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青城
</script> 秋日的下午,天气还没有真正转凉,但傍晚时气温下降很快,微黄的阳光几乎一瞬间失去了生气,被重重的窗帘牢牢挡在外面。这个房间里只有一盏床头小灯亮着,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堆满泡面盒子的电脑桌还有凌乱的床铺。空间倒还算大,可以想见房间的主人是那种收入偏低但能勉强度日的。
“西——晏——”
突然,一阵可以媲美疯狗吠叫的门铃声响了起来,而来人的大嗓门还要厉害,竟然能混杂在门铃声中也显得如此清晰。
凌乱的被子中裹着的“人形状物体”默默缩紧了一些,完全没有要去开门的打算。
“你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李涛在门外气得跳脚,话虽说得难听,但颇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不是被张安国导演冷嘲热讽了几句嘛,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一线大明星都惹不起他,别的导演甚至推后档期不跟他的片子撞上,你被他嘲笑了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你要是真的心里不舒服爬起来呀,拍好电影拿奖给他看啊!”
床上的人狠狠把被子一掀——然而并没有爬起来,而是又猛地往头上一蒙,翻个身继续装死。
“好啊你,连我你都不理了,以为我真的没办法吗!”李涛在自己的包里摸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被压在最底下的备用钥匙,气冲冲地打开门。
连鞋都没顾得上换,李涛直奔西晏的卧室,连人带被子把西晏拉了起来,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给拍醒。
西晏和李涛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父母都去世得早,两人从穿开裆裤到读大学几乎没分开过,把彼此当亲兄弟似的。大学学编导也是一起的。三年前他们在一次微电影大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算是正式以导演的身份跨入娱乐圈。可惜,两人虽小有才华,无奈没经验、没关系、没财力,在娱乐圈举步维艰。好在两人互相鼓励,都没有轻易放弃。
皇天不负有心人,前不久,东方前锦娱乐找两人签约,虽说东方前锦娱乐是根基不深的新公司,也足够让他们兴奋的了。然而,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简直是霸王条款,西晏说签这种公司还不如自己成立工作室。
对方的负责人看着他们冷笑:“没钱没名的,你拿一张嘴开工作室吗?还是签了我们公司吧,不至于连口饭都没得吃!”
李涛想了很久,最终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在合约上签字了。西晏却格外坚持自己的气节,哪怕他现在默默无名,为了省房租三餐只能吃快餐泡面,他也不想跟这种不讲良心的人合作,双方不欢而散。
从此,郁郁不得志的西晏越来越消沉,这几天更是完全闭门不出,李涛怕这家伙想不开,即使自己在筹备一部很重要的电影,也还是忙里抽空过来看看西晏。
揭开被子,李涛毫无防备地对上了西晏的两个大黑眼圈,顿时惊得叫了一声“祖宗”:“尼玛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西晏像一滩烂泥一样靠在靠枕上,头发一根一根地耷拉下来,眼皮子好像要合起来了却怎么都合不起来,下巴上胡子茬也冒出来了,一边脸是苍白的,另一边脸是蜡黄的,乍一看几乎跟一个垂死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此时好像是心情不好而面无表情,其实是太过生无可恋而没有力气做表情了。
西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原本生活在几百年后的地球上,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美院学生,天天是画啊画的,从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如此玄幻的事情。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所有的电视频道、广播电台、络直播都变成了一个内容——预告世界末日!他当时是不屑的:末日末日,都说了几百年了,怎么也不见人类灭绝呢?现在又来搞什么噱头?
万万没想到,两个小时后,整个地球真的炸成了渣渣。
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方法!西晏眼睁睁看着路边哭泣的孩子掉进裂缝里,眼睁睁看着开车逃命的男人被连人带车劈成了两半,眼睁睁看着无助的女人和老人甚至还没发出尖叫被酸性气体腐蚀成骨架……所有的通讯工具瞬间失灵,只有极少部分的人坐着宇宙飞船离开,大部分的人都投入了死神的怀抱,没有病毒,没有丧尸,只不过是曾经自诩统治地球的人类被地球毫不留情的抛弃罢了。
他最后的记忆是炽热的岩浆夹杂着建筑物的残渣从天边涌来,把他吞没。
他知道自己肯定已经死了,但没想到却在这个和他同名的人身体里苏醒了过来。当时,这个不入流的小导演“西晏”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把自己给溺死了,西晏从浴缸里爬出来的时候比落汤鸡还狼狈。
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之后,西晏更是崩溃。
这个时代没有普及li-fi,人们都开着落后的汽车,还不能娶人工智能当老婆……一切之于西晏像是茹毛饮血的生活之于现代人一样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以前的历史成绩可是渣渣,对这个时代人类的生活方式完全没有概念。
他不明白为什么看的那么多重生小说里主角都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反正他是真的接受不了!他的脑子在经历了世界末日之后,在原来的“西晏”淹死之后,再也没有恢复过来了。
今天是他重生的第四天了,明明需要休息,需要睡眠,他感觉困到了极致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既然世界总是要灭亡的为什么我还要活着”“可是如果我再死一次又重生了该怎么办”这样无解的问题。
“我的老天爷,你不会是得了抑郁症吧?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玻璃心啊……”李涛愣愣地把手掌放在西晏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挺正常的,应该不是发烧。
“抑……郁……症……”西晏笑得比厉鬼还惨淡可怕,“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抑郁症,我只知道我好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在这么下去你都不用送我去医院了,直接帮我订块墓地吧,这个落后的年代啊,听说城市里连块墓地都买不到啊……”
西晏声音很低,李涛没有听见“这个落后的年代啊”以及后面的内容,他的重点放到了失眠上:“失眠不是很好治的吗,我分分钟给你找出解决办法!”
李涛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打开百度搜了一下,顿时各种正经的不正经的治失眠的方法都找到了。
“诶,你看这个,睡前喝一杯温牛奶……”
“我试过了。”西晏说。喝了只会不停上厕所而已。
“哦,那换这个——做运动做到出汗然后会疲惫得立刻睡去。”
“我也试过了。”确实累得不行,但还是睡不着,反而害得他运动出一身臭汗,洗了好几遍澡,差评!
“要不你干脆吃片安眠药算了。”李涛诚恳地说。
“你以为这个我没试过吗?”
说起弄到安眠药的经过,西晏简直要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他现在对外界充满了恐惧,要不是失眠实在太痛苦他绝对不会出去的。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慢慢挪到药店,那家药店却特别正规,坚持不看到医生开具的证明绝对不给他安眠药,看他身体状况这么糟糕的样子,还非常热心地介绍他去医院找某位精神科的医生。西晏连忙拒绝,逃也似地回来了。
第三天晚上,他几乎要疯了,感觉再不睡觉自己的身体要到达极限了,出于对“死了之后可能还会重生”这件事情的恐惧,他跑进药店,几乎要跪下求那老板娘了。老板娘哆嗦着手给了他一片,他开心地跑回家,把药塞进嘴里,盖好被子,像个乖宝宝一样期待着睡眠。
但是!
药物已经阻止不了他强大的脑洞了,他还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而睡、不、着!
李涛也表示很震惊:“连失眠药都救不了你了?”
西晏无奈地点点头,满头的卷毛晃晃悠悠的。
“要不你真的去医院看一下吧……”
“不要!”西晏白了他一眼,拎起被子又想把自己蒙起来。
“哎哎,别躺下去呀,一定还有办法的!”李涛连忙拉住他。
“什么办法?”西晏无力地看着他。
李涛站起来,焦躁地走了两圈,突然眼睛一亮,一拍脑袋,说道:“既然普通的办法对你不管用,咱们来奇葩的。”
“什么奇葩的?”
“你听说过现在一种新兴职业吗,是职业拥抱师,我听我一个朋友说,他高三最后的那个学期因为太焦虑而睡不好觉,家人心急火燎地给他搞了好多治失眠的办法都没用,最后去美国找了个大美女拥抱师,抱着他安慰了两次好了。”
西晏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迟疑着说:“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像……那什么交易呢……”
“啧!是你思想不纯洁了吧!人家是有职业道德的,除了拥抱,啥出格的事都不会干。再说一男一女的,算真有了啥,也是女的亏,你又不亏什么。”说到这里,李涛补充了一句,“不过价格好像有点贵。”
据说美国一家公司推出拥抱服务,服务费用高达每小时80美元(约合人民币500元),确实挺贵的。最近国内也有了这样的服务机构,费用稍微便宜了一点,但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西晏快要被失眠给逼疯,像一个漂在海上的人,哪怕是块破烂的木头,也恨不得牢牢抱在怀里;而且听李涛这么一说,好像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要怎么联系他们?”
“你等等,我马上问问我那朋友。”
李涛的朋友挺靠谱,不一会儿给他发来了一串电话号码,还细心地在后面注明了这些服务人员的性别、性格、长相什么的。
“你想选哪个?自己打吧。”李涛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说实话,西晏现在已经头晕眼花神志不清了,但为了表明自己真的不用去医院,他还是强撑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随意地选了个号码,一边看着李涛的手机屏幕,一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慢慢按过去。
按完最后一个数字,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高难度任务一样松了一口气,然后果断地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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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北京78艺术区,一家不起眼的工作室里面,工作室的主人懒懒地靠在老板椅上,以一种纯粹欣赏而不带慕的目光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头淡棕色微卷的头发,眼窝比较深,睫毛很长,脸部轮廓立体而英挺,不难看出具有西方人血统。他半躺在沙发上,修长的两条腿曲起,这样把数位板靠放在大腿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的茶几上,他专注地拿着笔在数位板上细细地画着,画到满意的地方便轻轻勾起唇角,这一笑,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变化,之前只是有一种认真工作的魅力,现在却散发出自信睥睨的王者风范。
“哦,我的缪斯!之川,你知不知道你整天发出这样吸引人的荷尔蒙很容易出事的?”顾策玄忍不住打趣道。一边说还一边做出捧心的动作。
“你是想说你上我了?”傅之川放下数位板,把电脑里的设计图保存好,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身材很高大,一瞬间能产生压迫感,更别提模特生涯带给他的本能——右膝盖弯曲成恰到好处的弧度,双手自然下垂,骨节一寸寸拉直,气势浑然天成。
这个男人,不论是躺着还是站着,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地具有吸引力。
“我不是早上你了吗?”顾策玄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当然,你是知道的,是艺术上的。所谓时尚圈十男九基,我是那唯一一个直男啊,我可得坚守内心的纯洁。”
“什么时候你不同时找那么多的床伴了再来跟我说‘纯洁’这个词吧。”
“好吧,那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再跟你说起这个词了。”顾策玄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是那种信奉及时行乐的人,不相信有天长地久的感情,与其看着情逐渐被岁月消磨,不如享受一时的激情,明明可以找那么多漂亮的妹子,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嘿,我说,你到底来我这小破地方干什么来了?我前几天还在杂志上看见埃莫德尔大师正满世界嚷嚷要找你去试他的最新款秋季男装呢,马上要搭飞机去米兰抓你了。你倒是好,优哉游哉地跑到我这儿体验生活?”
傅之川皱了皱眉,说:“他实在太烦了,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头疼。”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肯定恨不得打傅之川两巴掌。
那可是埃莫德尔啊!世界四大服装设计终身成大师中的一个!不知道有多少模特削尖了脑袋想试穿他的设计,不知道有多少时尚编导想负责他的时装秀,不知道有多少时尚杂志想提前做他的设计专栏,不知道有多少时尚门店想挂上他设计的时装,哪怕只是一个衣角……而傅之川还在这里抱怨他太烦,躲都躲不及。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你别找借口。我还不知道你吗,虽然那四个老头子总是烦你,你也不用离开意大利,这次跑出来肯定是因为梅斯菲尔德夫人又逼着你结婚吧?”
傅之川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顾策玄贱兮兮地笑了。
“被我说中了吧……”
顾策玄和傅之川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了,兄弟家那些不可直说的事儿他可是知道得门清。
梅斯菲尔德夫人是一位音乐大师,对各种东西方乐器都造诣颇深,早年的时候她忙着参加全世界各种各样的音乐会,疏于对小傅之川的照顾。现在想来深感愧疚。原本因为傅之川工作繁忙,她没好意思提,可是现在傅之川已经奔三了,娱乐圈淡了,t台也走得少了,接管了梅斯菲尔德家族顺便做幕后的服装设计师,闲暇时间好像多了很多,夫人开始成天催着他谈女朋友。
上一次为了让梅斯菲尔德夫人歇心,傅之川甚至说出“我是同性恋”这样的话。
而梅斯菲尔德夫人只是愣了一下,又热情地拉着他说:“这有什么关系,我可以马上帮你物色几个呀!你觉得道森家族的小少爷怎么样?”
你开心好……傅之川简直无言以对。
“你再跟我说这些烦心的事情,我不参加你明年的春季时装秀了。”
“别呀!大佬!”顾策玄闻言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嬉皮笑脸地搅浆糊,“不说不说嘛,反正在我看来,你孩子都有了,结婚不结婚什么的也不那么重要——对了,九渔现在在哪里?”
不得不说顾策玄这个话题转得好,听他说到傅九渔,傅之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大哥一家带他去马尔代夫玩了。”
两人正聊着,忽然傅之川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个没有在通讯录里保存过的号码。傅之川心生疑惑,对方打得是他的私人号码而不是工作号码,可是知道他私人号码的只有关系最近的亲人和朋友,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打给他呢?
犹豫了一下,傅之川按了挂断。
“谁呀?”顾策玄顺口问道。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不得不说傅大神简直真相了!
但是隔了几秒钟,那个号码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傅之川想会不会是哪个朋友换了个手机号,于是他这回接了。
“喂?你好!我要抱抱!”
“……”
“咦?怎么不说话?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刚刚挂断我的电话算了,现在还给我装死!你不是职业拥抱师吗,怎么没有一点职业操守啊,不是随叫随到的嘛,老子失眠失得都快要疯了,你听到没有啊!”西晏在电话的那头抓狂。
傅之川很确定这个人一定是打错电话了,竟然把他当成了什么职业拥抱师。
要是换了别人,用这么差的态度跟傅之川讲话,甚至吐出“老子”这样的字眼,他的下场只能用最近的一个流行词概括——godie。但是很奇异的,现在傅之川并不觉得生气,反而很有兴趣听那家伙抱怨,心态类似于“你很痛苦我很开心”这种。
“你说你失眠?”
这家伙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既低沉磁性,又不是那种卡在喉咙里的感觉……西晏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说道:“是啊!我已经有至少四天睡不好觉了,什么方法都用过了还是睡不着。要不然也不会找你了。我朋友说职业拥抱师能帮助缓减压力,让我睡着。”
李涛因为忙着回去搞他那部电影的事情,先走了。现在整个房子里只有西晏一个人,他急需要一个能容纳自己情绪垃圾的垃圾桶,显然傅之川成了这个垃圾桶。
“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要是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哟?”
句末那个“哟”字微微上扬,有一种不自觉的撒娇的语气,傅之川挑了挑眉。
“嗯,不告诉别人。”
对着一个陌生人,西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哗啦啦倒豆子一样地把自己不可思议的经历说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算对方以为他是精神病也没什么关系:“我告诉你啊,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明明生活在几百年后的地球,在世界末日的那天死得透透的,却倒霉地重生到了这个不入流小导演的身上。我只要一想到末日时候那些血腥的画面和现在我完全适应不了的落后生活,心塞得睡不着觉!”
一瞬间傅之川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相信的吧。算了算了,这个落后的时代当然不知道未来的地球会变成什么样,我也懒得废话了。关键是我现在很想睡觉,你到底能不能帮我啊?”
傅之川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你叫什么名字?”
“西晏。”
“你现在在哪儿?”
西晏报了个地址给傅之川。
“我会尽快过去的。”傅之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谁呀?”顾策玄抑制不住自己八卦的本能。要知道傅之川已经在他这里销声匿迹般窝了好几天了,期间不管是谁打电话来他都没有动过窝,到底是谁有这么大魅力能让傅大神说出去出去?
傅之川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很久没有了解过娱乐圈的事情了,你帮我收集一些资料,尤其是近几年新生代的导演资料。”
“喂,喂,”顾策玄抗议道,“我可不是你的助理呀!再说你都淡出娱乐圈三年了吧,怎么,现在有复出的念头?”
傅之川微微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想帮我?”
顾策玄被他这么一看,连摇白旗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奈地道:“好吧好吧,不是收集资料嘛……”
傅之川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顾策玄坐回老板椅上,在心里默默地比了个中指,只能任劳任怨地去查资料了。新生代导演……那家伙到底为什么要看这些资料?顾策玄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另一头的西晏倒是很开心。他有那么一点点的音控,傅之川的声音刚好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况且傅之川还答应要过来帮他睡觉,怎么能不开心呢?有一瞬间他想到刚刚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快速跑下楼,等着门铃响起——终于有希望睡着了才是重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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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西晏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瞌睡一边等待着,头一下一下地低下去,跟小鸡啄米一样。他真的困得不行,意识已经非常模糊,可是无法完全睡着。
傅之川按响门铃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好像坏掉了,怎么真的来了,难道是因为最近几天太闲了吗?
西晏大步跑过去开门,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傅之川还什么都没有看清,只是面前一坨黑影一闪而过,然后撞进了自己怀里。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除了跟自己亲密的亲人朋友拥抱过之外,他还从没有抱过别人呢。傅大神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第一次站上t台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手足无措。
西晏其实考虑了几十种见面之后的举动,然而他那个已经被浆糊填满的脑子真的考虑不出什么来,最终他采用了最简单的一种——上来抱!人家既然是以拥抱为职业的,那肯定不会觉得尴尬,自己扭扭捏捏反而不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能那么自然地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脸贴上傅之川胸膛的时候,西晏闻到了很好闻的香味,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总之是莫名地有安抚人心的效果。真温暖啊……那一瞬间他的脑子终于放空了,终于不再想着“明天可能是世界末日”这个问题了,管它三七二十一,能享受片刻的安详不行了吗。
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西晏站着睡着了,甚至还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傅之川彻底无语了。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是一个疯子居心不良想要骗他,现在他倒是相信了,这么厉害的秒睡技能,真像几天几夜没睡觉的。
傅之川想把西晏弄到卧室里去睡,但是他怕他一动西晏醒了,于是这样傻乎乎地站在门口让西晏靠着睡了半小时。由于身体太紧绷,导致他觉得自己腿很酸,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西晏抱起来,找到卧室,放到床上,顺手给他拉上被子。
真难得呀,他记得自己上一次站到腿酸是刚刚上t台的时候,一次时装周为了赶场而不吃不睡走了三天的秀。
给西晏盖好被子,傅之川这才看清西晏的容貌,头发乱乱的,却并不脏,脸色很憔悴,却也不是那种乞丐一样久经风霜的憔悴,如果忽略他下巴上的胡子茬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还是能隐隐看出他五官是很清秀的。
傅之川翻身下床准备离开,貌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西晏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跟诈尸似猛地坐起身来,以洪荒之力拉住傅之川的手臂,整张脸皱成了包子,嘴唇撅得老高,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要去哪儿?”
一时被他委屈的小模样给萌到了,傅之川下意识地说:“我没想去哪儿……”
“说!你一个小时多少钱?我付得起!”西晏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显然他的脑子已经在睡梦和现实中搞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是百万富翁呢,完全不记得其实只是个穷到家的小导演了。
傅之川感觉好笑,不由地伸出手揉了揉西晏脑袋上的呆毛。
其实现在按傅之川的身价算,除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和其他大师级设计师的时装秀之外,他是不参加别的走秀的;而不论参加哪个秀,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主秀模特,没有几千万美刀的预算,想请他纯粹是做梦。
于是傅之川很好心地说:“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不收你钱了。”
“真的啊?”西晏惊喜地扑过去,牢牢把傅之川给抱住,鼻梁蹭到了傅之川下巴上,声音很快又含含糊糊,“那好……陪我睡觉……你一走我睡不着……”闻着那安心的香味,西晏再度进入放空状态。
听着怀中人清浅的呼吸声,傅之川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试探着轻抚西晏的背,像在给一只猫顺毛。
曾经他对拥抱别人很抗拒,也从没想过要找个伴侣,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个人陪也不错……
西晏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只要傅之川一走他睡不着,但两个小时后,傅之川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梦乡里睡得好好的。
轻轻地帮他掖了掖被角,傅之川看着他安详的睡颜,不禁笑了笑,然后走出了卧室。
刚想径自离开的时候,傅之川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客厅茶几上那一堆画纸上。本来他只是好奇,想看看西晏的绘画水平怎么样,又喜欢画什么东西,可是真的拿起几张看了看之后,他的脸色却严肃了起来。
西晏画的当然是几百年后的人类社会。
他睡不着觉,干躺在床上非常难受,只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上辈子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况且那时候的绘画技法也有很多创新,所以他的绘画水平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拉出去能羞死一堆老前辈的。
一边回忆着未来的生活,证明自己不是得了重生的妄想症,一边一笔一划原原本本地画下来,留作是对曾经生活的纪念。西晏这样画出了他印象中的未来社会。
让傅之川惊讶的不是他画的城市风光,而是画中街道上行人穿的衣服。看看现在人类物质生活的变迁能隐隐想到几百年之后,科技一定会更加日新月异,经济一定会更加高速发展,人们的消费水平和审美观念也会极速地变化。
哪怕傅之川已经身为蔻梵希的首席设计师,专业水平毋庸置疑,但对几百年后的服装还是没有这么先进的预见能力的。
傅之川坐下来,认真地看过每一张画,近乎贪婪地领悟着几百年后的时尚潮流。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西晏几乎回忆了自己的一辈子,从出生到世界末日,他全都以高度概括的笔法画了下来,看着那凌乱的笔触,傅之川能感觉到在画这些东西的时候,西晏心里是怎样的惶恐不安。
试想一下,如果是你突然经历了可怕的世界末日,你的亲人朋友全都死去,你不认识的人也全都死去,你是那么无力地迎接死亡,又那么无奈地重生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甚至不敢再死一次,哪怕神经再粗再大条的人也受不了吧。
傅之川决定不急着离开了。
他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助理,还没开口说话,那边小汉伯斯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嘤嘤嘤起来了。
“老大!你去哪儿了?顾哥跟我说你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把我吓死了,你要是在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我要怎么回去跟夫人、老爷还有我父亲交代呀,您好歹带一个保镖吧!”
“行了,小汉伯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傅之川淡定地说,“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把我的电脑送过来,顺便路上买点能补身体的食物。”
“噶?”小汉伯斯的哭声戛然而止,“补身体的食物?什么是补身体的食物?”
傅之川表示他也不知道吃什么可以帮助睡眠,他从小的三餐都是按照亚力克森庄园里聘请的营养师们讨论出的菜单来的,他吃是吃了,但是都没记住菜名。
然而boss法则第一条:绝对不能在手下面前说你不知道。
于是傅之川格外高贵冷艳地说:“连这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小汉伯斯顿时闭上了嘴,悻悻地说:“好吧,我了解了。”
傅之川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西晏家的地址给小汉伯斯发了过去。
小汉伯斯只能任劳任怨地给傅之川跑腿。
临走时顾策玄拉住小汉伯斯:“刚刚好,你把我查的资料也一起送过去吧。”他递给小汉伯斯一个u盘。其实可以不用u盘直接拷进傅之川的电脑里的,但是傅之川的电脑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有胆子擅自打开。
“顾哥,你说什么才是补身体的食物啊?”
流连在万花丛中的顾策玄脑子里装了不少讨女人开心的黄色废料和非黄色废料,这种知识对他来说属于后者,于是他张口来:“乌鸡红枣?枸杞阿胶?”
小汉伯斯恍然大悟,连声道谢,冲出门去买了。
顾策玄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为什么给傅之川送东西要买这些玩意儿?然而小汉伯斯已经跑没影儿了。
西晏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甚至比他没经历世界末日前睡得还要更好,睡得日夜颠倒,已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他懒洋洋地在被子里蹭了一会儿,慢吞吞爬起来,走到浴室里洗澡、刷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终于消退大半,他心情很好地刮了刮胡子。刮完才想起自己能睡得这么好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拥抱师”,他恍惚中记得那个人声音很好听,人也长得特别帅,作为一个天生的同性恋,西晏觉得那家伙是自己理想的类型。
但是他什么时候走的?自己都还没有给报酬呢怎么人走了?万一今天那人不在他晚上又睡不着了怎么办?
胡思乱想着,西晏忽然闻到了一阵鸡汤的香味,侧耳细听,厨房里好像有动静。
西晏以为是李涛在给他做饭,他走出去一看,却发现是那个男人,正穿着一件小小的猫咪围裙,叮铃桄榔地鼓捣着各种炊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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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如果顾策玄看见此时傅之川的样子,一定会立马打开窗看看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人们是不是把清明节当成情人节过了。
笑话,傅之川是谁?你出去随便拉个路人问问,算不是他粉丝,也一定听说过他的大名。他在娱乐圈短短几年,已经拿国际国内各项大奖拿到手软,甚至打破了某些大奖把资历作为评判标准的潜规则,光最佳男主角拿了不知道多少个;他在t台上的时间更短,却被世界四大服装设计终身成大师誉为启发灵感的“缪斯”,扬言他如果不在了自己设计的衣服再也没人穿了;他接管梅斯菲尔德家族的产业也不超过五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父亲同期时候的成绩……
家庭背景实力雄厚固然是一方面,他从小的耳濡目染、勤奋努力更是决定性因素。连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找花边新闻的八卦记者都只能称赞一句:如斯人哉,天之骄子!
这样的人,现在正围着猫咪围裙,手忙脚乱地煮着鸡汤,说好的君子远庖厨呢?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老大,你看我买的东西怎么样,我特地问了农贸市场的管理员,他给我推荐了这家最新鲜的摊位,我看着那店主把这只鸡给割喉拔毛的,营养价值绝对!”
傅之川打开门的时候迎面对上一只死不瞑目的鸡脸,后面才是小汉伯斯堆满笑容的大圆脸,这家伙特别兴奋地给傅之川展示着他买的所谓“补身体的食物”。
“还有还有。”小汉伯斯完全没察觉自家老大黑沉的脸色,还在兴奋地一包一包往外掏,“正宗的新疆大红枣!看这个头大的,看着补啊。是那卖枣的老头是外地来的,问他一斤多少钱他都听不懂,我干脆全买了……哦,还有啊——”
“我说,”傅之川气极反笑,眯起狭长的双眼,“和善”地看着小汉伯斯,“你不会买一些熟的吃的吗?”
“噶?”小汉伯斯兴奋的表情骤然僵在了脸上。
“现在这一堆生的,是你会做,还是我会做啊?”傅之川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却夹杂在其中,几乎让小汉伯斯脑门出汗。
说起来,不会做饭这一点一直是小汉伯斯的痛脚。汉伯斯世世代代随梅斯菲尔德家族居住在亚力克森庄园,是梅斯菲尔德家族的管家,身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厨艺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小汉伯斯是个异类,不管是有人在旁边手把手地教,还是看着专业的书籍,他都能把一道好好的菜做成黑暗料理。
老汉伯斯还因为这个一度怀疑是自己老婆出轨了,自己的亲生血脉没道理这么废柴呀。
“我错了老大!”小汉伯斯意识到自己搞出了个大乌龙,张嘴开始嚎,恨不得跪在地上扯着傅之川的裤脚磕头谢罪。
傅之川怕他那大嗓门把好不容易睡着的西晏给吵醒,连忙让他闭嘴。
“行了,这些东西先放下。你帮我去恒星娱乐打声招呼,说我明天要去一趟,让司德曼给我挑一些公司里的艺人和一个精英制作团队,还有新签约的好剧本,随时待命。”
恒星娱乐是梅斯菲尔德家族在华夏的娱乐产业中比较不起眼的一家,旗下艺人不多,但好在没有特别火的艺人也没有特别差的艺人,发展得一直四平八稳的,拿奖都拿得低调,选择这家公司可以让西晏既不当出头鸟太过引人注目,又绝对不会埋没不被人所知。
傅之川想,要让西晏真正对这个时代产生归属感,融入外界是必然的,所以他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帮助他。
为什么想帮助他?
大概是西晏以那样无助的表情说着“你要去哪儿”的时候打动了他吧。
闻言,小汉伯斯立马把脸上的眼泪揩干净,下意识挺起胸膛喊了一声:“是!”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又想拍电影了吗?”
“不是我拍。”懒得再跟小汉伯斯废话,他直接关了门,留下小汉伯斯一个人在门外胡思乱想。
跟那只死不瞑目的乌鸡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傅之川的第一打算是打电话给附近的酒店或者餐馆,临时拉个厨师来。但是他又觉得如果是自己亲自来的话,也未必不行,他绝对不相信自己跟小汉伯斯一样是料理杀手。
于是,今天心情还不错的傅之川决定自己尝试一下,默默地批判了一会儿那条猫咪围裙多么的不具有时尚感之后,他拎着那堆号称质量很好的食材进了厨房。
因此,出现了西晏现在看到的那一幕——显然傅之川高估自己了。
鸡汤也许还是能喝的,然而厨房的地上、砧板上、油烟机上都是一片狼藉,傅之川正在考虑要怎么毁尸灭迹挽救自己高冷大神的形象,听见身后传来“噗”的笑声。
“哈哈,我的天哪,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做过饭啊?”西晏捧着肚子靠着厨房门笑得前仰后合。
傅之川默默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
西晏好不容易收住笑,捂着嘴掩饰嘴角的弧度,不带什么诚意地道歉道:“唔,不好意思……额,这是你的额外服务吗?”
恐怕要是不提醒的话,这家伙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打错电话了。傅之川没有说话。
西晏当他是默认了,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本来只是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找了个拥抱师,没奢望真能凭拥抱睡着,没想到这人这么帅这么体贴,作为一个天生的同性恋,一种本能驱使着西晏自动点亮搭讪技能。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傅之川抬起眼,淡淡道:“傅之川。”
“之……川……好名字啊。我能直接叫你名字吗?”
傅之川观察着西晏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傅之川”这个人。
最后一点关于西晏身份的怀疑,傅之川也打消了。
资料上显示,原来的小导演“西晏”是傅之川的超级粉丝,虽然他从不轻易跟外人说起,也不会在家收集什么杂志啊海报之类的,但他多次把自己创作的剧本投稿到由梅斯菲尔德家族控股的公司,还在公司里大声嚷嚷着要见他。然而眼前这个人,却对他一无所知。
其实,西晏在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忽略了除这个世界的物质生产水平之外的一切知识,关于娱乐圈、时尚圈之类的涉及文化层面更多的东西他完全没印象,这才会对傅之川一无所知。
“可以。”
西晏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v”。拐**成第一步:亲昵地称呼对方。达成!
为了掩饰内心的得意,西晏连忙转移话题:“你煮了鸡汤吗,闻起来很香。”
说着他走过去揭开锅盖看了一下,一看倒是有点小囧,一整只硕大的乌鸡以扭曲的姿势窝在锅子里,旁边点缀着红艳艳的红枣、枸杞等中药,看上去宛如一出人间惨剧。
“不太好看……”傅之川向来要求自己把所有事做到最好,这次下厨在他看来真的挺跌份的。
“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外表不太如人意,我相信它的味道一定不错。”西晏拉着他的手安慰道。
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放嘛,哪怕女朋友做的菜再难吃,放再多的盐,烧得再焦,也一定要笑着说好吃,不然分分钟要分手的节奏啊,何况他还没追到这高大的男人呢,绝对不能伤害人家的自尊心。嗯,是这样!自己真是很机智,必须点十二个赞!
傅之川状似不经意地瞟过西晏拉过自己的手揩油的动作,心里好笑,这家伙是想勾搭他吗?他自然地抽出手,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要不要先来一碗尝尝?”
西晏还在遗憾手中的触感消失,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很期待:“好啊好啊。”
西晏微笑着点头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头上一根睡得翘起来的呆毛也跟着一晃一晃。
傅之川忽然想起傅九渔小时候的样子,萌萌的一小只,自己趴在床上玩,从来不哭也不闹,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问他有没有肚子饿,想不想要喝牛奶,小家伙会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点头,用含糊不清的话回答他:“daddy……要喝……要加很多很多糖……”软软的头发也是一翘一翘的,蹭在他脸上,软软的。他会揉揉他的脑袋,笑他:“怎么那么喜欢吃糖,你不想要刚长出来的小牙齿了?”
这么想着,傅之川很想摸摸西晏的脑袋。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唔?”西晏愣愣地抬起头,呆呆地对上了傅之川略带宠溺笑意的眼神,那双因为狭长而显得有些许凌厉的灰蓝色眼眸都变得温和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傅之川慢慢地收回手,继续乘鸡汤,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西晏一开始很**,心里不断狂吼着:他摸我头了!还笑得那么帅!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有一点点看上我了呢?然而兴奋了一会儿,看着傅之川一切如常的神态和举动,他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不出所料,鸡汤的味道很怪。不是那种咸了苦了的难喝,但是说不出来的奇怪,西晏嘴上没说什么,微妙的表情却显示出了真相。
傅之川一脸的高深莫测,却从桌下悄悄拿出手机,趁西晏不注意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自己微博上,顺便写道:第一次下厨,据说很难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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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今天,原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挺尸的挺尸。但是,当他们习惯性拿出手机或电脑来刷一刷微博的时候,一条更新提示骤然出现。第一眼瞟到的是大v图标,还没有感到很惊奇,嗯,大v前面的名字才是重点——傅之川。
傅之川?这谁呀?
等等!傅之川!
是我想的那个傅之川吗?
一瞬间很多看似表情僵硬的人心里都浮现出了一张暴漫脸。
傅之川每年来华夏的时间其实不多,除了参加一些重要的活动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意大利的,这几年随着他淡出荧屏,秀也走的少了,曝光率根本算不上高,饶是如此,他的微博也还是有几千万粉丝在蹲守。
说来做他的粉丝也是很心酸的,他的微博虽然一直都是自己本人在更新,并没有交给经纪人或者助理去管理,但是发的内容也都是转发别的官博的消息,涉及自己生活的内容少得可怜,并且从没发过自拍,让几千万的粉丝想找张图片舔屏都难。
有人特地统计过,傅之川发不涉及工作上的消息的微博只有三条!
第一条:美丽的梅斯菲尔德夫人今天整生,永远你,
配图是一个算不上豪华却看得出很用心制作的生日蛋糕。当时有很多人猜这是不是傅之川自己亲手做的,夸男神心灵手巧什么的。后来,梅斯菲尔德夫人却在一次访谈中笑自己儿子根本不会做蛋糕,粉丝们纯粹想多了。
第二条:正在教堂,见证大哥大嫂交换誓言,希望他们永远幸福。
配图是一束那种新娘拿的捧花。粉丝们也纷纷献上祝福,先是说了一堆祝男神的哥哥和嫂嫂幸福的话,然后话题开始转到男神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没有着落上面,顺便表示一下他们十二万分的愿意奉献出自己来结束男神的单身生涯。
第三条:回到米兰了。
配图是一个黑色的普通行李箱。那是傅之川刚刚忙完北京时装周,回到意大利的时候。大部分华夏粉丝在下面哀嚎“男神你什么时候再来”“男神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还有小部分暗搓搓地打听起了其他事情,比如“谁知道男神同款的行李箱哪里能买到?”“走某宝链接,包邮!”“谁知道男神接下来的行程?”“走盘,自己取!”
明星时不时发条微博刷刷存在感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像傅之川这样对自己的私生活没有丝毫炫耀心态的确实少,这也造成了粉丝们天天望穿秋水,盼着他能多发几个字,哪怕是个表情也行啊。
今天,粉丝们的福利来了。
虽然只有区区十三个字和一张图片,但在他们看来,爆点不要太多哦!
臣妾做不到:男神你做的料理不管是什么味道我都可以跪着吃完!
蓝瘦香菇:傅神竟然是第一次下厨?好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当初我也以为夫人的蛋糕是傅神亲自做的……
告别单身:啦啦啦,为什么我从男神的语气里读出一丝委屈?我大傅神那么高冷,怎么会受委屈?摸摸,不哭……
疯狂的小土豆:机智的我早打包好了一堆的烹饪书,男神酷甩家庭地址,我亲自送货上门啊啊啊!
天蓝还是海蓝:难道没有人关心傅神的第一次到底献给谁了吗?
我是傅之川他老婆:怎么说话呢?是下厨的第一次ok?傅神那什么的第一次可是留给我的呢……
直面现实:某些友妄想症又发作了,我们还是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吧——你们注意到图片上的那只只露出了两根手指和一点勺子的手了吗?经验告诉我,如果照片是傅神拍的,那么以那只手扭曲的方向,那绝对不可能是傅神自己的手。
漂流瓶:为何一定要点破呢?我一直在催眠自己,把那只手想成自己的,还差一点点催眠成功了呢。
白天不懂夜的黑:吃瓜群众全程懵逼……所以你们得出的结论是傅神身边有人了?
鲲鹏展翅:不,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事实,我男神那么帅,那么好,有谁能配得上他!
哗啦啦啦: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啊?
隔壁张天师:据我的仔细观察,那只手看起来白皙修长,像是一只富有艺术力的手。嗯,我好像隐隐已经知道什么了……纵观圈内,富有艺术气息又跟傅神走得很近的只有两个人,芬妮摩尔和顾策玄!
苍天负我:上面的别逗了,白皙我还勉强承认,两根不完整的手指头你也能看出修长?不过私以为芬妮摩尔和顾策玄确实很有可能。
洗剪吹:服了你们了,不是一碗汤吗,怎么显示出男神一定交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呀?那不能是他家人吗?我们都是理智粉,别给那些八卦小报提供话题行不行。
上杉绘梨衣:理智粉在这儿!没什么好猜的,直接召唤当事人不可以了吗?手动艾特傅之川芬妮摩尔顾策玄西尔维娅·梅斯菲尔德威尔赫尔·劳伦佐·梅斯菲尔德
我笑笑不说话:楼上还说自己是理智粉?你恨不得把男神全家都艾特一遍吧,不是心急知道答案吗,我们都懂的……
热烈的讨论还在继续。
傅之川随手一拍,也没仔细看,他把汤碗拍得非常完整,却没注意到自己拍到了一点点西晏的手,由此开始了一场两根手指引发的血案,还把状况外的顾策玄和芬妮摩尔以及傅之川他爸妈都给扯了进来,不得不说这年头粉丝真像恐怖组织。
当然,两位当事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之川收好手机,正在跟西晏提给他注资拍电影的事情。
“什么?噗——”西晏一口汤还没咽下去,差点喷傅之川脸上了,连忙扯几张纸巾捂住,含含糊糊地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
晏慌慌张张地把嘴擦干净,端正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脸严肃地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情况,你没有忘吧?我不是原装货的那个小导演啊,我根本不懂怎么拍电影……”
“没关系。我会为你找专业的制作人团队,相信你很快可以适应的。”
毕竟西晏只是从未来重生回这个时代,他不了解这个时代的风尚、科技,缺少某些常识,但他并不是那种精神有问题而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不管是从智商还是情商上来说,西晏都是个正常人,按照常理来说,傅之川给他安排得这么合理,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他的纠结点不在这里……
“我、我不能待在家里不出去吗?”西晏弱弱地问。
傅之川笑了笑,说:“如果你不怕坐吃山空的话。”
西晏沉默了。他重生的运气真是不好,怎么没有变成个王子什么的呢,非要搞到一个小导演身上,穷得叮当响。
傅之川继续说道:“你别担心,外面的世界不会吃人的——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不管你以前所处的时代是怎么样的,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可能永远躲在这个小房子里,不跟别人交流的人是没有办法在社会上生存的。”
傅之川把语速放得很慢,低沉磁性的声音有一种感染人心的魔力,像清澈的溪水流入西晏的内心。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可是……万一我出门被车撞了怎么办?万一有人在我的盒饭里下毒怎么办?万一我吸进了太多的雾霾生病了怎么办?万一我明天拍好了电影后天世界末日了导致电影没法上映怎么办?”
傅之川默默地看着西晏,以为他在开玩笑,却发现他那双bulingbuling的大眼睛里真的装满了不作伪的惊恐。
这家伙其实还是害怕……傅之川一不小心心软了一下,但是心软也不能放任西晏被这种心理障碍束缚。
他揉了揉西晏的脑袋,说:“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的,一切有我。”
西晏很喜欢傅之川摸他头发的感觉,温热的,带着包容和宠溺的,可以瞬间让他惶恐不安的心镇定下来。
“啊……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去试试。”
傅之川的面子究竟有多大?反正是西晏想象不出来的那种程度。他现在绝对不会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还带有一丝勉强的话被别人知道了会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多年以后,西晏功成名,很多人把他过往的经历扒出来,问他为什么在那么困难的处境中没有放弃拍电影,西晏笑着回答说:“因为我相信我家亲的啊。”那时两人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看着他公开秀恩,粉丝们简直激动地喊哑了嗓子。
当然,这是后话。
“对了,你刚刚跟我说恒星娱乐是吧,我好像隐隐有点印象……不过你怎么有这么大本事让娱乐公司给我投资啊,还说可以给我找制作人团队?”
傅之川不说话。
“难道职业拥抱师也是签在娱乐公司旗下的?”西晏依然坚定地认为傅之川是拥抱师,没有产生一点怀疑。
傅之川想了想,说:“我有个大哥在恒星娱乐公司里……扫地。”
“扫地?”
“对,是扫地。”
“扫地的人本事有那么大?”
“嗯……因为他经常会趁着扫地的机会偷听老板讲话。”
“哦,原来是这样。”
此时远在马尔代夫和自己亲的老婆与侄子度假的傅之文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傅九渔小朋友哒哒哒地跑过来,拉着傅之文的手,用软软的声音说道:“大伯,你感冒了吗?爸爸说在外面玩一定要小心着凉。”说着想把自己的小毯子给傅之文盖上,然而那条毯子太迷你了,只能盖住傅之文的一个肚皮。
“没关系,九渔,我只是感觉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看着自家侄子白嫩嫩的脸,傅之文立马忘记了“谁在骂我”这个问题。
“是吗?”小家伙歪着头,发现自己的毯子太小了,小脸有点红,羞涩地把毯子叠起来,冲着傅之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可得像毛绒娃娃。
傅之文猝不及防被萌到了。
哎呀,侄子太可了,好想跟弟弟抢儿子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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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第二天一大早,西晏把自己打理好,拿出衣柜里原主用来充面子的几套西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了一套换上,看起来效果还可以。
当然,如果傅之川还在,他一定会把这些衣服贬得一文不值。
原本傅之川是打算亲自送西晏过去的,他让小汉伯斯通知司德曼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蔻梵希华夏子工作室的一位工艺师突然打电话给他,说之前他们承接的几套高定出了一点问题,负责人正在跟人交涉,都快急哭了,希望傅之川能过去看一下,所以傅之川先走了。
临走前傅之川告诉西晏,到了恒星娱乐之后直接跟前台说找司德曼可以了。并且还嘱咐西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好,下次如果有事还可以打电话给他,希望他别再打错电话,回头不知道打到谁那里去。
西晏至今不知道自己打错了电话,乐颠颠地存了号码,以为自己找到个这么贴心的拥抱师是踩了狗屎运。
“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前台的小姑娘看见他后站起来,微笑着很有礼貌地问他。
“唔……”除了李涛、药店老板娘和傅之川之外,西晏来到这个时代后还没跟第四个人交流过,一时间有点怯怯的。
那小姑娘看西晏容貌长得清秀,五官都很温和,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害羞又无辜的表情,简直像大学还没毕业的小青年,不知不觉对他更有耐心了一些:“别关系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说,我会尽力帮你解答的。”
西晏暗暗咽了咽唾沫,轻声道:“你们公司有个叫司德曼的人吗?”
谁?
前台姑娘一时间有点懵。她没听错吧,这个人找的是他们总裁?还是直呼其名!
不禁又把西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那种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啊。说实话,前台姑娘在恒星娱乐工作了那么多年,形形□□来来往往的人是见得多了,哭着喊着求签约的有,卖萌抛媚眼求出名的人有,死皮赖脸趴地上不走的人也有……不知道眼前这小青年算哪类?
“咳咳,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西晏。东南西北的西,言笑晏晏的晏。”
“好的,西晏是吗。”前台姑娘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翻开今天的备忘记录,在总裁预约那一栏里仔细地找着——其实并没有找很久,因为那一栏今天写了一个名字——傅之川。
前台姑娘昨天晚上接到秘书处通知的电话后,激动得恨不得绕着整个公司跑上三百圈!自从来到恒星娱乐,知道了这是梅斯菲尔德家族的产业后,她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傅之川某天想不开了来巡视巡视,只要能见他一面,她想这一辈子应该没有遗憾了。
然而她眼巴巴等了一早上,却只等来了西晏。
“对不起先生,我并没有接到关于您的预约通知。”姑娘虽然内心很失落,职业素质还是没得说的,“但是今天我们总裁不忙,我可以帮您打内线上去问问,看总裁是不是想见您。”
原来所谓的司德曼是个总裁?西晏内心惊讶,心想傅之川那个在扫地的大哥真能跟总裁扯上交情吗?
“那、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请移步到在那边的等候室等待片刻吧。”
西晏对姑娘表示了感谢之情之后,乖乖地推开等候室的玻璃门,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的手有点微微的发抖,虽然说好了要努力适应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这个时代的一切,但他还是紧张得不行。
好想给傅之川打个电话啊,总觉得他的声音能让人安心……
在这个时候,大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越来越近的女高音,声音又尖锐又响亮,硬生生穿透了玻璃,让西晏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他妈的真是蠢透了!”
人还没走到里面,她的骂声已经引起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快!你们快点给我联系人事部的蠢货,说他们如果再不把这个笨手笨脚的助手给我开除的话,我要去找总裁谈解约的事情了!”
高妙凌气冲冲地在大厅墙边的塑料椅上坐下,跷着二郎腿,恶狠狠地看着一个小助理。
小助理左手上拎了五六个购物袋,衣服的、鞋子的、化妆品的,简直应有尽有;右手上只拿着一杯奶茶,杯盖却歪了,奶茶从里面流出来,烫得她整只手都是红的。面对着高妙凌凶狠的眼神,小助理瘪着嘴,死死地咬紧牙关,晶莹的液体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经纪人张霜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又怎么了?”
“你还问?”高妙凌把手里的一条裙子拿出来,指着上面一块污渍说,“看看她干了什么好事。这件礼裙是我好不容易拜托阿麦依蒙的设计师为我量身打造的,我准备穿着它参加金玫瑰年终大赏的颁奖典礼的,她却把它给毁掉了!”
张霜接过那条裙子看了看,说:“这个……送去专业的店让他们洗洗不行吗?”
“洗?”高妙凌嗤笑一声,言语更加刻薄起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种衣服要是因为弄脏了而洗过了再穿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知道什么叫艺术品吗?我说你也跟了我很久了,也跟别人一样没见识吗,要不要干脆连你一起换掉算了。”
张霜心里窝火,心想我还不愿意伺候你了,要不是跟着你工资高,又可以增长人脉,我才懒得天天被你迁怒呢,你以为受虐狂吗。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仍要赔小心:“那该怎么办?”
“我不是过意的!我赔——”小助理抬起眼,红红的眼睛倔强地看着高妙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你赔得起吗?你有本事让阿麦依蒙的设计师再给我设计一套衣服吗?有吗?”
阿麦依蒙在世界时尚品牌排行榜里的目前排名是第十。能跟众多的时尚品牌竞争并且挤进前十的,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高妙凌托了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才能得到这样一条裙子,本来是想当成炫耀的资本的,结果竟然被小助理毁掉了。
小助理那点可怜的工资,恐怕连个裙边都赔不起。
简直越想越气,高妙凌嘴里的脏话像出膛的鱼雷一样不停地轰击着小助理。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职工看不惯高妙凌的言行,可又劝不住她。况且高妙凌在演艺圈有点地位,是恒星娱乐公司签约艺人中成绩比较优秀的那种,几乎挤得进一线明星的行列,甚至不少媒体人都猜测今年金玫瑰奖的年终大赏里有她的一席之地。职工们人微言轻,皆是敢怒不敢言。
西晏看不下去了,从等候室里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虽然是你的助理有错在先,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发雷霆,是不是也不太礼貌?况且她那是无心之失,何必咄咄逼人呢。出了问题,大家完全可以协商着解决,你再怎么骂,这条裙子也不可能恢复成原状。你看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你再这样吵下去,丢的是你们恒星娱乐的面子。”
西晏清越的声音在气氛尴尬的大厅里显得尤为突兀。
“你是谁?”高妙凌斜着眼看了下西晏的装扮,劣质西装和地摊货鞋子……
“别管我是谁,我只是觉得你的行为有点不妥。”西晏是因为一时间不适应重生而显得有点畏缩,但他三观还是很正常的,他的正义告诉他不能因为害怕跟别人交流不来帮助那个小助理。
“哟!”高妙凌提起眉毛,“新鲜啊!你这是在跟我说教吗?你算哪根葱,公司里的员工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有什么资格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乐意骂骂,你能怎样啊?”
“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我只是找司德曼有点事。”西晏说。
此话一出,现场忽然安静了。
这人是谁啊,竟然敢直呼总裁的大名?
高妙凌一时间也犹豫了一下,她平时虽然气焰嚣张,但还不敢轻易得罪总裁。有些人以为明星嘛,一个公司不要了,还有很多别的公司争相挖墙脚,但是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白了还是一小批上位者掌控的,他们真的想要一个明星混不下去,手段多着呢。
“你跟司总什么关系?”
西晏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说:“没关系啊,我是个导演,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出钱帮我拍电影。”
顿时,气氛又变了。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什么牛逼人物,没想到只是那种三天来一小批、五天来一大批的自诩才华横溢却没有真材实料一心想拉投资的不入流小导演?
张霜和小助理都暗暗地为他捏了一把汗,高妙凌早已经疯狂地笑开了:“你、你真是太逗了,原来不过是只蹦不起来的蚂蚱,竟然在我面前充大瓣蒜!”
“你说谁大瓣蒜呢?”
高管专用电梯突然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猛地止住了大厅里所有的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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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是谁?
是心情略有些复杂的司德曼。
司德曼原本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靠领助学金完成了高中学习,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被世界上一流的大学的商学院录取。彼时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经常提出一些惊人的观点,学校里很多教授觉得他是异想天开,企业的老总也认为他想出的方案风险太大而不愿意采用。枉费他自恃一身管理才华,却陷入无人敢用的困窘处境。
在这个时候,梅斯菲尔德家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能为这个在欧洲和美洲都根基深厚的家族工作让司德曼非常兴奋,他以为会把他派到一个大公司里面从底层做起,没想到威尔赫尔·劳伦佐·梅斯菲尔德先生却让他到华夏来当这个不大不小的娱乐公司的最高管理者。
他永远都忘不了威尔赫尔先生跟他说的话:“你有才能,我知道,但你还不够聪明。我指的不是大聪明,而是小聪明。沉下心来,年轻人,你会发现,管理这个东西,靠的不只是文化素质,还要有很高的情商。”
来到恒星娱乐的这几年里,司德曼已经领会到了这其中的含义,他也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可以培养出很高的情商。所以,小汉伯斯通知他傅之川今天要过来的时候,他很高兴,希望可以被认可。然而五分钟前傅之川又给他打电话说不来了,会让那个叫西晏的导演自己过来,他这才下来接西晏。
没想到听见高妙凌在那里撒泼,天晓得他已经不满这个女人很久了,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赚钱的本事,他早把她弄走了。
“司总……”高妙凌迅速地收敛了表情,扯出甜甜的笑容来。
这家伙是司德曼啊。西晏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他对司德曼的第一评价竟然是:好一个衣冠禽兽。这个时代的总裁都是这种样子的吗?不得不说跟未来比起来真的很lo……
司德曼理都没理高妙凌,径直对西晏说:“你是西晏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剧本和制作人团队,可以麻烦你和我一起上去商量下合同的事情吗?”
都准备好了?西晏愣了一下,心想傅之川那个扫地的大哥真的这么有用啊。
可怜的傅之文在马尔代夫不停地打喷嚏,深深地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人诅咒了。
“当然可以,谢谢。”
西晏和司德曼一起坐着高管专用电梯上楼了。
前台姑娘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地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高妙凌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用手肘捅了捅经纪人张霜,说:“有一个叫西晏的名导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张霜摇摇头,要是真有这样一个名导,她早为高妙凌争取角色了。但是看司德曼对西晏那么客气的态度,西晏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无名小卒吧。
听说总裁亲自见证了高妙凌撒泼的情态的人事部部长表示心情很舒畅,他赶紧挺着巨大的啤酒肚来到大厅把小助理带走了,当然小助理是不会被开除的,因为他也不爽高妙凌嚣张的气焰很久了,是要跟她反着来,有本事你把我也骂走试试看啊!
一场闹剧散场了,众人心中对西晏的疑惑却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
“这几个剧本都是公司最近签下的、质量比较高的剧本,你先选一选。”司德曼把桌子上几个文件夹递给西晏,并且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西晏道谢后接过,秘书给他送来热咖啡,他坐下来一边喝着一边慢慢地看。三个剧本是三个完全不同的题材。一个是秦汉历史大片,一个是心灵治愈主题,另一个是未来科幻片。
西晏觉得仅仅从电影的效果来说,那个秦汉历史大片应该是最好的,表现张力很强,主题也很好把握,连群众演员都比较好找。但别忘了西晏历史成绩有多渣,即使能请专业人员指导,他也不认为自己能拍出那种味道来。
可能你以为他一定会选未来科幻片?不不不,作为一个真正的未来人,他对这个剧本里写的有关未来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跟真正的社会发展成果完全不一样,只有“幻”,根本没有“科”,简直无法直视。
那么只剩最后一个了。
“我想要这个剧本。”
司德曼看了看,说道:“《天真无邪》吗?嗯,挺不错的,现在这种走治愈路线的片子很得年轻人喜欢,只要拍的不是烂到一种境界收回成本还是很容易的,后期压力也轻一点,不用加很多特效。”
晏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明天会把编剧叫来跟你一起商量一下细节。”司德曼从抽屉里拿出正式合同,推给西晏看,“你现在没有签任何娱乐公司是吗?我们公司对签约的导演会有更多的支持政策,你要不要加入?”
既然已经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了,西晏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赚钱。现在他对在娱乐圈混的各种事情都不熟悉,很难自己开工作室单干,所以加入恒星娱乐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西晏一口气签了几份合同,搞定了开始拍电影的第一步,顺便也给自己找了个保底的饭碗。
“说起来,你如果选择另外两个剧本,我可能还要帮你寻摸一阵子合适的辅助人选,但你选了《天真无邪》好办了,刚好有一个制作团队完成了上一部电影的制作,也是个青春成长题材的,现在他们正在休短假,可以很快集合起来加入你的工作中。”司德曼不愧是总裁,效率非常高。
“那再好不过了。”西晏松了口气,要是没有人帮他,他根本不知道整个拍摄流程是怎么操作的。
“我给你找了个经验很丰富的副导演,选角的事情他会帮你通知下去的,你找个方便的时间开个试镜会,把角色敲定下来可以了。这是他的手机号码,你存一下吧,有问题都可以问他。另外资金问题也不用担心,缺什么去财务部申请。”
晏把那张名片攥在手里,都有点被感动了,司德曼怎么为他想得这么周到呀。一定要发张好人卡!
司德曼看着西晏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觉得有趣,不禁笑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他摇头摇到一半,忽然把身子凑过去,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啊?不仅这么快让我签约,还什么把资金跟人手都给我准备好了。”
“首先你是傅先生介绍来的,我当然要尽力让我的雇主满意。其次,从单纯谋利的眼光来看,我也并不是任由你胡作非为,副导演和整个制作团队都会看着你,如果你最终完成的作品真的特别差的话,我也不会再给你好资源。所以公司的辅助不算什么,你能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要紧。”司德曼说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这真要感谢威尔赫尔先生对他的“谆谆教诲”。
然而西晏的关注点在前面……“等等!你说什么?傅先生是指傅之川的大哥吗?为什么他是你的雇主?”
司德曼一头雾水:“你连傅先生都是直称其名的吗?不对,这关他大哥什么事情,他大哥负责统筹梅斯菲尔德家族在美洲的产业,没来过这边啊。你不知道傅先生是我的雇主吗?那他为什么推荐你过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可是傅之川不是个职业拥抱师吗?”
“什么跟什么呀。”司德曼更搞不懂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娱乐圈里竟然有人不知道傅之川,他是不是从火星来的!
“知道什么?”西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司德曼同情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说:“我建议你赶快回去找台电脑查一查,并且不要询问别人傅先生是谁,他们都会觉得你是在开玩笑的,没准还会报警把你遣送回边远山村。”
西晏走出恒星娱乐的时候,脚步是虚浮的。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回家,把鞋踹掉,拉上窗帘,盘腿坐在床上,暗搓搓地打开笔记本电脑,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下“傅之川”这三个字。
看完了万能的络提供给他的资料,西晏才发现误会大发了。瞧瞧这些名头,“世界四大设计大师的缪斯”“职业生涯最短却成最高的影帝”“蔻梵希全球高定工作室首席设计师”……怎么看傅之川都是个纵横娱乐圈和时尚圈的大佬啊,哪像所谓的职业拥抱师啊。
他赶紧给李涛打电话,让李涛把那天他朋友发给他的写着职业拥抱师联系电话的短信转发给他。
“怎么还要看?对上次找的那个不满意?”李涛纳闷。
呵呵……非、常、满、意!
