽真是犯罪的根源,既然如此就更要去会会这个走上歧途的公子哥。
抬她的几个女人还真是蠢,一路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抖搂出来了,什么刘妈妈给她下药的过程,什么许公子行为不检点,喜欢玩女人之类的。但对于苏灵来说这些都是该说的嘛,毕竟八卦之心人人有之,但是
妈的,这群人竟还说她没胸没屁股,脸蛋长得也不好看。
人家还没开始发育呢好吧!
难道这些是不该说的
几人先把她抬到某个偏僻小角落,刘妈妈正留在那儿把风,见几人抬着苏灵过来便是赶紧迎上前去,“怎么才来?!”
“这女的太沉了!”
来来来,谁说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苏灵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有种想冲上去揍人的冲动,刚忍住便是感到手脚被禁锢住的不适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绕上了手掌
是绳子!
双手双脚全被用绳子绑的极紧,然后
“倩倩,你把她嘴打开。”
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人也不知从哪儿扯出一条破布,卷成团塞进苏灵嘴里,嘴里瞬间泛起一股霉腥臭味,让她**呕,但又不能呕吐
真心难受。
一行人左观右望,瞧这长廊里没人了才把苏灵又抬出去,应该是往前走了一步,又拐了个弯。
吱呀
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来了,这应该就是那许公子的房间,因为一股成年男子喜欢的檀香味飘出,浓郁。
屋里没有火烛,静悄悄的,几人轻手轻脚的进屋,谁都没说话,麻利地把苏灵放在已经铺好的床上,刚欲转身回去,突然
“刘妈妈,你来了。”
一阵沉重的男声倏然从黑暗中响起,顿时吓了几人一跳,离着博古架子较近的女子差点没站住,不小心碰倒了架子上的瓷瓶,幸亏幅度不大,摇晃了几下便稳住了。
苏灵时一早就知道这房间有人的,这男人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看看几人有没有在他房间里耍鬼心思,真是狡猾。
你好意思说别人吗,明明自己也是装昏
刘妈妈方才吓憋的一口气好不容易呼了出来,马上迎上笑容:“哎呀,许公子啊,您可把我们吓坏了,在屋里怎么不开灯呢,或者说句话也行。”
“我这不是说了吗。”许泽嘴角噙着怪异的笑站起身来,不知是不是房间昏暗没开灯的原因,这男人少了白日的文雅气质,眉宇间竟过了一些邪魅,看得人一阵寒战
他从衣间掏出一张纸,踱步过去递给刘妈妈,看都不看一眼,“这是五百两银票,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是”
很明显的不待见,刘妈妈是有眼力见的人,接过东西便是迅速退出门外。
此刻,刚才还在争风吃醋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蔫了,心里庆幸着,辛亏没上贼船,富家子弟果然都是怪咖。
木门关上,那姓许的也不着急,就晾着苏灵在床上捆着,不紧不慢的倒了一口茶,轻嘬了一口,声音缓缓道:“起来吧,我知道你醒着。”
卧槽,这厮还真有两下子。
苏灵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冷冷看着对面的人,半晌才说:“说吧,到底什么意思?”
许泽挂着促狭的笑,看着苏灵:“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呵呵哒。
“像你这样的人,还用得着这样交朋友?”语意讽刺,苏灵一边说一边扬了扬被捆绑的双手。
但显然对方没有给她解开的**,还是站在原地,靠着桌缘,“姑娘是聪明人,咱们不用拐弯抹角了,我想要你手里的仙蚕丝,开个价吧。”
果然不出苏灵所料,这男人绑捆她来这儿的目的根本不是因为想要美人的温柔乡或欲,不如说像许泽这样的世家子弟看中风尘女子本身就稀奇,将来要传袭爵位的人,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贵族颜面,和jinv做本身就是件奇耻大辱。
可苏灵就翻白眼了,噗笑道:“我凭什么给你啊,你算老你!”
厉害了我的村姑,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众人皆是奉承吹捧有权有势世家弟子,恐怕在许泽眼里能同你这样的平民百姓做一次交易已是抬举,而你竟然出言怼他?还拒绝!
为你点赞。
果然,许大少的脸色不好看了,本来高高挂起的骄傲被风吹乱就很难受,而苏大小姐呢,不仅让它面对疾风,还拽下来狠狠踩了几脚。
他铁青着脸,声音微怒厉:“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给不给!”
今晚月光很好,没掌灯的屋子里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许泽眼神微狠厉,显得非常危险,额至少他自己这样觉得。
那么,问题来了。
苏灵,你怎么看?
房间里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
“噗呲!”苏灵还是没憋住,若是现在有光,一定能看见这厮脸蛋憋的通红,“哈哈哈,我说许大少,这人呐,虽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能太夜郎自大,太阳又不围着你转,你是哪来的自信呢?就算你问我一百遍,我也不会给的,放宽心啊”
真是牛逼了,接二连三的把许大公子的话怼到墙角,自尊什么的践踏的简直不要太彻底。
许泽这回是真的怒了,从腰间抽出了什么。
月光洒落,银光闪闪是匕首!
他三步并作两步行到苏灵面前,直接将那尖锐逼向苏灵的脖颈,慢慢推进
一阵刺痛,苏灵微微皱眉,却是没有金属的冰凉感刺入血肉,刀刃。
月光下的匕首寒光甚甚,凸显咄咄逼人之势,许泽的脸贴近苏灵,眯起眼睛,“一句话,给,还是不给,你若执意可就难保”
“你晚上吃蒜了?”
苏灵冷不丁来了一句,什么紧张、凶险、焦灼的气氛瞬间崩塌,许泽更是立马闭嘴,瞪大的眼睛下是羞耻到通红的脸颊。
想他也是名满瑾州的大帅哥,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日思夜想的理想男神,怎么就哉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手里呢!
但苏泠可是目光坦荡,一双炯炯有神大眼睛,灵气十足,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能见人心看个透彻,不想直视但又没法移开目光。
两人对视了良久,到底是许泽输了,毕竟苏灵没吃蒜啊
前者一气之下便是收回匕首悻悻转身,纵是背过身去,但尴尬的气息仍是不住从周身散发啊。
某苏也是好奇,便是挑音问道:“哎,我说姓许的那个,你为啥非要我身上的啥蚕丝不可,你又不是通灵师。”
确实,从进门到现在苏灵感应了多次,但凡是通灵师在行动运动中多少会职业病似的运些灵气,虽然剂量微但也不是感应不到,对于苏灵这样灵感力敏锐到变态的人来说,不要太简单。
许泽似是被苏灵打压太久,也想翻身农民把歌唱,便是狡黠地笑了,转身头微微扬起,冷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算老几!”
苏灵:“哦,这样啊,反正我也没兴趣。”
许泽哭脸挂面条泪:你就不能多感感兴趣
许泽被苏灵的回答怼的差点吐血,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油盐不进不说,还是专业怼人三十年,端是气人!
嗯?女人?!
这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龌龊的事,轻笑了一声,眼神非常猥琐
咿呀
苏灵一脸嫌弃撇着嘴,身体向后倾,皱起眉头,“你你想干啥”
许泽嘴角一扯笑,语气暧昧:“我辛辛苦苦把你绑来这里,不干点正事怎么行”
额
苏灵一本正经脸:“不,你太丑了。”
“什么!”许泽气急,他好歹也是瑾州城男神排行榜第一,那个女生见到他不是尖叫着羞红脸,再不济也是不敢直视这张俊脸,可可眼前这女人竟敢说他丑?!
叔能忍,婶都不能忍了!
言罢便是伸手就要扒苏灵的衣服,一边动手还一边说:“我丑也罢,今天还就要定你了!让你好好尝尝大蒜的余香!”
大蒜的余香
怕是谁也想不到,一向文雅优秀的许大少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少女心中的男神形象怕是要被崩塌了。
呵呵,苏灵又岂是一般人,小小麻绳怎能困住她,大蒜的余香您还是自己尝吧!
灵气已经运到指,少量的,塑的非常薄,但刚想切断困在手上的绳子,门口却有动静
是脚步声,这人怎么形容呢,身强体壮,孔武有力,膀大腰圆,但走路却只是闷声,震动却不大,显然是个会轻功的练家子。许泽的房间在长廊尽头,往这边走,绝对不是什么迷路之举,这人到底是何有意
不会是许泽的仇家来报仇的吧,苏灵惜命恨不得把眼前这人一脚踹出去,但想想有不是那么回事,万一不是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许泽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只听见有人走来,亦是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传出去许家大公子在某客栈里强奸女生,可真是不得了
那人似乎是越来越近了,停步站在门外,手,放在了门把手山。
屋内,苏灵和许泽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处,突然
咔嚓,门开了。
唉,该来的总要来。
长廊掌了灯,橘黄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子里,正好打在床上,而床上,一男一女,一上一下,男的伸手要扒女的衣服,女的呢,被捆绑住
卧槽,这是玩s啊,重口味,气氛瞬间变成黄黄的调调
惹人误会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众人都高估了来者的目的。
门外那壮汉一脸憨相,体型嘛,跟苏灵想象的差不多。
那人看见屋内的情形,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然后脸就红了,“那啥,我只是饿了来找吃的,没想到,你们在房间里玩游戏,对不起打扰了!”
话音刚落便是飞速关上门跑走,留下苏灵和许泽在风中凌乱
玩游戏啊
苏灵这样的老司机都不禁佩服,这词用的简直绝,绝了!
床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无比尴尬。
许泽:我会跟这种丑女玩游戏?!
苏灵:“我会跟这种满嘴蒜臭的丑男玩游戏?!
可是,还没等两人回神,长廊外又响起了咚咚咚的跑步声,似乎是同一个人。
这里长得这么像厨房?!
果然,那人神速开门,瞪大了眼睛看着还在床上保持原样的两人,童言无忌道:“我知道了,这姑娘是不愿意的,你你这禽兽!”
敢情不知道啥是s啊!
言罢便是几步冲进屋里,行到床前。
啪!啪!
给了许泽两个嘴巴,但脸依旧红着:“你这禽兽,没看见人家姑娘不愿意吗,强扭的瓜不甜,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苏灵:这壮汉也太有少女情怀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
那壮汉说完便扛起被捆成粽子状的苏灵走了,留下许泽继续在风中凌乱
他今晚遭受了太多刺激,三观不知崩塌了多少次。
先是被苏灵怼到想死,而后又被陌生人误会扇嘴巴。
许泽:招谁惹谁了呢,心好累
长廊外,某壮汉扛着苏灵狂奔,明明身后没有追赶的人,但这傻大个脚下生风般的跑得可快呢,一边跑一边说:“姑娘姑娘,你别怕,你家在哪我现在送你回去。”
苏灵真是一脸无语,手指动了动,捆在手上的绳子断了,啪啦啦,断了的麻绳落在地上,而扛着苏灵这人也注意到了。
低头,看着地上东西皱眉:“哪儿来的绳子呢?”
苏灵:拜托你能不能认真动动脑子
这人似乎并不在乎,亦没听见苏灵内心的吐槽,便是迈腿欲继续狂奔。
苏灵不能再淡定了。
“那特么是我弄掉的!”
闻声,那壮汉转脸一看,“哎呀,你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苏灵被放下也不想理这逗逼,并拢的两手指左右一划,脚上的绳子也断了,终于自由。
壮汉微微皱眉,看着苏灵坐在地上,手指上附着着淡淡的蓝气,试探性的问道:“你是,通灵师?”
苏灵依旧淡定,站起来摸了摸手腕,又扭了扭脖子,“对啊,怎么?”
壮汉突然高兴了:“哎呀,巧了呢,我也是!”
苏灵:“我知道。”
“你咋知道的?”
“因为换做平常人,你这个体型的根本跑不了这么快。”
这只是其一的原因,还有一点苏灵没说。
再是,这人飞跑的时候脚下附着了淡淡的灵气,但剂量微平常的通灵师根本察觉不出,足以看出这人控制灵气的功力深厚,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通灵师。
她也不想在不知根知底的人这儿暴露过多信息,便是没说,虽然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心机,这眼神嘛也是单纯无害,可难保不是扮猪吃虎的敌人,出门在外不比在东柳城自在,万事还是小心的好。
“嘿嘿。”这壮汉笑了,嗯是很腼腆的笑,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了。”
害羞鸟,人家根本没在夸你好吗
苏灵一脸无语,突然有种看错人的感觉,哪个缺心眼的会派这么个人当卧底。
然后,那壮汉眼中突然有了精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苏灵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跟我一起破案吧!”
果然
苏灵扶额,心里彻彻底底否定的刚才的想法,倒是噗笑:“我凭什么帮你破案,又没有好处。”
壮汉:“可是我救了你啊!”
还想从她这儿讨好处,呵呵哒了。
苏灵:“我让你救的?再说我也不需要你救。”
壮汉真是欲哭无泪悔不当初啊,这样一个人,就算不会武功也能把人气个半死,哪里需要人救。
就在这时,苏灵忽然听到长廊尽头边有声,但对面那人比她更快。
“你有没有听见那边有声?”是那壮汉,他正指着昏暗的长廊尽头狐疑道。
卧槽,这人不仅灵气控制的好,灵感力也是一流,果然上帝在关闭一扇门时会打开一扇窗!
可苏灵不知道,这人哪是灵感力一流,只是单纯的听觉灵敏罢了。
“此地不宜久留,那许泽是瑾州大官的公子,断是不会罢休,撤!”
“那我们去哪啊?”
苏灵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诡笑,眼神明艳,挑了挑眉:“你饿不饿?”
夜已深,纵是白日里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瑾州城也不复白昼,家家户户熄灯就寝,小店的店主也关门落锁。
更夫刚打完三更天的锣,深秋的夜比得冬天寒日,某客栈的后院,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大一一胖一瘦,猫着腰,弓着背,哆哆嗦嗦的小门进了厨房。
某壮汉压低了声音:“哎,你到底叫啥?”
某苏也低声:“你先说,我再说。”
有区别吗?还好意思吐槽别人的智商
“我”那人有些扭扭捏捏,苏灵无语,说个名字而已,害羞个啥。
“我叫熊戒八”
熊戒八
某苏的脸憋红,眼睛弯成一条弧线,这名字,实在是。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划破静寂的夜空,笑声的主人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我头一次听过这么奇葩的名字!”
熊戒八阴沉着脸看着眼前大笑的人,那小眼神像是再说:笑,你接着笑,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上!
苏灵擦了擦眼泪,朝前摆手,“行了行了,走吧八戒,我也饿了。”
熊戒八:你再说一遍试试
客栈的后院是厨房,不大的地方,毕竟在客栈吃饭的人少,高级客栈里住的客人都是瑾州城有名风满居里吃,不像苏灵这俩穷鬼,这厨房怕也只是供在这里做工的人吃食。
“苏灵苏灵,这儿啥都没有啊!”熊戒八翻遍了整个厨房的柜子,一粒米都没找到,顺手扯了片放在台子上的蔬菜叶子,味如嚼蜡,“饿死俺了”
苏灵把锅盖扣上,也是皱眉,刚才满桌子的好饭好菜只吃了一口就中毒晕过去了,从早上落脚开始到现在水米没打牙,肚子也开始唱交响乐。
一无所获的两人只得悻悻离开,可这院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叫唤。
“咕咕啾,咕咕啾”
苏灵坏笑了,冲熊戒八挑眉:“八戒,你想不想吃烧鸡?”
熊戒八眼睛都亮了,咽了下口水不住点头,也不管苏灵叫他外号的事,只要有的吃就行。
两只土贼偷了客栈的鸡后便是一路小跑,脚不沾地的到了瑾州城边界郊区,一个破庙里,苏灵生火,熊戒八宰鸡。
火星子起来了,啪啦啪啦的着了,苏灵往里面添了些细枝,橘黄的火光渐渐变大,,身体也开始有了暖意。
“咕咕咕!”外面一声凄厉的鸡叫今晚有烧鸡吃啦!
苏灵一屁股坐在稻草上,冲着门外问道:“八戒,你是哪个家族的通灵师?”
对方没有回答,但下一秒。
“苏灵。”熊戒八走进来,手里握着刀,刀上滴着血。
苏灵当下就瞪大了眼睛,莫不是叫八戒这人不高兴了,那也不用杀人吧。
那暗黄的光照这熊戒八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还真有点吓人
于是某人就一句话。
“嗯,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节操呢就跟外面的鸡毛一样,掉了一地。
“苏灵,鸡杀好了,咱是炖呢?还是烤?”熊戒八问道。
你早说啊!
苏灵看了一眼他另只手上的鸡…好像哪里不对劲。
“拔毛了吗?”
“没有。”熊戒八一脸羞涩,“我不好意思。”
苏灵无语:你是不是智障,这有啥不好意思。
不过么,苏灵好像也习惯了这人莫名其妙的逗逼性格,选择无视。
苏灵:“明天请你吃肉。”
熊戒八:“好嘞,您且等着,毛马上拔完。”
额…节操呢?害羞呢?少女情怀呢?
苏灵乐得清闲,坐在火堆旁取暖,看着熊戒八在冷了风中一边吸鼻涕,一边给鸡拔毛。
反正她也没钱请八戒吃肉
年轻人啊,做人要言而有信。
破庙建在深山密林的树丛间,曲径通幽的小路,就是因为太远没人来,才断了香火,如今只剩下一尊破佛像还有残缺不全的门。
门外,熊戒八叹了一口气,拿着鸡起身,“我弄好了…”
就在这时,月光下,树丛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银光闪闪的…
是飞刀!
“八戒,快蹲下!”
那飞刀旋转着,直冲熊戒八脖颈甩去,苏灵当下便是一身冷汗,跑过去?可已经来不及。
但是,她手伸到火堆边上,抓起一个石子…
熊戒八也相信苏灵,要不无缘无故的让他蹲下做什么,肯定是有危险,而且执行任务这么多次,经验还是积累了点。
铿锵!
石子和刀刃在熊戒八的头顶碰撞,那飞刀霎时改变了飞行方向,朝旁边的树丛飞去,,闷声插入树干足有三寸,力道之重显而易见…
熊戒八放下鸡快步后退回去,而苏灵也跑了出来,两人肩并肩站在破庙门口的空地,神情戒备的看着昏暗的周围,树丛轮廓模糊,那人定是躲在这附近。
灵感力告诉苏灵,附近一定有人,但是…距离不是很近,不能准确知晓方位。
冷风吹过,但俩人却感觉不到冷,苏灵压低声音对熊戒八说:“有没有东西防身?”
言罢,旁边这人便一边继续警惕一边从衣袋里摸出两把匕首,一人一把。
只有匕首?
这也太寒酸了,苏灵自认为就够穷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厮竟创了新纪录。
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强,好在这匕首是灵器,灵力很顺利就能贯入,苏灵能感觉到熊戒八气息掩藏的很好,几乎是不可闻的,别看这人平时大大咧咧傻呵呵的,但关键时刻还真靠谱,没准还是个厉害角色呢。
没错,苏灵很满意,但世事难料…
“啊…嚏!”
苏灵:得了,当我没说。
“你到底是不是通灵师?!”
“那啥,忍不住了…”
果然,喷嚏的原因那人发现了,徒然就瞧见闪着寒光的刀刃从天而降,劈在苏灵和熊戒八之间。
“八戒,快闪开!”
那人的长剑倒是没先冲着熊戒八砍去,而是来了苏灵这边什么仇什么怨啊!
苏灵心里吐槽,手上却没闲着,已经档格下来。
铿锵!
她看清了,袭击他们这人,墨黑的蒙面布上一双桃花眼,似虚无空洞深不见底的沉寂,又似无比坚定铮铮有神,倒是…不像坏人。
而且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苏灵这匕首再不济也是把灵器,贯入灵力的金属比一般的更坚硬也更锋利,尤其苏灵还将手中这把的刀刃塑的极其薄,削铁如泥有点假,不过寻常的刀剑档格定是要卷边。
忽而,这人后脚向后踢,嘭!直中熊戒八胸口,深蓝的衣衫上留下重重地鞋印,亏得这傻大个肉厚,往后退了几步就停住,否则指不定会不会飞出去。
这人武功了得不是。
熊戒八捂着胸口再次起身,朝着这人挥刀而去,他的灵气同苏灵的不同,如果说苏灵的是小巧精细,杀人不见血的暗器飞针,那么熊戒八的便是能将人一锤子砸成肉饼的铁锤。
见身后有人袭来,蒙面黑衣人便是侧身闪避,同时手上长剑迅速劈下。
岂能让你得逞?
劈下的瞬间,苏灵半蹲下身子,一腿支出,下盘一扫!
长剑下落的速度似乎是慢了,而这蒙面惹得身子也开始后倾,平衡全失,却没有倒下,这人脚下点地,借力往后一仰,手撑地,一个后空翻,又恢复了平衡。
可是…
“八戒,快!”
狡猾如斯,经历了几场对战苏灵也学精了,且而独目染了夜冥打斗时的狠色,不能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熊戒八单手掷出匕首,力道重极,打着旋转飞出,直冲那人去的。
对方举剑档格,可是…
铿锵!
方才可说过,熊戒八这人是浑身的力气,连带着灵力也是力道十足,既然苏灵不行,那么他这一击必定可以。
果然,长剑断,剑刃飞出几米远后斜插在地上。
苏灵嘴角噙着笑,如此一来便如瓮中捉鳖般,只是那人表情似乎依旧淡定,因为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看不到一丝恐慌。
很好,她最欣赏淡定的人,给你充分表现的机会!
她反手握紧匕首闪身冲去,而那人,丢掉手中残缺的剑后便是从囊袋中迅速掏出两把飞针。
咻咻咻!
数十根飞针直冲苏灵飞去,令得后者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就能降住苏灵?
呵呵哒…
铿锵铿锵!
太慢了,太慢了,苏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档格这些飞针,一把把寒光闪闪闷声落在枯草地上。
就在这时,
“小心!!!”
这是熊戒八的声音,惊天动地凄厉无比。
不好!
苏灵心里暗叫,可已经来不及。
因为,身后一把锋利无比的回旋镖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袭来,发出嗖嗖的空气振动的声音。
是她大意了,竟没想到还有同伴在房檐顶上。
熊戒八飞奔而去,可来不及了,他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意…
这些人明明是冲他来的。
苏灵感到冷风灌入后脖领,是回旋镖旋飞带来的冷风来自地狱的冷风…
一寸,就差一寸。
但千钧一发之时,徒然!
铿锵!
不远处的树林中飞出一只箭羽,猛然扣住回旋镖,插在地上。
“嗵!”
那蒙面人看见回旋镖被扣下的瞬间便是明白大势已去,从袖间掏出烟雾弹狠狠摔在地上,辣椒粉的味道呛得苏灵和熊戒八眼泪直流,捂着鼻子不停咳嗽。
“这土贼!”苏灵暗骂了一句,看见旁边熊戒八走了过来。
“苏灵,你没事吧?”
“没事。”她虽嘴上说着没事,可后背端是出了一身冷汗,有那么一瞬间,真就觉得自己会命丧当场。
那么,问题来了,是那位贵人出手相救呢?
好在辣椒粉的量不大,且今晚夜风习习,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浓郁的呛人的气体便是散了去。
两人顺着方才弓箭射出的方向望去
熊戒八是不认识,倒是苏灵的熟人。
“怎么是你?”苏灵惊疑道。
树丛的枝叶摇摆了下,那救苏灵于困境中的贵人出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不能是我?”
苏灵是熟悉这人气息的,没现身时便认出也不奇怪,但现身后,倒是熊戒八先开口了。
“司徒静司?!”
厉害了我的八戒,社交范围还挺广!
苏灵:“你俩认识?”
司徒静司摇头,这傻大个却是不住点头。
你这样攀关系真的好吗?
熊戒八拍了下苏灵的肩膀,“司徒家的大公子,未来的继承人,通灵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没想到竟然跟苏灵时朋友!”
苏灵狠狠翻了个白眼:“怎么,你好像很惊讶?我不能有个高大上的朋友吗!”
熊戒八自知吵嘴方面不如苏灵,且还惦念着明天那顿肉,便是悻悻闭嘴。
见两人拌嘴,司徒静司倒是笑了,“苏小姐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耿直。”
古人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说司徒静司这人算不上她老乡,但毕竟是旧识,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见到老朋友苏灵还是很高兴,便是笑笑:“你也没变,还是这么神出鬼没。”
两人一起想起东柳镇后山那场对战,呵呵
司徒静司是不怵苏灵这套的,他这人一向如此,让人看不明白,他嘴角噙了点笑。
苏灵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算是救了你的命吧,难道不该回报回报我?”
果然!但苏灵尚未开口,熊戒八却是开口了。
“苏灵你是不卖身的,对吧?”
苏灵:“用你说啊!”
司徒静司拉黑线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怪八戒同学脑洞一向奇特,苏灵瞪也个大白眼后,清了清嗓子。
“司徒公子吃鸡吗?”
你就是拿着东西招待救命恩人的?!
“如果我说我吃的话”司徒静司本就是路见不平,当然不会吃,可一看对面俩人那瞬间狠厉起来的眼神
呵呵。
“既然苏姑娘盛情邀请,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卧槽!
你不是通灵世家的公子哥吗,坐拥好几个家族,这么有钱还抢人家的鸡吃,这样不太好吧。
苏灵已经饿了很久了,本来胃已经没有知觉,可一想到烧鸡的味道瞬间就饥饿难耐,但是!
旁边还有这个身宽体胖的汉子。
若是再来个男人
苏灵觉得自己真的得吃土了。
再加上旁边的八戒扯了扯她的衣角。
所以他就说了:“恩人啊,咱们这烧鸡什么调味都没有,手艺粗糙,怕是不能和您口味吧”
熊戒八瞬息秒懂:“我觉得也是。”
这俩土贼
司徒静司莞尔,便是从随身的囊袋里掏出来了东西。
盐罐儿,胡椒,八角,还有蜂蜜。
司徒静司神色从容:“这样可行?”
卧槽,这人是什么情况,野炊来了?且这年头蜂蜜在寻常人家极难见,甚至是奢侈,只有滋补身体是才会稍许买点,即便是有钱人家都是极少食用,大家族真不是盖的,土豪
“可以可以。”
“这个可以有。”
节操什么的没有。
几人回到破庙,围坐在火堆周围,又添了些柴火,火上支起架子,处理干净的鸡交给苏灵。
她厨艺也算过得去,毕竟孙氏生病的几年都是苏灵在做饭。
将言罢跟花椒八角碾碎成粉末,在鸡内外涂抹三个来回,然后将暖黄晶莹的蜂蜜内外涂抹个遍,,上架烤!
木架子上,鸡肉被烤的嗞啦嗞啦响,鸡油发出美妙的引人咽口水的声音,苏灵和熊戒八端是饿坏了,直愣愣的看着火上的东西。
可既然司徒静司在,又不好意思不跟人家说话,苏灵便是一边小心翼翼的翻鸡,一边漫不经心跟他说上两句话。
“司徒公子这次来瑾州做什么?”
哎,这话端是苏灵想问的,这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每次出现就必是有原因,就像上次他来找她。
“受灵者村村长之邀,观摩通灵师大选。”
“这样啊,那么说我去比赛的时候能遇见你了?”
“正是。”
两人正谈论着,旁边的熊戒八却又开口了。
“苏灵你要去灵者村?!”
她又翻了翻架子上的肉,心不在焉道:“对啊,怎么,你也去?”
“我?”熊戒八瘪了瘪嘴,“我去干什么,我就住在村子里啊,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也是村长委派的。”
“什么?!”
苏灵一震惊,手一滑,鸡肉从架子上掉了,落在火堆里。
“哎呀,我的鸡啊!”
八戒心疼鸡,忙不迭把手伸进火堆里,烫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是把肉捞上来了,一边掸炭灰,一边闷声责备:“小心点啊,这可是我的晚餐”
可苏灵根本没有心思听,只是皱眉,对,眉毛都皱成个结了,抓过熊戒八衣角便是质问:“你说,你是灵者村的通灵师?”
“对啊”
“享受国家专业机构的福利?”
“国家福利?没有啊,要是有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穷了。”
苏灵真是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被骗了,这是被马拓骗了!
“你这样的都能进灵者村,看来这地方真是没什么前途了”
听了这话八戒当下就急了,“说啥呢,灵者村好的不得了,那里山美水美,还有很多厉害的高手,还有”
苏灵选择无视这逗逼,便是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司徒静司:“司徒公子,我现在加入司徒家族还来得及吗?”
司徒静司:“其实灵者村也挺好。”
苏灵:“友尽,友尽。”
其实苏灵心里还是想加入灵者村的,一来是坚持了这么久的愿望,二来毕竟远离各大家族间的纠纷,可以安静修炼,没有束缚。
既来之,则安之,她还是好好吃鸡肉吧
蜂蜜抹了一层又一层,但这一调,那味道就真心不行了。
主要是这土鸡新鲜,吃的都是青菜跟糙米,那鸡肉都带着清香,内含枣泥,外有麻辣,再调了蜂蜜
味道很复杂,但并不难吃,甚至算得上可口。
司徒静司有些意外,但也只吃了一点因为人家只给他一点。
说真的,这俩人相当抠门。
尤其是苏灵,这小姑娘在东柳镇没暴露出来,见着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是没跟吃的沾边吧!
刚刚撕鸡肉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这厮的纠结再纠结
不过她吃的也不多,甚至比他还少。
“诶,苏灵,你之前都饿得没力气了,怎么就吃这么点。”熊戒八啃着鸡腿,那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苏灵暗道自己语言表达能力真是好,无愧她送的外号,八戒。
苏灵此刻已经在喝水了,“我之前饿太久了,一口气吃太多不好,得缓缓。”
“真可怜。”
“要么你给我留点?”
熊戒八闪电般竟鸡腿的肉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呵呵。
不过苏灵倒不是不想吃,只是觉得胃有点抽筋
三个,哦不,两个恶狼般的人风卷残云后只剩下堆白森森的骨架,熊戒八打了个饱嗝,“这鸡真好吃啊,就是有点少。”
好意思说吗,一整只鸡一半有余都让你吃了,还嫌少!
野味只是打打牙祭吧,苏灵若没猜错的话这大半夜的司徒静司来这儿,怕也只是在附近碰到了什么罕见的妖怪,想据为己用。
救她只是偶然,具体是为了什么,她倒是真猜不出。
“多谢苏姑娘的鸡肉,那我这就告辞了。”司徒静司抱拳道。
“司徒公子此次前来没带随身的护卫吗?怎么就一个人。”苏灵试探性的问道。
但果然狡猾如斯,后者似笑非笑道:“一个人走不好吗?能碰见有趣的事情,比如这鸡。”
妈的,这话是啥意思,来来来,你说清楚再走。
当然了,苏灵是不会这样做,她好奇心也没那么重。
两人望着司徒静司远走的背影,各有所思。
熊戒八突然开口了:“哎苏灵,你真的想加入灵者村?”
门口寒风凛凛,苏灵裹了裹衣服,转回过身往回走:“不然呢,你觉得我还有其他选择?”
熊戒八也跟上,高兴道:“嘿嘿,那敢情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执行任务。”
苏灵瘪了瘪嘴,“那也要先通比赛才行。”
确实如此,毕竟还是正规的国家机构,且看这几日瑾州城客栈人满为患的样子就知道,这次参赛的人定是少不了。她也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小小东柳城还有那么厉害的蛇妖,何况是整个国家的通灵师聚在一起呢?其中不乏从大家族里脱离的通灵师,战斗经验,灵气储备,灵术修习,哪样不是分分钟秒杀自己。
她轻叹一口气,想想就觉得头大,也奔波一整天,便是想窝在稻草堆里睡,却被一脸兴奋的熊戒八拽了起来。
这厮瞪大了眼睛,嘴角上扬,眉飞色舞的,小表情分分钟告诉你,这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儿。
苏灵心领神会,但也累极,便是乏乏问道:“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了?”
“嘿嘿,”他一坏笑,“或许你能免试也不用一定。”
苏灵自认为八戒只是个童言无忌空有一身力气适合调节尴尬气氛的傻大个,却是没想到人类的智商是可以增加的。
她眼睛顿时亮了,也来了精神,什么乏累,什么困倦,便是问道:“你有办法?”
毕竟是内部人员不是。
“嗯,”熊戒八点点头,“我这次出任务本来村长是给我派了帮手的,但是那人提前有事,这任务便缺了人手,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就当做这次任务是入灵者村的考试,或许也未尝不可。”
苏灵迟疑地点点头,八戒说的也有道理,若是真能这样当然最好,可以智取,毕竟战场上还是拼实力占得比例大,但是
“你怎么跟村长说?别在我陪你完成了任务后,他再不承认,到时候不仅耽误了比赛,还便宜了你去。”
但这次轮到熊戒八翻白眼了,“你不知道有种文明利器叫飞鸽传书吗?”
苏灵:“你有飞鸽?”
被这么一问,熊戒八似乎非常骄傲自豪,像的了什么奖似的,扬起下巴,“我虽然没有飞鸽,但是我有飞鹰!”
飞鹰?!
话音刚落,八戒便是把手放在嘴边,拇指和食指微弓,成口哨状。
“咻”
清脆响亮的哨声回荡空旷的破庙,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只见外面窜进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到进出时,苏灵才借着火光看清还真是只雄鹰!
那小东西乖乖停在地上,不时地蹦蹦,小眼睛黑圆黑圆的,鹅黄的喙,灰棕有白的羽毛,端是可爱。
熊戒八掏出纸,在小纸条上写了什么,卷成细小的纸筒状塞进这小家伙腿边绑着的东西里,又是一声口哨,便是飞走了。
苏灵新奇的看着,八戒端是高兴,嘴角不住的扬。
“明儿一早就会收到村长的回信,等着便是。”
破旧的门外是漆黑的夜,折腾了很久,这天儿过不了多久就会泛鱼肚白,也无妨,反正苏灵是睡不着了,可身旁这人眼睛都长了,不住的打哈欠。
“八戒。”苏灵叫他。
熊戒八又打了个哈欠,“怎怎么?”
“你那任务倒是干什么?”苏灵端是好奇,但也觉得问不出什么,因为熊戒八呼噜都打上了。
苏灵:
说好的一起打怪,一起升级呢。
她也睡不着就看着外面,守着天亮,自言自语似的问道:“八戒,今天来偷袭的那些人,是不是冲着你的?”
其实苏灵早就看穿了,她初到瑾州这地盘,虽说是得罪了许大公子,但对方是世家弟子,是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找杀手组织要她命,且时间也短,现找也来不及。
那蒙面人淡定的很,一上来就是致命一击,且瞄准八戒,又有帮手,武功也不差。
她也惜命,知道这浑水深,淌不得,但为了能进灵者村,硬着头皮也要试的。
不知这人是听见了,还是做梦,竟支支吾吾回答起来:“对,就是找我的,他们当然不想让我插手,所以”
含含糊糊,吐字不清的,苏灵也懒得听,便一脸嫌弃的去火堆旁添火坐着等天亮
一个人需要朋友是因为孤独,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那么爱情呢?人,为什么需要爱情?
以前苏灵或许不明白,可是当她看到陈逸文抱着那具渐渐透明的尸体仰天悲鸣时,她便明白了,或许我们从不需要爱情,而是当爱情来临时我们避无可避,一旦失去,便活得如同行尸走肉,酒囊饭袋
熊戒八起了个大早,旭日东升,逐退群星,浮云自开,金日赫赫。
深呼吸,秋日里清冽的空气从鼻息一直贯入肺底,真舒服,真精神!
熊戒八看了眼身后已经熄灭的火堆,苏灵正睡得沉。
他小声嘟囔了句:“昨晚谁说要坐到天明的”
当然了,苏灵本来是挺精神的,只怪火光太温暖,这一夜的种种意外,劳神又费力的,怎么能不困,天刚泛鱼肚白的时候,她便撑不住睡去了。
这时,湛蓝的天空边响来一声清澈的鸟叫飞鹰传书的结果来了!
熊戒八吹了声口哨,抬手,那鹰便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他胳膊上,拆下绑在腿边的小纸条,熊戒八轻轻抚摸了下那泛亮的羽毛,“辛苦你了。”
缓缓展开纸条,上面有七个字:批准,万事小心。
“苏灵苏灵,成了!村长他说可以,你可以跟我一起执行任务了!”
熊戒八高兴的直蹦高,他是个粗人,没啥心眼,对人心险恶勾心斗角啥的一向不感兴趣,但苏灵不同,他第一次看见这小姑娘时就知道,准是个靠谱的人!
所以他高兴啊,转回过身刚想把身后睡得死死的苏灵摇起来,却不料人家早就起来了,懒懒散散的坐在稻草堆上看这傻大个高兴跟个什么似的,好像免试的是他一样。
熊戒八也不意外,便是快步过去把纸条给苏灵看,“哎哎,苏灵你可真是走大运了,村长他一向重视新兴力量,也看重这次比赛,这次竟然能放行让你免试,你说是不是走大运了!”
苏灵面无表情的拿出囊袋里的刀:“村长重视比赛你还让我以身犯险,八戒,你可真是我的好伙伴啊”
熊戒八:“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你这是跟苏灵学的吧,节操呢?原则呢?宁死不屈的抗战精神呢?
从破庙出来后,两人一路往城里走,昨夜偷完鸡狂奔时不觉得,现在这没了心里负担,端是觉得那破庙离着瑾州城真不近。
待二人走到城内已是晌午,街边到处是炒菜做饭的小餐馆,菜香味和稻米的清香飘了满街。熊戒八看着餐桌上各式各样的菜直流口水。
糖醋排骨,红绕肉,清蒸鱼,葱爆牛肉
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便是走上前去拍拍苏灵,“你不是说请我吃肉吗?”
苏灵看着这厮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吃饭,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她也饿,昨晚没吃多点不说,今早到现在一直在走,连口水也没喝,不饿就怪了。
但她存心都熊戒八,便是故作惊讶:“我说了吗,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一看苏灵耍赖,熊戒八急了,拧着眉毛辩论:“说了,你就是说了,昨天你说,我拔鸡毛,你请我吃肉的!”
可他越是急,苏灵心里这小恶魔就越想折磨他。
“是吗,我有这么说吗?”
熊戒八都快哭了,“你真的说了!”
苏灵你这恶魔
某苏目的达成,满意一笑,但嘴上仍不饶,“哦既然你这么想吃,我就请你吧,可怜可怜你。”
熊戒八:我现在告诉村长,我不想和这人一起出任务还来得及吗?
明明自己也很想吃的说
八戒看这周围餐馆的装修都是极好,虽说想吃,但也要顾及苏灵也是穷鬼这身份,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啥,苏灵,你有钱吗?”
又不是偷东西,你这么小声干啥,不怀疑的也该怀疑了。
苏灵倒是坦荡:“我没钱啊。”
熊戒八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没钱还这么牛!
看来村儿里来的姑娘就是这么不同凡响领异标新
“那咋整啊,你要抢啊?”
诶,我说你这人年纪轻轻怎么思想这么不道德呢,我们是新一代的年轻人,思想要积极向上嘛,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抢枪的,多不好。
苏灵站定,神秘一笑,眼神明艳:“我有存款。”
“在哪?”
“这儿啊。”
熊戒八抬头,古色古香的四层小阁楼,长廊上围着粉红带流苏的帐幔,门口站着花红柳绿的姑娘,手里拿着小手绢。
“哎呦,爷你总算来了,可想死人家了啦!”
“小哥哥你慢走啊,记得下次再来哦”
木门打开,屋内传来欢声笑语,歌舞琴笛的声音,牌匾上提着三个红色大字:
群!芳!楼!
熊戒八瞪大了眼睛,在这种地方有存款,还神秘且明艳的一笑
“苏灵,你果然有卖身的经验”
苏灵:“八戒,看见对面的垃圾桶了吗,里面有剩饭。”
熊戒八:“我们家苏灵是最干净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虽然不知道苏灵为何会在这种地方有存款,但熊戒八一直坚信跟着苏灵有肉吃,便是在一众妖艳无比的姑娘和一众风花雪月的公子哥的异样眼光注视下进了群芳楼,苏灵是一向我行我素不拘小节,可八戒就不行了,如坐针毡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热
某人直奔柜台前正安排姑娘干活的刘妈妈,而后者也感受到了凉风,下意识的转身。
“这位客官您”
话还没说完,刘妈妈的笑容就僵硬了,脸上拍得比城墙还厚的胭脂粉似乎是裂开了,扯了扯嘴角:“苏苏姑娘”
苏灵粲然一笑:“刘妈妈,好久不见啊”
这厮真是太狡猾了笑哭
还好久不见,明明昨天还把你绑了好吗。
刘妈妈更想哭了,扯了扯嘴角,“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嘿嘿”苏灵是笑了,但在刘妈妈眼里这笑容是完全没有暖意,只有中骇然的不祥的预感
“妈妈,那小蹄子还是不愿意接客,你说这该”这时一个浓妆艳抹,一身鹅黄的姑娘跑了过来,因为是背对着刘妈妈,亦没看见这人脸色难看,便是没有眼力见的一顿说。
刘妈妈转脸,狠狠地瞪着一眼这姑娘,厉声道:“没看见我正在接待重要客人吗?还不快滚!”
那姑娘一愣,也不知一身寒酸气的二人哪里重要,便是悻悻走开。
苏灵甚是满意对方的态度,粲然一笑,把手搭在刘妈妈肩上,笑道:“妈妈真是抬举我了,感谢感谢。”
“哪哪里”
苏灵啧了一声,“其实我来也没啥目的,就是要点东西。”
刘妈妈心头一紧,咽了下口水:“不知苏姑娘是要什么?”
“钱。”
果然!果然是要钱,须知这刘妈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einfu的钱都不肯放过,可现在苏灵却说要从她这儿白拿钱,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啊。
可还未等她开口,苏灵便是又说了,“我要的也不多,就你一我九,如何?”
你一我九?!
刘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下一踉跄,差点没站住,弓下腰不住的咳嗽。
一九分还要敢说要的不多!
刘妈妈本以为五五分已是极限,却是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这小姑娘一开口就是一九分,如此一来这单生意下来她没挣一分反倒是赔了,光是那一桌子风满居的好酒好菜就要五十两,还有药钱,人力呢?
狮子大开口啊!贪得无厌啊!
苏灵拍了拍刘妈妈后背,“哎呦,您可小心着点,年纪大了就多吃点补药,这样吧我再分你十两,买点好东西吃吃。”
显得着你!
刘妈妈抬头,阴沉着脸看着苏灵,语气沉沉:“小姑娘,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你初到瑾州,要人脉没人脉,要根基没根基,就敢上我这儿耍横要钱,你可知道我刘妈妈的名号?黑道白道的人我可都有!”
“是吗?”苏灵尾音上挑,意味深长,“可比得上许家的人脉?”
一听许家刘妈妈气势马上下去了,主要是摸不清苏灵的底细,万一是许公子的新宠呢,她可得罪不起。
但是
苏灵再次把手搭上对方的肩,凑近耳朵说:“你说我要是把昨晚的事告上官府,你觉得是你名誉受损大,还是许泽名誉受损害大?或者是你认为许家会网开一面,毫不追究你的行为?世袭贵族许家公子,看上风尘女子,乐,不想是被人陷害,啧啧啧”
苏灵坏笑着摇头,就要带着熊戒八出去,留下身后脸色惨白的刘妈妈。
她确实是害怕了,因为担不起这责任,许家是什么样的人物,瑾州城的土皇帝,有权有势,说一不二,而她的,小小jiyun的老鸨,孰轻孰重,太明显不过。
而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
苏灵迈腿没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见后面的声音。
“苏姑娘,请留步!”
背对着刘妈妈,苏灵笑了,异常狡诈阴险的笑容,她给熊戒八打了个眼色。
“八戒,今天有肉吃了!”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群芳楼就传开了,今天有个不知名的小姑娘从铁公鸡刘妈妈这儿拿走了五百两,刘妈妈的脸拉得老长,阴沉了一整天。
而苏灵和熊戒八这俩土贼是高兴了,笑得都开了花。
苏灵拿着钱袋,走路都一颠一颠的。
熊戒八:“哎,苏灵你可真厉害,空手套白狼的就到手五百两。”
苏灵挑眉:“这可是我应得的,风满居走起!”
这家教风满居的大酒店着实让来自山里的娃儿开了眼界,好家伙,这三层楼,外种下许多桂花树,内有一盆盆兰花,还有其他苏灵都认不出的花种,但花香四溢,锦绣芬芳,且亭台有楼阁,楼阁中有潇湘曲儿,还有婀娜多姿的侍女。
苏灵一进来就挑眉了。
这地方消费不低啊!
她虽是山里娃儿,但也从容淡定,反倒是是熊戒八没出息,转着圈仰着头看。
这没出息的
这家伙也是不客气一点也不帮着苏灵省钱,点了一桌子好菜。
东坡肘子肉,冬菇烧蹄筋,荷叶米粉鸡,豆腐牛肉汤,泡椒蒸鱼头。
熊戒八拿着肘子肉啃得满嘴油花,支支吾吾道:“苏灵,你也吃啊!真好吃!”
苏灵无语的点了点头,看来灵者村伙食也不咋地,把这孩子饿得
两人大饱口福的时候,却听到隔壁桌的顾客屡屡提起最近瑾州命案,自然很多信息是他们不知道的,但以讹传讹传得十分厉害,竟给苏灵一种错觉,好像每个人都亲临过现场,人心惶惶的。
熊戒八放下手中的鸡腿,努嘴道:“你看到了,这就是为什么我非要你跟我一起出这任务的原因。”
确实如此,就在这些人的身边,活生生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谁能不瘆得慌,有钱人又惜命,保准催官府催的紧,而官府又委托了灵者村,村里出任务的是八戒,重重压力都压在了他一人身上,难怪这家伙这么着急。
苏灵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便是问道:“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可是抬头的瞬间却是看见对面这人
熊戒八喝了一大口汤,又塞进去一块蹄筋,含糊道:“这菜烧的,真是绝了!”
苏灵:得,当我没说。
说正经的熊戒八就撂筷了,正色道:“瑾州正地方地处偏南,人妖混杂的多,且以前硝烟战争多发生,亡灵就多,邪门的事发生了不少,但这次不同,官府着急的不得了。”
苏灵皱眉,“为何只有这次官府着急?”
“因为死的都是有钱人。”
这她就呵呵了,寻常百姓的命就贱,有钱人的命就贵。
世道皆是如此,种地的不如当官的,干活的不如指挥的,殊不知若是没有那满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官商怕是早就要喝西北风了,所谓丰功伟绩也是建立在穷苦百姓的痛苦上。这不,死人了的反应都大相径庭。
“一个星期前,瑾州盐商大佬余家二小姐无故暴毙闺房中两天后,瑾州巡抚三公子江陵一夜未归,次日在河边发现尸体仅隔一日,通判义女失踪报案,衙门全员出动,在城外荒郊找到尸体。短短一个一个星期,连续发生三起命案,提刑司能不着急吗。”
盐商的女儿,巡抚的公子,通判义女。
确实,都是瑾州地位显赫之人的子女
苏灵皱眉,熊戒八喝了口茶水漱口,突然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些人死后,身上都有一样东西不见了”
东西?
苏灵:“别买关子,快说。”
“玉佩。”
“玉佩?”
古人喜玉,认为玉有灵性,玉可养人,人亦可温玉,故而才有玉行的出现。但玉稀有,好玉更是千里选一,寻常人家可玩不起,所以能佩戴的起玉者不是达官显贵就是腰缠万贯的商人。
苏灵眯起眼睛:“仇富心理吗”
“也不是。”熊戒八一口否认,“瑾州巡抚江淮为官清廉,受到百姓爱戴,朝廷的赏赐从不据为己有,常常拿出来赈济穷苦百姓,所以他家公子被杀更是引民愤,有些百姓甚至想集结起来上书圣上。”
苏灵没有说话,只是思考着,既然这人既不是仇富心理也不图劫财劫色,那是为什么偷玉佩呢
“八戒,昨夜偷袭的蒙面人可是那小偷?”
熊戒八抿了抿嘴,“十之**。”
看来没错了,八戒的身份已经暴漏而且被人跟踪,这家伙一向马虎,不知觉中被人暗算了都不知。
“那你可知道那玉佩长什么样?”
熊戒八抬头想了须臾,“通体乳白,上面有一只鸡,还有一条蛇。”
一只鸡?一条蛇!
她只想说有钱人的兴趣特别,这鸡和蛇有啥好戴的,做这东西的匠人也是怪,没品!
苏灵轻叹了口气,线索太少,千丝万缕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便是起身道:“走吧,去提刑衙门那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熊戒八:“哎呀,苏灵你可真聪明,我没说你咋知道要去衙门呢!”
苏灵翻了个白眼,真是不明白灵者村村长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这样二了喝的人出这样烧脑的任务。
无视,无视
“不过我要先去趟茅房。”
熊戒八很自然地说道:“要我陪你一起吗?”
苏灵挑眉:“怎么,你想吃点不一样口味的?”
八戒也是吃瘪,只得悻悻低头,暗道苏灵这姑娘说话太狠
苏灵一个人去茅房,走过那通道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一桌显贵的工资开怀畅饮,其中多在包厢里,走过包厢这路,她依稀听见前面那个最大最豪华的包厢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大笑声。
“哈,你回来了,看那些幺蛾子还敢乱作祟不,左右就是武功不如人家才会死,至于许公子显然是不可能遭毒手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又不是不知道。出事的都是命官家,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事儿啊,官府无能罢了,还能赖上我,又不是”
似乎有人拉住,也有人低声呵骂,不过显然这位是喝醉了。
“各位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趟。”
“哎,许兄!”
没过一个呼吸,苏灵就看见刚才传出大笑声的包间里出来个人还真是许泽!
有句话怎么说,冤家路窄?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呵呵,苏姑娘自认为她跟许泽的缘分不浅。
但这人脸色难看,似是不耐烦,有似有点生气。
她耸肩,幸而是没瞧见,关她什么事。
就在这时,旁边的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黑影,紧跟许泽身后,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那人,手动了动,摸着向腰间
这动作,这背影,甚熟悉,似乎是在那儿见过。
但许泽突然转身了,往脑门上拍了一记,嘴里嘟囔了一句,因为太远苏灵也没听清,但显然这厮是忘了东西。
可这一回身,却看见了远处这人。
“苏灵!”
擦肩而过了。
苏灵敢肯定,若不是他回头,若不是她站在后面,这黑衣人定然要动手!
“你怎么在这儿!”
苏灵自知躲不过了,便是破罐破摔,耸肩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这许泽一看见苏灵就想起自己的屈辱历史,于是脸阴沉得更黑了,快步走上去,一把拽住苏灵的脖领,压低声音狠狠道:“上回的账我还没算呢,我不去找你,你竟还敢找上门!”
苏灵一如往常态度懒散,好像被拽领子威胁的人不是她似的,挑眉道:“脸可真大,你这么丑谁会找你。”
许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憋的脸通红,若是被包间里的人知道自己这么受制于一个姑娘家,他这瑾州许大少的美名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苏灵只觉得眼前这少爷太好懂了,表面上是沉稳寡言,其实根本没什么城府,便是眯起眼睛淡淡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要不要我认识认识你的兄台们啊?”
妈的,竟然被看穿了!
许泽还没反应过来,手中这小姑娘便是开口了。
苏灵大声道:“哎?这不是许公子吗?真巧啊,在这碰上!”
你大爷的啊!
屋内的人皆是喝醉了,听闻有人喊许泽,便是一股脑冲出来看热闹。
许大少迅速抽手,恐怕旁人看见他抓着小姑娘的领子不放。
“哎!许兄,这位姑娘是谁啊?”
“对啊,介绍介绍吧,能入得了许兄法眼的断不是凡夫俗脂”
有人先打头了,众人皆是用坏坏的眼神看着许泽,弄得他是万般的不自在。
虚握着拳头放到嘴边咳了咳,脑袋迅速飞转着,苏灵甚至能看见这厮额前的一层薄汗。
苏灵饶有兴致,乐着看许泽,看看他到底如何介绍自己。
你这恶魔
许泽憋了半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勉强道:“这位是是我义妹,苏灵。”
义妹啊
这话倒是滴水不漏,且很好解决了孤男寡女单独相处的绯闻,一箭双雕,然许泽却看到眼前这个俊艳灵动的女子莞尔一笑,楚楚的看着自己。
“表哥。”
你倒真会攀亲戚!
许泽快吐血了,莫名其妙认这样个起人的义妹,是要他去死吗?
但也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颜面在这儿呢。
苏灵乐得开心,既看了场好戏,又认了个有钱且倍儿有面儿的哥,便是在众人赞赏她好看漂亮有气质的声音中笑盈盈的去茅厕了,留下许泽一个人在众人皆醉他独醒的尴尬中冷笑。
呵呵
可是!
本来是件挺开心的事情啊,现在咋就这么憋屈,或者说是肉疼。
“一共是一百五十两。”
收银台前,
苏灵幽怨地盯着某吃货,你还我银子!
某吃货也学会无视,今天天气真好,就适合破案!
你大爷!
风满居出来,苏灵又带着熊戒八去了兵器店。
熊戒八:“苏灵,咱们为啥要去兵器店呢?”
苏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熊戒八:“啥意思?”
苏灵:“意思就是,你是傻子”
熊戒八:
不说就不说呗,骂人干啥
中午时分,纵是深秋了日头也足,阳光旺的不得了,晒得人犯懒。风满居离着提刑司也不算远,苏灵两人为了躲避日头,行的极快,没出一炷香的功夫便是到了衙门。
门口是有看门的小将领带路,报上来意,那人先是一惊,然后忙不迭的请两位进去,说着大人等两位很久了。
衙门还挺大,几人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一个厢房,门是敞开的,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前,案上厚厚两摞书,翻得纷飞,正焦头烂额。
“大人,是灵者村委派的通灵师来了。”
话音刚落那人便是猛地抬头,仿若看到救星般,可是
苏灵和熊戒八抱拳作揖,“大人。”
苏灵看见这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说是失望也不准确,那眼神像是在告诉他俩。
“灵者村怎么派了两个小屁孩?看来这案子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无可厚非,毕竟两人年纪尚轻,被人轻视也无妨。
对,苏灵她一点也不生气。
“大人若不是不相信我俩?”苏灵冷眼看着,“我这人说话也直,要是觉得我俩能力不够,我们离开便是。”
分明就是生气了
宋卫忙着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面上虽这样说着,可心里不由暗叹,自己也就这么一想,且也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大小不可以年龄为标准,为官多年来,年少有成的人见得多了,何况通灵师呢?
但人的性格中多多少少都会带些先入为主的观念,且破案这东西需要大量的经验积累,总是跟别的不同。
可眼前这姑娘似乎有些不同,竟然能猜中他的心思,仅从短短一面之缘,一句话间,看来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宋卫见两人没说话,是以为还心存芥蒂呢,便是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不相信两位的能力,只是这案子涉及瑾州各个官宦家族和商业链条,若纯然是起杀人案还好了,其中各种理由怕不是你们这些不染俗尘的人所能懂的啊,还望体谅”
苏灵看见了这人眼窝下的黑晕,黑中带青,肯定是好几夜没睡好了,他只是这衙门里的小小提刑司,而这次案件的受害者皆是比他官大,地位显赫的大人,不催他催谁,说到底还是在瑾州城发生的事,纵是委托过灵者村,也只是辅助作用,毕竟通灵师只管邪祟亡灵之事。
一行人被宋卫领着去了停尸房,衙门后院的偏僻角落,专门用栅栏围了起来,里外两层看守,栅栏门口两名卫兵,停尸房门口四名卫兵,还有不间断的巡逻。
有了宋卫自然方便许多,卫兵们见了他都自行让路,苏灵和熊戒八跟着沾光,几人进了小院,熊戒八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便是开口了:“咋这么多卫兵守着,还怕凶手回来偷尸不成?”
宋卫摇头:“那倒不至于,因为死者家属皆是城中官吏,本应让死者入土为安,但查案需要,硬性要求,好说歹说才同意以这样的方式把尸体交给衙门。”
呵呵了
有钱人的想法真奇怪,人都死了,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嘛。
但当他们靠近那停尸房。
青天白日的,那停尸房坐立于孤僻之地,且周围种了一些桃木辟邪,乍一看还挺赏心悦目的。
众人刚到停尸房,苏灵忌讳,虽说尸体也见了不少,但显然这东西阴气极重,对于她这样的引怪达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易沾染,晚上就难过了,所以她没着急进去,而负责看守的衙役才打开门,便是听见那昏暗的房间里传出一阵绵长且阴柔的咯吱声。
难道是她听错了?
转头想问问八戒时,却发现这厮已经特么躲到宋卫后面去了!
苏灵:你是通灵师吗?
宋卫:我现在找你们村长退钱赶趟吗?
苏灵熊戒八:不行!
门后,突然有流光,丝线般的,可那衙役已经将门完全打开。
“不行!”
那是个机关,透明尼龙线拉扯成的机关!
徒然,刷!
苏灵站在正对门口的位置,而宋卫和熊戒八较偏左,一把匕首从屋内飞出,真是极快的速度,直冲苏灵眉心而来!
脚下一扭,扭腰闪身,一缕垂下的发丝晃动飞起,被那飞来的匕首割掉
妈的,这是被人设计了!
若今天站在这儿的不是苏灵,而是宋卫呢?
后者显然是明白的,那人竟有能力掩人耳目,明目张胆到衙门里设计陷阱,宋卫已经一脑门冷汗
几人面色都比较沉重,周围看守的护卫脸色更是变了又变。
果然,
“你们几个是怎么看守的!”宋卫呵斥道,“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人闯入,都是来混饭吃的!?”
几个衙役面色悻悻,全都低头不作声了。
苏灵倒是镇定,踱步把插在地上的匕首抽出,一把极普通的匕首,刃开的并不锋利,甚至有些缺口,但是木质的柄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箭在弦上。
苏灵冷笑:“箭在弦上”
停尸房内,纵然是放了些多冰块,可离近了还是能闻到空气中有尸体渐渐腐烂的恶臭,案板上按照死亡的时间顺序停放着三具尸体,宋卫将蒙在其上的白布掀开。
恶臭更浓,这酸爽
宋卫从最右面的尸体开始道:“这是余家二小姐,死亡时间应该是寅时二刻左右,地点家中闺房,据家中的丫鬟所言当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知道第二天一早尸体才被发现,致命伤,喉部。”
“巡抚三公子江陵,死亡时间不明,地点不明,据江家所言,江陵死前应该是去参加某个有人的生辰会,所以一夜未归也不奇怪,可是第二天一早,出耕的农民却在河边发现了江陵的尸体致命伤也是喉部。”
“通判义女,闺名秋水,死亡时间前天夜晚子时,这姑娘家本不住在瑾州,而是相隔较近的陵州,据通判所言,这人本是他已故友人的女儿,这才认了义女,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他也不知道,当然致命伤也是喉部。”
苏灵围着这几具尸体走走停停,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宋卫的话,停在第一具尸体前面,细细看了看对方的面容。
熊戒八皱眉了,那余家的二小姐端是长得水灵好看,可已经变成了尸体,脸色苍白,身上也开始出现尸斑,且她是死的时间最长的,恶臭气味最甚。
“苏灵,我知道你是羡慕她比你长得好看,可人家都死了,没必要吧。”
熊戒八这是挖苦她呢,苏灵莞尔一笑:“宋大人,你们这还缺抗尸体的壮丁吗?”
熊戒八:“我觉得苏灵最美。”
苏灵也懒得理这逗逼,便是继续手头上的活,一边用手指摸了下这姑娘的脸蛋,一边说:“宋大人可有女儿?”
啊?
宋卫一怔,莫非山上下来的通灵师还兼顾调查户口的重任?便是疑疑惑惑地答道:“我家**三个儿子,不曾有女儿”
苏灵捻了捻手上的东西,挑眉道:“所以,你不知道也无可厚非,余家小姐这脸上有残余的胭脂粉,还是很好的牌子,即便是过去了一个星期有余香气也还在。她皮肤细腻,长得也好看,生前定是个爱美之人。你说死亡时间在寅时,敢问有那个姑娘家不会在就寝前把妆卸干净?”
这句话端是把宋卫问懵了,女孩子家的胭脂香粉啥的她确实不懂,“那依苏姑娘的意思呢?”
“死亡时间是错的,虽然接近就寝,但却是更早,且凶手故意把这女子身上的衣服扒了,就是为了让你们误导。”
这凶手委实狡猾,知道提刑司里查案的多是男子,利其短处,扬他长处。
熊戒八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凶手真是无耻,竟然敢扒人家未出阁姑娘的衣服,不知羞耻!”
苏灵瞧了他一眼那愤世嫉俗的样子,便是笑道:“你跟着急什么,又不是你媳妇。”
“我我”熊戒八不说话了,反正说了也是让苏灵怼回来。
苏灵踱步到江陵的尸体前,这人的尸体是在河边发现的,显然不是抛尸就是跳河,但是
“宋大人,巡抚大人可知道江陵友人家在何处?死前是否见过江陵?若是见过,又是几时几刻从他家出来的?”
“那人家在瑾州东南,离着江府不算太远,且江陵是参加完那人生辰会才事的,否则江陵一夜未归,江家不可能不着急,而生辰宴会结束的时间应该是亥时。”
苏灵眉头锁了锁,便是把手往尸体上伸,捏了捏江陵的小腿,然后又往上,扒开了这人胸膛上的衣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熊戒八瞪大了眼睛:“苏灵你这是干啥,虽说人家是长的帅,但毕竟是尸体,不能撩啊!”
苏灵:“就你明白,就你聪明,没见过查案吗!”
何其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的女纸,连男子的**都能目不转睛的看且还不觉得羞!
宋卫亦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但人家毕竟在查案又不好意思说,着实窘得不得了。
但苏灵真是在查案,这厮的观察力可不是盖的,想当年在东柳镇时她与那些小妖斗智斗勇,只能通过一些很微小的细节才能判断妖怪们的生活习性,从而避开麻烦,她能活到现在当真是不容易!
“他肌肉结实,手掌见五指上老茧厚重,又是巡抚的儿子,端是个练家子,且武功不低。凶手在行凶的过程中肯定与他进行过搏斗,且是场恶战。”
苏灵轻按他胸口上的肉,“这块肉较之其他都软得多,明显是受过重击,而且手上这些细小的划痕,和指甲缝隙里河水没冲掉的淤泥。巡抚家的公子,武功断然不会低到哪去,再不济也是一般人都近不了身,这凶手武功了得,怕是连我们这些通灵师都难敌”
棘手,真是棘手。
“那尸体为何是在河中发现?”熊戒八问道。
“河里的尸体无非两种情况,抛尸和跳河。”苏灵抿了抿嘴,“跳河是不可能了,热血男儿,怎么会做这样临阵脱逃的事,所以一定是抛尸!”
瑾州城水系繁杂,早年间每逢雨期常常河水泛滥,近十几年但圣上拨款兴修水利工程,变废为宝,农业十分发达,地域植物繁茂,人民生活富足,建江擦瑾州流过。
“发现尸体的河是建江,而建江的上游是”宋卫若有所思道。
对了!
建江上游是尚未开垦出的荒郊,也就是发现秋水尸体的地方!
宋卫一拍手,脸上大喜之色渐显,原本蹙紧的眉头也舒展了。
“多谢苏姑娘了!”
其实苏灵推测的这些东西他大抵也都知道,独独没想江陵是被从上游抛尸而下的,毕竟这样的行为风险大,且需费时费力,很容易暴露,但一跟着发现秋水尸体的地方联系起来,没准会有什么新发现呢?
案子总算是有了进展,宋卫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便是安排人即刻前往建江上游!
一行人沿着建江直上,经过的多是农田耕地,阡陌小径上农房参差坐落,瑾州郊区也是农业发展的主要地区,多是以村落的形式分布在建江两侧。
瑾州气候温湿很适合植物生长,所以农民在耕种大片天地的基础上还管理果园,且以桃树为主,宋卫带着几个官军走在前面,苏灵和熊戒八殿后,这俩货一边沿途行商风光,一边惋惜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过了吃桃子的好时机,完全没有正在办案的紧张感。
但其实,宋卫也是这样觉得。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被灵者村骗了,心好累便是走上前去跟苏灵他们说话。
“苏姑娘和戒八兄弟可发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苏灵:“你叫他八戒就行。”
熊戒八:“宋大人你看她这样子像姑娘吗?”
宋卫:“你们能不能认真点,查案呢这儿!”
苏灵熊戒八:“真是没有幽默感”
宋卫:呵呵,都是我的错
苏灵当然觉得理亏,毕竟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不然拿着钱也不舒服不是。
苏灵:不不不,我很舒服。
“对了,宋大人你可知道小偷杀人偷得玉佩长什么样子?可有样图?”苏灵委实不相信熊戒八那逗比,什么鸡和蛇,她自认为自己的三观还算正常,有钱人在怎么爱奇葩,对待玉石上也应该谨慎。
总算是能稳当点了,宋卫欣然点头,便是马上从衣袖中拿出那玉佩的样图。
长方形折成四方块的宣纸,苏灵打开了,熊戒八什么都好奇也凑过来看。
可是图画如眼,苏灵差点没气死,但又觉得这图案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
她阴着脸问旁边这人:“八戒你告诉我这是啥?”
“蛇啊。”
“这个呢?”
“鸡啊。”
苏灵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要习惯,可是
邦!
她照着熊戒八的脑袋狠狠敲上一记。
“这特么是龙凤呈祥!还蛇和鸡!”
熊戒八委屈地捂着被敲红的脑门,喃喃道:“这就是蛇和鸡啊”
苏灵瞪了瞪眼睛,手又抬起来了,那小眼神分明就是告诉他: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脑门开花!
于是八戒只得悻悻低头,瘪了瘪嘴往前走。
宋卫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心情也好了不少。
行到建江上游处已是接近傍晚,不知为何上游的土地贫乏,植物更是没有下游那般繁盛茂密,岸边农家住户三两,多不是以农业为生的人家,炊烟袅袅,青烟升起时就是
“苏灵,你有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熊戒八朝着岸边房子处使劲吸鼻子,这厮五觉灵敏,且达到变态的水平。
“你饿了?”
“嗯。”
苏灵无语,这货中午吃了风满居满满一桌子好菜竟然还饿,真是对得起八戒这外号。
其实她也饿,走走停停一整天,再加上烧脑的案子,能不饿吗?
可是望了眼对面正全神贯注安排下属搜查附近的宋卫他应该也是一天没吃。
人家当官的都废寝忘食不辞辛苦,她一小老百姓跟着矫情啥,便是低声告诉熊戒八先搜查,等完事了再去吃饭。
几人刚到上游都埋头苦找着,寻思着没准能找到啥关键的线索,可这时
一个官军急匆匆从下面跑来,步伐踉跄且神情焦急,临近时摔了个跟斗,没来得及排掉尘土便是起身继续奔跑。
苏灵看这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意思不祥的预感。
当然,这些兵都是宋卫的属下,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他也皱眉了。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出什么事了,快说!”
“大人,大人,不好了!”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城里又有两人死了,是云家兄妹!”
宋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随即便反应过来了。
但苏灵已经脱口:“好一招调虎离山”
瑾州城某偏僻的小胡同内,平常鲜少有人经过的贫民窟胡同小巷内,此时却被官府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挤人,头挨头,个个都踮着脚,恨不得脖子有长颈鹿那么长的往里探。
胡同深处是条死路,墙根小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女子长得秀美,白皙的皮肤好似能掐出水来,眉宇温和,不用想也知道生前定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
男子一袭白袍,眉峰明显,给人以坚毅简洁之感,棱角分明,轮廓明显,手中还握着被劈断的残剑
瑾州这次的杀人案迟迟未破,到现在为止已又五名受害者,无一幸存全部被杀,且还都是官宦富商家的孩子,且说刚刚遇害的云家兄妹。
云家早在兴建瑾州初期就在,家族庞大,支系众多,以行医救人为祖业兴起,多年来一直秉承救死扶伤为己任颇受百姓爱戴,所以胡同外才有官军都拦不住的浩荡人群来吊念
云家老祖宗被搀扶着除了府,将近八十的老太太,亲眼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惨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身躯颤抖却是没留下一滴眼泪。而云家兄妹的母亲王氏,显然没有那么坚强,趴在尸体上嚎啕痛哭,悲鸣响彻这个小巷。
犯人还在逍遥法外,且势气愈甚,可苦了宋卫,因为惊动了刺史府,瑾州刺史左清明,这块地皮上的老大,即便是许家也要敬让三分的人物。
宋卫铁青着脸站在左清明对面,他深知出现现在这局面是因得自己办事不力,这是直系上司啊,一个不小心饭碗就砸了,低眉顺目的不敢言语只等着挨骂。
可是
没有打骂,没有呵斥,没有指责,左清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耳边全然回荡的是云家兄妹母亲王氏的凄厉哭声。
这样的静寂简直比狠狠扇他两个耳光还骇人,宋卫紧张,手心额头都蒙上了一层细汗。
半晌后,左清明终于开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天,就三天。”
言罢便是甩袖离去,只是简单一句话几个字,却带着恐怖寒气,凉透人的骨髓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还有三天时间,宋卫担心苏灵他们,虽说灵者村隶属于国家机构,但也在瑾州管理范围,不知刺史有没有为难他们
转头,
额
宋卫简直无语,真是白担心这俩货了!
一高一矮浑然已经躲在胡同外最安静的角落里,而且不知道从哪儿取了两碗摊主来不及收起的牛肉汤,倒是很忙,一个在找辣椒,一个在拼命把锅里面剩余的牛肉往自己碗里加,当然,碎银也早已放在了灶台边上。
嗯,还算有道德,等等!道德个屁,这是哪门子的道德!
宋卫踱步过去,一把夺下苏灵刚要放进嘴里的牛肉汤。
苏灵一怔,想从她嘴里抢食,没门!
又是夺回,“想喝自己盛!当然也是自己付钱!”
这不是重点好吗!
不,山里来的村姑通灵师就是这么有个性,就是这么不拘小节!
宋卫无奈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喝汤。”
苏灵:“什么心情耽误喝汤?”
熊戒八一边吧唧嘴里的肉一边附和:“什么心情都不耽误!”
宋卫:好吧,你们赢了
带着红色油花的汤水一饮而尽,苏灵嚼了嚼嘴里的肉渣,道:“玉佩一共几块?”
哎呀,这是在跟他探讨案情吗?
宋卫笑了,这一阵正经一阵不正经他可端是吃不消,便是回答:“我们检查了玉商得进货记录,一共六块。”
“货源地呢?”
宋卫皱眉:“这倒是不知道,货单上只写着江湖艺人,且这批玉佩流入瑾州时间早,当时接货的玉商掌柜早就去世,现在全由他儿子掌管。”
苏灵眯起眼睛瞧着那胡同深处躺着的两具尸体,眼神幽幽:“宋大人可知道最后一块玉佩的主人是谁?”
轻叹一口气,宋卫颇为无奈地摊手道:“要是知道,这案子不早结了。”
苏灵勾嘴一笑,言不尽意道:“我只知道。”
宋卫猛然一惊,连吃东西吃肉的熊戒八都抬头了,惊异道:“苏灵你咋知道的!”
“你猜呢”
月黑风高杀人夜?不,没有杀人,今天的弦月特别好,弯弯的一牙,皎洁明丽,仿若梦幻。但这样的美景却是没人欣赏,换做平常那些有钱有闲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又该摆宴饮酒赏月了,但显然现在他们没有哪个心情,最近瑾州城内人心惶惶,命案频发,保不准今晚要是出去,自己就做了那封喉鬼。
风吹动,街边柳树残叶沙沙作响,却有两个黑影翻墙窜入,俩人对各种建筑物视若无睹,如履平地般翻过高墙,掠过阁楼,越过石林。
没多久,两人来到许家最广阔的地方后花园。
花园有曲径通幽的多条小径,可通往各个院子,实在是搜查集合最好不过的地点。若要问这俩鬼鬼祟祟勾勾嗖嗖的人是谁
还用想吗?
苏灵和熊戒八。
熊戒八:“苏灵苏灵,许家贵族地位真不是盖的,这园林建的,气派!”
苏灵翻白眼,暗骂这没出息的逗逼。
但某人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苏灵,我说你要不就嫁过来得了,吃香喝辣,当通灵师多苦,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在这儿多好,有许公子陪你。”
苏灵摸了摸腰间,一把刀出现,举起,“八戒,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某怂货咽了咽口水,“我我说你真美。”
苏灵笑得眉毛弯弯:“我就喜欢听实话,这种精神以后要多多发扬啊!”
额
熊戒八后悔了,怎么找了个这样的搭档。
诺大的许家庄园轻悄悄的,一点生气都没有,仿若没忍住的空宅,苏灵和熊戒八两人一东一南,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后原地集合。
古代人买房置地是身份的象征,宅邸的面积越大,阁楼建的越气派,就说明这家人的身份越高。许家是世袭贵族,老祖宗多年的积蓄有多丰厚,便是全都体现在这宅邸的气派上了。
苏灵来来回回穿梭了好几个院子,阁楼更是每走一个都是不一样的格局,可见建筑师的技艺之高超,但奇怪的就是没有许泽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果然熊戒八那里也是无果,没有找到许泽的房间。
“苏灵,我怎么瞧着这宅子阴森森的,怪渗人的呢?”
苏灵站在后花园的草坪上,各层楼阁的灯光皆是灭的,就连长廊了也是没有掌灯,这也太奇怪了,万一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啥的碰着了咋整,有钱人家又不缺这几个蜡烛钱。
“嗯,我也觉得这许家是有古怪,对了八戒,你有没有碰见邪祟或者妖怪?”
熊戒八思考了须臾道:“邪祟倒是没碰见,就是碰见了好多煤球子,一打开门黑黢黢的,呼啦一下把我吓了一跳。”
“煤球子啊”
苏灵虽然没系统的学过所谓的通灵只是,但是有句老话怎么说,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苏家老仓库里的书可是被她翻了个遍,加上她把本应该上学的时间全都用来见识各种妖怪,知识的储备自然是不比别人差。
“这煤球子只住在常年没人住的空房子里,因为是灰尘演化而来,所以一场脆弱,常是以群位居,许家这么大有空房子,也不奇怪,只是”
熊戒八好奇,便是问道:“只是?只是什么?”
“八戒,那房间豪华吗?”
熊戒八挠了挠后脑勺,皱眉道:“哎呀,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比其他的好点吧。”
苏灵挑眉:“走吧,带路。”
不知为何,苏灵总觉得这许家有古怪,虽说现在已是寅时,但这诺大的宅邸不可能一盏灯都不亮啊,所有人都睡着了?还是装睡?或者是不得不谁
后花园的小径穿过垂花门,掠过几个院子,便能看见了,那个单独被青石围墙圈起来的两层阁楼,夜风吹过,绑在房檐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清冷又寂静。
“就是这儿了。”熊戒八指着那扇朱红色的雕花木门道。
然后,苏灵伸出手了,手扣在门把手上了,就要推开了!
徒然,一只大手附上!
苏灵:“熊戒八,你想干什么,耍流氓是不是?”
熊戒八:“不不不,你没有什么值得我耍的。”
厉害了我的八戒,回答的这么一本正经,这么不苟言笑,不怕苏灵拿刀了?
抬脚,弹腿,那是膝盖的位置,随着熊戒八弯腰捂膝盖和一声闷哼后,苏灵淡定一笑:“怎么了,八戒你要问什么?”
那一脚踢的事真恨啊,疼的熊戒八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膝盖含糊道:“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我们为什么要偷潜许家?”
嚯,敢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进来了?
为你点赞。
苏灵翻了个白眼,“八戒啊,平时少吃垃圾食品,你看你脑袋都不转了。”
熊戒八瘪了瘪嘴,喃喃道:“我哪有垃圾食品可以吃”
对啊,两人晚饭都没吃,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就只喝了一点牛肉汤,稀溜溜的不顶饿啊!宋卫那老贼听了苏灵的计划后便是催着她赶紧行动,连吃点馒头垫吧的时间都不给。
哦对了,那时候八戒去厕所了,他不知道也对。那牛肉汤不新鲜,这厮有吃了将近小半锅,不拉肚子就怪了,苏灵委实庆幸自己只喝了一点汤。
嘿嘿嘿
“八戒,你知道最后一块玉佩现在在谁身上吗?”苏灵问道
“我怎么知道!”
苏灵翻白眼了,“就在许泽身上,所以让你少吃垃圾食品,那天晚上在客栈的时候你没看见?”
对,她就是那天晚上看见了,那晚月色皎洁,所以她看得清楚,就在腰间佩戴着,温润的乳白色,上面画着龙凤呈祥的图样。
熊戒八懵了,因为
“我那天想着救你,哪里有心思观察那些。”
苏灵:“少拿我当借口,明明就是你观察力差。”
熊戒八:“我是真心为了你的性命着想的。”
“所以只要能把许泽身上的玉佩偷到手,既可以扮猪吃虎等着那杀人狂落网,又救了许泽一命,一石二鸟!”
“哦!原来是这样,苏灵你真是太聪明了!”
“八戒你这人太假,友尽了友尽。”
熊戒八:你这人太难伺候,说真话生气,说假话又嫌太假
吱呀
门开了,弦月的点点华光透过门缝洒在屋内的地砖上。
嗯?地砖?
地砖本应是灰青色的,可现在黑黢黢的带毛刺的小球铺满了整个地面,圆圆的一个挨着一个蠕动,端是恶心人。
在往上看,整面墙,所有物体上附着的全是这黑黑的圆球,不停的蠕动,像是泛滥的蟑螂虫。可以想象,若是蟑螂爬的满墙都是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苏灵倒还算淡定,熊戒八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便是迅速躲在了苏灵身后,明明挺大的块头愣是被这些小东西吓得哆哆嗦嗦的,上下牙直打颤。
苏灵:“八戒,你真的是通灵师吗?”
没准真的是诈骗集团派来的骗子苏灵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熊戒八:“我我只是有密集恐惧症。”
呵呵
煤球子这东西很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因得他们全体撤退,毕竟只是细小地灰尘成的妖怪,很脆弱。
苏灵捡起一块小石头,往屋里一丢。
呼啦啦
原本附着了满墙的小东西便是刹那钻进了墙角缝隙,不过眨眼的功夫,屋子便恢复了原样。
阁楼一层共一个房间,虽然没有掌灯,且弦月光线昏暗,但仍能按着大概的轮廓看出这房间装饰精致,博古架上摆着各种瓷器,玉器。书案前文房四宝皆全,只是墨已干,宣纸上也有灰尘,倒像是刻意摆着的
不一会儿,
“苏灵苏灵你快来看,这床铺上竟然连床被子都没有!”