“别问了,快点发给我。”
发出自己手机里存的电话,西晏这一次脑子绝对清醒,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过去,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倒数第二个数字上,短信上写的是个“6”,而他那时候按了一个“”,这么阴差阳错地打给了傅之川。
“唉……”
西晏长叹一声,整个人躺倒在床上,惋惜自己那还没开始夭折的恋情。
笑话,这么牛逼的人物,长得再帅也没用了,他没胆子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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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凌晨两点,西晏数到第五千六百八十二只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的一霎那,冷空气与他的皮肤亲密接触,让他原本非常清醒的脑子更加没有了一丝睡意。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真的睡着了……”
他越是这样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越是悲哀地发现自己又失眠了的事实。
“啊!怎么会这样!”
烦躁地揉着头发,西晏愤怒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想再找一找解决失眠问题的攻略,却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傅之川,时间是二十三点左右。西晏睡觉的时候没关机,但又怕有声音会让他难以酝酿睡意,所以调成了静音模式,根本没发现傅之川打过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西晏特别想把电话打回去,想听听傅之川的声音,想跟他发泄委屈,想告诉他自己又失眠了,特别想抱着他睡,他在哪儿,能不能过来……
然而这想法确实只出现了一瞬间,他马上摇摇头,放弃了不该有的念头。先不说都凌晨两点了人家应该已经睡了,打电话吵醒他不好,光说之前的误会,已经让他感到非常尴尬了,人家明明不是拥抱师,自己还那么理所当然地抱着他睡觉,怎么想怎么奇怪。
再说了,傅之川是大明星,有钱有势的,他西晏用什么理由来要求对方纡尊降贵来安慰自己呢?虽然很心动于对方的颜值与体贴,但也该认清现实才行。
西晏忽略掉了那两个未接来电,把手机扔回床头柜,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散散步,反正干躺着也没用,反而会使心情更加烦躁。
这是他第二次出门。
因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他现在觉得肚子很饿,想去便利店买个饼干或者面包什么的。
一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一边还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没事的,这么晚了,很多歹徒都睡着了,不会出现小说里那种一走夜路遭遇袭击的事情的。相信自己!西晏!不过是几步路而已,车都懒得撞你。万一……真被人先奸后杀了,反正总会世界末日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他还没把碎碎念说完,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黑影,西晏只来得及心里一紧,心说难道说什么什么灵,真有歹徒?
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他被那黑影“砰”一声撞在地上,屁股着地,疼得好像开花了一样。
黑影撞了人之后没有反应过来,跨过西晏又跑了两步之后才发现自己撞了人,连忙回来拉起西晏,喘着粗气问:“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啊,快跟我跑!”
西晏屁股还疼着呢被黑影强硬地拉着手臂往前跑,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其他男人的叫喊声:“喂!别跑啊,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这是摊上事了的节奏啊。
西晏吓得嘴唇都在哆嗦,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这位大哥,你是混哪条道上的?是抢了老大的女人还是侵吞了帮会的财产啊?我告诉你呀,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别怕那些人,你跟他们好好地解释清楚……嗬,莫不是你们那儿要断手断脚?反正总会世界末日的,健全人跟残疾人也没差……好吧,我的意思其实是——你啥时候能放开我?我是个良民!”
“你瞎咧咧啥呢?”前面那人转过头来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西晏一眼。
这时候两人跑进了街边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时装店里,靠着一排排衣服的遮掩,两人蹲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西晏这才看清,那人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种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歹徒,他身高跟自己差不多,戴着一个棒球帽,身上穿的衣服也很体面,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格外惹人喜。
纪小筱把帽子摘下来顺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平息了一下凌乱的呼吸后才对着西晏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需要去医院吗?别担心,要是真检查出什么问题,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的。”
西晏顿时对他生出些许好感,回答道:“没关系,我没受伤。但是你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那些人为什么追你,需要报警吗?”
纪小筱撅起嘴,一脸不爽地说:“还不是那些讨厌的狗仔。我不过是跟朋友出去唱歌稍微晚了一点回公寓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公寓外面蹲守,一句话都不说狂拍照片,非要说我是逛夜店了,想搞臭我的名声!”
“狗仔……”西晏说,“你是个明星啊?”
“唔?你竟然认不出我吗,”纪小筱很惊奇地看着他,“果然林恒是骗我的,说什么我现在已经很红了,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认识我,果然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咦,好像歪楼了?西晏试探地问道:“林恒又是谁?”
“哎呀,我经纪人啦。”奇怪的是,被这么一问,纪小筱的耳朵竟然有一点点红,像是在害羞。
西晏顿时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我叫纪小筱,第一个小是大小的小,第二个筱是竹字头加一个攸。你呢?”
“西晏。东南西北的西,言笑晏晏的晏。”这是他第二次如此介绍自己的名字。
“哦。你家里你一个人住吗?”
西晏不明白纪小筱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啊,我一个人。”
“那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到你家住一下?”纪小筱睁大了眼,用晶晶亮的眼神看着西晏,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祈求样。
“额……”不得不说纪小筱看起来真是很纯洁很心宽啊,不怕他是个坏人吗,竟然敢直接住到他家里,不过西晏没有什么强迫症,类似洁癖啊或者个人空间不容侵犯什么的,他最终同意了。
“如果你不嫌条件差的话,我家其实很小。”
“不嫌不嫌,只要那群狗仔找不到行!”纪小筱不是没地方可去,他其实可以住酒店,也可以去找林恒,但他怕那群格外有毅力的狗仔追到酒店,更怕他们在写绯闻的时候牵扯上林恒,那简直不能忍。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顾客有什么想买的吗?”时装店的导购员小姐特别尴尬地看着两人。
西晏和纪小筱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太过猥琐,蹲在地上小声说话跟特务接头似的,被人这么一提醒,两人连忙站起来。
原本道了歉准备马上离开的,纪小筱眼尖地看见自己起身的时候,遮挡里面小房间的窗帘被带起了一点,隐隐约约能看见挂在最里面的几套时装,他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
“啊啊!那不是蔻梵希的秋季第一批限量新款吗!”
导购员小姐颇为自豪地笑了笑,说:“别看我们店小,店主可是跟顾策玄先生有不错的交情呢,这几件我们现在是不卖的,等小型展览结束后可能会送去拍卖。”全世界都知道顾策玄是傅之川的好朋友,而傅之川又是蔻梵希高定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要想让自己的时尚门店里挂上蔻梵希的衣服,走顾策玄的路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能看看吗?我是傅大神的超级粉丝!”纪小筱凭着自己可的娃娃脸使劲跟导购员小姐卖萌,母性泛滥的导购员小姐让他进去看了。
刚刚恶补过关于傅之川的一切知识的西晏当然也知道蔻梵希这个品牌,他听到纪小筱说是傅之川的粉丝的时候,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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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纪小筱在衣服堆里穿来穿去这摸摸那摸摸,简直不释手,要不是最后西晏看时间真的太晚了半拖半拉地把他弄出来,他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兴奋到什么时候呢。两人临走的时候,导购员小姐还笑着向纪小筱要了个签名,顺便要让西晏也签一下。
“我不是什么名人……”西晏摆摆手急忙拒绝。
“没关系,也许哪一天你有名了呢?”
西晏很无语,最后用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字体在导购员小姐的本子写了个名字,与纪小筱专门练过的签名比起来,他这个签名真的很丑。
回到家里,西晏简单地在客房里收拾了一下,原主虽然在事业上非常失意导致生活水平很低,但好歹在日常生活中还是比较有责任心的,勤劳干净,客房也会定期打扫,绝对没有落灰严重的现象。
“被单、床单和枕套我都给你换新的了,”西晏对着还在参观客厅的纪小筱喊了一声,“你有换洗衣服吗?哦……不对,你是半路跑来的,肯定没有带衣服,我拿新的裤子给你吧,但是没有新的上衣了,你可以穿我的吗,洗干净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纪小筱第一次到除了林恒的别人家里来住宿,竟然没有担心害怕的感觉,反而感到很新奇。他围着那个老式的沙发转了一圈,还在上面蹦跶了两下,老沙发里面的弹簧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顿时他的眼睛都变得亮亮的了——自带伴奏的家具外面买都买不到呀!
西晏收拾好客房走出来,看见的是纪小筱这么孩子气的样子,不禁笑了笑。他特别喜欢小孩子,而纪小筱顶着一张娃娃脸,身材又比较瘦弱矮小,真符合他心目中乖宝宝的模样。
当然,这是西晏还没见过傅九渔之前的想法了。
“诶?这是什么?”
纪小筱注意到了茶几上的剧本,拿起来翻了两页,表情从嬉笑到认真,最后开心地笑了,兴冲冲地问西晏:“是剧本?”
西晏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兴奋:“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这个故事好棒啊!你是导演,还是编剧?或者是自由撰稿人什么的……”
“唔,算是个不入流的小导演吧。”虽然司德曼为他亲自把关的《天真无邪》制作和拍摄团队正在组建起来,但是西晏还没有很快进入自己的角色,接受自己的职业,他总是觉得自己可能无法胜任拍电影的工作。
“我、我有点想参演,我觉得这个罗海生的性格和我好像啊,而且整个故事也很棒,跟一般的青春题材的片子不一样。”
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西晏看过未来不少的几十d的电影,鉴赏能力总是有一点的,听着纪小筱说自己挑的剧本很棒,西晏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是竟然真有明星愿意演自己的电影,他又不太敢相信。
“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又不是什么大导演,可能请不起你……”显然西晏还不知道司德曼为了讨好傅之川在股东大会上力挺这部新制作到底给了他多少的预算。
“你怎么这么俗呀,我这是在追求高品质而不是高薪酬。”纪小筱装文艺范儿的毛病又犯了,“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有节操的少年,我一心一意锤炼演技,只希望把无限的正能量带给我的粉丝,带给更多看电影的人,你竟然跟我谈钱,简直惨无人道……”
西晏听得满头黑线,连忙打住他:“好吧,如果你真的愿意来,我当然没意见。”
其实西晏也觉得纪小筱跟罗海生挺像的。罗海生是《天真无邪》里的男二号,男主角罗海成的同母异父弟弟,虽然从小开始,他的家庭是不同寻常的,但他不像他哥哥那样变成了早熟内敛的性格,反而一直保持着纯真的心态,不管在家里遇到多么尴尬的场景,在学校碰到多么难过的事情。他都可以用积极与乐观化解一切负面情绪——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这个人物在最后有一个反转,是所有情绪积压后的爆发,然而他被送到了疗养院中,整天抬头望着天空。
最后一个场景可以说是这个人物最出彩的一部分。
护工问:“你每天看着天空在想什么?”罗海生回答她:在木制长凳上,他穿着白衬衫,整个人干净到几乎透明,阳光下,他的眼神空洞,唇角却有淡淡笑容,脸色苍白憔悴得像个破布娃娃,“你知道吗?每个人都会在心中造出一片海,然后任凭一个人在他的海中溺毙。”
不得不说,西晏对这个角色的喜甚至要多于男主角罗海成,如果说罗海成的心理一定要靠出色的演技来表现的话,罗海生的感情是要靠杰出的演技来表现的。
而从纪小筱的方面来看,他如果真能把罗海生演绎得如此深入,不管这部电影最后的成绩如何,他的这个角色也一定会被人点赞,何乐而不为?
不过西晏还有点顾虑,怕纪小筱只看了两眼,没有揣摩到这种心情,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觉得,罗海生对他的哥哥,有点……那什么……”
不料纪小筱猛然抬头,睁着晶晶亮的大眼睛,说:“你也察觉了吗!啊,兄弟cp,简直不能更萌了!”
没想到纪小筱竟然是某腐文化中的一员,西晏很惊讶。未来,几乎全世界都通过了同性婚姻法,甚至与机器人结婚在一些国家也被允许了,虽然有一些**问题难以避免,但总体上还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的,他记得这个时代,在大多数人看来,同性恋还是被认为变态的。
“所以我觉得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又不能演得太过分,也不能太浅薄……”毕竟剧本从表面上来看还是讲述一男一女的感情为主的,罗海生只是个暗线。
“是啊,所以我觉得这里……”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对着剧本嘀嘀咕咕讨论了起来。
“西——晏——”
正为寻到“知己”而感到高兴的西晏“虎躯一震”,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
“你丫是不是又死里面了!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枉费我那么晚了一从剧组出来跑过来关心你!你个乌龟王八蛋!”李涛又在门外把西晏狠狠骂了一顿,正准备掏钥匙开门然后给西晏两巴掌,门却突然打开了。
西晏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按一下门铃?都凌晨几点了,吵醒邻居我要被骂的。”
“额,门铃……”好吧真的是一时心急忘记了,不过他也很有底气,“还不是因为你,我不知道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耳朵是聋掉的吗,我担心你又出了事我才过来的;万一要我跟上次一样按半天门铃,也一样会吵醒邻居嘛。”
“……我说不过你。”西晏侧身把李涛让了进去。
“咦?李副导演?”纪小筱瞪着眼睛,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熟人。
“这不是小筱吗?”李涛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警惕起来,用警犬般谨慎的目光打量着周围,说话声音颤颤的,“你、你、你经纪人也来了吗?”
“没有啦,”纪小筱摆了摆手,“我今天是被狗仔追才临时来这里避一避的,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啊,他又要骂我闯祸了,其实我最近很乖……”
纪小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颇有一种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傲娇之感。
“你们认识?”西晏问。
原来最近李涛争取来的那个东方前锦公司冲着国庆档去的大制作的电影里有纪小筱的参演。
那部电影的导演是圈里一个前辈,声望挺高的,李涛作为副导演其实压力很大,不过也因为前辈导演看起来太高冷,很多明星更愿意找李涛说戏,他拉了不少好感度,其中包括纪小筱。
至于林恒与李涛之间的恩怨,说起来也是因为纪小筱,林恒每次都会为纪小筱争取更好的拍摄条件,不如说太冷的天要怎么怎么样,不能拍到太晚巴拉巴拉,经常一脸严肃,像是把找茬当成毕生追求的目标,稍有不称意的开始放杀气,李涛真是有点怕怕的。
三个人都折腾了一晚上,都没有什么睡意,聊了一会儿天,纪小筱说肚子很饿,李涛会做饭,打算去做个宵夜——虽然已经无限接近清晨了。
西晏回卧室拿起床头柜上依然静音的手机,确实看到了李涛的很多来电,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傅之川的。
他犹豫了一下,把未接记录删干净了。
“西晏,这是你的外套吗,怎么落在厨房里?”李涛走到厨房门口喊道。
“哇,以我的时尚眼光来看,这件外套价值不菲耶!”纪小筱兔子似地蹦过去看了看。
西晏走出来瞄了一眼,顿时有点尴尬。
那好像是傅之川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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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傅之川上次是第一次进厨房,不知道做菜的时候油烟有多大,顺手把外套扔在厨房的小桌子上了。西晏虽然会做饭,但他被失眠折磨得整天蔫蔫的,根本没精力自己动手。
所以西晏也是现在才发现傅之川的外套的。
“唔,上次有个朋友来,可能是他掉的。”见李涛想要扒拉那件衣服,怕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西晏连忙走过去把它拿过来,对折了一下,放在沙发靠背上。
“你什么朋友这么有品位啊,我怎么不知道?”李涛纳闷。
“是、是路上走着走着撞到了……不……反正是偶然结交的,你确实不认识。”
李涛虽然不太相信,但是见西晏不肯说的样子,也没有多问,走进厨房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番茄鸡蛋面,这三个因为不同的原因而没有吃好饭的人这才饱餐一顿。
“嗝——”纪小筱都吃撑了,“李副导,你的手艺还不错嘛,虽然比不上我家林恒做得好吃。”
“是啊是啊,你经纪人不是出了名的贤惠嘛。”李涛撇了撇嘴。
他倒不是阴阳怪气在讽刺林恒,林恒贤惠是工人的。作为一个经纪人,林恒非但没有被湮灭在所带的明星的光环下,反而自己也拥有了一大批粉丝,原因无非是长得又高又帅,还处处照顾得纪小筱几乎离了他不能生活自理似的,天天有人在他的微博下喊什么“男友力爆棚”“攻气满满”之类的话。
纪小筱全当李涛在夸奖林恒了,还挺高兴的,又聊了一会儿后,他才打了个哈欠:“我好像有点困了呢。”
“我也是,剧组杀青吃饭本来闹到半夜,之前几天又连续赶进度,我也有点吃不消了。你这儿还有床吗?或者给我弄个毯子,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下也成。”李涛也揉着眼睛问西晏,一副很想睡觉的样子。
西晏只感到两支小箭噗噗扎进自己胸口。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睡觉的*,他又出现了那种眼皮很重但满脑子奇怪念头的状况。
虽然很想要纪小筱和李涛两人陪他再说会儿话,不过看时间都要天亮了,不好意思拦着别人睡觉,他招呼着两人先去洗澡。
纪小筱很大方地换上浴衣,套上浴帽,手里拿着新毛巾,想要去主卧室的浴室洗澡,这时候,门铃响了。
李涛也换好了浴衣,从客房走出来,问西晏:“谁呀?大晚上的……哦,不,是一大清早的来找你。”
西晏也换了衣服准备冲个热水澡,解解疲乏再去床上再接再厉地酝酿睡意。听到李涛的问题,他突然有一种奇异的预感,门后可能不会是他想要见到的人。
然而纪小筱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去开门了,看见门后站的两个人的一瞬间,纪小筱的笑容瞬间僵硬,白白的大毛巾呼啦啦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僵直了,似乎被来人的眼神冻成了冰渣子。
来人是谁?
那一身西装,戴着镜框眼镜,表情严肃的,不是林恒还能是谁。而另一个,不用猜了,是傅之川。
西晏心头顿时有一千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傅之川这个人,很多媒体追捧他是一出生把气场给练出来了,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立体俊美的五官,深邃的灰蓝色眼眸,眼尾微微挑起的弧度,让人有种萤火之光难以与日月争辉的感觉。
西晏也不能幸免地被他的气势给震住了,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觉,不是无视了他的电话吗……
“诶?”反倒是李涛最没负担,“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林恒,原来你认识傅大神啊,你怎么之前不早说啊呵呵……傅大神,幸会幸会,我对你仰慕已久啊,我经常守着电视看你的新闻啊,我还曾经混进过你的秀呢呵呵……”李涛一时间又兴奋又紧张,说话简直语无伦次。
他不知道傅之川和西晏的事情,还以为是林恒和傅之川交情好,他突然很后悔之前跟林恒说话时语气不好,混娱乐圈和时尚圈的人都知道,傅之川要是对你皱一皱眉,你大概可以卷铺盖自己滚了,免得到时候丢脸到媒体都来封杀你。
林恒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毛巾,冷冷地看着穿着“暴露”的纪小筱,连声音都非常严厉:“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到陌生人家里过夜!”
纪小筱最怕林恒生气,他连冲上去舌吻自己崇敬的傅神的打算都暂时搁后了,还是讨好这个小心眼的经纪人要紧,唉,多么善解人意呀……
纪小筱已经深知搞定林恒的套路,于是他非常熟练地扑过去抱住林恒,一边蹭一边哼哼唧唧抱怨自己的凄惨经历:“我昨天被一群讨厌的狗仔追得满大街跑……”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不得不说纪小筱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让林恒的怒气减轻了一点,听见他半夜那么惨,瞬间心疼了。
“我这不是怕他们乱写吗……”纪小筱委屈地嘟着嘴。
林恒深呼吸一口气,抱了抱纪小筱,然后苦笑着说:“虽然我很不想告诉你,但你还没有刷过新闻吧,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乱写了?”
“什么?”纪小筱猛地抬起头,疑惑地问,“写什么了?”
傅之川自始至终没有注意过林恒与纪小筱的谈话内容,他静静地走到西晏面前,眼神平静无波,看到西晏刚减轻一点的黑眼圈明显又加重了,他才说道:“你昨晚又没有睡着。”完全是陈述语气,让西晏都编不出瞎话来。
“睡不着……”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地有一些委屈。
傅之川很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西晏因为翻腾了半个晚上而弄乱的头发,那根呆毛又翘了起来,他清浅地笑了笑:“那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西晏顿了顿,抬起脸说:“因为你之前根本在耍我,你又不是拥抱师,凭什么占我便宜?”
“是谁占谁便宜,嗯?是谁打错了电话?”
经傅之川这么一提醒,西晏想起最初确实是自己很心急地扑到傅之川怀里的,而且打错电话这事也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他眼神不好又精神衰弱呢……
西晏这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傅之川又揉了他脑袋两下,眼神悄悄地瞟着一旁完全状况外的李涛,屋内的三个人都穿着浴衣,一副已经干了什么或者想要去干什么的样子,他表示心里很不爽。
“你的夜生活好像很丰富嘛。”
西晏一开始没听明白傅之川到底想说什么,等他环视了一圈,发现了李涛、纪小筱和自己明显不适合见客的穿着之后,他有点着急,连忙跟傅之川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只是打算轮流洗完澡然后睡觉,不是……”话没说完他又很快闭了嘴,似是不明白自己干嘛要急着解释。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傅之川的眼神略带深意。
“别揪我的话柄……”
李涛很尴尬,这面看看那面看看,人家两个两个的好像都有点不得不说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跟个大灯泡一样杵在一遍。他只有在心里暗骂:西晏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竟然认识傅大神都不告诉他?而且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天哪!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他们竟然制造我跟西晏的绯闻!”纪小筱震惊的喊声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你说什么?”西晏问。
“你还不知道吗?”傅之川垂着眼看他。
“我应该知道什么?”西晏快步走过去拿过纪小筱手上的手机,快速地上下滑动,看了一会儿便变了脸色,简直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那群狗仔难道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我们走进房间?”
以前的媒体没有在大晚上发布重磅消息的习惯,但是现在随着络越来越发达,夜猫子越来越多,自媒体越来越兴盛,晚上才是众多友的主战时间,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爆炸性新闻,即使在凌晨发布也会被很快顶上热搜。
今晚的热搜榜上跳出了一匹黑马——当红小生纪小筱与男人关系暧昧,半夜厮混并双双回到隐蔽住处疑共度*!还附上两张照片,一张是纪小筱拉着西晏在街上狂奔,一张是纪小筱和西晏站在楼道里,西晏正在拿钥匙开门。
一个原本很正常的事情,经过媒体的添油加醋,一切都不一样了。明明是在躲避狗仔的追踪,却被说成厮混,照片拍摄的角度太特殊了,只有纪小筱的侧脸和西晏的后脑勺,一个侧脸看不全表情,后脑勺什么的更不会看出西晏当时其实是惊恐的;而楼道里那张,纪小筱有点兴奋,所以看起来很开心,西晏的脸被模糊掉了,看不清神情。
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跟纪小筱根本没有什么暧昧,西晏光看这样的报道,恐怕也会和大多数人感觉的一样——一对狗男男!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身后傅之川嘴角那淡淡的笑容,却一点也不觉得赏心悦目,反而从脚跟升起一股寒意,后背的汗毛都有要竖起来的趋势。
大神,你干啥要这么吓我……
不对,我为毛要心虚……
好吧,我是无辜的,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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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随着越来越多人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开始刷热点,各大门户站上的评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丰富,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如果硬要分个类,大概可以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死命黑纪小筱的。
看我真诚的眼睛:呵呵,我知道这年头娱乐圈里长这么一张清纯脸却能表里如一的太少了,表示毫不意外。
神探夏洛克:臭不要脸的,身为明星却不能给公众带来好的影响,那要明星来有什么用?
罗罗家的胖次:强烈呼唤拍照片的记者,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兄弟,更大尺度的有没有啊,要不然我直接留邮箱你发给我咋样?当然,要是不够撸一次的你别给我了……
哥是猥琐:我简直不敢相信,纪小筱上次演的那个偶像剧我妹妹我妈妈我奶奶我大姨小姨她们都喜欢看,这下她们恐怕要粉转黑了。
曼珠沙华:好吧,接二连三的打击袭来,我仿佛已经是个废人了……
我得意的笑:桥豆麻袋,楼上说清楚,哪有接二连三的打击?
江山如此多妖:不是x照门吗,楼上竟然不知道?请叫我雷锋,链接在此,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钱包不包钱:擦擦擦,但凡一个明星能光明正大谈恋我都不会这么反感,关键这家伙不仅偷偷摸摸,还是个同性恋,恶心得我昨天晚上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白云飘飘:楼上的,私以为你昨天晚上的饭应该比这件事更恶心……
根正苗红:同志们,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们行动起来一起抵制纪小筱的作品吧。
精绝古城外的白骆驼:听说他最近有个电影刚杀青?想去看的人都歇歇吧,演技即人品啊,看他人品那么差,演技能好到哪里去呀!
第二类是纪小筱的真拥趸。
两重心字罗衣: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些黑子的眼睛是瞎的吗,这明显是看图说话,而且图还是在特定角度下拍摄并且做过特殊处理的,谁信谁傻逼!
德玛西亚:是啊,你们看,第一张图里面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虽然半夜在街上跑确实很奇怪,但“厮混”这种词是多有想象力才能套上去的啊;再看第二张图,没准拿钥匙开门的那家伙只是个开锁的呢。
纯阳:天哪,一大早醒来我发现了什么!是谁在编瞎话伤害我纯洁善良的小小小小小筱,你敢不敢出来,看我不一巴掌打醒你。
青铜门: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连我家这么纯洁的纪小乖都忍心伤害,大家不如一起来长白山隐居避世吧。
暗夜猎手薇恩:求人肉搜索,小筱旁边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圈里人啊,我总觉得在哪里瞥见过这张脸,似乎是某张过期报纸的中缝里……
猫咪绒毛控:晕倒,楼上是不是有超忆症啊,报纸中缝里的内容你都有印象!
小黄鸡小黄鸭各种小黄:重点不是超忆症吧,而是这么模糊的照片你咋看出那男人的脸来的?
妞,亲一个:别歪楼啊
哼,想得美:说实话,我家小筱谈恋了,不管是跟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会支持他的。而且同性恋本来受歧视,如果他们是真,我跪着也会接受的,如果连粉丝都不支持他,还有谁会为他说话呢。
妞,亲一个:咦,楼上的,我们的名字好像情侣名啊。
哼,想得美:要不我们组个cp吧?
妞,亲一个:好啊好啊求勾搭~
小黄鸡小黄鸭各种小黄:还让我不要歪楼,你们不是也歪了?拜托,去私聊吧,别在这儿相亲……
论如何才能不生女儿:反正我不管,纪小乖是最棒的,谁都别想污蔑他!
糖水红毛丹: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我翻阅了过去几年中大大小小的娱乐报纸中缝,终于把那条报道找了出来。你们仔细瞧瞧,算看不清脸,这两个人的身材和轮廓是不是很像?
新年快乐:送楼上一个大写的“服”字!
我又相信情了:妈呀竟然是个导演?不会是潜规则吧……
颜文字:楼上的你到底是不是真粉啊,这个导演那么没有名气,几年里也出过两个作品,还都是扑街作品,算是潜规则,谁潜谁呀,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吗?现在的人啊是有阴谋妄想症,人家没准真是两情相悦呢。我家小筱舍弃明星的光环与相之人背向世界一路狂奔,最后进入的小屋,寻找记忆中的乌托邦,相约坚贞不渝……简直感动得要哭!
红包抢不到:咳咳,虽然我是脑残粉,无条件无下限地支持着纪小乖,但是楼上的你脑洞真的太大了……
吃撑了:官方逼死同人,我正在撸林大经纪人和纪小乖的xxoo戏份呢,这下子还让我怎么发,存硬盘里自己舔吧。
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别呀!(尔康手)楼上的,传盘里吧,给大家共享一份啊,好东西不能自己独占嘛。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也是坚定的林纪党的!
此乔丹非彼乔丹:我姓林,我家开的饭馆叫林记。啊啊啊,林纪cp简直不能更萌,纪小乖怎么舍得放弃林大经纪人呢?
俄罗斯鱼雷:其实我之前一直坚定地相信林经纪人与纪小乖已经在一起了但是没有说,然而现在看来……
阿拉丁神经:你家小受红杏出墙了,怎么还不出来澄清呀林恒
第三类是吃瓜群众,不粉也不黑。
男主角太丑:我最看不惯娱乐圈这点,什么*都要被扒出来,反正骂来骂去最后还不是谁都不清楚真相吗,何必呢?
今生有缘:新闻已看完,走了。
目标是星辰大海:恋不恋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何必跟看热闹一样的非要全程直播才罢休啊。
沉稳的爷们:还是早点洗洗睡吧。哦,不对,好像刚刚才睡醒呀。其实我对纪小筱印象还不错,这玩意儿肯定是媒体瞎写的,真不明白有什么好掐的。
莫甘娜:可能是个炒作的手段,不是说纪小筱有新电影杀青了嘛,提前开始宣传了?
阿玛尼不是泥:别在这儿刷评论了,快去隔壁看看今年北京秋季时装周的事情吧,顾策玄的秀恐怕又是压轴啊。
天真有邪:喜大普奔,这样我也能多看我傅神几秒钟。
我在云上唱歌:确定傅神一定会上?顾策玄傅之川
接下来话题跑偏了,我们不接着看下去了。
“……我们要澄清吗?”纪小筱抖着嘴唇看着林恒,一半是气的,气那些没节操狗仔;一半是吓的,怕林恒化身鬼畜打他屁股。
“这种事情不好澄清。”林恒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虽然我们很快做出反应能增加信任度,挽救声誉,但一个不小心会越描越黑,到时候怎么说都没人信。”
“那怎么办?”
西晏对自己电影还没拍人先火这个事情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无所不能的友们使劲地扒他以前落魄无能的失败史,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赤条条站在众人面前似的。
“别担心。”傅之川说,“别去理会,过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你们在微博上表示一下是好友关系行了。”
西晏抬起头,看着傅之川深邃神秘的灰蓝色眼眸中盛满了对他的安抚,他烦躁的心奇异地慢慢平静下来。内心突然有一种声音在大声叫嚣:唔,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挺喜欢他的,不只是脸和声音啊啊啊……
林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傅之川的话,然后让纪小筱换衣服,带着他离开了。
李涛已经尴尬地站了很久了,他表示不想继续尴尬下去,于是他也很快穿回自己的衣服,一边用一副谄媚的嘴脸跟傅之川道别,一边快速地往门口退,最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
西晏有点不敢看傅之川,走到沙发边上拿起那件外套:“那个啥,好像你把它丢在厨房了……”
傅之川身材高大,手臂和腿也很长,他可以在离西晏比较远的地方接过衣服,但他偏偏要走到西晏身边,靠他很近。
西晏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恨不能拔腿跑。
傅之川忽然伸出手,一下子揽住西晏的腰,咬着他的耳垂,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想不想要我留下来陪你睡一会儿?”
笑话,正常人的回答当然是“不”,然而西晏感受着喷在耳侧和脖颈旁的呼吸,小脸不争气地红了。
“你、你到底为什么……”
“我挺喜欢你的。”
傅之川淡淡的回答惊得西晏猛然抬起了头:“等等,我耳朵不好使,你说了啥?”
傅之川笑了笑,轻轻刮了下西晏的鼻子,说:“我的意思是,你让我觉得很有趣,我有点喜欢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西晏一下子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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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西晏这个人吧,自恃曾生活在物质资料更加发达的未来,思想前卫大胆,然而也仅限于思想,其实本质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一听到傅之川真的说喜欢他,他反而缺了点那啥该死的勇气来面对。
感受着腰上温暖有力的臂膀,他无辜地看了傅之川良久,愣是一个字没挤出来,看着看着……睡着了。
是的,千万别忘了,西晏的失眠症至今只有一个治愈办法——抱着傅之川。傅之川搂了他那么久,他当然睡意满满。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西晏还在心里碎碎念:这可不怪我啊,我不是在逃避啊,只是我的身体要我睡我没有办法啊,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再说吧,世界末日来了也别叫我啊……
奇异的是,傅之川并不觉得生气。他喜欢怀中这个家伙安眠的模样,代表着西晏全身心信任他依赖他。这种认知很美好,毕竟世界上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不是吗?
只不过,还有一个现在不是问题,将来可能成大问题的问题:要是自己一抱西晏他想睡,以后做那事的时候咋办?用什么姿势好呢……
不得不说傅大神是霸气而自信,八字还没一撇呢擅自把姿势都想好了呵呵呵。
西晏自从重生后因为失眠和补眠而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使劲拍了自己脑袋两下,他想起之前昏昏沉沉的时候断断续续听到的声音。
“……有事……米兰……小晏……打电话……礼物……好好睡觉……乖。”
他反应了两秒钟,转过头发现自己的衣柜被打开了,里面挂着的一套新鞋服是傅之川所谓的礼物,衬衫西服领带,墨蓝色牛仔长裤,以及一双模样奇怪的运动鞋。说它是正装吧,不伦不类的,说它是休闲服,哪有人休闲的时候穿西服打领带?让人惊讶的是,明明是风格完全不同的鞋服,挂在那里乍一看却觉得浑然天成。
西晏不懂设计,看不出这是蔻梵希中某位名设计师的力作,自然也不懂那位设计师到底在细节方面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做到这样。
傅之川拎着这套东西从华夏区高定工作室支部走出来的时候,设计师一下子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地揪着傅之川的裤子不肯放:“大佬,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个月的娃啊,指着这套衣服拍卖个好价钱了……”
“你预计能卖多少?”傅之川低下头问。
设计师亮出左手的五根手指,笃定道:“起码这个数!”
“行,年终奖我发你这个价钱的一倍。”
“那感情好啊!”设计师顿时原地满血复活,像是吃了一百颗回血回buff的药丸,瞬间变脸,春光满面,毫无压力,“大佬您走好,欢迎下次再来啊……”什么?你说工作室里那些隐晦的鄙夷目光?啧啧,拿钱才是王道!
让我们把场景拉回来。
西晏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写了四个字:电影顺利。所谓字如其人,傅之川的字一横一勾间富于变化,飘逸洒脱,但绝不是难以辨认的那种医生字体,很有些稳重的大家风范。
西晏前两天还很怕拍电影这个事情,现在他却忽然有了动力,一定要把它搞好,这也算是自己接管这具身体之后的处女作啊。
“喂?是何子昌何导演吗?对,是司德曼司总给我的电话,我是西晏,我想找你商量商量电影选角的事情……什么?已经通知好了?等面试了?”
“我做事你放心吧小西,明天你直接到这个地址可以了。”何子昌笑着说。
何子昌资格很老,家境也好,为人十分豪爽,讲究个直来直去,不喜欢钱来钱去的弯弯绕绕,虽然他做正导演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偏偏喜欢做副导演,说是既能干很多活得到锻炼充实心灵,又不会太过惹眼整天被记者缠着问东问西,许多人惊讶于他的异样选择,送了他一个“最佳副导演”的称号。
“是我不知道你想选哪一段戏让他们揣摩?”何子昌问道。
西晏想了想,很快说:“要竞争主角的话,指定那段三个主角都出场的吧,前面部分是女主纠结,纠结到最后终于对男主表白了,男主罗海成虽然喜欢女主却拒绝了她,这时候弟弟罗海生好心地去劝慰女主。至于其他配角,不指定戏份了,自主发挥。”
在失眠的时间里,西晏把剧本翻来覆去都快看烂了,他现在不用看着纸能对剧情随口拈来。
子昌表示赞同,“其实我也觉得这一段很好,罗海成在感情与理智间挣扎,叶晓玲从期待、紧张到失望悲伤,罗海生虽然看起来天真无邪,却对哥哥有很强的占有欲,怎样一边隐藏这种感情一边当好人,这些内容都很值得揣摩。”
司德曼跟他介绍西晏的时候说的是个新人,何子昌隐约知道能得到司德曼这么大力支持,西晏一定是有不低的后台的,他之前担心西晏一点都不懂电影,回头砸了自己“最佳副导演”的名誉,现在却觉得西晏还是有很强的剧本体会力的。
“明天编剧也会一起到现场,你对剧本有什么疑问或者修改意见的话,明天我们一起讨论。”
“好的,谢谢你何导演。”
“哈哈,不谢不谢。”
成功与副导演完成友好沟通,西晏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继续加油吧!他准备再睡一觉,一边睡一边做心理建设,没办法,每次出门前都要做心理建设,比如说山沟油地沟油其实没那么多之类的。
当然,睡之前还给纪小筱打了个电话,纪小筱的声音有点沙哑,闷闷的像感冒一样:“哦,试戏啊,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来的,把罗海生给我留着啊——”
一个“啊”字还没发音完整,电话挂断了,不知道什么状况。
西晏耸了耸肩,蒙被子睡觉了。
这几天,恒星娱乐旗下的艺人们在微信上频繁地说着悄悄话。
“总裁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为什么要去试戏这个根本没听说过的导演的电影?”
“慎言,慎言,别在背后说总裁坏话。”
“根据我的小道消息,那个叫西晏的导演绝对是总裁家亲戚。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高妙凌在一楼大厅撒野的事情,总裁当时可生气了,后来还亲自把西导演带上去的。”
“咳咳,我好像已经脑补了什么东西……”
“脑补+1”
“脑补+10086”
“其实我觉得送来的那个剧本很不错,可以去试试,只要有钱拿,管它导演是谁。”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剧本很好,可惜那段时间我通告太多,档期排满了,经纪人让我别接这个电影。”
“什么?我没听错吧,不是说咱们公司的艺人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去试戏的吗。”
“所以我这是特殊情况啊……”
一般来说,娱乐公司或者影视集团要制作一部电影,优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家艺人,算不能一片成名,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然而这次恒星娱乐真的通知全公司年龄合适的俊男美女准备试戏,动作还真是有点大,不少其他公司的艺人都跃跃欲试呢。
于是造成了西晏第二天被外景地上一拨又一拨明星吓坏的结果。
“小西啊,你来了。”何子昌笑着走过去,步子很大,看得出年纪大身体却好,几缕白发不仅没有衰老的效果,反而特别的精神矍铄。
“这、这人怎么那么多呢……”
“嗨,试戏都是这样的嘛。”何子昌没说司德曼的特殊通知,“我也是看人多,所以干脆不把试戏地点放在酒店了,显得逼仄,你看这外景地多好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大家在这里试戏,心情不错,演技会更高也不一定。”
这倒是,这么多帅哥美女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看剧本的画面确实很赏心悦目。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开始了,我们坐在那边。”何子昌给西晏带路,还顺口夸了一下西晏今天的打扮,“你看起来好精神啊,果然是年青人……诶,这身衣服我喜欢,哪买的?做工很棒。”
西晏笑了笑,内心有隐秘的快乐:“我一个朋友送的,我也很喜欢。”
“哦。”
之后何子昌给西晏介绍了一下今天到场的其他评委,除了他和何子昌两个人之外,还有编剧,恒星娱乐公司的一位高管——作为投资商代表来的,以及另外两个同为统筹整部电影创作的工作人员,这个六人团队将商讨出最终结果,当然,作为司德曼大力支持的导演的西晏,掌握着最高决策权。
宣布试戏开始后,ladiesfirst,竞争女主角叶晓玲的先来,而迎面走来的恰好是西晏重生后接触过的第一个女明星——高妙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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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高妙凌心情很不爽,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自从发生了上次她骂小助理时西晏出来横插一脚的事情之后,公司给她的资源越来越少,经纪人张霜也是急得不行,要是高妙凌这艘船翻了,她们这种借船赚钱的人可怎么活,于是张霜让高妙凌跑到司德曼那里哭惨装可怜,只换来司德曼冷冷的一句“恒星娱乐不缺艺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司总,今年的金玫瑰奖年终大赏我可是有很大的获奖希望啊。”
“你也说了只是希望。而且没有了你,还有无数的人等着这个机会呢。”
高妙凌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准一线的地位,公司里已经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了,显然她太高估自己了。
这次试戏的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哪怕张霜那个贱人不高兴跟她一起来,她也一定要试试,必须跟西晏拉拉关系了,如果再这样被冷下去,绝对会让她之前所有为积攒人气而做的努力报废的。
西晏虽然觉得高妙凌人品不太好,但也不能不给人面子直接刷掉,让她试一段看看。
高妙凌深吸一口气,刚刚调整好情绪准备开始,忽然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
“啊呀林恒都怪你,车开得太慢了,你看他们都开始了,肯定又有人说我耍大牌。”那蹦蹦跳跳又自带卖乖技能的男人当然是纪小筱了。
林恒手里拿着纪小筱的外套,残酷地说出了事情真相:“自己起床起晚了还怪我?而且才开始女性角色的试戏,你有什么好着急的。”
纪小筱撇撇嘴:“反正我说不过你。”有这么一个英明睿智又时时刻刻都这么冷静的经纪人,有时候真是神烦。
“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西晏站起来笑道。
“怎么会呢,我早跟你说过我要演罗海生的,作为一个有艺术情怀的人,对待自己崇高的事业是无比认真的,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拉着林恒跟我对戏对了多少遍呢……”
纪小筱动不动要强调一下他的艺术范儿,西晏和林恒都是无奈地笑笑。
在场的明星都很惊讶,难道那则八卦新闻是真的?纪小筱和西晏之间真的有一腿?而且纪小筱是内定的?
“虽然我觉得你很适合罗海生,但并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哦,何子昌导演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好朋友放水。”
西晏这话说得比较有技巧,既让在场的明星安下心来打破内定说,又顺便表明他们的朋友关系,让听到的这些人帮助自己去回应绯闻,这样要比自己急匆匆地跳出来澄清更有可信度。
林恒对评委团说:“对不起,诸位,小筱今天还要赶通告,可不可以让他先试戏,当然,这是在征得在场艺人的同意下。”
在场的艺人都没什么意见。一个人要是真有实力,不管先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一个人要是没实力,不管他第一个上还是压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娱乐圈是个讲人情的地方,没准下次试戏轮到自己碰到这样的情况呢,多显露一点善意总是没错的。
于是纪小筱和高妙凌演起对手戏来了。
高妙凌心里堵着事情,本来不在状态,况且面对的还是纪小筱,虽然没人衡量过纪小筱到底算几线明星,但是从比人气和热度,他要胜出高妙凌一大截,高妙凌没法不紧张。
“晓玲,你别在意,我大哥是那个性格,他可能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纪小筱有娃娃脸的天然优势,演起纯真无邪简直无压力,而他眼神中还藏着一丝得意,又很好诠释了罗海生的心态。
“你、你不用安慰我了……”这里应该是有叶晓玲抹眼泪的,可是明星必备的说哭哭技能今天在高妙凌身上好像发动不起来,她只好捂着眼睛伪装,继续念台词,“我知道,是我不够好,喜欢上他的时候,我想过我不会有未来了,他如果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该多好……”
这僵硬的语气和表情啊……西晏暗暗地在心里给高妙凌画了个叉。
纪小筱演完离开了,编剧和何子昌导演对他很满意,打的分很高。高妙凌不急着走,她试探性地问西晏自己的表现,西晏只是说:“还可以。”
高妙凌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表现不太理想,她有些慌张:“我只是太紧张了,我、我还能再来……”
“高小姐,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何子昌导演笑着说道。
“西晏!”高妙凌突然激动了起来,“我向你道歉,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能不能跟司总求求情。”
西晏并不知道司德曼对高妙凌做了什么,他说:“你不用向我道歉,应该向你的助理道歉,那天我看她手都烫伤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高妙凌的脸色白了白,声音都有点变调:“所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咯?”
西晏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见高妙凌很快转换了一副嘴脸,瞬间变回了初见时那盛气凌人的姿态。
“我不相信了,没有你的电影,没有司德曼的支持,没有恒星娱乐,我会没饭吃!等着吧,今年的金玫瑰奖年终大赏,要是我笑到了最后,你们一个个的都别吃回头草!”
说完她蹬着高跟鞋走远了。
“小西啊,你跟高妙凌有过过节吗?”何子昌问。
“有一点吧。”西晏其实压根没把那事儿放在心里,没想到高妙凌反应这么大,“没事,我们继续。”
虽然高妙凌的突然发飙有点影响气氛,但在接下来几位实力不错的艺人表演过后,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总的来说,试戏进展得算是顺利的。
与此同时,米兰。
发动机的轰鸣声撞击着人的鼓膜,一黑一白两辆经过改装的跑车在直道上不停地加速,车子的底盘都非常的低,总让人觉得已经擦到地面了,实际上却并没有。
阿斯莱克头盔下的脸上是一个得意的表情,如果最后一个弯道他能甩掉对方,这场比赛他赢了,可以随便提一个要求啊,想想觉得很兴奋,人家简直迫不及待了呢。
然而,是他兴奋的这一瞬间,原本落后他一个车位的黑色跑车如鬼魅般从内道切了出来,阿斯莱克猛打方向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跑车挤在自己里面,根本抢不回优势。
“这疯子,还是这么疯,竟然还不减速,也不怕撞死……”他一边愤愤地说,一边赶紧减速,一下子踩得太猛又没有掌握好时机,刹到后来,他惊恐地发现轮胎锁死了,“妈呀,幸亏没有漂移,否则翻车了我可要去见圣母玛利亚了。”
黑车则保持着一定的高速,以一种临界的姿态堪堪没有在大转弯时冲出赛道,随后自然不必说,黑车在直道上一路狂奔,毫无疑问取得了冠军。
阿斯莱克虚脱地从车里出来,翘着兰花指对傅之川说:“讨厌,你从来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穿黑色赛车服的男人开门下来,抬手摘下头盔,英气勃发的脸庞便出现在阿斯莱克面前,他淡棕色微卷的头发微微被汗水打湿,浑身骨骼都舒展了似的,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阿斯莱克,虽然我不反对你特殊的偏好,不过你本质上还是个男人吧。”
“嘤嘤嘤,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女人。”阿斯莱克是一般人印象中时尚圈里会出现的那种男人——娘娘腔,当然,他本人可不以这为耻,他觉得做最真的自己才是最快乐的。
“我不服,下次我们一起再去纽北跑一圈怎么样?”
“这得看你店里的新货好不好了。”傅之川挑挑眉。
“哎呀,知道你突然来找我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不过这一次你还真是来对时间了……”
傅之川把车子交给一旁的保镖,跟着阿斯莱克走进了他的布料行。
“看看,看看,杰尼亚、世家宝、维达莱、乔治瓦尼路、马佐尼、圣大保罗……这些新到的料子我都看了,质量特别好,你自己挑吧。”
傅之川走过去,认真而耐心地试着手感。
阿斯莱克娇笑着问:“你看人家对你这么好,把好东西都留给你,你能不能告诉人家,这次是想问谁设计衣服啊?”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傅之川淡淡地说。
“哎哟?”阿斯莱克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因为他以为傅之川一定是为了他家人,记得上一次傅之川亲自来挑布料的时候是为了给梅斯菲尔德夫人做一条生日宴的礼裙,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傅之川这次却没有正面回答他。
“以我的直觉……”阿斯莱克向来很相信自己“女人的直觉”,“你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傅之川不说话。
“难道是男朋友?”阿斯莱克更加兴奋了,整张脸都凑了过去,几乎要顶到傅之川的鼻梁。
傅之川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下次带他来你这里玩。”
意大利语中,“他”和“她”是不同的。
阿斯莱克有种知道了惊天大秘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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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西晏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觉得试镜会给他开了一个好头。三位主角的演员让他很满意,罗海生的饰演者纪小筱不必说了,西晏早跟他讨论过戏份,彼此又是朋友,很期待这次合作;演罗海成的演员是一个入圈很早,却为人十分低调的男演员,叫肖泽成,这人演技没得说,是除了演戏之外对宣传炒作之类的事情不上心,所以名气不大。
叶晓玲的饰演者是李旻昱,长相不是最漂亮的,演得也并不是最好,但她胜在有一种适合演青春片的独特气质,让人一看觉得这女孩清纯干净,内心剔透。她是科班出身,入圈时间很短,叫谁都喊前辈,非常心虚谦逊讲礼貌的一个小姑娘。
西晏很满意,何子昌导演一开始倒是有点担心。除了纪小筱咖位高一点,另外两位主角都知名度不高,西晏也是新人导演,回头后期宣传不力的话这部电影召唤力肯定不够强。好在其中的一个配角——罗海成的继父、罗海生的亲生父亲——罗高诀,是一个受邀愿意出演的老戏骨饰演的。这样一来,他们完全可以打出既有纪小筱的颜值又有肖泽成和老戏骨的演技的招牌,不信没人感兴趣。
等司德曼上次说的那个制作团队到位,演员们也陆陆续续进组了之后,西晏搞了个小型的开机仪式,《天真无邪》这样低调的开拍的。
不过,西晏很快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他想拉着几个主要演员先把定妆照拍出来。
可千万不能小看定妆照,从定妆照的背景风格可以看出这整部电影的基调是激昂大气还是温馨平淡,从定妆照的服装质量和造型美感可以看出这整部电影的预算是高还是低。况且,电影是需要宣传的,定妆照和预告片是大多数人对电影的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坏了,你请他走进影院,他可能都不乐意去浪费时间。除此之外,定妆照还是给演员的资源,演员宣传自己作品的第一线是微博,一张定妆照先展示高冷吸引眼球,再一张剧组里的随手照拉近与粉丝距离,然后随便写一点拍摄琐事,粉丝们会嗷嗷叫着表示哪怕吃泡面省下饭前也要去支持!
问题出在定妆上了。青春片其实很好拍,相比古装片科幻片什么的来说成本真的很低,因为主角三人只需要休闲的衣服和一套校服搞定了,关键在一众配角上面。
罗家是很体面的家族,豪门恩怨什么的也可以算是一个吸引年轻影迷的卖点,这样的家庭环境也是导致罗海成罗海生两兄弟悲剧的因素之一。豪门应该演出豪门的气度,西晏是本着哪怕自己是个土鳖也要把罗高诀装扮成大佬的原则来要求造型的,服装和化妆的工作人员却完全没做到他心目中的模样。
“西导,这样还不行吗?已经是第三遍了,一般的偶像剧里拍总裁啊首领啊都是这种妆呀。”
“是啊,西导,这身西装您到底哪里不满意,它真的是名牌!”
服装指导和总化妆师心里都有点不耐烦了,他们自认为自己的眼光比西晏这个新导演要好多了,西晏不仅质疑他们,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他们的方案。
西晏也知道自己可能求全责备了,可是他很看重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他觉得对豪门众配角的造型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生硬感,与演出来的那种自负骄傲而高高在上的气质不相符合。
“西西,我也觉得挺好了。”纪小筱见气氛挺尴尬的,跑过来劝了西晏一句。
“你能不能别叫我西西,总感觉你在笑我的样子,嘻嘻什么的……”
“不行,我喜欢。”纪小筱的性格也跟他的脸一样,像个孩子似的,还扯着林恒的胳膊,撒娇似地问他,“你说,叫西西好不好呀?”
恒为人严肃较真,只有对着纪小筱的时候才会那么宠溺包容。
“你最好了!”要不是在场太多外人,纪小筱真想直接扑上去抱住林恒,好想亲亲呀,又有点害羞,讨厌……
被纪小筱这么一打岔,西晏的心情倒是好了点,他对可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尤其喜欢小孩子。最后说道:“算了,你们先拍主角的吧,我再去想想。”
西晏上辈子是美院高材生,画画技术自然是一流的,他找来白纸和笔,想要在纸上把心目中的形象给画出来,然后把画交给服装指导和化妆师参考。他那样坐在小板凳上,微微努着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不自觉地咬着笔头,像幼儿园里那种很乖很乖的小男生。
剧组其他人见了都是一乐,还有很多妹子偷偷拍下照片传到微博上,附字:西导演超级可,脾气也超级好~
虽然只是相处了没两天,他们已经摸清了西晏的习惯。西晏看到不满意的道具、场景或者需要重来的镜头的时候并不会拿着个大喇叭破口大骂,他只会皱着眉,撅起嘴,以一种十分费解的表情看着你,看得你心怀愧疚,自觉改进,然后西晏会满意地笑笑,笑出嘴里两颗小虎牙。
像刚刚,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否决造型方案,他也不会一气之下斥责工作人员,而是尽量跟他们友好沟通,希望彼此能在商量中求同存异从而选择最佳方案,做出最好效果,毕竟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虽然开机仪式弄得低调,但西晏和纪小筱的绯闻正在火热,还是有一些媒体报道了的,如今再加上剧组人员自觉宣传西导演是怎么样怎么样的,西晏刚申请没几天的微博开始涨粉丝了,虽然他还一条微博都没有发过。
当然,正在苦思冥想造型的西晏可顾不上那些东西。他想了一整天,还是没想出很好的主意,是不能把心里那种感觉表达出来。回到剧组临时入住的酒店,他盘腿坐在床上,把纸团扔得满地都是,头上的呆毛都被他自己揉得翘起来了。
这时,傅之川的电话来了。
“小晏……”
温柔低沉的声音让西晏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睡得着吗?”傅之川担心西晏又失眠。
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很好,原本是一个人可以扛过去的痛苦,一碰到自己亲近信赖的人,恨不得扑进对方怀里撒娇,把自己的委屈放大了无数倍,希望对方更多的关心能温暖自己。
“睡不着……”西晏裹着被子在床上翻腾着。
傅之川看了看时间,说:“我现在过去肯定来不及了,要不我给你念书吧。”
晏笑弯了眼睛。
傅之川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慢慢地念起来。他讲的是德语,西晏其实听不懂,但他听着听着,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恍惚中想,如果这辈子都能在窝在舒服的被窝里听傅之川说话好了,最好还是被他抱着……
“困了么?”傅之川笑着问。
“困了……但是我有件事想问你。”西晏一瞬间有点想睡着了,但忽然想到他可以请教一下傅之川关于怎么打造出一个豪门名流角色的事情,后者经验那么丰富,本身家境又好,一定可以给他提供好主意的。
傅之川挑挑眉:“问吧。”
西晏把自己正在拍的电影的大会内容以及自己的疑惑一五一十告诉了傅之川,问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衣服挺好,妆本身也显得表情很威严,但我总觉得……”
傅之川想了想,说:“等一会儿,我发张图片给你。”
西晏下意识地把手机凑到床头灯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没有li-fi!鼓捣了好一阵才连上,打开邮箱,接收了傅之川发过来的一张图片。
图片上有两个人,左边是一名男子,穿着长及膝盖的马靴和繁复华丽的礼服,右手中握着权杖,左手臂展平在椅背上,虚虚地抱着右边的女子。女子有一头美丽的秀发,卷而长,柔顺地垂到腰□□方,与蓝色长裙相互映衬,她双手折叠放在大腿上,姿态是那么的端庄优雅。这张照片的背景是正燃烧着火焰的壁炉,拍摄时没有额外的灯光,只有那火光映亮两人的身姿,容貌模糊在昏黄光影中,营造出独特的神秘和贵气。
“太惊艳了……”他忍不住感慨,随即又兴奋起来,“没错,是这种感觉,虽然那应该是两位欧洲贵族,不过我想拍出来的豪门气度应该是这样的!你哪来的这照片?”
傅之川说:“这是我父母。”
“噶?”
“这是我父母。”
“……啥、啥意思?”西晏弱弱地问。
“这是上次我母亲过生日时拍的照片,当时他们要去参加晚宴了,父亲从马场回来,刚把衣服穿好,还没来得及换鞋,我大哥拉着他们俩拍了一张。”
“所以呢?”
“你先眼熟眼熟,下次我带你回德国去见见他们。”
西晏被傅之川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整懵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不,我们不是还没有确定那个……那个……那个嘛!”
“别紧张,”傅之川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的魔力,“我知道在世界末日的时候,你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亲人死去,肯定心里很难过,很害怕,我的父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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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傅之川又一次对西晏说喜欢他,西晏却觉得这一次要比上次更让他心动。因为傅之川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空前绝后的一个,知道他重生的恐惧的人。虽然上次打电话误以为打的是职业拥抱师的时候在脑子极其不清楚的状态下告诉了他重生的事情,但他也没真的想过对方能安慰他,不觉得他有病已经很好了,他只有靠自己极力克制和适应。
然而,万万没想到,其实他的感受,傅之川都看到了,都明白了,也努力地想要做些什么来让他对这世界更有亲近感和归属感。
未来的西晏是家庭很幸福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样的长辈都健在,父母兄弟更是和他住在一起,他从来没体会过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而重生后的“西晏”早年便丧父丧母,长辈不疼亲戚不,孑然一身,李涛毕竟只是好友,各忙各的,哪有亲人那样珍贵呢?
他渴望温暖,他怕直到世界末日自己都是一个人,他恐怕会轻易上任何一个对他说“别怕,死我也陪着你”的人。
幸好,这个人是傅之川,而不是地痞流氓。
“我、我也……”西晏觉得眼眶热热的,隔着手机似乎已经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感受,但是这时候见不到本人,他只能任凭喉咙堵到疼痛的地步,“喜……欢……喜欢你!”
傅之川勾了勾唇角,狭长的灰蓝色眼眸中盛满了笑意,他自然地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屏幕上是一张未完成的设计图,他说:“喜欢我什么?”
西晏埋在被子里,心想反正也没人看见,便悄悄红了脸,声音又轻又软:“喜欢你脸长得帅,眼睛很漂亮,手长腿长,皮肤白,声音特别好听,怀抱特别温暖……”
西晏掰着手指头,几乎把傅之川所以外人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优点全部说了一遍,傅之川也没有不耐烦,这样静静地听着,时间的音符悄悄流淌,他第一次觉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对真心相的人来说,是再幸福不过的记忆。
最后,西晏说:“……我喜欢你抱着我睡,哪怕手臂麻了你自己会睡不着;我喜欢你煮鸡汤给我喝,哪怕你从来没有下过厨,熬出来很难喝;我啊,还最喜欢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喜欢我。
乍一听有点拗口的话,却是西晏两辈子加起来说过的最真心最珍贵的话了。
“别说了宝贝,我快要忍不住开飞机直接到你身边了。”
晏吃吃地笑了两声,“可是我附近没有飞机场怎么办?”