苏灵心中一惊,打开放在案台上的匣子,什么都没有,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这房间根本没忍住,只是拼命想掩饰出有人住的样子!
就在这时,熊戒八突然说:“哎?苏灵你听没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怎么你饿到啃墙了?”
哇噻,这个话题接的相当惊艳,相当有违和感呢!脑洞怎么就大到想啃墙呢!
额这回轮到熊戒八翻白眼了,“说正经的呢,你听,真的有声音。”
苏灵当然知道这厮耳力惊奇到十几米之内的声响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便竖起耳朵听。
某苏德灵感力也不是盖的,但气息太弱,刚才又想事情,所以没感受到,如此现在这样沉下心来一感应,果然在墙角某处咯吱咯吱的响声,但不是啃墙而是类似于啃什么金属发出的摩擦声。
这声音更尖锐,更骇人
两人齐步往书案后的墙角移去,一步,两步,三步,越是接近,那声音便越是清楚。
就在快要靠近墙角的时候,
突然!
“啊!!!”熊戒八猛然抓紧了苏灵的衣角师失声大喊,这一声叫可好,连带着苏灵也跟着一起吓了一身冷汗。
“喊毛线啊!”苏灵气急照着这厮后背就是一巴掌。
熊戒八好像感受不到后背的存在,颤抖着伸手指着原本漆黑的墙角,哆哆嗦嗦道:“苏苏灵,你看那有光”
奥,原来是光。
是光!
深秋且又不是月中,细小弦月的光哪里能照得到市内,且又是没掌灯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别说是光,就连看清物体都是难题!
苏灵愕然转头,黑漆墙角的地面上,果真赫然出现一丝缝隙,像是从地面砖石的缝隙里透出似的。
地面有缝隙?无妨,豆腐渣工程。
赫然出现了光缝?没事,没准人家就是有钱,把夜明珠粉碎了垫地基呢。
那么,那光若是鲜红的呢?
鲜红血红的亮光,仿佛来自地狱的火光,却还散发着丝丝凉风
这是什么鬼!
苏灵和熊戒八干咽了咽口水,很有默契的彼此对视。
什么意思?当然是跑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这时,又是突然一声。
“啊!!!!”
本来是挺安静挺默契的两人,打算正如他们轻轻地来时一般溜人,不想又是一声惊天动地凄厉无比的喊声。
这么突如其来顿时把两人下了一跳,纵是一向装成淡定的苏灵都不能再淡定了,也是叫出声音来。
苏灵:“熊戒八,你再喊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熊戒八:“不是我喊的!”
话说你能把我扔出去吗?
这不是重点好么!
苏灵:“那是谁”
苏灵和熊戒八回头了,往那寒气甚甚的光缝中看去,声音好像是从那里发出的
熊戒八这怂货哆哆嗦嗦地开口了:“苏灵,声音是从下面发出的吧?”
不提还好一提就肝颤,这么一对比,刚才的喊声确实比八戒的更凄厉,更凶狠,或者说那根本不能叫做喊声,应该是吼声
尼玛,许家这地方尽出幺蛾子,先是没人气的宅子,现在又是莫名其妙的地下室,所说完成灵者村的任务重要,但也没必要新手任务时就被抹杀啊!那恶狠狠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不是正常人所能发出。
思及此处苏灵就想跑路,可刚想迈腿,熊戒八却戳了戳她后背。
苏灵被刚才的一惊一乍折腾的心情不好,也没给熊戒八好语气:“干毛线!”
回头一看这货正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脚下,眉头紧锁。
苏灵:“怎么,你踩着狗屎了?”
额阔以,村儿里来的姑娘脑洞大,可以理解,话题接的惊艳点也无可厚非。
熊戒八还真配合的摇摇头,表情凝重:“苏灵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嘎嘣一声响?”
“响声?没有。”
熊戒八哭丧着脸转回过头:“我好像踩着机关了”
苏灵脸都白了,妈丫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咋不早说!”
“我是刚刚才想起来没准这是个机关!”
“所以说你垃圾食品吃的太多。”
“我真的没吃!”
咔咔,咔咔,咔咔。
光缝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啊!!!!”这回换成苏灵和熊戒八齐叫了。
苏灵只觉得脚下的砖石被撤走,忽一腾空,整个人就随着重心的力量往下掉落,眼前一黑。
砰!
落地。
“哎呦,疼死我唔唔!”熊戒八的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一张小手捂住是苏灵。
她把熊戒八拖到一快石头后面,挤了挤眉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傻,被发现都糟了,要死你去死!”
哦哦哦,熊戒八这才开始观察自己置身的位置,一天昏暗的石道里,周围是粗燥且凹凸不平的石壁,地面是土质,而石道通向的深处,是幽幽红光,和阵阵骇然的低吼
他也压低声音道:“苏灵,这是哪儿啊?”
丫,说你傻你还真傻!
苏灵翻白眼了,“我要知道这是哪还用这么小心翼翼?”
“哎呀,不是,我是问你咱们不是从许家阁楼里掉下来吗,可这儿半点许家的样子都没有啊。”
苏灵眯了眯眼睛,确实如此啊,按着许家财大气粗人高贵的样子,就算是建个地下室养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无可厚非,可这地方
苏灵踱到石壁面前,摸了摸,嗯,粗糙,尚未打磨过且还有点潮湿,她捻了点过道上的尘土,递到八戒鼻子边,“二师兄,是时候发挥你的优势了。”
熊戒八:“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苏灵:“丫,那敢情好,这破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熊戒八:“好吧,你赢了。”
苏灵总有办法治他还是乖乖闻吧。
“好像有股铁锈的味道,土的味道很新鲜,似乎是”
“刚出土的?”
“对。”
果然跟苏灵猜想的差不多,依着许家奢侈的风格,地下室怎么可能这么简陋,未打磨却粗糙的石壁,新鲜的尘土,所以这地下室肯定是刚修建不久。
忽然,石道深处传来巨大吼声!
“啊!!又挣脱了,快跑快跑!”
“马上就失控了,快跑!”
有人?不,不光有人,还有邪祟作怪!
因为苏灵感受到了,是一股很邪恶的妖气,但有是被抑制,现在只是泄露。
难道里面有妖怪?
苏灵和熊戒八彼此看了看,还能见死不救了?
苏灵:“八戒,上!”
熊戒八:“那你呢?”
苏灵:“我?我当然殿后了,你忍心让我这样可爱又瘦弱小女纸冲锋陷阵吗?”
“忍心。”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快上!”
熊戒八:你就说是惜命得了
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快步闪身到了石道深处的室内,长宽各五丈的小石室内,正中间的棚顶悬吊着一根两人都环抱不住的圆木,圆木下垂掉了条巨粗的铁链,而其中一条已断,另一根的手铐上禁锢的就是那发出骇人吼声的妖怪?
哪里来的妖股,分明是人!
苏灵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许泽!
我勒个去的,特大新闻,瑾州世袭贵族许家公子竟是个妖怪!
端是见过不少稀奇古怪东西的苏灵都惊异了,若不是之前对许泽印象深刻,面前这个长着獠牙,眸光血红,青筋暴起的怪物状男子简直不似人类。
他一只手被禁锢在铁铐上,另一只已挣脱,左右挥手,指甲足有一寸长,且弯曲似钩子不停的往苏灵这个方向挥打,而原本禁锢这只手的铁链呢上面有牙齿啃啄的痕迹
“喂!你们俩哪来的!”
石室右侧墙壁的木梯上,两个深蓝短袍的家丁一上一下,显然是正准备逃出去,而木梯延伸至德上方,是一扇虚掩的小门原来出口在那。
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俩货发出的。
额,信息量有点大,让我静静。
现在:许泽异变成妖怪被囚禁,且还是个厉害的怪,挣脱了铁链还一条,否则八戒不会在土里问道铁锈味,明显是异变很久了。
那么,白天衣冠楚楚,分度优雅,被苏灵狂虐的是谁?
木梯上的俩家丁见他们久不回答,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小命,便是慌忙往上爬。
“不管你俩是谁,最好赶紧离开,公子马上要失控,到时候性命可就难保了!”
这人果然是许泽。
只是,苏灵是谁,专业引怪打怪三十年啊,没看见吗,她一进来马上就有效果了。
木梯上的俩是谁?完全不感兴趣。也正是如此,这俩家丁才有闲工夫提醒苏灵的熊戒八逃命的。
苏瞟了眼墙上的人,不紧不慢道:“八戒,把他们抓下来。”
熊戒八:“啊,这样不太好吧,咋的咱也算个专业的通灵师,要有职业道德,”
苏灵:“风满居的东坡肘子。”
熊戒八话都没说的转身,“哎,上面的,赶紧下来!”
俩家丁:说好的职业道德呢
轰!
熊戒八这人许是被苏灵带坏了,踱步到木梯前就是一顿晃,且这厮力气又是杠杠的,晃了几下,上面的人便是统统摔了下来。
家丁:抓人就抓人呗,不能爬上去抓吗?非要这么粗暴吗?
熊戒八:我这是为你们家着想,我上去梯子就坏了不是
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
他一手压着一个到了苏灵这边,狐疑道:“苏灵你抓他们做啥,又不会打怪。”
苏灵莞尔看着这俩人:“但他们知道这怪是怎么回事。”
家丁的内心是崩溃的,因为这女的的眼神虽是笑着,可却但这阵阵寒意,要剥皮削骨吃人似的,这才是真正的妖怪啊!
熊戒八拿着麻绳把两人捆在墙角,苏灵递过去一个眼神,他就秒懂了。
其实熊戒八这人从小没什么朋友,一来是憨傻,思想总跟不上集体的节奏,谁不爱和聪明人玩呢,二来则是因为他有灵感力的原因,通灵师好像都有这样的遭遇,没有朋友,不被人理解,被说成骗子。
苏灵一样,熊戒八也不例外,但这几日与苏灵相处下来却发现两人真是默契异常,就偶尔被苏小姐损,可也是乐得开心,这才死气白咧的求着村长能和苏灵搭档,一起出任务。
所以这个眼神根本不需要解释一个佯攻,一个主攻。
身为史诗级的引怪认为,佯攻这活简直非苏灵莫属,她几个闪身俯冲到许泽面前,显然他没料到对方能跑的这么快,天知道苏灵把灵气集中在脚掌,灼烧得她的皮肤都疼
趁其不备,一拳轰在后者的小腹上,可是咋没反应呢?
但许泽勾着爪子的手已经朝着她后背拍去。
苏灵冷笑了,手动了动,腰间的匕首往朝自己后背拍下的手掌刺去!
她刺得精准,但却被许泽察觉到,一躲闪,反抓住剑狠狠一拉,将苏灵拽了过去!
靠,这人难道连智商也跟着变异了?!
苏灵直接松开匕首,人往旁边躲,此时熊戒八也起来了,朝许泽的肚子很很轰了一拳。
砰!
那一声闷响熊戒八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单拷着手腕的铁链本就被拉扯的不太结实,现在可倒好被这拳头一轰直接断了,许泽被轰到墙上狠狠地撞了下,但倒抽气的反是熊戒八,脸都疼得扭曲了。
“苏灵,这东西的肉简直比钢铁还硬!”
或许是熊戒八骂他是个东西让他痛恨了,苏灵看到它眼中凶光乍现,顿时一惊,“八戒,躲开!”
然而熊戒八已经被他狠狠一爪子挠中,胸口血肉飞溅,那爪钩其实还能深入若是苏灵不能及时上前把熊戒八的领口往后拽的话,他现在恐怕早就嗝屁了。
踉跄了几步的熊戒八听到苏灵在身后低声:“八戒,我掩护,趁机把他绑起来!”
话音刚落苏灵就冲上去了,失去铁链控制的许泽更是如鱼得水,弯钩似的大掌左右齐挥,且速度极快,虽说是惊恐避开
撕拉!拿爪子撕裂了她的衣袖,差点抓住了她的手,苏灵闪了一步,角度正好,因为熊戒八就在她对面。可是,这该死的变异怪物的利爪再次横打过来!
苏灵双手插兜,下一秒下腰躲闪,手掌从她鼻尖擦过,掌风凌厉,就从她的鼻尖擦过,真是千钧一发。
可她从兜里把手拿出来了,掌心还多了一小团东西白蚕丝。
下腰瞬间甩手,从许泽脚间将丝线一头穿过,熊戒八接住。
嗯?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八戒,绕圈跑!”
啊!熊戒八明白了原来是用这玩意捆住许泽啊!
两人一齐迈腿,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脚下生风般转圈跑,一圈一圈又一圈,许泽的见双手被控制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脚下便开始不老实了,左跑右跑,但无奈蚕丝韧性有限,一米之内的范围都是出不去。
你特么能不能不乱跑,我都绑不好了!
苏灵气急,身体下蹲,右脚勾踢,横向一扫!
许泽脚下腾空失去平衡便是砰然倒地。
这时蚕丝也缠绕的差不多,苏灵将另一头给了熊戒八,这厮满头冷汗,眼睛盯着许泽白森森的獠牙,生怕他这一口下去开了荤腥,自己就变残疾了,手上却是不能闲,胡乱打结,反正是死结!
许泽被捆住,端是条细微到不可见的丝线,可却比那铁链结实百倍苏灵好像明白许泽为何非要这东西不可了。
他是被迫异变的。
脚下一转,抬手,勾肘,狠狠垂下正是颈椎的地方,全是骨头,即便是身体如钢筋的许泽也是忍受不了吧。
他只觉得脊椎连着的神经猛然抽筋的疼,刚张嘴,还没喊出声呢,便是附上来一只手。
许泽喉咙动了动,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人,而苏灵却是笑眯眯的,掐腰站在这厮面前,那飞扬的小表情是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异变许泽:你这死女人,给我吃了什么!
苏灵:棒棒糖!
滚
没挺过三个呼吸的时间,这人便是昏睡过去了。
没想到小摊上买的昏睡药能这么好用,疗效好,见效快,必须好评!
熊戒八看着刚才有模有样战斗伤了自己一掌的许泽,现在却倒地昏睡便是高兴,拍手道:“真是痛快,我们家苏灵就是这么有安全感!”
苏灵:“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家的了?”
熊戒八:“天下通灵师是一家。”
呵呵,你倒是会认亲戚
被捆绑在角落里的两个家丁都看楞了,委实庆幸刚才没说什么失礼地话,要是也被喂了这样的药可怎么办?
喂喂,那不是你们家的公子哥吗?不应该担心一下吗?不应该冲上去保护吗?
不不,公子说他有利爪,不用我们保护。
呵呵哒。
苏灵上下打量了下许泽,皮肤略惨白,眉宇间虽是凶狠凌厉但却掩盖不住疲劳,可不是啥人能这样整宿整宿不睡觉啃铁链,她蹲下身巴拉了下这人的手指,指尖抽缩泛白,是精气被吸的现象。
视线向下是挂在腰间的玉佩原本是温润凝脂般的乳白,可此刻却融了紫色的妖气
这东西果然有问题!
苏灵在那小东西面前凝视良久,端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果然还是该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她虽看不懂,但也不见得此行毫无收获,于是她回头了,笑盈盈地看着角落里的战利品。
后者亦意识到了我们不是战利品,我们是人,是大大的好人!
“苏灵,苏灵,你看!”熊戒八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拉着苏灵的胳膊就要走。
“咋了?”苏灵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这厮一向比较无聊,且是个好奇宝宝,跟着他走不是被坑就是被坑。
熊戒八指着另一边角落摆着的桌椅道:“苏灵,那桌子上有吃的!”
“哪呢?走走!”
你不是拒绝的吗
饿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且他们是何止一顿没吃这么简单,奔波了一天,水米没打牙,看见吃的当然兴奋。
不大木桌上,一把混着瓜子皮的瓜子,半个鸡腿包裹在敞开的牛皮纸中,半坛烧酒,三个梨
苏灵:“看来许家也不咋有钱,连点像样的吃的都买不起。”
熊戒八:“是啊,这样会营养不良的。”
家丁:有的吃就不错了!
有的吃当然好,但也要看吃的是什么,且这俩土贼现在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包裹着的半个鸡腿上,目不转睛
熊戒八哪里是沉稳的人,抢占先机便是动了手,直接伸向那纸袋,刷!
但是谁让你手大,谁让你收肥的,苏灵手便是倏地伸向纸袋和熊戒八手的缝隙,抽离其间的东西。
宾够!
等熊戒八拿到手时只剩下一个沾着油花的纸袋,他气鼓鼓地看向对面,谁知那人已经啃着鸡腿离开,还边啃边说:“八戒,剩下的东西你可以蹭蹭纸袋上的油,也挺香哈”
熊戒八欲哭无泪:你可真心疼我
女魔头朝这边来了,家丁真是悔恨当初为什么不多摆点好吃的!
对,他们怕苏灵,铁链一天晚上换一个都捆不住许泽的兽变,一个瘦弱的女纸竟能把他五花大绑还灌了药
“不不知女侠又和贵干啊?”其中一个家丁颤颤巍巍道。
苏灵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你们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两人面面相窥,许泽异变的事情老爷吩咐过谁也不能说,且不说说了定是饭碗不保,就是丢了小命也不为过,所以是说?哈市不说呢?
哦这样啊
苏灵冷笑道:“你俩也太好懂了,这要是战场上被派去当了内奸,还没等打入敌人内部就暴露了,因为你们脸上就大写了几个字我是内奸就跟现在一样。”
俩人更肝颤了,聪明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没事,你们不说也没关系。但是要是说了,可能是发现后被许家老爷灭口,可若是不说,现在就被我灭口,选一个吧!”
烛光下,苏灵已经掏出匕首了,刀刃寒光渐甚,十分骇人
这时,在一旁苦逼地啃梨的熊戒八吐槽了:“你们听她瞎说,其实她就是提刑司派来调查案子的,还杀人?你当你是海盗啊!”
苏灵翻白眼了,剧情马上就**了,经搅局!
家丁也是松了口气,提刑司好啊,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俩人眼神幽怨
你这恶魔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就但说无妨了。
“大概半个月前吧,有天晚上公子突然喊头疼的厉害,青筋都暴起了,找了大夫看只说脉象是没问题,可能是睡眠不足或者疲劳过度吧,便开了不痛不痒的方子了走了。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公子都会头疼的睡不着,还常常自言自语说写什么杀人,吃肉之类恐怖的话,老爷和夫人甚至找了江湖法师来看,也没见效。一个星期前,公子突然把守夜的小丫鬟伤了,那时才发现已经兽变,当然那时还不算太厉害,于是老爷把整个许家的壮男集合控制了公子,神器的事,太阳一出来公子就好了,老爷察觉事情不妙,连夜建了那地下室,日后每到傍晚都会把公子锁在那里,直到现在。”
苏灵微微蹙眉点头,摩挲了下下巴道:“所以许家一入了夜所有人都禁门,不让出去?”
“对。”其中一个家丁点头,“大家都怕受牵连。”
苏灵突然联想到了在东柳镇的生活,每每上街都是户户紧闭,丝毫不招待见。
熊戒八嗑着瓜子从许泽那边踱步过来,“苏灵,那玉佩有问题。”
“有妖气。”
“诶?你咋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好吗”
苏灵实在不想搭理这逗逼童鞋,便是转脸问道:“你们可知道你家公子的玉佩哪儿来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尴尬,额我们只是小小奴仆,哪里知道主子的东西从哪儿来。”
“那你们知道许家祖上有什么涉及通灵或者邪祟之类的事情吗?”
“额不知道。”其中一个家丁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吗?”
“那啥,我也不知道。”
苏灵扶额了,颇为无奈,“你说你们还能知道点啥,是许家的仆人吗?我可能进了假的地下室。”
家丁们:我们才是遇见了假的通灵师
既然从他们这儿问不出什么,她便是起身踱步到许泽身前还是当事人最靠谱。
家丁们:既然我们不靠谱就把这绳子给我们松了不行吗
苏灵站在许泽面前,对着蹲在地上的熊戒八说:“八戒,你把他腰间的玉佩摘下来,赶紧交给宋卫,然后打完收工回家洗洗睡。”
一听任务结束这厮便来了劲头,撸起袖子便伸手要解许泽腰间的玉佩,可是
熊戒八两只手在那儿扣来扣去的足足有五分钟,脑门都冒汗了。
“苏灵,这根本解不开啊。”
苏灵翻了个白眼,“猪头如你,我来!”
熊戒八撇了撇嘴,果然五分钟后,苏灵起来了。
熊戒八:“怎么样了猪头?”
苏灵掏出了刀:“啊,你说啥,没听清。”
一见刀熊戒八就怂了,“没,没什么,别一言不合就拔刀啊,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苏灵:“谁说我要打打杀杀了。”
言罢便在次蹲下,而那刀尖却抵在了许泽的衣服上撕拉!
熊戒八:“苏灵,你又开始扒男人衣服了”
“闭嘴!”
倒真不是苏灵喜欢,而是那衣服里另有玄机
熊戒八被苏灵召唤着蹲下,衣服裂缝里。
系着玉佩的线绳竟和肉长在了一起!!
熊戒八的眼睛瞪得大,惊奇地看着衣缝里肉线相连的地方,若不是先前知道许泽这东西是后来才戴上去的,定是会认为这人天生就长着块玉佩。
用刀尖压下衣缝挡住的部分,昏黄的烛光下便是将其看的更清楚了。
苏灵知道这厮好奇,看着熊戒八往里盯的眼神就是一脸嫌弃,“咿八戒没想到你还有龙阳之好,以后要和你保持距离啊”
熊戒八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放下刀起身,“你!你才有龙阳之好呢!”
苏灵耸了耸肩:“开玩笑嘛,这么激动干啥,你看你脸都红了”
熊戒八自知论嘴皮子永远吵不过苏灵,就开始转移话题:“咳咳,那啥,现在玉佩也拿不走,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话题转移的好啊,八戒的智商有长进。苏灵也犯愁这问题,好在最后一块玉佩已找到,且还发现其中大有猫腻,想必凶手也是像利用这玉佩里的妖气,利用妖气吗?
初到瑾州城那晚苏灵曾遭遇莫名偷袭,按照八戒所言,那人应该就是此案凶手,那个屡屡杀人偷玉佩的?
那人没有灵感力,但武功却是极高,即便用了灵力跟他打也顶多算个平手,而且还有帮凶。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凡人,既没有灵感力,又不是通灵师,他要着玉佩做什么?好看?收藏?
似乎都不是,千丝万缕的头绪都落在玉佩上,说白了,也这有这一个线索了。
转身,苏灵踱步到绑着两个家丁的角落,用匕首割了麻绳,“你们去一趟衙门,找提刑司宋卫宋大人,他应该还在那里,就告诉他速速来一趟许府,有要事相告。”
绳子被解开,两人立刻站起,拧了拧手腕活动筋骨,便是爬上木梯出了地下室。
显而易见啊,苏灵很具有领导能力,熊戒八也看出来了,她在分配任务。
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苏灵苏灵,那我干什么?”
好歹也算是这位苏姑娘的师兄吧,不能一点价值都没有吧
“扛人!”苏师妹撂下两句话便自顾自的爬上木梯。
熊戒八不乐意了,他是师兄啊,说好的欺负新人的环节呢?
“为啥这种扛人,背包的累活都给我,我不敢!”
哎呦,还耍上脾气了?!
苏灵一手握木梯扶手站在上面,一本正经:“师兄,难道你忍心让我这么弱不禁风的女子扛人吗?”
这人话说的软塌塌,娇滴滴的,颇有江南女子的柔弱风范,听得人心里那个舒坦,但最关键的还是那师兄二字。
熊戒八乐得高兴,师兄,师兄好啊,辈分高。
被苏灵捧着的便是高高兴兴冲被白蚕丝绑住的许泽去了,“怎么能让师妹辛苦,我来我来!”
苏灵粲然一笑,转回过身继续爬梯子,但是面对石壁,脸阴暗下来的瞬间这厮又笑了,是得意且奸诈的笑。
恶魔,实在是恶魔!
昨夜是没有下雨的,但清晨的空气闻着格外新鲜,木梯上方掩着的虚门便是阁楼后院的后罩房,两人将许泽先安排在主楼的一层,就是刚才进入地室的屋子。
时间还早,且有钱人家有闲,起的晚,应该只有为数不多的做饭的婆子和丫鬟们忙碌在厨房和各个院落的小径间,当然这只是苏灵猜测,人家好歹也曾是苏家二小姐吧。
八戒把许泽放在床上,天边灰蒙蒙的,俨然是太阳要升起的样子,所以这变异的现象就恢复了,獠牙也没了,利爪也消失了,只是眼窝下淡淡的黑晕和浮肿,长此以往许泽定会是精气耗干而死
苏灵收了白蚕丝线,熊戒八在旁边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东西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这时,突然。
“苏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熊戒八狐疑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视线不太好,什么都看不真切。
“声音?什么声音?”苏灵皱眉闻言望去,通宵潜伏打怪又没吃什么东西,体力精力都跟不上啊,连带着脾气也不太好。
“嗯”熊戒八词穷,实在想不出准确的形容,“好像是,嘎吱嘎吱,刺啦刺啦的声音。”
苏灵:“”
放烟花吗?
苏灵不想理他,便是起身想趁着天明前,宋卫赶到前睡一觉,可不经意往床上一撇
许泽身上玉佩的妖气浓厚,暗紫色的气体融在乳白的玉身中荡漾,甚至渐放紫光!
苏灵戳了戳熊戒八的后背,“八戒,你说的声音是这个吧”
他顺着苏灵的目光望去,只见温润白浊的玉佩中暗紫的妖气不停游荡,似乎是要冲出束缚,而玉身边缘已然开裂!
原来那声音就是玉碎裂的声音。
苏灵:“那你往窗外看毛线!”
熊戒八也有理:“下意识啊,谁听到声音不往外面看,还往下面看?”
苏灵面无表情但气场强大:“你再也别想吃肘子了。”
“我以后听见声音就往下面看!”
这怂货
苏灵翻看了下那玉佩,只是边缘开裂,中间倒没什么事,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要么把玉给毁了,可现在这该死的东西长在许泽身上,里面的妖气如何厉害也未知,她和八戒道行尚浅,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怎么办?要不是就是把它封印了,长眠于地下,谁也不用惦记,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么,问题来了。
谁会封印?
苏灵转脸问道:“八戒,你会封印术吗?”
熊戒八:“不会,但是我师父和师哥会,哦对,村长也会。”
“这不白说吗”
“你问的啊!”
“呵呵,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半个时辰后,宋卫带着提刑司几个机灵的属下来了,毕竟是世袭贵族家嘛,对这件事人家又一向低调,不向外张扬,官军什么的还是算了。
一行人踢踢踏踏的进了这原本冷清的小阁楼,但为首领队的却是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他身着华贵的灰色衣衫,龙行虎步间颇有几分威严,脸上一对粗眉更是为其添了几分豪气,长相俊朗,尤其是漆黑有神的眸子,许泽便是同他一样的。
想来应该是传说中的贵族,许家家主!
阁楼内,圆桌前,椅子上,共四人。
苏灵,八戒,宋卫,以及许家家主,许高。
苏灵简单说了昨夜的事情,当然也包括那玉佩已经长到许泽的肉里,无法分离的事情,圆桌上的人都沉默了,尤其是许高,脸色铁青的盯着仍在床上昏睡的许泽,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变成这样,良久后才开口。
“苏姑娘和熊小哥是通灵师吧?我想既然你们把大家召集起来,必然是有了解决的办法,既然是同邪灵挂了钩的事情,人间的提刑司不论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还是要你们出手。”
对上那坚毅的眼神,苏灵才体会到,所谓的贵族真不是盖的,说话时中气十足,语气沉稳持重,即便是遇上这样的乱事也还能冷静思考,不是悲天悯人,不是哀天怨地,而是冷静的思考,思考如何能救自己的儿子。
如此一来才配得上贵族的身份。
当然了,苏灵也不是靠一时的情绪行动的冲动派,一早在地下室的事情就有了对策,不然也不会悠悠然的跟熊戒八吐槽。
她看了看许高,问道:“许家主可还记得许泽身上那块玉佩是何时戴上的?”
许高思考须臾答道:“大约一个月前,是他自己买回来的,从城外小摊手里。”
城外小摊?!
苏灵眼神动了动,不一样,同时也看向了宋卫。
对方也是疑惑啊,皱着眉头道:“不是从玉商那儿,却是从城外小摊?如此一来,不是玉商说了谎,就是许泽说了谎,再者就是…..这玉佩有七块!”
七块玉佩,这个想法好,脑洞大,苏灵喜欢。
虽然宋卫说的话不好听,但事关案件进展和许泽性命,且提刑司这帮人工作性质特殊,普通百姓都习惯了,何况是身居高位的贵族。
苏灵端起手边的热茶抿了抿,道:“玉商那里说话的可能性较小,一来小本经营的买卖,看见提刑司的人,吓都吓死了,还敢说假话?二来宋大人说过,这批玉佩流入瑾州的时间早,且在老掌柜时就在,帐铺上写的清楚,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能力预见十多年后会发生命案。”
宋卫也觉得如此,帐薄是他带人亲自查的,人也是他亲自问的,对于自己的能力,他还是比较信任。
那么许泽呢?
大家都缄口不言,也就熊戒八这人童言无忌,接着话茬就往下说:“那许泽呢?许泽说谎了吗?”
额额额….如果眼睛能杀人,熊戒八不知死多少回了。
熊戒八:你瞪我干啥,勤学好问有错吗?
苏灵:我眼睛大,你管我!
没法儿管,管不着…
“泽儿从不说谎。”果然这个时候还是要老爹挺啊,“他从小如此,为人耿直,又一根筋,犯了错误就算是被皮带抽死,也绝不说一句软话,这点我还是能保证。”
唉,看来这孩子过的也不咋地,从小是皮鞭沾凉水长大的,苏灵暗道着,却听见床铺上有动静了。
“苏灵你这死女人,竟然敢在我老爸面前诬陷我!”
哎呀,果然是许泽醒了,这厮正要起身,捂着脑袋,脸色略微苍白,眼窝下的黑晕相比昨日而言是又重了一分。
可许泽这话说的苏灵就不愿意了。
什么叫我在你老爸面前诬陷你?听三不听四的,明明是八戒挑头,宋卫接话好吗,有我什么事?
歧视,严重的歧视!
不过无妨,苏灵心思一转,冲着许老爷子甜甜地笑了,“许老爷,其实先前我和贵公子曾在瑾州某客栈遇见,因为某些原因还认识,说起来我差点就成了您儿……”
媳妇,二字尚未脱口,苏灵的嘴便是被从床榻便飞奔来的许泽按住。
他尴尬的笑着,对着众人,突如其来的行为难免因为自家父亲怀疑,但也比被苏灵这死女人出卖的好。
若是真被父亲知道自己在客栈里给苏灵下了药,逼着人家把白蚕丝交出来,最后甚至要…ooxx了人家…….
这么一想,许泽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再看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妈的,笑得是要多灿烂要多灿烂!
这才是禽兽!
许泽暗暗戳了戳苏灵的后背,宾够,懂了!
许泽松开捂着苏灵那只手,后者粲然一笑:“哈哈,说起来我差点就成了您儿子的好朋友!”
许老爷子还是一脸迷惑,不明白年轻人玩的是什么把戏,在他们那个时代,一男一女两年轻人,见面时四目相对都是害羞,还提什么朋友?
不过再看坐在对面的奇葩通灵师,嗯,笑容灿烂,说谎时脸不红气不喘,不当个影后啥的都白瞎!
咳咳,扯远了,还是回归正题。
许泽拽了个椅子挨着自家老爹坐下,虽说刚才的昏睡,但只是因为苏灵灌得药效太猛,睁不开眼皮而已,至于四人谈话的过程他也是听了大概,知道自己似是被邪祟缠身后,这厮倒是不慌不忙,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这么多天发疯兽变,大概也能猜想到,怕是跟些个不干净的东西有关,不然他也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逼苏灵交出白蚕丝。
“所以,你究竟有何打算?”许泽不慌不忙的问道,他知道苏灵这女人不仅嘴上歹毒,心更是如此,既然她能发现,就必定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
苏灵挑眉,也不掩藏推脱,“关于宋大人提出的第七块玉佩这我倒是没想到,似乎也行得通,但数量暂且不重要,可以确定的是,那凶手的目标就是许泽身上所戴!”
宋卫点头称是,“确实如此,因为昨日在云家兄妹尸体旁还发现了玉佩的残片,显然凶手的目标再次落空,至今为止被偷的玉佩应该无一例外都被摔碎。”
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吗?
真是残忍。
熊戒八皱眉了,盯着许泽腰间的东西,“奇了怪了,这东西到底有啥神奇,只得凶手如此费劲心机…”
啪!
苏灵打了个响指,“不错,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这东西的神奇所在!”
苍苍竹林外,袅袅钟声响。
深秋是个伤感的季节,竹叶落,仙草黄,一片纷飞凋零的竹林外,苏灵一行人站在外面。
“八戒,靠谱不?这儿真的有灵器师?”苏灵骑在马上,拉着缰绳停在竹林外。
“当然靠谱,灵者村好些通灵师都是在这儿买武器,物美价廉,这人好些年前就在着开店了,嗯….至少在我来灵者村前。”
物美价廉?
苏灵可不喜欢这词,所谓的物美价廉只不过是为产品质量上的缺陷打障眼法,用价格优势吸引消费者。
当然了在这样资源匮乏的时候她也没资格挑三拣四,所谓灵器师,顾名思义就是锻造灵器的师傅,万千平凡人中有灵感力的稀奇,灵器师就更稀有了,任何一名灵器师,都将被各方势力不惜一切代价竭力拉拢,身份地位显赫!
灵器师能拥有这般待遇,自然与它的稀少,实用有关,想要成为一名灵器师,条件极其苛刻。
首先,必须自身属性系火,其次,五行为火的同时还要稍带些金系属性,一味煅烧。一味巩固灵器的坚硬程度,两者缺一不可。
要知道,通灵师体质的属性,取决于他们的灵魂,一条灵魂,永远都只具备一种属性,不可能有其他属性参杂,所以,一个躯体,拥有两种不同强弱的属性,基本上不可能。
当然了,万事无绝对,亿万人中,总会有些异变的灵魂,而这些拥有变异灵魂之人,便拥有一切怪异的能力,人们将这些怪人称为血变!
说实话,苏灵对这样的人还不太了解,也没遇见过,灵器师是一种,灵药师道理相同,不过是火系属性体质中多了一丝木气,以作炼药催化之效。
那么问题就来了,身份稀缺,且有地位显赫的灵器师为何会隐居在这竹林中,不求名利的高尚君子?苏灵可不信,毕竟这样的人委实少的可怜,那是为什么呢?这就有意思了。
方才说道要找出这玉佩的神奇之处,既然是能容纳妖气的玉佩,那断然不是普通的凡间之物,要不是妖怪佩戴的妖物,要不就是灵器师锻造的灵器,而二者差别不大,找个灵器师就能看出其中门道。
所以才有了秋竹林外的这段对话,人是熊戒八找的,毕竟苏灵刚从山里出来,没啥人脉,而熊戒八也是半吊子,只道灵者村三十里开外的竹林内有一灵器师。
得,有总比没有的好。
许泽是要跟来的,谁让那玉佩已经长在他身上了呢,但宋卫也执意要跟来,他说毕竟是自己请了通灵师,当事人不在说不过去,再者也担心会出事,如今凶手瞄准目标虎视眈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宋卫命属下将马拴在竹林外,几人步行进入竹林。深秋竹叶落的快,飘飘洒洒的枯叶纷然从半空中飘下,竟添了几分诗意,不远处依稀可见一个二层小阁楼,也是竹子所搭,房檐处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还真有几分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范儿。
几人在阁楼前停下,熊戒八上前叩门,“请问有人在吗?”
门内:……
他又上前叩一次,“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内:……
好嘛,敢情这儿根本没人,这么一看还真如此,隔着栅栏能看清阁楼的院子,落叶铺满了通往小屋的石径,门前的葡萄架也因无人搭理长得横七竖八,俨然废屋的样子啊。
苏灵面无表情的看着熊戒八,但是这眼神…
熊戒八急了:“真的有人,真的有!这老头肯定是睡着了,我进去喊他去!”
言罢便是撸起袖子就要翻栅栏而入,众人也不拦,毕竟总要有个人去探虚实,不是熊戒八也会是别人。
就在这时…
八戒腿刚放上木头与木头间的缝隙,手刚要搭上准备使劲,确实没够上。
因为有只手从后面提住这厮的衣领,往后拉。
“你们几个瓜娃子在人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偷东西的吧!”
卧槽,什么鬼!
众人惊愕回头,就连苏灵也是下了一跳,瞪着眼睛往身后看这人来时竟一点响动都没有?!既是通灵师,行走运动时也要调息运作灵气吧,这也没有!
气息隐藏的是极好…
所以也难怪这人能在深林里隐居多年不被各家族势力发现,真是小看他了……
熊戒八被拽住的瞬间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回头,可还是倒在了地上,回头。
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褚色粗麻布衣,另一只手持着锄头,虽说已年逾古稀,但一双老眼却是一点也不浑浊,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说话时中气十足,声若洪钟,半点没有老态。
熊戒八怔了怔,忙着爬起身来,解释道:“不不,我们可不是小偷,我…我刚才就是想确认下这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那老者轻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八戒的苍白解释,都要翻墙了,还不是偷东西的?
他扫了一遍苏灵一行人,也没理,便是自顾自的扛着锄头往门口走。
“起来起来,别挡路。”
哎呦喂,这老头脾气还不小,武功好瞧不起人是不是!
但是救命要紧啊,面子啥的都是鞋垫子,宋卫几个步子上前挡住对方的去路,诚恳道:“老人家,我们真不是小偷,实在是有事相求才冒昧打扰,刚才这熊小哥是无心之举,还望您海涵。”
哇噻,当官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话都说的这么中听
听了这话老者的神色才算稍稍缓和,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开门,边开边说:“别傻站着,进来吧。”
丫,这事有门!
众人纷纷向宋卫投去赞许以及…..飞扬的目光,尤其是苏灵这厮,那小眼神分分钟再说:宋大人,看来没少拍马屁啊
宋卫无语了,这群土贼,帮他们开脱还不落好。
竹楼内,目之所及大部分都是竹子做成,竹桌,竹椅,竹筒的茶杯,竹条编制的地席,竹节钉成的床榻,苍绿中飘着点点清香,很朴素。
老者将锄头放入工具堆中,淡淡道:“我家可没这么多茶杯,想喝茶的自己倒。”
熊戒八是最不会看气氛的,一见有不花钱的茶水可以喝,丫,桌上还有糙米饼!
“苏灵苏灵,你看有免费的茶喝,还有糙米饼!”
苏灵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顿不吃死不了。”
熊戒八反倒委屈了,“可是…可是咱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昨晚鸡腿又被你抢走,俺饿得难受啊。”
俩人这一言一语虽是压低声音悄悄说,但在寂静的屋中倒是更清楚。
那老者给自己倒了杯茶,下巴指了指盘中糙米饼,“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若不嫌弃自己动手便是。”
八戒高兴了,屁颠屁颠的过去,拿起来就啃。
苏灵也饿,但显然现在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
“我听八戒说,您是灵器师?”
八戒?
那老者怔了下,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了吧,但是看了下桌前一口茶一口饼的人,明白了,原来说的是这人,真不愧这外号。
“道听途说。”老者单手端着茶杯坐在竹椅上,神色淡然,“无凭无据的谣言而已,天色不早,诸位请回吧。”
天色不早!
中午还没到好吗?
苏灵瞪了眼正以茶漱口的熊戒八。
说好的物美价廉呢?说好的灵器师呢?
熊戒八自知自己理亏只得悻悻低头继续喝茶。
但他说自己不是灵器师的话苏灵就要呵呵了,且不说他灵气隐藏的多好,就说这人能逃过八戒那么变态的听觉,不声不响的众人身后出现,单凭这一点苏灵都没理由相信他的鬼话。
她咧嘴一笑,鬼点子上头,“不急不急,天色还早,我们都是夜猫子,习惯夜间出行。”
宋卫很有眼力见的看见苏灵在给他使眼色,“对啊,我们还备了瑾州特色吃食。”他拍了拍手,旁侧跟着的心腹护卫便将包裹中的东西呈出。
宋卫亲自摊开几个牛皮纸包上的小包裹,可都是好东西!
东坡肘子肉,卤香牛肉干,荷叶蒸香鸡。
熊戒八看的眼睛都红了,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苏灵也是憋气,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舍得给她和八戒!
当然了,想想而已,总不会因为点吃的坏了好事。零九
可惜老者还是不为所动,也难怪了,肯与世隔绝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的人又怎会在意这点人间吃食。
对吧,人家还是一脸淡漠,看都不看一眼,但是熊戒八在看啊,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
苏灵迅速瞪了他一眼,分分钟告诉他:你要吃的还是要命!
要命…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这边神秘老者始终不肯松口,连点好脸色也没给过苏灵一行人。另一边呢,其实除了苏灵之外众人也是没底,也不知道这人的厉害,但不是总有这样的传说吗,就像诸葛亮陶渊明一样,世外高人总是高人一等,还是要请吧。
事已至此,软的不吃,那硬的呢?
别误会,苏灵可没蠢到跟这人硬碰硬,只是朝许泽眨了眨眼睛,后者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
“老头,我们今日前来完全是被逼无奈,也不是故意打扰你安静的隐居生活,偶然得知你是灵器师身份,亦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是想请你看样东西。”苏灵字字真切,还真别说,这人要是真认真起来还是像那么回事,只怪平常散漫贯了。零九
看样东西?
老者依旧低头盯着杯底渐渐沉淀的茶叶渣,浅绿变成深绿,茶香回荡唇齿,可苏灵还是看到了,不算浑浊的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和…好奇。
哼,她早就知道,这样的高人怎会不知?自从踏进这竹屋后,玉佩中邪恶的妖气就弥漫散开至整个屋子。
“是块玉佩。”苏灵趁热打铁,“你常年深居竹林有所不知瑾州城最近发生的大事,城中官宦人家,富甲商人家中的人频遭杀害……实在看不出那玉佩中的暗紫妖气是怎么回事,这才找到这里来。”
苏灵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本来想说这些被害者各种惨状,但转念一想,深居于竹林中高手灵器师,也有可能是通灵师,定是看历经沧桑,三言两语就能点明,她有何必多嘴多舌讨人嫌,长话短说才是正确。
且最重要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老者并没打断,面色也还算可以。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事有门!
丫,厉害了我的东柳村姑,还懂交际技巧呢?!
事先也打过招呼吧,许泽好歹也是贵族后裔,关键时刻还是上台面,便是行到老者身前作揖行了个礼。
“前辈,在下瑾州城许家公子,不知是何原因引得鬼祟缠身,正如苏姑娘所言,半个月前开始每晚都会兽变,似疯魔般,丧失人性,精神身体也每况愈下。此次前台叨扰前辈,就是想讨个解救的法子,还望您赐教。”
这话说的精彩啊,当真是滴水不漏,先是戴高帽,然后贬低自己,最后不吝言辞诚恳无比,啧啧,苏灵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客栈绑架她的样子,分明是个听粑粑麻麻话的乖宝宝啊
可是….那老者还是沉默。
我去的,当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最尴尬的是许泽,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对的。
一秒,两秒,三秒。
忽而,一声长叹。
“真是怕了你们了。”
是老者的声音。
这是….松口了?
言罢,老者先是抬头看了看苏灵,他知道这小姑娘机灵,明白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服软,颇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架势,且那浮动在丹田周围微少的几乎不能再少的灵气,清澈透明,似灵动,似虚无,又似凶恶。
对于这一个眼神,苏灵从头到尾都是拒绝的,倒不是说跟高人对视有什么压力,而是…而是那目光看人犀利,能把人看穿似的,谁能喜欢吧。
老者示意许泽在他旁边坐下,后者大喜,宋卫也是欣喜,磨了一上午总算是有些成果。
将遮盖玉佩的衣袍掀开些,那已然变得暗紫浑浊的玉佩终于露了出来,但此刻正闪耀着暗紫色的光。
以玉身中央为准,暗紫的妖气呈螺旋状在玉佩中打圈,上面刻画龙凤呈祥的图案本是寓意美好,但此刻那龙凤的眼神却是一场犀利,完全没了祥瑞神兽该有的慈祥,紫色的邪光一闪一闪,甚至….还有气体从里面泄露出。
苏灵的灵感力极好,何况又是近距离,那邪恶的气息一露面就被她感受到了,熊戒八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苏灵苏灵,那东西怎么变成那副德行了,早上不还只是稍微浑浊吗,怎么不一会的功夫就….”
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呢?以为眼前这一切,除却在场几个通灵师外,其余人都是凡眼,看不见的,所以在他们眼中这玉佩较之平常并无异处。
唯恐是乱了自己人的阵脚,熊戒八压低了声音,苏灵也撑住表情,尽量做到平淡,可人的天性又岂能是那么好控制?
许泽瞄见苏灵开始时一变再变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秒。
即便是离着不近的宋卫也察觉到了,气氛…严肃。
苏灵和熊戒八这样的半吊子都明白了,何况是老者这样的高人,玉佩中的凶险邪恶,相比他们体验的怕是只增不少…
到底是隐居竹林的高人,至于那玉佩中的妖气如何邪恶,苏灵不用太明白也能从那老者的神情中看出。
尽管已经知道这东西不祥,但老者看见这东西的刹那便是怔住了,眯起眼拿着那玉佩细细端详了良久,有顺着线绳连着的衣缝看见了已经长死的地方,不由乍舌。
“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这话显然是问许泽的。
“大概一年前,从城外小摊淘来的…”许泽有些惊讶,因为老者的表情精彩,完全没了方才端架子的傲娇劲。
咳咳,这样说好吗…
老者眯了眯眼睛,嘴里喃喃着:“城外小摊…”
“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老者问道。
许泽挠头了,有些抱歉道:“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买东西时从不听商人介绍,或者多逗留,一般是喜欢就交钱拿走。”
靠!这话说的,苏灵和熊戒八都不乐意了。
不就是贵族的公子哥吗,不就是家里有钱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老者两指合拢,上面有灵气附着,淡蓝色的虽说与普通灵师的并无差异,但苏灵能感觉到,这灵气浑厚且稳定,没个好几十年的修行是锻炼不出来的。
指尖似有蓝光,流光划过玉佩的玉身,老者却是皱眉了,指尖幅度也一顿一顿的,似乎是与什么力量向对抗,又转了几个来回终究是收回。
“这玉佩原本乃是灵气,但并不用做战斗,只起辅助作用,用来储存提炼好的灵力,以备持久战时灵力不足的情况。但是…”
他眯了眯眼睛,“但是现在玉身里似乎是封印着一只妖怪。”
灵器里封印妖怪?!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哦不,简直可以说是通灵界的天下奇闻,苏灵虽不知专业封印师是以何作器皿封印妖怪邪灵,但可定不是这样用以战斗的灵器啊!
须知,灵器这东西出自人类之手锻造,技艺再高超的灵器师也不可能将一点残留的灵力都不留在灵器里,而灵气和妖气又是争锋相对的存在,一个来自于大自然,一个源于人类本体。若是两股力量真能和平共处,那么长久以来就不会有通灵师这职业了,那岂不是人人都能看见妖怪?
所以这老者说有妖怪被封印在灵器中,苏灵断然是不敢相信。
后者似乎也看出苏灵的困惑,便是摇头解释道:“先入为主的观念可不好,万事无可能,这世界大得很,你没见过的也多得是。”
苏灵瘪瘪嘴,无奈自己知识能力浅薄。
“确实,灵器不能用于封印妖怪邪灵,但…若是将自己的契灵封印在里面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苏灵倒是没想过。
契灵是与通灵师签订契约的,有偿也好无偿也罢,形成关系的通灵师与妖怪必定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而契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通灵师的战斗工具,必须听从通灵师,正是碍于这样的原因,通灵师中鲜少能拥有契灵。
妖怪本就不相信人类,再说又是把自己买了这样的事,谁不是小心小心再小心,通灵兽这样的东西,可遇但不可求。
如果是将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通灵兽封印在灵器中呢?契灵没有理由不同意,既然选择了主人,就要对其命令绝对服从,如此一来…
苏灵神情骇然:“你的意思是说…这玉佩里封印的是某通灵师的契灵?”
谁会这么狠心,把自己的契灵封印起来!
你舍得把跟随自己多年,且忠心耿耿的心腹杀死?
尽管苏灵不敢相信,可老者还是点点头,“通灵师也不全是好人,就像你,就像我…”
额…这话是什么意思,看透苏灵她心里的阴暗面就算了,“就像我”是什么意思…
但老者话锋一转,没在这话题上停留,便是合手将玉佩收回了许泽的腰间,淡淡道:“把契灵封印在灵器中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件灵器。”
这老头话中有话,苏灵差点忘了这人可是个灵器师啊!
对上那老者目光的瞬间,苏灵头微微侧偏,眼神调向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是哪儿呢?
墙壁啊!
这厮狡猾,早就发现这节竹钉成德墙壁与房顶的链接并不契合,毕竟是洞察力极好啦,且这老狐狸一直闭口不谈,这竹楼内甚至连件灵器都没见着,不是藏起来是啥。
这墙壁后定有好东西!
于是,苏村姑的绝活来了,眼神交流!
苏灵挑眉:老师傅,我知道你这竹墙后面有宝贝哈
老师傅面无表情,视线直接从苏灵的明艳中飘过,压根不搭理她,转而看向一脸困惑的许泽和若有所思的宋卫。
苏灵吃瘪,妈的,不给就不给呗,小抠!
熊戒八完全没注意一个呼吸前两人发生的暗斗,只察觉自己正听的起劲的时候,这老者突然停了,便是催促道:“灵器为啥可怕,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苏灵已经快气死,这八戒难道是某个仇恨她的人的姘头不成,总在关键时刻拆她台。
因为要是熊戒八不问,这老者就没机会在说下去,到时候想避开这**裸的目光都没法子了!
老者轻轻一笑,“吃人算什么,这东西可比吃人可怕的多。”
“这是灵器师间口口相传的传说了,很多年前,曾有一位立志于成为灵器师的年轻人,但是寻访自荐了很多家族都没人要他,不管是大家族还是小家族,大家都嘲笑他,说他不适合干这行,应该趁早回家娶媳妇,但他不甘心,就是要做出一番成就。这年轻人没日没夜的做灵器,做一件失败一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品,渐渐地他开始愤世嫉俗,他就带着这种情绪做工。终于有一天他似乎是成功了,开始有通灵师或大家族花高价钱买他的成品,名极一时,知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做的灵器都带着一种邪恶的气息,通灵师用了会走火入魔,丧失心智,最后暴血而亡……”
“或许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或是不想再回到无人问津的时期,那年轻人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作为一个灵器师被需要,于是他开始奔走于各大家族的黑暗势力间,黑市,血腥区,经他手死去的人无数…”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即便不是通灵界的许泽和宋卫也神色沉沉,但熊戒八这人好奇心重,便是问道:“那最后呢?这人怎么样?”
老者望着窗外竹叶飘落,似是怅然若失,淡淡道:“谁知道呢,传说而已。零九”
那就不言而喻了,这东西应该就出自那故事中的年轻人之手。
可这时,苏灵开口了,眼神幽幽,眸色微凉:“你很清楚,这人最后怎么样了…”
因为他刚才说,通灵师里也有坏人,就像苏灵,就像他。
那么这故事的主人公到底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苏灵这话锋是有所指的,老者沉了沉眼,没有回答。
“所以老人家的意思是这玉佩是出自那人之手,那…可有破解的方法?”宋卫着急啊,毕竟刺史府那边只给他三天时间,强压之下也容不得他抹不开面子。
老者沉吟了一会儿,“几个小娃娃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厉害,这破解之法你们且去别处寻吧,老夫实难胜任!”
别啊,好不容易找到的。
最着急的事许泽,毕竟这东西长在他身上,关乎性命,谁想年纪轻轻就死了不是。
他有些着急道:“前辈,真的别无他法了?如果真的不能把玉佩从我身上解开,至少…至少教我些抑制每晚发作的兽变也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真是过够了…”
苏灵看出来,且看这人完全没了贵族少爷的冷清劲就知道被那玉佩控制的滋味不好受。
老者看了眼焦灼的许泽,那俊脸上满写着无奈二字,他一闭眼,长叹一声,似是拿他们没办法,“这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
嗯,苏灵就知道这老东西在骗人,明明就出自他手,且又是年轻时的成品,历练多年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晓得。
但老者话锋一转,却问道:“方才说过,这灵器乃是由人制作时当下的心情决定,至阴至邪之灵气灌入其中,所以佩戴之人才会失心疯魔,暴血身亡。可许公子没有灵感力,亦不是通灵师,虽然不会死,但仍会受邪气影响,这是他每晚兽变的原因之一。”
“那之二呢?”宋卫问道。
“如果推理正确,真有通灵师将自己的契灵封印在里面,结果会如何?”老者眯起眼睛,语气沉沉,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苏灵猛然一怔,“这不就跟孙悟空进太上老君炼丹炉一样吗!妖气本就邪恶,那妖怪又进了带着至阴至邪的灵气的玉佩中,少说也经历了十几年的淬炼,不说能有孙悟空那样的火眼金睛,就是灵气妖气来回吊着滋养,如今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吧…”
苏灵这话一出,熊戒八沉默了,老者也沉默了,宋卫和许泽不明觉厉。
老者看了眼苏灵,“这就是许公子兽变得原因之二,你们也看见了,那玉佩的边缘开始出现裂纹。”
“难道…”熊戒八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那妖怪还能出来?!”
你说呢,玉佩都碎了,再说人家辛辛苦苦修炼好几十年,不出来弄点幺蛾子都对不起这修炼。
“所以我所指的破解之法便是这个,把妖怪放出来,连带着其中邪灵气,如此一来便能解救许公子。”老者喝了口茶道。
许泽虽不明白各中原因,但也知道沾染上邪祟的东西不能轻举妄动,便是看向苏灵的方向,可是这人…
这厮表情奇怪,是让人难琢磨的复杂,似困惑,又似伤感,但又有无奈。
是怎么样您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
其实苏灵的心思完全没放在那鬼玉佩上,那她在干啥?
思考人生。
对,自从来了这瑾州后各种麻烦事就不断,先是被人下药逼要蚕丝,后来遭半夜偷袭,差点丧命,再是卷入奇怪案件,最后是这危险的玉佩。把妖怪放出来吧,她有打不过,不放出来吧,任务完不成,怎么的都是不能去灵者村做通灵师,怎么选都是失败,这叫什么事呢!
“苏灵!”
熊戒八猛地叫了声她名字,这才缓回神。
“还总说我喜欢发呆,你自己还不一样…”熊戒八怂货,不敢明言指责苏灵,但心里有憋不住,觉得委屈,只能小声嘟囔,但结果是,往往被苏灵听歌正着。
苏灵:“诶,八戒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
熊戒八:“没,没,在心里瞻仰你的美丽呢。”
众人:能不能别跑题!!
“咳咳。”刚才发呆苏灵也觉得过意不去,清了清嗓子,直接掠过某人求助的眼神,“好了好了,既然没有解决的办法咱们就打道回府洗洗睡吧,都累了一天了!”
言罢就伸着懒腰往外走,刚迈几步就听见后面许泽的咆哮:“苏灵你这死女人,见死不救是不是!”
额…
苏灵一本正经的转身:“谁说我要见死不救的!我好歹也是个通灵师,请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许泽是断然不再相信这人的鬼话了,在客栈时隐瞒身份假装中计,昨晚又不知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睡觉睡的现在脑袋还疼。
他嘴角噙着笑:“好啊,那你现在就把妖怪放出来啊。”
苏灵:“诶,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口一个妖怪,思想不能积极健康点吗?再说在老人家面前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打扰了人家的隐居生活,咱们还是找个空旷的地方,心平气和的放怪打怪,如何啊?”
心平气和你妹啊!人家性命都危在旦夕了,怎么还让人家来杯茶不是。
许泽强忍心中怒火,扯了扯嘴角:“苏灵,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不,我跟灵者村什么怨什么仇,要派你来折磨我…”
这话苏灵就不乐意听了,引怪第一人的称号是随随便便到手的?!
熊戒八也凑热闹:“我我,我作证,苏灵引怪的技术可是一流,大怪小怪,恶灵猛兽,都稀罕往她身上凑和,没准咱么一出门这玉佩就碎了。”
苏灵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是感谢八戒童鞋站在她这边。
但是也不能这么诅咒人啊,她还年轻,不想因工殉职….
寻人无果的许泽是沮丧的,现在知道那玉佩无时无刻不在吸取自己的精力,突然显得疲惫不堪,脸色也不太好,果然精神打击要比身体打击更严重。零九
但她偏偏隐忍,面上没有显露任何痛苦,其余人担心,却也没有招,最后还是老者幽幽说吉人自有天相,该来的早晚会来,与其担心,不如想写办法同着东西抗衡。
既然人家没办法也不能强逼,话说的也有道理,苏灵等人便是散去了,可是刚走出竹楼没多远,就听见后面有声音。
“那个姓苏的丫头!”是老者的声音。
几人狐疑回头,尤其是许泽,以为是人家突然想出了什么高招,但却见身后这人手持一根棍棒,脚步匆匆,走到离着众人三丈开外时停下,抬手一扔,那棍棒便是朝着苏灵抛去。
啪!
她接住,这棍棒通体为黑,前后两段各有一截白色,棍身雕刻着奇怪的灵纹,亦不知写的是什么,灵纹凹陷,摸起来凹凸不平的,但总归不算太长,耍起来应该还算顺手。
“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灵举了举手上的东西问道,但心中却又一种良好的预感,所以面上挂着猥琐笑容。
老者浅笑,“你笑什么,又不是给你,等这事结束后要还回来。零九这八卦棍是我心血之作,岂能白白便宜了你这丫头!”
八卦棍…
啊,苏灵似乎有印象,苏家老宅的仓库里,有本专门记载灵器的书籍,八卦棍便是其中一个。
八卦棍一般棍长五尺,要求长棍短用,直棍曲用,以棍带身,棍法由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演变为六十四点棍法,符合八卦八八六十四之数,这棍法的各中奇特,恐怕只有持棍者多年修习才能领悟。
苏灵嘿嘿一笑,“放心吧,一定还你!”
其实内心是:还个锤子啊,任务结束后就回灵者村,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继续她的通灵师之路,老头继续自己的竹林隐居,互不干扰。这人也不可能为了根棍子特地跑出来找她吧,且以苏灵的观察,这老头觉得不止这一根棍子的家产这么少,竹壁后面的兵器库里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呢,还差这一根棍子不成。
熊戒八看着苏灵一脸满足,当然眼馋了,便是朝着对面的老者扯了扯嘴角,“那啥,老前辈,我觉得此次任务凶险,我也需要一个东西防防身。”
那笑得那个殷勤,那个不怀好意的热情,众人顿时开始鄙夷这人的狗腿相。零九
但是,老者微微一笑:“好了,出发吧!”
话音刚落就利落转身回了竹楼,众人也知趣嚷嚷着打道回府继续往前走,只留熊戒八一人在冷风中尴尬。
呵呵,你们就欺负人吧…
一众人出了竹林,留守在外的是宋卫的手下,牵了马匹准备上路,苏灵得了新武器自然心情好,好的不得了,细细摩挲八卦棍上的灵纹,左看右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往两端摸索时发现,两端的棍尾出有个细微几乎不可见的小凹槽,以“霊”的字覆盖,用手指轻微扣下去后八卦棍竟能从中间分为相等的两截!
如果苏灵没有记错的话,这机关应该是原本没有,是那老头后来改装的?!
乐哉,乐哉,这好东西要是能好好利用,定能增加战斗胜算。
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许泽的郁闷就和苏灵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郁郁寡欢的夜不怎么说话,虽然此人平时话也不多,但哀沉郁闷的气息总是不由从周身散发。
出了竹林经过一小段开阔平地就是丛林小径,熊戒八这厮眼馋又眼红,一路嚷嚷着明明是苏灵的师兄,却设么便宜都让对方占了去,苏灵一开始没想理他,但嘟囔久了也烦,便是怼了他两句,这才老实。
忽而,一直跟在队伍身后的许泽开口道:“宋大人,我去林子里方便方便,你们先走,我随后到。”
诶呀,如厕这种话题,本不应该在女孩子面前说的,若是已经出了阁的妇人还好,但苏灵这刚刚及笄,别说出阁了,连个心仪的如意郎君都没有,不过通灵一系从不忌讳这些,女通灵师比寻常家姑娘晚家人实属正常。
当这苏灵的面,宋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转脸再看这人…
担心好像有点多余。
只见这人正专心致志同熊戒八讨论今晚吃什么。
熊戒八:“不是说好了去风满居吗?!”
苏灵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傻,许家出了这么大事,宋大人怎么可能还带咱们去风满居,随便在衙门吃吃得了。”
嗯,还知道为时局考虑,还算懂事。
懂事?如厕什么的,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好吗!
他真是越发觉得这山里出来的村姑通灵师是个与众不同不拘小节之人了。
宋卫摆了摆手示意听见了,转而带着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而许泽把马拴在旁侧的树上,进了那茂密丛林里解手。
瑾州处平原丘陵交错地带,春秋季风沙肆虐,古人有智慧,更明白树木能阻挡风沙席卷庄稼城市的道理,便是自行让出了一部分天地种植丛林防风带,而现在苏灵等人所处的地方就是所谓巨大防风带内。
小路幽静,又是鲜有人烟的地区,两侧丛林茂密,深秋也不当浓绿之势,许泽进去解手应该是听不见声音…
苏灵虽嘴上扯皮,但心里却是防备,那老头句句话都有深意,比如年轻通灵师的传说,比如送她这八卦棍,他说该来的总会来。
苏灵自然有防备之心,一路上把灵感力调动的敏锐,仔细留心身边异动,但正如老者所言,该来的总会来。
徒然间!
“有情况,小心!”苏灵猛然高喊,神情骇然。
可似乎是完了,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小径两侧的树丛中,千万根箭羽如瓢泼大雨之势朝他们射来,万箭齐发,箭箭穿心。
身后传来惨叫,只见一个马上的官军先是被射中小腿肋骨,然后箭羽只穿心脏头部,最后倒下。
铿锵铿锵!
八卦棍起,苏灵一边档格一边查看周围情况,熊戒八这人也是有灵感力的,虽说是比苏灵慢,但好歹是赶上了,而宋卫是以身居提刑司这样危险的职业,怎能不会个一招半式,便是拔剑档格,也算游刃有余,几个机灵的官军受了擦伤,但挑剑下来也能保命。
“糟糕,许泽还在林子里!”苏灵拳头一握,“八戒,掩护我,冲出包围圈!”
“得嘞!”
两侧密林间放出的箭羽只能算佯攻,换言之就是凶手用来拖延时间以杀害许泽,苏灵和熊戒八是通灵师,也是众人中能力较强的,且那箭羽的攻击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便也没跟宋卫打招呼就走了。
毕竟许泽的性命要紧,宋卫也明白。
苏灵这半吊子通灵师,算起来基本功的扎实程度还不及熊戒八,且也没有厉害的灵气,足以弹开这飞来的箭矢,但熊戒八可以啊,虽说也不足弹飞但至少可起阻住作用,所以才是他掩护。
因为骑马碍事,而且这箭矢飞来,马也惊了早就不知跑去了哪儿,两人便一前一后,前面的苏灵冲出包围圈,后面的熊戒八暴灵气,一些冲击力小的箭便自动减缓速度,没等到面前就停住。
冲出后,两人一路狂奔,算起来也没走多远,就看见在树根下啃野草的老马,那是许泽拴的。
“应该还在里面吧…”熊戒八望了望树影斑斑的幽深丛林,心里那个没底啊,便是试探性的问道。
苏灵也不是不害怕,只是许泽不能死,他若死了就证明凶手已经得逞,玉佩里面那鬼东西一旦被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八卦棍扒出许泽脚印在树丛中的走向,两人一路寻着,熊戒八本想喊人家名字,快不是,还能壮胆,但及时被苏灵阻止了。
她端是不明白,这人是咋进的灵者村,机灵劲不足,傻气却十足。
她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傻,你这么一喊不就等于敲锣打鼓告诉凶手咱们已经冲出来了吗,人家就算不忙着动手也会心一横,抹了许泽脖子。”
听苏灵这么一分析,熊戒八才意识自己莽撞,只得悻悻握着嘴巴继续走,可是到这,脚印就没了是一棵树下。
“八戒。”苏灵指着那棵树道:“闻闻这树根下有没有尿骚气。”
“你咋不闻呢!”
“我鼻子不好使。”
熊戒八脸都青了,但又没办法,破案要紧,林子里人影都没有,许泽定是被凶手绑走,现在生死不明。
一跺脚一咬牙,闻!
熊戒八稍微弯下腰,吸了吸鼻子,嗯?有吸了吸鼻子….
“苏灵,倒是没有尿骚气,只是….”熊戒八闭了闭眼睛,猛地摇头,“只是有种刺鼻的味道在这地面上,有点让人…想睡觉。”
苏灵倏然一惊,赶紧伸手拉了熊戒八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大巴掌。
熊戒八突然被人扇了巴掌是又委屈又生气,“你打我做什么,你是你让我闻的吗!”
苏灵面色沉重,锁眉盯着方才他闻气味的地方,幽幽道:“这人下手够狠啊,竟然用乙醚…”
乙醚?乙醚!
熊戒八惊骇,这才明白苏灵刚才给自己两耳光的原因因为自己快被迷昏了呗!
他干咽了口唾沫,小心道:“苏灵,那接下来怎么办?”
许泽被乙醚迷昏拖走,脚印的线索也全然失踪,这特么不是把人往死局上逼吗!
可苏灵这厮却冷笑了,无比阴险,熊戒八早就看惯了这人阴暗的一面,便是明白这是有办法了。
“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苏灵嘿嘿一笑,问道:“八戒,你的灵感力是先天还是后天。”
须知,灵感力这东西也有潜伏期,一般为三至十年不等,但一般孩童时期就能发现,所以没什么好担心,反正通灵师的童年都是没朋友或者被别人欺负。
熊戒八皱眉,也不知苏灵这问题时几个意思,答道:“后天啊,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发现的,怎么了?”
苏灵挑眉,“那还算好。虽然许泽留下的线索断了,但咱们有水军啊,咱们可是通灵师啊,咱们的眼线遍布整个世界好不好!”
这厮一边挑眉,一边神色飞舞,好像通灵师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职业,最崇高的职业,无所不能似的,那个骄傲,那个自豪!
显然苏灵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也影响了熊戒八,这汉子眼睛转了转,“对哈,苏灵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利用小妖怪当眼线呢!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通灵师这伙计好像也挺好哈!”
事不宜迟赶紧行动,苏灵面朝南,熊戒八面向北,一人管一边,尽可能释放灵感力的感知范围,能感应多少妖怪就是多少。
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两人便离开所站的地方行动。
人烟稀少的地方正是妖怪群居的乐园,大妖怪不多见,小妖怪可到处都是。
离着苏灵五六丈开外,人身马面呲着大牙妖怪,对于苏灵的提问这厮好像很惊异啊。
“卧槽,你能看见我?!区区人类竟能看见妖怪!”
苏灵面瘫:“老兄我着急,你先告诉我看没看见一个扛着白袍男子的人行吗,一会再惊讶行吗…”
那妖怪呲了呲牙,“嗯…好像又印象,我刚才在这上厕所,看见了,好像往哪边跑了。”
苏灵顺着对方手指,哦不,是蹄指的方向望去东南方,山顶的位置。
“好,谢了老兄!”
“哇区区一个人类竟然管我叫老兄!”
苏灵无语,拉上一边还在询问的熊戒八就跑。
熊戒八:“苏灵怎么了?你为啥跑这么快?”
苏灵:“妖怪的世界太可怕,我要回家。”
额…是受什么刺激了…
两人一路向东南狂奔,却始终没看见许泽和那凶手的身影。
熊戒八身体素质好,且不知道为啥,特别喜欢一边跑一边说话,最可气的是气息还平稳!
“苏灵苏灵,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躲在某个地方了?”
“不知道!”
“苏灵苏灵,你说那凶手会不会已经得手,把许泽抛尸荒野了?”
“不知道!”
“你咋啥都不知道呢,这样怎么进灵者村,怎么给我当师妹!”
苏灵狠狠瞪了这厮一眼,“你信不信我给你抛尸荒野!”
熊戒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拇指食指并拢,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可是刚拉上,这人又憋不住了。
“苏灵苏灵!”
“干嘛!”她实在不耐烦,加上心情也不美丽,便是举起八卦棍就要往对方脑袋上砸。
熊戒八抬手制止住,皱着眉头不住往周围看,他吸了吸鼻子。
“你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苏灵心情美丽了,“刺鼻的乙醚味?”
“嗯!”
看来苏灵猜的没错,都说藏一个人要藏到人群里,那没有人群的时候呢?当然就是藏在树丛里啦。
这防风林带种植面积广大,若以上帝视角从天空俯视,浓厚的深绿一片,中间一条土褐色的羊肠小径,好像一条土褐色的小蛇在绿色的海洋中畅游。
苏灵扯了扯熊戒八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八戒,你这体格子太大了,往后来,要不容易暴露!”
熊戒八委屈,这吃的多还有错了怎么。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排较粗壮的树干后面,瞄着不远处丛林里的身影那被迷昏过去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许泽,而那一袭黑衣,黑丝一半系起一半披下的身影正是此次瑾州杀人案的始作俑者。
这男人依旧蒙着面,手里端着个小石碗,另一只手持了一根木棍,一边沾着石碗里的液体一边在许泽身上悬空的部分写写画画,他这是干什么呢?
苏灵戳了戳旁侧小心翼翼紧贴树干的熊戒八,问道:“八戒,你看看,那人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
熊戒八来脾气了,也正委屈着,毕竟这厮一向视苏灵为家人,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进了灵者村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苏灵嚷他胖,当然不开心。
便是瘪瘪嘴道:“你不是嫌我胖,不让我随便动,不然会暴露位置吗”
苏灵扶额了,但也明白熊戒八的小心思,心中暗暗长叹一声,安慰道:“八戒啊,你虽然胖,但是你力气大啊,你五觉惊奇啊,这些都是优点,人没有十全十美,所以胖点也没关系,是我不好哈,抱歉啦”
丫,高傲冷眼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苏灵竟然道歉了?!天下奇闻,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熊戒八觉得有生以来能听见苏灵说“抱歉”二字端是不容易,心情瞬间满血复活。
“没事没事,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苏灵拉黑线,好孩子?
你大爷!
为了窥探方便,苏灵和熊戒八调换了下位置,他稍稍侧出点身子朝那边瞄了瞄,只见那人用木棍沾了沾石碗里的液体,然后在许泽身体上方比比划划,这是画什么呢
熊戒八皱眉,应该是组灵纹,嗯灵纹!
苏灵站内侧,身子不能再往外撤,便是看到这厮表情的千变万化,先是疑惑,然后恍然,最后是惊骇到不行的瞪大眼睛。
苏灵发现这厮表情不对,也心急,一来是怕许泽出什么事,二来则怕又闹出啥幺蛾子,自从来了瑾州大事小情没断过,自己是引怪大人毋庸置疑,要是玉佩里的鬼东西再出来,还让不让她活了。
“八戒,怎么了?你想起啥了?快说啊!”
熊戒八咽了口唾沫,神情依旧骇然,苏灵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墨菲定律是正确的。
“苏灵那厮似乎是要把玉佩里的妖怪放出来”
啥玩意?你再说一遍,苏灵闭了闭眼睛,胸中是难以言语的郁闷我只想去灵者村拜师学艺,老老实实当个通灵师养家糊口,怎么就那么难!
熊戒八当然不知道苏灵心中千回百转这么多心思,亦深知自己资历尚浅,哪有什么能力对付玉佩里经妖气灵气调换淬炼的老妖怪,须知刚才那老者也说了,玉佩里所储存的乃是至阴至邪的灵气,是人心黑暗一面的象征,但凡佩戴上的人都会失心疯魔,暴血而亡,何况是关在里面的东西呢?
这厮额头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问道:“苏苏灵,咱么接下来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苏灵快速侧闪身看了眼斜对面,仪式还在进行,看来是没画完呢,相比把这样额东西放出来所耗费的心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
“八戒。”苏灵,朝他招了招手,熊戒八便凑到前者耳边,“趁着他还没把鬼东西放出来,我对付那男的,你乘机把石碗和许泽抢过来,实在不行把那碗东西打碎也行!”
熊戒八点点头,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事不宜迟,苏灵单手一挥。
动!偏僻狭窄的小树林是苏灵最爱的战斗场所,她身形纤细,身法也轻盈,最重要的是熟悉啊,她老家就是这地形,从小和小妖怪们斗智斗勇都在这密林间完成,且又是专业爬树三十年的人儿,行动起来自然如鱼得水,灵敏异常。
熊戒八留守阵地看准时机,而她几个闪身便冲到了对方面前,虽说是快,但深秋落叶满地,下脚有声,敌人不可能不察觉,仅仅一息。
铿锵!
苏灵八卦棍上,而对方也拔剑档格了,她惊异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能这么快,即是速度快也没关系,因为这一棍可是用了十成力量,没想到对方竟也跟上了!要知道,被偷袭惊慌时刻使出的力气可远没有正常发挥时的多,因为惊吓到时手会抖。
还是说这人早就知道苏灵二人躲在暗处,一直在演戏,就是在赌博,拖延时间,他从未想过许泽的失踪能争取到多少有效时间!
妈的,这是被人耍了啊,小伙子心理战玩的很不错嘛!
苏灵恨的牙根痒痒,从来只有她耍别人,什么时候反过来了!
好,很好。
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苏灵手上力气不减的压制档格,身形微弓,弹腿一扫。那人蹬脚起跳,便是灵活的躲过苏灵的扫堂腿,且也向后跳去,剑刃离开棍棒的压制。
离开了?
苏灵嘴上闪过一丝冷笑,高喊:“八戒,快!”同时单手撑棍,以棍带身,脚下点地,一跃而起,顿时比对方高出好几个人头,身形在一翻,脚跟着落的地方正是对方左手,且手中有石碗!
一套动作下来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男子刚退却没几步就看见苏灵后脚跟袭来,想要收回?已然来不及,因为苏灵愤怒且又在战斗中周身必然有灵气附着,灵气的虚缘碰到对方的手腕,明明脚还没落下,已经感到镇痛,根本拿不住!
松!那瞬间,身下突然出现一个高大宽的身影,稳稳接住石碗,脚下几个点地便是向后退去,而苏灵的脚后跟已经落下,狠狠捶在对方手腕上,怎一个爽字了得!
石碗到手,熊戒八在闪身后退的瞬间一把捞起许泽的身体,扛在肩上,这厮虽然吃的多,体格子也大,侦查潜伏啥的带着他委实不方便。
但是扛人啥的简直太方便了,地盘子稳,许泽好歹也是吃着鸡鸭鱼肉长得的公子哥,跟贫苦人家整日粗茶淡饭下的孩子自是不同,身形虽劲瘦,可肉却是厚实,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少斤数,但跟八戒的身形一对比小菜一碟,狂奔都能风生水起,不在话下。
形势比人强,如今石碗,许泽都到手,又是两通灵师对付一个凡人,胜负已分了。
苏灵冷笑两声,“你还蒙着那破布干啥,反正早晚都是暴露。”
此时,两人仅隔着几丈远,想要突袭几乎是不可能,所有小动作都在苏灵眼里,且这么近的距离,灵感力的敏锐程度更是达到顶点。
那男子似乎也放弃了,轻笑了一声,但嘴巴被黑布蒙上,声音也是闷闷的,“是啊,反正也是暴露,或早或晚不都一样。”
他声音清朗,并不低沉雄厚,反而像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徐徐传入耳畔,完全没有臆想中罪犯该有的凶恶。
话音刚落,男子便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扯下,清音真容显露,还真让人大吃一惊,因为这厮竟然是个帅哥!
没有络腮胡,没有刀疤脸,也没有浓重的烟草味,下颚轮廓干净分明,显得侧颜很美,淡雅如雾的黑眸似有星光,一双桃花眼
这人是那晚偷袭的男人,也是在风满居准备都许泽下手的人!
原来这人一早就锁定了许泽身上的玉佩,只是许泽每晚发疯兽变关在地牢里,他又怎会知道,且白天又被一群狐朋狗友围着,所以才迟迟没有机会下手。
不过也难怪他会判断错误,凡人眼中看不见妖气,这暗紫色的回旋一直盘踞在玉佩中,若是能看见,也不至于错杀那么多人,宋卫也不会找灵者村帮忙了。
很惊讶?当然不惊讶,世间的琐事都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连,就看你想的多不多,全不全面了,苏灵冷声道:“为何拼死抢这玉佩,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是一个陈述句,苏灵虽不知这人具体目的是什么,但就凭他试图放出玉佩里的邪物就应该明白这人或是某家族派来寻找强大契灵的工具,亦或受制于某人,不得不做。
否则,哪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喜欢杀人,喜欢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且还是个连灵感里都没有的平凡人。
可是不知为何苏灵今日诸事不顺,尤其是推理,更是频频抽风!
那男子望了望苏灵笃定的眼神,“我并无所求,只愿再见上被关在里面的人一面。”
噗
她真的想吐血,就为了见这玉佩里的鬼东西一面,如此大费周章?寻遍了整个瑾州城都有谁戴着这龙凤呈祥的玉佩,然后一个个杀死,运气不好的是杀了这么多人才发现,最后一个才是正主儿?
虽然推理失败,但苏童鞋还是忍不住想为这人点赞!
“诶诶,苏灵。”熊戒八突然拽了拽苏灵的衣服,“你看他腰间。”
腰间?