“那你心里有没有?”傅之川笑道。
“有啊,一直有。”西晏又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心脏砰砰砰的声音他自己都听到了,赶紧转移话题吧,不然心脏跳出来了安不回去麻烦了,“你现在在米兰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很快了,我会来参加年末的首都时装周。上次送你的衣服喜欢吗?”
“喜欢。”西晏点头,头上的呆毛上上下下地摇晃,“你自己设计的吗?”谢谢发达的络,他恶补了不少傅之川的信息,强大的媒体和友几乎把所有傅之川不掩饰的信息都挖出来了,蔻梵希总部高定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几乎没人不知道。
“很可惜,不是。上次时间太赶了,我直接从工作室拿了一套。”至于那个设计师是怎么扒着他的裤腿哭又原地复活的细节,这不重要,“下次再给你做更好的。”傅之川说着,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图,还差一点能完成了呢。
“那我以后岂不是有穿不完的名牌服装了?”
“所以你要以身相许啊。”
“我不是许过了吗……”再多的衣服也比不上你。西晏蒙着脸偷偷地笑。
夜色如人温柔。
这一晚,西晏睡得很安稳。带着重生以来最好的心情,黑暗都没有让他感到寒冷寂寞,心里一直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西晏好像吃了大力菠菜一样斗志满满,一边吃着路边买的包子和豆浆,一边快速把他脑海里想的人物形象给画了出来,服装发型上参考了一点傅之川的父母,再结合华夏人的特征确定脸上的妆容,画完后,他自己非常满意,连连点头。
服装指导和化妆师虽然不满西晏对他们专业水平的质疑,但看到西晏画的图后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服装指导立马按照画上的内容把详细的设计图搞出来,送去制作了。
屏幕画面是会骗人的,所以这样的衣服不需要用真正的好料子做,做出个在镜头下展示出好样子的效果可以了,很快能完成。
其实本来西晏是考虑过真的做几套高大上的衣服的,何子昌导演却一副很懂他心态的样子,跟他说:“咱们虽然预算高,也不能瞎用不是,过得去行了嘛,别跟那些个烧钱的剧组比阔气,况且你要是想在贺岁档(每年11月底到次年3月初)排到个好位置,我们还得赶赶进度呢,时间是金钱啊!”
西晏只好听何子昌导演的。
西晏这部《天真无邪》取景特别容易,在摄影棚里的戏虽然不多,但好在基本只要在学校和一个别墅里拍可以了,跟那些武侠剧到处采外景相比可简单得多了。顺便连群众演员都找好了,是学校里的一些热情的学生,很多人连群演费都不要,觉得自己能上个电影已经很好了,连电影最后成绩怎样都不重要。
西晏和何子昌刚开始很高兴,不仅可以省下预算来改善伙食,还免费有了消费力很强的青年学生做宣传,简直一举两得。不过他们后来笑不出来了,因为是群众演员中的一个女学生开始搞事情了。
最先发现这女生不对劲的是西晏,当时正在拍罗海生和罗海成的对手戏。
放学后,罗海生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出教室时看见了罗海成,便快步走了过去,说:“哥,我的自行车坏了,你能不能载我回去啊?”
罗海成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声音也特别冷酷:“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爸,让他派辆车来接你,还是不要坐的我破自行车了。”他本意并不想说那么难听的话,但他总控制不住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发脾气。
罗海生看起来没心没肺,但他知道罗海成的别扭,眼神暗暗变幻了一下之后,他依然笑着说:“可是我想坐你的破自行车。”
罗海成定定地看着罗海生看了好久,似乎不知道究竟怎么面对无时无刻不在显露善意的罗海生,似乎也在懊恼自己为什么脾气那么差。
他最终没有拒绝:“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罗海生在罗海成背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卡!”西晏喊道。
纪小筱和肖泽成马上从戏里回到现实,对视一眼,笑了笑,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遮阳伞下休息了,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忙着自己的事情,在场地上走动着。
西晏有点心不在焉,从刚刚开始他觉得好像有一种奇怪的目光在看着纪小筱和肖泽成。虽然两人演戏时有不少人在看,但这道目光是不同的。
重生后,出于对外界的敏感和恐惧,西晏的感知能力变得空前厉害,他应该不会感觉错。
趁着看镜头的时机,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所有的人,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堆正聚在一起聊天的群演上面,其他女生都很开心的样子,只有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纪小筱和肖泽成的遮阳伞看,目光阴郁。
西晏那时还以为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看明星的目光本来是复杂的,羡慕、嫉妒、崇拜、鄙夷什么都有。
拍完下一幕后,西晏再看那里,女生已经不见了。
当天晚上,悲剧是从纪小筱的房间开始的。
因为这家酒店离学校最近,所以除了一个演员的家刚好在附近外,其他人都是住在酒店里的,何子昌订的早,房间都是挨着的。
众人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出门便看见纪小筱的门前倒着一个穿着暴露睡衣的女生,西晏额角一跳,这不是他看见的目光阴郁的那个嘛!
真说起来,剧组里只有西晏一个人是新人,其他人都混过圈,对半夜投怀送抱的女生表示见怪不怪,何子昌迅速反应,让大家回去好好睡觉。那女生自觉丢脸,从地上爬起来,没等何子昌询问,一溜烟地跑了。
纪小筱给西晏打开门,扁着嘴说:“妈呀,她那一声大叫真是吓到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
林恒给西晏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纪小筱在里面洗澡的时候,那女生伪装成酒店的工作人员让林恒开门,门上没有猫眼,看不到外面人的长相,林恒开了门,没想到那女生一下子扑了过来。
“哼!气死我了!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我简直气炸了!”纪小筱现在想起来还是气鼓鼓的。
林恒一边摸着纪小筱的头,一边继续说:“小筱从浴室出来之后,那女生也意识到扑错人了,我看小筱误会了嘛一下子把她给推了出去,结果她喊的太大声,我只能立刻关门。”毕竟都这么晚了,让别人看见他在纪小筱房里不好,他们俩的关系只有像西晏这种靠得住的朋友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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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翌日,拍戏的时候,那名女孩没有出现。其他姑娘告诉西晏,那个女孩名字叫做徐欢,平时人很孤僻。
所有人都以为女孩计划失败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没想到这天晚上,悲剧又发生在了肖泽成那里。
经过昨晚的事情,肖泽成多长了个心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娱乐圈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闹出不好听的绯闻来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你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所以当他听见门外有人说是酒店工作人员之后,他没开门,只是让那人把东西放下。怕门外如果真的是徐欢,放下东西还不走,于是他又打电话给酒店前台,问是不是有工作人员上来。
那边回复是没有。
肖泽成暗自吐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是防对了,他打电话给住在隔壁的助理,让他过来把徐欢带走,结果徐欢故技重施,“啊”的一声尖叫把大家都吵醒了。
何子昌纳了闷了,这姑娘究竟是想做什么?单纯投怀送抱么失败了也算了吧,不可能大声嚷嚷出去丢自己的脸,可是她是要喊出来!为什么要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奇葩半夜专敲男演员的门呢?
肖泽成的男助理虽然把徐欢拉开了,可他不敢做太大动作,面对着一个穿着如此暴露的姑娘,他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好,徐欢还在不停地大叫,把一些普通房客都叫得有了意见,酒店工作人员很快上来了,连拉带拽总算把徐欢给弄走了。
西晏和何子昌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无奈和疑惑。
不过很快他们知道徐欢的目的了,是在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发现搜索热点排行榜上第一名是他们剧组的名字的时候发现的。
——《女大学生指控<天真无邪>剧组集体xx》
视频里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徐欢,正在倾诉她在酒店遇到的那些“说不出口的事情”,她边说边演,搞得还挺逼真,像是真有人欺负了她一样,其实她不过是被林恒推了一把,又被酒店工作人员拉拉扯扯罢了,哪有她所讲的那些龌龊事!
猫耳朵:天真无邪剧组?最近怎么老看到这个剧组,不是又是炒作的手段吧?
拆东墙补西墙:你家炒作这么炒啊!我告诉大家啊,千万别相信这个sb说的话,我有个亲戚是这剧组的道具师,他跟我说是这女的大半夜不睡觉去敲纪小筱和肖泽成的门,而且她根本没进入房间里被轰出来了,什么被玷污了之类的言论纯属自开脑洞!
火鸡咯咯哒: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女的吃亏,而且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自己的名誉都毁了,我觉得没准还真是真的,要不然她付出那么大代价的意义是什么?
波特家的小妖怪:别信她,真遇到这种事她与其发到上不如先去报警,明显是侮辱诽谤嘛!
明日落红应满径:强烈要求天真无邪剧组出来澄清!
红色信仰:擦擦擦,最近我家小筱怎么这么招人恨,老是想败坏他名声。
缩头一刀:你们是欺负我家老公泽成专注演技不炒作吧,认定了说这种话他也不会跳出来澄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敬业的演员反而招黑,这是什么世道啊这是……
总的来说,不明群众们大多数是站在剧组这边的,虽然人有同情弱者的天性,但是徐欢这个谎说的实在是漏洞百出,别说剧组人员当她在放屁,友们也觉得这事太奇葩。你想想看,不管是酒店的录像,还是剧组和酒店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徐欢自己作死,跟她指控的剧组猥琐下流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西晏不解地问。
何子昌导演抽着烟,脸色不太好看:“你要知道,娱乐圈惯会炒作,炒得好的确是快速登天的捷径,关键是徐欢的这个帮忙炒作一点也不好了。”
“什么意思?”
林恒解释道:“很多人一方面厌恶炒作是种下三滥的手段,一方面又接受着炒作得来的好处……这么说吧,一旦负面新闻出现,引起热议,事后不管这个事情被证明是真的还是假的,影响都不会很好。如果是真的,自然不必说,只会惹来唾弃;是假的,其实也不好,大家会觉得你们怎么那么多破烂事啊,天天光整些误会,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看来身也没正到哪里去。”
“意思是,”西晏咽了咽唾沫,“哪怕之后公布了监控录像,提供证人证言,公众对我们的不好印象也难以消除?”
“所以这个事情一定要解决地漂亮,索性知道真相的人很多,我们不怕说真话。”
“怎么才能解决漂亮?”纪小筱问。他进圈以来没碰到这么恶心的事情,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林恒冷静地对西晏说:“你先给恒星娱乐的总裁打个电话吧,他们的公关部应该已经开始运作了,我知道司德曼的效率。”
西晏刚刚拿出手机,司德曼的电话打了进来。
“司总,我……”西晏觉得是自己没有管理好才让徐欢两次有机可乘,惹出这个事情来,所以他有点心虚,没想到司德曼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心虚的感觉。
“不好意思啊,西晏,是我反应太慢了才让那个视频留在上那么久,你放心吧,继续拍戏,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好了,我会马上让各大站删除视频,并且使用公关团队保持舆论方向,绝对不会把负面影响保存到你电影上映的。”
“真是麻烦你了司总……”
“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既然是签了约的,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了,我自然要对你负责。”
司德曼的心虚还真不是作伪的。西晏可是傅之川第一个开口托付给他的人啊,他要是没有做好辅助工作,西晏的电影回头受了什么影响,公司的投资收不回本还算小事,到时候被傅之川一句话给炒鱿鱼了才是大事!
通话是开了扩音的,大家听到司德曼这么积极的应对方案,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司总对你格外照顾嘛。”何子昌随口说了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是、是吗……”西晏知道司德曼会对他这么上心是因为傅之川的缘故,心里有点小开心。
唉……那人还有多久才来华夏啊,突然有点想他了呢。
那边,挂了电话的司德曼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绷得没有一丝表情,问站在一旁的黑衣下属:“人给我弄来了吗?”
“是的,听您的吩咐,给她上了**,现在在东区x10仓库里。”黑衣人弯着腰,脸正对着地面,声音机械而冰冷,乍一听竟有些吓人。
“迷晕之前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是一个叫张安国的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这么做的。我去调查过她的家庭状况,父亲残疾卧床,母亲最近查出来**腺癌,她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养,她的同学也说她这几天正在到处借钱,两天前突然不借钱了,整个人比以前更加沉默。查了一下她的银行账户,三张不同银行的储蓄卡里分几批汇入了对她来说已经是巨款的一笔1万的款项。从逻辑上来讲,为了钱做这一点事情完全合理,毕竟又不是真的要她牺牲贞操。”黑衣人不仅提供了大量的证据,而且分析起来条理清晰,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像一台有生命的机器。
“张安国……好,我知道了。”司德曼想了想,又说,“你要回亚力克森庄园了是吗?”
“是的,下个星期是周期的最后一个星期,将有其他同伴来替换我。”
“你做的很好。”
“多谢夸奖。那个徐欢要怎么处置?”
“你带她去弄一份精神异常的鉴定再把人送回去。”
“她有精神疾病吗?”黑衣人略微有点疑惑。
司德曼冷酷地笑了笑:“她有,我说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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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徐欢的事情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相信的人本来少,天真无邪剧组除了简单地在微博上表示了一下此事不属实外没有过多解释,反而让一些路人对剧组产生了好感,再加上司德曼公关团队的努力,公众开始觉得这个剧组的言行都十分淡定沉着,这么看来导演和演员的人品应该也是可以相信的。
西晏以为这件事让它那样过去吧,林恒却对他说司德曼的手段不会只有这一点,大招应该还在后面。
不管怎么说,西晏的拍摄进度没有被这件事影响,除了中间有一阵子纪小筱生病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那时他们已经离开学校去拍别墅里的部分了,也是罗海生与罗海成在家里的相处模式以及罗家内部、家族之间的矛盾冲突恨情仇。
浴室里淋浴的水声哗啦啦的,罗海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悄悄地把他靠打工赚钱买来的礼物放在罗海生的床边,他的继父罗高诀从来只保他饿不死并且有课本,母亲也是偶尔才会想到他然后给他一点零花钱,所以他除了吃和学习之外的花费几乎都是自己挣的。
放下礼物后,罗海成本想直接离开,经过浴室门口时却犹豫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浴室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罗海生洗完澡,穿着浴袍擦着头发走出来,罗海成竟然还站在那里。
“哥?有什么事吗?”罗海生有些意外,眼神也不太自然。他想到自己即将要被送去国外,却还没有对罗海成说过,感觉心里很不好受。
殊不知罗海成已经在他母亲那里听说罗海生要出国的事情了,他故意问:“我没什么事,你有什么事吗?”
罗海生顿了一下,扯起嘴角笑得勉强:“我能有什么事。”
罗海成忽然生气了,再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走。
罗海生恍惚有一种罗海成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追出去几乎成了他那时的一种本能。
“哥!等等我!”
只穿着单薄浴衣的罗海生一直追到楼下花园里,却看见罗海成已经开着车出了别墅,他疯了似地在马路上狂奔,直到累得再也动不了。
“卡!”
由于奔跑时的动态和灯光不好捕捉和调整,穿着浴衣的纪小筱在马路上原地跑跑了好久,西晏最后喊结束的时候,他一下子蹲在地上,整个人软得没有骨头一样,抖得浑身激灵。
“小筱的脸色好像不太对……”西晏在远处看见纪小筱脸色惨白,嘴唇的颜色特别淡,眼睛里没有光彩,额头上全是汗水,似乎站也站不起来了。
林恒拿着羽绒服冲上去,顺势紧紧地抱住了纪小筱,由于纪小筱这时候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大家没觉得他们抱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小筱……”林恒轻轻拍了拍纪小筱的脸。
纪小筱模模糊糊地落进了温暖的怀抱中,虽然他已经渐渐睁不开眼睛了,但他还是很想跟林恒说没关系,他可以支撑,不过他没来得及说,安心地晕过去了。心想反正都倒在自家男人怀里了嘛,不晕白不晕,真是非常任性……
“哎呀,好像很严重!”何子昌也跑过去看。
“刚刚应该让他在里面多穿点的。”西晏也很担心。秋冬季节降温快,纪小筱穿着那么一点衣服却又出了一身汗,被冷风一吹可不得生病吗。
林恒连夜把纪小筱送到了医院里。明星去医院这个事情吧,说正常那再正常不过了,但凡是人,谁能没有个病痛呢?然而一定要小心,万一被拍到照片,别人可不会以为你是正常生病,女的嘛他们喜欢说怀孕,男的嘛他们喜欢说不治之症,好在林恒作为金牌经纪人,各方面的路子非常广阔可靠,纪小筱才能安安心心地住院输液。
纪小筱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心情不错,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林恒正眼珠子不错地守着他,心情更加好了。
“你呀,”林恒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一点不让我省心。”
纪小筱撇了撇嘴,很依恋似得蹭蹭林恒的手,小声说:“我想吃附近米米粥铺的皮蛋粥。”
“好,我给你去买。”林恒拿起外套,在纪小筱脸上亲了一下,出去了。
纪小筱偷笑着把被子拉起来挡住脸上开花一样灿烂的表情,幸福得四周都升起粉红泡泡了,让随后来探望的西晏一脸无奈。
眼看全剧快要杀青了,演员们接近放假都感到很轻松,西晏和何子昌却还要带领制作团队做好后期处理。西晏放手把其他的工作交给司德曼找的人了,何子昌负责监督;至于剪辑和音乐这两方面他打算自己来。
有句话叫拍得好不如剪得好,不同的剪辑方法甚至可以完全把同一段视频弄出不同的故事效果,西晏决定靠着自己在未来了解的电影剪辑技巧,开个小小的外挂。
“音乐倒是有点难办啊……”何子昌来找西晏商量。
音效指导补充说:“关键是主题曲难办,我没有物色到满意的现成的歌曲或者乐曲,那如果现在找歌手或者作曲家创作的话,有点麻烦,还得跟他们沟通一阵子,他们最终的作品也不一定合适。”
音效指导难得会碰到这个问题,你说一部青春片,又不需要古典乐曲装逼格,流行音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可是音乐合适与否取决于与影片的契合度,西晏不仅强调青葱岁月的那点天真无邪,还强调朱门酒肉臭的豪门反思,甚至把罗海成罗海生的悲剧上升到人性高度,他听了不知道多少曲子,是没有找到一首能表达出这些内涵的。
西晏原本在想干脆片头片尾都无声,把制作人员名单放一遍么好了,中间插曲什么的问题不大了,但是他又觉得好的主题曲是锦上添花的,没有的话确实是小小的遗憾。
晚上在和傅之川煲电话粥的时候,他提到了这个问题。
自从那天晚上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他们每天都会在晚上打电话,西晏说说拍戏的琐事,傅之川给他念书,哄他睡觉。哪怕西晏有时候收工回酒店已经很晚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意大利的时间与他是错开的,不用担心打扰到傅之川休息,至于有没有打扰到傅之川工作,西晏表示,这么复杂的问题他想不明白。
“音乐?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明天可以发给你谱子。”
西晏感觉傅之川简直是无所不能的:“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还会作曲?”
傅之川低声笑了:“真是可惜,你老公我确实会很多东西,不过不会作曲。”
“什么老公呀……”西晏红了脸,连忙转移重点,“那你为什么说能给我谱子?”
“我不会,我母亲会。”
“啥!”西晏惊得直接从床上蹦了出来,“这、这你母亲——她……不用、不用那个麻烦她了吧。”
千万不要觉得西晏紧张成这样很逊,他只是觉得像傅母那样的音乐女神,他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得到她亲手写的曲子!
西尔维娅·梅斯菲尔德,公众喜欢称呼她为梅斯菲尔德夫人或者亚力克森夫人,百年难得一遇的世界级音乐大师,不仅是杰出的多种乐器的演奏家,还是杰出的作曲家和语言家,她通晓多种语言,熟悉多个地区和时代的音乐特色,被誉为维也纳的一颗明珠,各国艺术界的座上宾。
早年她经常辗转各国去表演或提供指导,后来她嫁给了威尔赫尔·劳伦佐·梅斯菲尔德,曝光度渐渐地减少,尤其到了傅之川七八岁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疏于对小儿子的照顾,一心一意待在庄园里,几乎除了一些有重要影响意义的音乐会外,不再出席其他活动。
不少人遗憾她的淡出,又送了她一个“亚力克森庄园的夜莺”的美誉。
如此可以想见,梅斯菲尔德夫人亲手创作的曲子该是多么的一曲难求啊。回头啥招呼都不打,电影放完了,主题曲属的是梅斯菲尔德夫人的名字,存心想让观众爆血管?
“给儿媳一点东西怎么能算是麻烦呢。”傅之川存心打趣他。
西晏果然有点炸毛,暗暗磨了磨牙:“你来劲是吧。”一会儿老公一会儿儿媳的,傅大神也不觉得害臊!
“说真的,别担心,她会很乐意自己动动手的。”
西晏总有种自己在吃软饭的感觉,出现了和纪小筱的绯闻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傅之川让他别担心;演员造型确定不下来,他几乎想破了脑袋,傅之川让他别担心;现在音乐的事情又给他出难题,傅之川还是让他别担心……
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宠坏的,会变成没有他不行的……
心里这么想着,他呢喃着说出来了,傅之川沉默了一会儿,说:“小笨蛋,是想让你离不开我啊。”
因为傅之川这句话,西晏又是一夜好眠。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最近因为拍戏的劳累和傅之川的安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过世界末日的问题了,他对死亡的患得患失渐渐的改善了很多。
第二天一到剧组,何子昌很高兴地把手机递过来,跟西晏说:“司德曼果然是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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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一件糟糕的事情,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解决掉已经不错了,但是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是既解决问题又能反过来增益自己。显然司德曼深谙第二种套路。
恒星娱乐召开了一场大型的记者会,态度十分严谨认真,当着那么多报纸、杂志、电视台、络记者的面,恒星娱乐公司的发言官展示了一大堆的证明文件,包括徐欢精神疾病的证明,她家庭贫穷困难的证明,还有恒星娱乐公司以天真无邪整个剧组名义给徐家的捐款,以及代为支付徐欢医院中所有护理费医疗费的记录。
“请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真心慈善还是纯粹作秀?”
“徐欢存在精神问题也是说之前恒星娱乐投资的天真无邪剧组并没有做出她本人所说的事情?”
没等发言官宣布开始提问,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一副想从椅子上蹦起来的样子。
“诸位应该知道,我们恒星娱乐从成立以来一直奉行透明公平、严谨踏实的准则,我们要求所有的员工、艺人甚至合作方都与我们的宗旨持有相同的态度,我们投资的影片绝对不会在这种方面有什么问题。”发言官跟这些记者接触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场合要强硬得让人不敢再置疑。
“徐欢检查出精神疾病的同时,也去验过伤,事实证明她身上并没有被粗暴对待过的痕迹,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友把事情严重化了。我们希望谣言止于智者,请大家不要再传播相关消息,这对徐欢的打击很大。”
恒星娱乐这招推得漂亮,不怪自己也不怪徐欢,怪的是所谓的“不明真相友”,断绝了某些人想要继续抓住这件事情的话柄来抹黑西晏的后路。
记者们互相看了看,讨论了一阵,角落里突然有个不起眼的男人站了起来,说话尖酸而刻薄:“说了这么多废话,不是想撇清干系吗,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资助徐欢是为了什么。大发善心?没准是做贼心虚呢!而且据可靠人士爆料,电影天真无邪的导演是恒星娱乐公司总裁司德曼的亲戚,谁敢说你们不是因为偏袒西晏才装出这副样子来的!”
发言官看了看提问的记者,那是张熟面孔,一个专门撰写八卦小报不实报道的小记者,圈里名声非常差。
发言官镇定地回答道:“一开始我们确实对徐欢的诽谤行为感到非常气愤,但后来知道这其实也不是她的本意,是她精神疾病的特殊表现,接着又了解到她家庭的困境,作为一个普通人尚且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我们这样有财力的大公司。至于你所说的司总与西导演的事情,那完全是无稽之谈,司总只是赏识西导演的能力,仅此而已。”
“听说当红小生纪小筱是因为与西导演的朋友关系而友情出演的?”
“为什么何子昌导演会加入剧组呢?据说他因此拒绝了另外一个大制作的邀请。”
“目前为止西导演的能力有没有达到司德曼总裁的预期呢?”
发言官笑了笑,说:“今天我只负责澄清徐欢指控事件,关于电影的制作问题请大家下次到首映礼上问吧。”
记者会结束之后,上对此事的看法基本倾向于正面。
公鸡喔喔喔:我一直很相信恒星娱乐的艺人和作品,感觉他们特别认真。
冰人:早说了有我家小筱在的剧组怎么可能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某些黑子和水军真是睁眼说瞎话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大粽子:这年头抢着做慈善的不少,像恒星娱乐这样大方地帮助损害自己利益的人真是少见,我决定了,等天真无邪电影上映的时候,买张票去支持一下。
搜狗酷狗:楼上的怎么能只买一张呢,肖泽成万年脑残粉的我准备拽上我爸爸妈妈和他们的姐姐弟弟侄子侄女轮它六天!
肉包子打狗:哎呀你们还在这里刷过去的新闻啊,快去看天真无邪的预告片,简直甩同类青春片几条街……
虽然好评中还夹杂着“恒星娱乐伪善博关注”“西晏新人上位必有潜规则”“众粉丝胸小无脑”之类的言论,但这些很快被淹没在好评中了。
“干得漂亮啊,非但没给剧组抹黑,反而拉了不少好感度呢。”何子昌很高兴,他觉得以这种舆论趋势发展下去,票房怎么都不可能扑得太厉害吧,他“最佳副导演”的招牌应该砸不掉了。
“嗯……”西晏不太懂这种公关的事情,不过问题解决了是好事。
“对了,小西,你对今年年底的金玫瑰奖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西晏只是隐隐知道有这么个奖,具体是什么规格的他没有概念。
“金玫瑰年度最佳艺人、影片和幕后大奖在国内还是有很大影响力和说服力的,虽然比起金鸡奖、金马奖、金鹤奖还差一点,但已经是国内三个顶级大奖之下的最高奖了,相对来说也比较不那么看重资历,哪怕你是新人导演,作品真的好的话我觉得在金玫瑰奖上弄到个提名绝对不是问题,获奖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几天西晏都在忙着剪辑的事情,何子昌空的时候也会过去跟他讨论讨论,西晏的很多剪辑技巧是何子昌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剪出来效果却意外的好。何子昌混了这么多年,他知道金玫瑰奖青睐什么样的作品,严格来说算是文艺片的天真无邪只要多多强调人性的表现,加上较高的后期水平,应该是比较合评委口味的。
“可是时间上来得及吗?”
西晏估计了一下,制作时间上有点赶,金玫瑰奖的提名作品可以还没公映,但至少要过审吧,根据他在未来学的历史知识,这个阶段的华夏电影审核制度真是……一言难尽。
那么问题来了,要为审核预留多少时间呢?
“所以我这不是想提醒你加快剪辑速度嘛。”何子昌笑道,“当然,如果你对金玫瑰奖没什么想法,那当我没说。”
西晏想了想,说:“算了,还是努力一把吧。”
摆在面前的第一个奖,哪怕可能只有提名,不要白不要!
亚力克森庄园。
阳光明媚的午后,一条牧羊犬懒洋洋地趴在花园小台阶上,呈“夫”字形张开四肢,朝天挺着肚皮晒太阳。
一群女仆聚集在不远处的秋千架下聊天,不时传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你们看,约翰都露点了还睡得这么香呢。”
“说起来什么时候能给约翰找个媳妇儿啊?”
“这几天他实在是太闲了,吃了睡睡了吃,我带他出去玩他都不高兴。”
“估计是想小主人了吧……”
微风轻轻吹拂着她们带笑的脸颊,几个音符夹在花香里,悄悄钻进女仆们的耳朵。
“夫人今天在弹钢琴哦。”
“其实我最喜欢听夫人弹筝了,尤其是用三少爷特地去华夏老师傅那里寻了好才买到的那张。”
“我也喜欢……”
每个安静的午后,亚力克森庄园里的所有人,甚至所有动物和植物,都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欣赏梅斯菲尔德夫人的演奏,哪怕不是专业的鉴赏者,只要静下心来,像走到海与天的交界,安适而渺远。
调皮的阳光跳进二楼的窗户,想要寻找那位赋予音乐生命的神秘女士,它照亮了黑白琴键的和谐,也照亮了女士秀丽端庄的姿容。
威尔赫尔站在梅斯菲尔德夫人身后,轻轻地勾起她一缕头发,眼中尽是痴迷与温柔。
一曲完毕,威尔赫尔揽住妻子的肩膀,笑着说:“你今天很开心?”
“你听懂了我弹的曲子?”知道丈夫对音乐一窍不通,梅斯菲尔德夫人总是打趣他。
“曲子我是听不懂,不过我只要懂你好了。”
梅斯菲尔德夫人弯起了唇角,那一瞬间,悄悄溜进来的阳光也不敢冒犯她的笑容。这是个极美貌的女子,雪莲般圣洁,芍药般清贵。
“昨天阿川拜托我写一首曲子。”
“……然后呢?”威尔赫尔不解,“这让你很高兴吗?”
“他拜托我给一部影片创作主题曲。”
“……然后呢?”号称懂媳妇儿的威尔赫尔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老婆的重点究竟在哪儿呢?
“是华夏的一部影片,导演是个新人。”
“……然、后、呢?”
梅斯菲尔德夫人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丈夫,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深不可测。
“我最了解我的孩子了。你看他跟策玄那小子这么多年好朋友,也从没让我给策玄写曲子对不对,可是他竟然以他和那导演是好朋友这个理由来拜托我了,我觉得他们一定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威尔赫尔神经比较大条:“你想太多了吧,只是个曲子而已。虽然阿川确实从来没跟你提过类似的要求……”
“你相信我,阿川上次去华夏,一定有意外收获!”
“别这么肯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嘛,策玄是个时装设计师,跟音乐的交集少,人家做导演的,可能确实需要音乐才恰好想到你而已吧。”
“不,我听得出来,他说起那导演的语气都不一样。”
“那人名字叫什么?”
“西晏。”
夫妻俩都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个老头,反复念叨了两遍西晏的名字,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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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为了赶进度,西晏、何子昌每天押着剪辑师同步现场剪辑,并且带领整个制作团队抠细节,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好的效果来,为后期剪辑和修片减压。
剧组的人每天痛并快乐着,一方面忙得不行,一方面又因为快要杀青而兴奋。西晏存着犒劳大家的心思,用多出来的预算升级了盒饭,虽然没有升级到满汉全席那么夸张,只能够傲视隔壁乡村情剧剧组,不过大家还是挺开心的。
“呀,西导,你碗里的鸡腿比我大,我跟你换行不行?”李旻昱突然凑到西晏身边,两眼冒光地看着西晏的盒饭。
“旻昱,女孩子不是都要注意身材的吗,鸡腿吃多了不好。”
“是啊是啊,不然你把你的鸡腿给我吧,别去为难西导演了。”
“这鸡腿味道不错,是长得太丑……”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剧组中的人都比较熟悉对方了,每次聚在一起吃饭气氛也很好。说起来这个剧组里,导演和演员都是低调的,司德曼找来的团队也很敬业,没有端架子搞破坏的人,关系没理由不好,尤其是大家都发现西晏其实偶尔有点呆的属性,更愿意和他开玩笑了。
李旻昱没有多想什么,她把西晏当朋友,总是抢他盒饭里的肉吃。
以往西晏每次都表现得很大方,这次却只是低着头看着那个鸡腿,好似没有听到李旻昱的话。
“西导?”李旻昱又叫了一声,见西晏还是没反应,心说难道他舍不得那个鸡腿?于是干脆冲着他耳朵大吼一声,“西导!”
“啊?”西晏一惊,手一扬,盒饭在空中划过一个……充满味道的弧度,啪嗒糊了一地。
“呜——”李旻昱像只小狗崽似的蹲在地上,看着葬身水泥地的盒饭,两眼闪着泪花,“我的鸡腿……”
何子昌哭笑不得:“你的鸡腿好好地在你手里躺着呢,那是小西的鸡腿!”说完他转过头看了看依旧愣神的西晏,疑惑道,“小西,今天怎么了?刚刚跟我一起看qtake(监看系统)的时候对着屏幕发呆,怎么现在对着鸡腿也发呆?”
西晏莫名地红了耳朵,说话支支吾吾:“大概没睡好吧……”
纪小筱很热情地走过来,递给西晏一碗粥,说:“吃我的吧,林恒去买的,买多了。”
自从纪小筱上次生病发烧对盒饭的胃口大减之后,林恒心疼他,每天换花样给他买好吃的,他特别想喝粥,林恒把周围的粥铺扫荡了一遍。
西晏谢过纪小筱,端着粥继续发呆。
“小西西这是怎么了?”纪小筱戳了戳林恒。
林恒答了四个字:“魂不守舍。”
“废话,我看出来了。我是问原因。”
林恒上次去西晏家找纪小筱碰到傅之川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现在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他向来不说别人的闲事,也没跟纪小筱多说什么,全装作不知道。
昨天西晏给傅之川打电话,问他主题曲的事情,傅之川很无辜地说:“什么主题曲?我答应过吗?”
起初西晏真以为傅之川是忘记了,着急忙慌地解释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注意到傅之川那调笑的语气,原来他根本是在逗自己。
“你很无聊!”
傅之川佯装委屈道:“你要谅解我,宝贝,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你答应今天晚上躺床上跟我视频,我把曲子发给你,怎么样?”
“躺、躺床上?”西晏脸上冒热气。
“这不是重点。”傅之川知道西晏脸皮薄,“重点是我想见你,你不想我吗……”
西晏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傅之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他们俩确实不太靠谱的样子,互相表白都是在电话里完成的,关系确定以来甚至没有面对面交流过,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看起来一点都不慎重。
而且,有点想他……鬼使神差的,西晏答应了今天晚上跟傅之川视频的事情。
然后造成了他今天一整天都处于神游天外状态,脑子里五花八门的想法层出不穷:这么多天没见了,有点小激动;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人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呢,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了;我要以什么姿势躺在床上比较好;要不要理个发再贴贴面膜,有点小紧张;我要穿多少衣服呢,整个裹起来还是什么都不穿?不不不,绝对不能什么都不穿,耻度太大……
视频况且是这样,见到真人不知道会不会更严重,西晏的心脏说它好像有点操劳过度了。
当天晚上,西晏忐忑地打开电脑,只见傅之川单手撑着下巴抵在桌面上,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微眯着,笑意盈盈。
还没说话呢西晏有点脸红,也许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总觉得这男人更帅了一点。
本以为要被傅之川打趣,傅之川却也只是如往常一样与他聊一些拍戏的事情,最后把谱子发了过来,没怎么难为他。
西晏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隐隐有些失落。
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失落什么……
关闭视频,傅之川眼中的温和渐渐晕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不介意主动,所以放下了鱼饵,但是鱼愿不愿意主动咬这个饵呢?
西晏不懂音乐,也没仔细看,直接把谱子给了制作团队,让他们先把de小样做出来听听效果。
当然,千金难求的梅斯菲尔德夫人亲手创作的曲子,不可能效果不好,与影片的整体基调相适应,让音效指导满意得不得了。
西晏正在琢磨着要给梅斯菲尔德夫人多少酬劳合适,音效指导大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险些把他从椅子上拍下去。
“西导,到底是谁写的曲子啊,简直太棒了!”
西晏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梅斯菲尔德夫人。”
“哦,梅斯——”音效指导笑着点头,下一瞬间笑容却陡然僵硬,“您再说一遍?”
西晏尴尬地看着他。
音效指导的嘴慢慢张成了一个圆形,震惊过后,他表情严肃:“西导,我理解你想要做出精品的心情,但是这种事情不能瞎说的,回头让人扒出来我们作假,不止影片毁了,我们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不下去了啊!”
西晏刚开始没懂音效指导的意思,半天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家伙以为自己在说谎呢,自己看起来像那种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吗?差评!
“你放心吧,这么严肃的问题我不会开玩笑的。”
音效指导再次张大了嘴,看着西晏离开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崇敬。
娘哟爹哟,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到梅斯菲尔德夫人独家创作的曲子,这明明只是他小时候决心学音乐时候的梦想,还真的能实现啊!是不是要去买买彩票……
转念一想,他又有点好奇,西导演究竟是什么背景啊,总不可能是梅斯菲尔德家族的私生子吧。
“主题曲的创作者是梅斯菲尔德夫人”这个消息在制作团队里传开之后,大家都开始脑洞大开,何子昌导演完全状况外,不明白这群人受了啥刺激,怎么动不动聚集在一起讲悄悄话啊。
意大利米兰,蔻梵希全球高定工作室总部。
米兰正值雨季,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上,留下一条条细长的痕迹,密集如牛毛。
雪莉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从电梯里走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全是褶皱,乍一看以为这里是她家,而她刚从床上爬起来呢。
“雪莉姐!”
“雪莉姐好。”
一楼中的职工纷纷向雪莉问好,而一些外来人员则是很诧异,引领时尚潮流的重要品牌蔻梵希的设计师竟然如此不修边幅。
“雪莉姐早上好……”
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手揪住一个人,问道:“那批学徒怎么还没来?”
那人看了看手表,说:“还早啊雪莉姐!你很忙吗?”
雪莉抹了把脸:“老大说过会儿有活让我干,叫我把其他工作快点搞搞好。”
“老大啊。”一听是傅之川有事情吩咐,那人也认真了起来,“可能是路上堵车了吧,要不然我帮你打个电话去问问?”
见雪莉点头,那人掏出手机翻出号码,突然一阵喇叭声从门外传来——载学徒的大巴车到了。
温迪顿一脚从车上跨下来,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喇叭对着从后车门下来的学徒们喊道:“注意了,全都按秩序站好,参观过程中绝对不能大声喧哗,不能影响设计师工作,不允许去的地方不去,不允许动的东西别动,否则别怪我们把你加到蔻梵希的黑名单上。”
乍一听,只是加到黑名单上好像没什么震慑力,其实不然,蔻梵希在世界时尚品牌排行榜里绝对是前三名的钉子户,甚至曾经有多年蝉联第一,只有同为前三的金梦豪与格拉斯能抗衡,而金梦豪和格拉斯的总部一个在纽约,一个在巴黎。可以这么说,如果蔻梵希否认了一位设计师,他从此在米兰被贴上了“次品”的标签。
被温迪顿这样一吼,兴奋得叽叽喳喳的学徒们才安静下来。
“你也太慢了吧,快点跟我上去,老大等会儿还有事呢,我陪不了他们那么久。”雪莉一边说一边按电梯,温迪顿连忙让学徒们跟上。
程紫灵来自华夏,她紧紧地捏住装订成一册的自己的设计稿,站在电梯里低着头咬住牙关,堪堪压住那不受控制的心跳。
终于迈进了梦想之地!
为了来到米兰进修,她付出了太多努力,为了争取到蔻梵希的学徒名额,她的导师也付出了太多努力,她一直相信自己足够优秀,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她还特地准备了自己的设计稿,期望能有机会给这里的设计师看一眼,不需要得到太多赞美,只要对方一个点头,她能高兴得晕过去。
然而,上了车她才发现,那些从世界各地选拔而来的学徒都是那么优秀,她并不是最杰出的那个。
一山还有一山高,是一种遗憾,同时也可以是激励。
程紫灵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最高层。
“从最上面开始参观,一层一层下去,这样到了最底层你们能直接离开了。”雪莉很干脆地说。
“为什么要直接离开?”有人发问,“不是说要留我们在这里学习一阵子,然后检测我们的专业水平再决定去留吗?”
雪莉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嗤笑道:“专业水平?看看你们一个个高傲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有多了不起了。我每年都要招待一批学徒,每年都要说这么一段话,每年都有人不把我的话听进去,实话告诉你们,蔻梵希绝对不会留下眼高于顶的人。”
包括程紫灵在内的一些学徒开始思考雪莉的话,而有几个脾气特别冲的却反呛道:“那蔻梵希为什么会招你这样不注意自己形象的人?”
“你是想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那人一噎,没听懂。程紫灵倒是很惊奇,雪莉不仅会说中文,还读过《论语》?转念一想,她又明白了,可能是因为傅之川以及梅斯菲尔德家族都与华夏渊源颇深吧。
“啧,”雪莉烦躁地撩了一把头发,嘀咕着,“忙得保持了质很好了,哪有工夫来打理自己……不行,我要去求老大延长圣诞假期……”
温迪顿跟在她身后,倍感无奈。
还有人不服气雪莉轻慢的态度,但是雪莉自顾自往前走,他们只能闭嘴跟着。
据说搞艺术的人都有点怪癖,简直是个真理啊。
“雪莉啊,又带着学徒上来啊。”
“雪莉啊,那天的新订单你完成了没有?”
“雪莉啊,这个腰线我怎么改怎么不对你快点来看看!”
“我忙着呢……”有时候雪莉真恨不得练出□□术。
学徒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个个的**办公间,玻璃的隔断能让他们看到电脑屏幕上尚未完成的设计图,这一看,都是心中一沉,果然自己那点三脚猫的本事离人家蔻梵希的设计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呀,傅大神!”
不知是哪个迷妹喊了一声,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虽然拉上了窗帘,但是透过两边窗帘拉到中间的地方留下的缝隙刚好能看到正在里面工作的男人。
那人工作时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场,已经被顾策玄揶揄过很多次了,严谨而自信。
学徒们一个个都被吸引而呆在了原地,其他的设计师和工艺师都对他们投以理解的目光。唉,每一年都这样,只要看见了傅之川,这帮人走不动路。
程紫灵心里乐开了花,转过身暗搓搓想拍个照回去让一帮姐妹羡慕嫉妒恨,不过她忽然注意到学徒队伍的后面有一个人神色有些奇怪,他不停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当发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那里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溜的不是厕所的方向。
搞文艺的人最怕两样,一样是有学术实力却产生不了经济效益使自己的生活条件很差,一样是自己的成果被别人窃取。所以到这种地方参观,要注意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程紫灵觉得那个人偷偷溜走的行为有些不妥,她走上前想跟雪莉说一下,雪莉却对她竖起食指,唇角微微上扬。
程紫灵似懂非懂。
学徒们从最高层下去之后,小汉伯斯走进傅之川的办公室,俯身说:“有人动手了。”
傅之川仔细地修改着设计图的细节,轻描淡写地说:“收集证据,继续盯着。”
“明白。”
最后一笔修改完成的时候,傅之川脑海中浮现出西晏穿着这件衣服的样子。
嗯,他会喜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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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在西晏和何子昌的紧赶慢赶下,电影的拍摄部分终于在定期内完成了,纪小筱杀青的那一刻,剧组一片欢呼,大家吵着要导演请吃饭。西晏不知道该请大家去哪里比较好,吃货一号李旻昱提出去吃火锅,天气比较冷,大家围着火锅边吃边聊应该很不错。吃货二号纪小筱表示非常赞成,他喝了好久的粥,想换点重口味了。
找了一间地方不大但干净整洁又不容易被乱拍的火锅店,所有聚餐的演员和幕后人员加起来刚好占领小火锅店的二楼,服务员里有几个是纪小筱和肖泽成的粉丝,得到签名之后还免费多给他们加了一碟羊肉片。
西晏吃不了辣,大家非常友好地表示要点麻辣锅,西晏只好一杯又一杯地喝水,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去洗手间……
“西导,你坚强一点!”李旻昱夹给西晏一块完全涮成了红色的蘑菇片,看着西晏“不堪重负”的表情笑得幸灾乐祸。
何子昌导演老家是四川的,他吃了很多却跟没事人似的,动不动取笑西晏:“太逊了你,一个火锅把你辣成这样啦。”
“爽!”纪小筱一边辣得呼呼吹气,一边顺手拿起右手边的杯子想把里面的液体干掉,林恒眼疾手快一把抢走酒杯。
原来纪小筱拿的是肖泽成的杯子,这两个一个喝的是苹果汁一个是茶色黄酒,看起来确实很像,林恒当然不会允许纪小筱喝别人喝过的酒,那不是等于间接亲吻嘛。
音效指导、剪辑师、道具师和场务场记几个人拼酒,拼得谁都没赢谁,全喝醉了,音效指导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又开始唱歌,奇怪的是明明是学音乐的,本人却五音不全,唱得楼下顾客都上来投诉了。
西晏趁大家不注意又溜去了洗手间,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漱了好几遍口,辣味是随着吐出来的水流走了,但是从嘴唇到上下颚再到舌头甚至嗓子都是麻麻的,好像短暂失去了品尝其他味道的能力。
然而,西晏很高兴。
重生以来他很难得这么高兴。
已经做成了一件事,已经认识了一批人,已经找到了可以让自己暂时忘记血腥的世界末日的方法,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放下所有的负担,安安心心地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呢……
笑着笑着,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生出了患得患失的感觉,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盯着傅之川的号码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按下拨出。
听着熟悉的“嘟嘟”声,西晏等得很耐心。从他与傅之川通话到现在,还没有发生过一次对方不接电话的情况,不管他午睡做噩梦还是凌晨辗转反侧,只要他打电话,傅之川都很快会接。
所以,当耳边传来冰冷的叽里呱啦的女声时,他非常茫然。他知道那是英语,是1世纪的英语,他也知道那大概说的是无人接听的意思,但他是觉得无措,傻愣愣地攥紧了手机,低头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问他:“你在哭吗?”
与此同时,眼前出现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西晏抬起头,看到一个很英俊的男人站在他身边,面容好像有点熟悉,但西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谢谢,不过我没哭……”西晏礼貌地接过手帕抹了抹脸颊,眼角的余光瞟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眼眶肿肿,眼泪汪汪,鼻子红红,其实都是被麻辣锅害的,不过看起来是很像哭过。
男人盯着西晏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没事好。”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洗手间,西晏想喊住他还他手帕,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在西晏没说话时摆摆手:“送你了。”
西晏翻开手帕仔细看了看,只在白色底子上发现了一角海浪的花纹。
“西晏!有人来找你!”这会儿喝得也有点醉的何导演晃悠悠地走过来,站在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
西晏顺手把手帕塞进口袋里,走出来问:“谁呀?”
“说是找你。”何子昌指了指楼下。
西晏下楼,见一个人正靠在柜台上嬉皮笑脸地逗收银小姐,也不知道在讲什么荤段子,一双桃花眼充满诱惑的感觉,收银小姐被他逗得满脸通红似娇似嗔。
西晏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走还是回避一下,顾策玄已经看见他了。
“你是西晏吧?”
“嗯。你是?”
“我叫顾策玄。”
顾策玄……西晏倒是不陌生,他在页上看到过新闻,这家伙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时装设计师兼珠宝设计师,在国外也很有名气,关键他还是傅之川的好朋友,自从傅之川退居幕后,顾策玄是除了世界四大服装设计终身成大师之外为数不多能请到傅之川担任主秀模特的人。
“额……”
论单独与人的好朋友见面时应该说些什么?西晏囧了。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不,确切的说是转送给你。”顾策玄知道西晏尴尬,他不敢逗傅之川在乎的人,直接开始掏口袋。
先掏左衣袋——一盒保险套。“啧,不是这个。”神色如常地塞回去。
再掏右衣袋——一根带刺的小皮鞭。“啊,不好意思。”再神色如常地塞回去。
三掏左裤袋——三个白色的手指套。“咦,我到底放哪儿了?”又神色如常地塞回去。
四掏右裤袋——一个藏蓝色的小盒子。
“是这个啦!阿川回米兰之前交给我的,让我在电影杀青的时候送给你,可以在首映礼上用的。”
原本看到顾策玄那一堆“装备”的西晏红着脸已经不敢直视他了,不过听到他说这是傅之川给他准备的礼物,他忍着异样的感觉从顾策玄手里接过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精致的银灰色领带夹,灯光下隐隐有光辉闪烁,与傅之川送他的那套西装很配。
“任务完成啦!”顾策玄痞痞地笑着,又去勾搭那收银小姐,“美丽的小姐,你愿意陪我共进晚餐吗?”
小姐故作羞涩地说:“可是我不能翘班……”
本以为顾策玄一定还会死皮赖脸地劝她翘班,没想到他嗤笑一声,转身走,潇洒至极。
“那我们江湖再见吧,我还约了很多妞呢,没空陪你聊了。”
西晏不忍心看那小姑娘目瞪口呆的表情,逃也似地上楼了。
意大利,米兰。
傅之文抱着怀里的大宝贝走进蔻梵希大楼的时候,感觉每个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怪怪的。试想一个一米九的汉子,一身名贵的商务装,从墨镜到鞋子全是精英范儿,偏偏怀里抱了大兔子毛绒娃娃,怎么看怎么跳戏。
下面几层楼的员工不眼熟傅之文,他也不愿意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观看,尤其是手里抱着傅家的宝贝。
于是他直接给小汉伯斯打了电话,小汉伯斯亲自下来接他上去,这才有人窃窃私语:哪儿来的大人物,竟然能得汉伯斯如此礼遇?
楼太高太大,电梯都要坐好久,走廊也特别长,往常傅之文不觉得有什么,可他今天是有“负重”的,手已经酸得不行了。
某小祖宗还恍然不觉,一扭一扭的,傅之文看见有陌生人走动,急忙拍了拍大兔子,让他别乱动。
小汉伯斯一方面想替自家大少爷分担一下,一方面又觉得以前父亲没教过他怎么抱小孩,有点怕怕的不敢上手。
终于到了最高层的**设计室区,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智商高、情商高、老资格、靠得住的职工,大家都认识傅之文。
“哎呀,这不是大少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雪莉正喝咖啡提神呢。
“怎么买了这么大个玩偶啊,给九渔的?”徐老推了推眼镜。
“好久不见大少爷……”
傅之文对大家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大兔子玩偶放在地上,褪去玩偶毛茸茸的外套——嗬,这竟然是个孩子!那孩子闷在傅之文怀里有点憋气,小脸变得粉扑扑的,一双蓝灰色的大眼睛与傅之川像极了,睫毛又长又密像个小刷子,可到足以激发所有女性内心的母性。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好!”
“九渔啊!好久不见了!”雪莉冲上来亲他小脸。
“从马尔代夫回来了呀,我这里有糖吃哦。”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姨新给你做了几套衣服呢,快来试试!”
“九渔越来越漂亮了……”
由于最近蔻梵希有学徒造访,来往的人比较杂,所以傅之文干脆让傅九渔穿上兔子拖鞋、兔子套装,再裹上兔子披风,乍一眼看过去谁能发现是个小孩。
傅之川有个儿子的事情,外界不知道,但梅斯菲尔德家族内部、蔻梵希这群核心成员都是知道的,每次傅九渔过来,用他那萌萌软软的声音挨个问好,都会被塞一大堆吃的。他从小到大最不用担心的事情是没衣服穿,每次来了新布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留出一点给傅九渔做小衣服,怎么萌怎么设计,成感爆棚。
傅九渔很有礼貌地跟每一位长辈问好,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小礼物来送给他们,都是一些小挂饰,不过礼轻情意重,怪蜀黍怪阿姨们感动得不行,瞧这孩子乖得,没白疼他!
送到最后,还剩下一个跟他这一身衣服同款的小兔子手机链,他仰着脸问:“我爹地在哪里呀?”
众人齐刷刷一指,九渔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傅之川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刚好打开门,蹲下一把接住傅九渔,以一种十分标准的哄孩子姿势把九渔抱了起来,一惯高冷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玩得开心吗?”
“开森!我都流离忘返了。”
“……”傅之川刮了刮他的小鼻头,温声说,“是流连忘返。”
“介个小兔兔我挑了好久的,辣个老板娘居心叵测,说送给我啦!”
傅之川看着那个傻乎乎的手机链,一脸高深莫测。
救命,我儿子这成语还能拯救吗?
按理说,傅家与华夏渊源颇深,亚力克森庄园里时不时用中文交流的现象很普遍啊,难道还是语言大环境不合适的问题……
要不然把他扔给西晏养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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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电影的审查,过程算不上复杂,但有时候快得惊人,有时候慢得人牙疼。
华夏的审查流程大致分为三个过程,分别是立项、内容审查和技术审查。立项往往不需要导演出面,只要投资方将片名、题材、部分或完整剧本等材料提交给某局行。内容审查是最重要也最难过的一环,它要在影片拍摄剪辑完成之后进行,通常要卡都是卡在这里。技术审查也许是最简单的了,基本只要电影能流畅地播放一遍,审查部门松口了。
如此看来,西晏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
首先,立项有司德曼搞定,不需要他操心;其次,选了一个青春文艺片的好处在这里,没有涉及到触动审查人员神经的敏感内容,内容审查时除了罗海生的两句台词被要求修改一下之外还是很快过了的;最后,赶着贺岁档和金玫瑰奖的作品可不止《天真无邪》一部,估计审查人员们也要赶工,没有严重的问题也不拖拖拉拉讨人嫌了。
审核速度比西晏和何子昌之前预期的要快,那么完成首映发布会之后他们可以安心地等金玫瑰奖提名的公布了。
首映会那天一大早西晏爬了起来,妥帖地穿好傅之川为他准备的衣服,一边用水拍自己的脸,一边做出门必备的心理建设。
“不是记者多了一点嘛,不会死人的……不是有一批影迷要先看电影了吗,不会每个人都是毒舌的……路上不会堵车吧,会场秩序不会乱吧……反正不会有比世界末日更可怕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给自己打好气,他摸了摸那个精致的领带夹,心中一定,深呼吸一口,大跨步往门外走,几步路愣是被他走出了衣袖翻飞的效果。
然而,一脚迈出门,被过道里的冷风一吹,雄赳赳气昂昂的士气刹那间随风飘逝。
啊啊啊,我还是紧张怎么办!
按照常理,一个新人导演,一部总被骂靠颜吸粉的青春片,受到的关注没有那么多,不过从西晏与纪小筱传出绯闻,到后来的徐欢指控事件,再加上恒星娱乐公司的力挺以及一众剧组成员和群众演员的义务推广,《天真无邪》在整个拍摄和制作过程中一直很有话题度,至少能在热搜榜排个前十。
记者们很愿意来扒点新闻回去,西晏倒是不担心没人采访,他担心的是没有人愿意参加影院试映。
何子昌听了他的忧虑后哈哈大笑:“你放心吧,这是小意思!”
西晏这才知道光是纪小筱的粉丝能把这几张票抢完,更别说其他演员的粉丝了,算一部片子用的演员全是新人没有名气,还有那么一批把看电影当成日常的专业影迷,他们不追星也不追导演,是看电影、写影评,只冲着电影本身的技术含量来。
[1楼]一只飞不高的鸟:在看首映礼直播的同好们快来发言!
[5楼]考试考完是shi:楼主速度真是快,我刚刚打开电脑看见你了,你好眼熟啊……
[10楼]呵呵你一脸:小筱军团出发!快让我看见你们的手!
[11楼]快递慢成龟:楼上为何如此激动,没抢到试映票的层主颓废中,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粉丝了……
[0楼]橘子:我也没抢到试映票,本来还想冲去要小筱签名的哭唧唧。
[5楼]全身碳纤维:难道看这电影的全是跪舔纪小筱的颜狗?明明泽成老公的演技更值得期待。
[6楼]不敢吃酸菜鱼:楼上的说话客气点成不?
[7楼]酱油面:你们挺你们的肖泽成,我们痴汉我们的小筱,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
[30楼]诸行无常:都是同一部电影大家别争了,回头那些黑子又要跳出来败坏本命们的名声了,咱们不要亲者痛仇者快哈!
[31楼]一棵小白菜:机智如我,把握好时机把楼正回来。你们快看,西导演他们入场了!
[47楼]矫情与交情:这主持人真讨厌,我想截张西导演的高清图都截不完整,你们不觉得其实西导演长得也特别好吗,比不上纪小筱可但是超级清秀单蠢的样子,我喜欢这类型的,果断被他圈粉了。后来我关注了西导演的微博,发现他那个号完全是空的,只有一个黄v,至今为止一条微博都没发过,心塞塞。
[48楼]隐身术:+1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50楼]公子无双:47l+10086我在微博上关注了一个化妆师,她这次刚好跟着天真无邪剧组,每天她都在微博上更新西导演的照片,西导演一个人坐在那里琢磨剧本的时候简直萌得我小心脏乱跳!
[53楼]你好吗我很好:楼上+身份证号码!我也看到那些照片了,西导演颜好正呀,当导演简直可惜了……
[55楼]小红花:照片在哪儿照片在哪儿,我也想看。
[57楼]专业找资源三十年:链接在此,做好事不留名!
[7楼]率性而为:路人经过……不过我现在有点好奇了,你们谁知道天真无邪的预告片在哪儿吗?想先瞅瞅。
[8楼]我不是萝莉:同求预告片,西导演颜值看起来是不错,但这是他本人长得好,跟电影关系不大啊,私以为新人导演的第一部电影会扑街,不敢看……
[100楼]黄皮子:哇,那些记者问的问题都好犀利啊,都不怕主演们会尴尬的吗?
[17楼]新晋老司机:一看楼上是不常关注圈的,他们没有最犀利只有更犀利!
[137楼]报答平生未展眉:说实话,我不是纪小筱的粉,但上次那个爆料没头没尾的单凭两张模糊图片说他跟西导演有什么,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146楼]枯藤老树昏鸦:黑黑们整天上蹿下跳说我家小筱这么久了都不澄清是心虚的表现,现在打脸了吧,人家是纯纯的朋友关系,是因为不心虚才没有解释的必要。
[174楼]苜蓿:纪小筱,恶心!
[181楼]死无对证:哪里跑来的sb,滚粗!
[1楼]小蛮腰:这里是聊电影ok?别的事情咱能先放放吗,你们换个地方撕去,撕多难看撕多难看。
[50楼]目标是日更万字:召唤现场的小伙伴!你们看片了没有啊,来跟我们讲讲究竟怎么样吧。
[66楼]香樟树:小伙伴忙着看片呢,等会再说,憋急。
[77楼]花露水水露花:你、们、猜、我、刚、才、在、微、博、上、看、见、了、什、么!
[310楼]堕落天使: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是你打这么多顿号不累吗?
[31楼]芝麻馅团子:让我静静……我好像也看到了什么!
[347楼]吐不尽的槽:大声告诉我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东西吗?
[40楼]字典君:楼上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呀你们倒是快点说啊。
[455楼]花落情伤:我刚从微博那边回来,让我平复一下心跳。刚刚西导演发了他的第一条微博,放了一张天真无邪的海报,并且说“希望大家可以支持”……
[456楼]猫咪的肉垫:然后呢?这样?楼上你在大喘气吗?
[458楼]花落情伤:是的,西导演发了第一条微博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傅神竟然第一个点了赞,比天真无邪剧组官微还快……
[473楼]德川与织田是真:楼上总是大喘气我来帮忙补全吧,傅神不仅赞了西导演的微博,还评论了两个字:加油!
[534楼]风花雪月月黑风高: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你们说的傅神是我想的那个傅神吗?
[555楼]一川烟草:是那个傅神呀,傅之川大神啊!
[56楼]万寿丸之死:我新看上的导演竟然认识我追了许多年的大神,简直不(gan)敢(de)相(piao)信(liang)
[570楼]与子同袍:啊啊啊啊啊,身为腐女子的我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571楼]山鬼:啧,一群说风是雨的花痴,我是傅神死忠我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不理智粉,整天除了yy好像没别的事情干了,前两天还喊着顾策玄与傅神是绝配,现在又……算了跟你们没话好说。
[614楼]香樟树:咦,我是上面正在看天真无邪的人,怎么看完回来一切都变了,这还是我原来戳的那个帖子吗?
[67楼]花花:求分享观影感受!
[60楼]多元化:其实我一直不喜欢青春文艺片,无病□□不知所谓。不过这部天真无邪真的有点不一样耶,我好像隐隐有点感动……
[610楼]团子:楼上只是感动吗,最后那里我都看哭了呢!我觉得能起到让青年人珍惜时光让中年人放宽心态让老年人温馨回忆的青春片才是有意义的片子,天真无邪做到了!我想起我高中的时候追一个女生,有一次送了她一个生日礼物她说要给我她亲手织的围巾做回礼,我当时非常感动。可是她手笨,我等啊等啊,从寒冬等到盛夏,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她终于把围巾织好了,还特别开心要给我戴上,我忍着难受戴了很久,捂出了一脖子痱子。
[611楼]汤圆:楼上的回忆太搞笑了,你辣么她,结局一定不错吧?
[61楼]团子:不,我们后来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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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首映礼过后,反响到底怎么样西晏已经没空理会了,前段时间拍戏累得要死,他回到家蒙头睡,连一直困扰自己的“明天是世界末日怎么办”“死了又重生一次怎么办”的问题都没时间想了。
说真的,拍一部片子,听起来很容易,好像一伙人聚在一起刷刷刷几下完事了,其实没亲自体会过真是感觉不到,管你是什么级别的明星,到了荒无人烟的外景地,你也只能呵呵,算是影帝影后,说要熬夜拍戏也得熬,否则人家说你耍大牌。最终至多三小时不到的篇幅,拍得不顺要折腾几个月。
西晏那段时间早上一睁眼想剧本,然后在监视器上一看一整天,晚上做梦还在想情节,身心受到严重摧残。
要不是纪小筱一大清早杀进他家把他给摇醒,他估计自己再瘫几天都没问题。
“快起来快起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纪小筱献宝似的拿着一盒小蛋糕在西晏面前晃悠。
西晏眼睛还没睁开呢,朦胧间看见无数蛋糕漫天飞舞,看着看着有种饱了的感觉。
“真是你自己做的?”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嘴里,味道竟然还不错。
“嘿嘿嘿……”纪小筱干笑两声,“其实是我和林恒一起做的啦。”
懂了。西晏点头。这意思是林恒一个人做的呗,他可不相信纪小筱有这种手艺,他不添乱不错了。说起来,自己好像也不会做饭啊……又想起傅之川上次煮的那只死不瞑目的乌骨鸡,西晏开始担心以后他们俩要是在一起住,吃什么呢?
咳,怎么想到要一起住了呢……西晏悄悄地红了耳朵。
“你发什么呆呀,快点吃啊,我还带了好多呢,你最好放进冰箱里,要不然林恒说会坏的。”说着纪小筱跑到门口去,拖着一大袋什么东西又走进来,“相信你可以帮我消灭掉他们的!”
西晏走过去一看,嗬!好家伙,那袋子撑得鼓鼓的,足有两个自己那么大!
下意识地看了看日历,西晏说:“还没过年呢,你们想开家蛋糕店啊。”
纪小筱低着头扭手指:“一不小心做多了嘛——啊!”
西晏正在想着怎么婉拒纪小筱体积如此庞大的“好意”,结果被他一声大喊吓得一哆嗦:“怎么了?”
“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通告,林恒告诉我不能迟到的,惨了惨了,我先走了。”
纪小筱来得及去得也急,说走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西晏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那一大袋蛋糕,其中有一个蛋糕包装没有封好,顺着袋子咕噜噜咕噜噜地从上面滚下来,西晏下意识地趴到地上伸手去接,然而指尖离蛋糕只差了几厘米的距离,可怜的蛋糕还是啪嗒掉在地上。
西晏一边拖地一边感慨这具身体的手是不是有点毛病,犹记得那天的鸡腿盒饭也是这样糊了一地的……
这么多蛋糕,他吃到过完年估计都吃不完,而且一日三餐都吃绝对会吐,要不拿去送人吧。
他开始盘点这段时间里认识的一些人。
纪小筱总有很多通告很忙,不能再把人家拿来的东西送还给人家;那么何子昌导演是要送的,顺便感谢他在剧组里对自己的提点和帮助;恒星娱乐那边也可以送过去一点,讨论电影宣传方案的时候他跟员工们接触了几次,都是很好的人,不知道司德曼大总裁会不会嫌弃这种小蛋糕;还可以给李涛也带去一些,最近他也在跑宣传可能忙到没时间吃饭。
还有谁呢……
对了,顾策玄!
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那是西晏第一次见到傅之川那一边的人,感觉总是不太一样的,像毛脚女婿见丈母娘。可能比喻不太恰当,不过某一个瞬间西晏真的有这样想过。
想到顾策玄自然而然地想到傅之川。自从那天打电话没打通之后,西晏没有再主动打过,奇怪的是以前每天必主动联系他的傅之川最近也不主动打电话了,西晏隐隐有些失落。
傅之川是他重生后第一个给他安稳和温暖的人,在西晏心里,傅之川的意义是不能与纪小筱、李涛等朋友等价的。
只是,他始终不确定,傅之川究竟是怎么想的……
扔下拖把,西晏暗暗给自己打气,暂时抛开奇怪的念头,他翻找出一些礼品盒和礼品袋,把蛋糕装好,准备挨家挨户给朋友们送过去。
由于始终对与傅之川有关的事情心存迟疑,西晏最后一个才去顾策玄那里。他不知道顾策玄的家庭地址,但是顾策玄工作室的地址上是能查到的,于是他打车直接到了78艺术区。
78艺术区里最吸引人的不止是各种设计,还有绘画、摄影、雕塑甚至特色食品等等。西晏曾经使出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才考上顶尖美院,却遭遇世界末日,还没毕业被迫重生,如今看到这些东西,他有一种久违的手痒痒的感觉。
不由自主走进一家画廊,他认认真真地欣赏墙上每一幅作品,最终在一张油画面前停了下来。
“你对这幅画有什么评价吗?”
西晏看得入神,都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那人问出声,西晏才发现有一名老婆婆站在他身边。老婆婆头上戴着一个绒线帽,身上着藏红色唐装,看起来随和而慈祥。
托那一大袋小蛋糕的福,从西晏进门的时候老婆婆注意他了,西晏看每幅画时表情都会有变化,喜欢或是不喜欢全都展示在脸上,老婆婆觉得这个小伙子很有趣,便走过来想聊一聊。
“评价不敢乱说,小感触倒是有一点。”西晏不太好意思说他认为这是整条画廊里这次展览中最优秀也最可惜的作品,毕竟他的审美观念和他所学的绘画创作与鉴赏知识跟现在是有区别的。
“不如跟我说一说你的小感触?”老婆婆笑看着他。
“我……”
老婆婆看出了他的犹豫,说:“我一个老婆子,也不太懂,你跟我讲讲又没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不愿意跟我这老婆子说话?”
“不是不是。”西晏连忙摆手。
听着西晏对这幅画作的分析,老婆婆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内心却十分震惊,这个年轻人的眼力很准,目光也非常独特,修改意见更是说到了点子上,年轻的后辈中竟然有这样的人才吗。
一口气把自己的看法说完了,西晏见老婆婆听得那么仔细,局促地挠了挠腮帮子:“我也是瞎说的……”
“不,你很好——”老婆婆正想问西晏是哪里学的绘画,有没有老师,现在在从事什么职业,西晏却猛然发现自己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再不把蛋糕送过去顾策玄可能要下班了,于是他匆匆跟老婆婆告别,老婆婆伸出手刚刚“诶”了一声西晏已经离开了画廊。
“老师,您在这儿看什么?”
“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
“年轻人?啊,他好像走进了顾策玄的工作室呢。”
“哦?顾策玄……顾家还没有逼他回去吗?”
“谁知道呢。”
西晏走进顾策玄的工作室,接待他的是个女助理,现在这个点儿工作室的其他人都去吃晚饭了。西晏很庆幸顾策玄还没有回去,要不然他明天没有勇气再来送一次了。
“不好意思先生,老板有客人在,可以请您稍微等一下吗?”
西晏顺着女助理的指引坐到沙发上,女助理给西晏带来了热腾腾的咖啡和一叠花花绿绿的杂志。
“先生,失陪一下。”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自己等好。”
西晏发了一会呆,感到有点无聊,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翻了翻。顾策玄这里订的都是时尚相关的杂志,比如《璀璨人生》《》《薇薇新风尚》《金梦豪专刊》《》……
西晏没有什么时尚细胞,他在美院学的是画画,对那些新潮大胆的妆容、暴露性感的内衣、奢华名贵的香水和配饰都没有概念,翻了几本也找不到什么感兴趣的内容,正在这时,他的目光凝聚到了一本名叫“dullahan”的杂志上面。
那是一本在世界上很有权威地位的时尚杂志,发行的时候是限量的,每期新杂志在圈内都有“潮流风向标”的美誉。
当然,吸引西晏的不是这本杂志本身的内容,而是一张清晰到连人物的每根睫毛都能清楚分辨的封面照——高大的男子轻轻搂着怀中的女子,女子偏着头像在闹小脾气,巴掌大的侧脸上有淡淡红晕,男子低头笑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如幽海般深邃而引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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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封面照上这个男人,西晏绝对不会认错。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对此表现出什么反应,明明理解傅之川的工作,却仍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尤其是……他们看起来这么般配,而自己只像是一个捧着杂志只能用手指摩挲男人精致眉眼的局外人。
抱着一种近乎于自虐的心态,西晏翻开《dullahan》杂志。这期刚好有一个傅之川与芬妮摩尔的专访,整本杂志的封二、封底、内页硬/插/页等都是他们的照片,把一个瑞士名表的广告都给挤没了。照片中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色调清新明丽,风格雍容大气。
核心内容是一篇名为《最好的搭档》的文章,介绍了世界四大服装设计终身成大师中唯一的女性芬妮摩尔与曾经的第一男性超模傅之川之间那些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独一无二的专属的过程。
其实杂志也是要靠噱头卖钱的,傅之川和芬妮摩尔之间虽然行得正坐得端,但是总会被粉丝以及媒体揪出来拉郎配。这种文章要是换成傅之川与四位大师中的其他三个人,也毫无违和感,真粉们已经看清了本质,轻易不会相信这样的标题套路,顶多暗搓搓地舔舔自家男神的单人照。
然而西晏并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眼眶越来越热,直到翻到最后面,看到主编的寄语。
《dullahan》杂志的主编是个法国人,人过中年了却还是时尚发烧友,他在寄语中特别感谢傅之川和芬妮摩尔这次愿意为了本杂志而同框,甚至激动地把这次拍摄照片过程中的细节都讲了一遍,现在的很多粉丝喜欢看细节,因为细节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正在追的那位大神其实并不是高冷到遥不可及,本质上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西晏又愣住了,他快速换算了一下那位主编所说的拍摄照片的时间,又拿出手机来核对,好死不死刚好是那天自己给傅之川打电话对方却没有接的时候。
猛然有一种无力感,类似异地恋的心酸。
咫尺天涯。
第一次体会到两人不仅是空间差距大,各方面差距都如此之大,比看上查来的资料更加直观。
当他在为自己的处女作努力时,傅之川已经享誉全球;当他蜷缩在小小的一方天地时,傅之川已经在世界舞台上光芒万丈;当他应付着记者们的尖锐诘问时,傅之川在与那些成卓越的大佬谈话。
他以为的电影杀青的喜悦,在傅之川看来可能不值一提吧……
他不了解傅之川在米兰做什么,不了解他的曾经、现在和将来,不了解他的家人和朋友,连问一问他和芬妮摩尔关系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西晏还不是那种受到打击轻言放弃的人,他把杂志放回桌子上,做了几个深呼吸,一口气喝完冷咖啡冷静冷静,决定在傅之川来华夏之后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世界末日都经历过了,谈恋这点小事难道还能难倒他?
这么一想,西晏缓过劲来了。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好像等了很久,之前的女助理也不见了,可能下班了。他准备走到顾策玄办公室看看,如果他还在忙先回去,下次找机会再来送蛋糕。
西晏没有存着要偷听人家谈话的意思,可他走到离办公室门口五步的地方,里面分贝超大的女声不受控制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顾策玄,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接着是顾策玄不耐烦的声音:“顾晨曦大小姐,我都已经很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没戏了,你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堵在这里既浪费自己时间又影响我工作吗?”
“你的工作?”女子嗤笑一声,“你除了无止境地泡妞之外还有什么正经工作,服装设计吗?只是设计出这种坦胸露**的东西?我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那麻烦您别看了,出门直走ok?”
“你——”顾晨曦气得呼呼直喘气,门外的西晏都听到了气流声,顿时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别提多尴尬了。
“我不是要傅之川的联系方式吗,你不告诉我我再去问别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他的私人电话,只要我肯给钱,不怕没人说。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是仗着跟他是朋友关系吗,你的时装秀要不是有他撑腰还有人赏脸吗,在我面前摆什么高姿态!哦,我忘了,媒体还不知道你是顾家的私生子吧,要是我把这个消息爆出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呢……”
怎么牵扯到了傅之川呢,西晏停住了想要回避的脚步。
顾策玄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与他平时嬉皮笑脸点满撩妹技能的语气截然不同:“顾晨曦,我再跟你说一次,我跟顾家毫无关系,来日那老头翘辫子了,你们也别把我扯进你们那些肮脏的争夺里面去,再拿这个说事,别怪我放狗咬你。”他冷笑两声,“你也会拿钱逞威风,活了二十多年了还做着公主梦,以为自己能变成梅斯菲尔德家族的三少奶奶?八点档偶像剧看多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家固然比不上梅斯菲尔德家族家大业大,但在这地方还是有点地位的,我条件也不差,难道配不上傅之川?”
“实话告诉你,阿川的孩子都四岁大了,你这种胸大无脑一腔热血的少女还真是让人同情。”
孩子!
办公室内的顾晨曦和外面的西晏全都呆住了。
“你是说他隐婚隐子?”
顾策玄没说话,权当默认。其实傅之川只是有孩子,没有妻子,不过顾策玄不想说明白,万一顾晨曦赶着去当人后妈呢。
顾晨曦干笑道:“你要找理由搪塞我也找点靠谱点的吧,傅之川今年还不到二十九,如果孩子有四岁大,那他二十五岁应该有妻子了吧,众所周知那时他刚刚走上t台,事业繁忙,并且没有任何小道消息传出来,我怎么会相信你的鬼话!而且你敢说出那孩子的母亲是谁吗?”
“你不信不信呗。”似乎是看到顾晨曦慌乱自己心情好了,顾策玄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和流氓般的语气,“我没必要撒谎骗你。你不是有钱么,去买通亚力克森庄园的仆人问问呀……哦,你瞧我都忘了,那些仆人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呢。”
顾晨曦被他激得上火,嘴里说着不信,但听顾策玄的口气,她倒真的不确定了起来。相看两厌这么多年,彼此也算是很了解的,对方到底有没有撒谎都是察觉得到的。
“好,除非你给我看证据,不然我明天还来烦你,让你做不成生意。”
西晏贴着门站着,手脚完全僵硬,脸上血色褪尽,一方面他也不愿相信顾策玄的话,另一方面他又渴望知道那所谓的“真相”。
“要证据是吧,我这儿刚好有呢。”
西晏以为是图片证据,绕着顾策玄办公室的外墙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了两圈,但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看到里面的缝隙,正在着急呢,却听见顾策玄放了一段录音。他赶紧走回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心烦如麻地听。
“爹地……我好喜欢这只小熊呀,它的小尾巴炒鸡可……”小男孩说起话来还算清晰,声音软软糯糯的,有些字眼咬不准,把“超级”说成了“炒鸡”。光听声音,仿佛能脑补出一只小团子抱着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小熊玩偶,捏着玩偶的尾巴往爸爸身上蹭的娇憨模样。
“那你是不是应该跟顾叔叔说谢谢?”傅之川柔声说。
“谢谢顾苏苏!”
“哈哈,不谢不谢。”顾策玄笑得很开心,“我告诉你哦,这只小熊虽然看起来蠢蠢的,不过它有很多功能,比如放音乐啊,跟小朋友聊天啊,还有一个录音按钮,我给你找出来啊……诶?好像已经开始录音了嘛,是不是你不小心按到了?”
“我也不知道呀……”小男孩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语气里有那么点心虚的意味。
顾策玄连忙哄他:“没关系没关系,这段录音给我做纪念吧!”
录音到这里结束了。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顾策玄得意洋洋地问顾晨曦。
顾晨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把录音给我。”
“那可不行,给了你你要是出去瞎说怎么办。”顾策玄走近几步,难得认真地说,“看在你终究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让你死心,以后别想些不切实际麻雀变凤凰的事情,而不是让你抓着阿川的把柄的。在你到外面乱说之前,请你好好掂量掂量顾家和梅斯菲尔德家族的差距,也掂量掂量顾家和梅斯菲尔德家族同盟的差距。你应该知道那样传承久远的大家族总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好姐姐,你不会想成为杀鸡儆猴的第一个榜样吧?”
……
西晏只感觉有一吨**在心上引爆,炸得他脑子都不好使了,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心思再听了,更不知道是怎么失魂落魄地走出工作室的。
先前的女助理不解地问了一声却没得到回答,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没,随后顾晨曦也愤怒地摔门而出,女助理懵逼了一会儿才走进办公室,犹豫着跟顾策玄说了一下西晏来找过他的事情。
“什么!那他现在人呢?”
“走了。而且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糟了!”
顾策玄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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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纪小筱来找西晏的时候,重复了上一次的情形,西晏躺在床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任纪小筱怎么拉都不肯起来,纪小筱这两天打西晏的电话打不通,来他家又看到他这样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顿时担心得不行。
“你到底怎么啦!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要不要去医院啊?”纪小筱锲而不舍地拉扯西晏的被子。
“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西晏使劲捍卫着自己的被角不被扯掉。
即使声音闷在被子里,纪小筱也听出了西晏很重的鼻音,更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难过。
“到底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吧,虽然林恒总是说我很傻,但有时候我也是能提点建议的。”
西晏被纪小筱吵得心烦,索性掀开被子靠在抱枕上,垂着头不说话。他这两天又失眠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简直能跟国宝媲美,脸色黯淡无光,浑身虚软无力,除了爬下床去上厕所之外,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像沙漠里干枯的胡杨树,失去了生机。
“你别不理我嘛……”纪小筱可怜兮兮地拽了拽西晏的胳膊,看到好朋友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西晏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失恋了。”
“噶?”纪小筱准备抹眼泪的姿势刹那间僵住了,眼眶里晶莹的液体也一秒钟收回去,分分钟影帝范儿。
他猛地跳**,窝在西晏旁边,一边拍他胸膛一边哈哈大笑道,“吓死我了,以为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呢,不是失恋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干嘛这么沮丧,再找一个不行了!”
“说得简单,你失过吗?”西晏瞪了他一眼,被他拍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以前听别人说失恋了闹死闹活的还觉得夸张,现在轮到他自己了才明白这种痛苦的滋味。第一天他流眼泪流到差点脱水,虽然大老爷们儿流眼泪很怂,但是完全控制不住怎么办!第二天他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傅之川的脸,最后一切的影像都被遮上了一层迷雾,他成功地让自己的大脑昏沉到分不清时间空间的地步。
“我当然失过啊!”纪小筱骄傲地指了指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个女生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她,这算不算?”
西晏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捞起被子想继续一个人静静地颓丧,纪小筱好不容易才把他挖出来,当然不会让他把被子抢回去。
“好吧,我确实不太理解失恋加失眠的痛苦,不过你这个恋失得还真是时候!”
“什么意思……”
纪小筱兴冲冲地从小背包里掏出两张入场券,在西晏面前晃了晃,说:“林恒家有一个亲戚最近竞争到一块自然环境特别好的地皮,开了一家农家乐,现在还没有营业,只是请一些朋友过去体验一下,他送给林恒两张体验券。‘天真无邪’电影的宣传暂时告一段落,我也可以休息几天,刚好我们俩能去农家乐玩。据说居住条件特别棒,傍晚有篝火晚会,支持自助烧烤,晚上还可以爬到小木屋屋顶上看星星和月亮!”
说着说着他已经一脸神往,西晏好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林恒一起去?”听起来这么浪漫,情侣一起去不是更好吗?
纪小筱撇了撇嘴,说:“林恒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去不了。”
西晏本还想问是什么事情,却发现纪小筱眼里有淡淡的哀怨,话音在喉头滚了两圈还是没吐出来。
唉,看来天下情侣之间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矛盾呀。
林恒是圈内口碑、人脉和资源样样都好的金牌经纪人,他签约的不是大公司,而是某影帝创立的工作室,为了让他别跳槽,给他的待遇特别好,但是一个有大才能的人没道理让他掌管一小块地方,除了纪小筱外,林恒同时还带着几个其他的艺人,成绩都是很不错的,不是说撒手能撒手的。
纪小筱讨厌这种人不专属于自己的感觉,他平时虽然有点小任性,但还没任性到让林恒放下其他工作只照顾他,所以他也只能忍受这种感觉。林恒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心情,不过算要交接出手上的艺人,物色新经纪人也是要时间和金钱成本的。
目前这种状况无法改变,纪小筱也是偶尔生生闷气罢了。
“算了,不说他。你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可以马上走!”想到烧烤、月亮和星星,纪小筱又高兴了起来。
西晏真是对纪小筱这种说风是雨的急性子无奈了:“我还没有说要去啊……”
“你有什么不去的理由吗?”
理由多了去了!比如我们可能会在半路上发生车祸,可能会在农家乐里被人先谋财再害命,可能会在看星星月亮时从屋顶上摔下来,可能会点背到喝凉水都塞牙。
然而这一串可能加起来,也不过是西晏的老毛病又犯了,在这种自己心情不好,纪小筱也心情不太好的情况下,西晏的理智告诉他,没准出去走走真的能够起到放松的作用。
“现在走是不是太急了?”
“一点都不急。”纪小筱把入场券递给西晏看,“这次体验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今天过去的话可以连着玩三天,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啦!”
“那我需要带什么东西?你说可以自助烧烤,食材需要我们自带吗?”西晏问。
“不用不用。”纪小筱使劲摇头,“只要拿点衣服行啦,其他的那边都有。”
“好吧,我知道了。”西晏拿过甩在一边的裤子准备穿上,回头正对上纪小筱晶晶亮的眼神,有点淡淡的窘迫感,“那个……你能先到客厅等我一会儿吗?”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身材展示给我看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纪小筱内心狂吼,表面上还装得很乖很有礼貌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卧室,临关上门还送给西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西晏松了口气,快速套上一身休闲装。
他从床底的储物空间里扒拉出一个小行李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慢吞吞地叠着要带的衣服,最后一股脑全塞进箱子里,大功告成。
准备关上衣柜门的时候,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到那套傅之川送他的西装上面。昨天他失眠的时候,认认真真把衣服熨烫整齐,再按照原来的样子挂回去,顺便还把后来的那个领带夹也一起卡在领带上挂好。
当初收到礼物时有多少甜蜜和喜悦,现在回忆起来有多少黯然和难过。
他盯着衣服愣愣地看了许久,直到纪小筱在门外催他他才回过神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关上衣柜门。
“快,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纪小筱已经兴奋地冲进驾驶座了。
“是你自己的车吗?你有驾照吗?”西晏拖着箱子往后面走。
这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奥迪,款式和价格都比较亲民,感觉不太像是明星的座驾。
“当然是我的。别看我平时坐惯了司机开的保姆车,我的驾驶技术还是过关的。说起来当初选这辆车也是林恒建议的,说比较低调。”
“哦。”
西晏小心翼翼地蹭进副驾驶座。
纪小筱见他一副不太相信自己的样子,不由地嘟囔道:“放心吧,绝对不会给你开沟里去的。”
西晏撑着头看窗外的景象,一切都在后退,冰冷沉默的柏油路、表情各异的行人、默默坚守的路灯、高大挺拔的写字楼、热闹繁华的商场,一眨眼全部抛在了身后,不管是悲伤的还是欢乐的,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梁文道说,现代的寂寞并非句号,他永远都是一个问号。
这不是西晏第一次出门,但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刚刚确立起来不久的牵挂,似乎断裂了。
一切又回到原点。
作为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外来客,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西晏忽然有了打开手机的勇气,预料之内的,关机来电的提醒中有李涛的,何子昌的,纪小筱的,李旻昱的,甚至还有林恒的,但是没有那个人的。
他翻找到那人的号码,郑重地发出一条短信,上面只写了五个字:别再找我了。
心中的酸涩被暂时压下,他看着前方的路,心存渺茫的新希冀。
收到短信的时候,傅之川正在机场被记者围堵。
不不得不说,有的记者鼻子灵敏得跟警犬有的一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你的行程,但他们是有办法在你的猝不及防的时候揪住你。
小汉伯斯都快哭了。主人急匆匆要出门,连个保镖都没有带,靠他一个人怎么堵得住这一帮如狼似虎的记者!
“傅大神,离年底的时装周还有一段时间,您为什么突然到华夏来了呢?”
“有传闻说您将不会出席明年顾策玄设计师的春季时装秀,请问这是真的吗?”
“关于您与芬妮摩尔大师同框出现在dullahan杂志上,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今年蔻梵希……”
傅之川死死攥着手机,看到短信的一刹那,他的眼中酝酿起了可怕的风暴,而当他抬起头来面对媒体时,灰蓝色的眼眸再次变得没有一丝感情。
“请你们让开可以吗?”
声音不大,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聒噪的记者们一时间都楞了一下。
当傅之川好不容易离开机场来到西晏家里时,推开卧室门,他只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房间里收拾得很整洁,却没有人气。衣柜的门开着,一套精致的西装没有一点褶皱地挂在那里,领带夹上镶嵌的珠子折射出点点冷光,似乎在诉说主人已抛弃它们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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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何子昌导演这两天很心烦。
自从试映会后《天真无邪》的主题曲是由梅斯菲尔德夫人创作的这一消息传出来之后,影迷、音乐迷和媒体们开始疯狂地追问到底是怎样的因缘际会才能让梅斯菲尔德夫人为这样一部小青春文艺片亲自动手。
说堂皇好听点是激动人心的音乐界与电影界的一次握手,其实人家打出这样标签的潜台词是你们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能不能把窍门跟我们分享分享,我们也想踩狗屎运!
短短两天时间,#梅斯菲尔德夫人#、#天真无邪脸真大#、#听说西导演抱上了大腿#、#真加盟还是假噱头#这四个话题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霸占热搜前四名,风头一时无两。
何子昌导演刚刚看见这种对自己有利的舆论的时候,还嘿嘿嘿地笑得很开心,然而乐极生悲,由于西导演是个really任性的“新人”导演,他竟然关机了,所有想拿到本新闻第一手消息的圈内人和无数吃瓜群众都找不到西导演的踪迹,只有退而求其次,不停地烦何子昌和恒星娱乐公关部。
有的媒体从他那儿得不到信息,说何子昌仗着老资格耍大牌,暗搓搓保守着秘密,私下里肯定跟梅斯菲尔德家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何子昌宝宝心里苦,却并不能说出来。说出去人家也不信,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梅斯菲尔德夫人会为这部电影创作主题曲,他也是在最后电影成片的时候才发现的,质问音效指导的时候,音效指导一个劲儿傻笑,只说西导演深不可测。
到底怎么个深不可测法呢?何子昌打开了自己的脑洞,脑补了类似当年敌对家族为了报复梅斯菲尔德家族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把孩子换成了狸猫的情节,然后时隔二十多年,在梅斯菲尔德家族锲而不舍的明察暗访下,他们终于发现西晏其实是他们的四少爷,梅斯菲尔德夫人感动得哭天喊地,想要认回亲儿子然而西晏表示拒绝,哪来的妈我怎么没见过你,于是夫人痛心疾首决定慢慢攻破心理防线,先帮着西晏把事业搞起来……巴拉巴拉。
咳,想得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呢。
何子昌导演苦哈哈地应付着如狼似虎的媒体,火起来也很想把手机砸掉,但是这样外界的猜测恐怕会更离谱,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回头损害了电影的口碑不好了,于是他也只能不停地重复:“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暂时无可奉告,我们会在公映后召开记者会详细说明。”
忍了两天,他终于忍无可忍,乔装打扮一番,来到恒星娱乐想要商量一下一致对敌的策略。
他本以为恒星娱乐公关部这两天的电话也被打爆了,但是他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安静得像查理·卓别林演的默片,大家优哉游哉地窝在自己的椅子上,有在磨指甲的,有在刷视频的,有在发微信的,还有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
公关部部长叫郝英,祖籍是东北的,长得人高马大,生活作风和工作作风都十分强悍,平时吼一嗓子能震得上下几层楼都听得见,人称郝大姐。
这位郝大姐一听何子昌的困扰,笑得前仰后合,好半晌才喘上气来,一边大力地拍着何子昌的后背,拍得他几欲吐血,一边说:“枉你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为这种小事烦躁,让大姐我教你几招吧!”
何子昌眼角抽了抽,心说我是家里的独苗,根本没有大姐,你可别占我便宜。然而确实有求于人,他也只能扯着嘴角说:“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郝大姐防骚扰第一招:装傻。
“你好,恒星娱乐公关部吗?请问你们最近注资的电影《天真无邪》的主题曲是怎么争取来的呢?”
“啊?你是谁?”
“我是xx小报的记者。”
“啊?什么是xx小报?”
‘“是一份普通的娱乐报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想知道《天真无邪》——”
“啊?什么是天真无邪?”
“……你们是恒星娱乐公关部吗?”
“啊?恒星娱乐是什么?能吃吗?”
“再见!”
郝大姐防骚扰第二招:装外卖。
“你好,恒星娱乐公关部吗?请问关于《天真无邪》的主题曲恒星娱乐打算什么发表正式声明呢?为什么梅斯菲尔德夫人没有参加试映会呢?是不是剧组冒用了夫人的名字呢?”
“啊?恒星娱乐?我们的菜单上没有这道菜啊。梅斯菲尔德夫人?只有梅菜扣肉要不要?”
“额……你们不是恒星娱乐公关部吗?”
“啥玩意儿?不点外卖别瞎打电话,这段时间忙着呢,厨房大叔陪媳妇儿生二胎去了,我们餐馆都忙不过来了。真奇怪,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订餐电话呢……”
“……再、见!”
郝大姐防骚扰最后一招:装死。
“你好,恒星娱乐公关部吗?关于西晏导演伪造梅斯菲尔德夫人作品的行为恒星娱乐的立场是怎么样的呢?”
“本公司即将破产,有事烧纸,谢谢。”
直接挂断,干脆利落。
听了郝英的方法,何子昌导演不幸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顿觉生不如死。他总算是知道恒星娱乐公司在圈内不出挑也不会让人忽视的稳定地位、良好声誉都是怎么来的了。
粗粗一看,这三个办法仿佛都是在搞笑,但仔细想想,也是有点玄机在的。
第一种情况,打电话的媒体还算是有礼貌,措辞合理,态度较诚恳,换个不那么难回答的问题公关部的人一定会痛快地表态,然而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道,只能用装傻蒙骗过去。第二种情况,对方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了,问问题跟连珠炮似的停都不停一下,他们自然不愿意回答,非但不愿意,还要隐晦地讽刺你一下,让你下次再也别打来;第三种情况,摆明了要找事儿啊,那不用客气了,直接拜拜。
而装傻、装外卖和装死听起来很荒诞,却是堵住媒体嘴的好方法,即使对方感到莫名其妙非常恼火,他们也不能把这奇葩的对话内容报道出去,公众有时候是比较单纯,容易被舆论裹挟,但这种一看不是真的东西他们也不会信。
人家一个大公司好好地摆着呢,怎么会电话打不通,你摆明了是在黑恒星娱乐吧。
媒体们欲哭无泪。
嗨,说到底,公众怎么能料到恒星娱乐公关部无赖至此呢。
“怎么样?”郝英用胳膊肘撞撞一脸玄幻的何子昌,笑得得意,“郝大姐这些办法厉害吧,能解决你的问题了吧。”
“呵呵……”此时此刻,何子昌只想送她三个字:城会玩。
你们这么天才,司德曼知道吗?
话分两头,再次关上手机准备一心一意深入山林提升精神境界的西晏其实完全没有何子昌想的那么逍遥。
“小筱……你到底想起来怎么走了没有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西晏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爬都爬不动。本来失眠又绝食人很虚,又绕来绕去走了大半天,再不看见农家乐他觉得自己要壮烈了。
这次会不会反过来又重生回世界末日啊?那他岂不是已经碎成渣渣了?或者变成归来的英雄带领未亡的人们开创新世界?
……果然是累惨了,都脑补出美国大片了。
“我明明记得是这样走的嘛……北……北……北到底在哪儿啊!”纪小筱在原地咕噜噜转了两圈,最终绝望地往后一仰,整个人以“大”字形贴在地上,额边的刘海被汗浸湿,唇上血色都褪了,一张漂亮的娃娃脸也显得很憔悴。
“早知道这破地方这么难找,我不跟你来了。”
现在办农家乐不都喜欢挑交通发达的地方吗,路边随便竖块牌子有人会很感兴趣地开过去。西晏本以为这里也应该是这样的,来了才知道这片南方的丘陵山区因为住户分散,地势起伏大大小小很复杂,工程难度大,也为了保持自然原始风光,里面根本没有公路。
他们的车只能开到附近的镇上,农家乐老板特地在镇上搞了个专属停车场。
好吧,停停吧,应该也离得不是太远吧。
事实证明,没有最悲伤的只有更悲伤的。
小镇离农家乐不是一点点远啊,一开始他们还能找到两个口音很重的当地人问路,后来走着走着再也看不到人烟了。
“不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原地回蓝完成的纪小筱一个激灵蹿起来,顺手拉起累得死狗一样的西晏。
“还走啊?我们到底往哪儿去?手机有信号吗?”
“哎呀不管了,翻过那座山坡看看吧,林恒说看到一个山坡后的小村庄是了。”
一边说着,他已经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了。
西晏无奈,只能跟上。
他脚上那双廉价的运动鞋磨得都白了,忽然遗憾怎么没把傅之川送他的那双鞋带来,也算是拿了分手费呀。
“嘿!小西西,我看见了——啊!”
西晏猛地抬头往前看,只见纪小筱的身影在山包上晃悠了一下,似乎是脚下没站稳,突然像被砍倒的大树一样直直地向后倒去。西晏连忙跑上去想拉他,当然没来得及拉住,一下子扑得太快自己也栽下去了。
两人正摔得七荤八素满脑袋星星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
“哎呀,太爷爷,妖怪!”
“乖,太爷爷不是妖怪,他们俩才是妖怪。”
“是啊太爷爷,妖怪!”
论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不用把标点读出来。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西晏稍稍清醒了一些,连忙叫住他们想问个路:“请等一下!”
起来拍了拍脸上的灰,他这才看清不远处小溪边的三个人。一个老头头发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银白色,看起来却精神矍铄,抱着怀里的曾孙大气也不喘一下,那小孩儿咬着手指,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西晏。一老一少身后还跟着一个虚胖的中年人,体积比他和纪小筱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圈,肚子圆得像皮球。
“不好意思,我们迷路了,请问你们知道附近的村庄在哪里吗?”
没等对方回答,纪小筱扒着西晏的裤腿爬起来,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小溪的对面。
“我说……没有……走错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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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暮色四合,天边的火烧云映得潺潺的溪水中盛开出一团又一团火红色的花朵,河边存放甘草的矮垛的倒影模糊在圈圈涟漪中,三只准备顺着河水游回家的青头鸭嘎嘎唱着欢快的歌谣,远方传来呼唤牲畜回家的吆喝,混合在炊烟中弯弯曲曲冲到天际。
西晏轻吸一口气,肺中留下的都是草木的清香味。
来时的辛苦在这一刻仿佛尽数得到了回报。
拖着哼哼唧唧的纪小筱走上小木桥,西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者聊着天:“大爷,你们也是到这里来度假的吗?”他看这三人的装束都不像本地人似的穿得随意——怎样能在劳作时最大程度舒展手脚同时又保暖穿什么。
“是啊。”老头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住在新开的农家乐里。”
“是吗?那太巧了,我们也是要去那儿呢,刚好可以做个伴。”西晏笑了笑,“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梅,单名一个‘福’字。这是我曾孙,叫梅渔。”老头把怀中的孩子抱高了一点给西晏看,那小孩听太爷爷这么介绍自己的时候,悄悄地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老者又指了指身后的大胖子,说:“这是我家里的一个亲戚,你叫他梅汉可以了。”
老汉伯斯神色如常地对着西晏点了点头算打招呼,其实他已经很想抬手抹一抹额头上的汗了。老爷子哟,你到底想玩什么?作为你的仆人,我心里很没底啊!难道因为我最近又胖了点你不再信任我了吗?呜呜呜,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猜雇主的心思……晚景凄凉。
纪小筱听了三人的名字非常想笑,西晏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摆,纪小筱也知道笑出来太不礼貌,硬生生憋回去了。
“梅”是一个很尴尬的姓,一般为孩子取名字肯定是要挑寓意好的字,可是什么好字跟在“梅”后面听起来都变成相反意思了。瞧这三个人,老爷子没福、小孩子没鱼,听起来多凄惨呢。还有中年人,没汗什么的简直像是一种疾病。
此时几人已经渡过小木桥,走进了田间的泥土小径。西晏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纪小筱,梅老爷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端得是一副长辈包容晚辈的和善态度。
傅九渔却总觉得今天的太爷爷有点怪怪的,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怪的,只好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一路上有不少淳朴的农民向几人问好,西晏非常喜欢这种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的气氛。
农家乐的老板是一位房产大亨的继承者,但是他不喜欢在拥挤的城市里鼓捣那些高楼小区,他喜欢砸钱到偏僻的地方搞旅游产业,而且他交友甚广,远的有华尔街的上位者,近的有小山村里的书记,这次请大家来体验农家乐也是广发邀请函。
西晏看到那颇为原始的小木屋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的时候有种不妙的感觉,心想吵吵闹闹的不破坏了享受清静的最初目的吗?
好在老板早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对西晏和纪小筱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且告诉他们,大家的住所都分散在后面的竹林边,两两之间隔得还是很远的,并不会发生互相打扰的情况。
第一天晚上大家比较疲劳,没有嚷着要开篝火晚会的,吃过晚饭都早早地回去休息了。西晏和纪小筱住在一个木屋里,两张床,一人一张,虽然木头比较硬,但是在闲适放松的心态之下,这点不足完全可以忽略。
第一次体验这种住宿的感觉,纪小筱像个好奇的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拉着西晏一直聊到凌晨才睡去。睡相又特别不老实,好几次都滚下了床,西晏只好下床去把他给拽起来再挪回床上,纪小筱模模糊糊之间蹭着西晏的大腿呢喃林恒的名字,跟八爪章鱼似得揪着他不放,搞得西晏尴尬极了。
没办法,前世今生都是天生的同性恋的西晏同志身体上非常健康,也是说纪小筱蹭他大腿的效果跟一个美女蹭着一位正常男性的效果是差不多的,有反应什么的是很正常的嘛。
好不容易把纪小筱摆平,西晏默念了两句佛经,终于慢慢进入梦乡。
困倦的西晏不会注意到,木门缝隙外有一双眼睛在他睡下之后又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开。
“你说什么!”梅老爷子听了老汉伯斯的叙述,气得差点拍案而起,好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傅九渔正躺在他对面的小床上熟睡,乖顺得像只小猫崽子,他连忙收回手,压低了声音说,“你说西晏和那个叫什么小不小还是大不大的男孩子搂搂抱抱?”
“那是位演员,叫纪小筱。”老汉伯斯纠正道。
“哎呀管他是小还是大呢,重点是西晏竟然敢背着我孙子跟别人勾勾搭搭。”
“您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老汉伯斯深感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大冬天的忍受着凛冽的寒风在小木屋外面跟个偷窥狂魔似的盯着两个年纪比他小那么多的孩子也算了,回来还得跟不讲理的上司讲理,难为了他那么大的吨位却要灵活地应对雇主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妥妥地晚节不保啊!
“那你说。”梅老爷子一敛眉,浑身气势收放自如,简陋的木床愣是被他坐出了国王宝座的感觉。
老汉伯斯又想擦汗了:“他俩只是好朋友,而且我看西先生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恕属下多嘴,您实在没有必要大老远亲自跑一趟来观察他。再说了,三少爷还没跟家里提过这事呢,您确定西先生是三少爷认定的人了不成?三少爷要是知道,可能会生气的。”
“唔,”梅老爷子摸了摸下巴,说,“阿川才不会怪我呢。而且不是我要来的,是九渔缠着我说要来看未来妈妈的,我只是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老汉伯斯无奈。老爷子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那天大少爷回美国了之后,小主子原本乖乖地在自己房间里玩拼图,明明是你先用棒棒糖诱哄,再用找妈妈拐骗,才把小主子给带出来的,不是吃准了全家都不会生您和小主子的气吗?一个老祖宗,一个小祖宗,都不好伺候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哪来的未来妈妈。没准这会儿他俩已经分手了呢。”
不得不说,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呸呸呸!你别在这儿乌鸦嘴。我知道阿川的性子,他从没有因为一个人而把那么多的注意力放在华夏的生意上,也从没有那么用心地为除了家人之外的人设计衣服。我可是找蔻梵希的人了解过的,那件衣服阿川特别重视,每道工艺都要亲自确认呢,搞得他们天天加班。”
“所以呢?”
“所以……”梅老爷子“嚯嚯嚯”笑了两声,阴恻恻地说,“要是西晏敢对不起我孙子,我让人阉了他!”
老汉伯斯竟无言以对。第一次知道原来家族培养那些行动小组是为了这么使用的吗?
得,您最大,咋地咋地吧。
第二天一早,西晏是被一阵很轻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他穿好衣服往门口走去,顺便看了一眼对面的床,被子翻得乱七八糟,纪小筱大概是出去了。
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地。
咦?没人呀。
他把门关上,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还没走出两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西晏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看,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青天白日的,总不可能有鬼吧。
他又把门打开,踮着脚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没人!纳闷地揉了揉满头乱发,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当他打算再一次把门甩上的时候,傅九渔急得蹦了起来,喊道:“西叔叔!”
西晏连忙朝地上望去,这才看见傅九渔,刚才他下意识地平视前方,睡醒惺忪间都没发现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膝盖的小家伙。
傅九渔今天穿着雪白色的羽绒服,藏蓝色牛仔裤,脖子上戴一条嫩绿色的围巾,脚上是一双像小狗爪印的梅花形状的小拖鞋,一身打扮显得纯真可而富有活力。熹微的晨光在他卷卷的金色软发间跳跃,衬得他脸蛋更加白皙,让他看起来像是上帝创造的小天使。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蓝灰色的大眼睛,纯粹得如晴日的天空。
西晏本喜欢小孩,但他是个同性恋,本想到年龄了之后跟政府申请人工培育的,结果先遇到了世界末日。这时看到傅九渔,他心里特别喜欢,见他仰着头说话累,索性轻轻地把他抱了起来。
“是小渔啊,你这么起得这么早呀,有什么事儿找叔叔吗?”
傅九渔扯扯西晏的袖子,说:“吃早饭……小筱叔叔说……吃早饭。”
西晏自动翻译了一下:“小筱让你来叫我去吃早饭吗?”
“嗯呐。”傅九渔点了点头,又说,“西叔叔睡得太晚了……爹地跟我讲,早睡早起身体好。”
被小朋友教育了呢。西晏失笑道:“你还是个乖宝宝嘛,这么听爸爸的话。”西晏抱着傅九渔往饭厅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跟他聊天,“你家住在哪里呀?”
“唔……”傅九渔很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但他说不出具体的地点,只记得是德国。
果然是外国小孩呢。从外貌已经很明显能辨认出来,所以西晏不是太惊讶。
“你爸爸妈妈怎么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呀?”
傅九渔诚实地说:“我没有妈妈的。”
西晏的脚步顿了顿。
“爹地要上班,很忙很辛苦的,不能总是陪我出来玩。”傅九渔表示自己很懂事。
西晏有点心疼这小孩,懊丧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九渔很聪明,看到西晏的表情变得黯然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反而安慰西晏道:“没关系的,爹地很我……我也很爹地……”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虽然从小没有母亲,但是傅九渔一直是大家的宝贝,大少爷结婚了但没有孩子,二少爷还没结婚,三少爷看起来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是以傅九渔哪怕在血缘上与傅之川没有关系,既然傅之川认定了他,亚力克森庄园里所有的主人和仆人真心地把他给捧在手心里呵护,连宠物狗都知道要哄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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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小孩子记东西快,忘记性也很大,尤其对自己一两岁时的事情难以留有印象。关于爹地到底是怎么照顾小小只的他的,傅九渔都是在奶奶梅斯菲尔德夫人那里了解到的。夫人在九渔刚刚出生的时候,准备齐全了照相机、摄像机、隐蔽式摄像头等等装备,天天拉着老公一起以记录傅九渔的成长为乐趣。
这些图像和音频资料后来都被夫人整齐地收集在一起,做成了关于傅九渔从出生到三岁的最软萌时期的记忆宝藏。
在傅九渔的脑袋比成年人手掌还小那么一点的时候,他天天睡得像只小猪。别人家的孩子饿了总会哭着要喂吧,他偏偏没有动静,躺在那里一整天动也不动,一副“我的心思你别猜”的架势。
傅之川从外面回来,脱下沾了灰尘和凉意的外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他在睡梦中啜吸着自己的小手指,蓝灰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熟练地把软塌塌的小家伙抱起来,傅之川单手托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腾出来给他泡奶粉,每个瓶瓶罐罐里东西要加多少,水又要加多少,是什么温度,他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带光环的圈中大神此时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奶爸。
闻到奶香味,傅九渔还是不睁眼,两只小手纠缠在一起,扭啊扭,是不肯拿着奶瓶。换成其他人这么任性,傅大神绝对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是对着自家崽子,傅之川耐心得不得了,他甚至不舍得让小家伙自己抱着奶瓶,而是倾斜成一个适宜的弧度“伺候”他喝。
“你这样会把他宠坏的。”这是来自梅斯菲尔德夫人的画外音。
傅之川没回答,依旧尽职尽责地完成奶爸的工作。等九渔吃饱喝足了,再把他抱回房间,哄他乖乖睡觉。
这世上,任何感情都是相互的。
所以说,傅九渔对他的老爸的维护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西晏对傅九渔的成长经历不甚了解,只当这个叫梅渔的男孩是个父母早早离婚或者母亲去世而父亲又无暇照顾他的可怜孩子,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傅九渔能感觉到西晏对自己的善意,轻轻在他手心蹭了蹭。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饭厅。
“小西西!”
刚刚伸手推开门,西晏只觉得有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直直地往脸上撞,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定睛细看,原来不是一坨煤炭,而是满脸黑灰的纪小筱。
“你去爬烟囱了吗?”西晏觉得以纪小筱的贪玩程度,这真是有可能的。
傅九渔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个黑叔叔。
“不是不是。”纪小筱随手抹了两把脸,又迅速地把手上的脏东西往衣服上揩,一点也不觉得代言商送他的这些衣服有什么珍贵的地方,一副偶像包袱都喂了狗的**不羁模样,“我在跟大娘学做野米饭呢。”
野米饭难道不是春天的时候在外面烧的那种吗?
正当西晏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常识废材的时候,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厨房大娘走过来笑道:“瞎说啥呢,小伙子不懂,什么野米饭呀,是一些简单食材的大乱炖。”所谓的“大乱炖”是他们村子里农忙时候因为来不及做饭而简单在米中加入菜、蛋等食材做出来的大锅饭。
“这小伙子见柴灶新奇,非要帮我烧火,看弄得这一身枯叶子和灰的,你们城里人不是穿得都讲究吗,这衣服我看着也高级,搞脏了还能洗干净不?早知道大娘借你一身旧衣服了。”
纪小筱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衣服什么的只要团成团带回去全部甩给林恒可以了,是洗还是扔从来不用自己操心。
西晏甚至觉得林恒再这样贤惠下去,纪小筱迟早生活不能自理。
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会儿,大娘进去把煮好的大锅饭盛了出来。这种食物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香是真的香,特别原汁原味。
西晏小心地把傅九渔放在椅子上,给他拿了个勺子,自己也拉着纪小筱坐下,梅老爷子和老汉伯斯也刚好过来,大家坐了一桌。
大多数人这会儿还没睡醒呢,饭厅里除了他们和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之外,只有两位游客坐在窗边。听说这两人痴迷绘画,这次来是为了画乡村风光以上交毕业作业的,早饭要了两个水煮蛋,也没吃,光拿着画板和笔沙沙沙地动着手腕。
西晏一个恍神,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整日待在象牙塔中吃、睡、画、从来没有什么烦恼……
梅老爷子一直在明里暗里观察西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他温和地问:“你喜欢美术?”
西晏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
“可听说你是个导演。”
西晏愣了一下,不认为自己只拿出了《天真无邪》一部像样的作品有人知道了他的姓名,况且《天真无邪》也还没公映。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纪小筱告诉老者的。
“导演什么的……也挺惭愧。其实我觉得,兴趣和职业并不冲突。”
梅老爷子老道地点头说:“年轻人确实应该多一些追求啊,趁还有力气发展兴趣好,总要尝试尝试才行,不要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才后悔,后悔也晚咯。”
西晏很敬重慈祥和蔼又睿智的老人,对梅老爷子的话深以为然。
“但是你有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的路呢?”老爷子问。
西晏想了想,说:“我还是会继续拍电影的吧。不管是电影还是绘画,其实都是一种表达内心情感和反映客观现实的手段,我最大的愿望是通过它们来传递某些思想。”
梅老爷子面上深沉,其实暗暗得意,心说这小子真单纯,看来我还能继续装心灵导师套他的话。于是又笑眯眯地跟西晏聊了起来。
老汉伯斯专注地扒拉着碗里的饭,都不想多看梅老爷子一眼。这形象实在是太崩了哟!曾经那个杀伐果断脾气暴躁的家主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谁能来告诉他这和善的老头不是他真正的主人?
纪小筱是个小吃货,完全没注意这三人之间的气氛有没有什么不对,一边吃一边跟站在旁边的厨房大娘说味道非常好,逗得厨房大娘直乐,他还想要带点回去给林恒也尝尝——当然,前提是在他返回的路上这饭不会坏掉。
傅九渔小朋友是个很有智慧的boy,看到这长得很“质朴”的大锅饭,并没有马上上口,动画片里不是总放主角吃了毒蘑菇口吐白沫的剧情嘛。他看纪小筱吃得很香之后才用勺子舀起一点往嘴里送。
结果被烫到了。
西晏听见傅九渔“嘶”地一声,连忙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九渔可怜巴巴地举着勺子,说:“烫烫,吹吹。”
西晏失笑,拿过勺子给他吹,吹完顺便直接喂到他嘴里了。之后一个喂,一个吃,显得十分和谐。
梅老爷子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西晏其实挺好的,人单纯,不会为了获得他们家的利益而勾心斗角,又懂礼貌,又尊敬老人,最重要的是,对九渔非常好。
老汉伯斯一辈子都跟在梅老爷子身边,看他的眼神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禁替西晏松了口气,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意味着西晏嫁进梅斯菲尔德家族后即使面对其他家族的质疑也能够昂首挺胸。
老汉伯斯习惯站在自家少爷的角度想问题,理所当然认为西晏肯定是嫁进来的那一方。托老爷子跟他嘚啵嘚一晚上的福,他也以为两人的事情板上钉钉了,竟没想到三少爷已经遭遇“被分手”!
这真是个悲剧。
傅九渔吃完饭后,心情很好地爬下椅子,刚想溜出去玩一会儿,忽然对上了一张奇怪的脸。眼睛是长在两遍的,嘴特别尖特别长。
啥玩意儿呢?小孩好奇了。
在四年的短暂人生里,傅九渔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叫做大公鸡的生物,顿时非常感兴趣,伸手要去摸它火红色的鲜亮长羽毛。
大公鸡深以为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猛地张开翅膀,细长的脚杆子微微往前倾,蓄好势后如出笼的老虎一样冲过去要啄傅九渔。
小家伙吓得脸都白了,转身跑,并不知道跑得越快公鸡越凶,眼看要被追上了,傅九渔简直要哭出来,幸好西晏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拎起来,厨房大娘怕公鸡再吓着这粉雕玉琢的男孩,连忙把它给赶了出去。
西晏拍着傅九渔的背要哄他,却发现傅九渔并没有哭出来,虽然他的睫毛已经被打湿,但眼泪是憋在眼眶里不掉下来。
不禁对小家伙的心理素质有些佩服。
傅九渔一边吸鼻子,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爹地说……男孩子不能随便哭的……要开天辟地。”
“小渔啊,是顶天立地。”老汉伯斯平时纠正他的成语也都习惯了,见怪不怪。
小家伙总是张口闭口爹地说,西晏倒对他的爹地有点好奇了,似乎并不是原以为的那种忙于事业而疏忽小孩的不负责任的父亲,反而教给了孩子良好的生活习惯,并且培养他坚强的心理素质。
傅九渔想去外面玩,西晏问梅老爷子这位家长的意见,能不能让自己带他出去。梅老爷子自然是同意的。
“我也去!”精力充沛的纪小筱立即跳起来加入他们。
窗边的两个画画的青年似乎是觉得坐在里面视野不够开阔,拿着水煮蛋也出去了,饭厅里转眼间剩下梅老爷子和老汉伯斯两人。
梅老爷子的笑容淡了下去,老汉伯斯那堆满肥肉的脸上也显出严肃的表情。
“出来吧。”
饭厅西墙上一扇只能容一人过的小门打开,农家乐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公式化地笑道:“老爷子的感觉还是那么敏锐啊。”
梅老爷子转过头盯着他,眼中闪过几番思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转告阿云,如果伤养好了回家看看,威尔和西尔维娅都很想他。”
老板面上表情不变,内里已惊骇于老爷子消息的灵通程度,那人的踪迹向来诡秘,一举一动都是机密,传说中已经甩掉梅斯菲尔德家族中大权的老爷子竟然能这么快知道那人受伤的事情,不可谓不厉害。
“我会告诉他的。”
老爷子点点头,瞬间又恢复成普通的和善老头的模样,两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去找曾孙和“孙媳妇”玩儿了。
老汉伯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农家乐老板一眼,什么都没说。
老板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转身从那道小门离开,走上屋后一条生生在杂草从里压出来的小路,曲曲折折走了半天,来到一户普通的农家。跟守在农家院落外的壮汉对了口令之后,他终于能够进去了。
房间里一个男人正坐在木椅上给自己胸前的伤口换药,赤.裸着上半身,腹部和手臂上的肌肉无不彰显着这具身体里蕴藏的力量。
看着男人果断地扯下黏在伤口上的带血绷带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农家乐老板不由地感慨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三兄弟里你是最像老爷子的了。”
男人换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说:“你见到我祖父了?”
“嗯,刚刚,被他看了一眼,我背后直冒凉气——你们还真是像。”
“哪里像?”
“一样的鹰一般的眼睛,一样富有攻击性,一样有居高临下的威严,以及……毁灭的欲.望。”
“毁灭?”