熊戒向眼尖,不管把好吃的藏在哪里这厮总能找个正着,但也仅限于吃的哈,别的嘛
苏灵顺着他话头的方向望去,一袭黑衣中腰间那点点乳白似是更显眼了,先前一直考虑这人目的的苏灵竟然忘了这茬人的身体行为往往比言语更能透露有效信息!
没想到这招潜移默化的被熊戒八学了去。
“苏灵苏灵!”熊戒八猛地一顿拍苏灵的肩膀,“你看这人身上也戴着玉佩,还是跟许泽一样的!”
苏灵:“麻溜利索把你手放下,我早就看见了”
反正是习惯了苏灵这个德性,熊戒八瘪瘪嘴,:“哦。”
“啊,这个啊。”男子语气十分轻松,完全没有即将被捕得恐惧,他拿起腰间的玉佩,“这是当年我和她一起买的,那时我正寒窗苦读,身无分文也贫穷,连给她承诺个家的勇气都没有。谁知这傻姑娘有一天拿着主人给的赏银到了玉器行,买了这两个东西,玉本就稀贵,何况是这上好的羊脂玉,我珍视,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关在里头,早知道就不要了。”
奥这样啊,苏灵听明白了,她轻笑:“原来这玉佩里关的是你的意中人。”
那男子似是无奈,似是释然,只扯了扯嘴角,“何止意中人。”
怅然若失,好像这深秋的冷风中都带了悲伤的味道。
何止意中人这么简单,若是意中人,多年来的相思也不会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以至于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她,连杀人都变得麻木而快乐。
那年,瑾州正逢雨季,廉价的小阁楼里更潮湿了,所有容器都用来接雨,他们依偎在泛潮气的榻边,互相许诺,以玉为证,此生不离,以玉为诺,永世相随。某天,他进京赶考,状元名义衣锦还乡,想着给她的终不只是潮湿阁楼里空口白话的承诺,而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家,可她却从此消失,踪迹全无,人间蒸发般。
功名如何,荣华如何,没了她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自那日起,他如疯魔般正是买醉,精神涣散,不知白昼亦不明黑夜,天地覆灭与他何干,世界早在她先是的瞬间崩塌。
可偶然间在她主人那听到的消息再次使他燃起生的希望妖女本是我的契灵,怎有何凡人成亲的道理,一气之下,便把她封印到玉佩里了!
原来她在玉佩里
原来她还活着!
本是一介书生,奈何只想再见她一面,终日练剑,偷吃禁药,偷习**,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终于有一天他似乎是强大了。
下三滥的手段杀了她主人,人妖有别如何,世人眼光又如何,他只想再见她一面,完成那年未完成的承诺。
杀人,变得一点也不可怕,这是一种希冀,因为每杀一人,他们相见的时间就近了一分
原来此人名叫陈逸文,瑾州以贫寒书生也,也是当地的名人,考取功名的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任凭官府翻遍了整个地界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因此科举名词发生了改变,传胪推了探花,探花推了榜眼,榜眼推了状元。零九
若是宋卫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人,因为他当年还只是提刑司的小将,这人失踪就是他带着画像挨家挨户搜的。
陈逸文冷笑了:“你们认为,夺了石碗,抢了许公子就能阻止我?”
那笑容阴冷,言辞中更是话中有话,苏灵不得不提防,可是周围并没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妖怪呢…这人不是通灵师,更不可能找妖怪来帮忙,毕竟都看不见。
既然他是一早就发现苏灵二人在周围,不可能不防备,等等!知道敌人要来,但自己分身乏术,不能移动,最可能的防御方式是什么?既不会伤及自己,还要重创敌人…
苏灵望了望天空,在脚下!
既然前后左右周身都没有围攻帮手,而且几人身处浓密丛林中,要想从空中弄清具体位置端是件困难的事情,如此一来结果只有一个脚下有诈!
对方似是察觉苏灵的发现,哼笑一声道:“苏姑娘很聪明,不愧是宋卫认可的,连我也好几次险些栽在你手里,破庙前是,风满居那次也是,明明差点就能得手。”
果然!苏灵冷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这妖怪的主人把她封印在里面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见面,这么多年过去,你觉得她还能老老实实完完整整的待在里面?你虽说不是通灵师,但为此次行动想必也做了不少调查吧,何必自欺欺人,她可能早就化成一滩浓水了!”
循循善诱的激将法?当然,苏灵对自己的谈判技巧还算有信心,只要这人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一根筋。
“呵呵…”男子冷笑。
看来,好像还真是一根筋。
诸事不顺诸事不顺,最近肯定是出门前忘了看黄历,要不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遭现世报了,怎么这恶心的事总让她碰上。
男子双眸微微失神,生无可恋,“你觉得事到如今,我陈逸文还有退路吗!”
回去是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那还不日拼一把,哪怕见到的是一滩死水。
好吧,你开心就好。
“苏灵,你还跟他墨迹啥,快跑吧,一会宋卫的人上来更麻烦!”熊戒八真是打副本的大,话音刚落便是转身就跑了。
“我不是说脚下有诈吗!”苏灵疯了似的咆哮道,她还年轻,不想死啊!
迈出的两条腿又回来,这厮似乎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诶?你有说吗?”
嗯,好像是没说…
而站在另一边的陈逸文冷笑了,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瞬间,爆爆爆!
以陈逸文为圆心,周边四米开外火光乍现,强烈的白光扭曲着参杂着昏弱的黄光悍然从四周旋起,暴风卷飞落地的树叶,轰然炸碎的树屑也纷飞,苏灵和熊戒八相继扑到在地的景象映在车陈逸文毫无波澜的双眸中,面无表情,好像一切理所当然,好像他们就该死。
乍然的爆破震得苏灵胸腔镇痛,脑袋也嗡鸣,神志不清,一个撑手竟然没爬起来,半死人似的伏在地上,浑身使不上劲。而熊戒八这人虽体格好,但毕竟那冲击离他近,直冲而下,许泽的身体当然拿不住。
爆炸过后,陈逸文除了发丝微微飘动外,浑身没有一丝污点,不紧不慢的踱步到许泽身边,弯下腰,掸了掸玉佩上的灰尘,他嘴里喃喃道:“晓柔,我的错,不该把你弄脏的…”
“八戒……”苏灵耳中嗡鸣,脑袋也被震得不轻,但也知道接下来,若是陈逸文真将玉佩中的妖怪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赶紧阻止!
“八戒,你醒醒…”苏灵强忍着胸中的镇痛撑起身体,运息体内的灵力压制镇痛,她开始后悔平时为啥不多练习练习,关键时候连压制伤痛的灵气都提取的断断续续。
她眯眯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想要抓住旁边的熊戒八,可是一伸手却握住了个温热的东西。
温热的东西?还有点烫手?这个形状…是八卦棍没错!
虽然烫手但苏灵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正缓缓流入体内,辅助灵气运转调戏伤势,身体在一点点治愈!
宝贝啊,真是捡到宝了!
那老头果然是高人,八卦棍竟然有这样神奇的力量,隐约中苏灵似乎看到棍身正散发出淡绿色光芒,一闪一闪的,上面灵纹浮动,似乎是在运转,她突然想起夜冥的剑,贯入灵气时也是这样,凹陷在器身里的灵纹闪光,术式越巨大,光芒就越耀眼。
看来她这也是一样。
苏灵感到鼻耳有些痒,那是五觉正在恢复,徒然,似乎是有什么声音。
滴答…滴答…
水流声?
“八戒!”苏灵捡起手边的小石子仍向对面,正中熊戒八嘴里。
“呸!”终于醒了,熊戒八吃了土,脸色铁青的把东西吐出,骂道:“苏灵你干嘛!又不是好吃的,往我嘴里塞什么塞!”
苏灵:“我不这样你能醒吗!”
嗯,能想出这么奇特的叫人方式也只有你了…
两人勉强撑着身体起来,回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种想跑路的冲动…
被炸的残缺的树根下,许泽靠着树干,而陈逸文正以血代笔,单手持玉,悬空画符,且符已成形,显然是两人不曾学过的灵纹,在半空中悬起,淡红光闪闪,而下面的玉佩像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兴奋,暗紫光芒频闪,玉身渐渐碎裂,一块接着一块。
这特么不就是要出来的节奏吗!
苏灵和熊戒八心照不宣相视眨眼,是要跑路了,因为他们从那泄露妖气的玉佩中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被关在里面的妖怪绝不是啥善茬,哪里是他们这样半吊子通灵师能解决的,纵是有八卦棍这样厉害的灵器,苏灵这羽翼未丰,棍法啥的根本没学过啊!
所以,两人还是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职业道德呢!节操呢!!
苏灵和熊戒八齐声:“送你了!”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孔子说:“君子如玉。”
佩戴玉石的目的是时时警醒自己,道德修养和品德应当像玉石一样,儒家认为君子应该是外带恭孝,内具坚韧,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而不彰不显。玉的品质与君子最为相似,故才有“君子诚方,温润如玉。”
苏灵虽不知这陈逸文戴玉的缘由,但也相信他那浑身的书卷气息不会骗人,此人丧心病狂前也是个谦谦君子,但是现在…额…好吧。
两个本想跑路的通灵师腿还没迈利索,熊戒八就看见脚下深褐的泥土里似乎是埋了什么,淡黄色的纸以黑墨执笔是灵符!
“苏灵!”他一把拽住欲往前跑的苏灵,朝地面努了努嘴,“你看…”
聪明如斯,苏灵便是一眼就看见了埋在土里隐约的淡黄,“这是什么?”
熊戒八这人是典型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永远不跟众人在一个频道上,永远有个性,喜欢走自己的路,所以能令他惊骇成这样的东西,一般不是啥好玩意。
熊戒八皱了皱眉,“应该是起爆符,可是…”
奥,苏灵明白了,原来刚才就是踩中这东西才引起爆炸,是以这陈逸文再厉害也不能凭空造出炸弹来不是,可是…
熊戒八可是了,苏灵也可是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想法心照不宣。
这封印解除的术式是通灵师才会得,而起爆符显然是灵符的一种,必定贯以灵气加之笔墨方可完成,既这两样东西都是通灵师才能使用的,这陈逸文如何获得,又如何知道使用方法呢?
妈的,竟然还请了外援!
苏灵二人脚步僵硬了,因为她知道这人为此计划精心多年,小心思大陷阱,不知还设计了多少。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额…这个比喻有点奇怪。反正陈逸文是豁出去了,要么人死,要么心死,怎么都是活的痛苦,还不如拼一把。
那也不能拉上她做垫背的吧!
苏灵心中暗骂,但脑子也飞速转着,既要把诡计看穿,还想带着八戒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身后不紧不慢地陈逸文开口了,“你们觉得灵者村是个好地方吗?呵,全天下的通灵师都一样的恶心,满口的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比凡人更龌龊,更不堪的事!”
…你就说吧,通灵师哪得罪你了!
熊戒八一向视灵者村是自己家,苏灵是没去过那地方,也不能体会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与人间是如何产生亲情,何况即便是有亲情有如何,利益面前永远自己大,就像她和苏国锋。零九
所以陈逸文把自己家人说的如此不堪,熊戒八当然不乐意了,便是要冲上去跟对方理论,却被苏灵拦住,不为别的,只为这玉佩里暗紫光芒更甚了…
陈逸文狞笑着转头,看了看二人,语气特意放轻,“这世上想阴灵者村的人可多得是。”
话音刚落,紫色光芒大方,深秋天气阴湿,太阳时显时没,一时间这突放的光芒竟比阳光还要亮上几分。
狂风乍起,飞沙走石,卷起落地枯叶,苏灵眉头紧蹙,这风似带利刃刮在脸上生疼,徒然是一片枯叶划过,她只感到有液体流出,抬手一擦,是血!
一棍挥过去,三片枯叶被打飞,棍叶接触的瞬间发出金属摩擦的嘶嘶声,明明是片叶子,风刃都这么锋利。
“八戒小心!这些枯叶带刃,碰不得!”苏灵咆哮看向对面。
卧槽,什么情况?!
只见身边这人灰色麻布的衣衫上赫然已被割出好几个口子,而那圆脸更是奇葩,也不知这妖怪是不是故意的,脸蛋中央枯叶分别纵横交叉划过,一面一个,竟是一个“”的形状,挺大个头的熊戒八明明是条汉子,愣是被恶搞成个萌物,叫人忍俊不禁。
熊戒八阴着脸:“苏灵,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要是有武器我还用这样吗!”
苏灵捂了捂嘴,强忍笑意,从囊袋里摸出一把短剑扔过去,“不,不好意思,你这出真是太搞笑!”
熊戒八:“……”
你等着。
短剑是两人从风满居出来时武器店买的,材质为钢,剑身上雕刻奇怪纹路,剑柄趁手,剑刃锋利,寒光甚甚,若不是这家伙的太穷,手上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苏灵才不舍得把这么好的短剑给他。
两人一人挥棍,一人舞剑,枯叶纵多可档格起来也算游刃有余,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因为…这风越来越大,卷起的风刃枯叶也越来越多,苏灵分身乏术,但也看见了,以陈逸文为圆心方圆一米之内,好像有保护罩笼罩似的,枯叶打到那距离内边自动改变方向。
“苏灵!”熊戒八左右挥剑,枯叶正以旋风的方式朝二人袭来,虽然割一下不疼,但也架不住积少成多,两人只得拼命档格。
“什么!”苏灵吼道,风声太大,想要听清对方说话都困难。
“我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熊戒八眯起眼睛吼回来,生怕飞沙走石吹到眼睛里。
废话,落叶卷成这样,这里谁没听见风声!
他一看苏灵那无语样就知道对方一定是误会了,摆手道:“我不是说风声,是问你,有没有听见嘎嘣一声?”
苏灵:“你骨头痒了?”
这问题切入点相当之惊艳啊,熊戒八登时翻白眼,“严肃点,我说正经的呢,这声音有点奇怪,好像…”
被这人这么一说,苏灵才留意起来,虽也暗叹八戒五觉灵敏到变态,这么大风声还能听见其他声音,但这不是重点,她转头看着陈逸文所处的地方,千片枯叶废物遮挡间,她隐约看见紫光,这并不奇怪,只是这光芒似乎是太明亮,且还….泛起丝丝寒气!
苏灵脸色忽然大变,大喊:“不好!快走,那特么是玉碎的声音,要出来了!”
此话惊动了还在眯眼档格枯叶的熊戒八,骇然中扭身且逃跑的时候,徒然有嗥叫声!
玉佩裂开的缝隙中紫芒大放,好像有液体流出般,飓风震得空气颤抖,连带着人的皮肤生疼,陈逸文不得不退出所谓“保护罩”任凭枯叶怎么割破流血,他都是兴奋且希冀的望着渐渐形成光柱的紫芒。
徒然,一阵通天彻地的长嗥,这嗥声中满满地痛楚、愤怒、悲伤、颠狂、恐惧之意,这不是宣战,而是重获自由想要作幺蛾子的呐喊释放,苏灵顿时冷汗直冒,一股恐惧的寒气正向她袭来。
飓风逐渐淡去,卷起的枯叶风刃不见,缓缓落地,最后空中只剩方才透彻长嗥的残响,表面上是尘埃落定了,但苏灵心里明镜的,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砰!
苏灵神情一变再变,她太熟悉这声音了,第一次是同司徒静司参加集会时,第二次是地下水道时夜冥拦路——是结界!
“卧槽,竟然是结界!”身后传来熊戒八的骂声,这人是想趁着片刻安静逃走吧,没想到结界形成,撞了个正着。
转回过身,苏灵看到以八戒头撞结界界壁的点为圆心,一圈圈莲纹正一层套着一层泛起涟漪荡漾开来,紫色光环波及范围广大,她忙不迭顺着看去——结界范围竟覆盖整个林带,一直延伸到远方丘陵处!
这特么也太大了!!
想跑路的冲动更迫切了,可是…她哪里来的灵力打破这样强大的结界。
苏灵嘴角扯出丝淡淡的苦笑,或许就是她命该如此?
这时,熊戒八一脸嫌恶加恐惧的指了指对面,“苏灵,你看那地面上是什么?”
顺着手指的方向,苏灵望去,顿时怔住,不知倒吸了多少口凉气…
小小一枚玉佩,不足掌心大小,玉身右侧裂有三寸长口子,里面竟流出将近小一茶杯的紫色液体,实在难以想象,这小东西厚度不足一寸,怎能装下这么多!
那暗紫色的液体似是粘稠状,流下来时一层推着一层,林带地面有碎石落叶,凹凸不平,但那东西却能按照纹路流动,好像地上真有凹槽似的。
“好像是个图案…”熊戒八眯着眼睛看,嘴里嘟囔道。
“看毛线,快阻止啊!”
语气太凶。
熊戒八哪里还能问什么,猜测着这“阻止”应该是要使图案不成形。
这法子也是可行的,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这是要以符阵召唤妖怪的节奏,就像夜冥召唤地下水道的青面蛇怪,像苏灵以剑召唤夜冥的通灵兽,一个道理,符阵便是那东西出来的媒介,若是没了这符阵,东西也就出不来了。
熊戒八这怂货,白在灵者村待那么多年,端是只空练出一身力气。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阻止”?
莫非是以灵力相抵制,将符阵的形成制止住?呵呵,那就是你想太多,苏灵是会使用那么厉害灵术的人?
只见这人弯腰,伸手,从地上捞起块石头,嘭!
直接砸向紫色液体形成的地方!
我靠,厉害了我的村姑,哪个师傅教你这样阻止召唤术的?!
“砸!”
奥,原来这么简单,熊戒八也乐了,没想到苏灵跟他一样,喜欢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发挥自己的优势,一个深弯腰抱起旁侧一块巨石,“苏灵,起来,我来!”
可算是找到定位了,八戒从没觉得这么荣耀,说话时眉毛飞舞,我有力气我任性的神色溢于言表之间!
嗯,你是汉子你来。
嘭!
这闷响可大,巨石应声落地,径直覆盖砸向整个符阵,粘稠的暗紫液体溅的满是,刚呈半圆环雏形的符阵蓦然被砸了个稀巴烂。
丫,还真有用!苏灵想了想,凭着这一身本事没准还能自立个门派啥的。
正想着呢,徒然有阵阵杀气,她斜睨了一眼,那陈逸文已拔剑杀来,他面色潮红,眼暴血丝,显然是刚才的兴奋过度加上苏灵毁坏了符阵的愤怒,两种情绪相互冲势而成。
精心计划多年,眼里肯定容不得半点沙子,是以一点失败都比要了他命还痛苦,何况是苏灵搬起大石头砸呢?
“八戒小心!”苏灵脚下一扭,脚尖侧踢熊戒八小腿内侧,铿锵!
直刺而来的剑影被坚硬巨石档格住,但剑刃却深深插入这巨石中足足三寸!
恐怖的力道显而易见。
熊戒八低着头眼看着自己的胸口上的石头被插出个窟窿不禁冒冷汗,要是没有这石头做盾牌档格呢…恐怕早是驾鹤西去找爹娘了。
这一下转身档格不过一个呼吸,显然陈逸文也没指望一剑就要了对方性命,便是倏然抽剑,又猛刺而来。
苏灵右手摆棍迎击,左手狠狠甩在熊戒八背上,“八戒我掩护,你继续!”
这一巴掌甩上去,熊戒八大块头愣是往前踉跄了几步,石头也落了地。
一来是苏灵力道足,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他遇见苏灵起,就没见过这厮打仗这么积极!忍不住手抖啊,苏灵认真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厉害!
苏灵当然不知熊戒八的心思,若是知道还得了!
无奈她这一剑接的苦啊,铿锵声硬碰之下,苏灵臂膀发麻,甚至看到棍端微微颤抖,可见这陈逸文真是杀红了眼,眼看着八戒手中石头以块块砸下,乃是砸在他心里!如此一来,苏灵掩护的任务更重了。
八戒,你这砸的时候不能低调点吗!
她虽心上这么想,可也明白愤怒是寻找敌人破招最好的良药,马拓不是说吗,越是遇到强大的敌人越是要冷静,要淡定。
既然你吃了兴奋剂,硬碰硬不行,苏灵便遂以巧力化招,不再施硬,以柔克刚最是女性之优势,苏灵虽手持八卦棍,可却是斑点灵气都没贯入,一切招式都按照平常训练来,只因以柔克刚最忌讳说柔不柔,说刚不刚,上下两难境地,她怕灵气会扰乱气息。
苏灵挑,拨,架,闪,总是是能避则避,不是是不是刚才八卦棍的能量传递进了五觉,她竟觉得视线比平常清明多,且对方的动作也变慢了。
虚着一棍佯装要打陈逸文手中剑柄,后者愤怒,最易被牵着鼻子走,你看这不是,肋下有空隙露出,且没有防守,好机会!
丹田提炼灵气,运送至脚尖,点地苏灵旋身飞起转守为攻,八卦棍由上而下斜怼在陈逸文肋下,挽棍复次,棍身灵纹浮动,此次乃为淡蓝,似有虚光集中附着于棍端,再次!
刚已破,陈逸文倒地,口中连吐三口鲜血,刹那苏灵甚至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可就在胜利在望时,捧着石头的熊戒八突然仰头高喊:“不好,快看!”
那喊声跟杀猪似的,引得苏灵耳膜一阵刺响,皱着眉头顺着熊戒八目光方向望去,所以,她终于明白这厮为啥叫的这么凄惨。
半空中,是个暗紫的圆圈,原来那符阵从未别破坏,也可能是破坏后自行复原,而苏灵俩货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砸下去,根本不起任何实质性作用。
那已经形成的符阵缓缓升起,隐隐约约,光圈所带的地方有紫光点点,而且越来越亮,闪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妈的,这不就是要出来了吗!
坑啊,太坑了,说好了符阵被破坏召唤术就失败呢?怎么还带自动恢复功能呢?这副本全是bug,打不下去了!
熊戒八哭丧着脸:“都怨你,我就说这招行不通了。”
苏灵强忍着怒火,扛起八卦棍,“啊?你说啥,怨谁?!”
熊戒八看了看倒地吐血的陈逸文,又看了看一脸不爽的苏灵。
“怨我。”
再者说,你啥时候说过这招不管用,明明是你砸石头砸的最欢乐!
“哈哈哈!”倒地吐血的那个又抽风了,“没用的,谁都阻止不了!”
嗯嗯,我们知道阻止不了,所以,你就不能安静的吐血吗!
=============
轰隆!
徒然是一声惊雷,天际的呼啸被一层又一层乌云遮挡,云层中隐约有暗淡雷光,一缕接着一缕,而头顶放紫芒的闪电声与天际的惊雷交织在一起,鸣动声荡漾在空气中,颤振的心肺齐痛——她已经问道危险的气息…
雷电?那是要下雨?
明明是深秋,快要入冬的季节哪里来的雨!
苏灵恍然,赶紧转身看向四周,果然!
她懊悔的直捶手,四周的空间早已转换,落叶不见,枯黄消失,换来的却是一片大好河山似是江南景象,而几人正深居某巨大阁楼林立的广场中,远山处惊雷频闪,江南多雨季亦潮湿,她最讨厌下雨天了…
“苏灵…”熊戒八声音颤颤,干咽了口唾沫,“是不是…”
“空间转换。”苏灵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初入世事,任何灵术都还没来得及学呢,就碰上了这么棘手的敌人。
所谓空间转换,顾名思义乃是一种时空灵术,能将敌人转移到另一个空间,这空间可以是现实存有,也可以是用自己的灵力开辟出来世上所不存在的空间。
环顾四周,杳无人烟,天空为紫,大地为蓝,好吧,显然是这妖怪自己开辟出的精神空间。
好嘛,这下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了…
苏灵想自己要冷静,要淡定,于是很平静的转脸看了看熊戒八:“八戒,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有什么遗愿没完成?”
咿!熊戒八被苏灵这出下了一跳,抿了抿嘴答道:“那啥,我幼时父母双亡,了无牵挂,就是还未报答村长的养育之恩。”
呵呵哒。
苏灵冷笑道:“那老头的恩情不报也罢,明知道出这任务就是来送死,他还让你来,显然是看你吃的太多,浪费了你们村儿的口粮。”
“你!”熊戒八纵是想反驳也没有词儿,确是如此,说好的这任务只有c级,可现在看来,呵呵…s级都有了吧。
两人说话间,那陈逸文却是捂着肋处踉跄走上前,眼含热泪,张开双臂,对着疾风咆哮道:“我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求,只希望…希望能跟晓柔简单的生活,纵是遭受千般诅咒,死后入十八层地狱,都在所不惜!”
话音刚落,惊雷乍现,却不在远山,而是直接劈向近处悬空的符阵之上,符阵形状已成,五道闪电横劈直下,分别位于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而那符阵的形状也明了了——五行相生图!
渐渐地,似乎有东西从符阵中抽离而出,脚、腿、腰身、小腹、胸口、最后是头部,这女子一袭紫衣,一头青丝以素白镶饰紫蝴蝶的头簪绾起,似透明的东海明珠作耳饰,但随着身体摇晃,竟能发出阵阵清幽脆响,面如敷粉,唇若凝脂,一双泪潸潸的眸子似侵透了这江南的烟雨,好不动人。
这就是陈逸文的意中人?!
白瞎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女子脚尖点地,身体轻盈,落地瞬间耳垂处的明珠微微闪动,淡淡紫光若隐若现,发出叮叮脆响,美目顾盼间望见了迎面奔来的陈逸文。
女子面无表情,但那双烟雨朦胧的眸光中似有困惑和惊喜。
“逸文?”声音轻动空灵,悠扬绵长,好像能穿透耳膜,直沁入人心脾。
“晓柔…”女子的一顾一盼,一举一动,自从符阵中重生的瞬间便都落在陈逸文眼中,那是他日思夜想多少个日夜的女子啊,为了这一见,他费劲心力,纵是下地狱也不足为惜!
“晓柔,你还认得我吗?”陈逸文踱步上去,轻声细语,绵软温润,生怕是吓到刚被放的女子。
女子勾起微微淡笑,嘴角两个陷入两个梨涡,皮肤白皙似能掐出水,笑起来更惹人怜惜,“当然记得。”
陈逸文更高兴了,既然还记得,既然回忆还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没白费,长相厮守,执手到老,这便是他一生所求。
他张开双臂迎过去,脸上是欣然的微笑,“你还记的就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早点来救你…”
女子浅笑,莲步微移上前,亦伸出双手,可是…
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们头与头偏了个角度,正要拥抱,可还没等陈逸文的手放到对方肩上,就被胸口徒然的镇痛震惊。
女子偏头的瞬间脸上笑容一闪而逝,留下面无表情的秀美面孔,淡淡道:“对啊,都是你的错,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把我放出来。”
噗——
一阵血肉粘连的黏腻声响起,女子将手抽出陈逸文身体,而胸前是赫然拳头那么大的血洞!
手刀抽离,黏腻鲜红的血液沾了满手,血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那女子嘴角一扯便是诡异的笑,抬手舔了舔手上陈逸文的残血,喃喃道:“没错,是你错了,你真不该把我放出来。”
苏灵和熊戒八有些惊呆,尤其是熊戒八,这厮被惊得有些还不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腿抖得跟筛糖似的。
这杀人的功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苏灵甚至还能看见指间暗淡附着的一层紫色妖气,塑的极薄…
这妖女和前面遇到的妖怪比起来,那些简直是炮灰中的炮灰,这绝壁是苏灵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你问她害不害怕?差啥不怕,她又没比别人多几个胆子,遇上这样极品妖怪也只能说她引怪的能力天强大。
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难道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试炼?那我先谢谢您了。
苏灵轻呼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脑袋告诉运转,有什么办法能逃出生天,至少…也要保住这条小命,二八年华,正活的有滋有味呢,她可不想早早的就死,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以越老越好。
“八戒。”她低声叫了下,戳了戳熊戒八后背,朝对面努努嘴。
这怂货转脸看着苏灵神情还算正镇定,哎呀,师妹都这么稳当,他再吓得跟个什么似的显然不太好,便是也跟着缓过神,顺着苏灵下巴的方向看去——竟然是许泽!
这货也跟着转移过来了?!
陈逸文没有杀他,毕竟取了身上的玉佩就行,所幸这人还算有点理智,没到丧心病狂杀人魔的程度。
这…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流中便是心领神会。
计划很简单,就八个字:苏灵掩护,八戒抢人!
真是简明扼要,对啊,这样才适合文化水平均在学龄前之下的二人组。
事不宜迟,那妖女也反应过来,这里似乎是出了陈逸文外还有其他闲杂人等,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苏灵,谁让她是引怪达人呢。
她也很痛苦,很无奈啊,掩护诱饵这个角色总是非她莫属。
苏灵撇了下嘴,似有不屑,似有饮热血上战场的豪放,总是提棍而上,身法轻盈,几个闪身如疾风,竟比平常还要卖力三分!
废话,此时不冲何时冲,若是去了阎王爷那报道,就是想冲都没法儿冲了。
八卦棍是贯了灵气的,上面灵纹浮动,划过潮湿地面似有隐约痕迹,棍端挟劲风,肃杀之气凛然。
说时迟,那时快,苏灵身影在冲出的刹那已是极快,但那紫衣妖女更快,脚下点地掠起,右手虚空一抓,立刻宝剑骤然出现,被其一把握住后,拇指一弹,勾剑出鞘,苏灵能看见上面流转的紫光。
铿锵!
紫衣妖女挥出一剑,剑光如水隐隐化成一条细线,但可别小看这细线的功力,乍然一股强烈逼人的妖气袭来,虽是无形,但也压得苏灵喘不上气来。
棍剑交叉比拼是表面,而双方灵力与妖力的较量才是内在,拼的就是谁提炼的更醇厚,更雄辉,可是呢…
人家少说也有好几十年道行啊,虽然没有三尾狐的道行高,但毕竟是经过邪灵气跟妖气吊着淬炼的妖股啊,还长的这么漂亮。
咳咳,漂亮不是重点!
硬碰之下,苏灵功力不足,便是不住后退,想遂以巧劲化蛮力也没法儿,人家的级别在这呢!
好在竹楼临行前那老头赠,哦不,是借了八卦棍给苏灵,要放在一般的人间兵器,恐怕是还没近身,就被那妖气斩断了。
“八戒,快!”苏灵从牙根里挤出两个字,她实在分身乏术,还要照顾许泽,还要顶住妖女攻击。
终于!
噗!
她全无还手余地,硬碰硬之下内伤就怪了,被妖气逼出,脚下不住点了好几米才停下,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昨天刚换的鹅黄衣裳。
“苏灵,你没事吧!”熊戒八好歹是经过灵者村专业级别的训练,额,虽然这训练似乎对他成效不大,但抢人跑路的技术一流,苏灵一招对战紫衣妖女不过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这货几乎跟她同时回到“安全范围”内,这一身的逃跑功夫,不用在当神偷身上都浪费。
不过…
苏灵翻白眼了,“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
熊戒八:“哎呀,吐血了,伤势好像挺重哈!”
要不是为了保存战力,苏灵真想飞上去甩这人两个嘴巴子,还好像,明明就是好吗!
熊戒八眉头紧锁,看着对面嘴角噙笑,似是饶有趣味看着他俩的妖女…被当成玩具了,难道是多年被关在玉佩里寂寞的?
“苏灵,咋办啊,我遗嘱还没写呢。”熊戒八委屈道。
苏灵又送了他个大白眼,“有车有房吗你?”
熊戒八无辜:“没有。”
苏灵:“那你写个鸟遗嘱,你家那点吃的还没人惦记。”
熊戒八惊疑:“诶!你又没去过我家,咋知道我家有吃的呢?”
苏灵无语扶额,不想再搭理这逗逼,便是迎上对面紫衣妖女的目光,冷声道:“他那么爱你,为何要把他杀了?”
那妖女被苏灵冷不丁的问题问得一怔,但是转瞬即逝,代替而来的则是嘴角诡异的笑,她抬手看了看留在指缝的残血,那是陈逸文的。
声音悠扬又轻快:“我难道要感谢把自己的爱人送进监狱的人吗?”
陈逸文?把自己的爱人送进监狱?!
这跟前文不符啊!
熊戒八超爱狗血剧,便是问道:“不是你主人把你关进去的吗?”
“主人?”紫衣妖女轻笑,俏丽的脸蛋上略显忧容,又似是恍然大悟,但却怎么看怎么教人不舒服,“对啊,把我关进玉佩的确实是我主人。”
“那为什么…”
那妖女突然猛地一甩手,两滴血珠从指尖飞落,掉在潮湿侵水的地面,慢慢融入水中,暗淡,血色渐消…
她咆哮:“若不是定下私奔那日他没出现,我又怎会被主人发现沦落阶下囚的下场,你说!不是他亲手送我进的玉佩监狱又是谁!”
苏灵心中正烦恼,倒不是因为刚才两人一招比拼下来实力悬殊,毕竟人家的道行在,而是怕这穷凶极恶的妖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俩解决了,那就尴尬了。此刻听她说起陈逸文情绪激动,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略微犹豫了下,开口道:“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明明可以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紫衣妖女噗笑反问,“你若是知道我在那东西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不会说的如此轻松了。”
“就算他与全世界为敌也要把你救出来,也不能原谅他?”苏灵嘴上问道,但脑袋也没闲着,正飞速转动。马拓曾说过,凡是灵术必有破绽,再高深莫测的术式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行,就看你观察的仔不仔细,想的透不透彻。
那紫衣妖女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有渐起的狠色,“你是他派来的说客?还是我主人派来的!”
苏灵甚至能看见对方指尖渐渐变长的乌紫泛光的指甲,长凸又三分,且看那恶毒的颜色便是上面定有剧毒!
她皱着眉,心中波澜四起,尽量回忆那日陈逸文跟他们的对话,不能说错分毫,否则性命难保。
苏灵虽心中紧张,但面上也必须做出平静淡定的样子,心一横,“你主人?陈逸文早就把他杀了,你俩分离不都是拜那人所赐,你觉得陈逸文会放过他?”
指甲微微收敛,紫衣妖女往前踱了两步,但未走近,半信半疑的看着苏灵。
是时候拼拼她这人品了!
引怪的技术是杠杠的,但也不能光她倒霉吧,苏灵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场赌注能赢。
赌什么?就赌她看人的眼力!
“陈逸文一介书生,若不是弃文从武,今日又怎能放你出来?你灵力敏锐,掏他心肺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吧,哪有白面书生的胸肌会那么坚硬!”
额
熊戒八脸红了:“苏灵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竟然偷看人家男人的胸肌。“
苏灵怒瞪了他一眼:“掏你的你也有。”
熊戒八这怂货一听要掏他心肺,马上咬紧嘴捂住胸口处。
妖女眼波微动,秀眉微皱,怅然若失的望着烟雨朦胧的远山,朱唇轻启,仿佛自己跟自己说话般喃喃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这人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了?是不是高手都这样,喜欢触景生情?
苏灵的手腕转了转,八卦棍上的灵纹浮动发出淡淡暗绿的光芒,正巧被熊戒八看见了。
他思忖了一会,面色一滞,按理说苏灵可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什么情情爱爱你侬我侬,向来是她所不屑,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感兴趣,今天是怎么了,角色调换了?
“苏灵,你这是”
“疗伤。”她熊戒八耳边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尽量拖延时间,让她分心,看准时机,把玉佩击碎。”虽说两人离着妖怪的距离也有几丈远,但就怕妖女道行高耳力变态,所以苏灵声音极但熊戒八的耳力是何等之好,已经只字未漏地听了进去。
玉佩?这个苏灵,果然不简单!
熊戒八虽然想不明白,但也觉得那东西古怪玉身已从乳白变成暗紫,通体放光,而裂开的缺口处似乎有灰尘类的虚风飘出,也是紫色。
思来想去,苏灵觉得也就只有这招有可试的价值把玉佩击碎!
这妖女是经过里面的邪灵气淬炼的,再加上自己的妖气,数十年的关押,想必是玉佩和妖女早已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既然如此,若能毁坏这玉佩,那么妖女必受重创,到时结界波动,俩人再找到薄弱口杀出便可!
完美的计划
忽而,紫衣妖女动了动,抬头望向天空,开口问道:“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
苏灵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这特么不是你自己开辟出来的空间吗,世界上又不存在,我们怎么知道!
但也没等两人回答,她便自言自语道:“这是我们曾经幻想的家,我生于江南,还来跟随主人来到瑾州,我真不喜欢那地方,风干燥有冷冽,很少下雨。我还是最爱江南,清晨卖甜汤的小贩喊着押韵的吆喝,还有石磨转动的响声,秋雨打在瓦片上的叮叮当当淡然飘渺的水乡景色才是让我心安的地方。”
“我们约定,私奔后一路南下,回江南,这个洞天福地两人相伴到老,可是你们看,如今我找到了陈逸文却不在我身边。”
熊戒八听的直皱眉,拽了拽苏灵的衣角,“诶,不是她把人家杀的吗,她是不是疯了?”
苏灵目光没有转动,暗中盯着,淡淡然回了句:“疯了最好,这样咱们活着出去的几率还大。”
嗯嗯,说的也是啊。
徒然,两人都感受到了凛然的杀气!
是紫衣妖女!
她嘴角勾笑,不是一般的诡异,阴阳怪气道:“我的计划里可没有你们!”
话音刚落就以极快的速度朝两人冲来,几乎是同时,苏灵起身挥棍,身体交错的瞬间递给熊戒个眼神。
铿锵!
剑锋凌厉,但苏灵的八卦棍也快速迎击,不过这回她是学聪明的,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遂一上来就是以柔克刚的打发,没等妖气侵袭来便是脚下一转,旋身侧踢,直中对方肋下!
后者身体侧偏,让出一个角度算是躲过一击,但是
“八戒!接住!”
苏灵手探入衣袖间,一团小小的流光似乎缠绕交错在掌间,是白蚕丝,她将另一头从紫衣妖女身后迅速甩给熊戒八。
扯!拉!蚕丝绕身有两圈,女子纤纤细腰和脖颈锁骨间被狠狠割住,丝绸飘飘的紫色衣裙被丝线扯皱,而锁骨下娇嫩的肌肤也被丝线缠出分明的一条。
如此一来,这人双手被擒,但剑又被控制在手腕幅度间,不能抬起。
很好,就是这个劲头!
苏灵脚下点地,借力起跳从两人中间掠过,双脚落地的瞬间已经把白蚕丝的另一端交给熊戒八,顺便打了个眼色。
“死结!”
“必须的!”
通体泛紫芒,而里面还掌着妖气的玉佩静静地躺在角落,苏灵脚沾地不过一秒便是又朝那面跑去,劲气一荡,脚下生风,要多快与多快。同时反手握棍,狂奔中旋凝灵气于其中,灵纹浮动,淡蓝色光芒闪烁,所幸刚才的伤势不大,且又吸收了这棍子中不知名的温热能量,此刻精神还算集中,灵气凝结也顺利。
越来越近了,她目光始终不离,右手举棍,狠狠挥下!
砰!
苏灵发誓,那一刻她绝对用了当时所仅有的最大的气力,可是…
为毛就是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惨叫。
是八戒!
果然,苏灵愕然回头的瞬间就看见八戒被那妖女一掌拍飞出去,那么大的个子愣是飞出去好几米,胸口处隐隐有掌印,而嘴角是带着血肉喷出。
“八戒!”