“是啊,你不是热战争吗?”老板挑起眉毛,拉长的眼角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你错了。”男人像在战场上争分夺秒似的以熟练的手法快速把伤口包扎好,沉声道,“你错了。”
此刻,老板暗骂自己怂,竟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不热战争的人也不会知道和平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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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乡村的夜晚是明丽的,没有城市里炫目的灯光,没有遮挡视线的雾霾,抬起头能看到黑色的天空,在有月亮的晚上,一走出家门,银纱般的月色便猝不及防披了你一身,再怎么挣脱不开的烦躁也能倏然烟消云散。
西晏独自一人爬到小木屋的房顶上,看着这样的天空,不由生出了世界如此之大而自己如此渺小的感慨。
傅九渔今天跟西晏和纪小筱玩熟了,晚上睡觉都要跟他们在一起,刚刚也吵着要上屋顶看星星,西晏可不敢把他带上来,一不小心摔跤了真不是开玩笑的,于是纪小筱拉着傅九渔在房间里玩游戏,打消他非要上屋顶的念头。
两人在房间里玩得倒也很开心,西晏听着他们的笑声,又望向渺不知边际的远方,生出了一只脚还在红尘一只脚却已潇洒超脱的错觉。
不知道哪根脑神经活动了一下,西晏忽然有了新剧本的灵感。
他回忆了一下在未来看过的那些电影,再对比现在的技术水平和流行趋向,一个大致的剧本结构慢慢地构建着。他觉得在用《天真无邪》这样的小清新文艺片练手之后,下一部作品应该来个大招,大场面,大特效,大制作,不仅要有视觉上的享受,还要有精神上的升华。如果他没有记错,现在的欧美市场对这种片子是有非常稳定的受众的。
至于拍商业片对未来自己的发展更有利还是文艺片更有利,才刚刚冒头谋求走向国际是不是节奏太快之类的问题,西晏也想不出个答案来,不过要是一味地在这些方面纠结,纠结多久都不会有结果,不如放手一试吧。
又在屋顶上吹了一会儿冷风,西晏只觉文思如涌,等把故事情节脉络理清楚,他很高兴地顺着梯子爬回房间里,从行李箱中取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啪啪啪创作剧本。虽然他是第一次写,不过好歹也是见过猪跑的人,再加上思路清晰,反而写得非常快。
“咦?你又要拍电影了?”纪小筱抱着傅九渔走过来围观打了鸡血一样的西晏。
“嗯,我想先准备好剧本。”
“你还会写剧本啊……”纪小筱凑近了些,“噬魂?这也太像龙傲天小说的名字了吧,什么类型的呀?武侠?玄幻?”
傅九渔不知道“龙傲天”“武侠”“玄幻”是什么意思,瞪着一双蓝灰色的大眼睛以充满求知欲的目光看着西晏。
西晏跟他们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简单地来说,这是一个虚幻和真实交织的故事。”
有一天,一个远足小队来到山谷间野营,一路上他们觉得见到的行人都很奇怪,仿佛在恐惧和隐瞒着什么。到了目的地,其中一个队员去山泉边打水准备做饭,结果他在泉眼的倒影中看见天空上有一个黑色的大洞。
这个洞开始逐渐逐渐地变大,大到山谷上方的天空都不见了。
眼看要被黑洞覆盖,他们开始逃命,逃命的一路上又有各种勾心斗角互不信任。
到了城市里,他们发现人们还是一切如常,身后鬼魅般随行的黑洞也不见了。
有人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回家洗完澡睡个觉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人内心不安,整天采购物资预备着明天是世界末日;其中一对饱受歧视的同性恋情侣甚至相约自杀;还有人疯狂地向周围的人以及在络、电视、报刊等平台上述说自己的经历,结果只是被当成精神病患者。
然后,终于有一天,黑洞在城市上空出现了,人们这才知道远足小队的遭遇是真的。
民众开始感到恐惧和惊慌,科学家们没有检测到黑洞是由什么组成,它也没有放射性,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危害,像一块不断延伸的黑布一样,也许说是黑布的幽灵更合适。他们请各国调动各种高端装备去试探虚实,用各种苍白的说辞想要解释这一反常的现象,民众全都不相信,到最后,他们几乎是消极地等待死亡,竟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个洞不会带来灾难。
纪小筱听完,先傻了半晌,然后才说:“怎么这么阴暗的感觉?人类要灭亡了?还有,主角在哪里啊?”
傅九渔的大脑体积还很小,想也知道消化不了这样的故事,已经听得两眼冒小星星了。
西晏一边快速地打字,一边跟纪小筱解释:“男主角是那个远足小队里的一员啦,他的父亲刚好也是参加天空黑洞研究的科学家,因为舆论的压力,他父亲日日夜夜在实验室里加班加点,直到身体吃不消而倒下,但他得出来的结论却是那个洞真的没有危险!”
“哦……”纪小筱仿佛抓住了西晏的思路,猜测着接下来的发展,“没有人相信他的父亲,除了男主角自己是吧?”
“没错。接着男主角向自己的一帮高觉悟的知识分子朋友求助,在他们的帮助下在各种公众平台上宣讲研究报告,请大家冷静下来,黑洞停留几天会消失的,小部分人选择相信,大部分人却愤怒地想要杀死满口胡言的男主角。男主用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希望以死来换取大家的信任。这个时候……”
“等等!为什么是水果刀而不是瑞士军刀?”纪小筱神情严肃。
西晏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水果刀看起来太没档次了,一点也显示不出主角的必死之志啊。”
西晏无奈:“只是初步设想而已,道具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嘛。这里的重点是女主角终于出来了。”
“竟然还有女主角?”
九渔小朋友歪着头思考:女主角是什么?比大锅饭好吃吗?
“为什么没有呢?”西晏反问。
纪小筱挠了挠头,颇为困扰地说:“哎呀……是觉得这个故事的基调不适合谈情说嘛。”
“不,唯有才能引起广泛的共鸣。”
所以西晏给这个故事设置了两条情感线路,一条是那对同性恋情侣从鼓起勇气在一起到对这个世界绝望,最终在黑暗中毁灭的线,另一条是男女主角互相成为对方的信仰和救赎并且带领人们相信光明的线,两者放在一起比较,使得悲剧的色彩更加浓厚。
接着,人们聚集在一起,等待最黑暗的那一天过去,男女主角依偎着,互相打气。第二天早上,黑洞果然渐渐离开,人们疯狂地庆祝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男女主角无视喧闹的背景忘情地接吻。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画面跳转到一个巨大的测试场里,戴着头盔的人们慢慢醒来。
原来他们只是参加了一个高端的心理测试。
经历了那些仿佛是真实的事情之后,大家都更加地珍惜生命,明白遇事要沉着理性而不是一意孤行,也不是支持群众暴力。与朋友们拥抱过后,人们忽然发现最后一排测试志愿者中还有两个男青年没有清醒过来,他们正是虚拟中的那对同性恋情侣。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互相用僵死的关节紧握住对方的手,脸上竟然是带着笑意的。
男主转过头看了一眼女主,拉起她的手,幽幽地说了一句:“明明是一样的幸福……”
“所以你这其实是一个披着探究个性与群性外衣的同性恋题材电影?”
面对纪小筱的惊讶,西晏淡定地点了点头:“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在纪小筱的追问下西晏把剧本的主要内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更觉得思路清晰得不行,不赶紧记录下来真是太对不起这难得的灵感了。
于是西晏啪啪啪地敲了一夜的键盘,精神上仍旧十分亢奋,一点困意都感觉不到,行云流水般完成了剧本的主体内容,只剩下一些对话和动作细节需要琢磨了,那个可以慢慢来。
纪小筱跟傅九渔早早地睡了,两人都是喜欢抱住什么东西睡觉的人,如今睡在一起互相抱着对方,倒感觉很契合,以至于睡得太熟,都没有受到键盘声音的打扰。
第二天,西晏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新电影的事情,纪小筱真的跑去跟大娘学做大锅饭了,傅九渔一个人很无聊,又不敢贸然打扰太爷爷和汉伯斯伯伯,只能缠着西晏要他陪着出去玩。
“我想去看张婆婆家里那只大黄狗生的小黄狗……”使劲蹭着西晏的腿撒娇。
西晏不解:“张婆婆家是哪里?”
“是那边那边呀……”小家伙努力踮起脚,用手指着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究竟在哪边。
“这样吧,小渔,西叔叔现在有事情要忙,你先乖乖地在屋子里待一会儿,明天早上起来我再带你去好不好?”西晏把傅九渔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叔叔是要拍很大很大的屏幕上放的电视吗?”
“嗯,那叫做电影。”
电影?傅九渔总觉得好像在哪里总是听见这个词语……在哪里呢……
对了!
“我爹地以前也是演电影的,我叫他来帮你,这样你不用自己想了呀。”九渔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竖大拇指。
没想到小家伙的爸爸也是个演员。西晏只是觉得挺巧合的,也没有多想,笑着说:“那以后有机会你可以介绍我们认识呢,没准我们还可以在电影里合作。”
当然,这时候的西晏说这话只是当做玩笑来哄小孩的,后来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西晏答应了傅九渔明天带他去看小狗崽,但是并没有看成,因为林恒把电话打到了纪小筱那里,催着纪小筱赶紧回去准备参加金玫瑰奖的颁奖晚会。
纪小筱今年有多部作品都获得了提名,不管最终那些电影的成绩怎么样,他作为主演都是要出席的,更何况他凭借在《天真无邪》里饰演的罗海生一角而被提名了最佳男配角,在另一部电影中拿到了最佳男主角!
林恒还让纪小筱务必把西晏也尽快带回去,何子昌导演已经应付得焦头烂额了,《天真无邪》得到了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辑、最佳原创音乐还有年度新人奖四项提名,其中纪小筱和李旻昱分别得到了最佳男配和年度新人提名。
一般来说,最佳导演和主角奖提名都没有拿到的话,这部电影成绩并不算好,但是一部由新人导演执导的小成本青春片能杀出重围做到这样真的是极其不容易。
尤其是,圈内圈外所有人几乎都认为四个提名中最佳原创音乐奖绝对是花落《天真无邪》无疑了,毕竟是梅斯菲尔德夫人为电影量身打造的音乐,契合度极高,艺术成上又甩出其他主题曲几条街,这个奖想不颁给《天真无邪》都难。
自己执导的片子跟看着长大的孩子似的,西晏当然是要回去亲自参加颁奖仪式的,哪怕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既然已经身在娱乐圈,去那种场合长长见识,多认识些人也很必要。
傅九渔不干了。
他特别喜欢西晏,喜欢西晏陪他玩,本来对接下来的行程是期待满满的,却看见西晏和纪小筱收拾完东西要走,心情怎是一个悲字能概括的!
见傅九渔扁扁嘴要哭,西晏很不落忍,这次一走,他们恐怕没有再遇到的时候了,不禁抱起傅九渔亲了亲他的脸颊。
纪小筱也凑过来与傅九渔“依依惜别”,趁他不注意快速地伸手揉了揉他金色的头发,触感跟想象的一样好啊,他早想这么干了嚯嚯嚯……
三人正恶心巴拉地抱抱亲亲上演着不舍分离的戏码,梅老爷子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拖着行李箱的老汉伯斯。
迎着三人疑惑的目光,梅老爷子淡定地宣布:“我们也准备去首都玩一玩。”
简直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果断,说走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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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金玫瑰奖不是国内最顶尖的电影奖,论认可度,它自然比不上金鸡奖、金马奖、金鹤奖权威,但它在人气上却是不输被称为“三兽奖”的那三个奖项的,原因主要在于选了个好时间,刚好在年底,不仅完美地跟三大动物奖错开,还利用了国人以过年作为辞旧迎新的标志的心态,仿佛是给影视界一年的风云来了个总结,有时候颁奖晚会的直播收视率甚至超过某些地方台的春晚。
通常,在金玫瑰大奖上大放异彩的作品、演员、导演甚至幕后人员,都会从上一年的年末开始一直火到下一年。只要他本人不作死地被爆出什么盖棺定论的丑闻,知名度提升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微博粉丝都涨得嗖嗖的。
何子昌导演最近几年几乎年年都会跟着剧组参加这个奖项的晚会,虽然他一直是副导演,毕竟资格和成绩摆在那里,圈内人都是敬重他的,他自己是一点都不紧张,只不过担心西晏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万一哪里做得不好了,被媒体抓住错处小事化大地批评起来,那可不好办了。
颁奖仪式前,西晏听何子昌导演给他科普了一整天各种各样的细节问题,比如最好穿什么衣服去,走红毯的时候要摆出什么样的姿态,剧组的一干人员进场时排列的顺序应该是怎样的,签名怎么签,进去之后怎么找座位,坐着听结果的时候要有什么样的表情,以及最最重要的,上台说的获奖感言需要包括什么内容。
“记住,算到时候我们一个奖都没有拿到,你也要提前准备好获奖感言,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看似即兴发言的东西是很有名堂的,你说错了一个字眼都会被有心人揪住扒来扒去,事后再更正影响也不好。”
虽然听起来很啰嗦,西晏却特别感谢何子昌,明明只是初次合作,报酬什么的也没有特别高,但何子昌却耐心地教了西晏很多东西,不论是在拍摄过程中还是在现在。
“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何子昌摆了摆手,笑道,“用不着谢我,送佛送到西嘛,人老了有时候想啰嗦啰嗦,我还谢谢你不嫌我烦呢。”
闻言,西晏对他更加敬佩。
有的前辈整天担心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死死要保持经验丰富的形象,有的前辈却豁达洒脱,相信江山代有才人出,方便的时候给后辈提供一点必要的帮助,不至于让这个行业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显然,何子昌导演是属于后者的,也怪不得他在圈中声誉好了。
西晏本想留何子昌在家里吃个便饭,何子昌导演却急着走,他跟纪小筱一样有不止一部作品获得提名,红毯都要走个两三次,自然要去别的导演那儿再商量商量。
想到自己也根本不会做饭只能叫外卖,西晏不好意思再留他,把人送了之后收拾起了屋子。
离开了没几天,屋子里一切如旧,不过总有一些灰尘落下来,他把桌子抹干净,又拖了一遍地,擦干净玻璃和瓷砖。至于原主留下来的一堆泡面盒子,早已经被他给扔掉了。
走进卧室,他开始头疼明天晚上要穿什么衣服。
衣柜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柜门大开,傅之川送他的那套高级西装还挂着,挺直得没有一丝褶皱。西晏本以为过了几天乡野之间无忧无虑的生活他能忘记曾经的心酸,结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微笑的样子还在眼前,他低沉的嗓音还在耳边,却无意中发现一切只是个谎言。
那人既然已经结婚且有了孩子,何苦来招惹他呢。
咳咳,哪怕自己也有点被美色所惑……
况且,若说之前他还存着侥幸,安慰自己这可能是个误会,心中有着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期待——傅之川在看到短信后会来找他解释清楚,现在看这样子,屋子里似乎没有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甚至打开手机都没有收到一条来自他的短信。
西晏很怀疑他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渣男。
不过这个渣男还算做了一件好事,是鼓励西晏拍电影,使他不至于除了纠结感情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把那一看见会勾起伤心事的衣服以及鞋子收起来,装进袋子里,想着找个机会用快递给他寄回去,或者干脆还到顾策玄那里。
几乎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西晏愣是没找到第二件适合明晚穿的衣服,原主的经济条件本不好,并且没有什么审美观念,有那样的衣服才见鬼呢。
带着烦躁的心情**准备睡觉,西晏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傅九渔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出来:“西叔叔。”
西晏笑了笑,说:“你怎么还没睡呀?跟太爷爷住在酒店吗?”从农家乐回来的时候,仍旧是纪小筱开车带着西晏,然后梅老爷子、九渔和老汉伯斯也是一辆车,直到下高架为止他们都顺路,进了市区之后,老爷子他们跟西晏告别了,西晏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
“是啊,但是太爷爷说明天带我去跟爹地住了。”
“哦?你爹地不在德国吗?”
“不在哟,”傅九渔甜甜地说,“爹地工作是在……一个叫什么利的地方,他还总是四海升平,很忙的咧,不经常回家。”
什么利?智利?奥地利?意大利?
西晏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听到电话那头老汉伯斯对傅九渔说道:“小主人,四海升平这个成语是指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不是你那样用的。你是想说三少爷经常去各个国家出差吧。”
“嗯呐。”
西晏被傅九渔逗得直乐,心中的烦恼都消散了不少。
“西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玩呀?”
其实傅九渔小朋友一直惦记着要介绍西晏跟他爹地认识,想用找他玩这个借口拉着爹地一起过来。心机深沉的太爷爷始终没有跟他说过骗他来时的“未来妈妈”是指西晏,小家伙单纯想让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聚在一起,这样他们能一起宠着他了。
西晏认真地想了想,说:“真可惜,我明后几天都没空呢。”
听何子昌导演说,类似这种奖项,光颁奖仪式结束实际上还不算完,要是拿了奖,剧组一般要开庆功宴,算没拿奖,一些必要的应酬活动也是免不了的,尤其要准备好应对各路媒体的采访。另一方面,《天真无邪》的公映也即将开始,可能恒星娱乐还要给西晏安排很多宣传活动。
光想想都觉得累。
“这样啊……”傅九渔有一点淡淡的失望,但还是很懂事地说,“那等你忙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晏答应了。
“拉钩钩?”
“拉钩。”
傅九渔开心地笑着,挂了电话,转身吭哧吭哧爬到梅老爷子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太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爹地呀,我好想爹地。”
梅老爷子正在喝红茶,被傅九渔这么一扑,差点全都倒在自己衣领上,老汉伯斯连忙帮他把杯子拿开。
梅老爷子佯装生气地拍了一下九渔的屁股,皱着眉委屈道:“偏心的小孩,你只惦记你爹地,难道有太爷爷陪着你还不好吗?”
傅九渔脑袋瓜一动,知道在这种话题上不能刺激梅老爷子,老爷子是个老顽童,在亚历克森庄园里的时候天天追着傅九渔一起玩幼稚的游戏,一旦傅九渔飞去意大利米兰看他老爸,老爷子要吃无辜的傅之川的醋。
“当然好啦,太爷爷最好了。”傅九渔一边说好话哄老爷子开心,一边一个劲儿地在他颈窝里蹭毛茸茸的脑袋。
梅老爷子得意,心说等你这句话呢!
“既然太爷爷最好了,我们过几天再去找阿川吧。”
傅九渔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你觉得怎么样?”老爷子笑得特别慈祥可亲。
内心不停嘤嘤嘤呜呜呜的傅九渔憋着悲伤凄凉的心情,像并没有受到打击似的歪着头问太爷爷:“那我们之后要干什么捏?”
“明天你知道了。”老爷子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
碰上这样为老不尊的太爷爷,傅九渔也并说不出什么来,闷闷地靠在梅老爷子怀里,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宝宝了……
老汉伯斯抚着肥胖的大肚子,看得直摇头,老爷子总是以逗弄晚辈为乐,很久以前是逗儿子,后来逗孙子,现在毫无疑问地把魔爪伸向了曾孙,对小主人深表同情。
78艺术区。
**自创品牌rs的工作室里,顾策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简直欲哭无泪。明明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是那么赏心悦目,顾策玄却仿佛看到魔鬼亮出了獠牙,吓得他缩在办公桌后瑟瑟发抖。
“你——”第一个字还是充满了主人翁气势的,接着却回忆起了自己做过的蠢事,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您……还想在我这儿待多久呀?”
“怎么?想赶我走?”
傅之川正在初步拟定明年蔻梵希春季时装发布的计划,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看都不看顾策玄一眼。
顾策玄假惺惺地笑道:“我哪敢赶您走呀。”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承受!先不说是他口无遮拦坏人姻缘在先,是工作室里那一帮看见傅之川走不动路的年轻小姑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顾策玄请走傅大神的,一个个都恨不得他留的时间越长越好,待到天荒地老才称意呢!
他也不知道现在对西晏是敬还是怨了,敬的是他竟然敢单方面分手傅之川,不知道借了几个熊心豹子胆;怨的是因为他的单方面分手,顾策玄这两天都不敢离开工作室,生怕傅之川一个激动做出什么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的行为,所以他已经好几天没约妹子出去了,心好痒……
令人意外的是,傅之川表现得非常平静,不急着复合也不彻底拜拜,顾策玄看不懂他是什么打算。
“傅大哥不是把九渔送回去了吗,你不趁着有时间多陪陪孩子?”顾策玄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九渔不在德国。”
顾策玄愣了一下:“怎么会?”
“我在米兰的时候接到过家里的电话。”
当时女仆惊慌失措地说:“三少爷!不好了!老家主和小主人失踪了!明明我刚才还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要吃饭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电话打不通,天哪,会不会被绑架了?”
傅之川淡定地回道:“没关系,你去洗洗睡吧。”
顾策玄听得嘴角直抽,赶紧换个话题:“你为什么拒绝了金玫瑰奖的颁奖嘉宾邀请?”问完他想甩自己两个耳光,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傅之川当然没回答他的话,仿佛不经意地说:“顾家最近似乎动作很大。”
来啊,互相伤害吧。
一句话戳中了顾策玄的心塞点,顿时悻悻地住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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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由于金玫瑰奖选在年底大家都放年假的时候进行,又没有像大多数电影节似的那样对入围电影有在本电影节上首映的要求,获得提名的片子类型多,质量好,所以各大门户站上关于金玫瑰奖的讨论越来越多,友待在家里闲来无事刷最新消息。
[1楼]繁华如烟:神预言在此!快来扒一扒那些得奖热点吧!
[楼]含气柠檬味饮料:楼主标题党,鉴定完毕。
[5楼]一行白鹭:诶?怎么都没有人猜啊,那我先来一个,我猜最佳原创音乐奖一定是《天真无邪》的。
[7楼]西瓜和番茄:楼上是不是在搞笑?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其实层主并不太懂梅斯菲尔德夫人的境界,只有我学音乐的朋友特别脑残粉她,我是幸运的抢到试映票的人,看到最后虽然感慨万千但是憋住了没哭,直到听到音乐实在忍不住了。相信我,这是喜悦的眼泪,因为真的太、好、听、了!
[15楼]锁链: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家别讨论了,说说其他的片子吧。
[0楼]勉强是学习:只是一个音乐奖项而已,私以为你们不用那么关注《天真无邪》,看看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和最佳导演的角逐,那才叫激烈。
[100楼]蓝洞:排0楼!我也觉得竞争太激烈了,有“国民导演”之称的张安国导演三年磨一剑的《苍狗》,还有曾经在好莱坞混迹后来入了华夏国籍的哈德逊导演带来的《星球桥梁》,以及最近国内崛起的在国外获得许多荣誉的女导演房初冰的两部力作《原罪》《天使的翅膀》等等等等……哇,每一个我都很喜欢耶。
[105楼]双人战车:张安国?我听说他总是倚老卖老、耍大牌、打压新人,他导的电影质量真的那么好?
[106楼]黑色薰衣草:楼上是专业黑子吗?张导演招谁惹谁了你要这么黑他?放眼整个国内,张导演的成也是数一数二的,哪里有耍大牌的事情啊。
[10楼]米奇朵拉:挺张导演!抵制黑子!
后面一大片大多都是支持张安国的影迷。
张安国被称为“国民导演”自然是有理由的,想当年,在华夏的电影传播业陷入低潮的时候,是他的成名作《时光之钥》冲破外国大奖不青睐华夏影片的规律,不仅得到了国际的赞誉,也拯救了国内疲.软的票房。后来他出作品的频率虽然低,但是部部都是精品,《苍狗》刚开拍时被广泛期待。
[6楼]繁华如烟:歪楼了歪楼了!快点继续神预言!谁来分析分析最佳男主角啊?
[300楼]我想爆粗口:别提了,提起这个我来气!我家肖泽成明明演技那么好,为什么竟然没有得到最佳男主角提名?绝壁有黑幕,很怀疑别的候选人是塞钱了。
[34楼]天天好心情:我也觉得肖泽成表现很棒,可他总是连陪跑资格都没有,心好痛。但是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345楼]不知道啊:我理解300楼失望的心情,不过说这样的话是想招掐吗。咳咳,小声地跟你们说,据某不愿意说出姓名的圈内人士透露,因为《天真无邪》的题材问题和西导演的资历问题,提名委员会觉得给太多奖项不好,所以纪小筱有了最佳男配角么,肖泽成……嘿嘿,不是还有个评委会特别奖嘛,别急别急,takeiteasy~
[38楼]小鸡捉老鹰:资历啊资历,影视界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怪圈呢……
上的热议还在继续,这时候的西晏已经到了会场附近作为来宾暂时休憩地的酒店,见到了剧组中的很多熟面孔。
“西导!”李旻昱开心得要扑上来,还没跃出两步被她的女经纪人死死抱住腰。开玩笑,哪怕周围没有记者,被那么多人看见你异样的热情,悄悄安个“最佳新人候选人潜规则上位,我们都懂得”的新闻不好了。
“西导好。”肖泽成也笑着打招呼。
“西导来了啊。”
“西导,有没有想好下一部戏?要是有合适的角色还可以跟我联系,只要我档期上允许,一定会来试试的。”
“是啊,西导,跟在你的组里感觉太好了,我都不想离开呢。”
众人的好意西晏一一谢过,心中感动。
虽说导演是剧组中的灵魂,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的支持,《天真无邪》也拍不出这么好的效果。
《天真无邪》剧组入场的顺序排在中间,何子昌和纪小筱走完各自作品的红毯,刚好卡在时间点上赶过来。
西晏还从没有被这么多摄像机和眼睛注视过,只觉得闪光灯闪得他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艰难地遵守着何子昌导演教给他的三个词法则:挺胸、收腹、微笑。哦,对了,最要紧的一点是千万不能闭眼,哪怕你被闪得要流眼泪也得给我张开一条缝,你以为闭个眼是零点几秒的事情吗,记者们分分钟能写出这样的新闻:《某导演红毯上姿态丑陋》。
主持人在这种场合一般不会问很刁难的问题,会很快让他们过去,然而疯狂的记者会从下面涌上来不停地让你发言,你并不能抱怨他们,因为问你问题是看得起你,如果你的作品一点让人关注的价值都没有,也没人来理你了。
“请问《天真无邪》的主题曲到底是不是抄袭之作?”
“听说梅斯菲尔德夫人与西导演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呢?”
“据说这部电影是夫人游戏人间之作,西导演只不过是个替身?”
西晏在一片吵闹声中只听到这三个问题,听得他是目瞪口呆。乖乖哟,才离开几天,媒体们的脑洞能拍成几百集电视连续剧了。
众人秉持着脸带微笑、沉默是金的原则快速离开入口处,到了会场里面才松了一口气。西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好没被弄脏。这是司德曼早上特地派人送过来的,他一直以为活动结束后要还给公司呢。
何子昌导演坐在西晏的右手边,纪小筱坐在西晏的左手边,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入场,他们小声地交谈着消遣时间。由于观众席是重点拍摄部位,经纪人、助手等都要在另外的会场等候。
何子昌指着前排的座位对西晏说:“第一排的是评委和一些权威的大佬们,当然,这个权威主要是指出钱的。第二排通常是制片公司、艺人公司、经纪公司等等企业的代表。第三排是颁奖嘉宾以及其他特别受邀而来的嘉宾……”
西晏环顾着四周,很巧地看见了一个熟面孔——高妙凌。
高妙凌今天着一身素白色露背长裙,从妆容到发型再到配饰无不往典雅端庄的范儿上整。她因为受到司德曼暗中的打压,最近的工作很不如意,金玫瑰奖是她梦寐以求的翻身仗,她一定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么想着,她更加高傲地抬起了头,眼角的余光瞟到靠墙的过道里有几名入场记者好像在往这里拍摄,她立马摆出优美的姿势。
“噗嗤——”纪小筱捂着嘴笑了,对西晏说,“她恐怕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会儿入场记者只是在进行角度调整呢。”
高妙凌听到了纪小筱的笑声和话语,愤愤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撩着裙子快步走开。
西晏敷衍地一笑,悄悄抹了抹手心的汗。
从住到剧组里跟众人合作拍戏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面对外界障碍症”已经好了,结果刚刚在红毯上觉得恶心头晕,进了里面,看见前面的座位坐满了人,他又开始控制不住恐惧的感觉。
这样封闭的空间,这么多人,会不会某个吊灯突然爆炸?会不会舞台轰然倒塌?会不会有恐怖分子袭击?会不会发生火灾和踩踏事故?最终……会不会演变成世界末日?
特意调暗的灯光下,离西晏最近的何子昌和纪小筱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很快,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西晏糊里糊涂地简直听不清音响中传出的声音,他用理智狠狠扼制自己的猜想,努力捕捉主持人念出的奖项名称。
“……众所周知,出色的音乐作品能使一部电影如虎添翼,那么接下里原创音乐奖会花落谁家呢?”
大屏幕上放了几部电影的剪辑片段和音乐,放完后,主持人又卖了一会关子,直把大家的胃口吊足了才宣布:“恭喜——《蓝色的梦境》——来自《天真无邪》!作者为西尔维娅·梅斯菲尔德!”
一阵掌声响起,何子昌拍拍西晏的胳膊让他去领奖,这才发现西晏状态不对。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聚光灯打到他脸上,让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拜托您去帮我领一下吧。”
何子昌导演只好上台。
会场楼上侧面的小隔间里,顾策玄奇怪地咦了一声:“你家西小晏怎么了?”
傅之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让你来是叫你观察东方前锦娱乐跟顾家的互动的,不是观察别人的。”
“ok、ok……”
傅之川皱着眉往下望,眼中划过一抹担忧之色:会不会是西晏的恐惧症又犯了?
正在这时,隔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小身影冲了进来——
“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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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纪小筱虽然不知道西晏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不放心他在这里硬扛着,帮助西晏找了一个颁奖的间隙时间,让他可以不引人注意地走出去。本来他也想跟出去照顾西晏的,但是最佳男配角奖还没公布,他不能离开位置。后面的李旻昱等人目送着西晏离席,都很担心。
附近的休息间里非常安静,没有人也没开灯,椅子、桌子、化妆盒、服装以及一些其他的道具凌乱地散落着,西晏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只想休息,一屁股坐在窗帘布上,紧紧地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刻意地掩饰了许久的恐惧仿佛积攒成巨型武器,一旦往里面加点燃料可以瞬间把他轰成渣滓。很不幸,金玫瑰奖成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头痛欲裂。
眼前闪过的都是不好的画面,一会儿是死状凄惨的尸体被灰尘淹没,一会儿是鲜活的脸庞变成骷髅,一会儿又是渐行渐远的傅之川……他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我重生的意义何在?我早应该死了吧?我是这个时代的怪物吗?人类如此先进的文明为什么挡不住世界末日……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哽咽到疼痛;他攥紧拳,却使不出力气;只能一味地缩小身体的体积,关节都缩得疼痛了也不愿意放开,好像只要自己足够渺小,会被世界遗忘,再也没有突然消失掉的恐惧。
“唉……”在西晏以为自己即将坠入地狱的时候,一声清浅的叹息混合着湿热的空气钻入他的耳廓,与此同时,他陷入一个温暖且温柔的怀抱,像好眠的人惬意地躺在香暖的被窝里。
如此熟悉如此心安。
依稀记得,是这个怀抱,曾在他失眠时给予他慰藉,把他从撒旦的魔爪中带回人间。
黑暗中,傅之川安静地抱着西晏,轻轻地在他头发上落下一个亲吻。
西晏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再贪恋这个男人,软弱的情感却驱使着他顺从地将额头抵在那人胸口。
他想,哪怕再一次也好,只要能让他克服虚无的恐惧,当成做了一个梦,即使醒来后发现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好歹不至于从头到尾都是孤零零一个人。黑暗是最好的掩饰,对你温声软语的人可能面带不屑与轻蔑,可能有一副丑恶的嘴脸,但在黑暗中,你还可以说服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重生的迷茫与再次死亡的恐惧慢慢散去,西晏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把眼角的湿意逼回去,悄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准备抬起头来面对“前男友”。
本以为在黑暗中会勇气满满,已经脑补好接下来自己如何严肃地指出傅之川有妻有子却还骗他感情的事实,然后坚定地对他说“no”“男男授受不亲”,没想到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灯竟然齐刷刷亮了起来。
西晏顿时像漏了气的皮球,那点该死的勇气全跑光了。
“哇!我终于找到开关啦!九渔很能干吧?”
西晏猛地转过头,看见“梅渔”小朋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粉嫩白皙的小脸上有两抹可的红晕,大眼睛里放着光,一副“我很聪明快点夸奖我”的样子,差没长两条尾巴在身后晃啊晃的了。
原来跟着傅之川走进来之后,瞧着爸爸那么心急地走过去,也不怕被地上的东西绊倒,机智而体贴的他趴在墙上,踮起脚,费力地寻找顶灯开关,好不容易摸到了还因为身高不够按不到,又到旁边搬了个小凳子,吭哧吭哧爬上去,这才终于把灯打开。
西晏之前头脑不清醒,根本没有察觉到傅九渔的动静。
九渔喜滋滋地等了好久,看西晏还是呆呆的没有一点要夸他的意思,他跑过去抓傅之川的胳膊,甜甜地叫道:“爹地爹地!九渔是不是很厉害呀?”
傅之川笑着应了一声:“是。”
此时此刻,西晏深觉自己的脑子一定是之前糊涂的时候被搞坏了,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反应不过来呢?九渔?那孩子不是叫梅渔吗?而且他刚刚喊傅之川爹地!
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在农家乐的时候“梅渔”说过的话,小家伙说他们的家住在德国,他没有妈妈,爸爸工作很忙,是在一个叫什么利的国家工作的,而且他爹地以前也是演电影的……这些内容拼在一起的话,套在傅之川身上是完全正确的。
天哪!这样说来,被傅九渔称作太爷爷的梅老爷子不是傅之川他爷爷?
西晏认为这真是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傅九渔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西晏脸上错愕的表情,感到非常费解:“爹地,西叔叔怎么这么神魂颠倒?”
傅大神特别高冷地回答道:“因为他觉得你爹地很帅。”
“是吗?我也觉得爹地特别帅,是世界上最帅的人啦!”说着,傅九渔还凑过去在傅之川脸上亲了一下,小脸上漾起纯真的笑容。
谁、谁因为他神魂颠倒了!
“小渔,你是想说失魂落魄吧。下次不要乱用成语啊。”西晏红了脸,脚蜷缩得有点麻,针扎似的,想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还被傅之川抱在怀里,亲密的姿态都被傅九渔看到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傅之川没有逗弄他,很爽快地放手了,两人一起站起来,一时间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我……你……小渔他……”西晏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傅九渔扒着傅之川的大腿费力地仰着头求抱抱,傅之川把他拎起来,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自然地伸过去拉住西晏的手,环视一圈,找到个还算整洁的短沙发,他不慌不忙地带着一大一小坐过去坐下。
傅九渔环着自家老爸的脖子,乖巧地靠在他肩膀上。西晏瞅着这两人相似的眉眼,仿佛昭示着不可斩断的血缘关系,心里酸酸的。
傅之川记恨西晏在听到顾策玄说的话后一句话都不问他要分手,这会儿原本还想吊一下西晏的胃口,却见他眼眶红红神情委屈,到底不舍得放任他胡思乱想。
“我遇到克劳迪奥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克劳迪奥?西晏偏过头去,小声道:“你要跟我讲你们恋的经过吗?”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不是。”傅之川挑挑眉。
傅之川记得很清楚,四年前他还不是蔻梵希的首席设计师,有一次他去负责一个以“折叠与极简”为主题的女装秀。众所周知,芬妮摩尔大师是折叠主义和极简主义的忠实拥趸,而傅之川又和芬妮摩尔大师交情不错——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所以这个秀的总体效果都是由他来把握的。
秀结束后,傅之川留下来跟时尚编导们反思总结细节问题,一直讨论到很晚。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刚才把手机和效果图落在了t台边的座位上,小汉伯斯去车库取车了,他趁着还没有清理场地自己回去拿。
路过后面模特们的准备室时,他忽然听见三排衣架中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像是痛苦的呜咽。衣服挂得太满,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那个人在哪里。
傅之川犹豫了一下,想着会不会是女模特,现在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那人还不回家,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于是他走过去看看。
结果他看到了令他感到惊讶的人——克劳迪奥。她倒在衣服堆里,整个躯干都很扭曲,一只手正在费劲地给自己的腰贴膏药,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非常痛苦。
“你怎么了?”
克劳迪奥浑身一震,扭过头来看见傅之川,下意识喊了一声:“傅老师……”
“不用叫我老师。”傅之川看了一眼克劳迪奥的腰,问,“得了女模特的职业病?”
“是啊……”克劳迪奥苦笑道,“医生说这一行我干不了多久了。”面对着合作过多次的傅之川,克劳迪奥实话实说。
claudio当时是当之无愧的顶尖的女性超模,世界时尚品牌排行榜上前几名的品牌在发布新作品时都会直接邀请她担任主秀模特,不管是当季时装、内.衣还是配饰,她没有一样驾驭不好的,台风被人概括为“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知名程度甚至不下于身为男性超模的傅之川。她年纪不大,媒体都说她还会在t台上待很多年,没想到她也没能逃脱职业病的折磨。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用来形容模特这个职业刚刚好。人们只看到t台上有多少魅惑酥骨,有多少风光无限,却不知道日复一日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许多女模特后期都会患上严重的腰椎变形,疼到无法站立的程度。
说话间,克劳迪奥抓住身旁的架子,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似乎有一种凌乱的美感。自嘲道:“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见了,真丢人呢——”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惊骇地看着自己的裙子下方晕出血色。
她捂住微微凸起的小腹,惊慌地对傅之川喊道:“可以请您帮我叫救护车吗!”
“不用,我直接送你过去。”
傅之川见她这姿态知道是怀孕了,很明显现在孩子有危险。没有多问,果断扯下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遮住她带血的裙子,扶着她快速往外面走。
小汉伯斯一边开车一边心想自己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傅之川与克劳迪奥不仅同时出现在医院,而且克劳迪奥还怀孕了,都忍不住帮媒体们拟起标题了呢,比如“同为天之骄子,真心相还是另有隐情”“台上的好朋友,私下珠胎暗结?”。能不能做到封锁消息,要看小汉伯斯的本事了。
克劳迪奥生活不规律,又受腰椎变形折磨在准备室里摔了一跤,孩子差一点没有保住,幸好她挺过来了,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傅九渔这个孩子了。
“克劳迪奥说她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有一次跟闺蜜出去唱歌,喝醉了,醒来发现躺在酒店的床上。在她努力想要忘掉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孩子何其无辜。西晏忍不住叹气,摸了摸九渔的脑袋。
傅九渔闷在傅之川怀里,倒并没有很大反应。他原本知道自己不是爹地的亲生孩子,跟梅斯菲尔德家族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些重要吗?他只认一个爹地,是傅之川——济安·冯·梅斯菲尔德,一个会抱着他问饿不饿冷不冷,会细心给他泡奶粉,会带他出去玩、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的父亲。
除了被傅之川意外撞见之外,克劳迪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怀孕的事情,包括家人也没说。预产期到了之后她住进一家私人医院里,傅之川偶尔会过去看她,分娩那天也只有他和小汉伯斯来了。
孩子是足月顺产的,但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特别轻,克劳迪奥很难过,明明怀孕后不再为保持身材而节食,却依然没有给宝宝健壮的身体。
傅之川知道克劳迪奥是个坚强的人,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抚养孩子长大,克劳迪奥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笑容,跟傅之川说起她已经准备好了多少小衣服,买了小号还是大号的婴儿床,又是怎么细心地把所有家具的棱角都给包起来……
“十八个小时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克劳迪奥出现了产后大出血的症状。宫缩不良,注射药剂后明显改善,但是失血过多,血站没有更多的rh阴性血供应,等悬浮血细胞到的时候,她已经撑不住了。”顿了顿,傅之川又说,“医院尽力了。”
傅之川见到了克劳迪奥最后一眼,短短几个小时,她白皙光滑的皮肤变得树皮一样干枯丑陋,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上都是自己咬出来的血印,身下更是血红一片。她不说话,那样静静地看着傅之川,手臂缓缓垂落。
说实话,那个时候傅之川只是可惜一位名模的陨落,以及对她作为母亲的崇高品质的敬佩,这些怜悯还不至于让他带走那个孩子,毕竟一旦跟在他名下,那孩子会和梅斯菲尔德家族产生一系列财产与人身关系,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想再去看孩子一眼。小家伙安详地躺在保温箱里,比周围其他的孩子都要小,睡颜单纯而无辜,如果他有梦,是否能遇到去往天堂的母亲呢?
小汉伯斯打量了小孩许久,说:“长得好像少爷小时候。”
有时候感觉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你可能讨厌他讨厌得不行,而看到另一个人的第一眼,你却觉得他可能是你前世挚。
当傅之川在护士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抱起傅九渔,他对自己说,好好养着吧。
克劳迪奥的死讯是瞒不住的,但她住院的事情连她的经纪人也不知道,如今突然得知她竟然去世了,经纪人和公关团队都傻眼了。傅之川没对他们说小孩子的事情,说克劳迪奥是去医院堕胎才大出血的。这个理由自然不能对外公布,要不然舆论是不会放过死者的,他们宣称克劳迪奥是劳累过度而猝死。
葬礼非常隆重,基本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只有傅之川没来,他已经带着傅九渔回了德国,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之后,傅九渔成了亚力克森庄园目前为止唯一的小主人。
“克劳迪奥葬在她的家乡,每年我都会带九渔到那儿去住几天。”
说着,傅之川轻轻拍了拍傅九渔的背,小家伙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
故事讲完了,瞧着这父子俩温馨的互动,西晏还没有回过神来——感情他这一场伤心只是个大乌龙?顿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傅之川。
傅之川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拿出手机,指着西晏给他发的“别再找我了”五个字,故意说:“吃醋的话直接跟我说不好了,你说得这么含蓄我怎么能懂呢?”
“我没……没吃醋!”西晏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是傻,能看不出来傅之川是故意让他害臊嘛。
傅之川不不理会西晏的恼羞成怒,那样笑看着西晏,深邃的蓝灰色眼中有着清浅的柔情。
西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唇角眉梢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傅之川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收到你短信的那天我急匆匆地赶来华夏,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的神情、语气中皆不带有半点指责,而是这样不悲不喜的态度,让西晏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袭来。
“对不起。”无论什么时候知错能改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这样?没有其他表示?”
西晏耳根子有一点红,他做贼似的前后看了看,像个要偷糖果的调皮蛋,确定这里除了傅九渔这个小灯泡之外没有其他人存在,心下一横,以平生最快的移动速度在傅之川脸上亲了一下。
吼!亲上了亲上了!什么状况呀!傅九渔挥舞着小拳头,眼中似乎燃烧着八卦之魂。
软软的唇一触即分,傅之川有点小惊讶。他以为西晏看起来畏畏缩缩的,顶多只会说点好听的话给他,没想到他是直接行动代替言语。
回忆起之前两人通话的时候,说喜欢,说想念,西晏俱是坦诚而直白。归根结底,他不是那种纠结于“同性恋有没有真”“我们今天在一起明天会不会分手”的人,他只是对自己没信心罢了。
想到这里,傅之川心中的一角蓦然柔软。
偷袭完,西晏呆愣愣地注视着傅之川英俊的脸庞,忽而又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你太好了……”
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差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不管是家室、名望、容貌……也许他唯一可以当成骄傲的一点是他从未来带来的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虽然这些见识会被当下的人当成异想天开。
傅之川看出西晏自我怀疑的心理,他说:“笨蛋,你总会赶上我的,我一直等你啊。”
多年之后,西晏心血来潮想为自己的导演生涯写个回忆录,他想,是傅之川的这句话让他克服一切的挫折和困难,让他能把与外人接触的恐惧化为奋斗的力量。
傅九渔靠在爹地的怀里,见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良久也没有一个人理理他,不太高兴地扭来扭去。
傅之川把他抱高一点儿,让他的脸正对着西晏,一本正经地说:“乖,叫妈妈。”
傅九渔惊讶地张大了嘴。
西晏:“……”别教坏小孩子啊,我也是爸!
此时,金玫瑰奖的颁奖仪式已经进入尾声,最佳剪辑奖还是《天真无邪》的,毕竟是西晏开了未来的外挂做出来的,是牛!纪小筱没有拿到最佳男配角,不过他也不觉得可惜,两年前他凭借《烈歌》中的乞丐间谍一角曾拿过这个奖,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多大差别。
值得一提的是,年度最佳新人被李旻昱领走了,高妙凌听到结果公布的那一刻,整个脸都黑了,她讨厌西晏,讨厌整个天真无邪剧组,尤其是相对比之下,她没有获得最佳女主角的奖项,好不容易才在张安国导演的《苍狗》中拿到这个角色,亏她对它寄予厚望,不曾想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之前面对媒体提问的时候,高妙凌还暗示这个奖自己是拿定了,结果呢?噼啪打脸啊。
楼上的小隔间里,顾策玄陪梅老爷子坐着,汉伯斯父子俩站在旁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策玄翘着二郎腿,嘻嘻哈哈地说:“老爷子,你马上可以准备准备喝孙子的喜酒了。”瞧刚刚西晏离席之后傅之川立马抱着傅九渔追出去的那副心急的模样,啧啧,好朋友十几年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啊。
梅老爷子高冷地瞟了他一眼,不说话。
顾策玄疑心道:“怎么?您对西小晏不满意?”
梅老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面上的黄绿色的茶叶,浅啄一口,忽然道:“顾家控股下几家公司的股票都涨势飞快,你再买下去怕是要赔得倾家荡产了。”
“我能有什么家产。”顾策玄放下腿,笑容敛下,棱角分明的下颌显出冷峻来,“是要让他涨,不停地涨,涨到他以为自己即将成为华夏首富的时候,再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梅老爷子挑挑眉:“他不蠢,过两天反应过来了的话,没准会怀疑你?”
“不会的,在他眼里我是一坨空气,也许还是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氨气。而且我早跟顾晨曦不止一次地表示过我有多么不屑顾家那点东西,以顾晨曦自以为聪明的性格,绝对会把这一点跟家里的兄长、母亲、父亲都说一遍。回头我得感谢她帮我宣传,打消顾林峰对我的疑虑。”
梅老爷子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感叹同室操戈,眼中却有着对顾策玄的赞赏。
私生子在人们的印象中是豪门的标签,大多数都被正房压得喘不过气来,所谓的非婚生子与婚生子享有相同的权利对这种级别的家族来说约束力并不强。
顾策玄野心不大,是想让他血缘上的爸吃点教训,别一天到晚到处播种。
“来了。”梅老爷子放下手中茶杯。
话音落下,敲门声响起。老汉伯斯早有预料,转过头递了个眼神给儿子——你去开。
小汉伯斯皱眉——为什么是我去?我直接负责的主人现在不在这里。
老汉伯斯抬了抬下巴——凭我是你爸!
小汉伯斯嫌恶地看着自家老爸的大肚子——不是吨位太重懒得动弹嘛,你该减肥了。
腹诽归腹诽,小汉伯斯很快走过去开了门。
顾林峰人还未走进来,笑声先到了:“哈哈哈,梅斯菲尔德男爵,您到了华夏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早点来拜访。”他看见了顾策玄,却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只顾着跟梅老爷子寒暄。
顾林峰身后跟着巧笑倩兮的顾晨曦和满脸堆笑的顾晨阳兄妹俩,意外于在这里看到了顾策玄,他们也只是眼神变了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顾策玄饶有兴味地抚着下巴,整个人有一种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气质。顾晨曦见他在贵客面前还如此不庄重,更加看不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顾林峰热情地跟梅老爷子介绍:“这是我大儿子晨阳,这是我女儿晨曦,他们小的时候我带着他们去过亚力克森庄园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梅老爷子笑眯眯地说:“记得。都长这么大了。”
看梅老爷子态度这么和善,还说记得他们,顾晨阳和顾晨曦很激动,都礼貌地问了好。
汉伯斯父子俩对视一眼——可怜的人哪,不知道老爷子笑得越无害心机越深吗。
“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林峰本来还想多扯一些旧黄历上的交情,没想到老爷子这么直接,他再套近乎似乎显得太上赶着了,于是他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来好久没见您了,在这儿遇到很难得,作为晚辈是应该上来打招呼的。二来嘛……顾某最近有一些在娱乐圈的投资,这个领域梅斯菲尔德家族是很有经验的,我也想讨教一二。”
这一席话听得老汉伯斯暗暗点头,跟着梅老爷子多年,见多了商政两界中各种各样的嘴脸,哪怕在他看来,顾林峰也是个态度拿捏得很好的人,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技巧,可惜,光能够做到长袖善舞是远远不够的,他还没有厚积薄发和预防祸起萧墙的意识。
顾林峰心想,以梅老爷子这样超然的地位,对自己这点小要求应该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便又加了一句“您意下如何?”有催促表态之意。
“不如你具体说说想怎么做。”梅老爷子又拿起茶杯,状似随意地看那表面在灯光的映衬下流动着金辉的茶叶在杯中浮浮沉沉,颇有些许“一撮叶,看一生”的情怀。
顾林峰未曾起疑,只是悄悄瞥了一眼旁边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顾策玄,对这个小儿子他向来是死活不问,听说他不过是个时装设计师兼珠宝设计师,想想觉得娘娘腔腔的小家子气,当不足为患。
“实话跟您说吧,顾某正在与东方前锦娱乐方面沟通,已经成功地收购了一些股份。您常年居住在德国,可能不太了解。东方前锦娱乐在华夏根基颇深,一直成绩卓越,不论是下属的影视公司、培训机构,还是唱片公司、制片集团,都欣欣向荣、蓬勃发展,近几年更是抓住了全球化的机遇,带着作品走出国门,前途不可限量。”
他还举了两个例子:“说刚才的金玫瑰奖吧,获得最佳导演的张安国张导和捧走最佳女主角的路安娜都出身于东方前锦娱乐,可见其实力。”其实张安国和路安娜早已经脱离公司单干,不过这点不用说出来了。
顾林峰滔滔不绝地夸赞着东方前锦娱乐,仿佛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大股东的位置上。
“嗯,是不错。不过白家人是不好相与的。”梅老爷子语气平淡,面上神情不变,只是又把茶杯放下了,杯中浅绿色的液体一滴都没少。
“白家态度是很强硬,不愿意放弃家族企业,察觉到我的动作之后,他们明里暗里控制了不少掌握股份较多的股东……”
说到这里,顾林峰用暗示性的目光看了看梅老爷子。
他野心是很大,但明显能力还不足,资金和人脉是在娱乐圈混的本钱,他其他的生意做得再好,不代表他能拼得过圈里那些老牌家族企业。
顾策玄暗自好笑。人啊,是这样,他顾林峰是嫌做房地产圈的钱还不够多呗,大费周章要把手伸得这么长,归根结底,一个“贪”字罢了。
顾林峰为了说服梅老爷子支持自己,还考虑到了恒星娱乐的问题。
“您若是不介意,到时候东方前锦娱乐可以跟恒星娱乐重组一下,我相信我们一起合作,绝对是华夏娱乐资源的首席。”
梅老爷子心中冷笑,你现在是敢这么说,其实是看准了我回德国之后还是你一个人在华夏独揽大权。岁数不过是自己的一半多一点,胃口大到算计到我头上了!
老爷子装出对这个项目很动心又有点为难的样子:“可是……”
顾林峰眼睛一亮:“还有什么问题,您请说。”
老爷子嘿嘿一笑:“华夏这边的事情我没有插手的余地啊,都是我小孙子负责的。”
你骗鬼呢吧?表面上你确实隐退了,但是梅斯菲尔德家族里有一个人会不听你的话吗?没有!
顾林峰见招拆招:“那希望您可以在傅先生面前提一提这事了。”
“这种事情要当面说的好,但是阿川工作忙,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出差,没法说呀。”
顾林峰差点一口唾沫噎在喉头。感情你让我在前面说了那么一大堆给东方前锦娱乐歌功颂德的话,全是耍我玩?
念头一转,又想起东方前锦娱乐正在努力推销自己的艺人,希望她们能杀进好莱坞,于是他说:“若是华夏这边您暂时顾不上,那么美国……”
“哎呀,”梅老爷子一副很头痛的样子,“美国的所有生意都是我大孙子负责的,他不许我过问。”说得好像自己权力被架空是很可怜的事情,事实上是傅之文担心老爷子年纪大了,东跑西窜地累出病来,大喇喇地把大小公务一起包办了。
顾林峰咬牙:“那欧洲……”
梅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我儿子很凶的,他还一直怨恨当年我把他玩丢了呢,在他面前我没脸。”
顾林峰眼角直抽。顾策玄和汉伯斯父子都使劲憋着笑,顾晨曦和顾晨阳不敢在父亲和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插嘴,但也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妙的样子。
顾林峰说不出什么来了。梅老爷子当年把儿子弄丢的糊涂事全世界只要不是部落里的原始人大概都知道。
在威尔赫尔·劳伦佐·梅斯菲尔德五岁的时候,刚刚学会几招软绵绵的散打招式,梅老爷子特别嘚瑟地把儿子带出炫耀,结果自己跟一众老朋友玩嗨了,忘记了还带着儿子这回事,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发现威尔赫尔已经不见了。
当时还在世的男爵夫人哭得简直要昏过去,差一点跟梅老爷子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了。
威尔赫尔这孩子也有点缺心眼,在街边的一个卖汽车模型的玩具店里玩了整整一天才想到应该要回去找爸爸一起回家了,但是他忘了该怎么回去。玩具店的老板是个汽车发烧友,特别五大三粗的那种爷们儿,年纪一大把了还没有妻子和孩子,看威尔赫尔可,问他家在哪里家人在哪里又回答不出来,把他暂时养在自己身边。
玩具店老板一开始帮着威尔赫尔找了一阵子亲人,但是没有一点消息,梅老爷子也把所有家族培养的行动组都派出去了,也没有找到威尔赫尔。不知道这双方是怎么错过的,反正后来玩具店老板把威尔赫尔看成自己的孩子带回了乡下。
你会发现,梅斯菲尔德家族作为德国传承十几代的老家族,不仅是书香世家,也是政治大家族,还是经济巨头,家族里所有人都是见识广博、能力出众、大家风范技能点满的,只有威尔赫尔像个暴发户,一眼看过去觉得他没什么文化内涵,那都是因为那几年跟玩具店老板在乡下养出来的野性子。
为此,外界的传闻从来没有断过,都说威尔赫尔和老家主之间不和,恐有分崩离析发生内乱的危险。只有和梅斯菲尔德一家人接触较多的亲友才知道,威尔赫尔和老爷子的脑回路都不是普通人的脑回路,他们属于那种可以白天打得头破血流晚上仍旧一起喝酒的类型,关系好着呢!
顾林峰见老爷子始终不说帮自己,不知道他是真的做不到还是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他不能表现出愤怒来,这件事不行,他还有招!
“呵呵……正事也说完了,咱们还是聊点轻松的吧。明年是您的八十大寿了,我在这里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多谢多谢。”梅老爷子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顾林峰拉起顾晨曦,说:“可惜那时我刚好有一个重要的合同要去澳大利亚谈,恐怕赶不及您的寿宴,我让我的宝贝女儿代我前去了,希望您不要怪罪。”
顾晨曦脸上尽是端庄得体的笑容,甜甜地说:“晨曦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顾策玄简直要被她的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来,像是穿越到了宫斗剧里,那些娇滴滴的后宫妃子不总是这样奉承皇帝和太后吗?本以为给她下了一剂猛料她能歇一歇当傅家少奶奶的心,没想到她仍然在争取机会呢。
“哦,不错不错。”
顾晨阳也上去有样学样地说了一遍。
“嗯,不错不错。”
小汉伯斯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老爷子捣糨糊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这功力,啧啧,装老年痴呆都毫无违和感啊。
老汉伯斯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别乱动,学着点,你个废柴。
小汉伯斯鼓起腮帮子——你才是老废柴,大肚子老废柴!
且不说这边后来是怎么的气氛古怪、虚情假意,底下的金玫瑰奖颁奖仪式结束了在二十三点半的时候正式结束了。
媒体堵着《天真无邪》剧组不肯放,追问他们为什么和西导演半途离席,而且还想要关于主题曲的解释。何子昌导演对这种事情有经验,见情况不妙熟门熟路地遁了。
作为剧组中人气最红的明星,纪小筱毫无疑问地被集火了,他甚至被问到“你与你的经纪人林恒先生究竟是不是同性恋人关系”的问题,简直尴尬极了。不过,算不说话放任媒体瞎写,他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哪怕林恒曾说不在意,他也不想这样做。
知道西晏已经离开,他摆脱记者们之后直接去找林恒,有个会场帮忙停车的人过来告诉他口信,说林恒被《山清水秀》剧组拉去庆功了。
纪小筱有些不解,林恒跟这个剧组有关系吗?
他追去附近的酒吧,皱着眉推开那些*舞动的男男女女,来到包间里,说是全剧组庆功,推开包厢门后,他只看到妆容艳丽妩媚的女人抱着林恒流眼泪。
最让纪小筱心塞的不是这种惹人误会的画面的冲击力,而是他认识那个女人。
新晋影后路安娜——林恒带过的第一个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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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安娜喝醉了。
她想起从小透明走到影后的这一路,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从小被人夸长得好,像哪个哪个大明星,原本对这种评价是不以为意的,听着听着听多了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是进娱乐圈的料呢。有一次,一家地方n流杂志想找个封面女郎,冲着薪酬还不错,路安娜去报名了,也毫无疑问地被选上了。忙活了好几天,几组照片效果都很好,摄像师连连夸她上镜。
然后,最终杂志并没有采用这些作品,因为有一个过气的女演员愿意只要一半薪酬给他们拍封面。
要是女演员拍出来的作品真比自己的好,路安娜也不会多说什么,关键是她特地到摄影棚找那个和善的摄像师问了一下,摄像师叹息说这位女演员比路安娜表情僵硬太多,气质不符合要求,利用身体曲线表现出来的美感更是没有她好。
路安娜不服气。她从小在父母、老师、同学的褒奖中长大,还是第一次生出“我比不上人家”这个念头。
摄影师非常诚恳地告诉她:“没办法,我们这是家小杂志,本来没什么人愿意上封面,为了拉动杂志销量,少不得要利用利用人家的粉丝,哪怕她已经过气了。唉,别觉得我说利用好像很势力,可事实是这样。你是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甚至比她努力,但是没有人知道你,你算是神仙又能怎么样呢?”
路安娜回去后思考良久,深觉摄影师说得很有道理。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是要付出时间成本的,是要有伯乐主动宣传你这匹千里马的,可是自己这张脸耗不起时间,也等不了宣传。
内心无比强大的路安娜瞒着父母办了退学手续,只身一人北上,宁可放弃“小城房”也要睡着“大城床”做出一番事业来。
不知道碰过多少冷脸,不知道尝过多少委屈,曾在试镜的时候被导演说不要新人,曾从威亚上摔下来严重到断了肋骨,曾被丑陋的投资商摸手回去后差点洗掉一层皮……她全都挺过来了。
如今拿到金玫瑰奖的影后,她最感谢的不是《山清水秀》的导演,不是前东家东方前锦娱乐,不是她现在的工作团队,而是林恒——陪她一起在那段日子里受苦的人,因为没有林恒,也没有后来的她。
她喜欢林恒,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表露,一开始是羞涩,后来是忙碌,再后来两人除了工作上的话题再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最后,林恒签约影帝图澜的工作室,带了更多艺人,路安娜脱离公司单干,一个人在星光璀璨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有时候想想真的很戏剧性,明明她已经功成名混出了头,明明林恒也在圈内拥有了不俗的名气,为什么昔日的感情再也找不到了呢?
为了赌一口气而跨进演艺圈,她现在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
林恒感觉到肩膀处的衣服被温热的眼泪打湿,一时间倒是没推开路安娜。因为他这时候想起了刚入娱乐圈跟路安娜两个人一起拼搏的事情,想着想着想到了纪小筱。
纪小筱是他带的第三个艺人,跟路安娜各奔东西之后,他接的第二个艺人也是女生,不同于路安娜那种御姐女王般的气场,那位女艺人特别羞涩,但粉丝萌她这样的性格,一直平平稳稳发展地很好,坏坏在她没有路安娜那样强大的内心,在一次“滚出娱乐圈”事件中一蹶不振,退了。
后来林恒决定一定要找个足够积极乐观的男艺人,阴差阳错遇到了纪小筱。
“你为什么想当演员?”
纪小筱双眼放光:“据说可以有免费的车接送我!”奥迪奥迪!保时捷保时捷!玛莎拉蒂玛莎拉蒂!梅赛德斯梅赛德斯!阿尔法罗密欧阿尔法罗密欧!林肯林肯!法拉利法拉利!劳斯莱斯劳斯莱斯……噢耶!
“嗯……还有吗?”
纪小筱兴致勃勃:“据说只要代言了食品广告有吃不完的免费零食!”比如说鱼香肉丝味的薯片啦,麻辣味的香肠啦,青菜味的酸奶啦,鼻涕味的果冻啦……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味应有尽有!
“……如果你代言不了食品广告呢?”
纪小筱激情不减:“据说成名后我每天躺在家里在我的照片上签签名字能赚钱!”好像已经脑补出自己一天只下三次床的幸福生活了呢,一次吃饭,两次上厕所。什么?你问他一天上两次厕所怎么够?嘿嘿嘿,第三次只要憋到午夜1点再去不算在下一天了吗?
“……这是所有你想当演员的理由?”
纪小筱不住点头:“据说还可以有美女姐姐给我当经纪人!诶?怎么没有啊?他们签我的时候明明说会给我找一个胸大臀翘的美女姐姐,为什么没来呢,你是谁?”
林恒被他气笑了。
路安娜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从林恒怀里抬起头来,扯过纸巾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反正妆都花得跟鬼一样了,这里也没别人,不需要注意形象。
“不好意思哈,耽误你时间了,是我太蠢走错地方,结果还撒酒疯。”
“没事。”林恒推了推被撞歪的眼镜,冷静而内敛。
本来路安娜是真的要跟剧组一起庆祝的,可是她刚刚拿了影后,想要第一个采访的媒体太多,被堵在会场堵了好久,明明记得剧组说是在这里的,进来才发现不对劲,不过也懒得动弹了,想着一个人自嗨还自在些呢。几杯酒喝下去她忘记了叫林恒跟他们剧组一起去庆功的事情,林恒到了剧组那边他们说路安娜还没来,担心她出事了,林恒原路返回去找人,发现这家酒吧跟那间ktv的名字差了一个字母,进来一看,路安娜果然在这里。
路安娜吃了片醒酒药,然后跟林恒聊了一会儿正常的话题,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又问林恒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她可以帮忙带带新人。
林恒想了想,介绍了西晏给她。
《天真无邪》前阵子频频在热搜现身,路安娜也不陌生。
“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才的话,我还是挺期待有合作的机会的。”
恒跟西晏接触不深,但是纪小筱把西晏当成知己好友,他自然屋及乌。
又说了一会儿话,路安娜“啊”了一声,突然一拍脑门,傻愣愣地问林恒:“那个叫纪小筱的……是不是你手下的演员?”
“他怎么了?”林恒纳闷。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了……”泪眼朦胧之中,路安娜模模糊糊地看到包厢门被打开了一点,有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离开了。刚才她的脑袋被酒精麻痹了不太清醒,这会儿猛地回忆起来,那人不像是服务生,反而有一张很标致的娃娃脸。
“那个……我刚刚靠在你身上被他看到了,会不会不好?”
路安娜并不知道林恒和纪小筱的真实关系,只是不太了解纪小筱的性格,万一纪小筱是那种抓着经纪人的把柄索要资源的艺人麻烦了。
林恒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此时包厢门仍然好好地关着,没有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他眼镜下的目光显出了些许深意。
“你怎么不说话?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吧?”看他这表情,路安娜心里没底。
“没关系。”
路安娜皱着眉盯了他一会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纪小筱气呼呼地冲回家,先进洗漱间洗了把脸,看到台子上放着林恒买给他的情侣杯,差点一下子拿起来摔地上,手都举起来了,又舍不得,摸了摸,放回原处;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顺手扯过一旁的靠枕,一看,是林恒买的,是他最喜欢的小黄人,摸了摸,抱进怀里;一个人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口渴了,关掉电视,打开冰箱,冷藏室里一溜儿的蛋糕和酸度升级的柠檬汽水,嗯,很好,蛋糕是林恒做的,是上次送给西晏的那种,汽水也是林恒买的,还嘱咐他一天只能喝一瓶,不能空腹喝,小心变胖,小心肚子难受……
越想越没劲,纪小筱这样看着冰箱发呆,被冷气冷到了也没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恒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
纪小筱从老僧入定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脖子一寸一寸地扭过去,平静地与林恒对视。
林恒站在鞋柜前面,对他的目光不闪也不避。
两人这样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尽职尽责地诠释着什么是敌不动我不动。
短短几秒钟长得像几个钟头,纪小筱突然受不了似的把头一撇。
林恒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还没等他仔细体会悲伤失望的情绪,只听得纪小筱“砰”一声甩上冰箱门,然后他眼前一花,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以猛虎扑食的标准动作跳到他身上的纪小筱。
纪小筱一口啃在他脖子上,露出小尖牙磨他的喉结。
“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不,不是同归于尽,只是想咬死你。”
“为什么好端端要咬我?因为看到了路安娜抱着我胡思乱想了?”不可否认,如果纪小筱真的因为只是在包厢外看了那么一眼远离他,他真的会很失望。
纪小筱抬起头来,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因为你死了,我可以拥有你的尸体,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林恒笑了,说:“我记得这是你上一年四月份演变态杀手时候的台词,没想到你记忆力这么好。”
“我很认真!”纪小筱愤怒地捏他脸颊。
林恒笑了一会儿,紧紧地把撒野的纪小筱抱在怀里。
“算我活着,也是你一个人的。”
纪小筱一边狠狠唾弃自己的意志真是太不坚定了,被林恒一句话说得没有了脾气,一边窝在他怀里不愿意起来……(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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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傅之川拉着傅九渔在西晏家住了两天,西晏很用心地收拾了客房,但是傅大神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愿意去睡呢。
“那你想睡沙发?”
傅之川揪起傅九渔,淡定地说:“九渔晚上睡觉姿势不好,滚来滚去容易滚下床,让他睡大一点的床比较好。”言下之意是你卧室里的床最大,必须要跟你睡在一起。
傅九渔被自家老爸拎在手里像只小狗崽似的,一张单纯无辜脸生无可恋地对着西晏。总觉得最近太爷爷和爹地都在拿自己当通关文书用,好像只要祭出自己,西晏会妥协似的。
“睡姿不好?我觉得他很乖啊……”在农家乐的时候,他跟纪小筱也陪着傅九渔一起睡过,傅九渔**之后会先仰着躺一会儿,然后侧过身,小虾米一样弯起腿和身体,然后睡着了,一动不动,真正睡姿不好的人是纪小筱才对。
傅九渔很赞同西晏这个“很乖”的评价,刚想点头,忽然接收到老爸严厉的目光,吓得他立马把脖子缩回去了。
呜呜呜,还给不给小孩子人权了……
“你只是看过他一个晚上的睡觉情况,还体会得不深刻。”傅之川观察着西晏的表情,又说,“小孩子睡眠不足对身体影响很不好。”
傅九渔已经跟傅之川说了太爷爷偷偷带他去农家乐的事情,傅之川对家里的老祖宗真是没脾气了,本以为梅老爷子只是拐曾孙出来随便逛逛,没想到却是跑去试探西晏了,亏他是个长辈,竟耍着晚辈玩儿,说他老顽童绝对没有说错。
一说到傅九渔的健康问题,向来喜欢小孩的西晏心软了,然后他抱着九渔小朋友准备去洗澡。傅之川很自然地拿起小汉伯斯送来的一应洗漱用品,跟进了西晏的卧室。
当时小汉伯斯还很识趣地问了一句:“老大,还需不需要我去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
傅之川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小汉伯斯跟了傅之川这么久,却还看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对老汉伯斯经常抱怨梅老爷子的心思难猜有了感同身受的领悟。
回去后小汉伯斯专门这个话题跟老汉伯斯讨论了一番,老汉伯斯听了他的话,气得差点又要拉他去做亲子鉴定:“你怎么这么蠢呀?那些东西你竟然还问三少爷要不要准备,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你早应该准备好了才对。”
小汉伯斯惊得长大了嘴:“我是想说他俩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老汉伯斯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然后拉着他的手情真意切地开始了一番絮絮叨叨的教导:“他们的进度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的任务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尤其是那档子事,该来的时候自然而然来了,总不能临阵还找不到那个啥吧。”
什么“那档子事”“那个啥”,听得小汉伯斯两眼都卷成了蚊香。
老汉伯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处男嘛,我理解你,你不懂是正常的。
小汉伯斯嘴角抽搐——大胖子嘛,我也理解你,口齿不清是正常的。
……
西晏放好热水出来,不解地看着傅之川,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他补充道:“客房里有**的浴室的。”
傅之川挑了挑眉:“我习惯和九渔一起洗。”
西晏仍没觉察出不对劲来,想着他确实没有帮小孩洗澡的经历,怕一个不小心弄不好让傅九渔难受,于是他又把小家伙还给了傅之川,大方地道:“好吧,那你们先进去洗吧,热水我都放好了,我去客房洗好了。”
傅之川拉住他的手:“你家浴室的设备我可能不会用。”
“那——”西晏刚想说那我教你,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突然开窍了,明白了傅之川为什么先要争取床,后要争取一起洗澡,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傅之川的脸往下移,脖颈、胸膛、腹部……两辈子加起来起码有四十岁的西晏看得面红耳赤。
好吧,西晏承认,最开始看上傅之川是因为他的脸和身材,不过世界末日前他坚信如果以后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同性恋人他可以不一直做上面的,但至少也要争取住零点五,而如今……不管从哪方面看来,他都必然是乖乖躺平的那个无疑。
于是,顶着傅之川促狭的目光,刚刚解除误会暂时不想让小菊花沦陷的西晏逃也似地跑去了客房,跑到里面之后喘了口气,还觉得心脏跳得太快,全身血液不畅,转身把门锁上之后,终于平静些了。
傅九渔歪着头看老爸,诚恳地说:“西叔叔逃跑了。”
“不是告诉你要喊妈妈吗。”傅大神的神态和语气又恢复正常了,拿起床上的新浴巾潇洒转身,抱着他进了浴室。
傅九渔划拉了两下水,把小黄鸭放在脑袋上,一脸深沉,仿佛在认真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之路。
洗完澡,西晏躲在客房里不出来的打算被傅九渔破碎了,当那孩子用萌萌软软的声音说着要他陪着睡的时候,西晏怎么能忍心拒绝他。身为幕后主使的傅大神表示这娃是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这样,西晏获得了睡觉的新姿势——他睡左边,傅之川睡右边,九渔小朋友堵在中间。
黑暗中,西晏忐忑地看了一会儿傅之川的动作,据说如果盯着一个人的目光太强烈,那人会感觉到,所以他还不敢连续地看,看一眼,扭过头,再看一眼,假装翻个身……终于确定傅之川只是轻轻拍着傅九渔之后,他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酝酿睡意。
酝酿着酝酿着,意识已经昏昏沉沉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抚摸了两下他的腰,吓得他一个激灵,整个上半身震动了一下,本来头睡得歪,这样一动更是雪上加霜,丢脸地掉下了床,发出“嘭咚”的闷响。
虽然没有摔疼,但是脑海中闪过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用来形容自己刚刚好——一条翻身的咸鱼。
简直蠢透了!
气呼呼地爬起来打开床头灯想要跟某个恶劣的男人理论理论,却发现男人搂着九渔,睡得很安详的样子,呼吸清浅,光暗对比中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英挺,身为一个纯同性恋加半个外貌协会会员,西晏又生不起气了。
奇怪,难道刚刚是错觉?他有被撩妄想症了吗?
把床头灯调暗,他满腹疑惑地再次躺下,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傅之川睁开眼,借助昏暗的灯光准确地注视着西晏的眉眼,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此时更偏近于黑,带着淡淡的笑意。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西晏憔悴到站着都能睡着,心思太重,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睡相极其脆弱而可怜,很没有安全感,而现在,这种状况几乎已经消失了。
温柔地拨开西晏额头的碎发,他把这一大一小一起揽住。
至于第二天早上因为咬着被角把牙关咬酸而醒来的傅九渔看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边而亲的爹地牢牢地把西叔叔抱在怀里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心塞,这里不赘述了。
两天后,傅之川要带着儿子回去亚力克森庄园过春节了,梅斯菲尔德家族在每年的西方圣诞节和华夏春节都有一系列的家族活动,虽然不过是年年一样的吃大餐、在马场跑圈、打扑克牌之类的,但至今为止除了傅之云工作性质太特殊之外没有其他家人缺席的。
梅斯菲尔德夫人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并且一再善解人意地表示可以把西晏也带回去,其实是她太想早点见见儿媳妇了。傅之川原本确实是打算让西晏回去混个脸熟的,结果西晏一听,骇得脸色都白了。
笑话!他连在本地出个家门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更别说出国啦!对金玫瑰奖上那种仿佛坠入深渊的感觉还心有余悸,这回哪怕让傅九渔一哭二闹三打滚都没用了。
傅之川到底是不愿意为难西晏,只能作罢。当然,临走是要讨点福利的,亲亲抱抱什么的不在话下。想到自己又要和傅之川异地恋了,西晏也没挣扎。
两个大人完全不知羞地亲热着,九渔小朋友一个人默默地继续思考人生。
傅家父子走了,西晏自己一个人待着,根本也没有过年的概念,整天关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他画下了农家乐周围优美的田园乡村风光,画下了溪流、炊烟、木屋、竹林……画画能让他心情平静。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他接着琢磨剧本。
《噬魂》这个故事是他一时脑洞大开的产物,仔细想想细节方面问题很多,是时候找一帮编剧来完善剧本了。
西晏在大年初三给李涛拜年的时候顺便提了一下这个问题,李涛的声音显得非常郁闷:“兄弟,你真的不是特地来嘲讽我的吗?难道你忘记大年初一你的《天真无邪》上映了吗?你是不是对排在春节院线的好运气没有一点感觉啊?麻烦你刷刷微博好吗!”说到最后,李涛都咬牙切齿了。
啥?上映了?西晏有一瞬间懵的感觉。
咳咳,不是他故意装无辜,他是真的忘了。由于傅之川不放心西晏出去跑宣传,特地跟司德曼打招呼,让他和何子昌副导演沟通之后的一切事宜,没有什么问题别打扰西晏,导致西晏全程状况外。
经李涛一提醒,西晏马上滚去刷新闻了,点开的时候手还有点颤抖,生怕铺天盖地的都是否定的言论,算自己不是玻璃心,不代表他不会被打击到。
好在,反响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今年的春节票房,《天真无邪》无疑是一匹黑马。哪怕题材不新颖,哪怕演员阵容没有人家张安国导演那么强大,成绩却也并不差。
金玫瑰奖为电影增加了知名度,根据不完全统计,知道有这样一部电影之后,一半影迷是因为久闻梅斯菲尔德夫人的大名才走进影院的,抱着“这是一个难得的长见识和陶冶情操的机会”的心态;还有一些是冲着纪小筱、肖泽成、何子昌、李旻昱等明星或导演去的,小部分是在微博上刷到剧组人员曝光的平时西晏的单蠢照片而暗搓搓粉上他才愿意掏腰包的,还有些只是想全家在大年初一一起看个相对平和点的片子阴差阳错做出了贡献……
为什么这个统计是不完全统计呢?因为还有一撮人不算在里面,是那些傅之川的死忠粉,看到自家高冷男神第一时间赞了西晏宣传电影的微博之后,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
前面说过,做傅之川的粉丝很可怜,他近几年不拍电影,电视剧更是远在星辰大海,每年也来华夏搞个时装秀,偶尔会拍几个广告,不管是微博还是个人主页,全都正经得像在写政府报告,只能一遍又一遍看着他的照片流口水,回顾他以前的作品,粉丝们饥渴得嗷嗷叫。
是在粉丝心中这么高不可攀的大神,做出了正经工作之外的其他举动,他竟然会赞一个新人导演的微博!他们怎么能不死死抓住这个突破口呢?
反正不管是哪方人马出力出钱最多,《天真无邪》是不会扑街了。
西晏一连几天盯着实时票房统计,心里紧张得不行。看着它一点一点涨,排名一点一点往前挪,成感与幻灭感并存,那滋味真是舒爽极了。
最终,《天真无邪》的票房成绩定格在了同期第四的位置。乍一看好像也过得去,但是跟影片的成本比一下呢?赚!赚大发了!
司德曼一开始给西晏争取到的预算特别高,但是整个拍摄、出品和宣传的过程也只用掉了预算的三分之一。
以目前国内的票房分成来算,交掉电影发展基金和税款,发行方、制片方、院线等等分一下,票房能达到成本的三倍基本赚了。而《天真无邪》无疑做到了这一点。
再看看排行榜的前几位,无一不是有名导演的作品,只有西晏一个人特别突出。
在上一波票房的好成绩影响下,西晏要筹拍新作的消息一传出去,不需要司德曼特意叮嘱自家公司的艺人去试戏,圈内的不少明星都主动来了,态度非常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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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春节院线中一系列作品的热度降了下来,国内权威影评杂志《我看我思》推出了一期专刊对这几部在金玫瑰奖上大放异彩的作品进行了多角度公平公正的评价,语言朴实诚恳,不管是资深影迷还是吃瓜群众都能看懂这样的评价并生出自己的思考。
以下影片的先后顺序按照票房收益来排列。
《苍狗》:张安国导演出品的片子质量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先说内容,众所周知,从剧本筹备到组织拍摄到拿奖上映《苍狗》总共耗时三年,俗话说,慢工出细活,不论是故事情节还是人物形象,抑或是后期制作,我们都很难挑出问题来。然而小编对比张导以前的作品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苍狗》的投资成本高了,净收益却没有高多少,许多影迷已经开始抱怨张导做不出新意,哪怕耗时三年也不能改变旧瓶装旧酒的现状,甚至不少人质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天使的翅膀》:房初冰导演是小编个人特别佩服的女导演,女性的敏感纤细在她的作品中表露无疑,一个被其他人拍过无数次的俗套场景,经过她的特殊安排,拍出来别有一番深刻的意蕴。房导向来致力于挖掘人性最深的东西,尤其是女性的尊严和复杂,不是说这些这样的主题不好,而是过于重视心理戏,剧情上难免不够饱满……
《山清水秀》:……说起这部片子,小编最佩服的是饰演女主角的路安娜,路安娜是个很厉害的女演员,她可以一秒钟从楚楚可怜的小丫鬟切成高高在上的女帝,毫无违和感,片中一人饰双角的她获封金玫瑰影后真是实至名归啊。
《天真无邪》:这部片子的问题跟房初冰导演的作品有点像,是剧情太薄弱,但好在人物表现力很强,作为新人的西晏导演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尤其是比起上面三部票房都有海外加成,《天真无邪》是纯粹的国内票房爬到了这个位置,小编都惊呆了呢,前途不可限量啊。值得一提的是,纪小筱也在片中打破以往只会撒娇卖萌的画风,得到了好评……
《原罪》:依然是房初冰导演……
票房排行榜的最后,是一部差评如潮的喜剧——《麻辣小鱼干》:对这部片子,小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按理说喜剧现在正是火红的时候,而且向来不用怕人物崩,要的是恶搞效果,反正为了增加笑点越崩反而越好,但是,我只想用一句话评价它,那是“从头打到尾,剧情什么鬼!”看这种动作片,我还不如看情动作片有益身心健康呢。
这下子西晏倒是对《麻辣小鱼干》挺好奇的,特地下了个视频播放器,充了一个月vip,把这部喜剧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只觉得眼前一片残胳膊断腿满天乱飞,一会儿打到胸了,一会儿砸到头了,一会儿手指折了,古铜色的肌肉晃来晃去,简直有毒!
西晏晕眩了几分钟,忽然转念一想,觉得能把打戏拍得这么深入人心,咳咳,哪怕是稍微过分了一点,恶心了一点,但也算是个特殊才能啊。他想到《噬魂》里探险小队在山谷中将遭遇一系列艰难险阻,男主角还要和水中蹿起来的怪物搏斗,感到难度很大。
两辈子都是搞文艺的西晏一点都想象不出来要怎么拍出真打实干的场面,虽说到时候这个问题是由武术指导去思考的,但是作为总导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要做出什么效果的话,武术指导也成不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呀。
西晏决定邀请《麻辣小鱼干》的导演作为自己新片的副导演。一开始他当然是最先call了何子昌导演的,但是何导演是大忙人,他今年的开年计划早在上一年甚至前年安排好了,实在腾不出精力来。
特地约了一个不是饭点的时间,西晏提前半小时来到西餐厅的角落里坐好,好在里面人不多,他没有那么慌张,要了份菜谱慢吞吞地看着。
“喂!你是叫西晏的家伙?”
突然被恶狠狠地问话,西晏还以为原主曾经得罪过什么人现在来寻仇了,抬起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正值春寒料峭,他却穿着白色汗衫一点也不觉得冷似的,裤子灰塌塌,人字拖拖鞋一边还翘开来了。再看他长相,胡子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剃了,头发又乱又卷像是由一个个毛线团拼起来的,光注意这两块毛发了,一眼都记不住他五官是什么样子。
天下竟有如斯人哉?比痛苦失眠期的自己还要邋遢,画风真心犀利。
突然有点后悔了……西晏暗暗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说:“您是边江边先生?”
边江刺啦一声拉开椅子,砰一下坐上去,从口袋里摸根烟叼在嘴边,动作快得仿佛伴随着呼呼风声。
他说:“我不姓边,你直接叫我边江可以了。”
西晏心想你的姓氏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边江动作太随性,这么大的动静把餐厅里几个服务生和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其中一个服务生小妹皱着眉跑来提醒他这里不能抽烟,要去抽烟室,边江拿着烟在她面前晃了晃。
“老子这是抽烟吗?你看见我点了吗?知不知道啥叫寂寞?”
对着他无赖的笑容,小姑娘半晌无言,跺了跺脚,转身生闷气去了。
西晏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对边江说:“边……边江先生,请问您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呢?如果还没有的话,有没有意愿加入我的新剧组呢?”
边江用舌头转了转嘴里的烟,然后舔舔唇,粗声粗气地说:“跟你拍戏能赚钱吗?”
“这个……不出意外的话当然能。我主要是看中边江先生您对打戏的造诣,想请您帮我制作出更传神的画面,但是不知道您……”
边江大喇喇地摆了摆手:“不是打戏吗?完全没问题,演员的潜力能不能发挥出来是要靠逼的,我保证能给你开发出来。不用给我很多钱,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来穷,不指望能富,只要有饭吃,其他我都无所谓,我自己一个人瞎搞也是瞎搞,跟不跟你一起干没差。”
怎么没差!西晏在心中狂吼:你是瞎搞,我可不是啊,我是很认真的!
好不容易压下吐槽,西晏把剧本拿给边江看,委婉地让他先谈谈想要怎么拍这些动作,能不能保证到时候拍出拳拳到肉、犀利狠辣、命悬一线的效果。
“这你让我怎么用语言表达?我本来嘴笨。”他摸了摸自己满头的乱毛,蹙起眉头。
这家伙一蹙眉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杀气,西晏好悬没被他的气势吓到,坚持着说:“可是……”
见西晏表情迟疑,边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股子流氓斗狠的既视感扑面而来,只听他一撩汗衫,一放袖子,咬着牙说:“你想让我揍谁,快点直说吧!”
西晏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整个西餐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顾客都低着头,生怕被边江狠戾的眼神扫到,柜台里的收银员一看情况不对,以为他俩是来踢馆子的,要在这里血拼,当即掏出手机,抖着手随时准备打110报警。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
边江疑惑道:“你不是要让我证明给你看吗?拳拳到肉!犀利狠辣!命悬一线!我没记错这三个词吧。”
西晏干笑两声,连忙拉他坐下:“我相信你了,我相信你了。”
几个顾客战战兢兢地吃了一会儿,看他俩没有进一步的动静,赶紧结账跑了,西晏特别不好意思,默默地给他们道了个歉。
见过了边江本人后,西晏很纠结,一方面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有一种随时会因为街头斗殴而被送去蹲号子的狠劲,可能不好相处,但是这股劲要是全能用到拍戏上面来,西晏期待的那种真实的打斗场面一定可以做出来。
最终,西晏还是决定为艺术事业献身——和边江合作了。
选角的那天,他特地嘱咐边江穿得正式一点,好好看看剧本,坐在那里的时候别显得太凶,不然人家还没开始演呢被吓跑了可咋整啊,总不能让他自己顶上吧。边江在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但西晏还是有点担心。
金*桥上,一辆保姆车快速地驶过,经纪人洪萧媚不停地催着横躺在后座上的戚可儿。
“你怎么还没睡醒呀,我们快要到了,赶紧起来补个妆,揣摩揣摩戏份,别到了那里还睡眼惺忪的,让别人看笑话!我已经仔细帮你看过了,只有这部电影的日程安排跟你接下来参加模特大赛是不冲突的,你完全可以两边兼顾,甚至完成得好的话还能有空闲时间呢。”
戚可儿心倒是很宽,慢悠悠地翻了个身,闭着眼说:“去了也是白去,我都灰心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哪怕演得再好人家导演看得上我吗?你难道忘记上次去试镜张安国的《苍狗》,他把我骂得有多廉价吗?”
“嘘——”洪萧媚瞪了一眼开车的司机,小司机连忙转头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洪萧媚这才低声接着说,“我知道上次你是受委屈了,但是我们这层次,还不能在外面说张导的坏话,圈里谁不知道他脾气坏,但也没人跳出来表现出什么,他背景和成绩厉害,惹不起。这次不一样,西晏导演入圈不久而且刚刚打出了名气,你看他上一部片子不用了李旻昱这样的新人吗,人家最后还捧走了年度最佳新人奖呢。”
“但是有好几次我努力了好几个晚上请朋友跟我对戏,自以为掌握得很好了,到了试戏会,没开始演,别人一听说我还是个模特看都不想看我的演技。”戚可儿颇为苦恼。
模特是个比演戏更吃青春饭的职业,你当演员吧,老了能有一身精炼的演技,也不至于没饭吃,但是当模特呢,如果你容貌不再如此美丽,身材不再如此挺翘,还有谁会多看你一眼!t台那么大,代言那么多,后面一大票年轻骄傲的新人眼巴巴等你让出位置呢。
戚可儿不过是想给自己多找一条后路,所以她慢慢地开始在一些影视剧里演配角,好歹先混个脸熟,只是一年下来,转型的路走得并不顺利。
洪萧媚怎么会不知道戚可儿的烦恼,当下也是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希望戚可儿能越来越好,自己的工资也越来越高,但是能力有限,她又不是能直接让戚可儿挤到一线的神仙。
“你不能还没看到敌人先泄了气,没准人家西导演真的看中了你呢。”
“但愿吧。”
洪萧媚看戚可儿完全鼓不起劲来,换了一个话题:“没关系,哪怕又落选了,你接下来参加模特大赛能获得好成绩的话,知名度又能提升一个档次,之后再想转型,别人会高看你几分的。”
没想到戚可儿更加愁眉苦脸了:“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四年一度的‘风雅’全球模特集锦赛哪有这么容易出头,我都怀疑我是上台给他们当分母的。”
“别瞎说!哪怕拿不到总冠军、亚军、季军什么的,风格小分类的前几名总还是有希望拼一拼的吧。你的梦想不是有朝一日能走芬妮摩尔大师的女装秀吗,现在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戚可儿惊喜地看着她。
洪萧媚一笑:“你还不知道吧,今年的华夏赛区已经确定了是由芬妮摩尔大师和傅大神全程监办呢。”
“还有傅大神!”激动了一秒,戚可儿转而又疑惑道,“可是这个时候傅大神不是应该在忙着蔻梵希的春季发布会吗?”
洪萧媚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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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父亲是国家特殊机构的研究人员,古清霜一年内能见到父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母亲一直跟他说爸爸是很厉害的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是不喜欢古清霜,只是没有时间。在母亲更加细心的呵护下,古清霜从小没受什么委屈,但母亲独自对着梳妆台叹气时那悲伤的神情却留在了他记忆里。渐渐的,他开始讨厌长时间待在室内,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永远关在实验室里的父亲,再加上男孩子天生的勇敢无畏,他上了探险运动。
穿越在深山老林中能让古清霜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释放。
有一次,他计划去s省西部的山区玩,母亲不放心,非要他找个队伍搭个伙才能同意他去,古清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上发布消息。
本以为能有一个人附和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短短两天内有四个人愿意加入,其中洛叶和洛雨是亲姐妹,苏毅和方贝当时只说去散心,没透露他们的情侣关系。
一行五人各自准备好装备然后会合,他们还在当地找了两个导游——柴此木和柴琪父女俩。古清霜疑心这姑娘还没成年,万一到了山里遇到危险来不及救她怎么办,柴此木强硬地说那片山区当地人都不愿意进去,我能来已经很好了,如果你不让我带着我女儿,我也回去了。
古清霜热冒险,不代表他不珍惜生命,况且这次他还不是一个人进去,不能少了柴此木这个导游;再看那姑娘,身量虽小,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特别有神,脸上无怯色,不像是娇滴滴的那种经不起困难的姑娘。于是他答应了。
这时候古清霜尚不知道这个七人小队里究竟有些什么猫腻。
洛雨看起来柔柔弱弱特别听姐姐的话,姐妹俩感情非常好的样子,但其实她很痛恨自己的姐姐抢了她的男朋友,尤其是前几天他们连订婚宴都办了,明明人们的一般印象里姐姐是要把好东西留给妹妹的,但在洛雨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姐姐都比自己优秀,抢走了她很多东西,她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姐姐。
洛叶看起来粗枝大叶像个女汉子,但她内心非常纤细,她一直想找机会跟洛雨解释订婚的事情,可是一提到这个话题洛雨顾左右而言他,洛叶不想让这根刺继续横亘在两姐妹中间,努力找机会跟妹妹亲近,浑然不知妹妹早已起了杀心。
苏毅和方贝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他们□□,但都抵挡不住家庭的压力,两家父母狠到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凡为人子,但凡为人恋人,他们都不可能做这道在情和亲情中抉择的选择题,选哪一个都是背叛,选哪一个都注定了万劫不复。这一次出来,可能是最后的亲近,也可能他们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柴此木是个少言寡语的中年人,乍看上去好像很沉毅稳重,但有时候过于阴森了。柴琪也是,总是滴溜溜转着黑眼珠,一开始还觉得这姑娘特别单纯质朴,后来却发现她总是一个人躲在阴影里露出古怪的笑意。原来当年柴此木的妻子、柴琪的母亲是因为带着一个探险队进山而再也没有回来,这几年父女俩已经心理变态了,联合起来报复所有吃饱了撑的要进山的年青人,通常是把他们推下深谷,人财皆毁。
古清霜无意中成为这群不正常的人中间唯一一个正常的人,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这是完善后的《噬魂》故事的主要设定,是经过西晏和九个编剧一起商讨琢磨了大半个月才最终敲定的成果。
本来设定复杂,还几乎都是要靠眼神、微表情、小动作来表现内心的,不管是对西晏还是对演员们来说,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种深入探讨生与死、对与错、与恨的片子,拍好了一定很出彩,哪怕不叫座也不可能不叫好,演员的演技和导演的表现力都会受到肯定。
但是万一拍不好,那可呵呵了,复杂的人物情感变得僵硬,诡谲压抑的气氛变得尴尬,千回百转的剧情变得狗屁不通,一个“烂片”的帽子是扣定了,还会被媒体和影迷的唾沫星子淹死。
虽然难度很大,但是西晏对新电影的期望很高,甚至是非常高。
从他分析的《天真无邪》的票房和口碑情况来看,话题对一部电影来说确实是需要的,如果完全没有话题度,人家都不知道你拍了这部电影;但是话题并不是决定性的,决定性因素永远是电影本身的质量和水准。
三天票房排行的时候,《天真无邪》如有神助,一度曾挤到第二。
西晏高兴得都找不到北了,以为自己真是拍电影的奇才,嘚瑟地打电话跟傅之川报喜。傅之川经验丰富,自然是察觉到因为之前话题度高而带来的短时间繁荣假象,不过他没说,一方面是大过年的不想打击西晏,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西晏亲身体会体会数据的规律,从而对分析他自己的不足起到指导作用。
视频里,傅九渔装扮成华夏年画里送福童子的模样,坐在傅之川腿上,有模有样地双手抱拳对着西晏点了两下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西晏被他萌得小心肝乱颤,后悔没在他走的时候给他包个大红包,简直想把钱包掏出来贴一电脑屏幕的红钞给他看——没有企鹅号和某微、几乎不上微博的西晏还不知道现在电子红包正在流行。
正陶醉于小家伙撒娇的可模样,又听到傅九渔还在说吉祥话:“祝西叔叔身体健康,大吉大利,工作顺利,命不久矣。”
西晏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像有一瞬间听得到了自己喷血的声音。
傅之川温和地纠正小宝贝:“不是西叔叔,是妈妈。”傅大神似乎对这个称呼意外地执着。
西晏二度吐血。不叫妈妈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他把长命百岁说成了命不久矣吗?你平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成语的?差评!
然而,乐极生悲绝对是千古至理。周票房收尾的时候,《天真无邪》颓势尽显,一路往下掉,最低迷的记录掉到过第八,影院评价也从一开始的a变成了b,好在之后渐渐回暖,月票房稳定在了第四。
仔细反省过之后,西晏下定决心要把《噬魂》做成精品,做成一部靠自身水准而不是凭主题曲加成和其他炒作因素出名的片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每一个细节都要用心地做,从选角开始。
戚可儿选择试演的角色是洛雨,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城府极深,对亲姐姐洛叶又又恨的女人。
八个主角中,男女主角可以分开试戏,但是探险小队里的其他两个人都要两两组合,不管是父母、姐妹还是一对恋人,必须有一种契合的感觉,即使默契能在拍摄过程中慢慢培养,第一印象也很重要。
戚可儿拉着一个以歌手身份出道现在也在寻求转型的女艺人何晴一起来。
“导演好,监制好。”
西晏和监制一起点点头,边江忍住想把烟叼在嘴里的冲动,眯着眼打量她们。
两人被边江看得惴惴的,以为是自己的装扮哪里不对劲,西晏咳嗽了两声,示意她们可以开始了。
场景想象成是在小河边,洛雨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发呆,看着脚边的小漩涡,思考着:这些旋涡有杀伤力吗?谁会被卷进去呢?是姐姐吗?还是……自己?
“小雨,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天快黑了,外面很冷,你向来身体不好,千万别着凉了,蔬菜汤煮好了,快点去喝一点暖暖身体吧,好吗?”洛叶走过来捧起她的双手,用力搓了搓,心疼地道:“你看你,手这么凉。”
洛雨看着自己发红的双手,感觉到姐姐的力道,她想:她是真心关心我的吗?还是只是怕如果我生病会拖大家的后腿?她向来力气都这么大吗?还是故意让我的手疼呢?
洛叶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洛雨有动作,迎上妹妹平静到诡异的眼神,洛叶担心地说:“怎么了,小雨?”
洛雨呆呆地盯着她,不说话。
洛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有点感慨两姐妹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待一会儿了,前阵子妹妹忙着考研,自己忙着订婚,她都没有机会跟妹妹讲讲心里话。
“小雨,我跟阿树其实……”
洛雨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忍着腿上酸痛的感觉,佯装风轻云淡地说:“姐姐,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洛叶惊讶。
洛雨转过身,也不管身后姐姐有没有跟上来。洛叶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走出几步之后,洛雨突然问:“我们一直都是好姐妹吗?”
洛叶愣了一下,立即回答道:“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永远的妹妹。”
洛雨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怔愣后,她仍然坚定地朝远处走去。
洛叶怅然若失。
一个片段到这里结束了,戚可儿和何晴两人立马从剧情里摆脱出来,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很是有点小忐忑。
“嗯,可以了,挺好。”监制和蔼地说。监制其实对选角没有那么注意,他看过去都觉得还好,只要不是选了特别默默无闻或者特别大红大火的演员,从而对片子的效果和利润有影响的话,他完全尊重西晏和边江的意思。
听了监制的话,戚可儿和何晴展颜一笑,但还没松下这口气,听到西晏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僵立当场。心说往常去试戏,哪怕演得不好不被用,导演总会说之后再给你答复,在当时给你留个面子,这位西导演怎么不走寻常路,直接说不合适了,是她们的演技已经烂到完全没法看了吗?
两人不解地看向西晏,只见西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失望的话似的,他正拿着剧本,翻到这个场景,鼓着腮帮子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西晏长得清秀,虽然不像纪小筱的娃娃脸那么逆天,但也是很显嫩的那种,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没有杀伤力。戚可儿心道外表这么萌的导演,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吧?
过了一会儿,西晏抬起头来,对戚可儿和何晴说:“你们愿不愿意互换角色再试试呢?”
西晏看两人都演得挺好,不过怎么说呢……是一种感觉,戚可儿性格大方,演洛雨这样敏感至极的角色略有点不相符,演洛叶正好了,何晴的情况也是一样。况且从外貌条件上来说,何晴脸小,更有楚楚可怜的效果。
两人一听,原来不是否认自己,立刻互换角色演了一段,西晏挺满意的。
试戏会结束后,西晏和制片方讨论最终人选的确定,除了男女主角之外,其他的角色都很好确定,偏偏不能确定的是整部剧的核心人物,这让西晏想疼了脑袋,一圈下来他都找不到符合要求的演员。
监制又陪着西晏仔细看了看剧本,沉吟半晌后说:“小西,我有个人选,演古清霜特别合适,而且这两天还没有接下下一部作品的消息,如果试着联系一下他,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是监制比较委婉的说法,其实那人刚刚度假回来,暂时有空闲,要真的愿意接拍《噬魂》,那他们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趁着别的邀请还没有那么多,成功的希望不是没有。
“是谁?”
“是前年拿下金鹤奖影帝,上一年又凭借鲁尔斯·华森的《灰色的性灵》再封威尼斯影帝的图澜。”
夜已深沉,璀璨的华灯似乎也感到疲倦,颓靡了精神,而阿玛依蒙摄影棚中闪光灯还在嚓嚓地工作着。
高妙凌只觉得又困又饿,满腹都是火气,又不能表现出来,还要保持一副自然而自信的状态。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如果这一次还不能过,她去跟摄像师拼命!
好不容易摄像师面无表情地宣布结束了,高妙凌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去了化妆间。
坐在旋转椅上呼出一口气,她直接吩咐道:“水,我要喝水。”
化妆间内除了她再无别人,甚至没有鬼能回应她的要求。
“水!”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
依然无人答话。
“妈的!见鬼!人呢!”她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整个人跟点着的炮仗一样,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也觉得不爽极了,干脆伸长手臂一扫,瓶子砸在地上全摔碎了,五颜六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指甲油粘稠得像坏掉的血液。
“你又发什么脾气!”张霜拎着出去给她买的热饮料和点心走进来,没好气地说。
高妙凌从牙缝中挤出阴森森的质问:“助理都是死的吗?”
“助理?”张霜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心情也不好,“你还跟我说助理?上一个不是刚被你骂走吗?我说你这坏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呢?上次弄脏了你的衣服本来是她理亏在先,你完全可以找正当程序不止开除她还能让她加倍赔你钱,再说穿不穿那件衣服跟你得不得奖也没必要关系,但凡你别那么咄咄逼人、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形象爆粗口,司德曼又怎么会这么烦你!”
“司德曼司德曼,别跟我提他。我告诉你,我已经很控制了!”高妙凌恶狠狠地竖起中指,“那个小婊.子天天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给谁看,骂她两句我还骂错了?”
“她为什么可怜巴巴你心里不清楚吗?动不动大耳刮子扇她,买杯奶茶还故意挪开盖子烫伤她的手。你的助理从来没有好下场的,她前面的那个,只是给你的咖啡里糖加少了那么一点点,而且是你前一天亲口说这几天嘴里苦甜苦甜的想少点糖,结果你把整壶水都泼到了她脑袋上,还好不是滚烫水,要不然人命都要给你搞出来了。”
说着说着,张霜顿然生出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我真的很怀疑,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么对我?”
高妙凌的理智渐渐被张霜唤回来了,她现在绝对不能失去张霜,金玫瑰奖与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之后,她的通告越来越少,凭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再度崛起。
“张霜,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倒了,你也没什么便宜可赚。”
张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咱们别窝里反了,反正每次说完你也改不掉。先努力把阿玛依蒙的华夏东区的代言拿下来吧。”
“代言……”高妙凌冷笑道,“他们简直是在涮着我玩,让我花那么大的精力拍了这么多照片和视频,也没见他们真的说要采用。”
“你那个在总部做市场营销的亲戚呢?让他帮你走走关系啊。”
“我已经麻烦过他很多次了,而且本来是远亲,我还有什么好处能给他,让他帮我走关系呢?”
高妙凌前两年人气红火的时候很是攒下了一笔积蓄,但是一部分被她无节制地买房买车买衣服花掉了,另一部分是瞒着公司各种给广告商运营商塞钱,如今所剩无几。
张霜想了一会儿,眼神闪了闪:“我最近倒是得到一个消息,有个宴会……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你怎么语气怪怪的?什么宴会?”
“当然是名流聚集的宴会,你只要付出一点小代价……”张霜压低了声音,边说边在高妙凌腰间拧了一把。
“你是说——”高妙凌脸色铁青。
“别紧张……这本来是圈里不是秘密的秘密,我可不是逼你去,只是给你提供一条成功的捷径。决定权在你手上。”(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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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米兰,蔻梵希大楼。
傅九渔小朋友盘腿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一手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另一只手在平板上戳戳点点的话,是一个标准的小和尚念经的姿势。刚开始他看了几集动画片,笑得还挺开心,又跟西晏视频了一会儿,给他展示了爹地新送他的汽车模型。本来还能聊更久,但西晏忙着筹办《噬魂》开拍的准备工作,很愧疚地说下次有时间再陪他玩。
傅九渔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不能随随便便打扰爹地和西叔叔的工作,一个人乖乖地待在那儿,然而理解是一回事,还是会感到无聊又是另一回事。
“小主人,要不我带您去蒙提拿破仑街逛逛吧?”小汉伯斯看傅九渔不太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的。
因为傅之川身份特殊,梅斯菲尔德家族地位特殊,舆论如虎,所以傅九渔的事情不方便对外公布。这四年来,如果在德国,他是在亚历克森庄园里不出来,偶尔来意大利住,也只能在蔻梵希顶楼的休息室里跟叔叔阿姨们说说话顺便等他爹地下班。
虽然一直都受着大家的宠,但从小没有一个同龄的玩伴,也几乎没玩过诸如过家家、捉迷藏之类的游戏。上次被梅老爷子带出去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了,和西晏在一起的那几天小家伙过得特别开心,而现在又变成了原来的生活状态,他自然浑身不自在。
傅九渔想了想,小汉伯斯所说的蒙提拿破仑街是著名的奢侈品大道,纵是如何的繁华和高贵,置身其中却也有冰冷入骨之感,满目尽是虚幻的美丽。他讨厌那种感觉,跟爹地的怀抱完全不同。
他习惯于用爹地的怀抱来衡量一切的感觉,温暖和不温暖,一比较知道。
想到这里,小家伙眼珠子一转,特别想参观参观这栋爹地工作了多年的大楼,不过要怎么让小汉伯斯放他下去呢?
见傅九渔否定了自己的提议,小汉伯斯又说:“要不然送您到老爷夫人那儿去?”
威尔赫尔和西尔维娅这两个星期不在亚力克森庄园,他们去参加一个老朋友的儿子的婚礼。说是老朋友,其实很少联系了,年轻一辈的三个儿子都不高兴再经营这种表面上的友谊,所以为了防止别人说闲话,他们也只好亲自出马,只当是去吃顿饭,跟去餐馆也没差。
“不要。他们都聊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题……”傅九渔撅起嘴。
小汉伯斯没辙了:“那您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傅九渔作势思考了一会儿,说:“汉伯斯叔叔,你能不能给我变个魔术呀?”
想看魔术?小汉伯斯心里得意,作为一个全能型管家,他可是从某揭秘视频中学过两招的,骗别人不够格,哄哄小主人还是可以的吧?
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一瞬间却有点忘记要怎么把硬币从手里变没,迎着傅九渔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他神色如常地转过身,暗搓搓地想自己先试一次,万一一下子没变好在小主人面前丢了脸,失业的可能性极大啊。
好不容易他想起其中的诀窍了,迅速转过身嚓嚓嚓来了两下:“小主人你看,硬币本来在我的左手,我现在把它放到右手,它真的在我的右手吗?哇——”激动地摊开手,却看见硬币还在,手速太慢了,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往前一看,沙发上只剩下一个亮着屏幕的平板了。
脑筋一下子搭住了的小汉伯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枚硬币,心想难不成我练成了绝世神功,把小主子变没了?
“咦,九渔?你去哪儿呀?”
悄悄从休息间溜出来的傅九渔在过道里遇见了熟人——雪莉。今天雪莉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衣服不再皱皱的了,不过裤子穿得很奇怪,一个裤管踩在脚下,一个裤管挽到膝盖处,并且没有栓皮带。
雪莉姐姐还是这么不修边幅啊……傅九渔甜甜地笑着说:“雪莉姐姐,我想去一下厕所。”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地上滑,别摔了,小汉伯斯呢?”为了完成傅之川交给她的“特殊任务”,雪莉已经超负荷工作了,整天困得不行,完全没看出傅九渔那点小心思。
“汉伯斯叔叔有其他事情要忙。”
“哦……”
傅九渔庆幸碰到的是雪莉,要是遇到徐老、温斯顿等人,他可没那么容易过关。
机智的傅九渔并没有直接从顶楼坐专用电梯下去,而是走下一层楼,然后挤进了普通电梯。
“呀,这是谁家小孩,长得好可!”女职工们忍不住交谈了起来。
“小脸粉扑扑的,好像捏一下!”
“小朋友,你要去几楼?叔叔帮你按好不好?”
“谢谢叔叔。”
傅九渔本长得可,仰着头说谢谢的时候,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单纯而诚恳,再加上那小孩特有的糯糯的撒娇似的声音,让众人在心里直呼萌爆了!
虽然傅九渔眉眼间跟傅之川有点相像,但毕竟不是亲父子,很容易忽略那点相似,但凡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会把他和还没结婚的傅大神联系起来,大家只以为是哪个职员因为家里无人照看小孩才把他带到工作的地方来。
傅九渔随便说了一个楼层,电梯到了的时候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为自己偷溜成功而暗暗挥舞小拳头。
不过跑了一会儿,傅九渔却发现这层楼怪怪的,格子间、办公室、走廊上都没有人,他从这头看到那头,终于在一个很大很大的会议室里发现了很多人。
原来今天是前一阵子来的那批学徒最终考核的日子。蔻梵希的学徒转实习的要求是让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当场创作出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认为拿得出手的最得意的作品,时间不够画不完没关系,审核的时候关键是看潜力和理念表达能力。
像考试一样,一些正式员工在台上坐着监考,台下的学徒们唰唰唰地进行着创作,电子稿和纸质稿都是可以的。
傅九渔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凭着自己身体小不引人注意,他悄悄推开后门,从缝里挤了进去。
为了今天,程紫灵忍着肉痛花大价钱买了个高精度的数位板,创意构思是从很久以前开始了,所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她觉得这两个月的时间到大品牌来走一圈比自己闭门造车几年还管用,在这里接触到了很多大神,增长了见识,也提高了鉴赏能力,哪怕最终没被选上,也是不枉此行了。
正在心中感慨赞叹,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闯入程紫灵的视线。那男孩长得粉雕玉琢的,由于身材矮小又手脚很轻,没有别人注意到他,他一直眨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四周,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
程紫灵看到那一排最外面的男人坐姿非常差,一只脚大喇喇地横过过道,本想出声提醒那小孩小心点,男人的侧脸却让她一怔神——他是那天偷偷从队伍里溜走的人。
是这一个愣神的工夫,傅九渔已经被男人的脚绊倒了。
“啊!”傅九渔和程紫灵同时发出喊声,前者是摔疼了,后者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的白色球鞋被踩脏了,对着还倒在地上的傅九渔骂了一声:“哪里来的死小孩!”
程紫灵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冲过去把傅九渔抱起来,拍拍他的衣服,心疼地问他:“痛不痛?”
男人的目光在程紫灵和傅九渔身上几度来回移动,讥讽道:“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儿子都这么大了?听说你还没结婚啊,不知道孩子他爸是怎么个情况?”
程紫灵气得满脸通红:“我跟你很熟吗?我有没有孩子要你管吗?”
‘“不是你的孩子啊……”男人精神质地低声说了一句,接着猝然发难,猛地一伸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傅九渔从程紫灵怀里揪了过来,眼中满满的都是恶意,“不是你的孩子好办了,我可是要他家长赔我鞋子的,我估计你赔不起!”
“你——”
“好了!这里不是茶馆!”上首一位戴着眼镜的男设计师拍了拍桌子,严肃地说,“现场有人认识这孩子吗?”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答话的。
“那么其他人继续设计,请你们三人跟我出来。”
程紫灵有点忐忑,她的图还没有画完,到时候来不及可惜了,而男人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负担一样,嚣张地拎着傅九渔的胳膊往外走。
傅九渔哪有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过,一下子被拧疼了开始哭:“哇……我要找爹地……”他死死地扒着门框是不肯被男人拉走,白皙稚嫩的小脸憋得像煤气中毒般红得触目惊心,模样好不狼狈。
“你弄疼他啦!”程紫灵又把小家伙从男人手里抢过来。
这下子一屋子的人哪还能静下心来干自己的事情,都不满地看着他们。
男设计师糟心极了,刚想叫保安把他们都给拖走,这时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怎么了?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我站在电梯门口老远听见了。”
进来的是一个体型很小、脸型也很小的女子,但是她的气质并不如长相般柔柔弱弱,眼神非常锐利,紧身衣裤包裹下的身体格外灵活,推门的动作显得大力而强势。
“芬妮摩尔大师!”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认不出这位女子的,顿时都站了起来,又惊又喜齐刷刷地看着她。
芬妮摩尔一笑:“唉,都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大师,把我和那三个糟老头子相提并论不是在变相骂我老嘛,听起来太不顺耳了。”
扯着嗓子哭号的傅九渔一看到芬妮摩尔,立即趁男人分神一下子从他手里挣脱,啪嗒啪嗒直冲向芬妮摩尔怀里,边跑边喊:“芬妮阿姨!”
芬妮摩尔一愣,下意识伸手抱起了小家伙,举起来一看,倒是吓了一跳:“九渔?”傅九渔灰蓝色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脸上遍布一条条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芬妮摩尔连忙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鼻涕,心想要是被傅之川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欺负的你呢,那他绝对再也不肯走我的男装秀了。
众人见这小男孩竟然是芬妮摩尔的“亲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傅九渔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糯糯地说:“爹地……我要爹地……”
“好好好,别哭啊,我马上抱你过去。”
芬妮摩尔像托着一个炸弹似的急得转身走,一心一意想着得赶快把这小祖宗还回去,徒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尴尬莫名。
顶楼众人看见芬妮摩尔抱着可怜巴巴的傅九渔风风火火冲进来,都很是惊讶,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然而踹门的巨响还是不可控制地折磨了他们的耳膜。
“傅之川!快把你儿子抱走!老娘从没哄过小孩啊,吓死人了。”
小汉伯斯刚刚跟傅之川忏悔了把小主人看丢了的事情,此时心里还是愧疚不安的,焦虑中被芬妮摩尔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玻璃门,总觉得再来两次它一定会被踹裂的。
傅之川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说:“防弹玻璃已经阻止不了你了吗?下次换一整面碳纤维你再来试试?”
芬妮摩尔讪讪地笑了两声,快速把傅九渔往他身上一塞,这才松了口气。
傅九渔把一头扎进傅之川的肩窝哼哼唧唧不肯抬头。
“怎么了,嗯?”傅之川抚了抚小家伙的背。
傅九渔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巴拉巴拉地把那恶劣的男人怎么欺负他的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小汉伯斯吓得额头上的汗水都要滴下来了,赶紧去找监控带看,看完后脸色铁青,深觉自己失业的概率又上升了五个百分点。
末了,小家伙加了一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想西西了,我们去找西西好不好?”
西西是谁?芬妮摩尔纳闷。
“叫妈妈。”
什么鬼?芬妮摩尔瞪直了眼。
“叫妈妈我马上带你去华夏。”
傅九渔毫不迟疑地一点头,一点都不带磕巴地叫了一声:“妈妈。”他坚信他是个识时务的孩子。
之川笑着摸摸他一脑袋的金色卷毛。
见傅之川起身像是要走,芬妮摩尔不干了:“怎么回事啊你,当我不存在啊。我奇了怪了,最近你怎么动不动要去华夏,坐飞机很有意思?况且你明明答应我要帮我试穿新作品的,又想跑!哼,这次别想找借口搪塞我,离需要我们去风雅集锦赛镇场的日子还早着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大老远跑了一趟又一趟?”
“这似乎与你无关。”
芬妮摩尔被他这句话堵得一口气上不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她疾走两步冲出门,怒吼道:“你有种!傅之川!总有一天老娘会跟你同归于尽!不对,是把你和那三个老头一起弄死!”
雪莉本以为自己对芬妮摩尔隔三差五要来踢门要跟老大同归于尽的事情已经免疫了,不过还是被她的大嗓门吓得手一哆嗦,杯中的咖啡晃了出来,恰好倒在了正认认真真清扫地上的废布料的温迪顿脖子里。
温斯顿“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徐老拉下眼镜,在一旁嘿嘿嘿笑得幸灾乐祸。
小汉伯斯快步跟上傅之川,低声道:“那人已经被赶出去了,我叫人盯着他,看他什么时候回阿麦依蒙那儿去。”
之川表情不变,只是多吩咐了一句,“那位叫程紫灵的学徒,留下来吧。”
小汉伯斯点头应下。
外界皆道傅之川太过严肃苛刻,导致蔻梵希每年的学徒转正率是同级别品牌高定工作室中最低的,然而这么说的人其实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心态,若是一个人真的专业实力过硬,道德品质过关,她的努力不会被辜负,不够努力的人是自己选择了放弃罢了。
“东西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垂着头不敢看轮椅上的人,男子深深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凭这些……好像并不能把蔻梵希怎么样。”
“蔻梵希?”男人笑得冰冷而邪异,“你以为我的目的只是一个蔻梵希?不!不!我要整个梅斯菲尔德家族为我的先辈,为我们家族,为我的腿,为我的一辈子陪葬!”
“……那么,您打算从哪里开始呢?”
“还用说吗?自然是德国。一旦大本营出了事,远在美国的傅之文一定会回来,常年待在意大利的傅之川也会回来,而傅之云嘛,不足为患,他早年叛出梅斯菲德尔家族,如今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挣扎求生呢。”
“据说亚力克森庄园守卫很森严?”