苏灵咆哮,想赶过去已是来不及。
原来那妖女被擒住双手后双脚尚也游刃有余,趁着熊戒八在其身后绑死结时,狠狠在他小腿筋脉的痛点招呼了一下,当下便是疼得八戒眼泪直流,要不是碍于男子汉有泪不轻弹的原因不想被苏灵知道,恐怕是会哭出声音。
而那妖女乘机在八戒吃痛手上分心时,挣了白蚕丝线,反手给了八戒一掌,之中胸口,那叫一个狠!须知,苏灵与其对峙,仅是妖风都能压制苏灵的灵力释放,何况是带着劲风的这一掌…
一秒钟,苏灵冲上前,扶住熊戒八即将倒地的大体格,“哎,你没事吧,可别死了啊!”
熊戒八心下感动,眼带泪花,连带着语调都有些抽泣,这瞬间他仿佛感到了师傅所说的同门情谊,奈何他师兄跟师傅都不是啥性情中人,白瞎了他这颗赤诚诚的老女心啊!
“苏苏灵,没想到你这样担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没事,师兄到什么时候都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哇噻,厉害了我的八戒,这话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好像即将要奔赴战场为国尽忠死而后已的战士。
苏灵表情凝滞了,听到“师兄”这字眼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下一秒就转换成白眼,“我倒不担心你的安危,就是万一你死了我还得把你的尸首抬去灵者村,怪沉的。”
嗙地一声,原本被苏灵扶着的脑袋当下落地有声,小妮子还助了下力,脑瓜后头准时起了个包!
两人正拌嘴的时,蓦然听见那妖女又说话了,声音绵长温柔且悠远,让人不自觉的联想起烟雨飘渺的江南,可说出的却是这世上最独断,最气人的话。
“死期将近,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打情骂俏。”
苏灵冷笑了,凭什么说我死期将近,大好的年华还没过完,怎么就能葬身此处!
当然,熊戒八也不乐意了,捂着伤口艰难的爬起来,踉跄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苏灵愤愤:“你怎么能说我跟苏灵是一对!她这么丑,我又不喜欢她!”
熊戒八有自己的考虑,苏灵长得清秀,尤其是眼睛清灵透亮,一看就招人喜欢,但是身材不咋地,该长肉的地方没有肉,他还是喜欢的女生,你懂的。且这女的太聪明,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被苏灵猜出来,换言之就是这厮讨厌聪明人。
嘿,敢情比起去死,你更在乎这个是吗。
苏灵强忍怒火,但拳头已经握紧了,话音刚落便是一圈招呼在这厮刚受伤的地方,然后笑盈盈的收回了小拳头。
你…你大爷!
而前方,那紫衣妖女不知何时已去到玉佩旁侧,举剑,上面紫光流转,是用了妖力的,猛然向下一刺!
卧槽,这是几个意思,已经强大到没敌人,自己跟自己对着干的地步了吗?!
但是…那东西还是安然无恙,依旧发着光,静静地躺在地上。
“没有的。”女子嘴角是淡淡的苦笑,“我在里面试了很久,很多次,这玉佩就是打不烂。”
竟然打不烂!
苏灵和熊戒八都很惊异,论材质论制作,这玉佩都还不算灵气中的上品,且又是在人间历经多少年的沧桑,没有通灵师贯以灵气的保护,灵器便更容易破损,可总归再如何坚硬的灵器在刀剑下也应该有所耗损吧,何况是个辅助类型的玉佩,可这东西竟然…
“你很聪明。”妖女浅笑着望向苏灵,“但是你灵力有余,功力不足。”
当然特么不足了,我还没开始学呢,新手认为就碰上个变态级别大,咋能足的起来!
那妖女双指合拢,凭空点了光,指尖处紫光闪烁,左右挥动时,似有痕迹留下,但也只是光痕,带个尾巴就消失了,可是苏灵知道,那是灵符!
绝对是灵符!
她心中暗叫不好,这妖怪从头至尾都没用过灵术,她还权当是两方实力相差悬殊,那妖怪不屑于此,但现在看来,呵呵,人家好像没想过要手下留情。
熊戒八也发现了,怂货本性暴露,紧张的小腿发抖,“苏灵苏灵,这可咋整,她有用大招了!”
呵呵哒,刚才说好的不论遇到任何危险都会保护师妹的师兄呢…
为难当口她也懒得恶心熊戒八,便是斩钉截铁道:“要么让她回到玉里,要么杀了她,二选一!”
嗯,真是个好主意,关键哪个能做到啊!
“八戒。”苏灵唤了他名字一声,然后,“你会灵术吗?”
熊戒八怔了下:“不会啊。”
苏灵:“一点也不会?”
熊戒八点头:“嗯,一点都不会。”
苏灵扶额了,“通灵师都不会吗…”
熊戒八表情僵硬:“苏灵,羞辱我有意思吗…”
苏灵:你去灵者村干啥了,吃土去了吗。
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自食其力的苏灵出动了,当然是和熊戒八一起,还需要这家伙当帮手。
体力已经消耗掉了大半,且八戒还被重伤,两人情况委实不容乐观,此地为空间结界,靠着外援支持的可能性也不大,纵是空有一番斗志也无用,一强一弱相遇最重要的还是脑筋。
苏灵挥棍而起,棍带劲风,上步,铿锵!妖女一手持剑档格,一手画灵符,真是嚣张啊。
旋即,苏灵脚下也不闲着,一个侧身弹腿过去,中的是对方腿侧,却是被闪避躲过,但苏泠感觉脸颊猛然有刮刺的痛感,是妖风,挟着剑刃带妖风凌厉直朝苏灵面上劈来!
这是要毁容的节奏啊!
呼啸而来妖风似风中带刃,迎面挥来时,苏灵甚至能看见悬浮在剑身外层淡淡的虚光,这一击着实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突然后背的衣料有种被拉扯的感觉。
是熊戒八,这厮就是力气大,伸手一拽,手掌间的力度竟能大到在剑风擦脸的千钧一发之时将她拽回,这得是多可怕的手劲
“谢了。”苏灵说道,但也没有回头,被熊戒八救下后边迅速恢复备战状态,这妖女不论功力还是战斗经验都在两人之上,虽说是人多力量大,但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时,有些真理还就不管用。
她话音刚落,那紫衣妖女已经欺身而上,手腕一转,剑刃上紫光流转,便是往苏灵的小腹上招呼过去。后者一边后退,一边将灵气持续不断的集中于脚底,妖女速度快,刺削间更是致命,所以她不敢像以往那样只得用小步寸挪的功夫,因为这些已经对方急速的步法人坚寸许吞吐的剑芒,锋锐无比。
一剑刺来,苏灵腰间发力,硬生生扭过身躯,避过了这一击,她也不跟对方有正面冲突,只在脚下使出腾挪的功夫闪避,好几次长剑险之又险地从她身边擦过,还有一回甚至削下她的一缕头发。
熊戒八看的提心吊胆,,可又不敢欺身上去帮忙,一来会打乱苏灵棍法的步子,二来这妖女实在没有破绽,且专门挑容易受伤的致命点招呼,他若再上去只会越帮越忙,只得咬牙忍着惊呼。
将近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苏灵的脚步已经显得有些沉重,额上亦淌出了汗水,显然这样快速移动对她的体力消耗很大。紫衣妖女见状,又贯起了妖力,加大了对她的攻击力度。
这一下,苏灵显然有些吃不消了,终于在撤退之时计算失误,后背抵到了阁楼高墙上!这下终于避无可避了吧?面孔依旧清秀,额上没有一丝汗水的妖女仍是游刃有余,平淡如水的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驱剑而去。
苏灵却像脚下打滑,蹭地一下做了个屁股墩儿着地,结果巧而又巧地避过了这一击。剑刃咚地一声,扎在了树干上,而她也抓准机会,一个前扑向着紫衣妖女冲去。
终于开始反击了,她的速度竟比战斗开始还快出一大截,一直在脚下蓄积的灵气爆发,妖女本已经习惯了她原本的速度,此刻间她突然加速,面上也是一惊,但也是一闪即逝,没作过多停留。
苏灵虽然闪避得狼狈,又兼满身大汗,气喘如牛,到现在却还是没受什么大伤,只是体力透支。
腿侧、肋下、腰间、手肘、颈后,八卦棍真乃是出自老者这高人之手啊,难怪得有些沉重,几个关键点挥打过去,苏灵额上的汗水不仅又多了三分,且又是极快的速度,对方的反应反差不过来,档格的也是有些困难。
瞅准了机会,苏灵右手挥击妖女小腹,紫剑档格,而她的左手迅速探向囊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力射向对方的面门!
但电光火石间,妖女一手持剑档格,眼角余光也望见了附着了淡淡蓝光飞驰过来的匕首,便是抬起另一只手档格,而苏灵的头微微侧偏,正对熊戒八的角度!
一个眼神,后面的大个子也欺身而上,砖头块一样大的硬拳欲轰在妖女身后,成了?
妖女本是重重围杀分身乏术,但熊戒八一拳的招呼,只觉得后背有袭来的凉气,面上也不惊,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后抬腿抢先了拳头一步,飞踢在熊戒八的下巴!
怎么可能!
苏灵和被踢飞的熊戒八皆是一脸惊异,这人难道身后长眼睛了?也没看见啊。八戒这拳头来的突然,怎么就能预料的那般准,连时间都错开的刚刚好,后抬腿飞踢,持剑右手档格八卦棍,左手贯妖气挡飞匕首,而且人家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应对自如,真特么的超神了!
苏灵前面不惜消耗大半体力造成的速度反差白费,且熊戒八的突袭也没有丝毫作用。俩人脚下飞快点地后退出了三丈开外,心中自是犯嘀咕,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没到能预知未来的程度吧,怎么能把他们的攻击看的一清二楚。
两人一左一右将妖女夹在中间,却是不敢靠近,一时间寂静的空气中仅可闻两道重重的喘息声。
妖女的灵符早就画完,指尖飘渺如轻烟,悬空的灵符字体泛金光,却是两人不认识的文字,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怕了么?”妖女樱唇轻起,薄薄淡淡的空灵声音传出,仿佛回荡在整个苍翠山林,她两指横起,轻轻一挥,灵符消失,金光化为无数细小的光点飘散,融入空气,随风而去
“就算你们身怀厉害功法,步步为营,精心布局,也一样摆脱不了恐惧。”妖女长睫微颤,耳垂上泛着紫光的东珠清脆作响,“就像人类喜欢安稳平凡的生活一样,他们永远怕被人背叛,永远讨厌未知,所以他们永远生活在恐惧中。”
什么意思,熊戒八当然不明白,于是挠着头皱眉,别说他,苏灵都有点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女妖说话阴阳怪气,有上句没下句的,难道是提示吗?
恐惧?恐惧她,还是她恐惧人类?
只是这话音刚落,两人连点儿头绪都没抽出来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细针一般的朦胧细雨,远处苍翠山峦,近处林立阁楼立马变得朦胧,隐隐绰绰间竟有几分烟波山水画的感觉。
这雨下的并不突兀,空间本就是多雨的江南景色,只是苏灵总觉得这雨较之平常的更加黏腻,贴身,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雨浇打在躺倒在一边的陈逸文身上,血水混着雨水沿着铺在地面上青石砖块流淌,血腥味儿更浓了,妖女淡淡瞟了一眼他,还是面无表情,只是想起刚才和苏灵的对话。
原来,他弃文从武原来,他没有背信弃义原来,他一直都想救自己出去原来,他那么爱她。
脑中有什么情绪一掠而过,却没能抓住,转而替之的事深深地恐惧和迎面而来的杀气!
“苏灵!”熊戒八惊呼出声,正想着方才妖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脑袋顶却突然滴下雨点,擦擦脸上的水朝苏灵那边望去,却发现这人已俯身往前冲!
靠,连点暗号都不给了!
苏灵杀意吞吐的瞬间那紫衣妖女就发现了,起身的同时对方也瞧过来,喃喃了声“有趣。”,这声音里含着笑意,便反手握剑冲去。
苏灵有自己的用意,纵是她脑回路再清奇,脑洞再大,也想不出话中含义,索性再对方愣时来个突袭,但没想到啊你特么的反应也太快了!
这雨水阻挡视线,但她仍直视对方的眼睛,肃杀之气凛然,这长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归要有一方去黄泉报到,反正苏灵是铁了心要拼到底,身上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也就几息的功夫,圈外的熊戒八还没反应过来,便是看见苏灵一脸视死如归的冲向对面,看来她是要动真格了,八卦棍上一圈圈盘踞的灵纹赫然转动,围着棍身绕,而苏灵执棍前冲,凤眼浅抬,眸间是凌厉的寒光,这人啥时候这般有杀气了?
铿锵!
双方都是冷兵器,雨滴下落难免沾点,碰撞间溅起水滴,透过那晶莹,苏灵看到对方眼中噙笑的秀脸,真特么的火大!
她虽说只是个半吊子且尚未入世的新手通灵师,但最起码也是个人吧,怎能这妖怪欺压到这等地步,嘲笑、不屑、轻视,甚至随随便便就被人家判了死刑?!
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啥时候变成她委曲求全,求人饶命了!
愈是生气她手间的力道就愈大,甚至刚才被重伤伤口的愈合速度也加快了,眸中似有淡白色的流光浮动。
而此刻两人距极进,那妖女轻轻启唇,附于耳语般来了句:“看来你身上藏着很有意思的东西啊。”言罢便是挂着诡异笑容退步。
有意思的东西?苏灵冷笑了,“哼,再有意思的东西也要活着才能享受。”
女子眼眉微挑,看着从剑刃边缘缓缓滴下的雨珠,“你就那么有信心能赢我?”
“不然?”苏灵反问,就算没有也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嗯!
后者轻哼一声,抬眸,长睫沾雨,面容俏红,娇艳欲滴,“那就来吧。”
苏灵转脸,运送调息整个身体的灵气,顺便给了熊戒八一个眼色,对方了然于心,因为白蚕丝还在他手中。
雨势更甚了,已从细针般的雨线,变成小拇指指甲那么大的雨豆,打在脸上,身上,都是黏腻的不适感。
不得不承认苏灵似乎是有些急了,她是清除刚才妖女是话中有话。所谓“有意思”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不可知,但明显每次情绪激动或者遇到危险时,她总觉得身体里有种奇怪的力量涌动,身体如灼烧般。对战三尾狐时是这样,而现在亦是如此,只是没有上次那么强烈。
挥棍的速度提高的三成有余,如果说刚才同那妖女对战时对方是游刃有余,那么现在就是旗鼓相当了吧,但奇怪的是,这女的每次都能看穿自己的攻击,八卦棍向右挥打,剑刃便向右档格,棍往左侧击,剑刃亦迎向左。
但也无妨,谁让苏灵体内灵气突然爆棚呢,寻常是软鞭用惯的人,突然使起来八卦棍当然不习惯,但形势之下又逼得她不得不想办法,她手腕一番,以棍作为支撑点,单手撑起身体,空中旋身,一个弹腿踢在对方上截手臂之上,且先前已将灵气集中于腿上,此刻若是仔细看那脚尖处,便是发现上面附着着一层淡蓝虚光,这一脚的力道之重,震得女子小臂都跟着颤了三颤!
可结果怎样?妖女虽面上不好看,但腰杆子依旧挺的直,竟然没用!
一脚不行,那就多来几脚,要说刚才的一踢仅有一息,且苏灵也根本没打算一脚就解决了对方,便是趁着身子悬空的间隙,又补了两脚。
砰!砰!
重力原因,第三脚后身体开始下落,可落地瞬间苏灵高喊了:“八戒,上线!”
本是怂货的熊戒八站一旁看苏灵打的有声有色,虽仍是伤不到致命点,但她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临危暴勇的热血真是感染了他,心中在就跃跃欲试,只是苦在对自己的准头没把握,但现在苏灵说他能行,他便试,即便结果是死,也是战死沙场的勇士。
铿锵铿锵!苏灵又档格了两下对方劈来的剑刃,同时右腿高举侧踢,勾向对方的头部,妖女抬手档格,就是现在!
熊戒八瞅准机会,两指捏了丝线的一头,贯了灵气的白蚕丝宛如灵蛇般从妖女的肋下穿过,眼看着这端就要到苏灵手上,明明只要再绕圈跑就能将她缠出,可是
苏灵没接到丝线,而接到丝线的却是紫衣妖女,白蚕丝本就细,所有上面附着的灵气不多,故难以被人察觉,可这人,这人偏偏就掐住了,就在穿过肋下的瞬间!
又被看穿了!
两人都是气急,握棍的那手指微微收拢,指尖轻动,八卦棍从中间分两截,苏灵以极快的速度将两柄握住,一支档格剑,另一支朝对方小腹击去,与此同时,熊戒八从其身后扑来,准备一掌轰向对方后背!
这下应该成了吧。
可是!又特么是可是!
就在苏灵挥击来的瞬间,妖女反手扣住她手腕,而持剑的那只手便是一剑劈下,狠狠击在八卦棍的分支上,苏灵被妖气震得手臂发麻,向后退,手掌却被扣住,而且她还看见身后一脸视死如归的熊戒八
砰!妖女一脚踹向苏灵胸口,脚下飞滑几米后停下,猛地抬头却看见前者一掌拍在熊戒八胸口,当场血肉喷出,那么大的块头,硬生生也被轰出好几米!
熊戒八晃荡几下掺点没站稳跪下,苏灵踉跄几步上前扶住,她伤势还好,若不是刚才体内力量爆发,灵气护心,恐怕她只会比熊戒八的伤势更严重
熊戒八吐了口带血额唾沫,皱眉道:“卧槽的,根本打不中,什么招式都能被她看穿,这特么还让不让人活!”
就是不想让你活啊
所有招式都被看穿了?这一招招一式式下来,苏灵更坚定心里的想法了,便是眸色微凉看向对面,幽幽道:“她似乎能看透人心,换言之,就是读心术。”
读心术!
好像很牛掰的样子。
熊戒八眼睛瞪得跟电灯泡似的,张合了两下嘴巴才缓缓道:“读读心术?!”
“对,”苏灵默默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试了这么多招都被她看穿了,虽然她战斗经验丰富,但八卦棍被改装成两截的事情这厮绝对不可能知道,那老头隐居十几年,制作这八卦棍时,恐怕她还在江南呢,若不是会读心术,还能是什么答案。”
厉害了我的苏村姑,脑洞很大嘛,还能想出真么奇怪的结论。
熊戒八被苏灵清奇的脑洞震惊,突然觉得这城里的套路太深,一颗想回农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抿了抿嘴再次确认道:“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要真是读心术的话那咱们从头至尾想过什么,她岂不是都知道?!”
苏灵点头:“当然了。”且又看着人脸红羞答答的样子,额…好猥~琐~
“八戒,你是不是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了!”
熊戒八忙着摆手,努力地证明自己的有多纯洁,“没有没有,我可没想那么…的事!只是…只是刚开始觉得这女妖长得还挺好看的。”
苏灵真是无语,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惦记着人家的美貌,便是翻白眼道:“八戒,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没有希望了。”
熊戒八:“我知道!”
妖女:“你俩有完没完,当我是空气人!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咳咳,言归正传,熊戒八哭丧着脸,生无可恋的看了看苏灵:“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灵眸光微沉,抬头望向对面:“要说方法的话,那就是什么都别想了。”
熊戒八:“……”
忽而,对面那妖女抬头看了看天,灰黑的乌云密布,这样阴沉郁闷的天气似乎跟江南那曲琼细卷江南雨的烟波唯美有所不同,美目一笑,她淡淡道:“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竟能想到读心术上头去。”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难道是她推理错了?!”苏灵皱眉想道。
可紫衣妖女话锋一转,问道:“你能想象玉佩里是什么样子吗?”她轻笑两声,似释然,又似无奈。
“那儿没有出口,也没法儿破坏,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不见人影的尖叫。完全陷入其中,只被一种感情侵蚀,那种巨大的黑暗,渗入每一个细胞,我就是被那种感情折磨的异常敏感,一切的痛苦让感情变得暧昧,可这种感觉在杀了逸文后,完全消失了,再也没有束缚我的东西了,这感觉好极了。”
好极了…
看着那张貌美的面容渐渐被丑恶的心理扭曲的变形,苏灵突然有点同情陈逸文,辛辛苦苦计划多年,弃文从武,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用尽千般手段救出来的,他视为结发夫妻的人竟然这样糟蹋他的一番心意,真是应了那句“良心都给狗吃了。”
呵呵,不过世人不都是如此吗,她不是白莲圣母,仅仅是同情罢了,你放进去一个苹果,拿出时不过是个烂苹果。
“我现在只能感觉到恐怖,出了箱子以后的恐惧,别人攻击我而感到的恐惧。哪里会得读心,只是身体对恐惧的反射而已。”倏然,妖女神色一凛,“所以我现在很清楚,你们…统统都得死!”
话音刚落,只有一个呼吸的瞬间,空中雷声大作,藏在乌云间的闪电仿若惊龙般轰然劈下,直垂地面,炸的黑烟四起,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端是吓了两人一跳,尤其是没出息的熊戒八,竟一个熊抱套住了苏灵,挺大的块头不停的哆嗦。
苏灵是很想翻白眼啦,但是碍于目前形势紧张,思考对策才应放在第一位,于是照着那厮后背狠狠甩一掌后便是要往对面望。
可是哪里还有富裕时间,惊雷刚落,地面又起,猛然间似是山崩地裂,原本铺平的砖石小广场赫然由于地壳运动出现七八条裂缝,而缝隙里暗红的光芒渐放,低吼声阵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呐喊。
“这又是什么鬼啊?”熊戒八喊了一声,摇摇晃晃的更站不稳了。
如此一来,苏灵总算明白刚才妖女指间所画的灵符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原来,那灵符乃是灵气浓缩的精华,以灵符形式飘散于空气中,再与这情景江南的烟雨乌云结合,以下雨的形式将妖气广撒整个空间。天空,地面,都布满妖力,而方才那惊雷,若是她没想错,仅被击中一点就会灰飞烟灭,强劲攻心而亡吧…
狠,真特么狠!
“八戒,你身上还有多少可用的武器?”苏灵突然严肃道。
而熊戒八也很少能看见苏灵这么肃然的脸,说是冷漠?苏灵平常也挺冷漠,但都不必这次,于是他也一本正经的检查了下身上。
“短剑,两把匕首,还有…一点吃的。”
仅有这点东西吗…苏灵苦笑,难道她真就命该绝次了?
眼看着巨大的裂缝已经快延伸到两人脚下,她语速也不禁加快了:“八戒,给我一把匕首,短剑你留着防身,但切记不可同她的灵剑档太久,否则那凡铁铸的一旦断裂,你的小名就呜呼了。”
咔嚓——
徒然,一道裂缝猛然朝他们这边裂来,缝隙间隔距离之大,几乎有一人身高的宽度,甚至能看清缝隙地下的滚滚眼睛,红中带黑,要说炼狱可怕,掉入这其中的话炼狱啥的夜不过泛泛吧。
闪!关乎性命时,两人跑路的脚速度都极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别退避到尚未裂开的缝隙处。
轰隆!
乌灰的天空中在惊雷大作,一道闪着金光的蛟龙猛然劈下,正是冲着苏灵而去!
“苏灵,小心!”熊戒八眸中一亮,因为电光太亮,也没看清苏灵到底避没避开。
命格异数的人怎么那么容易死!但这闪电劈来的速度委实是快,大自然的力量永远值得敬畏,同时也恐怖,苏灵就地一个翻滚,被雷风轰炸的直接狼狈趴地,嘴上沾的满是腥凉雨水。
你大爷的!
迅速爬起身,苏灵朝着对面望去,只见妖女方圆几米内既没有地面巨大裂痕,也没有雷电劈炸过的灰黑痕迹。
呵呵,倒是会保护自己呀!
苏灵挥手一抹,擦去刚才狼狈扑到时脸上沾染的泥水,哪知道才过了十几息,五六丈开外的妖女一指抬起,再挥下,乌云密布的天空闷声鸣响,金光闪烁的惊雷再次劈下,剑眉冷竖的光龙般,正正好好又劈在苏灵脚下。
还有完没完,你大爷的!
脚下一扭,侧闪,滚地,一沾了一身泥。
这步步紧逼架势弄得苏灵是一脸的狼狈,就是站在一旁的熊戒八也乍舌,几次三番的惊雷劈下,虽说是每下都能躲过,但过程未免太过惊险。
可是,还没等他乍舌完…
咔嚓——
奔腾的巨响从地面发出,青砖被生硬扯开,一人身高宽的裂缝从前方迅速延伸过来,朝哪儿呢?当然还是苏灵了。
地裂加惊雷,真好,本来一个就很难多付了,现在又加了一个,果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紫衣姐姐太给面儿,苏小妹有点招架不住啊。
不过熊戒八实在不是个好队友,苏灵左躲右闪,又是空翻,又是起跳的,折腾的半天,那人竟然就站在原地看着,动也不动。好啊,既然如此。
“诶诶,苏灵你别往我这边跑!”熊戒八看着身后追赶着奔雷和地裂的苏灵朝他跑来,当下便是慌神,嘴上说着脚已经不由自主的动起来,光速般往前冲。
而苏灵这边呢,身后黑烟直冒,还要时刻注意脚下,也不忘恶心熊戒八:“师兄师兄,不是说好了无论何时你都会保护师妹吗?”
熊戒八头也不回:“我回去就跟村长说,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苏灵:“你大爷!”
扯皮归扯皮,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前后紧跟,身后是一众自然天灾的缩影,地震、洪水、火山爆发,齐了!
还幸亏妖女的妖力强大,结界面积广,一番夺命狂奔下,两人还算能折腾开,但苏灵先前体力消耗太大,八戒又重伤,继续这样下去,那妖女瓮中捉鳖的阴谋得逞也是早晚的事。
熊戒八跑得急,声音有些嘶哑:“苏灵,怎么办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苏灵再累也不忘翻白眼:“我当然知道不是回事!”这厮眼睛往旁侧斜了斜,脑中灵光一闪,“八戒,你看陈逸文那儿。”
后者将视线掉过去:卧槽,安静又祥和的躺在雨水里,身旁既没有雷电劈过的泛黑痕迹,也不见裂缝!
呵呵,种种迹象表明,这妖怪还是爱陈逸文的,又怎忍心伤他的尸身。
一句话,两人心照不宣,脚下调转方向,而这时,那雷电同地裂袭过来的速度明显是比刚开始慢了不少,虽说是在妖女的空间结界,她的地盘她做主,但这地动山河变,操纵自然地力量又是那么好控制!既需庞大的妖力支撑,又要有超过常人的控制抑制力,十几年道行的女妖是断然不可能控制自如。
可是眼看这陈逸文的尸身就在眼前了,苏灵却怎么看都觉得这尸体有问题,徒然,天空乌云增量,阴郁异常,五道闪电奔腾而来,直冲而下!
轰隆!
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各劈一道,正好将苏灵两人团在中间,金芒炸地的一秒,满城通亮,身在中心点的两人仿佛被困在雷电的监狱中,脚下顿然是不敢在移动半点。
“你们休要耍那些小聪明!”紫衣妖女薄唇微动,明明说话那人就在眼前,却想遥远山边穿来的空灵声音。
小聪明?呵呵,我看你这是怒了吧,苏灵缓缓转身,嘴角扯着冷笑看向对面的妖女:“你说这是小聪明?性命难保的情况下,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小聪明不小聪明的,能保命,你若让我杀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我也下得去手,现在不过利用下他的尸体而已,怎能算成小聪明。”何况他还没死。
妖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苏灵,紫瞳沉寂,气氛瞬间凝重,熊戒八干咽了口唾液,额头上也不是是雨水还是冷汗。
“咯咯,”沉默半刻,那紫衣妖女不知为何突然发笑,反问道:“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也下得去手?那么和你有瓜葛的呢,是不是更能下得去手了?”
苏灵闻声猛得一睁眼,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熊戒八也不傻,当下神经一紧…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你同伴,自己活下去;要么…自杀,你同伴活。”那冷淡如冰的声音仿若宣判,一种名叫死亡的气息,随着声音的延续,缓缓渗入苏灵骨髓。
这游戏出的有点意思。
“苏…苏灵…”熊戒八声音颤抖,却跟寻常见到什么可怕之物时不同,颤动中似乎多了丝…惊骇和无奈。
他抿了抿嘴,“如果这样做能活下去,我希望死得人是我。”一句完整的话说完,没有磕绊,没有犹豫,连点临奔黄泉路的恐惧都不带。实在难以置信,这话是从一个平时走夜路口中都要念阿弥托福的怂货嘴里说出。
一瞬间的惊异和感动,灰暗的视线下难以捕捉,苏灵眸中再次恢复寻常的平静,她点头:“好吧,那就你去死吧。”
熊戒八翻白眼了:“你就不能推让下,说好的同门情谊呢!”
苏灵一脸无辜:“不是你说你要去死的吗。”
这话当下把熊戒八噎的一句也反驳不出口,真好,你赢了。
苏灵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插在腰间的匕首,缓步上前。
熊戒八瘪瘪着嘴,眼含泪花:“苏灵…你手法怎么样…”
她专心低头擦刀,挑挑眉保证道:“放心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绝对无痛!”
一听红刀子三字,熊戒八腿更抖了,“那啥,逢年过节的…”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苏灵已经来到面前,阴笑着抢过话茬:“给你烧一堆好吃的!”
┭┮﹏┭┮,八戒的内心是崩溃的,交友不慎啊!!!
几米开外的紫衣妖女笑着作壁上观,心道此女心肠歹毒,灵者村的同门情谊就算了,从这平淡的话中她猜出,莫不是这人想借这缘由解决了自己的师兄,继而能更大可能性的继承大统?
真是歹毒啊,歹毒…
不过苏灵也确没想到此刻妖女脑洞大开,只是缓缓踱步,端着寒光甚甚的匕首朝熊戒八心脏的位置刺去!
师傅曾说,世人死后无非分两种,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熊戒八从未期望过自己能上天堂,像他或者说他们这样干通灵一行的,手上难免沾染过一两个无辜者的鲜血,即便是这样的怂货,谁还没个迫不得已。
所以看到匕首尖刃上闪寒光的瞬间,他就闭眼了,原因很简单,谁想亲眼看见自己死的样子?
他都酝酿好了,就算地狱也有活得好赖之分吧,都说人临死前生前的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回放,但他好像自动回避了这环节,反正前半生也没啥朋友,经被人欺负,更没有只得铭记的美好回忆。
他都盘算好了,见到阎王爷的第一面,首先应该向他承认错误,说自己生前不该杀人,虽然那是村里派下的任务,没办法,再就是偷看邻村村花洗澡的事儿。这辈子就做了这两件坏事,想来地狱里十恶不赦之人颇多,这种程度应该还算好吧。
然后,他就在心里设计台词:“生前一切罪孽都是我不对,但死后我想做个好鬼,想留在阎王爷您身边尽心服侍,全力改造!”对,顺便说说除妖的事,他也是除过危害人间的大妖的通灵师,这事准能加分,到时候阎王爷一高兴,没准给他个小官当当,逍遥自在,岂不是极好?!
想到这里熊戒八突然甚觉宽慰,“死亡”这俩字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咳咳,真乐观啊…
苏灵看着这厮紧闭双眼,嘴角上扬,一副快乐殉职的样子,不仅皱眉,用刀把捅了捅他胸口,“哎,醒醒,别做梦了!”
熊戒八睁眼,看了看苏灵,又看了看刀柄,眼中似有疑惑。
苏灵面无表情,默默把匕首的方向调转:“原来你这么想死,早说啊,我成全你。”
“不不不!”熊戒八忙着握住苏灵手腕,“我不是那意思,只是…”他眼神望更远的后方望去。
苏灵无奈摇头,“她说啥你就信啥?凭什么由她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我去,苏村姑这话说的相当之豪气啊,话锋所指再明确不过,声音还大,生怕人家听不见。
缓缓转身,对上身后这人的眼神,眸光微凉,杀气纵横,那妖女神情一凛,淡漠的语气将人直拽地狱。
“既然你这样选择,那你俩就都得死!”
话音刚落,只听乌云满布的空中一声惊雷巨响,金光披甲的闪电急速劈下,却是哪里都没中,只是在空中炸开。
整个空间,满堂通亮,不同于日光的温暖,雷电的炸光总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战栗和惊悚。
紫衣妖女五指抬起,苏灵看见了手掌间若隐若现的淡紫虚光,眼睛都没眨就变成一条牵引线般的光线,像雷电似的时曲是直,那光线所指——熊戒八!
或许之前苏灵一直这样想,自己是引怪达人,自己就该着被大怪欺压,被小怪纠缠,直到此时此刻看见这幕,她忽然觉得,先前那些妖怪对她真是仁慈了。
雷电般的牵引线直指熊戒八丹田,随着光线对面女妖手抬起,熊戒八,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近一百八的大块头,就这样轻松抬起,双脚悬空,甚至连四肢都不听使唤,瘫软无力的任由摆布。
苏灵倏然瞪大眼睛,她好像有点明白这歹毒的女妖要做什么了,这线是特么是有吸力的!
丹田乃是通灵师灵气集中之地,更是灵气最多的地方,这光线乃是妖怪发出,便是由妖力构成,直指丹田,吸附灵力,如此一来,八戒就算有再多的庞大的灵气量也无力回天!
为什么?只因为你的根本被人抓住,一个通灵师,一旦被人控制住了灵气的根源,别说战斗,就连最基本的走步、跳跃、奔跑都做不到。这歹毒的瓜皮正是抓住了通灵师的职业病——做点什么都要运息灵气的关键!换言之控制了灵气就是控制了这个人。
如此一来,被这光线吸附上的通灵师就只有被这厮吊打的份,还谈什么逃出生天,这不是正中了人家的下怀,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凭什么她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苏灵,现在想来真是打脸,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让八戒送命的人正是自己也说不定…
苏灵正惊骇着,对面的妖女已经行动,掌间发力,熊戒八整个人便是不受控制的向后倾,瞬间向对面飞去,而对面那妖女狞笑着,眼神中颇带得意之色,而方向那,自然是看向苏灵。
砰!
随着光线的长度一点点缩小,熊戒八这个人都迅速朝对面飞去,他不知道妖女要对他做什么,也想过没准那紫光流转的长剑就这样刺向自己的身体,然后…
这个然后还没想完,只感到五脏六腑被重击的震动,身体很自然的反应想扭曲在一起,却是半点也不能动,他感到嘴角似乎有什么液体流出,甜甜的,腥腥的——是血。
而苏灵,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熊戒八在那妖女轻轻一挥间,轰然拍在地上,那一式有多疼,且看八戒扭曲的表情就知道,大量血珠从口中喷出,残血顺着嘴角留下,她甚至看见了地上微微裂开的青砖!
这一击,足以要了八戒半条命!
这还不算完,被拍在地上的熊戒八喉咙动了动,一声闷哼还没响完,牵动丹田的光线便是又动了,只觉得肚脐处一阵灼热,力量似乎在一点点被吸走,浑身的无力感较之刚才更重了几分。
这次,妖女执手冲天,缓缓抬起,八戒的体重优势也发挥了作用,抬起的过程艰难,妖女额上也不禁渗出一层细汗,而这人脚下所站的地方更是渐渐往内凹去。
这特么不是好机会吗!
苏灵和熊戒八两人平时爱扯皮,爱斗嘴,有吃的都像占为己有,但关键时刻却从未放弃过彼此,相识不过十日,却更似故友,就像刚才八戒肯为了她去死,现在她又有何理由不救他!
说时迟,那是快,几乎是光线牵引的瞬间,苏灵脚下点地,淡蓝色灵气附着在脚底,如同一缕轻烟般,在空中划出了道残影,刹那间两人距离拉近好几米。
左手探囊,摸出匕首,寒光流转,飞出,直击光线!
铿锵!
苏灵压根也没指望这东西能切断光线,只是没料到那东西竟然这般坚硬,那匕首虽是凡铁所铸,但也是武器店新买,刀刃锋利,且又强行注入灵气,而碰击的瞬间竟硬生生被光线挡飞,刀刃卷了边儿,刃面缺了口。
脚下两次点地,一个呼吸的时间,苏灵便是来到了紫衣妖女近身前,明知实力相差悬殊,但她还是想试试。
八卦棍上灵纹浮动,通体是蓝光大放,这刺眼的程度已是苏灵所能贯入灵气的最大剂量,一抬手,一挥起间,便是狠狠向对方招呼去!
铿锵!
剑棍碰撞,剑刃颤动,棍身轻晃,手臂更是被震得发麻,感觉不到这个肢体的存在!
“哼!”
妖女依然游刃有余,冷哼一声,娇俏的脸上狞笑再现,纵是在动人的容颜,此刻都显得令人作呕。
苏灵又何尝不懂这人的心思,只是刹那间,那厮脚下飞踢,她只听到破空声,心中暗叫不好但已然来不及。妖女脚尖狠狠窝踢在苏灵小腹之上,连闷哼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如疾箭般飞了出去。
小腹传来锥骨般的巨痛,并且以其为导火点,周身的每个细胞都跟着叫嚣喊疼,倒地后又滑行了几米才停下,这一脚功力之大,她已是再没力气爬。
视线模糊间,苏灵看见,对面的熊戒八被那妖女缓缓举起,再次狠狠拍在地上,如此循环往复三次后,八戒早已昏迷,怕是丹田内的灵气已被吸干…
眼前渐渐清晰地瞬间,就看到了那妖女的森冷目光。
“不!”苏灵大骇,却见熊戒八已经被她一掌拍在胸口,砰!鲜血从他后背喷裂,带着血肉!他飞出…是冲着苏灵的方向,在后者眼前猛然撞击在地上,那么大的个子愣是砸出一个大血印。
鲜血喷溅…时间仿佛凝固,目之所及全是血,充斥一切的血,耳边回荡的是全然的雨声,痛彻心扉的雨声。这场景,好像那天树下,她抱着母亲,眼里,手心,全是血。温热、血腥,带着宿命般的窒息。
她脑袋疼得仿佛要炸裂,有什么在内心叫嚣,有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她爬起来,“八戒!”,她冲到了熊戒八面前,手掌落在他鲜血淋漓的胸口,温热,跳动,是否快要停止跳动?
紫衣妖女过来了,仿佛知道苏灵已经是强弩之弓,竟少了之前的疯狂,带了几分鬼祟才有的阴沉,他伸手就掐住了苏灵的脖子,嘴巴微动。
“你可以…去死了!”模模糊糊的几个字,不知是否是苏灵的视线模糊造成,只是她的精神却无比清晰,内心狂躁不安感越来越甚,所以她嘴巴动了动。
“死你大爷!”一瞬间爆发!她左手猛然捞住妖女的头,右腿膝盖微曲,狠狠一顶!
嘭!紫衣妖女的要把被苏灵用尽全力的一踢踢得下颚颚骨嘎嘣一声,脑袋往后仰去!
手中的八卦棍已握紧,体内灵气爆发,哪里需要什么提炼,只管猛速往里贯进,灵纹浮动间竟赫然是鲜红的血色,仿若来自地狱的眼色…
苏灵抡圆了棍子,横劈而去,直中对方腰间,嘭!参杂在低吼和闷哼间细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妖女的腰骨略微碎裂!
嗡——
结界波动,头顶的光球泛起层层荡漾的莲纹,妖力分布开始不均,甚至开始有薄弱口出现。清水倒映的远山开始模糊,青砖上阁楼林立的身影也渐渐消失,显然是妖女的妖力受损,难以支撑这庞大的结界了!
苏灵面无表情的看着正退去的妖女,周身肃杀之气只增不减,而对面,妖女站在了三丈开外,五指张开,细微的光线再次开始聚集,射出时直指苏灵丹田。
连接上了!这东西可是要了熊戒八大半条命的玩意,一旦被吸附上…后果不堪设想。但苏灵似乎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看着对面这人的脸色由先前的得意,到惊骇,到痛苦,再到恐惧…
“你!”
相连没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妖女脸色突然惨白,薄唇再也没了先前的朱红,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青紫,秀眉紧蹙,神情惊骇的看着苏灵,喉咙里含糊出了一个字,整句话还没说完便是体内妖脉爆破,倒地口吐鲜血。
与此同时,苏灵单手持八卦棍,抬挥间光线轻松被斩断!
妖女捂着胸口看向对面,没想到这小姑娘体内的东西竟这么厉害,如此冲势、灼烧且炽热的灵气吊着丹田,她也能忍受得住?!
思考之际,苏灵已俯身冲来,说她体内能承受这么灼热的灵力,那是假的,其实整个人早就被炽烧的不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血身亡,这力量神秘,但两次经历她早就明白,任何强大的力量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事到如今她还有得选吗!
什么,你说她为何不趁现在结界薄弱,打破界缘冲出去,没准还能有条活路?
呵呵,活路?她有了活路,对方不就也有了活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留下这样的祸根不是给自己找事吗,所以趁现在还有余力就应该将对方一网打尽!
鱼死网破说不会,妖女见苏灵虎狼之势冲来,也深知自己妖脉崩溃,逃命也只是苟延残喘活在世上,便是凛然握住紫剑,将体内仅存的妖力注入,紫光流转。
是生,
是死。
全看这一次!
两人相对而冲,以死相拼,以命为赌。
那剑刃,直指苏灵胸口,她也不躲,面无表情,亦看不出喜怒,妖女不知她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千钧一发之时,剑尖即将戳入心脏的刹那,苏灵手腕一动,狠狠反扣住对方,剑刺入的方位偏了个角度——是心脏上方,锁骨下方!
但终究还是斜刺而出,金属的冰凉感夹杂着妖力的灼烧,两种感觉相矛盾,苏灵也扣住了对方的手腕,死死拽紧,豪不松手。
忍着肩膀的刺痛,往后一扯,剑刃拔出,血肉也跟着喷溅,她膝盖微弓,抵在对方腿内侧,借力绕到身后,而将八卦棍置于其身前,一正一反,牢牢扣住对方没法儿动,手腕一用力,紫剑落地。
“你究竟要做什么!”妖女神情大骇,扭头欲看身后的苏灵。
可是…
后者朝着对面大喊一声:“别装死了,起来!哪有人的心肺是长在右边!”
说来也奇怪,方才苏灵二人想靠近陈逸文尸体时,那妖女是千万般不同意,不惜五道惊雷劈下,只为了警告他们,不许靠近陈逸文?未免太可疑。
还好苏灵留了个心眼,悄悄瞄了眼躺在地上的尸身,乍看确实胸口靠近心肺的地方被掏了个触目尽心的血洞,可这位置不太对啊,哪有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
所以苏灵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以身为牢,用棍子紧扣住对方,可八戒已昏厥,场上唯一能帮她的只有陈逸文!
棍身前的妖女面色一凝,便是看见对面原本倒在血泊中的人缓缓爬起。
“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永远紧随对方的脚步吗,这女的现在妖脉尽断,她终究是要一死,是你解决,还是我解决!”苏灵高喊,声音如洪,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而身前的妖女真想一拳轰在她嘴上,无奈身体被锢住,又不能用妖力。
陈逸文起来了,面色悄怆,眼神空洞,虚空虚无,万念俱灰。被掏了心肺的瞬间,他的心就死了,要着躯壳何用,想自生自灭时,精神却无比清醒,所以他听见了,她说的一切。
从私奔之约,他没能守约,害她入狱,再到读心术下炼狱般的可怕,最后是苏灵的猜测,讽刺至极是,这小姑娘竟然都猜对了。
百无一用是深情,真是讽刺至极,没想到最后害她变成这样的竟然是自己
陈逸文强撑着身体踱步走来,脚下青砖不见,远山楼阁消失,晦暗天空褪色,雨夜停了,天地融为一体,是充斥一切的黑暗空间,小小空间内,陈逸文缓步行来,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逸文,你莫要如此,你不能帮她!”妖女声音颤抖,因为陈逸文拾起掉落一旁的紫剑,起身时,已泪流满面。
“晓柔,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同你约定私奔的人恐怕不是我,是你主人,若是知道你有此意,我又怎会踏上进京赶考之路!”
烟波江南,一夜霏雨,妖女娇躯微颤,脑袋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主人在耍她?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是错在不应该认识陈逸文,还是错在就不该来瑾州
她有些释然了,与其说释然,倒不如是看透,委身于玉佩中多年,受尽折磨,到头来是很恨错了人。长睫颤动,眼帘闭合,两行晶莹热泪留下,生死如何,爱恨如何,都不如这一剑来的痛快。
看着心爱的人痛苦,陈逸文何尝不是心如刀割,他低吼一声,双手举剑刃,剑尖朝下,那是喉咙的位置,正如他杀了那么多人的方法一样。
刺!
一股温热血腥感喷出,血珠溅了他一脸,渐红的视线中,他看见晓柔微笑着死去,肝肠寸断,五内如焚
苏灵把手松开,脚下几个点地退后,身体虚空到站不稳,拿着棍子支了支地在稳定。
一瞬间,周遭的景物变了,大片大片的空间碎片脱落,落地无声,穹顶之上,那层原本坚硬的界膜一点点变薄,最后一切尘埃落定,还是那片山林,不过白昼变成黑夜,浮云化为星辰,深秋风凉,吹打在脸上,凛冽。
陈逸文抱着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眼底宿泪,哭声低沉,风里有旃檀焚烧后的幽香,香味在泪水风干又复流的脸上走着,月下跪在林间的身影,削瘦而萧飒。
两个相爱的人,当心愈远而路愈长愈黑,这苦结,除却虚空粉碎,唯有一死方才可以解得!
陈逸文回身看了眼苏灵,横剑于脖颈,手腕一转,自刎
林子里一片寂静,直到陈逸文抱着那紫衣女妖的尸体噗通倒地,风一吹,颇有凄然悲凉之感。
视线模糊之际,苏灵看见对面的熊戒八静静地躺在落叶上,肚皮上的肥肉还有起伏,顿感心下一安,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正要倒下时,却靠在一个有力且宽厚的肩膀上。
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她眼睛再也睁不开,反正有人来收拾烂摊子就行。
许家虽是贵族世家,有钱有势,但许泽和苏灵有点不对付,或者说两人感情太好,一见面就打情骂俏,本着伤者为大的缘由,即便是在许家老爷极力要求想要为自己孩儿救命恩人微尽心力的情况下,宋卫还是断然决定送回衙门养伤!
锤子哦,依着苏灵的性子,还是喜欢贵族府邸上锦衣玉食,有人伺候的奢侈生活,衙门太冷清,也太清廉,不适合她这种爱财的人。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还没醒呢。
带着昏迷的两人和那一口气拖着三个人出林子的小哥,宋卫回了衙门。不过瑾州刺史很及时的来了,奶奶的,什么长官都是特么打完了才及时拉风出现!
及时赶到的刺史大人想带苏灵几人去刺史府养伤,毕竟是案子结束的功臣,怎么也要是上上宾得待遇,虽然宋卫知道官场险恶,但苏灵背后是灵者村,圣人亲笔批准的机构,料想刺史大人也不可能做什么,于是答应下来。
刺史府出面很多事情会方便许多,最好的医师被请来,最好的药直接送来,疗伤补身一气呵成,加上仆人众多,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饶是如此,苏灵也是三天后才醒来。
她恢复力一向惊人,虽然此战重伤又不小心引出那股神秘力量,但还是比熊戒八先醒来,倘若没有这些好医好药的疗养,五六天后应该也会自行醒来。
“姑娘,您醒了?”一个端着药碗的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看见苏灵醒来不禁面露喜色,行到塌边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大夫说姑娘的身子虚弱,需要用着补药细细调养一段时间才行,趁着汤水还热,姑娘快喝下吧。”
印花白瓷的精致小碗,里面盛的是深褐液体,不算太浓,碗底还能看见药渣,一股中药特有的苦味扑面而来。
长痛不如短痛,苏灵举碗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嬷嬷很有眼力见的递过去一杯蜂蜜水。
“这是哪?”苏灵问道。
“回姑娘的话,这儿是刺史府。”
嗯?刺史府,不应该在许家或者衙门吗
先圣足智多谋且又有武功盖世,率领十万起义军,自民间发兵,不断壮大势力,耗时数十余年驰骋沙场终完成火之国统一大业,待民心平定,江山安稳后积劳成疾逝世,留给后世继承者几条家训教诲,其中一条便是亲贤臣,远小人,而后世子孙也听话,一直遵循。
先圣一脉到现在为止已是第五代,“亲贤臣,远小人”的祖训渐渐演化分支,开始提倡“贤者居上”,没有世家弟子,没有关陇门阀,寒门再难出贵子的时代已经过去。只要你肯认真读书,专心科举,当然还要熟悉并顺从官场上种种黑暗污秽,毕竟这升官发财的路不是那么好走。
可话虽这样说,瑾州地处山涧要地,属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管理此地的刺史当然不能是初入官场世事的寒门学子,既不懂得变通,又死板。
瑾州刺史左清明,家中世代为官,家境殷实,家风颇正,世受圣恩,同时左家一脉也受其器重,而左清明,身为家中最优秀的代表,自然而然被派封此地。
当然了,这些都是苏灵后来才从熊戒八嘴里撬出来的,若是一早知道这左清明这么牛叉,腰缠万贯不说,又是豪门总裁范,说什么都嫁了,下半辈子吃香喝辣,不用整日跟那些个妖啊鬼啊斗来斗去,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话题插的有点突兀,事情还要从苏灵醒来后的第二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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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是昨天黄昏前后醒来,喝了嬷嬷给的药汤,且刺史府仆人办事效率高的惊人,她前脚醒,后脚这府邸的主人左大人就进来了,话说为官者不老是真的,左清明今年正好是而立之年,精神派头堪比二十出头的小伙,真是年轻有为,难怪宋卫看见他会打怵。
且想想看,一个四十好几的大男人,被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男人教训是什么感受,心里是不是酸酸涩涩,不是滋味啊,苏灵懂,所以那天拉着熊戒八去了胡同外喝牛肉汤。
苏灵虽是女儿家,但通灵师一向不介意这个,且刺史工作又繁忙,便是没顾上这些敲了门就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提着药箱头发花白的五旬老者,看来是大夫了,请了脉,简单说了下病情还算稳定之类的话语,便走了。而刺史大人呢,更是惜字如金,从头到尾没有笑一下不说,更是只对苏灵说了四个字“好好养伤。”
她呵呵了,好歹是帮你们瑾州破了大案子的人啊,能不能给点好脸,官大了不起吗!
待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走远后,苏灵才拐弯抹角的套了李嬷嬷的话。
“嬷嬷,这刺史大人每天工作是不是都特繁忙啊?”她佯装着望向门外思索的样子,“我看他行色匆匆,步子也匆忙。”
“可不是吗。”李嬷嬷将大夫新调整好的方子收好,“大人每日丑时才歇息,卯时二刻就要起来,白天处理瑾州城大小事务,晚上熬夜处理完工作后还要读书写字,一天不落,能不辛苦吗。”
这嬷嬷说话时语气担忧,看来这人是真累不假。
“哎呀,”苏灵嗔着调子,自责道:“那刺史大人一边忙公务,还要照顾我跟八戒,是不是太麻烦他了,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你想说什么呢,就是拐外抹角的想问这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为何偏偏要接苏灵俩来刺史府,在衙门或者许家都合情合理,他何必给自己找这麻烦,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她这身上也没什么能让这么大的官儿看中的,但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总是好。
嬷嬷端着中饭踱步过来,“官家的事我也不清楚,大人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参透的?要是我想啊,没准是大人看姑娘破案功夫好,为瑾州做了这么大贡献,身受重伤,将你放在衙门过意不去吧。”
这嬷嬷是府上从左清明院子里抽出来伺候苏灵的,到不到位且看这老嬷嬷说话大方又得体便知,这话一出,便是**不离十了。
——这刺史大人又猫腻,恐怕对她还有所求。过意不去啥的,能是当官的能说出来的话?
李嬷嬷将食盒里的中饭拿出,放在托盘中,苏灵看了眼安置在腿上的清粥小菜,清粥就清粥吧,粥汤还泛着墨绿色,一股子药味闻着就恶心,苏灵瘪了瘪嘴。
见着这幅表情,嬷嬷噗呲一声笑了,安慰道:“苏姑娘莫要误会是府上小气,不肯给你些带肉腥的吃食,只是大夫说了你大伤未痊,体内还有淤血,需服用这药粥,缓缓药补,徐徐补回亏损的元气。”
她拿起小勺,一点一点舀起瓷碗中墨绿药粥,心一横,吃吧!
李嬷嬷看她虽然脸色苍白虚弱,但眼睛还算有神,也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捡回一条命,便要起身走,脚临跨出门槛时,好像恍然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苏姑娘,同你们一道来的那小哥托我转告你,说什么‘村长的审核已经通过,等你和大熊养好伤就能去村子报到。’”
小哥?大熊?
苏灵皱眉,但这厮又是何等聪明,突然想起那天她身体虚弱,看着妖女被打败后心下一安,浑身的伤痛顿然发作,临倒下时靠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想来就是那人吧,而大熊…应该是八戒的另一个外号…
“嬷嬷,”苏灵叫住正要转身的人,“那人可还在府上?”
李嬷嬷思考须臾,不确定道:“将你们安顿好后好像是出去了,大人问了一嘴,那小哥只说去收拾烂摊子,便疾行离开,至于还回不回来…”
苏灵笑笑,回道:“知道了嬷嬷,你去忙吧。”
别问她为什么笑,虽说重伤后身体虚弱,五觉的灵敏程度也下降了,但她是干啥的,通灵师啊,灵感力是天生,且这厮的灵感力又变态,战斗重伤啥的,完全影响不到它发挥。
而门外,她已经感应到脚步声,稳重但轻捷,这样的轻功可不是刺史府一般打手能练出来的,不是通灵师还能是谁?
“外面的,进来吧,屋里没人。”苏灵早就察觉,明明可以疾步快行,可对方偏偏不紧不慢的走,等到同李嬷嬷错开了相遇的时间点才来到苏灵房门前。可是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偷情呢。
我夫君没在家,屋里就我一个,可以搞!
呸呸,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个奇奇怪怪的思绪清除。
门开了,苏灵视线缓缓向上调,下身是奇怪的黑色裤子,蓝色衣衫,齐耳根的短发,剑眉下黑眸深邃,轮廓分明的俊脸。
这奇怪的装束,没有表情云淡风轻的脸,竟然是夜冥!
“夜冥!?”苏灵惊异,两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也极大,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她说那天宽厚肩膀上的檀香味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夜冥!
“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这家伙应归属于那个强大家族,没想到竟是灵者村的人。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后头那句“怎么是你”都没能说出口。
夜冥双腿修长,且肌肉分布均匀,大长腿跨迈过门槛,将门合上,淡淡道:“你准时故意的,明知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话说得相当自然,一举一动也相当自然啊,踱步到圆桌前坐下,倒了杯淡茶,一饮而尽,完全没有见外的意思,也没管苏灵是不是女儿家。
卧槽,这画风不太对啊,明明之前还是高冷男神范啊,她一直以为这厮是个冰窟窿,怎么变成同门后形象转变了!
苏灵表情复杂,盖着大被,头发蓬乱,一时间气氛诡异…
苏灵:“你是八戒的师兄?”
夜冥微微粗眉,一闪便舒展,他也是聪明透亮的人,八戒啥的,秒懂,然后点点头。
苏灵抿抿嘴:“猴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夜冥嘴角抽了抽,但也不看示弱:“沙师弟,你近来伤势可有好转?”
沙师弟…
苏灵脑中突然闪现,那个络腮胡长到耳边,头发如乱糟糟毛线的大汉好吧,你赢了。
她粲然一笑,“夜冥,谢谢你来看我。”
鸡贼的个性,恶心不到别人就转移话题。
夜冥倒也不介意苏灵这德行,又倒了一杯茶,淡淡道:“我不是来看你的。”
哎呀我去,厉害了我的猴哥,你不知道床上这位大伤未愈吗,你还让人家内伤!
苏灵嘴角抽搐,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来所谓何事?”
夜冥喝了口茶,抬眸看向苏灵,神情严肃:“我昨天潜入放置玉佩妖女尸身的地方,事情有点不对劲,想问问你昨天的情况。”
有问题?昨天事发突然,玉佩中的妖怪被放出不是她和熊戒八所能控制,更不希望,要说仔细观察其中过程有何诡异,纵是她心细如发也不能做到一边思考如何保命,一边观察对方一举一动。
“你想知道什?”苏灵问道,但话锋一转,便是少有的承认自己不行,“昨天事发突然,你若问我详细的事情我是回答不上来,小命都难保,那还有时间去想对方的阴谋。”
夜冥嘴角浅笑,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生机,让得苏灵一怔,“我当然知道。不过村长一开始同意让你作为大熊同伴一同完成任务以此为免试条件,我也惊异了下,但是如今看着这一谈烂摊子反倒觉得这条件是苛刻了。”
何止是苛刻!若不是现在身体虚弱,苏灵肯定是要跳脚啊,这特么明明是相当苛刻!
夜冥接着道:“通灵师比赛那日我正在外面出任务,本应由我和大熊完成这任务,哪知村长突然告知我不用去了,回村里当裁判,比赛当日状况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死伤人数占了报名人数三分之二,决赛更是激烈,如此看来你这免试的条件倒也不显刁钻。”
呵呵…对啊,比起那些死的倒是不刁钻了,但我特么也差点挂啊!
言归正传,夜冥正色道:“我昨夜去停尸房时,看见那妖女致命伤并非灵力所致,是人为,她可有帮手?”
“有的。”说起这个苏灵突然想起那天陈逸文,他为爱焚身,最后下场极惨,连续杀了数人,且还都是有钱有势的,一度引起瑾州恐慌,这样重量级的杀人犯,恐怕现在连尸身都不剩了吧。夜冥虽话有所指,但查不到也无可厚非。
“他名叫陈逸文,是那妖怪的爱人,最后一击也是陈逸文干的…”
夜冥微微皱眉,“那你可还记得,他接触玉佩封印时,用的是什么术式?”
她哪知道什么术式,连学都没学过,只能尽力描述:“石碗里有液体,什么颜色我没看清,只看到他用木棍沾着碗中的液体,在玉佩上画灵符。”
这也是苏灵的疑惑点,灵符当然需要灵力驱动,一个没有灵感力的人,哪里来的灵力。
夜冥盯着杯底残茶,刺史府用的都是上好的大红袍,茶香顺着杯底飘出,他却没有丝毫品味之意,“看来是有人在背后作祟。”他淡淡道。
嗯?这话说的,苏灵突然想起陈逸文说的,“这世上想阴你们灵者村的可多得是。”
“他好像说过,语气听来,却是有人在帮他。”
东方大陆广阔,有又那么多通灵师,不可能灵者村一家独大,发展的好了自然遭到同僚嫉妒,各个家族间勾心斗角之事颇多,就算灵者村再怎么脱离世俗,专心除妖任务,想说毫不参与是不可能的,这点人情世故苏灵当然懂。
夜冥放下茶杯,眼望窗外,长廊外是莲花清池,一座小亭坐落湖中央,不是有丫鬟婆子从桥上穿过,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可在夜冥眼里,这刺史府可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清净和谐。
他饶有深意的来了句:“表面掩饰的越好,内心就多丑恶…”
什么意思呢这是,苏灵暂且将其理解为这是夜冥内心的想法,与任务无光,更与灵者村无光。
还是那么云淡风轻,起身,深深看了眼苏灵:“等大熊醒来,我会来接你们去灵者村。”
没等苏灵回答,这人便是脚下生风般走了,哦对,还是跳墙,反正以他的轻功这点小建筑也不算啥。
夜半子时,更深露重,瑾州好歹也算个大城市,宵禁是必须,这么晚的时间,寻常人家便是早早的睡去,好迎接明日晨起的辛勤工作,但凡是都有例外嘛,比如这刺史府。
虽说官大架子官小架子大,但好歹是地方上的龙头老大,这刺史府也不能太寒酸不是,前后共分三个大院,每个大院下又各分五个小院,南侧有莲池,北侧有花园,府邸建的气派,处处可见精致雕刻的阁楼,以及名人名家的书法字画。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这样的高宅大院却还每个女主人打理,左清明被派来瑾州任刺史已有两年整。这个时代的男子及冠之年就结婚时寻常,可像他这样,而立还未娶妻真是罕见,甚至连房妾都为纳,但人家身居高位,闲言碎语不好传,瑾州多少待字闺中少女的男神梦,在看见那双冷漠的眸子后全然破碎啊。
已是子时过两刻,刺史府的书房还是灯火明亮,一身形健硕的男子负手立在窗前,仰头望月,轻轻叹息。身后,一个提灯的年轻带刀护卫缓步行来,站定在距窗户一丈外缓缓道:“大人,夜深了,明日晨起还有工作处理,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立在窗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瑾州刺史,左清明。他转回过身,看了眼身后那人,“我还有些事要考虑,且不急。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年轻护卫低身抱拳,“回大人,确实有人暗中捣鬼,但帮助陈逸文那人已经被灭口,应该也是被人利用的傀儡。”
听了此话,左清明轻哼一声道:“小人奸计,瑾州其他家族中可有动静?”
那年轻护卫回道:“暂时没有,只是灵者村似乎也在着手调查此事,看来他们已经怀疑。”
“无妨,毕竟此次任务终归是他们的人伤亡较重。”
可不是嘛,苏灵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全是那妖女美丽有狰狞的脸,嚷着要掏了她的心肺。
想到这里,左清明的眸光一晃,问道:“那两位通灵师伤势可好?”
那年轻护卫回忆须臾,“女的醒来后情况好转,每日以药进补,男的还没醒,但看脉象平稳,估计明后两日之内就可醒来。”
女的?说的是苏灵吧,左清明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接回府中养伤那日狼狈不堪,血渍沾了满衣,被一男子背着,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什么。
若是没有她,恐怕这瑾州就要打乱了。如今天下三分,属火之国力量最强,三国表面上和平共处,实则暗地里较劲,利用鬼祟邪灵找事的现象不占少数,他虽只守护瑾州一方土地,但这地邪门,沾染通灵之事寻常,每次都愁的他头疼。
想到今后不知还有多少这样郁闷的事等他,左清明不禁皱眉,捏了捏脑门,身后那护卫眼尖,看着自家主子犯愁,便是问道:“大人可是为邪祟的事情发愁?”
左清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沉默,就是默认了?
那护卫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大人若想解愁还不简单,咱府上就是现成的通灵师,您养在家中一个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人话刚出口左清明就回头射去一道严肃的视线,威严不言而喻了吧,那人也知道自己逾了界限,便是悻悻告辞离开。
养在家里一个,不就是含蓄地说让左清明娶了苏灵吗!
年轻护卫离开后左清明独自望月,心里不时冒出这话。
娶一个通灵师?苏灵能力强,这是眼睛可见的,长相清秀,又正是青春年华
他笑着摇头,看了案前的纸笔,罢了罢了,反正也无心读书,今日就早早歇息。
苏灵哪知道昨晚出了这么一出,一早起来是神清气爽,为什么?因为昨晚没做噩梦呗。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夜冥来过,给她吃了定心丸,还是觉得事情尘埃落定,多余的担心也是无用,反正能睡个好觉对于她来说就是拯救,黑眼圈没了!
醒来的第二天,她已经能自由下地行走,便是赶紧好好梳洗一番,又到铜镜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等李嬷嬷来送早饭时,她已经完事,有模有样的坐在桌前翻书。
李嬷嬷推门而入,甚是惊异,捂嘴道:“姑娘怎么起来了,大夫可说你至少要躺上三天呢,怎么怎么就起来了,别是勉强了自己!”
苏灵一向以恢复力强大为傲,看到别人惊异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但面上只是笑笑道:“这种事怎么勉强,好了就是好了。”
“这样啊”李嬷嬷将另一只脚跨进门,半信半疑道,“你好了就行。”
清粥不抵鸡鸭鱼肉的油水,不顶饿啊,何况昨天虚弱,晚饭前就昏睡过去,苏灵现在火烧肚肠,饥饿不堪,匆匆擦手掀了食盒。
一股喷香肉味,啊呸,浓郁药味从鼻息间扩散开来,因得苏灵胃里一阵反抗,就差没吐了,昏迷时也就算了,喝中药也不知道,醒了怎么还喝!前些天昏迷时挤压的身体情绪一股脑的反应出来。
她瘪着嘴快速扣上食盒,哭丧着脸语气酸酸的:“嬷嬷啊,我好歹也是刺史府上的功臣吧,怎么天天就吃这些,难道这左大人已经清廉道连饭都吃不起了?!”
好一阵的讽刺,说的李嬷嬷脸色发绿,给贵客吃这些确实说不过去,但这是大夫吩咐的,她也没招,只得尴尬的笑笑。
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浑厚且低沉的男声:“我还没清廉到那地步。”
这声音苏灵熟悉,昨天刚跟她说完四个字“好好养伤。”左清明。
他推门而入,同来的还有昨日那白发大夫,不是刚请过脉吗?领导不是刚视察完吗?
苏灵心中疑惑,脸上也跟着皱眉,但基本的礼貌也要有,便是起身福了福身,“左大人,早安。”
左清明站在门口处,老者跟在身后将门关好,见苏灵已能起身行礼便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不是我小气,舍不得那荤腥的吃食,只是你现在身体虚弱,不适合,你来说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旁侧的大夫说的,一个眼色对方就朝苏灵抱了抱拳。
“苏姑娘,刺史大人说的没错。”那老者捋了捋下巴尖虚白的胡子,“你大伤未愈,体内元气尚未调息好,若现在强行使用鱼肉这样油腻的肉荤,恐怕会阻碍你恢复的速度,但看您这么快便能下地行走,想来恢复力也是极好,用不了几日就能开始正常生活。”
苏灵听得这专业的解说头疼,便是嘴上应着,打开食盒喝下那绿了吧唧的药粥,又号了脉,那大夫脸上惊色频现,嘴里不住道苏灵恢复力强,然后才由左清明带着出去。
可这人临出门前突然回头看向苏灵,看得她浑身冒凉气,就像上学那阵没背书被先生点到时那样,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怎么?”苏灵问了嘴,对上那深沉的目光,她还是肝颤,心里暗想,没准审问犯人就是这种眼神。
只是须臾,左清明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位姓熊的通灵师也醒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八戒醒了,这下可以好好恶心恶心他。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左清明,苏灵心里奇怪,不禁想起夜冥昨天说的话
熊戒八的房间内,他的情况跟苏灵差不多,刚醒来也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不能下地,须知要论伤势,这人绝对比苏灵的严重,被吸干了灵气不说,还被好几次摔在地上,又接了那妖女一掌,内伤严重,体内淤血甚重。
但不知情的会说了,就像宋卫。左清明前脚刚走宋卫就过来了,李嬷嬷很有眼力价的走开,见这人两手空空的来探病,苏灵这张不饶人的嘴当下就是好一顿讽刺,说得宋卫连连求饶。
“哎呦,苏灵你真是得理不饶人,我刚收拾完衙门的烂摊子就赶过来,哪里来的时间买礼物。”
当然了苏灵是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说给熊戒八听了,且这厮一向遵循“民以食为天”的铁则,便是黑了脸说道:“宋大人破了大案子,想必得了不少赏银,竟连点吃食的钱都舍不得给我们花,真是抠门抠到家啊”
宋卫头上都长蘑菇了,一阵无语,这俩土贼是要把他逼到什么份上!
扯皮归扯皮,宋卫还是好生惊讶:“没想到苏姑娘的恢复力如此好,端是身为男儿身的熊兄弟也比不得。”
这话说的熊戒八就不爱听了,当下反抗:“我伤势比她重,当然要晚她几天醒了!”
苏灵自己也不明究竟,暗道也许是那股神秘力量的缘故,对于八戒的言语只是微微一笑:“一个女人比一个男人的恢复力还好好像也不是啥好事,八戒,你娶亲时要小心了。”
在场的两个男人,尤其是熊戒八脸色出奇的难看。
厉害了我的东柳村姑,重伤初愈的情况下,还有让男人内伤的本事。
熊戒八问起那天他昏倒治好的事情,苏灵简单说了说,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陈逸文把自己的爱人杀了,放出来又杀了,说真的,若是没有他这份痴心深情,最后的结局还不定会怎样。
不过对于他先前找玉佩的手短熊戒八还是有几分心悸,竟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不管他初衷如何,明明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足以显出他骨子里的几分冷厉,和这份爱的畸形。
宋卫沉吟了下,说:“当时在林子里找到你们时我也惊讶,凶手竟会是陈逸文,当年看他高中状元时的英姿飒爽,如今全变了,没想到已丧心病狂到这地步。”
“假的。”,忽然听苏灵插入一句,宋卫一怔,倒是熊戒八云里雾里的脑洞大开,“你说那陈逸文是个替身?”
苏灵翻白眼,若真是替身,那妖女会认不出来?
“我是说陈逸文那副无心冷血杀人魔的样子是假的,是装出来的。”
奥,苏灵的意思是说那陈逸文从头到尾都是个好人呗,既是好人又为何连续杀死数条人命呢?
宋卫似乎在思考什么,下意识皱眉,但看苏灵一脸冷淡,就知道这事情另有隐情。
“陈逸文杀人是爱到极致成畸形,麻木了,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愿伤人,所以每次都选择一剑封喉这样干脆又痛快的死法。而且等他知道真相,知道已是山穷水尽无力挽回,他还是选择帮我,先杀了妖女,又自刎而死,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弥补?好像不够。
顿然间,屋内一阵沉默,三秒后,以熊戒八肚子的咕咕叫结束,宋卫笑着说给他们去外面买吃的,但不能被府上的大夫知道,否则传到刺史耳朵里终究不好。
宋卫走后屋内便只剩苏灵和熊戒八二人,都是通灵师,有些话还是不能当着外人面说。
苏灵给自己倒了杯茶,神情复杂的看了看熊戒八,道:“昨天夜冥来过。”
“夜冥!”本来还好,一听夜冥二字熊戒八差点没从床上蹦下来,这幸亏是有伤在身脚不能动,他激动道:“你你怎么认识师兄的!”
按着入灵者村的先后顺序,熊戒八确实要叫夜冥一声师兄,且人家不管是灵术还是体术都比他强,这声师兄叫的也心服口服。
怎么认识的?苏灵想了想,“他不知道我要进灵者村之前就认识了。”
熊戒八更惊讶了,眼睛瞪得鸡蛋大,“这之前你就知道他名字?!”
“对啊。”苏灵又确认了下,确实是那天在地下水道时他告诉她的。
熊戒八一副,我靠怎么可能的表情,惹得苏灵心里没由来的窝火,“怎么了,不行!”
这厮还没从惊讶中走出来,木讷摇摇头,“不是不是,他那人闷葫芦一个,很少跟人说话,村子里知道他名字的都不多。我只是惊讶,他竟然会告诉你。”
闷葫芦?昨天不说了挺多话吗?
苏灵心下疑惑但也没忘了正事,正色道:“夜冥昨天说,他去调查了案件后续情况,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暗中帮助陈逸文解开玉佩封印。”
“对。”熊戒八点头,“他又没有灵力,即使有那东西也不好解除,那师兄后来怎么说,有头绪吗?”
苏灵摇头,声音很低,“暂时是没有,不过他说等你醒了,就会过来。”
说起左清明的婚姻问题,左系一脉无不犯愁摇头,眼看着奔三的男人就是不娶亲,瑾州山高皇帝远,身在老家的父母又管不着。老两口天天听着外面的谣传,说自己儿子传宗接代方面有问题,所以才迟迟不娶,老爷子当时脸就气的通红,心一横,说什么也要让左清明把亲给娶了。
那年夏天亲自来了趟瑾州,五旬的年纪腿脚能利索到哪去,硬是跋山涉水的到瑾州,给儿子安排了加强版相亲大会。可是看着儿子白天辛苦工作,午休还要挤出时间听媒人说这家姑娘好,那家姑娘棒,有时甚至还要实地考察一番,晚上回来加班到深夜,老爷子心疼啊,也就随他去了。
要说这人也真能忍住,十几年没碰过女人,官员习以为常的娱乐场所青楼也从不踏,完全是个工作狂。
只是今日家中仆人都在传话,说是自家大人终于有相中的姑娘了,招呼了下人单独布置出房间,床上被褥、帐幔窗帘全是崭新,新鲜的果盘美酒,有经验的嬷嬷也准备就绪,等着给姑娘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一番折腾下来,日头也偏了西,左清明老早回了家。
奇怪,太奇怪了,刺史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股怪异且暧昧的气氛。
另一边,苏灵伤势好的差不多,熊戒八这厮也勉强能下地行走,只是这药粥吃不惯。上午许泽来看望两人,自是贵族人家的孩子,自然不比宋卫那么懂事,提了一堆好吃的,满足了这俩土贼饥渴的味蕾。
两人谈天说地,天南地北的在屋里侃了一天也没见夜冥来,熊戒八叹了口气:“师兄什么时候来啊,不是说好的吗。”
苏灵嗑着瓜子,将皮儿吐出去,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莫非是你想他了,饥渴难耐等不及见他?”
这话说的相当有内涵,一下埋汰了俩男人,不过你不是还没进灵者村吗,这样真的好吗,就不怕被排挤?
熊戒八翻了翻白眼,刚想反驳,却见李嬷嬷满脸笑意的敲门,推门而入,看见苏灵的瞬间,脸上的喜色便是又浓了三分,“姑娘,我们家大人像请你过去,关于案子的详细还要问清楚。”
奥,问案子的事啊,听到左清明唤她的瞬间苏灵是想装晕的,但一听是案子的事情,且养伤这几日他又没多打扰,肯定有很多事要问,只是等着她好呢。
“行。”苏灵点了头,说道:“这就跟你过去。”
哗啦
一盆温热带花香的水倒入檀木雕制的浴盆中,热气蒸腾,苏灵坐在里面,小脸被蒸的粉嫩嫩,头发被水浇的打流儿,她捏起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花瓣。
额
“嬷嬷,那个为什么见刺史大人还要洗澡?”这刺史是要越权啊,见圣上也不过如此,梳妆打扮,沐浴更衣,左清明看起来不像是这么蠢得人。
那嬷嬷绽放了个甜腻的笑容,眼角的褶皱显得更崎岖,“大人说不急,姑娘这几日养伤,都不能好好打理自己,既然伤势好了,当然要梳洗一番了。”
奥,这么个意思,感情是嫌她太久没洗澡,臭。
沐浴后更衣,内堂的嬷嬷要给她梳头,她也没多推辞,这一趟下来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
一个地方大官要见你,还要你沐浴更衣梳头,浑身弄得香喷喷,且下人们一个个见到你都含羞带笑,好像你没穿衣服似的,种种异常是为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
吱呀
红漆木门被推开,里面灯光暖黄,苏灵站在门外,身后的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喜滋滋地笑道道:“苏姑娘,大人就在内堂等着,您且去便是。”
“好的。”她点头,精致的小绣花鞋踏步,迈出门槛,看见了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的左清明,肩膀宽厚,体型健美,且已换上便服,桌上有好酒一壶,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酒香,菜色以素居多,毕竟她还在养伤。
她心里笑笑,“左清明这人也细心,若是真有哪家姑娘能嫁给他也是福气。”
可惜,她还不想嫁给个不爱自己的人。
踱步上前,这意图真是再明显不过,且看她这一袭淡粉的长裙,还有清淡粉妆,玲珑剔透的小耳坠,还有梳的精致的发髻。
左清明听闻脚步声便是回头,见苏灵正徐徐朝这边走来,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身材均匀且苗条,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秀机灵的样子实在讨爱,忍不住惊讶,眸中一闪而过的吃惊还是被苏灵捕捉。
她轻笑两声,移步坐在左清明对面,“不是左大人叫人把我打扮成这样吗?怎的自己还惊讶。”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
而此时左清明早就收了眼底的吃惊,恢复往日的淡定平静,徐徐道:“这是她们的主意。”
“哦?”苏灵故意将尾音挑上,看着左清明说:“那今日让我来也是她们的主意?”
两个人,四目相对,左清明神色一直坦荡,好像是她自愿来似的,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不,是我让你来的。”
我靠,这男人太镇定,完全撩不起来啊!
苏灵心里苦笑,自己还是适合小弟弟,小鲜肉的类型,这样纵横官场十几年的老油条实在玩不转。
左清明给两人各倒了杯酒,唠家常似得,完全没顾及这顿饭的意思,“听说你昨天让宋卫买了肉食,跟熊戒八两人偷吃了?”
苏灵心里暗骂宋卫是叛徒,说好了不告密的,对面这人眼神犀利,马上察觉她的情绪解释道:“宋卫没说,是大夫告诉我的。”
额好吧,是错怪宋卫了,苏灵面上打着哈哈,心中喊苦,这顿饭该怎么结束。
左清明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抬杯,将酒一饮而尽,她倒不担心左清明往里下药,若他真有此心,自己也不会再刺史府安稳住到现在,只是担心自己的酒量
第一杯酒下肚,就没有理由不来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一壶下肚,苏灵的视线有些模糊,脸上也泛红潮,再看对面那人。
卧槽,脸不红气又匀,果然是官场老道,酒量非凡。
“左清明!”苏灵喊了声,手开始乱画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我来到底什么意思!”
直呼刺史大人大名!还让人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厉害了我的小村姑,还真喝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精细玉杯中的美酒依然香醇,苏灵抬手握起杯壁,小嘴一张就要往里面灌,左清明见状立马起身止住,抢过酒杯,看着醉醺醺的苏灵淡淡道:“苏灵,你醉了。”
“呵呵。”她轻笑,有些讽刺的意味,“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这不就是你的目的?我醉了还不好?”
她也不知自己酒量会差到这等底地步,半壶酒水下肚好菜还没吃几口头就有点昏昏沉沉。苏灵神情迷离,双颊红晕,清秀可人的面容竟多了几分妖冶。
左清明手中依旧拿着苏灵的酒杯,讲真是不想让她再喝下去,这小妮子喝醉后左摇右晃的,楚腰纤细,玉臂纤长,实在妩媚,断然是不能再让她继续。
刺史是块肥差,这么些年来有多少人想巴结左清明,美女佳人送的可不少,各个不是出类拔萃,琴棋书画样样将通,最重要的是,酒量还好,别说一壶,就是十壶下肚也不会有事,举杯对饮,吟诗唱赋,好不自在。
这么一对比,苏灵实在没出息啊…
左大人面色依旧沉静,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往日一向警惕聪明的苏灵似乎是放松了戒备,淡淡道:“找你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问问那天在结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苏灵含糊道:“就是那妖女妖力大爆发,把我和八戒打伤,然后我杀红了眼,好容易控制住她,然后陈逸文一剑封喉。”
她脸上无辜,好像在叙述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但左清明却听得入迷,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眯了眯眼睛又问道:“你可知道那陈逸文是如何解开封印的?”