“你以为我要带兵打进去?都什么年代了。你们都不知道吧,梅斯菲尔德家族一直在做着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只要我能掌握足够证据把这件事抖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时候是怎样名声扫地的。”
恭恭敬敬的男子知道问到这里是极限了,具体那人想做点什么,不是他该了解的。
“对了,今天属下还见到了一个古怪的小孩子,眉眼间跟傅之川有些相似,让属下很是惊讶呢。”
“孩子?有点意思,你详细说说……”(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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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西晏感冒了。
那天晚上进行最后的拍摄工作安排确认,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才结束,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头扎在被子上面睡着了,早上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间四肢酸软没力气,发汗发不出,鼻涕流个不停,擦得嘴唇上方柔软的皮肤又干又疼。
在拍摄开始前,他原本可以躺在床上从早瘫到晚,但他今天坚持要爬起来,因为傅之川的飞机在上午九点要抵达了。
生病中的人仿佛特别脆弱,平时一个人默默承受好像再大的困难也能扛住,反正扛不住也没有谁来可怜你,不过一旦生病,只想赖在亲的人怀里,听他哄哄自己,这种安慰与陪伴比吃了一吨药还管用。所以西晏迫不及待想看到傅之川,看到傅九渔,哪怕他走三步要踉跄两下,爬也要爬去!
而且西晏马上要进《噬魂》剧组开始以月为单位计算的行程了,哪怕他俩来了华夏,也不能一直在一起,想想心酸,更要珍惜时间!
暗暗给自己鼓完劲,西晏推开门,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当然,如果他不是很毁形象地连打了三个喷嚏而装逼失败的话。咳咳,这些小细节不用在意……快速擦掉鼻涕,西晏得意地想这简直是一个证明情能战胜病魔的好机会啊,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呢,看我如此有责任和担当,完全是新时代的好老公楷模哇哈哈……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当西晏捂着棉大衣像根竹竿一样立在出口处,他小小地后悔了一下。以为自己很强壮,但是不到一分钟,意识开始游离,吃的感冒药起了催眠作用,他的眼睛越眯越小,随时都有噗通栽倒的可能性。
不过也亏了感冒让他的脑子不太清醒,使他对外界的感觉没有那么灵敏,要不然站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他的老毛病估计又要犯了。
傅之川抱着傅九渔出来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像无根的浮萍似的摇摇晃晃、一脸呆样的西小晏,悄悄勾了勾唇角。
幸好保密工作做得好,今天没有乱七八糟的各路记者堵在机场,哪怕有人觉得他长得跟“傅神”很像,但是马上又觉得不可能,自己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突然能撞到常年在欧洲工作的偶像,这概率跟买到五百万彩票差不多。而且看他抱个孩子,更跟傅大神不符合了,一时间没人冲上来贸贸然要签名,因为他的容貌出色而多看了几眼的人倒是很多。
傅之川很顺利地走到了西晏身边,傅九渔已经高兴地喊了出来:“西西!”
西晏压根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但是被这声音叫得清明了两分,抬起头看见四个傅之川和八个傅九渔在眼前晃,连忙扶着脑袋摇了两下。
“怎么?过了几天认不出我了?”傅之川看他这副努着嘴眯着眼凑近了仿佛在认真辨认自己到底是不是本人的模样,心里好笑,伸出手用指肚轻轻摩挲他粉红的脸颊,一抚上去发现不对了,本以为他脸红是害羞,指尖传来的热度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脸好烫……发烧了?量过体温了吗?多少度?”傅之川皱着眉把傅九渔放下来,拉过西晏仔仔细细地问他。
傅九渔也发现西晏状态不对,仰着脸拉拉他的裤子:“西西生病了吗?”
西晏看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确定了这一大一小是他认准的两个宝贝,脱力似地靠在傅之川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说:“没有很严重……吃药了……只是还有一点晕。”
他的声音里鼻音很重,傅之川托着他的后脑勺抬高一点点,以额相抵,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温度的确不是太烫,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西晏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版的俊美脸庞,他们靠的是如此之近,近到他甚至错觉扇动的睫毛会直接扫在傅之川脸上。即使视觉规律使他看到的五官微微扭曲,心中的暖意却那么真实。
“傻乎乎的。”傅之川捏捏他的脸,沉声笑道。
“不傻。”西晏撇着嘴反驳。
稍稍分开一点点,西晏蓦然撞进了那双含着宠溺的灰蓝色眼眸,耳朵尖上慢慢地染上绯红。
傅之川见他这可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轻轻地用鼻尖去蹭他的鼻梁,唇也若有若无地贴在柔软的皮肤上。
“痒……”西晏一边嘟囔,一边笑着推他。
又被两个不靠谱的家长遗忘了的傅九渔自动化身侦察兵,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一些人的目光被他们俩亲昵的动作吸引了过来,据说爸爸是个名人,据说西西也是抛头露面的那种,被众人围观应该不太好吧?
这样想着,傅九渔抱住西晏的腿,撒娇似地说:“好困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西晏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亲热,第一反应倒不是羞耻地捂住自己的脸,而是从棉大衣的超大型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鸭舌帽盖在了傅之川头上。
“……这是什么?”
“帽子呀。”西晏很迫不及待地给他展示自己的智慧,“我可不敢拉着你这尊大神大摇大摆地回家去,怕还没走到半路上被你的粉丝给劫持。所以我专门去给你买了这个帽子,你看,把鸭舌压低一点可以挡住你的脸啦……虽然也只是挡住一点点。我挑了好久的,你喜欢吗?”
“你挑的我当然喜欢,什么都喜欢。”其实傅之川根本没看清帽子的模样,不过这难不倒情话技能点满的傅大神,毕竟,被心的人夸赞眼光好怎么都不会是件坏事吧。
果然听到这句话西晏更开心了,笑得都露出了虎牙。
再次被两位家长的粉红泡泡吞没的傅九渔很想做一个四十五度忧伤的神情。
西晏抱起傅九渔和傅之川一起慢吞吞地走出机场,极其自然地走到附近一个公交车站台,晃晃悠悠地坐到一群大妈和小孩中间,耐心地等待着。
“我们要坐公交车回去?”虽然傅大神支持环保的觉悟不低,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景跳戏,上一秒还是精英范儿,下一秒接地气了。
“嗯呐。”西晏每次坐公交车心理负担都很大,僵在位置上动都不敢动,身边站个人他紧张,看着窗外想会不会出车祸,不过对于没有车的他来说,这一路公交车离他家最近,比地铁还要方便一点。
傅之川不介意挤公交,但是他担心西晏,他的脸庞因为感冒而显得既苍白又疲惫,眼睛水润,眼神迷离,好像很快要枕着傅九渔睡着了。
傅九渔坚强地挺直脊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事实——西西你好重!
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西晏抱着傅九渔上了车,还不忘记叮嘱他:“要乖乖地坐着,不要大声说话,不要总是跑来跑去哦,不然大家都会把你当做不懂礼貌的小孩的……”话还没说完他“阿嚏”一声,声音之大,半个车厢的人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傅之川忍着笑用纸巾轻柔地帮他抹掉鼻涕,拉着他到后门边两个并排的普通座位上坐下,傅九渔舒舒服服地趴在西晏肚子上。
上车不到两分钟,西晏抵着窗睡着了,傅之川怕车子的震荡让他磕到脑袋,让他靠着自己睡。傅九渔小朋友在飞机上兴奋得一直没休息,此时也犯困了,一大一小都睡得特别香,宠妻加宠娃模式全开的傅大神开始认真思考一直坐在车上直到他俩睡饱的可行性。
“那个……你是不是傅神呀?”
傅之川微微转过头,后排的双马尾女生正攥着签字笔捏着本子,一脸喜色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说:“我是姓傅,不过不叫神。”
“呀!”女孩差一点点大声尖叫起来了,由于傅之川戴着帽子,她一直都不确定那是大神本人,又不敢盯着看,现在可算是确认了,“我可不可以要一个签名!我超喜欢你的,你的所有电影我都看了好几十遍,后来你不演电影了,我买不到时装秀的门票,但是我也有在络的转播上支持的,每期有你的时尚杂志我都买,为了集齐所有的《dullahan》,我可是吃了好几个礼拜的泡面呢……”小姑娘说到后来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当然可以。”傅之川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问她,“你姓什么?”
女孩被偶像的笑容晃花了眼,捂着心口小声说:“我姓舒,舍予舒。”
傅之川在本子的另一页写道:希望小舒姑娘学业有成,业顺利。
“诶?你怎么知道我快要大学毕业了?”女孩惊喜道。
“你带的书都是大学教材吧。”
“是啊是啊!”
傅之川把本子和笔递还回去,然后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把看见他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还在公共场所。
女孩立马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这种偶像在身边其他人都没有知觉只有自己知道并且还拿到了签名与祝福的事情实在是太有优越感了!
“我可以再要一张合照吗?”女孩拿出照相机小声地问。她心想一定要去傅之川的主页论坛里跟迷妹们晒晒她与大神相遇的那些事儿,羡慕嫉妒恨死她们。
换在平时,傅之川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不过今天比较特殊……他指了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个脑袋,摇了摇头。拍照的话一定会拍到西晏,他们的事情太早暴露会被人说闲话的,主要他是担心别人说西晏走关系。
女孩一时间被遇到偶像真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才发现有个人一直靠在她高冷不可亲近的大神肩膀上睡觉。因为坐在后排,西晏又把脸埋了起来,女孩根本看不见那人的长相,只觉得他身形比傅大神小了一号。由于角度问题,她也没看见傅九渔。
“那是您的朋友吗?”
朋友。傅之川点点头,唇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是我很重要的人。”
傅之川对外人比较冷漠对家人却非常好的形象在粉丝心中根深蒂固,女孩没多想,只当这人也是他的一个亲友。后来他们俩的关系公开,女孩喷了一屏幕的可乐,简直心痛如绞——上帝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为什么没送我看穿真相的能力?我竟然这样错过了提前知道大神终身大事的好机会,我当时思想为什么那么纯洁?为、什、么!
“大神,你这次来华夏是负责‘风雅’全球模特集锦赛的事情吗?”
“嗯。”
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懂关于时尚的东西……感觉好贵哦,买不起……你还会再演电影吗?我很期待耶。”
“时尚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你认为美的,是你的时尚,独一无二。”至于电影么,傅之川垂眼看了看睡得一脸傻样的西晏,说,“有机会的话也许我还会接拍电影。谢谢你的喜欢。”
女孩这个时候才真正领会到“耳朵要怀孕了”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哪一站下车的,整个人都因傅之川的话而飘飘然了起来。
这时傅之川对她抱歉地笑笑,接了个电话,小汉伯斯在那一头哀嚎:“主子啊,你们去哪儿了!”任性的雇主三天两头行踪诡秘,他只不过是去提了个行李,走出来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真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抛下的事实!
“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
“早做好了!主子,你要相信我的效率。”一边说他还一边煞有介事地拍着胸脯,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傅之川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之川应了一声,看了看前面的站点,给小汉伯斯报地名,“来接我们。”说完挂了。
小汉伯斯默默握着手机,一脸幻灭,在心里把任性雇主想象成鱿鱼翻来覆去炸好几遍……炸完也只能认命,屁颠屁颠出去接人了。
傅之川跟女孩说了再见,然后做了一道叫醒他们还是不叫醒他们的选择题。最终,他选了不叫醒他们。
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偶像呼啦一下把旁边的人整个横抱起来,动作难度之大,不亲眼看到真是难以想象,况且还不是西晏一个人,西晏肚子上还趴着流口水的傅九渔!车上看到这一幕的吃瓜群众纷纷猜测这戴着黑帽子的高大男人是不是练举重的?公交车司机按开门键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然后盯着自己的啤酒肚怀疑人生。
西晏没睁开眼,他知道抱着他的人是傅之川,很安心,模模糊糊地嘟囔着:“到了?”
“没事,你继续睡。”
看来傅大神平时很注意锻炼啊……女孩脑中只剩下五个字:男友力爆棚。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突然觉得大神怀里的人有点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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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西晏吃了药又睡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已经好多了,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公交车怎么变小了?”
小汉伯斯嘴角抽了抽,握着方向盘正直地看着前方。
傅九渔揉着眼睛从西晏肚子上爬起来,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傅之川习惯性想把他俩抱下去,但是这车是超跑不是suv,再用那高难度的动作西晏的脑袋很可能撞到车顶上撞成脑震荡。
领着傅之川和傅九渔进了屋子,西晏忽然有一种有妻有子万事足的感觉,心情甚好,擤了一把鼻涕,颇有东道主风范地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澡换件衣服。”棉大衣裹得他全身热乎乎黏糊糊的,站在外面风头里还不觉得,一进来难受得不行。
九渔小朋友软软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到沙发上,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两脚并拢,腰背直直的,一副小大人的正经模样。爹地说,到别人家做客一定要有礼貌。什么?你问他上次来怎么没有这样?因为现在他发现只要装得乖乖的,西晏会更容易答应他的要求,比如去游乐场玩什么的……
西晏忍不住揉了揉九渔的金色卷发,心情更好地去了卧室。
停好车的小汉伯斯走进来,正好看到傅之川老神在在地坐下来喝茶,跟梅老爷子装逼时候的模样特别像,看得他不禁在心中倒数三下:三、二、一……
“啊——”西晏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飞奔出来,一只拖鞋还很不幸地从脚上脱落,导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跳到沙发边,手指颤抖着指着卧室,惊恐地说:“咱们家遭贼啦!”
他刚刚脱掉外套想打开衣柜拿衣服,发现整个衣柜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上面白色下面黑色的多移动门烤瓷衣柜,仿佛拿到了罪恶的潘多拉盒子,都不敢打开冲了出来。
兀自在三人的注视下尴尬了半天,西晏发现傅九渔正眯着眼笑,小汉伯斯的目光很是同情,而傅之川依然淡定地喝茶。
纳闷地挠了挠头,大脑快速运转,他忽然灵感乍现,指着傅之川问:“不会是你干的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傅之川不是从下飞机开始一直跟他在一起吗,怎么可能溜回来进行换衣柜这么浩大的工程呢。
傅之川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拉着西晏走进卧室,顺手锁上门,隔绝了傅九渔和小汉伯斯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两人眼带深意地对视一眼,同时冲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小汉伯斯兴奋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套套,得意地想我这次真有进步,真有先见之明,看老汉伯斯还怎么嘲笑他。
“汉伯斯叔叔,这个彩色的是糖果吗?”
小汉伯斯愣了一下,深沉地回答道:“嗯,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糖果,不过你还小,不能吃。”
傅九渔歪着头,很是怀疑地盯着他看,小汉伯斯讪笑两声,抱起小祖宗继续听墙脚。
傅之川从背后抱住一脸懵逼的西晏,在他耳垂上亲了亲。
“干、干什么?”西晏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回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傅之川蒙着他的眼睛,将他整个人转了个个儿,让他正对着那个新衣柜,压着他的耳朵笑道:“准备好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了吗?”
知道是他干的!估计是趁着他们三个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指使了小汉伯斯。
西晏笑了:“什么鬼啊搞得那么神秘,你要给我换个衣柜好歹先说一声嘛。”
傅之川挑了挑眉:“礼物可不是指衣柜。”
“那你让我自己打开。”西晏讨好似的蹭蹭他的手指。
傅之川趁机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放开手。
西晏怀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提示,只好转过身,忐忑地拉开柜门。
一瞬间,西晏的眼睛慢慢睁大,仿佛被施了魔法,霜雪自下而上将他冻结,整个人都僵住了。
衣柜中属于原主的那些衣服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最熟悉的,熟悉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未来风格的服装,不是奢华的皮草,不是刺激视觉的重金属,不是废弃物利用的环保创意,不是哗众取宠的设计理念,只是平凡的未来人类的日常着装。
这些不是简简单单的衣服,对西晏来说,这是他在未来的地球生存过的证明,证明他有血有肉,证明他不是妄想。
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切,世界末日之前的,无忧无虑的一切,和蔼亲切的父母、两肋插刀的朋友、天空中的飞艇、邻居家喜欢下棋的老大爷、甩着尾巴向每个过路人撒娇的狗崽……他也曾有对未来的憧憬,他也曾感慨天下太平,他曾相信年轻可以战胜死亡。
后来,一切的幻想都画作泡沫消失在黑暗中,连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色彩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是不知道对于外界的过度紧张让他显得神经兮兮,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旦体会过抓在手心里的东西也会瞬间失去的恐惧,他不愿意接受任何可能,没有希望也不会有绝望。
幸好,他遇到了傅之川;幸好,他在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候麻溜地交代了自己的过往;幸好,这个男人可以理解他所有的惊惶。所谓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开一扇窗,此言诚不欺我也。
傅之川没有出声打扰他,轻轻地把他揽进怀里,西晏将通红的眼和惨白的脸全都埋进傅之川的胸膛,这一刻,他完全不需要隐藏自己,默默地宣泄情绪,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这么感动啊?”傅之川温柔地抚摸他的发丝,将每一寸凌乱都理顺。
西晏哭了一会儿,眼泪全蹭在傅之川的衣服上了,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想了想,他问:“……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看到这些的?”
“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在你的画上。”
看到那些未来的设计后,傅之川开始构思怎样把现代的元素也融合进去,设计出既让西晏熟悉又引导他融入这个时代的作品。
“要把这么多衣服设计出来再制作完成,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吧。”作为蔻梵希的首席设计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傅之川平时该有多忙,思及此,西晏更加感动,整颗心都被捂热了似的,再也冷不下来。
“也没有费很大的事。”傅之川说得轻描淡写。
不过这话要是被把咖啡当水喝凭强大意志硬抗boss的加班攻击的雪莉听见,她一定会当场吐血三升。
老娘冒着早衰的危险为传说中的未来老板娘赶制服装,光袖扣的连接方式讨论了多少次,光腰线的设计改了多少次,你一句不费事给打发了?哪怕不让我看老板娘的真实面目,也总要包个大红包给我吧!没见过这么斯巴达的老大!好想在推特上发:论放弃高薪和帅boss辞职的可能性?估计温斯顿会立马评论一个:我们先谈谈你把咖啡倒在我脖子上的事情吧……
西晏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那段时间……你不打我电话……是因为在忙这个吗?”
“不然你以为呢?”傅之川好笑道。
我、我、我以为你故意晾着我玩儿呢!西晏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事实上愧疚之情已经快把他淹没了,他主动抱着傅之川亲了亲,掩饰脸上的羞窘。
傅之川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三心二意的人?不打电话以为我不喜欢你了?听到策玄的话不跟我求证一下跑?”
西晏死死抿着唇,被他说得越来越抬不起头,最后压到极致绝地反弹,心下一横,无赖道:“那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嘛!我现在认错啦,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问我想怎么样……”傅之川逼近他,眼中有促狭的笑意,手顺着西晏的后脖颈一路往下,顺着脊椎直到尾椎骨的地方,声音低沉而撩人,“把你养肥了之后吃掉也可以?”
西晏感到整个后背都酥酥麻麻的,甚至被他摸得腿都开始软,连忙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嘟囔道:“反正那是迟早的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西晏默默计算过他压傅大神的可能性,呵呵,无限趋近于零。算了,认命吧,到时候乖乖躺平还能节省点力气。
傅之川笑了笑,不再逗他,走过去从架子上取下一件衣服,对西晏说:“翻开袖口看一看。”
西晏疑惑地把袖口扒拉开,一眼发现了里面黑色布料上用金色丝线绣的“i”字样。
“这是什么?”
傅之川又气又好笑,狠狠地捏着他鼻子往前拉了一下,说道:“你连老公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好像想起来了sefield(济安·冯·梅斯菲尔德)……西晏干笑了两声,其实他查资料的时候见过的,只不过没记住,咳咳,外国名字太长了,这不能完全怪他!
好好的气氛被犯蠢的西小晏给打破了,不过这难不倒随时随地可以再次培养气氛的傅之川。
“每件衣服的袖口内都有这个标记,代表着我的专属。”你是我的专属。
今晚的情绪起落幅度太大了,西晏感到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要炸裂了,一边唾弃自己被甜言蜜语俘虏,一边又可耻地高兴着,精分的可能性极高。
“你还没有告诉我,喜不喜欢这些衣服?”
“喜欢。”西晏认真地与他对视,郑重地回答,“这大概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那你以后要把它们都穿给我看。”
西晏想也不想地点头:“好。”
听他一口答应,傅之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打开了最左边的那扇小小的推拉门,刚刚西晏看到的其实不过是中间的一串衣服,他忽略了这边的小门,因为下意识以为这里的应该跟那边相差不大。
而看到小门后的东西的一刹那,西晏有种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然后吞下去的冲动。让你嘴快!
他看到了什么?精致的女性服饰!左起第一件是结合了满族长袍与现代裙装配伍形式的素雅旗袍,第二套是既有学生装风格又像水手服的露脐露腿短袖短裙,第三件是以针织和羽绒混搭的腰超级细系列长款风衣……至于那几件端庄典雅的晚礼裙不说了,最右边的亲子装又是什么鬼!
傅之川说:“你可是答应了要全部穿给我看的。”
“有吗?只是你的幻听吧……”西晏像一只阿飘一样忽忽悠悠地闪进浴室,想着离这高能的衣柜越远越好。
傅大神摸着下巴笑得狡猾如狐——反正你人也逃不掉,总有一天能哄你穿上,不急,真的不急……
小汉伯斯虽然没听见卧室里的动静,但是他觉得过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自动自发脑补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还对没有早点把自己买的那盒装备贡献出去而耿耿于怀。傅九渔喊着肚子饿,身为厨艺渣的小汉伯斯准备叫外卖,正在犹豫要不要帮西晏和傅之川也叫两份,换好衣服的西晏拉着傅之川走了出来。
顶着小汉伯斯和傅九渔内涵的目光,西晏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知道他们正准备叫外卖的时候,他手一挥,说:“唉,叫什么外卖呀,我给你们做吧!”要想抓住男人的心要抓住男人的胃,西晏决定从今天开始看着菜谱训练厨艺,他不信坚持个把礼拜会做不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
小汉伯斯和傅九渔注视着西晏走进厨房,齐刷刷回头看傅之川,像是在问——他真的会炒菜?
傅之川耸了耸肩,示意他也不知道,反正他晚上不在这里吃。
西晏穿好围裙,出来招呼小汉伯斯想让他帮把手洗个碗,看见傅之川正在穿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咦?你晚上还要出去吗?”
之川拿出一张请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爷爷让我顺便给他的一位朋友送八十大寿的请柬,他们今天晚上刚好有一个小型宴会,我尽量不停留很久,送到回来。”其实他内心是很不想去的,从小到大他都冷眼旁观格里高利家族的所作所为,人前没有好脸色,人后更是桶冷刀,他对他们没有一点好感,但是梅老爷子坚持要表现善意,他不能违背老爷子的意愿,让老爷子失望。
“八十大寿啊,你爷爷看起来好强健的。”西晏的关注点倒是在傅之川前半句话。
傅之川不欲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西晏,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寿宴的时候我带你回去正式见见他们,好吗?”
西晏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既然关系稳定了,误会解除了,对见家长没有很排斥了:说了一句,“你早点回来。”
傅之川捧着他的脸浅浅地啄了两下,这才出门。
小汉伯斯和傅九渔自觉地一个望天一个望地,潜台词都是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吃狗粮不吃狗粮我什么粮都不吃……
男人走了,西晏回到厨房,看着案板上一堆食材,皱皱鼻子,吸吸鼻涕,突然没了热情。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叫外卖吧。”
小汉伯斯仿佛不觉得意外,认命地打电话去了,深感以后的日子会很凄凉,一个任性的雇主还不够,“雇主夫人”貌似更加不靠谱。
西晏早早地爬**,翻来覆去,黑暗中目光锁定那个衣柜,想到衣服袖口里独特的标记,他捏着被角一脸**,本以为会激动地睡不着,事实上他却很快安心入眠,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傅之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觉自己被傅之川紧紧抱在怀里,傅九渔这次没和他们睡一起,是一个人乖乖地占着客房。两人相拥而眠的姿势是那么亲密而自然,他偷偷地笑了笑,傻乐了好几分钟,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噬魂》的开机仪式是今天了,他马上要出发到东北山区去取景了,刚相聚又要分离。
“怎么了?”傅之川在西晏偷偷笑的时候醒了,听见他叹气才忍不住问。
西晏抱着他蹭了蹭,说:“我马上要走了。”
“傻瓜。”傅之川拍了拍他的背,“又不是永远分开,况且离得也不远,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带着九渔去探班啊。”
“对哦!”西晏眼前一亮,“你以前不是也拍过电影吗?还拿过奖?到时候缺了什么龙套也可以让你顶一下。”自家男人真是太好用了!
让傅大神演一个龙套的事情大概也只有西晏想得出来了。
西晏临走前抱着傅九渔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傅之川皱着眉看他的行李说:“东西都带齐了吗,别忘了感冒药。”西小晏感冒还没好呢,想想担心。
“放心吧放心吧,缺什么了到时候还可以买。”
西晏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妻儿”俱全的男人,身上有使不完的赚钱养家的兴奋劲,完全忽略了他和傅大神的收入对比情况,迎着朝阳走出了家门。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比西晏早走一步,西晏到的时候,开机仪式上要拜的猪头都已经摆好了。西晏装模作样点了一炷香,转身问边江:“图影帝到了吗?”
之前西晏完全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影帝图澜真的会答应出演他的男主角,一切都是监制去联系的,监制再三保证图影帝很适合演这个角色,他也没太驳监制的面子,为了表示信任,他到现在还没跟图影帝交流过呢。
边江叼着烟,地痞流氓似得扬下巴指了指那辆看起来最大最舒适的保姆车。
戴墨镜的高大男人正从车里迈出来,一举一动端得是风度翩翩,把剧组里年轻姑娘的眼珠子都吸住了。走到西晏面前,他摘下墨镜,笑着说:“西导演,我们又见面了,很高兴可以跟你有合作的机会。”
西晏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明白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了,这男人是那天在火锅店里递给他海浪花纹手帕的人!
“啊,你是——哈啾——”话没说完喷出一条鼻涕,西晏深感自己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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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哈啾——”西晏差点喷图澜一脸鼻涕,连忙拿出纸巾来捂住,跟他说了声抱歉。
图澜笑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并且说:“西导演要注意身体,做好保暖工作,这个季节北方还很冷,尤其我们要去山区。”
“嗯,谢谢。”西晏善意地笑了笑。
边江看着图澜嘴角的笑容,微微眯了眯眼睛。
由于戚可儿要先去了解一下参加“风雅”全球模特集锦赛的流程,顺便提前报个名,她这几天还不能进组参加拍摄,而没有她,七人小队一起行动的戏份没法进行,西晏决定先把方贝和苏毅、柴此木和柴琪两两一组的对手戏和男主角在山林中与人与天斗智斗勇的场景解决掉。
到了目的地之后,大家忙着把棚子和仪器搬过来,调整一系列摄像仪器和聚光设备,演员们在旁边整理衣服和补妆,西晏在他的专属导演座位——老年躺椅上一个人心慌慌。
他在慌啥呢?钱!《噬魂》的主要投资方自然还是恒星娱乐,司德曼一如既往完成傅之川吩咐他的事情,尽可能给他更多的资金,但是恒星娱乐毕竟不是司德曼的一言堂,更不是万金油,能完全支撑这部电影的制作和发行,所以《噬魂》还有另一大主要注资集团——金龙影业,再加上西晏还自己掏腰包,把从《天真无邪》赚来的二分之一收益都投了进去,预算达到6000万,属于中型制作电影。
通常来说,一部电影的成本包括导演、编剧、摄像、演员、场景、后期、食宿等,这中间导演和演员的费用一般是占大头的,西晏在物色演员的时候可是跟监制仔仔细细计算过的,毕竟预算宽松也不能太放肆,因为成片后市场营销及宣传费用也是特别高的。
但是现在来了个图澜,打破了原来的投入计划。图影帝电影上的成真的很高,他还不止演员这一重身份,还是**工作室的老板,纪小筱的经纪人林恒是签在他工作室名下的,他的好口碑还来源于他在演戏之外的造诣,由于母亲是华夏绘画名家,经常代表国家出去参展,他从小耳濡目染佳作也不少,在画坛有一定地位,人气高到被捧为十年内最能赶上傅之川的多技能人才。
那么问题来了,给图澜多少片酬合适呢?给少了吧,人家估计都不屑要;给多了吧,又显得跟阿谀奉承一样。
他偷偷地问过监制,心想既然是你去联系的,那片酬应该谈过的吧,而监制却说:“我是跟他经纪人联系的,他经纪人一问图影帝,说是你——西晏,要拍新戏,图影帝二话不说答应了,从头到尾没提片酬的事情,我好几次想开口却没找到好时机,你有空再去找他说说吧。”
监制一脸“我很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最好给我杀杀价,别让我赔得当裤子”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之情溢于言表,西晏深感自己任重而道远。
“那个……图影帝……”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西晏悄悄凑过去找图澜单独商量。
图澜放下剧本,笑了笑,说:“西导,你直接叫我图澜可以了,或者,为了让我更能融入角色,你可以叫我古清霜,别影帝影帝的了,一些虚名罢了,我现在只是你手下一个普通演员。”
啧啧,瞧人家这档次,思想觉悟是高啊,一点架子都没有。西晏暗暗咋舌,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关于你的片酬……”
“巧了,我也正想说这事呢。”
听他这么一说,西晏心里警铃大作,以为他要投下一个重磅炸弹了,至少也是一个超乎他想象的高价,没想到却听见他十分潇洒的一句:“其实我可以不要片酬。”
一瞬间西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猛地抬起头,张大嘴愣愣地看着他:“你说啥?”零片酬这种事情好像只存在于传说中吧,影帝又不是专门从事慈善的,怎么可能大老远跟着剧组跑到北方山区挨冻受冷吃盒饭啃馒头住民宿,末了还不要片酬呢?简直比天要下刀子还惊悚。
“你还记得不久之前去过一趟78艺术区吗?”图澜笑眯眯地问道。
西晏努力回想了一下,要说“不久之前”的话,只有可能是他去找顾策玄结果听到了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的那一次了。
“看来你还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图澜观察着西晏的表情,“那么你记不记得那家画廊呢?”
西晏其实记性不错,连上辈子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这辈子才过了几个月呀,不可能忘记。当时画廊里的展品勾起了西晏还在美院当学生的记忆,不知不觉停留地久了一些,在画廊里看过的每一幅画现在还可以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事实上,画廊的主人是我的母亲,也是跟你交谈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那位身穿藏红色唐装的和蔼老婆婆?西小晏这下真的是呆住了。
所谓缘分要来了挡也挡不住,画廊里那么多人,图夫人一眼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西晏,本着随便聊聊的心态跟他交流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个年青人在美术上的鉴赏能力极高,她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套出更多西晏对那幅画的评价,以她老辣敏锐的目光自然是看得出来,西晏不光是鉴赏能力高,他本人的动手能力应该也是不差的。
如今社会上年轻人大多心浮气躁,很难有静下心来琢磨艺术的人,像西晏这样年纪轻轻却具备这么先进的美术理念和扎实的绘画技巧基础的人真的不多。如此人才错过了岂不是很可惜?
回去之后,图夫人把这件事情跟儿子图澜说了,并且无巧不成书,西晏当时详细评价的那幅“整条画廊里这次展览中最优秀也最可惜的作品”正是出自图澜之手,还是曾在国外拿到过大奖的作品。
图澜本以为自己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从图夫人那里听到西晏对自己作品的评价之后,他认识到原来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受到了许多启发。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跟西晏多交流交流,恰好监制邀请他来加入《噬魂》,他立即答应了。
“所以……”西晏迟疑道。他还没领会完全图澜说出零片酬的感情基础,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批评过他的画吧?这样不是更应该狮子大开口吗?
“所以你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片酬。”图澜笑着说,“比如你的画。”
“……我画得也不是很好。”西晏一直觉得重生后自己的绘画水平退步了,而且他现在都是画最简单的素描,随性而为,总是在拍电影和计划拍电影,都没有特地去买画板、笔和颜料的时间,虽然俗话说善书者不择笔,不过对善画者来说,好的工具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你不能用铅笔画出色彩鲜艳的油画来不是吗?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也很想点评一下你的画。”图澜眨眨眼睛。
再怎么说自己的作品被别人指出那么多缺点,图澜内心深处也是有点不服气的,又听到向来眼界奇高的老妈竟然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西晏那么看重,他更想知道西晏究竟是有真材实料的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
西晏想了想,反正自己的画也不值多少钱,给他给他呗,不过还是感觉有点不安心:“画我完全可以送你一些,但是片酬……”有时候谈钱伤感情,有时候不谈钱更不踏实。
图澜潇洒地挥了挥手说:“你看着给吧。”
因为他这句话,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一有空闲,除去想念傅之川和傅九渔的时间,他老是在琢磨这个问题,仿佛体会到了男女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其中一方说“随便”时那尴尬的气氛。
第一天调试了一下仪器,没拍两个镜头结束了,西晏看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吴燕脸色非常差的样子,早早地结束让大家去休息。吴燕的经纪人说吴燕从小在海南长大,从没到过华夏这么北面的地方,一时间不太适应,可能过几天好了,西晏暂时放下心。
在他一开始的建构里,女主角根本不用出现在七人小队的历险中,但是后来跟几个编剧商量的时候,编剧们认为女主角最好是早早地跟男主角是认识的,这样感情进展不会太突兀,所以他们设置了男主角在进山后总是想到女主角陪在身边的细节。西晏也觉得这么改挺好,没想到苦了吴燕。
当天晚上西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画册,将其中细细描绘傅之川的几张画全都取出来,给了图澜一些风景图。图澜一开始很有礼貌地带着笑意接过,翻了两页神情开始变得严肃,也不理会西晏还站在门口砰一下关上了门,西晏的鼻涕都被吓回去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大家都精神抖擞地起来准备开工,吴燕却一直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西晏和监制拉着吴燕的经纪人问了半天,那经纪人也是急得不行,听了好半天西晏才听明白,原来吴燕昨天晚上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凌晨五点的时候稍微眯了一会儿,刚才醒来发现全身都起了疹子,又疼又痒,不包得严严实实不能见人了。
“需要去医院吗?”
经纪人迟疑道:“只是水土不服……”
边江摘下嘴边的烟指着那经纪人嘲讽地说:“死不了人代表不严重?她过会儿脱水了来不及救你负责咯?”
“你怎么说话呢!我难道是那种为了让她多赚点钱不在乎她的身体健康的经纪人吗?”那经纪人气得涨红了脸。
“怎么?你好像恼羞成怒了。不服气?”边江慢悠悠地捋起袖子,干脆利落地说,“不服气打一架,我没有不跟女人打的规矩。”
西晏一看情况不妙,连忙站到两人中间劝两人住手。开玩笑,嫌剧组刚刚开工没新闻想制造点话题不成?多大点事儿啊,一言不合动手还了得!
边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顺手把烟夹耳朵上,转身趿拉着拖鞋去吃早饭了,边走还边说:“别看了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哈,说起来东北的馒头确实是好吃……”
后来吴燕还是被送到了医院,她这水土不服的状况太严重把医生都吓得不轻,又是打针又是挂水又是吃药又是擦药的,折腾了老半天。吴燕醒过来之后还对那种好像自己要死了的会感觉心有余悸。
“西导演,我怕是演不了了……真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西晏抿了抿唇,说:“真的不想再坚持一下吗?”
说实话,演员辗转拍戏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有时候比较轻松,待在影视城或者室内摄影棚里,有时候比较痛苦,需要深入深山老林,一些人适应能力比较强,没什么感觉,一些人略有点感觉慢慢试着克服,但也有像吴燕这样身体本不好意志上又不够强大的。
吴燕白着脸摇了摇头,回答道:“这里的气候和食物我实在是接受不来。来之前我蛮忐忑的,现在这样……”
西晏思考了一下为她修改剧本的可能性,但是临阵修改不仅会给其他演员带来很多麻烦——尤其是跟吴燕对手戏最多的图澜,而且也会让边江和他更难把握整个情节和感情的处理。
吴燕的经纪人送西晏一行人出来,给他们道了歉,说会尽早带吴燕回南方。其实她私心里确实想让吴燕挺一挺的,毕竟都要开拍了才走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不过吴燕说什么都不高兴再留下来了,她也没办法。
制片方和导演组又开始发愁,上哪儿去找一个合适的女演员代替吴燕呢?
这时候图澜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问一下我的朋友,她最近应该跟我之前一样正在度假,可能她愿意过来。”
以图影帝这么高的地位,他所谓的朋友自然不会是什么十八线艺人,西晏问了一句:“谁呀?”
“安娜,路安娜。”
路安娜!新晋金玫瑰影后,一线艺人中最近风头最盛的女演员。
西晏瞪着眼睛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说你是在坑我还是在帮我呢,有你这么一尊大神足够了,还要再搬一尊来?
监制倒是很开心,演员阵容足够强大会让片子的吸粉能力大大提高,对他来说,只要能多挣钱,别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路安娜近期正在调整心情,自从上次抱着林恒哭了一次,她感觉轻松了不少,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窝着。虽然是图澜图影帝亲自打电话邀请她,但她一开始没答应,顺口问了下导演是谁,图澜回答说是西晏。
“西……晏……”慢慢地念了一遍,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是年底很火的那部《天真无邪》的导演西晏?”路安娜想起了那晚在包厢里林恒说的话。
“嗯,是的。”
路安娜想了两秒钟,回道:“好,我答应了。”
以她如今的热度,她不需要依靠一个至今为止只拿出一部像样作品的新人导演再提高知名度,她答应邀请完全是因为林恒的推荐,林恒在她心里有特殊的地位,哪怕两人再也没有升华友谊的可能性,对她来说,林恒的一句推荐比别人拿着钱求她还管用。
几天后,看到风风火火赶来跟剧组会和的路影后,大家都在想:卧槽,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看来你们都被我的美貌征服了呀。”路安娜一撩头发,调皮地笑了笑,大家这才从石化状态解除,默默地接受“影后加入剧组”这个事实。
《噬魂》演员的阵容还没有对外公布,外界都是传言,没经过官方证实,所以西晏一开始没想太多,只是跟公关部打了个报告。
不料病怏怏的吴燕出入医院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了,据说医院里某个小护士透露,吴燕本来在《噬魂》剧组中,不知道为什么被赶出来了,还折腾病了。
这下吴燕的粉丝不干了,我家女神到底犯了什么错变得这么惨,《噬魂》剧组一定要给个说法。
恒星娱乐公关部立刻开始行动。
“部长,今天还拔电话线么?”一群小职员蜂拥到郝英身边,向她请教。
郝英卷起一刀文件挨个在他们脑门上砸了一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这种小事情还要来问我?拔什么拔,实话实说!”
吴燕本来很愧疚自己的突然退出让剧组很不好做,看到这种颠倒黑白的消息立马让经纪人给她拍了个短视频澄清问题,西晏在微博上说明原因,并表明吴燕的角色将由路安娜代替。
三管齐下,吴燕的粉丝们总算消停了,路安娜的粉丝又疯狂了。
讨论西晏为什么这么有面子能同时请到图影帝和路影后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一个小波折过后,剧组终于开始了拍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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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风雅”大赛的报名要求是提供完整的身份资料、从业或学习简历以及硬照作品,其中的硬照自然不是拍什么都可以的,要根据大赛指定的风格或者服装由统一的拍摄组进行拍摄,一个大区报名的人有那么多,算增设许多拍摄组进度也不可能很快。
听起来你也许会觉得有点麻烦,但是“风雅”已经是圈内号称门槛最低的比赛了,只要你能交出以上材料,哪怕你从没上过t台也是可以参加的,真正做到超模和新人一视同仁。不过属于后者的人很少,毕竟在第一轮刷下来的话太丢脸了。
今天刚好是轮到戚可儿来拍硬照,排在她前面的模特非常多,有成名的也有刚入行的,还有本职根本不是模特纯粹想来蹭蹭热度的,她为了这个报名已经在《噬魂》剧组那里拖了很久,西晏很体谅她,没催她,但是监制已经给她的经纪人打过很多次电话,口气一次比一次严厉。
本来《噬魂》的拍摄周期长一点没关系,甚至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西晏一整年的计划只有这一部电影,可是他想带着《噬魂》战今年五月份的戛纳电影节,算上后期完善的时间,拍摄进度必须要赶一赶。
“要不我们去找组委会说说吧,能不能让你早点拍好。”经纪人洪萧媚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三天前她订好了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赶去跟《噬魂》剧组会合,可是看这个乌龟爬一样的进度三点前可能根本轮不到戚可儿,有的新人拍个照要酝酿半天,万一运气不好一卡卡很久,戚可儿被顺延到第二天的可能性极大。
“这样不太好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到时候你这边名次不好,《噬魂》又因为要赶进度而跟你解约,那你今年上半年完蛋啦!”洪萧媚急得直跳脚。
“可是……”
“哟?我看看,这是哪来的大神啊,这么大口气。”戚可儿正在犹豫,旁边一个模特听到洪萧媚的话,手里拿着粉饼阴阳怪气地说,“咦?我好像不太眼熟你啊,新人吧,或者是老透明?笑死我了,这么多人都乖乖地按顺序在这里等着,你凭什么要优先!喏,最那边的软椅上坐着的,多次参加巴黎时装周的明星模特,最近来华夏发展的,据说人家跟傅大神都认识,还不是耐心地等,你算哪根葱!”
这一嗓子吼得太响,周围的模特都对戚可儿投来不善的目光,其中不乏跟她一样等了很久等得心情不好的人。其实女模特已经被延后好几天了,心情正郁闷呢。她自诩在华夏小有名气,来了之后别人却也没高看她两眼,反而都去巴结那个巴黎来的超模,吞了一肚子的**正没遇到合适的火星引爆,洪萧媚和戚可儿撞了上来。
戚可儿看自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赶紧抱歉地笑笑,拉着要把话顶回去的洪萧媚,说:“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有件急事要去做,萧媚只是担心我会赶不及,我们不是要谋求什么特殊地位,她确实太着急了。”
“什么急事那么严重,有急事你干脆别参赛啊,想要两边兼顾得付出点代价,凭什么浪费别人的时间给你开路!”那女模特猛地扔下粉饼,站起来指着戚可儿的鼻子嚷嚷起来。
戚可儿窘迫得整张脸都红了:“我从没参加过‘风雅’,一开始不知道报名的流程要这样走,我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跟那边签下合同了,这——”
“切,原来是第一次来的土包子啊,我不想多跟你浪费唾沫星子了,不知者无罪咯?”女模特的助理赶紧跑过去把她的粉饼捡回来,又给她拿来新的眉笔和小镜子,女模特翘着腿坐下,脖颈抻得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语气极其嘲讽,“那你不如去找组委会说说看?我倒要看看你面子多大,大到组委会为你破例一次。啊我想起来了,规定上可是写了,不能单独找组委会要特权的,不然看成贿赂负责人,作为犯规来处理,直接取消资格呢。”
看着女模特脸上恶意的笑容,洪萧媚气得肺都要炸了。第一次参加“风雅”又怎么了?这比赛四年一次,被称为时尚圈的奥运会,模特的职业生涯有多长?她第一次来是说明她年轻,哪有你在这里瞎咧咧的份儿啊。
戚可儿死死地扯着洪萧媚的手让她别爆发,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过会儿闹大了两个人都吃不了好果子,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也没差了。
倒不是说戚可儿有多软弱多喜欢息事宁人,而是她知道,时尚圈是个看眼色的地方,女模特这样的性格显然混不长久,而自己的未来还长着呢,总有一天她也能站在跟那位巴黎超模一样的高度,甚至更高!走着瞧!
众人见两人各自闭嘴,觉得没趣,继续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了,补妆的补妆,补眠的补眠。这时候,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戚可儿甚至隐隐听到了一些模特发出奇怪的声音,是那种尖叫到一半又因太过震惊而吞回去的呜咽声。
洪萧媚默念两句清心咒,把胸腔内的火气压下去,踮起脚朝外看了两眼,说:“是从男模特那边传过来的,可能又来了个名气比较大的超模吧。”
戚可儿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儿眼睛,可是吵闹声越来越大,她根本没法休息。
“我去外面瞅瞅?”
戚可儿哪敢让洪萧媚独自出去:“你还是在这儿陪我吧,我怕你一言不合又跟别人怼起来。”
洪萧媚努努嘴,一脸无奈。
刚才阴阳怪气找茬的女模特又怒了:“这里没人能管管吗?什么事情要搞得在这么大声音啊,都不让大家睡觉的吗!”
正在闭目养神的巴黎时装周超模路易斯也睁开了眼睛,她虽然在这一群女模特中地位是最高的,气质非常不好接近的感觉,但是她并不像尖酸刻薄的那位女模特,醒了之后只是稍稍皱了皱眉,跟助手说了什么。这情商一看比前者高出不少。
由于说的是法语,大家都听不太明白,而看那助手很快走到控制室去,大概能猜出来路易斯是让管理员出来维持一下秩序。助手刚刚走到控制室门口,门自己打开了,两个嘴角都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快步走出来。
其中一个是某知名模特经济机构派来的资深经纪人,在圈内非常脸熟;另一个是上一期世界时尚品牌排行榜排名第九的伦奇道森的助理设计师,伦奇道森以绝对优势力压阿麦依蒙直接从二十挤进前十的奇迹当时被津津乐道了很久,伦奇道森的设计师也在一夜间涨了身价。
模特们都起身想跟两人打个招呼,混个不错的第一印象,两人却并不是冲着大家来的,直接往入口处走去。
大家站着那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过道里安静了下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我想找一位叫戚可儿的模特,本以为她是个男模特呢,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小胡子男人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儿似的,“您能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我们都非常的欢迎非常的惊喜,一点都不麻烦,真的一点都不麻烦!只是这里人有点多……”
戚可儿呆呆地转过头看洪萧媚——我是不是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洪萧媚讪笑两声——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仇家了?追到这里来找你?
戚可儿皱起眉——我能有什么仇家!
两人正挤眉弄眼,小胡子男人们已经把说话之人迎了进来。来人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幽深难探,好似在看着你,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明明不包含什么特别的感情,你却会觉得被他看到整个人都会忍不住想挺胸抬头做出自己最好的姿态。
蔻梵希的首席设计师,世界上最顶尖的男模——傅之川。
不少女模特都开启了静音模式,傻呆呆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如果说对不同设计师的作品有偏好是没有疑问的,那么这年头,混时尚圈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傅之川的景仰却是一致的,哪怕那景仰只是表面上做出来看看的。
傅之川的身影已经远到镁光灯的尽头,无可复制,无可比拟,无法超越。
路易斯惊喜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看见其他人都满眼激动但是站在原地不敢动的样子,心里的优越感简直爆棚,直接冲过去给了傅之川一个拥抱,傅之川虚虚地抱了一下她,其实她最突出的胸部都没有碰到他的身体。
“好久不见了傅!你怎么来得这样早呀,芬妮摩尔大师没和你一块儿吗?”
傅之川淡淡一笑:“芬妮过几天应该会到了。”只是和路易斯有一面之缘,傅之川没有任何跟她攀谈的意愿,今天他来这里可是有任务的。
“请问,这里有一位名叫戚可儿的女模特吗?”
“我!”戚可儿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随即又羞愧地低下头,这种被大家目光穿透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傅之川看了她两眼,点了点头,想起西晏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他的事情。
“亲的……”
甜丝丝滑腻腻的声音让傅之川挑了挑眉,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西晏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确实是西晏没错啊。不由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忘记吃药了?”
努力往傅之川腿上爬的傅九渔小朋友皱了皱小眉头,心想:西西也太任性了吧,怎么能不吃药呢,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还不如我听话呢,大人真是太让人操心了,下次见到西西我要打他屁屁!
难得逼自己用这么肉麻的语气说话,西晏本来膈应得不行,又听到傅之川的笑声,他简直恼羞成怒,立马恢复了本性,两手抵在腰上气呼呼地说:“你才没吃药!我可是每顿都乖乖吃药的,你看我感冒都好了。”
听得出他声音里鼻音确实没有那天在机场接他时那么严重了,傅之川稍稍安下心来:“那你真的这么乖,是想找我要奖励?”
“唔……”西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帮子,“我这几天在烦恼一个小问题……”
傅之川存心想逗一逗他:“哦,我知道了,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问题是吧。”
“啥?”西晏乍一听他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五秒钟突然明白了,对着手机开始练河东狮吼,“你——去——死——”
“那可不行,我死了你一定会很伤心的,我舍不得看你伤心。”
西晏呼呼呼地喘了一口气,被傅之川逗得没脾气了,转换了一个策略,可怜兮兮地说:“别开玩笑了嘛,我真的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傅之川勾了勾唇:“你说。”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想把《噬魂》推到戛纳电影节的嘛,不仅有片中涉及的同性恋题材可能不能在华夏公映的考虑,还有是我想出去见见世面,多了解了解这个时代国内外的影视业发展情况。但是时间排下来的话,要赶戛纳还是很紧张的,而剧组里一个很重要的演员最近这两天正忙着你那个‘风雅’模特什么什锦赛的报名,一时间赶不过来——”
“不是什锦,是集锦赛。”
“哎呀管它什么锦赛,我是想问一下你啊,能不能让她稍微早一点完成报名流程,我这边监制的意见很大,我天天要听他唠叨抱怨,看那女演员两面为难的也实在难受……”说完,西晏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这不合规矩的话算了,我不太懂这些。”
“报名不是应该很快的吗?”傅之川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小汉伯斯。
小汉伯斯正在心里腹诽,您是大佬您牛逼,您当然不会知道这些细节。于是他小声跟傅之川科普了一下那个需要一个一个现场拍硬照的规矩有多麻烦,尤其是当报名人数非常多的时候。
“有这样的事?”傅之川皱了皱眉,一只手托住已经爬上他大腿的九渔,防止他摔下去。
其实吧,“风雅”模特集锦赛是由全球知名的时尚品牌、模特经纪机构、主流媒体以及一些喜欢砸钱看美人看热闹的个人或共同利益集团主办的,请傅之川、芬妮摩尔这样地位超然的人过来相当是竖了几尊吉祥物,吉祥物只是代表一种精神,他们完全可以不知道中间所有的筛选经过,只要在决赛上走一段,露个脸,投张票,说说话行。
现在被小汉伯斯这么一科普,傅之川觉得这样的规矩未免太耗时耗力,跟主办方代表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宽要求,新的办法是模特们可以不来现场拍照,之前有优秀作品的人只要选自己满意的作品交过来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盗用别人的照片,初审组会进行更加严格的筛查。
“放心,我一定会让那名演员很快到你那边报道的。”
“真的啊?”西晏开心地笑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再也不用忍受监制的魔音灌耳了,我你么么哒!”转念一想,自己这算不算是走了后门呢?
傅之川沉声回道:“我也你。”
西晏抓着手机美滋滋地**了好一会儿,爬**舒舒服服地睡了。
挂掉电话,傅九渔上来揽着自家老爸的脖子,非常内涵地笑着:“爹地,羞羞。”
“小屁孩。”傅之川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九渔小朋友高兴地咯咯笑。傅之川跟他玩了一会儿,转过头却看见小汉伯斯一脸菜色,顺口问道,“怎么了?还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主子……”小汉伯斯心想任性的雇主是能惹事,随随便便出去一趟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错了措辞,才说,“您去给格里高利家族送请柬的那天晚上被人拍了。”
傅之川没有意外和惊讶,抱着傅九渔给他整理衣服,淡淡地问:“谁?”
“暂时不知道是谁,不过应该跟照片上这个叫高妙凌的女演员脱不了关系。但是照片并不是她自己发在微博上的,是风评很不好的一家专门抠明星恋离婚出轨八卦的络自媒体爆出来的。”
小汉伯斯把平板递给傅之川看。
这几天西晏都没有空看新闻,自然不知道最新的微博三大热门话题,热到甚至把某国总统又搞事情了的新闻都挤到了第四。
排名第三的是#论一片成名的西导演为什么能同时邀请到影帝影后#;排名第二的是#小女孩在公交车上遇到的明星究竟是谁全民大猜测猜错不要钱#;排名第一的赫然是#某名流宴会上她为何黯然神伤,傅大神疑似怦然心动#……
傅之川看笑了,笑得冰冷。
小汉伯斯悄悄看见傅之川的表情,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救命哟,三少爷有多久没这么生气了,可别把我们九渔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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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让我们一个一个地来扒一扒这三个话题是怎么被顶得如此火热的。
首先,西导演究竟是怎么让影帝影后同意联袂出演新戏的,这个消息被粉丝们揪住实在是巧合。一开始,西晏根本没有前期宣传计划,因为《噬魂》在华夏公映的可能性偏低,他觉得干脆集中精力到国外电影节上搏一搏,没打算透露很多,在微博上发了个三个字:开工了。然后又被傅之川第一时间赞了一下。
众人纷纷猜测西导演的新戏是什么题材,毕竟他现在是能凭借一部青春片从众导演中脱颖而出的黑马,年后话题度一直不低。后来发生了吴燕的事情,影片名字和主创人员公开了,大家惊奇地发现图澜和路安娜竟然同时加入《噬魂》,不是最优秀的导演,不是最杰出的剧本,恐怕是做不到这件事情的。
这个时候有人旧事重提,说起梅斯菲尔德夫人专门为《天真无邪》创作主题曲的事情,当时有一些国外媒体是坚持不相信这件事的,其中有人千方百计问到了夫人本人,夫人大方承认说西晏是她的好朋友,大概类似忘年交。
“朋友”这个词在娱乐圈和时尚圈都是非常奢侈的东西,它的内涵非常丰富,实质上是敌人的两个人对外称朋友,实质上是情人的两个人也对外称朋友。所以大家都在猜西晏是不是背景很厉害,可能在背后支持他的也是像梅斯菲尔德家族这样的大家族也说不定。
一时间,圈外人讨论得热闹,连西晏其实是某国王子的说法都有人胡诌出来了;当然,这种程度还蒙不了圈内人,他们知道西晏的出身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夸张,但他在圈里至少是有人的,谁呢?圈内人心眼多,很容易想到了傅之川。
他们俩要是没关系,傅之川吃饱了撑的成天赞西晏的微博?他们俩要是不认识,梅斯菲尔德夫人也吃饱了撑的吗?如果西晏认识傅之川,甚至交情不错,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样一来,在西晏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圈内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已经谨慎了起来,各自明白,心照不宣。
最后,靠着图澜和路安娜强大的吸粉功力以及对西晏身份的猜测,这个话题火了。
第二个,小女孩分享公交车上遇见偶像的经历但不说出到底碰见了谁,搞得大家十分焦躁。
舒姑娘那天拿到傅之川的亲笔签名并且还和偶像亲近地聊了天之后激动得不行,感觉不发泄一下要下楼跑圈了,于是她发了个长微博,详细地讲述她跟傅之川相遇的经过,只不过省略了所有会暴露傅大神身份的描述。
“天哪!你们一定不会猜到我究竟在公交车上看见了谁!原来大明星也是会坐公交车的!他总是在国外,看起来又那么高冷,我以为我永远都不可能近距离和他接触呢,简直死而无憾了!他真的超级有耐心,人超级好的,不仅给我签名还给我写祝福,陪我在车上聊天解闷,现在想起来我心还跳得止不住呢……”
“憋死人了!我一下子看完之后感觉有一口血堵在喉头,为什么博主是不说你遇到了谁呢,急死个人了!”
“楼上1,想这个问题想得我两天都没有睡好觉,不如我们来分析分析吧。大明星?”
“大明星实在太多了怎么可能分析得出来。总是在国外,低碳环保,不摆架子,看起来高冷,但实际很有耐心?哎哟这样的人也很多啊,究竟是谁呀,愁得我头发都要掉了。”
“啊啊啊,这么友善的明星一定是我家杨桐女神,女神最近要杀去好莱坞啦!”
“只不过是演一个两个镜头领盒饭的小角色,楼上是不是智障啊?博主从头到尾用的都是‘他’字,怎么能扯出女明星来。”
“我不管,这一定是我家女神!”
“我看这比较像我家男神……”
“瞎说啥呢!这妥妥地是我老公啊,上次也有人在公交车上遇到了我老公呢,简直不能更有了,在他的主页上还有那个帖子呢!”
“啧啧啧,我夜观天象,这一定是xxx。”
“不,好像更像xxxx……”
反正说到后来,话题已经不再是小女孩遇到的明星是谁了,而是各家粉丝争谁家真事业最成功,最平易近人,争着争着容易骂起来,骂着骂着互揭明星黑历史,你伤害我,我膈应你,玩得不亦乐乎,众多明星无辜躺枪都不知道该找谁抱怨这件事。
好了,接下来轮到重磅头条了。
事情起源于一个专门靠出卖明星*、编造不实新闻出名的络自媒体公布了一张照片:灿烂星空之下,在宴会中那种常用来装饰的花藤缠绕的小隔断下,高妙凌正蹲在地上编织花环,一袭水蓝色长裙柔柔地散在地上,显得她美丽之中带着几分寥落。自然,最大的亮点不在这里,而是在花藤隔断另一侧站着的傅之川,他的半张脸掩在阴影中,目光微微倾斜,好像在看着高妙凌,又好像没看着。
其实傅大神当时在想什么呢?他给格里高利家族的继承人送去请柬,对方面无表情地收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着嘴角跟傅之川寒暄了两句,端的是一派友好态度。傅之川实在不高兴待在里面体会那种虚情假意的感觉,出来透透气,然后他在想西晏这个时候会在做些什么呢?想了一会儿,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了,偏过头发现那边放着一个蓝色的垃圾桶,目光稍稍顿了一下,没在意,接着转身离开。
真不是傅大神眼神不好,那种角落连绿化带里都没有灯,离主宅又远,他能分辨出是蓝色已经很好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一坨桶状的东西,不像垃圾桶像什么?偏偏是这种完全跟暧.昧没关系的情况,却被人抓好角度、布置好光影效果拍了出来,说拍照的人不是早有预谋都没人信。
围观群众并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拍出来的,他们只能靠着图片上的破绽瞎猜。
“我也是呵呵了,最近的人都这么无聊吗?这女的是有精神病才会从梦寐以求想参加的名流宴会里偷偷溜出来吧,编花环?这么有情怀的事情她非要蹲在那种阴暗角落里搞?”