苏灵眸光一闪,但只是转瞬便恢复的寻常模样,“我怎么知道,小命都难保还有心情去观察那些?”
对于这回答,左清明好像不甚满意啊,鼻息间轻哼了一声,扯笑道:“苏灵啊苏灵,你真是好心计!”
话音刚落,对面这人原本迷离的眼神恢复常态的灵动,脸颊虽仍泛红晕,但明显是比前一秒钟好很多,她也笑了,嘴角荡起暖暖的涟漪,这醉酒后的笑容美得动人心魄,却是毒药般的存在,碰不得。
“刺史大人不也一样,怎么好意思说我。”苏灵嘴角噙着笑看着对方。
“李嬷嬷找上你的时候你就看透了吧,我并非想娶你妻,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想问你那天的情况。”左清明嘴上这样说,可心底还是佩服这刚及笄不久的女孩的七巧玲珑心。
旁边有茶,是这个季节生产的碧螺春,苏灵倒了一杯,“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只是你们家的下人太笨,见我时一个个跟嘴上抹了蜜似的,反差大的吓人。而且,刺史大人若真想问我那天的情况,完全可以当这八戒的面,没必要大晚上兴师动众的单独请我。”
左清明笑着摇头,“你就不怕我真的在酒水里下药,孤男寡女单独过夜,你就是想回灵者村恐怕这礼教规矩都不肯放你。”
这话说得暧昧,敢情刺史大人还真有这意思?美女美酒,烛光晚餐,无人打扰…
苏灵挑眉了:“如果大人执意小女子也不是不可以,我对自己的魅力一向有信心。”
能不能要点脸了,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左清明也无语,难道山里的开放程度已经堪比城里了?还是自己在官场待的太久,落伍了?
他轻咳两声以便缓解自己的尴尬,“苏姑娘若想套我的话大可不必装醉,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刺史府这边尚未查到幕后黑手身份,即便查到我们也不会隐藏或是同对方合作,毕竟今后仰仗灵者村的机会还多,盟友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
好一个仰仗,好一个盟友,左清明不亏是官场老司机,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纵是苏灵反复斟酌体味也没感觉到半点情绪。
她斜着眼看了看左清明,反问道:“这可以理解成跟灵者村套关系吗?”
后者儒雅一笑,“全凭苏姑娘。”
呵呵了,这她就呵呵了,这老贼先是美色后是美酒的诱惑她,现在又自爆情报不就是为了探探灵者村方面的口风?左右都是没查到,说出来也没差,她莞尔一笑:“那真是白瞎大人一份苦心了,我们也没查到。”
其实不是没查到,而是那傀儡被灭了口,尸身被烈火焚烧,等夜冥赶到时已是一堆灰烬,如若不然,即便是留下一具尸体他也能查出很多信息。这一点想必左清明也考虑到了,所有才有了今晚这么一出,毕竟凡人所能办到的事有限。
但对方反倒是淡然,微微一笑道:“无妨,来日方长。”
这笑,或是无心之举,亦或是表示友好缓和气氛,但在苏灵看来,这不置可否的态度以及这笑,怎么瞧怎么像看不起灵者村。
她轻呼一口气,酒香从唇齿间逸散而出,准备双手撑腿起身,“既然刺史大人想问的没问到,我就先回去了,多谢款待,告辞!”
这话说的气人,且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对是故意的,但左清明好像没听到似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是喊住要往外走的苏灵。
“其实苏姑娘大可不必走,不管是今晚,还是日后…”
嘶
听这语气坚定又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想开玩笑的,苏灵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这男人来真的啊,她就是想打哈哈都不好意思。
缓缓回头,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依旧是淡漠冷静,沉稳持重,苏灵莞尔:“大人若只看上我这职业就算了,你那么有钱养多通灵师不能养啊,何必把我锢在身边,我吃的多,长得又不漂亮。”
苏灵这么说也是有原因,因为,那双漆黑幽邃的眸中,没有她的影子,往深了想,这位大人可不就是看上她的能力了吗。
左清明噗笑一声,“我就是把整个刺史府养满了通灵师,恐怕都不敌苏姑娘一人的脑力。”
这话说的自讽,但苏灵喜欢听,对她就是喜欢听夸她的话
她挑了挑眉算是告别,然后推门而出,望着这女子远去的背影,左清明若有所思,自己的心只有自己最清楚,或许那一瞬间他是希望苏灵肯定的回答…
明月天边出,苍茫云海中,秋风吹万里,一语心酸泪。哦不是,心酸泪?怎么会心酸呢,酒足饭饱,开心还来不及。
只是这酒本就是左清明打算灌醉苏灵的,刚才在屋里已是勉强保持清醒,又是大伤初愈,现在酒劲上来是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要说自己的酒量真是差劲,也没见喝了几杯,怎么就走不了直线了呢。
夜风凉,习习吹来,苏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要裹紧了衣服往前走,却发现身上衣着单薄竟是连件保暖的外套都没有,左清明那家伙对自己就这么有自信,这么肯定苏灵会在他那里过夜?
夜里黑,这周围又是被人命令不能掌灯,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苏灵又醉酒,五觉不比寻常,一个没看清楚脚下打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
踉跄往前倾的瞬间,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及时将苏灵揽到怀中,声线清冷:“你就醉成这样,连路都看不清,我离你这么近也没发现?”
这声音她熟悉,淡漠又疏远,低沉但夹杂着温润的质感是夜冥。
苏灵猛地一怔,酒劲醒了不少,抬头看着将自己揽住的人脱口道:“你怎么在这?!”
对啊,夜冥在这她没有理由不发现,她灵感力敏锐,即便是再微弱的灵气波动她也能察觉,虽说酒会阻碍些,但也不至于近在咫尺也发现不了…
手悄无声息的松开,夜冥低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苏灵,不知为何的犀利,冷声道:“察觉到了?我早就说过,这刺史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左清明这小伙很能干啊,竟然给她下药?!
苏灵用手摩挲着下巴,思索到底是那个缓解出错了,酒是没有问题,菜也没有问题……
须臾后两人异口同声。
“头簪。”
“头簪!”
不过一个是惊异,一个是淡定。
她记得那嬷嬷给她梳头时木梳上总有一股异香,当时只认为是丫鬟们的手法,为了把她弄的香香的,原来那是迷药的香味,使她五觉弱化,然后带上藏着药囊的头簪,从而削弱她的灵感力!
苏灵一把将头上的东西抓下来,神色凛然,显然是生气了,夜冥见她这样连忙扣住她手腕,摇头,“他身居高位,又是刺史,和他对着干没有好处,况且你是通灵师,谁知道会不会耍酒疯伤人,他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苏灵一本正经:“我像是会耍酒疯的人吗?”
夜冥也一本正经:“像。”
她虽气左清明耍小手段,但她也不是一样,装醉套话,明知故问,人心不就这样,她又有什么理由怪别人。
话说,苏灵斜了斜旁边的夜冥,“你什么时候来的,偷听到了多少?”
“偷听?”夜冥倒反问上了,“我觉得我不需要偷听。”
也对,他站的位置离那房间有隔了十几米,要说偷听的话有点过分,毕竟这厮是通灵师,耳力不比常人,好的要命,十几米的距离还不算偷听。
苏灵只恨自己为啥喝那么多酒,连吵架都吵不顺了!
第二日一早几人就醒了,熊戒八已能下地自由行走,苏灵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回灵者村复命了。
早饭过后苏灵拎着收拾完的行李跟八戒他们回合,进门时夜冥正喝茶,看着苏灵手中的八卦棍先是一惊,然后神色恢复平静,淡淡地问了句那东西从哪儿来的,苏灵也没告诉,全当是报复了,但看熊戒八那怂样,想必没了她施压后定是会告诉夜冥的。
这一路上必然颠簸,且又带了两伤势初愈的病号,脚程也快不到哪去,而那左清明好像已经算计好了似的,将两人这几日的伙食换了三匹深棕色宝马。
瑾州城门外,宋卫、许泽还有几个护卫为苏灵一行人送行,却是独独不见左清明,只派了个小厮来说自己事务繁忙,没有时间,送了个装满吃食的包裹算赔礼。苏灵本来是翻白眼的,但且看那一袋子风满居的熟肉,马上变脸成微笑。
这土贼…
苏灵将那装满熟肉的包裹直接甩给熊戒八,然后让那小厮转告左清明,多谢他的款待。
熊戒八被砸了一脸,便是愤愤:“我好歹也是病好,凭什么让我拿行李,你怎么不让夜冥拿呢!”
苏灵一脸惊讶:“你不想拿啊?那就算了。”说着就把那包裹抢下来往夜冥的方向递,还一边说:“无功者不食,这东西就咱俩留在在路上慢慢享用吧!”
熊戒八一听这话来精神了,差点忘了这包裹里的东西,势必不能叫夜冥抢了去,一把夺了过来背上。两个大包裹在他背上也不显得大了,谁让他虎背熊腰呢。
如此算来是真的要分别了,三人上马,同几人道了别,便一骑绝尘而去。
出了瑾州一直往北就是灵者村,对于辽阔的东方大陆来说这距离也不算远,但是…对于这陆地上蝼蚁般存在的人就远了去了,纵是有瑾州好饲料喂出的宝马三人也颠簸两天才看见灵者村一角。
这日天朗气清,夜冥要求两人寅时起床,比平时还早了一个时辰。所谓“望山跑死马”,他们见着远方的灵者村,却还有走上大半天才能到达。
既已进了灵者村地界,那么视野范围内的风景,立刻都不同了。那些看得眼球发酸的树、花、坑、坡,几乎都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又一片、一亩又一亩、一山连一山的金芒田地。
一望无际的稻田,正是秋收的好时节,在清凉秋风的吹拂下似乎籁籁歌唱,在阳光雨露下迎接他们。触目所及的山上、坡上都有一身农服的农民在田间劳动,不时抬头拭去额上的汗水。无数的稻米高粱整齐排在队伍中,在风的逗弄小蠕蠕而动。
苏灵似乎开始明白熊戒八口中的,进了灵者村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但却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灵者村不是通灵师住的地方吗,种这么多庄稼做什么?难道是,这行最近不景气,村长开导大家开辟第二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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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者村村长办公室内,一个白须老者负手立于窗前,俯视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村子,身后是个简易的办公室,一个两米见方的办工桌,上面摞着高矮不一文件书籍,右侧格子间是个会客区,有沙发和茶几,左侧墙壁上挂着三张照片,分别是已逝去的一代、二代、三代的灵者村村长。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老者开口,声若洪钟,中气十足,沉稳又有威严,随着话音落地,木门随之自动开启。
门外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男人较之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女人苍老,但却优雅,淡眉如烟,眼角岁月的痕迹更显沉淀的卓越气质。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站在书案前的空地,女子开口,声音沉静淡然,“你知道的吧,他们已经到界石了,灵者村不是那女孩该待的地方,你最好想清楚。”
那老者依旧背着双手,但转回过身,眼中带笑,半开玩笑道:“长老会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村子里都多少年没出过这样新奇的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骂长老会死板顽固了?
站在旁侧的年轻人笑了,那老人斜瞥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语气有些愤愤:“你若执意要留她在村子,恐怕整个村子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我自然知道长老会是为了村子好。”老者移步从书案后出来,捋了捋下巴的胡须,“可是,任由这么强大的神兽流落在外,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灵者村的危险岂不更大?”
那女人一蹙眉,显然是没话说了,她是代表长老会来的,必然被委以重任,这样一时间话顶不上去,脸上的难色不禁又多了三分,但嘴上仍不愿松口,只是拧着脾气和老者对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年轻男人突然开口,笑着摆了摆手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村子好,没必要闹僵吧。这样如何,我们选个折中的方式。”
折中?是去是留,无非就是俩选择,这怎么折中。闻言后两人都是狐疑地朝男子看去,等着下文。
年轻男子似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微微一笑道:“方法很简单,是去是留全看这小姑娘的本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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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苏灵想要问个问题,可这刚想开口,前路却出现个东西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一望无际的稻田之间,在几人面前,竖着一块七、八人合抱的大石头,正面被人一剑削下,刻下三个大字:灵者村。
书写者应该是以剑代笔,铁钩银划之间剑意纵横,杀气森森。
我去,有必要吗,不就是告诉路人这里是灵者村,通灵师专属地,闲人免进吗,用的着写得这么杀气腾腾,吓唬来往路人么?苏灵瘪了瘪嘴,夜冥在旁边见了,解释道:“此物名叫界石,是第一代灵者村村长的手书。这充当界石的大石头本身就是整个灵者村的结界标志,是镇界之宝,可保一方安定,震慑妖怪,令它们不敢前来滋事。”
灵者村的范围看起来很大,这块大石头都能镇得住?
“留在石头里的镇界之宝是何物?”当然了她绝对没有想偷来的意思,没有!
真的没有吗…
“据闻是村长尸身,那时时代混乱,通灵界各家族间争斗严重,灵者村创建不久实力弱小,全靠村长庇护,他死后仍放心不下村子,便命人将自己的尸身放入这界石中,镇守村子。”
苏灵完全失了兴趣,尸体就没什么好偷了~~
重点不是在这好吗!
灵者村的高度不算高,大概也就一千米左右,土壤为烟,很适合农作物生长,且又四季分明,平地是平地,高山是高山的。苏灵一路看下来,即便这里只是普通的民居,也会以农业发展为主。
在路上长途跋涉时,熊戒八曾向她介绍过,倒是没说庄稼的规模有多壮观,三句话不离的却是长在村正中央的一棵树。
此刻,熊戒八拉着马绳,指着近在咫尺的灵者村兴奋道:“苏灵苏灵,马上了,再走十几米就能看见大椿树了!”
大椿树乃是上古灵树之一,前代村长选择在这里建造灵者村的一大原因就是为这大椿树。此树生命力极强,且长寿,生一次叶需要八千年,落一次叶也需八千年,所以至少在苏灵活着的时候是见不到这东西落叶了…
“看了看了!那就是大椿树!”熊戒八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坐在马上抻着脖子指向前方。
苏灵顺着这厮手指的方向看去,本来是没抱以啥希望的,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灵者村外围皆以灰烟色的围墙环住,而这圆墙的正中央一棵直耸云霄的绿树,枝条缓垂,异常茂密,越是往前走就越能看见盘根错节缠绕在树干上的藤条,若是走进肯定更为壮观,想必是十几二十人都合抱不来的粗壮!
苏灵乍舌,看得入迷,熊戒八更是得意了,洋洋道:“帅吧,这灵树可是灵者村的!”
听了这话苏灵马上回过神,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有不是长在你家院里…”
熊戒八:“不是说了吗,灵者村所有人都是一家人,那就是我家院!”
苏灵一脸淡定的转头问夜冥:“你跟他是一家人?”
夜冥多淡定啊,一本正经道:“不是。”
熊戒八:感觉不会再爱了…
几人一路向前,城门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明明隔着几百丈远啊,为什么呢?
——大呗,真特么大啊!
苏灵心中疑惑更甚,说好的“灵者村”呢?这分明是个城啊,能有这么多通灵师吗?
还好这人有个好习惯,参不懂得东西就要问,勤学好问才方便在不明白的人面前装逼!
……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灵者村怎么这么大,要是以这个通灵师人数的规模,完全不用惧怕任何家族啊?”
熊戒八:…
夜冥:…
苏灵:“你们能不能别用这么怜悯的眼神看我,有话直说!”
夜冥淡淡道:“你真以为这里面住的都是通灵师?”
苏灵点头。
熊戒八翻白眼了,心想聪明如苏灵也有脑袋转不过弯的时候,便是回答:“灵者村只有少部分是通灵师,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灵感力普通人。村子初建时天下时局动荡,一些无人庇护的凡人难免遭殃,知道建了灵者村后附近的村民便都聚集搬过来,一来二去灵者村也变成了大城市。”
苏灵瘪嘴,挑眉道:“大城市啊~~~”
喂喂,你这小语气什么意思!
,!
几人一路向前,来往行人也越来越多,有从城中出来去往田间的农民,有从城外进去交易的商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令苏灵感到意外的是,从界石到城中,看起来路面都铺上了青石板,虽然比不上瑾州的那石料昂贵,但至少赶起路来不在尘土飞扬,前几日下过雨,这东西也不再让路面变得泥泞难行。
几人从颠簸的山路上到这青石路面上,立刻就轻松愉快起来,且灵者村就在眼前,也令得大家面色惬意得多了,苏灵心中对着灵者村的印象有好了三分。
等到了卡哨之前,宽阔的道路上混在一起的队伍很多,商队、看起来很像世家子弟的华丽马车、运送石料的货车,竟已达到十支之多,排成了浩浩汤汤的长龙。
灵者村在距离城池三百多丈远的地方设了临时卡哨,以免影响到城内居民的生活起居,而为了方便,通灵师都会发放青色令牌一枚,更便利了许多。
当然苏灵是没有令牌的,可身边两人有啊,那东西一亮卡哨的卫兵便是迅速放行,可是越往前苏灵就越感到前面这城池有些怪异。
既是防护严密的灵者村,那么用巨岩堆砌而成的高大围墙也是在情理之中了。高高耸立的外墙一律用打磨得方正平齐的大块青灰岩石建造,看起来倒和寻常的古城强没什么区别,也有女儿墙和角楼,只是没有护城河。难道这里的通灵师已经自信到,不防人类只防妖?
但反过来一想也对,有哪个缺心眼的人类会跟通灵师作对…
不过,更奇怪的是砌墙的青灰岩石看起来年代不同,有的青苔斑斑、色泽暗淡,有的却有棱有角,甚至还有手工打磨过的痕迹,看来倒像是近些年才造的货色。可这二者偏偏混杂在一起,反复出现在各堵城墙上,违和感十足。
夜冥走在前面,她便拿这问题去问熊戒八。看这小子对灵者村的热爱,想必对这样的趣闻也是如数家珍,便是回答道:“灵者村的历史有三百多年,自从通灵师聚居于此的消息流传后,便是有更多新住民搬进来,在十年前大肆扩建。幅员比原来扩张了两倍还多原来的城墙被拆了重建,村长觉得原来的材料扔了浪费,便是将新旧两种石料混在一起。”他憨憨地笑道:“扩建后城里大的不得了,住着宽敞,散步也方便,不知比原来的好了多少倍。”
奥,原来她还是捞着好时候来的呗~~
通过宽阔厚实的大门,三人总算进了灵者村。进来后,苏灵又被震撼了一把。
城内中心的主要街道都是笔直的,两条主干街但是宽度都达到了五十步左右,纵横交错,直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随后整座城市的布局基本被分割为方方正正的井字形。这样的城市规划,好处一目了然,方便管理的同时看着也舒心啊,而两条主干道的交错点正是整个城市的中心,也是大椿树的所在!
不出她所料,城中大道的路面也是青石铺成,比城外的石板更加平整讲究,石料用的更好,马匹走在上面同走在水面平镜般,毫不颠簸。
宽阔街道边有支起摊布店铺经营吃食,这点倒是和瑾州城、东柳城相似,小二的吆喝声和热气腾腾的菜香勾得苏灵熊戒八二人心神都飞了,要知道他们几人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肚子不叫唤是假的。
可是,当这俩人用闪闪发光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企求看着夜冥时,却被这厮无情冷漠的自动屏蔽,说是先去村长那复明,有几个疑点想商议。
看着这人傲然走在前面的身影,苏灵和熊戒八牙根咬的直出声,心里不知道问候了他先人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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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村长办公室内。
老者食指交叉,手肘撑桌,眉头紧蹙,沉稳的声中有些喑哑道:“白泽,你说我这么做真的对吗?就算长老会同意那孩子待在灵者村,她出任务也是个难事…”
那年老的优雅女人早就出去,村长办公室内只留下那年轻的男人白泽,以及那老者,就是灵者村村长木柏南。
白泽那欺骗年龄的俊脸上露出焕然一笑,耸肩道:“何为对何为错从来都没个准确的标准吧,历史永远由胜利者书写,一切都要看那女孩的造化,村长不必担心,您已经为她正确的够多了。”
“呵,你倒想得开。”村长打开手掌,起身面对身后那扇大玻璃,目光斜下看着前后相行的三人,似自言自语道:“造化缘分是一方面,好苗子不能没好老师指导啊。”
此话有深意,却说的不对白泽心思,他额角拉下冷汗,支吾道:“村长,我那边还有点事,先去…”
“白泽!”村长突然转身,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这英俊的中年男子,语气严肃,是久居高位者不可藐视的威严,他不能反抗。
“是!”
忽而,村长捋了捋下巴尖的小白胡子,嘴角向上扬,笑容和蔼,方才的严厉劲全然消失,白泽心里暗暗叫苦,这老头子永远有招儿治他。
只见这村长亲切一笑,好像邻家的老爷爷,语调更是温柔:“白泽啊,你办事,我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
简单六个字就把白泽锁的牢牢地,连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这老头的意图还不明显吗?换言之,就是想让你,白泽,带着这烫手山芋般的小姑娘!
村长村长,一村之长,但这可跟屯儿里的干部不同,灵者村村长是权力的象征,历代以来,只有这村中最强之人才有能力担当,其命令就跟圣人下旨无异,只要你还呆在灵者村一天,只要你还是这村子的通灵师,就不能违背。
白泽纵是心里千万般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只得受着,悻悻点了头。
白泽能力是够的,村中高段位的通灵师中,他也算数一数二,情报局、特种兵部队、暗部都呆过,又是从小在村里长大的。目前嘛,带徒弟呢,此人正是夜冥和熊戒八口中的师傅。
不想管苏灵这事是觉得危险,他深知能打败玉佩中被炼化的妖怪,此人自身本事自然不小,再加上身体里封印的奇怪力量…纵是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与天相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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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村长没急着喊请进,先是定定看了看白泽,低声说:“既然任命你干,就干出个样子。”
“当然。”白泽也正经回答。
悲春伤秋的拖沓性格可当不了通灵师,战场上常常能看见,前一秒还并肩作战的伙伴,下一秒可能就被敌人取了首级,哪来的时间哀愁,保不准下一个就是你呀,向前看把敌人消灭才是王道。
白泽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在战场上,是深谙这个道理的。
村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后者便是一个闪身连人影都没看见的消失不见,随后他才冲外面喊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木柏南终于见到那个长老会集体反对她留在灵者村的小姑娘。
——透亮灵动的眼睛,清秀的面孔,长得不算漂亮但却是看着就让人舒服的类型。
几人踱步行到书案前的空地上,夜冥和熊戒八齐齐抱拳喊村长,这时候苏灵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刚想有样学样,却听到对面的村长开口。
“你是苏灵?”他问道。
苏灵一怔,转念一想,人家可是村长,灵者村最强的人,没听过她的自我介绍就知道名字有什么稀奇,便是微微了下头道:“正是。”
“哦…”村长起身,缓缓踱步到距他们三较近的面前,捋了捋下巴的胡子,“这一路上辛苦吧,村子是远了点。”
“啊…还行,不打紧。”苏灵有点懵,怎么还唠上家常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苏灵,问道:“这俩家伙路上有没有欺负你啊,是不是没好好照顾新人啊?”
其实苏灵的内心是很想好好告状的,夜冥扑克脸,八戒跟她抢饭吃,可是看村长这架势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且夜冥刚才不是说要进来复命顺便说点任务的事吗?!
她狐疑转头看向旁侧——靠,刚才那么着急进来,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目视前方,要多平静有多平静!
又把脸转向熊戒八这边,看着这厮抿抿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出口,不断躲避她的视线。
诡异,太诡异了…
苏灵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处境有点不太妙,上了贼船的感觉。
果然!
“苏灵!”
村长猛地叫了她一声,纵是她再不愿转过脸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待看到村长漆烟带褐的瞳孔时更是不得了,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视线开始模糊,心里清楚自己中了对方的灵术,可眼睛还是不听使唤的一直看,渐渐地,渐渐地,精神涣散,眼前一烟…
砰!
她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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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呢!你们村长呢!说好的只要我完成任务就给我面试,分配工作还交五险一金,还分配住房的!”
男人脸上拉烟线,梗了下声音,“你这都从哪听的…”
那茂盛的修竹林里的某个角落传出这样的声音。
苏灵此刻就坐在地上,手脚都被特质的绳子绑住,要靠灵力解开是不可能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包围自己的三个人。
那三人呢?很简单啦,——白泽、夜冥、熊戒八。
苏灵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答应司徒静司,留在大家族里混个通灵师的闲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她可怜巴巴的瞅着三人:“我又没钱,你们把骗我到这地方图什么呀?!”
苏灵苦口婆心劝着两人。
白泽笑了,“夜冥说你一路机灵,鬼主意最多,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苏灵看这人笑得猥琐,旁边的熊戒八也直勾勾盯着她,夜冥云淡风轻面瘫脸,额,习惯了,不过仅看着这俩人都瘆得慌了。
“你们…该不会是因为没田没房没钱又太穷太丑娶不到老婆就拐卖少女吧!”
白泽无语:“我喜欢成熟的。”
熊戒八急了:“我喜欢好看的。”
夜冥:“……”
苏灵内伤,但也不忘反抗,翻白眼道:“就你们这摸样,下辈子吧。”
丫,厉害了我的小村姑,被绑架还有恃无恐的,不怕真把你卖了?!
白泽倒是不生气,可能是觉得自己有点颜值,不愁没人要吧,但熊戒八就不同了,要颜值没颜值,要身形还死能撑,便是愤然低头,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所以呢,你们神神秘秘的究竟想做什么?”夜冥突然发话,起身不再围观苏灵,靠着棵较粗壮的竹子看着白泽道,“可别跟我就是让她在这待着,我费劲心力带回来的。”
苏灵强忍怒气,扯了扯嘴角:“呵呵,那还真是麻烦您老人家了!”
竟然把她当成物品!
白泽冲着苏灵微微一笑,那笑怎么看怎么奸诈狡猾,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灵,“能打败玉佩中的炼妖,实在不简单。”他看了看夜冥。“这本是你的任务。”
夜冥双手交叉于胸前,靠在竹身边,这人话里话外都是意思,“我知道。”
嘿嘿,这话苏灵爱听,不就是说夜冥实力不过如此嘛,半吊子都能赶上他…虽然是用了奇怪力量的…
但熊戒八却急了,忙不迭起身,愤然道:“也不光是苏灵一人,那任务是我俩一起完成的,论功劳怎么也得是一半一半!”
众人:“……”
这话说的好违心,一时间让人承受不住!
熊戒八也脸红,“好吧,四五,四五总行了吧!”
众人不想理这逗逼,齐齐将目光望向天空,假装听不见假装听不见。
熊戒八脸上红云更甚,但一半是羞得,一半是气的,“三七总可以了吧,我可是受了重伤的人啊!”
沉默了两个呼吸后,夜冥破天荒的开口打破沉默和尴尬,“白泽,你要说什么来着?”
白泽恍然,有种被拯救的感觉,连忙接话道:“我说这个苏灵吧,厉害的有点不寻常,所以村长让我….”
熊戒八快哭了,欲语凝噎:“还能不能做师徒了,还能不能做盆友了!”
苏灵嘴上啧啧,看来熊戒八这厮在灵者村也过得不咋样,果然一家人啥的都是麻痹欺骗自己用的…
,!
白泽定定看了下被捆绑结实的苏灵,又看了看夜冥,阴阳怪气道:“所以,村长让我给你来个复试,有时候强大也不一定是好事…”
苏灵一怔,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前辈什么意思?”
“想知道?”
“嗯。”
“很简单。”
白泽微微一笑,那张欺骗小萝莉的大叔脸上绽满微笑,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这情景,一定以为白泽在勾引苏灵。
他一字一顿道:“把你吊起来就行了。”
苏灵还没反应过来脚踝忽然被这人宽大的手掌抓住,哗啦。
整个人被倒提起来,而白泽脚下一点,人已然如飞鸟一般腾掠,直接掠到了两三米高的竹枝上,再一跃,苏灵倒挂着头,看到了竹林顶头,也看到了下面皑皑云海。
刷刷刷,一闪一闪跳跃,在林中穿梭,那是苏灵从未体验过的酸爽感觉——头晕。
当闪烁的风景定格,苏灵整个人已经跟在上路十八湾的绵延山路上转了九九八十一此一样,整个胃跟喉咙都是倒过来的。
——他现在还是倒着的。
前头的白泽踩着十几米高的青竹枝条,身子如柳,随风飘,随着竹叶摇摆,两只手上摆,一只执面,一只飞舞,也不是花了什么灵符,那竹林中抽出一条条竹叶编制而成的竹叶藤条,拽在苏灵的双腿,倒挂在十几米的高空。
刺激么?
必须刺激,刺激的苏灵连腰花都快吐出来了!
昨天的中饭悬在喉咙口。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一群说话不算话的土贼!”
苏灵原以为老头只是玩玩,结果…
“丫头急什么,不把你的意志磨炼的坚毅,将来上了战场可是要吃亏的,听话,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经特么瞎扯淡,快放我下去!”
苏灵就是这鬼话信太多,才一步步艰难险阻的走出东柳,来到这鬼地方,**子的!
而另一边,半空下,竹林里。
“师兄,师傅和村长是不是玩的太过分了,苏灵这样会死的!”
熊戒八跟在夜冥旁边从后面赶上,看到被倒挂的苏灵,当即被吓了一跳。免试这主意是她想的,还信誓旦旦的跟苏灵说,灵者村是个好地方,保证你去了喜欢,现在倒好,啪啪打脸真疼!
“不会。”夜冥脚下赶路,头也没抬的回答。
“不会死么?那我就放心了。”
“不会停。”
“……”
其实夜冥心里也打鼓,若以他的实力,从白泽手上就下苏灵,拼尽全力的话是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白泽和村长在打什么主意。这俩人都不是无理取闹,吃饱撑着没事找事的个性,这么折腾苏灵一定有原因。他一时参不透,但看这苏灵痛苦的样子心里又不舒服,总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对,各种煎熬可不比熊戒八少啊。
下面的俩人无能为力,苏灵早已求死不得,她本身就有轻微恐高,何况十几米这种高度已经是普通人类无法接受的视觉限界。
胃里翻江倒海,她还憋着一口气,这要是吐出来,不呛死就怪了。视线模糊泛白,恶心感从脑子到腹部来回窜,但到底她还是凝了视线焦距…
下面,是一个湖。
这湖形状奇怪,呈正正好好的五边形,不大不小,最宽也就二十米左右。
可是这形状太规整了,就像认为挖填的。
但除此之外,她感觉不到这个湖有什么玄虚,更想不明白为何要把她挂在这湖面高空之上。
她只觉得自己从小小山村东柳镇来,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是踏踏实实啊,最好掉进坑里了——所以,她十分想念那个整日在村儿里和泥逗妖的日子。
“前辈,前辈,如果我有哪里得罪于你,还望明说,或者是你们想从我这得到些、知道些什么,我一定如实相告…”
白泽凝重一想,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成熟点儿的小姐妹,你懂的~~~”
你大爷的!
夜冥无语脸色难看。
熊戒八面色苦逼。
苏灵就差把腰花吐对方脸上了。
“姓白的,你到底想干啥!”
“想看看你会不会死。”
什么?!
苏灵惊愕,白泽却是转头瞧了下面两个徒弟一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好好修炼!”
夜冥盯着苏灵看了一会,眉头微皱,但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倒是熊戒八有些良心,说:“苏灵苏灵,你等着啊,等下我给你送吃的…”
然后白泽身形飘渺,在竹林间消失。
熊戒八的身影在林间缓缓变小。
苏灵一个人倒挂在那里。
“等等,你们回来!”
大爷的!
苏灵最终还是停止了喊叫,因为她听见了,在这浩然云海,繁茂竹林,天地相接的连绵山势,那样磅礴,那样豪迈,却回荡着她的凄厉喊声。
真是太凄厉了…
她闭了嘴,闭了眼。
血开始充脑,充眼,头晕乎乎的。
她觉得自己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绝对会过界。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降黄昏,林中有动听的鸟叫声。
苏灵睁开眼,一脸面无表情,但身体似乎也习惯了该死的倒掉充血。
“咕噜噜——”
好饿。
这熊戒八也不够意思,说着送吃的来,都特么晚上也不见人影。
说好的革命友谊呢?
熊戒八没来,夜冥也没来,谁也没来。
苏灵饿着肚子,看着天空从黄昏到烟夜。
整座山中仿佛都只剩下她一个人,山中冷风吹着,竹海沙沙作响。
诗人看来很浪漫,是个好灵感,但在苏灵眼里却是恐怖,很恐怖
当然还有冷,冰封血液的冷。
袅袅夜空清明,星辰似海,月亮又大又圆,苏灵觉得眼睛酸涩,好像要淌下血来。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她想要放弃了。
太累了,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不再当什么通灵师,也不再绞尽脑汁想那两个老妖怪的鬼主意…
就在苏灵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刃剑光,暗蓝色的。
是夜冥的剑!
皎洁的月光下,剑刃在她手腕间快速划过,特殊材质的绳索瞬间被解开,而那闪着暗蓝色光芒的剑,调转方向,飞回地上竹林。
原来他来了。
,!
皎洁月光流转在夜冥暗蓝色的剑刃上时,苏灵有过那么瞬间的犹豫。
自己千辛万苦从大山走出来为什么啊,被人坑,被妖坑,难道就因为今夜被倒挂在竹林间就退缩了?!
她眼底的酸涩变成了疼。
苏灵啊,苏灵。
你的命可掌握在你手里,仅仅是手脚被捆绑住了,那心呢?那颗倔强不低头的决心呢?它也被捆绑住了?
苏灵忽然就来了动力,她转头望了望剑刃飞来的地方,已是一片静寂和烟暗,仿佛那人不想教人发现。
微微的,只是一点点,好像有间隙流水般的暖流蹭过苏灵心尖,但没有停留,她看了看左右两边悬空的藤条,准备了下,开始摆动腰部…
双手被解放的感觉真好,连带着身体也随着腰部的提力而摇摆。
不够,摆动的幅度不够,不足以碰到旁边的两根藤条,她只恨小时候为什么不多喝点牛奶,手臂还能长点。
垂飘向下的发丝也开始摆动飞扬。
不行。
苏灵还没泄气,但也不想白白耗费气力,她休息了一会儿,蓄力,然后估算好角度和力度。
再一次!
哗!
这次摇摆的弧度果然变大了。
苏灵慢慢控制力度,慢慢加大…摇摆的弧度也越来越大,腰也越来越疼。
但…
苏灵的一根手指头勾到了藤条!然后整只手都抓到了。
成了!
苏灵整个人如同树懒一样牢牢抓这藤条不放。
那身体趴伏在高空的纤细藤条之上,姿势神态都相当魔幻,但苏灵此刻只觉得累,体力在缓缓流失,真特么累啊。
休息了好一会,直到实在忍不住深夜山中的寒冷,苏灵打了个喷嚏。
吸了吸鼻子,扛不住了。
怎么下去是个难题?
苏灵想要顺着藤条往下滑,却发现藤条组成部分是竹叶,而竹叶能组织成藤条,那叶片边缘竟然异常锋利,小刀片一半,苏灵刚刚还想往下滑呢,结果手脚都被划破了口子。
尼玛这要是滑下去还不跟黄瓜扒皮似的,到地下就剩脊柱了!
苏灵手脚疼的很,不敢往下滑溜,只能往下看。
是湖,五边形的。
游泳啥的乃是村里娃儿居家必备技能。
但她总觉得这湖不太对劲。
在这里挂了老半天,她现在才察觉出来——这湖…好像湖面没有任何波动。
不管是风吹还是什么,而且附近竟然没有任何飞鸟跟小动物来这里喝水。
诡异,太诡异了。
她往下看,顿时惊愕。
因为那湖面竟整个银面如镜,只倒映了漫天的星辉跟那一轮圆月。
这湖有猫腻啊,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苏灵心里怀疑,也越来越打鼓那两人口中的“复试”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法子形势逼人低头,只能放手一搏。
她扭了扭身体,用力扯开了缠了脚踝的藤条。
失去了束缚,苏灵正如失去双翼的飞鸟…
落下。
哗啦。
水花溅起。
一个人落入了湖中,银面如水镜般的湖突然闪了闪。
她不会看见那溅射起的银光与月光融合,竟在苏灵与水面相碰的瞬形成一点泛金的光芒,进而顺着水面波纹蔓延至整个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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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前,灵者村街道上,人头攒动,街市繁华,但多以商人居多。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通灵师是个活在刀尖上的职业,自然挣得也就多了。
“稻米喽,稻米便宜卖喽!”
“河鱼,河鱼,新鲜的河鱼,今天刚打上来的!”
就在这繁华的街道对面,一家小茶馆的包间内,两男屏退左右护卫,将门好生关严。
白泽面色沉重,完全没了刚才戏弄苏灵的狡猾模样,神色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村长,把苏灵吊在五行湖上….虽然能探清那东西的底细,但未免太危险了,万一…”
村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没有万一,她一定会掉入湖里,或者说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她掉进去。”
白泽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瞪着眼睛忙说道:“村长!那湖底有什么你可不是不知道,她…她会死的!”
村长只是浅笑,没有马上接话,喝了口手边还冒着热气清茶,缓缓道:“你且放心,就算她想死,她肚子里的东西也不会同意。”
白泽一阵语塞,苏灵体内的东西有多厉害他也是从古籍上了解,具体是怎么个凶猛逆天法儿…他倒真不知道。
杯底的浅绿渐渐荡漾开来,变成茶色特有的深绿,清雅的茶香弥漫包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说不担心是假,毕竟他们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良久后,村长突然笑了,淡淡道:“你若是觉得实在没事做,管好你那小徒弟也行。”
话音刚落就见坐在对面的白泽阴了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了咬牙,“大熊,别躲躲藏藏的,出来!”
哐当!
天花板上遮挡房梁与室内见的板子斜着掉落下来,正巧砸在两人相对而作喝茶的桌子上,茶壶茶杯里的汤水散了一桌,年久沉积的灰尘飞扬了整个包间,屋外各色客人齐刷刷朝这边看开,面面相窥亦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这震天动地的始作俑者嘛…
“师傅,村长…”
天花板的夹缝里,熊戒八蜷着身子窝在哪狭小空隙中,可怜巴巴又十分抱歉的看着下面挥手挡灰的二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
“熊戒八!”白泽双目充火,从牙根里挤出这几个字,一字一顿道:“快给我下来!”
村长是早就发现的,调皮的朝白泽挑眉,“别这样嘛,吓坏小孩子~~”
熊戒八一个蹲身从上面掠下,体形虽胖,但却灵巧,嘴上还说:“对啊师傅,我…我也是担心苏灵,所以才…”
白泽斜眼看了看装老好人的村长,又看向熊戒八,语气狠狠:“对对,对你大爷!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言罢便拽着熊戒八的耳朵从茶馆中出去,而村长呢,当然是乐的不得了,捋着胡子跟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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