“我知道你们是看不惯傅神没绯闻,死命要给他安个感情故事,编啊,接着编啊,有本事编上天啊。”
“这女的不是高妙凌吗?前阵子传说她被恒星娱乐冷藏了,怎么又出来作妖了?”
“啧啧,要不是这次牵扯到我家男神我还不知道现在微博上有这么凶残的人,翻了一下他以前的微博,简直把所有能黑的不能黑的艺人都黑了个遍啊,被请去喝茶之后出来接着黑,为什么他还没有滚出这个圈子呢?”
“又是炒作?无聊,人家傅大神用不着你刷热度,哪凉快哪待着去!你妈没教过你踏踏实实做人吗,有真本事去做点慈善,拿出点好的文化作品来,别总是癞□□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奇了怪了,你们为什么都抨击高妙凌,照片上她明明没有很刻意地做出某种姿态嘛,为什么不能真的是傅大神看上人家了呢?”
“我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某些人装真相帝装得真是让我恶心,这种炒作通常名誉败坏的那一方是女方,你们骂高妙凌的到底是什么居心。我是傅大神的粉丝,这么多年了傅大神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恋情的苗头了,难道我们不是应该祝福他的吗?大家的反应太让我心寒了。”
“楼上先别忙着心寒!这件事不是祝福不祝福的问题,而是真心不真心的问题。要是两个人真的两情相悦,没人能说什么,关键是高妙凌肯定是在捆绑傅神炒作!”
“高妙凌到现在都没有发表声明,态度含糊不清,感觉真的有问题。”
“不行,不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我都没心思上班了,一大波召唤正在来袭傅之川顾策玄芬妮摩尔……”
“楼上的我帮你补齐,不用谢!西尔维娅·梅斯菲尔德威尔赫尔·劳伦佐·梅斯菲尔德。”
“天哪!一天没刷微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差点把手机给啃了。一直以为傅神和芬妮摩尔大师是一对呢,现在怎么个情况啊这是?”
“一看楼上是新粉丝,啥都没搞明白。傅神和芬妮摩尔不过是被媒体拉郎配,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纯纯的友谊关系,有时候开开玩笑说他们是一对,也只不过是开开心心,你想想看芬妮摩尔大师都多少岁了,傅神才多少岁,年龄差太多不行啊不行。”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澄清啊?这节奏不对……”
“小道消息来了!我有一个亲戚是厨师,那天刚好作为一个大厨的切菜助手去了那场宴会。据说是控股东方前锦娱乐的白家主办的,请了圈内好多人,有影视公司的,经纪机构的,电视台高层,品牌赞助商,报纸杂志的主编等等等等,反正是我接触不到的那种人物。”
“诶?说一半不说了吗,我板凳都搬来了呢,捉急死了!”
“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ˉ▽ ̄~)切~~”
傅之川第一次出现在荧屏上的时候,不过是沙滩上一颗长得比较好看的小石头,但是最高的石头,是星辰。这些年来,他不是凭颜值凭炒作凭金钱凭关系赢得了国际上的好口碑,而是真真切切以综合实力碾压了其他人,综合实力中的一项便是洁身自好从无绯闻。
任凭媒体使出千般手段,傅之川行踪飘忽,家里戒备森严,身边助手起着隔绝作用,他们根本挖不到任何花边。芬妮摩尔是在大家太不甘心的情况下被拉出来吸引仇恨的,其实能被称为大师的芬妮摩尔不可能很年轻,只是因为身材矮弱看起来不太明显,她的真实年龄比傅之川大二十岁,而且一心一意扑在设计上,跟谈情说绝缘。
所以说,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傅大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绯闻,冲着这点,也有源源不断的粉丝、路人、黑子给这话题刷热度。
上争论得不亦乐乎之际,某电视台一台收视率较高的深夜访谈节目开始了,这期的主题是“brevityisthesoulofit(简洁是智慧的灵魂)”,邀请的正是向来崇尚折叠主义和极简主义的芬妮摩尔。
由于四大设计大师的地位已经超脱单纯的商业娱乐范畴而上升到文化艺术发展的层面,有关部门派出官员亲自跟芬妮摩尔沟通,希望能借着“风雅”模特集锦赛华夏赛区即将开始的契机,让她来做个小讲座。芬妮摩尔说她不会讲,只会画。承办下这件事情的电视台又找人多番跟她交流,最后确定以访谈的方式来简单了解设计大师的成名之路和精神理念。
芬妮摩尔看这档节目的形式确实很简洁,不浮夸,所以答应了,但是她现在有点后悔了,为了赶这档节目一下飞机休整都没有来得及休整一下直奔电视台,简直累惨了她。
摄像机的红灯亮起,主持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微笑着念起了开场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私语时”,感谢大家在宁静的夜晚收看我们的节目,倾听那些少为人知却温暖人心的故事。今天我们请到的是谁呢?”
现场观众买票的时候都是不知道嘉宾到底是谁的,这时一起抬头望向大屏幕。大屏幕上放映了一个小短片,先是几张可以对外公布的芬妮摩尔代表作品的完整设计图,后面是一个时装秀的最后画面,设计师挽着主秀模特的手缓缓走到t台最前端,他们的脸被搞怪的心给挡住了,很多人不明所以,一些喜欢追逐潮流的年轻小姑娘却忍不住叫出了声。
“好了,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世界级的时装设计大师——芬妮摩尔大师。”
平时对时尚有所了解的人叫哑了嗓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拍手,只是因为听到了世界级觉得应该是个牛逼人物。
芬妮摩尔对着台下微笑鞠躬,然后和主持人面对面坐下,她的中文虽然不好,基本的交流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旁边还有翻译在。
一开始聊的话题比较常规,无非是芬妮摩尔当初是怎么对设计感兴趣的,在一步一步登上顶峰的过程中又有什么开心的事或伤心的事,她对设计的看法,以及她对时尚圈中其他代表人物或现象的看法。
别看芬妮摩尔在踹傅之川办公室门的时候那么暴力,正常状态下的她非常温和,有时候有一种小女孩的活泼调皮,有时候又将老艺术家的情怀显露得淋漓尽致,很快观众慢慢被她轻缓的讲述吸引住了。
主持人善于察言观色,能在一定程度上体会到现场观众的心理,作为幕后人员,设计师这个身份在圈内地位再高在外人眼里可能也不算什么,所以她试着把话题延伸到更有意思的地方来。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四位大师都那么信任傅之川傅大神呢?”
大屏幕上又出现了刚刚那段小视频,只是遮挡人物脸部的心被去掉了,站在t台最前面的两人是芬妮摩尔和傅之川。
“这个嘛……”芬妮摩尔微微垂下眼睑,柔善的微笑中却带着一丝轻轻浅浅的苦涩,“可能是因为孤独吧。当你站在山脚,你一心一意想要上山,周围的风景会被你不经意中忽略。而当你到了山顶,所有的美好都尽在你眼底,你却发现爬上山的只有你一个。”
没有一个设计师会不想要把自己蕴含在作品中的美学理念、价值观念展示出来的,但是到了四位大师这种程度,能做到这一点的模特太少了,不是撑不起来是风格不符。
“也许你们已经发现了,克劳迪娅去世之后,我们的男装作品的数量要远远超过女装,大概也是怕孤独吧。”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然后爆发出一阵掌声。观众们若有所悟,主持人善解人意地等待了一会儿,等掌声停下之后,她开始活跃气氛:“我相信应该有很多观众跟我一样很想知道傅神在平时生活中是什么样子。”
芬妮摩尔嘴角的笑容扩大了,语调有些奇异,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啊……工作起来特别投入,一进办公室不希望任何人打扰,非常认真。”认真到不管我在门外怎么撒泼打滚怎么上吊跳楼,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他还是个很有心的人,尤其对老人和小孩特别有耐心。”耐心到他每次拒绝走我的秀的理由不是“我要回去照顾九渔”是“我要去找又离家出走的老爷子”,每次都把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对,我确实没胡子,那是个比喻!
“他体谅下属,在蔻梵希里人缘特别好。”好到把熬夜加班当常态的雪莉一看见傅之川又拿着图走进来忍不住想跪下高喊:“皇上饶命!臣妾做不到啊!”
芬妮摩尔说的都是夸傅之川的话,但主持人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她又不能打断芬妮摩尔,只能微笑着听完,然后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那么最近关于傅大神恋了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此话一出,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把耳朵给竖了起来。
芬妮摩尔在来的路上刚刚被科普过这件事情,在她看来那张照片拍得实在是太尴尬了,凭她对傅之川的了解,那种角度下,傅之川肯定以为那坨蓝蓝的东西是垃圾桶,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垃圾桶心动?
她心想我今天帮你澄清一次算不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那你一定不会再拒绝我的邀请了吧哈哈哈哈……
刚想开口,芬妮摩尔突然又觉得不对。傅之川这阵子表现得确实挺奇怪的,好像真的在华夏有什么牵挂的人,只不过肯定不会是照片上的女演员。而且这绯闻炒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傅之川采取行动,他估计是在计划什么,自己还是别跟着裹乱了。
“傅暂时还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呢。”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主持人于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访谈节目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了,众多友第一时间在朋友圈转发芬妮摩尔的回答,然后纷纷感慨守了一晚上守到这么个结果,心都碎成渣渣了。
高妙凌这两天非常开心,随着傅大神可能喜欢她的传言传得越来越广,她的各种通告也呈指数上涨趋势,前阵子被司德曼打压的颓势一去不复返,走到外面别的明星都要谨慎地看她两眼,让她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
张霜倒是没有高妙凌这么乐观:“据说傅之川已经来了华夏,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澄清的,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反应呢?”
“你不是说澄清了也没关系吗?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啊,一切都是外界的猜测。”高妙凌笑着说,“那张照片上表现的可不是我上赶着贴在他身上,是他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阴鸷,“你可别忘了我为了这次炒作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为了进入那个宴会,不仅跟脑满肠肥的老男人睡了一个晚上,我还允许那个变态的狗仔拍我们在床上的视频,跟个真正的妓.女一样任他们摆弄!好不容易才得到让他们帮我红起来的承诺,说什么我都要利用这次机会一举挤上一线,我要让所有曾经看不起我的人连我的脚趾都舔不到!”
张霜一时间被她的话震住了,好半晌才慌张地看看四周,说:“你小声点!”
“我亲的经纪人啊。”高妙凌笑得张霜从外凉到内,“你还没明白吗,这一次,不成功成仁。况且,傅之川是什么级别的人,估计根本不在意我这种小虾米,没什么好慌张的。”
“但愿吧。”
外界又出了什么新闻西晏完全没工夫关心,也不知道他家招蜂引蝶的男人被搞进什么事情里了,他只知道戚可儿大概马上会到了,心情还不错,哪怕图澜的打戏拍了好几条还没过,他也不生气,让图澜再去想想。
“要不用武替吧?”动作编导过来征询西晏的意见。
西晏没回答,只是用小眼神瞅了瞅站在远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边江。
边江正想抽烟,接收到西晏的眼神被口水呛到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还有价值,他特有气势地对着图澜一挥手:“走!我们练练!”
图澜将信将疑地跟着边江到一边去了。
西晏让大家都休息一会儿,等下再拍,这时候有人来告诉他,李涛带着他女朋友来探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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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见到好朋友了,西晏很高兴地走过去抱了一下他,说:“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啊?”上一年李涛的成绩也不错,西晏以为他早就开始投入新戏的筹备。
李涛眼神有些黯然,却没跟西晏多说什么,只是回答:“最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的女朋友赵涵把带来的水果和小吃分给剧组众人,不时担忧地回头看一眼李涛,又隐晦地瞧瞧西晏,欲言又止。
西晏对外界其他人的情绪感觉很敏锐,自然察觉到了李涛和赵涵的异样,不过他也没有马上问,李涛既然没有直接告诉他,就说明他不想让西晏知道,西晏怕问太多反而让他觉得尴尬。
路安娜笑着咬着苹果,看他们三人目光闪烁的样子,忽然喊了一声:“西导演,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找不着感觉,你能过来帮我揣摩一下吗?”旁边专门负责跟路安娜对台词的女助理一听这话差点慌得摔下凳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失业了,难道是我对剧本的理解不够深帮不到路安娜?
路安娜眼尾翘了翘,示意女助理淡定一点。女助理被她这妩媚的一眼看得心脏狂跳,乖乖拿起小台词本一目十行地继续念,何晴跟女助理混得挺熟,看她一个人无聊就拉着她过去聊天。
“你先去忙吧。”李涛拍了拍西晏的肩膀。他脸色不太好看,下巴上的胡子茬也多天没有清理过了,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不过还是努力地对西晏笑笑,“我随便去这附近走走就好,风景挺漂亮的。”
目送他心事重重地往远处走去,西晏转过头来走到路安娜那儿,纳闷地问:“怎么了,今天你的镜头不是结束了吗?”
路安娜送给他一个“你很白痴”的表情,友好地拉着赵涵坐下来,耸耸肩:“我需要回避吗?”
赵涵感激路安娜给了她一个避着李涛跟西晏交流的机会,并且女人之间总是更容易无话不说一些,她跟西晏接触倒不多,总觉得有路安娜在她能更自在一点,所以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其实……不是我现在说的话,再过两天你们应该也能在各大报刊杂志或者网络媒体上看到了。”
“是李涛出什么事情了吗?”西晏问。
涵丧气地垂下头,路安娜给她一杯热茶让她捧在手里,缓缓摩挲了一会儿茶杯,赵涵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说道,“上一年年末的时候,就是西导演你刚开始拍《天真无邪》的时候,那时候阿涛不是也在忙着他的戏吗,我虽然不懂电影的事情,但是看他那郑重的样子,每天虽然很忙又很开心,就知道他一定很重视那个片子。”
“哦,我好像听我经纪人讲过,是东方前锦娱乐作为主要投资方投资的那个吧,名字我倒想不起来了,当初选女主角的时候我经纪人问过我要不要去,不过我已经决定接《山清水秀》了,而且我就是东方前锦娱乐出来的,一直都对它的印象不太好。”路安娜说道。
“要不是东方前锦娱乐就不会出这种糟心事了!”赵涵愤怒地把茶杯砰一下撞在桌面上。
西晏静静地等了她半分钟让她平复情绪,赵涵对两人抱歉地笑笑,接着说:“那部片子其实还没有公映,但已经出事了。原来那电影的剧本是从一部小说改编过来的,那么巧小说的作者那天就在试映会上,因为他发现电影的名字跟他作品的名字是一样的,想来看看电影找找灵感,没想到看到的内容却完全是他小说的翻版。”
“李涛拍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个改编剧本?”
“真的不知道!是东方前锦娱乐直接把剧本推荐给李涛的,当时说的是原创剧本。”赵涵说着说着又气愤得不行,语速越来越快,“那作者虽然名气不大,写小说只是玩票,耐不住家里条件挺好,有钱打官司,铁了心要告他。”
“等一下!李涛不是只是副导演吗?东方前锦娱乐和正导演应该会挡在他前面的呀。”
“正导演……”赵涵苦笑了一下,“那导演姓顾。”
“唔?”西晏不明所以。姓顾的人怎么了?他只认识一个姓顾的人,就是顾策玄。
安娜却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看着西晏一脸懵逼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拍新电影啊。”
路安娜跟西晏科普了一下如今圈内那些只出钱不出力的家族集团实力,一些唱片公司、经纪机构跟西晏的联系不是很大,她就只是简略地说了说,主要是涉及影视界的造星、传播、发行公司,而这些公司里面就包括东方前锦娱乐、恒星娱乐、金龙影业、亚光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等等。
东方前锦娱乐历史悠久,虽然中间几次经历内部的改革和震荡,但总归是白家控股的。一直都发展得非常好,经常被黑没有影响到他们在这圈子里的控制力,偶尔的指控也像挠痒痒一样无关大雅。
白家就像护小鸡仔一样护着这企业,但是顾家这只大黄鼠狼最近要来抢这只小鸡仔。之前顾家主要在房地产行业发展,在娱乐圈没什么根基但耐不住钱多,收购了不少周边的小企业,高调宣称要入股东方前锦娱乐,消息传开之后那土豪的气场震惊了所有人,一时间风头无两。
如今的顾家,俨然是娱乐圈的新贵,不知道有多少艺人想赶在别人前面抱一抱这棵大树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在金龙影业的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上,顾家的号召力也不低,西导演你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吗?”
金龙影业是《噬魂》的主要投资方之一,但是西晏当时真的没操心这么多,哪怕就是知道了什么顾家白家的纷争,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考虑那么多干嘛?
赵涵又说道:“那姓顾的导演在顾家只是个旁支所生的私生子,没有实权,顾家给他搞个导演的身份无非是换着花样圈钱罢了,拍戏的时候根本就没干实事。现在东窗事发了,顾家主族虽然不屑这个私生子,到底还是偏袒同族的人,用了点手段就跟小说的原作者达成了协定,他不告那顾导演,只指控东方前锦娱乐和阿涛。东方前锦娱乐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剧本是阿涛提供的。”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西晏第一次听到这种纷争感觉特别荒唐和不可思议。
“确实是睁眼说瞎话,关键是他们睁眼说瞎话我们却拿他们没办法,当初把剧本给阿涛的时候,又不立凭证又不录视听资料的,我们举不出证据来!他们一口咬死了绝对没有做出侵犯人家著作权的事情,所有的发行计划取消,一切后果都由阿涛承担,我们还能怎么办!”
西晏又是同情又是生气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西导演,你是阿涛的好朋友,阿涛圈内的好朋友只有你这一个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帮到我们的,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眼看他一天天……”赵涵说到最后都哽咽了起来,路安娜赶紧递了一包纸巾给他。
西晏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他家男人,不过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傅之川管不管得到这种事情,虽然他总觉得傅之川应该是万能的,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的不客观啊不客观……
送李涛和赵涵离开的时候,李涛一看西晏的神态就知道赵涵一定把自己的窘迫处境告诉西晏了,当下也只是深深叹气:“你好好拍电影……别担心,我没事,左右赔钱嘛,又不会被抓进去,是吧?”
李涛脸上挤出来的笑容让西晏很难受,他决定过会儿就打电话问问傅之川。
这时候图澜和边江回来了,边江神清气爽地抡着胳膊,图澜皱着眉揉自己的胳膊。
“看起来有进步?”西晏笑着问。
图澜凑过来小声问西晏:“他是从小学武术的?”
西晏说:“我问过他,他说只是年青的时候太混,总是被揍,一气之下就认了个武术师父学两招,他自己说自己学得不太好,但很尊敬他师父。他师父据说是在全国级的比赛都拿过奖的,有一次在乡下走路,遇到一只恶犬嗷嗷叫着冲上来,他师父一脚能踢得那只狗在空中转悠三圈然后掉地上。”
“死了?”
“哪能死啊,爬起来嗷嗷叫着就跑了。”
图澜好笑道:“怎么冲过来是嗷嗷叫,逃跑了还是嗷嗷叫啊。”
“那还能怎么叫?”西晏特认真地凝视着他,“汪汪吗?”
图澜对西晏这种眼神有条件反射,当要重拍镜头的时候西晏就会这样看着你,看得你全身发虚。他总觉得西晏是个太温和的导演,都不会对剧组里的人发脾气,一开始大家确实是给他点赞的,后来就有一些人故意偷懒在细节上偷工减料,反正西晏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破口大骂,只会让他下次改进。
说实话,这种性格太容易在圈子里被欺负,就像不带刺的花太容易被路人随手折断一样。
这是图澜跟西晏相处了几天之后得出来的结论,然而他的这个结论在下午就被推翻了。
西晏因为不懂李涛这件事情里面的弯弯绕,所以一整天都在烦心要怎么才能帮助李涛,要怎么咨询傅之川合适,就是在他烦心的时候,总有人要撞上来。
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喊:“顾少?您怎么来了?”
西晏不认为顾策玄会来探班,抬头望去,果然看见的是一个生面孔,穿得花里胡哨的,举止十分轻佻,一直搂着身旁女子的腰肢,走在众人的视线聚集下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挺胸抬头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许多人上去跟他问好,人越多他脸上的笑容也就越灿烂。
图澜和路安娜两个人是演员中腕最大的,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动,顾晨阳心里窝火,心想顶破天不过是两个戏子,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他又用猥琐的眼神打量路安娜,盯着她的大长腿几乎要流口水。
被顾晨阳揽着腰的女人立马甜丝丝地叫了一声“晨阳”,叫得真是酥媚露骨,立即把顾晨阳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他吊着眼睛望向远处。
“哪个是西晏?”
路安娜的女助理在西晏耳边轻轻地说:“那个人就是顾家的大公子,顾晨阳。”
西晏冷冷一笑,心想你们欺负了我朋友还不够,还要来我面前摆威风吗!
“不知道顾大公子有何贵干?”
看着走过来的人,顾晨阳笑了笑。
“听说你们剧组有一个女演员因为其他事情暂时来不了了,我看时间上不宜拖得太久,特地介绍一个新人给西导演你。”顾晨阳边笑边说还边拧女伴的腰。
原来是想塞人进来!一众工作人员恍然大悟。
顾晨阳顶着顾家在金龙影业的股份,这一段日子已经在很多剧组作威作福了,有些导演骨头硬,怎么说也不肯接受他塞进来的人,有些导演比较会做人,示意他如果金龙影业加大投资量他想塞多少人进来都没关系,有些导演就特别好说话,无条件接受他送过来的人,反正只是多给配角加一点戏,还能卖个人情,没什么不好。
虽然顾林峰一直警告顾晨阳别在外头胡作非为,他自己却觉得没什么好顾忌的,况且女人实在太会撩人,哄得他找不到东南西北,一时松口就答应了下来。他看西晏个子小小的,身上没有锐气,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想着应该是好欺负的,不料却听得对方一口回绝。
“你说什么?”
西晏直直地看进顾晨阳的眼眸中,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不行。”(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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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晨阳听得西晏如此干脆果断的拒绝,只以为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于是就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金龙影业——”
“知道。那又怎么样?”西晏淡淡地问。
怎么样?顾晨阳一时间都有点愣神了。往其他剧组塞人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西晏这类型的导演,就算是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他送过去的艺人的,也会在事后找个恰当的时机打电话婉拒他,不会当场下他面子,这圈子里,万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哪有西晏这样反过来质问你能怎么样的人啊。
全剧组的人也呆住了,心想西导演平时那么好说话好糊弄,到了这种人物面前怎么会这么强硬,他就不怕得罪人的吗?
顾晨阳一边思索,一边使劲拧身旁女伴的腰,女人感觉到疼痛却不敢表现出来。他转念一想,西晏貌似是个新人,应该是还没有训练出那种善于看别人眼色的技能,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先不跟他计较。
这样一想,顾晨阳没有马上发飙,反而耐心地继续说:“你看,为什么要拒绝得这么快呢?我这也是一片好心,听说剧组因为等一个女演员,进度已经慢了不少,这完全没有必要嘛,这么简单的事情是吧,我身边这个,你看起来不好吗?要腰有腰,要胸有胸。”
西晏顺着顾晨阳的话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人,女人瞪了一眼他,神态中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我有顾少撑腰你怎么敢不用我,我来演一个配角完全是给路安娜面子才没抢她的主角,你应该求着我留下来”。
西晏不知道这女人演技怎么样,名气怎么样,但就冲着她这样的态度,他也绝对不会让她进组。
“对不起了顾大少爷,《噬魂》的导演是我,我对组里的演员有决定权,而且戚可儿是我与制片方一起讨论出来的,她已经在跟我们会合的路上了,我没有任何理由换角色。你光拿金龙影业来压我好像还不够看。”
“你瞧不起我?”顾晨阳一把推开女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然后往前两步跨到西晏面前,指着他鼻子说,“好言好语劝你你还不领情,我说换人就换人!你要是敢拒绝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换掉。如果你都不把金龙影业放在眼里,就别拍这部戏了,迟早卷铺盖滚蛋,全天下又不只你一个导演,在这里摆什么坚贞不屈的范儿,想要精神文明奖吗,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西晏不习惯跟别人粗声粗气地说话,而且在这么多人注视下他的心理障碍隐隐有些发作,心跳加速,手脚都僵硬了,不过必须要挺住,绝对不能在顾晨阳面前表现出弱势来。
他冷笑道:“怎么?《噬魂》只有金龙影业出了钱吗?不让我干这个导演你跟恒星娱乐商量过吗?而且我自己也有出资,你哪里来的权利让我滚蛋?”
顾晨阳一噎,又听到西晏继续说:“你说你是好心劝我,我也想好心劝劝你。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你这样得天独厚的出身的,身无分文的人尚且努力打拼努力生存,敬畏生命尊重他人,你原本就有那么好的家庭条件,闲得蛋疼就去路边扶老奶奶过马路不行吗,干嘛非要混成个纨绔的二世祖呢?你父亲经营这么大的家业,你就不想早点学成才继承这番事业吗,为什么非要浪费自己的资源?”
顾晨阳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教育过,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顾林峰忙于事业,忙于勾心斗角,忙于哄一群小老婆开心,几乎不过问顾晨阳的事,只是警告他让他别闯祸,或者偶尔想起来就甩他几张卡让他自己玩,对他这个婚生子比对顾策玄这个私生子也没有好多少,只知道嘴上教训他让他努力学习,将来继承家业,从来没有实际行动上指导过他。
家里人尚且如此,更不要希望别人会劝阻他,一个个的不是上赶着就是躲着他,从没人敢劝他“回头是岸”的,西晏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也不知道是对西晏的恼怒还是对顾林峰的怨恨,抑或是被戳中心事的窘迫,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这座原本就很活跃的火山爆发了。
“敢教训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话音未落,他一拳砸在西晏肩膀上,把西晏推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五步。推完犹不解气,抄起桌上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炸得最远的一块碎片打到了西晏裤子上,“cao!”
众人皆惊,怎么说着说着还动起手来了?
图澜和路安娜放下手上的东西一左一右走到西晏身边站着,面色不善,活像黑白双煞,大有你要是敢动手我们也不怕的气势。顾晨阳身后的保镖也有模有样站到雇主身前,一时间双方呈对峙态势,像是在比谁先认怂。
边江叼着烟眯着眼站在一旁,手指骨节咔咔作响,非常想重复一遍当年他师父脚踢恶犬的光辉往事。
顾晨阳的女伴突然尖叫一声,不住往顾晨阳身上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害怕呢还是在期待双方开打呢。
西晏这时候倒是缓过劲来了,他不觉得肩膀疼,就是麻麻的,一口气把自己对这种二世祖的劝诫说完了,那股子憋在喉头不吐不快的气愤也消散了。经历过一切在瞬间失去的恐惧,才能更学会珍惜,他倒是有点同情顾晨阳,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顾大少爷,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你可以离开了吗?”
又来了又来了!路安娜和图澜同时扶额,刚刚还在心里暗暗夸赞西晏拿出点男子气概来了,突然他又恢复成这种真诚而无辜的眼神,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仿佛一旦你拒绝他的请求内心就会产生极大的罪恶感。
这种眼神比打了顾晨阳一巴掌还要让他难受,因为西晏眼中的期待是那么诚挚,完完全全在表达着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你很好,你叫西晏是吧,真的很好,我顾晨阳记住你了。”
撂完狠话之后顾晨阳转身就走,根本不管蹬着高跟鞋的女伴在后面跟得多辛苦。
一阵静默中,图澜问:“西导演,你的肩膀还好吗?”
西晏这会儿才觉出疼来,呲牙咧嘴地说:“没事,没事。”
“他……”虽然路安娜不怕顾晨阳,但是她怕西晏资历尚浅,这么早就跟顾晨阳结下梁子实在不太好,明的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怕顾晨阳在背后下暗手,像被一条躲在洞里的毒蛇盯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探出头来咬你一口。
西晏敛下笑容,认真的说:“放心,我明白。”
路安娜和图澜看他一副我心里有数的样子,稍稍安下心来,全然不知道西晏的小心脏已经在颤抖了:呜呜呜,我好像又闯祸了,咋办呢?
西晏苦着脸转过身让大家继续开工,却看到大多数人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复杂得很。
西晏想了想,忽然说:“我和你们合作了也有一阵子了,我的性格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了,我最讨厌吵得脸红脖子粗,世界上除了死亡、战争与爱情,没有其他的事情不能通过好好交流解决,所以我不喜欢生气。但那不代表我很傻很好糊弄,希望你们中间的某些人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话,如果你不想干了,我会把工资结算给你然后送你走,如果你还想继续干下去的,就请你不要整天想着钻空子。”
平时兢兢业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的工作人员觉得西晏说的这番话很莫名其妙,但一些仗着西晏不会指责他们就偷工减料的人却心中一凛,脸色不由自主地白了白。可想而知,今天之后,他们应该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
看着西晏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回椅子上和监制讨论之前未完的话题,图澜笑了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其实他很适合这个圈子。”
路安娜一撩头发,风情万种地说:“这一点我比你更早体会到。”
图澜轻轻嘀咕了一句:“马后炮。”
西晏在图澜和路安娜面前装得非常淡定,其实心里惶恐得不行,躲到小黑屋里暗搓搓地拨打了傅之川的电话,上一秒还在想着要表现得稍微有骨气一点,不能救火救灾都找傅之川,下一秒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亲爱的……”一个“的”字拖得老长,极尽婉转迂回之能事。
傅之川算是知道了,西晏一跟他撒娇准没好事:“怎么了?又是哪个演员堵在路上了?”
声音里有淡淡的调侃和宠溺。
正给傅之川化妆的化妆师被他这种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给吓到了,差点把他的睫毛拉下来。乖乖哟,他跟着傅之川也有好几年了,从没见过傅大神露出这样的神态,哪怕是梅斯菲尔德夫人打来电话他也不会这样。
“没有啦……”西晏噘着嘴揪了揪自己头上的呆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还是没组织好,只好先说,“你知道顾家吗?”
傅之川挑挑眉:“你说的是最近在娱乐圈动静很大的顾家?”
“哎哟我的祖宗诶,你准备好了没有——”顾策玄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他今天穿得特别正式,头发顺了,衣服不骚包了,鞋子也不花花绿绿了,那股随时随地能开启泡妞模式的渣男气质暂时收敛起来,乍一眼看过去还挺像个知名设计师的样子。没办法,今天可是他今年第一次时装发布会,来的业内同行和知名媒体多了去了,实在不能给自己丢脸。况且,他的主秀模特是傅之川,不好好捯饬一下,回头照片拍出来,傅之川金光闪闪,他灰头土脸,伤自尊啊伤自尊!
小汉伯斯也正好从门外走过来,看到傅之川在打电话就拉着顾策玄的上衣后摆把他扯了出来,力气大得顾策玄都错觉自己是被一台吊车拖走的:“小汉伯斯!轻点儿啊!这衣服我准备了好久的,轻点儿啊——”
小汉伯斯怕他的喊叫打扰到傅之川,一把捂住他的嘴,蹭到了一点口水,嫌弃地揩在他背上。
“你干嘛摸我的背?”顾策玄不解地问。
“没什么,帮你整理一下。”
“哦,理好了吗?”
“咳,好了,很顺。”
“你是不是在忙啊?”西晏小心翼翼地问。他好像听到了一点别人的叫喊声。
傅之川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小汉伯斯死死扯住的顾策玄,回答说:“一点都不忙。”
顾策玄瞬间石化,小心肝碎得稀里哗啦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句极其贴合实际情况的话: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那我就说咯……”西晏把顾晨阳带着一堆人过来耀武扬威并且想往剧组里塞人的事情告诉了傅之川,当然,被顾晨阳狠狠推了一把这种事情西晏没有说出来,“我是不是惹麻烦了?可是不是我主动的,是他要来惹我麻烦啊,听说顾家在金龙影业——”
傅之川沉声道:“金龙影业不是顾家一家独大,这一点你放心。况且顾家……”说着,他转过头看着顾策玄。
“嗯?”西晏不懂为什么傅之川说了半句话就不说了。
顾策玄在门口听到傅之川说到顾家,脸色立马变了,小汉伯斯适时松开手,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顾家去找西晏麻烦了?是谁?”电话那头肯定是西晏,顾策玄从傅之川的神态和语气就能判断出来。
“咦?顾策玄在你旁边吗?”西晏听到声音了。
“他是顾家的私生子。”傅之川回答完西晏,留给他几秒钟时间消化,然后用手压了压顾策玄的肩膀,说,“控制好你的情绪。”
顾策玄也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作为核心人物绝对不能掉链子,于是狠狠地吸气又呼气:“我知道了,一定是顾晨阳对吧?温室里长大的大少爷,整天就知道借着顾林峰的名头狐假虎威,难为他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突然觉得我花那么大力气暗暗吞噬顾氏可能完全没必要,等什么时候顾林峰一口气提不上来了,顾晨阳又能撑得起什么?”
“真是那样的话顾家其他旁支就会争抢这块肥肉,他们怎么可能看着顾晨阳掌权,顾氏且亡不了呢。”小汉伯斯热衷于给顾策玄泼冷水。
“我就是打个比方不行啊!”
“好了。”傅之川摆摆手,让两人别说话,然后听见西晏在那头感慨了一句:“顾家好多私生子啊……”他可是记着让李涛背黑锅的那个没节操导演也是顾家的私生子,不过是旁支,而顾策玄却是主族。
“顾晨阳翻不出天来的,你自己平时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西晏点点头,又小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想我了?”傅之川嘴角轻轻勾起,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宠溺。
顾策玄见他们要进入说情话的环节了,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汉伯斯得意洋洋地睨了他一眼,心道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再看看我,本人表示已经被他们这种状态闪瞎好几次了,如今习以为常了,两人面对面更腻歪的时候你是没看到呢!
西晏躲在小黑屋里感觉很安全,有什么就说什么:“是想你呀,也想九渔。”
“呵,更想我还是更想他?”
西晏吐了吐舌:“小孩子的醋你也吃,那可是你儿子。”
“也是你儿子,他都叫你妈妈了。”
化妆师手又是一抖,差点把眉笔戳傅之川头发里去。大新闻啊大新闻,傅大神都给儿子找好妈妈了,不管是他有儿子还是他谈恋爱了都是重磅消息啊,他相信他如果能把这两个消息卖给那群饥渴的媒体,他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哼……但是他不敢嘤嘤嘤。
西晏以前觉得自己段数挺高的,毕竟是天生的同性恋,没吃过猪肉但查过很多资料,又是重活一世的人,怎么着都应该心态成熟了吧,结果遇到傅之川他才明白,一山还有一山高,总是被傅大神两句话就说的面红耳赤那个一定不是真正的他,一、定、不、是!
一边给自己催眠,一边不自觉地就用软软的声音说:“那你到底来不来嘛?”
“这几天有点忙……”
顾策玄激动得差点要抹眼泪了,心想大神你终于知道你现在“有点”忙了啊,咱能别煲电话粥了吗,人家都已经入场了你倒是快换衣服啊,仗着自己是最后一个模特就如此嚣张真的好吗。
“哦,好吧……”西晏有些失望地嘟囔了一声,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那种需要男朋友随时随地哄着的小女生,不能磨磨唧唧耽误自家男人的工作,于是还反过来安慰傅之川,“也没关系,这边的镜头等戚可儿到了就很快能完成了,我可以回来看你们的。”
听着西晏这么乖巧的声音,傅之川心软得一塌糊涂,其实他早就已经让小汉伯斯安排好行程了,准备去给西晏一个惊喜。
“那就这样咯,拜拜。”西晏挂电话前还给了傅之川一个么么哒。
小汉伯斯和顾策玄就看见傅之川一瞬间笑得比花还灿烂,颠倒众生,但也只是一瞬间,当他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变回了那个在t台上碾压众人的高冷大神。
他淡淡地问:“开始了吗?”
顾策玄也没空吐槽傅之川的差别对待了,认真地说:“开始了。”
开始了——属于他的。(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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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策玄是以创新大胆不按套路出牌闻名于世的设计师,而且他设计服装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给衣服再设计一套珠宝来搭配。他不喜欢给自己的作品贴标签,不喜欢迎合主流也不喜欢特立独行,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只是想做出自己看得下去的东西。
rs这个品牌是顾策玄一手创立的,圈内创立品牌的设计师多如牛毛,为什么rs能脱颖而出?顾策玄的硬件实力是一部分,他的软件实力更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强大,谁让他是傅之川的好朋友呢?傅之川的关系网在圈内如果说是第二的话可能没人会认第一了。一旦傅之川出席时装秀,世界四大设计大师很有可能也会来,国外媒体会来,最重要的是,消费时尚的那个阶层不可能不来。
所以,每年顾策玄的一场秀场面可能比一个时装周还要热闹些。顾策玄不拘小节,经常会跟媒体友好交流,媒体因此能得到很多八卦,比如傅之川的私生活啦,某某某模特的感情史啦,某某某明星的糗事啦,收获不要太丰富哦。
今年顾策玄的时装秀的切入点是高级成衣,介于成衣品牌和高级定制中间的一种既能显示生活化又不失高端精英感的品种。富有节奏感的摩登音乐响起,灯光闪烁之中,第一位男模已经走了出来。
整个t台被奶白色的光线穿透,在这条路上,一个人能从平庸走向非凡,能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从矮小自卑到接近高高在上的美,哪怕走得并不轻松,双脚被荆棘刺穿,也从不后悔窥探天堂的一角,所以总有人为此沉迷。
很多人认为皮草、针织和羽绒的混搭雍容华贵,只适合女人,顾策玄却偏偏能用这样几种元素塑造出男性的阳刚魅力。大多数设计师会用两片点缀的地方顾策玄用的是剪贴的小块皮草,既不显得像冬天的衣服一样厚重沉闷,又很好地衬托出一点儿野性。
人们对春天的印象大多是嫩绿的,鹅黄的,浅粉的,总之都是非常鲜嫩的颜色,顾策玄却固执地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色调,不管是衬衫还是长裤,都用黑白灰的叠加来表现层次感,从模特的小腿开始往上到颈部,黑白灰构成的层次像无数隐形的架子,能把整个人都撑起来,而且这种撑法不会让人觉得威严和压迫太过,反而在关节处制造出一种灵活生动的视线错觉。
时装秀才刚刚开始就有人自发地开始鼓掌,两侧嘉宾席上闪光灯两个不停,后排的人们有些兴奋地小声交谈着,有些忙着用自己的照相机、手机、便携式摄像仪等等设备努力地拍照拍视频,显示他们能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中抢到票是多么的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的记下来以后当做炫耀的成本。而他们发到朋友圈里的消息,立马被众人转发,引起一波又一波热闹的讨论。
芬妮摩尔自然坐在离t台最近的位置,她的眼光向来是极高的,而且不符合她的设计理念的作品她绝对不会拍手叫好,不过连她也觉得这次顾策玄做得很不错,脸上露出认同的笑意,可想而知这次时装秀不可能不成功。
芬妮摩尔意思意思拍了两下手,转过头看着身旁的空座位,下意识地揉揉太阳**,头疼地小声嘀咕:“埃莫德尔这家伙说要来了要来了怎么还不来?他是坐在乌龟背上来的吗?”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空位了,到时候外界估计要传出“埃莫德尔大师缺席顾策玄时装秀,疑是与傅之川撕破脸皮”的消息了。
这时,芬妮摩尔听到众人发出齐齐的惊呼声,她重新把视线投向台上。音乐已经换了,之前是略显激动的音乐,好像听着听着就可以跟着那种节奏开始晨跑,这时音乐却换成了舒缓的、优雅的小提琴协奏曲,像在雨中的伦敦街头漫步,闲适而浪漫。
顾策玄大胆地使用黑白两色的蕾丝来作为面料贴面,在现场朦胧的烟雾中,一个个男模都仿佛披上了神秘的外衣,为了使蕾丝的设计不影响整体浑然天成的硬气,他用许多有尖锐棱角的几何形状做外镶嵌处理,恰到好处融合了血性与优雅,虚幻与实在。
芬妮摩尔这时才体会到华夏的俗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老了,总有一天会拿不起笔,会想不起来自己上一秒还记得的设计,会难以用颤抖的指尖抚摸华贵的衣裳,会难以用模糊的眼睛品鉴新作品。但是她不害怕,时尚圈的新鲜血液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不论是傅之川还是顾策玄。
沉浸在感慨中的芬妮摩尔很容易就忽略了迟迟未到的埃莫德尔大师,而大师这时候究竟在哪儿呢?他二十分钟前就到了会场门口,但是却被年轻的守门小伙子给拦住啦!
“我真的是有邀请函的,只是来得太匆匆忙忙不小心掉了,可能是被偷了,反正我的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就不可以给我通融一下吗,你可以进会场看看啊,芬妮摩尔旁边的位置就是我的,甚至我可以让她给我作证,作证我就是埃莫德尔!”
埃莫德尔用意大利语哇哩哇啦说了好多好多,可是小伙子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埃莫尔德又换成英语说了一遍,正直的小伙子虽然听懂了但是邀请函掉在路上的借口实在是太扯了,要是谁都能那这个理由进去还了得?而且他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出会场,怎么去找芬妮摩尔呢?
会场外面还蹲着几家没有拿到入场资格的小媒体,他们没认出埃莫德尔,只当他也是那种想混进去的人,还嬉笑着劝他:“别说了,这种瞎话我们早就编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一次也没被人放行过,还是认命吧,过来跟我们一起蹲着,回头能捡别人剩下的新闻。”
埃莫德尔气得吹胡子瞪眼,心想我才不是在说瞎话呢!只有别人挖我新闻没有我求别人新闻的事情!
他继续跟小伙子拉扯:“你就认不出我的脸吗?我真是埃莫尔德!”
小伙子很无奈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认得出你的脸?你是哪国总统吗?再说了,你就算真是总统我也没有必要认识你啊。”
埃莫德尔险些被小伙子气得吐血,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忽然用手指指着天空,大喝一声:“看!ufo!”
“噗——”小伙子和旁边的小媒体记者都一脸白痴地盯着他,“大叔,你这招都过时好几年啦,不管用了!”
埃莫德尔大师脸部急速地抽动了两下,险些扑地而灭。
“诶?林恒,这老头好眼熟啊。”
纪小筱拉着林恒从保姆车上急急地跳下来,亮出邀请函就往里面冲,差点一头撞到埃莫德尔身上。最近有个时尚品牌想找纪小筱代言,纪小筱除了是傅大神和蔻梵希的脑残粉之外,对时尚其实没什么了解,林恒就给他弄了张邀请函让他过来见识见识。
出于纪小筱是西晏的朋友,西晏是傅之川他老婆,顾策玄二话不说就给了票。昨天还千叮咛万嘱咐纪小筱千万不能迟到,一定要把闹钟定好,结果早上那个小闹钟震得都快要报废了也没把纪小筱从周公那里拉回来。
林恒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把他揪起来,纪小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就往林恒身上蹭,边蹭边哼哼唧唧地说:“睡……再让我睡会儿……林恒……”
林恒被他蹭的有反应,压着他在床上亲了一会儿,纪小筱迷迷糊糊的也不挣扎,还在断断续续说要继续睡,什么都不管就要睡。林恒无奈,一个心软就帮他把被子盖好了。纪小筱撒泼打滚拖拖拉拉好久,最后直接被林恒裹在毯子里抱上了车,在车上换衣服化妆搞头发,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过来了。
埃莫德尔听到有人认出了自己,激动得差点没有老泪纵横,上来就拉着纪小筱的手,真诚地说:“你认出我了是吧,你一定认出我了吧,你快点跟他证明我就是我!”
纪小筱还在努力回想这老头究竟是谁就被他拉着走了,林恒眼疾手快拦住埃莫德尔,把纪小筱的手抽出来,推了推眼镜,淡定地说:“埃莫德尔大师怎么站在门口?”
“别提了!”埃莫德尔觉得自己实在是把老脸都丢光了,被其他两个老头子知道指不定会怎么嘲笑他呢,“我把邀请函弄丢了,这家伙死活不让我进去。”
“怎么不打电话给顾策玄?”
“手机也丢了嘛。”埃莫德尔摊摊手。
看门的小伙子也是职责所在,不好难为他,于是林恒就帮埃莫德尔打了个电话。虽然他跟顾策玄交集并不多,不过应急的联系方式还是有存的。
彼时顾策玄正跟着时尚编导们一起坐在控制区,微眯着眼评估这场时装秀的效果,也注意着现场众人的反应。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顾策玄,不是顾家的私生子,不是顾林峰的儿子,不是利益也不是工具,只是他自己,是赋予时装艺术生命的掌控者。
听了林恒说的埃莫德尔大师被堵在门口的事,顾策玄哭笑不得,默默腹诽了一句越有地位的大师越迷糊之后,急匆匆去门口接他了。
林恒和纪小筱走进来的时候时装秀都已经接近结尾了,顾策玄把埃莫德尔送到嘉宾席就往后台赶去,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作为设计师,他最后是要带着所有模特一起谢幕的,一定要提前调整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芬妮摩尔低声嘲笑着狼狈的埃莫德尔,说:“你现在年纪不算老记性却已经很差了嘛,小心以后变得像老梅斯菲尔德男爵一样。”神经大条到能把自己儿子都给弄丢了。
“你——”埃莫德尔要不是顾忌着身边人多,一定会跳起来跟芬妮摩尔决斗的,“你还是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可操心的,我肯定能活得比你们三个老头子都长久。”
“那可未必——”
正在这二位大师你来我往谁都不服谁的时候,现场突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音乐最后一次变幻,变得波谲云诡,低低的男声仿佛吟诵着远古的咒语,骤然响起的女高音直击人心,空气都有如实质般颤动起来,似乎被塞壬的歌声蛊惑,所有人都忘记了手上的动作,按快门的手指僵硬了,发自拍的动作暂停了,品头论足的窃窃私语声消失了,他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入深海,唯一能做的是睁大眼睛欣赏海面上那被神祇祝福的岛屿,既是欣喜又是绝望。
迎面缓缓走来的人是傅之川。
黑暗之中,一抹紫色的追光打在他身上,温柔而细密地描摹出他英俊立体的五官,映得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隐隐有光华在流转,幽静而深邃,自信而神秘。血液中流淌着梅斯菲尔德夫人的才情,他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踩在音乐的点上,像是走在人心上,修长的双腿被光影的效果修饰得更加完美,膝盖的每一次弯曲都是生命的呼吸,饱含悄然滋长的力量。
他的希腊雕塑般的脖颈、宽阔可靠的肩膀和肌理分明的躯干组成了一个标准的十字形,只有在他的身上,不是衣服撑起了人,而是人撑起了衣服。转身的一瞬间,衣服的所有小细节都被完完整整地展示在众人眼前,顾策玄的每一滴心血在傅之川身上被拼凑起来,幻化出最美好的面目。
这一刻,所有的喧嚣都是不存在的,只有快速流动的血液与有力击打的心脏在体会兴奋与激动,敬畏与崇拜。
这场时装秀,直到这里才展示出它真正的价值,时尚从来不是衣服或者是饰品,而是他们与人的结合,是人的性灵赋予了这些人造物超越本身材质的内涵。
顾策玄每一年都会邀请傅之川担任他的主秀模特,每一年他都会重复一样的感慨,如果说整垮顾家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完成的执念,不被人理解也可能不会有结果的执念,那么让自己设计出来的作品在如此完美的傅之川身上不至于被人忽视就可以算作是他的梦想了。
芬妮摩尔看着傅之川的背影,忽然眼睛里浮起了一层雾气。那天她在访谈节目上被问到为什么四位大师都这么重视傅之川的时候,她提供的答案其实不完整的,因为真正的答案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靠你自己去体会。只有在台下看着傅之川,你才知道时尚的真正意义,知道你为什么追捧那些东西,不是臭美,不是自恋,不是挥霍,不是奢侈,而是对生活近乎疯狂的热爱以及追求卓越的梦想。
没有人不想得到永恒的美。
芬妮摩尔只是忽然很遗憾,人生匆匆百年,她认识傅之川的时间是半生,这样的感动和体验半生中又能有几次呢?也不知道傅之川这样的人最终会走向哪里,他尝试过音乐,演过戏,走过秀,设计过时装,打理过企业,每一个领域他都可以做到最好,但他总是急流勇退。
究竟有没有人能让你的脚步停驻呢?芬妮摩尔想。
埃莫德尔倒没有顾策玄和芬妮摩尔这样多愁善感,他只是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拉着傅之川参加他下一次的时装秀,绝对不能再让他跑掉!
当傅之川完成最后一步的时候,灯光忽然完全熄灭,一秒后又再度亮起,顾策玄跑上台拥抱好友,所有的模特慢慢从t台两端上来,齐齐地排列在两人身后,金粉与彩带迫不及待地飘扬下来,在极端的压抑与沉默过后,现场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嘉宾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把两只手都拍得通红了也丝毫感觉不到。
陷入了莫名的感动与赞叹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吝惜他们的热情,表达出了自己对顾策玄与傅之川的崇敬,对这场时装秀的满意。
纪小筱见到自己的偶像简直兴奋得要昏过去了,不停地晃着两个爪子,就差没有大声呼喊“傅大神我爱你”了。
林恒幽幽地说:“现在倒是开心了,之前是谁嚷嚷着要睡觉不要来看时装秀的。”
“啊?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反正不是我。”纪小筱忙着鼓掌,全然忽视林恒奇怪的语气,拒不承认撒泼打滚求不来的人是他自己。
林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推了下眼镜,灯光下镜片表面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像是在代替他说:很好,你今天晚上完蛋了。
顾策玄拿着话筒在空中虚虚地压了两下,众人渐渐地冷静下来,坐回位置上,认真地听他说话。
顾策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今天真的很开心,没想到秀的效果这么好,首先我要感谢魔塔工作室的时尚编导们,为了营造出我形容出来的那种抽象的效果他们派出很多人忙了很久,尤其是这几段配乐,真的非常契合整个主题;其次,感谢rs工作室的所有员工和台上的模特们,没有你们的帮助,光靠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完成这次展示;还有,感谢所有拨冗前来的嘉宾,尤其是埃莫德尔和芬妮摩尔大师……”
两束强光打过去,芬妮摩尔和埃莫德尔站起来向大家点头示意,很多人因为沉浸在时装秀中还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这下子反应过来了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这二位可是名副其实的时尚圈大佬啊,顾策玄面子真大。
“最后,我最想感谢的人,是我的好兄弟——”顾策玄拉着傅之川一起走到台前,郑重地对着中央摄像机说,“没有之川,应该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由衷地感谢他,能圆我攀登时尚之峰的梦。”顾策玄转过头看着傅之川,又说,“谢谢。”
他们之间的友情,不是谢谢能说得完的,生,不如他所愿,顾策玄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能和傅之川成为好朋友吧。
“是你自己足够优秀。”傅之川淡淡地回道。
“是吗?嘿嘿,我也这么觉得。”顾策玄的严肃持续不了一分钟,嬉皮笑脸的本性就又暴露了。
众人善意地笑了笑,忽然有个记者起哄道:“傅大神多说点什么吧!”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们嫌弃我。”顾策玄佯装委屈地把话筒递给傅之川,又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所有的镜头都在一瞬间聚焦到傅之川身上,他轻轻地笑了笑:“似乎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发言了。”
众人皆敛声屏息等着傅之川的下文,林恒突然听到身旁微弱的哼哼声。
纪小筱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了?”林恒惊讶地问。难道是要听偶像说话了激动成这样的?
“唔——我想上厕所。”
“那就去呀。”
“可是我又想听傅大神——诶!”
纪小筱话没说完,林恒已经拉着他站了起来,悄悄地从过道里走出去。
“那些话你出去之后随便上个网在哪儿都能看到转发,急什么急,先去把你的生理问题解决了吧,不然万一没憋住……你明天可能就要和你偶像抢版面了。”林恒用奇异的眼神上下扫视他,看得纪小筱窘迫极了。
“哼!”他甩开林恒的手往洗手间跑去。林恒笑了笑,站在会场的小门这边等他。
那边厢,傅之川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忽然说:“有一件事我确实想告诉大家很久了,原本是担心他会不高兴所以才没有说,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怕他多想,想借此机会给他表个决心。”
记者们一时间都愣住了,不知道傅之川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然而下一秒,有些脑子灵活的仿佛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要说最近傅之川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估计就是跟高妙凌的绯闻事件了,高妙凌凭这个绯闻可是好好地火了一把,连连上实时热搜前五名,发展势头快得让整个娱乐圈都难以想象,哪怕她的热度几乎是被骂上去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确实出名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傅之川这是要……承认绯闻顺带公布恋情?有没有这么戏剧性啊,不像大神的风格啊。还是说他是要澄清绯闻再公布恋情呢?啧啧,这两个选项听起来都不太好的样子。
死守着直播的网友们瞪着屏幕,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好了,又想继续听下去又想赶快点叉拒绝承认某些会让他们失恋的事情,纠结得都快精分了。
傅之川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最终却只说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我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让我们产生误会,谢谢大家。”
嗯,不用谢,然后呢?
众人等待的下文是注定不会出来了,只看见傅之川已经把话筒递还给顾策玄,金粉与彩带飘完了,他们要按照正常程序退场了。
什、么、鬼!
别走啊喂!
有没有胆子说说清楚先!(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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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筱洗完手,愤愤地扯纸巾,一边扯一边嘴里还嘀咕着:“臭林恒,知道欺负我。”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纪小筱脚尖刚踏出洗手间,听见墙边几个男人先是嘻嘻哈哈开无意义的玩笑,后来又用刻意压制着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在说着什么。
纪小筱隐隐约约听他们提到顾策玄,下意识地缩回了脚,躲在后面悄悄地听。
顾晨阳狠狠地踹了一脚墙,低吼道:“那个顾策玄究竟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一个搞时尚的娘娘腔!凭什么他们都夸他年轻有为,只是画了几件穿不到大街上的衣服,他还要上天不成,竟然敢说我不如他……气死了气死了,最近总是被人小看,在这样下去我这个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还有什么地位!”
出来玩玩出一肚子火,顾晨阳恨不得拎个**包把这个会场给炸了。
前两天他在酒吧跟一群狐朋狗友喝得烂醉,朋友们看出他心情不好,又听说他前不久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山区一趟甩了一个女伴,只当顾晨阳是精力太盛无处发泄,拿出几张票请他来看时装秀。
顾晨阳看都没看票,只以为是那种看美女大胸和大腿的时装秀,抱着随意的心态来了才发现竟然是顾策玄的男装发布会。被拖着一起坐在最后面,他一直观察着现场众人的反应,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是个废物的私生子竟然能在时尚圈里获得如此高的赞誉,反观自己呢?人家只是把他当做顾家大少爷赔个笑脸,指不定转过身脸上是何种的鄙夷呢!
“原来顾大少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顾策玄?要我说你直接无视他不好了,管他在外面做些什么,只要你自己把你老子的财产牢牢地看住了,或者趁着他没死多圈一点到自己名下,顾策玄能用什么名义来撼动你的地位?该你的早晚会是你的。”
“是啊顾大少,何必在这里跟自己生闷气,咱们一起去清芳俱乐部乐乐怎么样?听说最近来了一批新的小妞,又干净又漂亮还年轻……”
“滚!你们懂些什么?”顾晨阳咬着牙道,“老爷子已经嫌我越来越没用了,在这样下去他估计要给我再制造几个弟弟妹妹了,他总说我还不如顾晨曦有价值,顾晨曦长得漂亮,嫁出去好歹是个能获利的家族联姻,我呢——整天会在外面给他丢脸。”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他不是给你在金龙影业安排了个职位嘛,你做出点成绩给他看看不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别人的成绩充充数,改个名字罢了……反正他们不敢说什么。”
纪小筱听得皱眉,这几个人聊天的内容不是下流是阴险,感觉整个耳朵都不好了。
“别跟我提金龙影业,一提我生气。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冒出一个叫西晏的导演?”
“那是谁?”
“啊,我好像有印象,他拍的那个电影叫《天真无邪》是吧?我跟我上上上个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非要拉着我去看,她看得津津有味,我差点在座位上睡着,真不知道这电影在演点什么东西,反正我看完之后什么都没记住记住这导演名字了,听说他因为这部作品出名了?”
顾晨阳冷笑两声,阴阳怪气地说:“是啊,人家现在可是新锐导演,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你说的最近总被人小看是指他?”
“哎哟,胆子挺大啊,拍了一部电影敢得罪顾少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种小事哪能劳烦顾少您操心,哥儿几个分分钟帮你教训了他。”一群背后有倚仗的公子哥儿,既不用自己动手又能在顾晨阳这里得一个人情,他们觉得这实在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顾晨阳皱起眉:“你们?不会要把人家绑起来揍一顿吧,我要揍人早揍了,还用得着你们?”再怎么说一片成名的西晏也已经是公众人物了,况且现在《噬魂》剧组里有一对号召力极强的影帝影后组合,顾晨阳还没有蠢到刚找完茬派人教训西晏的地步,生怕别人想不到他身上啊。
“哪能呢。”男人们哈哈大笑起来,“套麻袋都是什么年代的招数了,忒低级了,还容易被人抓住证据,哥儿几个没那么傻。”
“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嘿,让我们卖个关子,你等着瞧吧。”
“行,随便你们。”顾晨阳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过别搞出人命来啊,被我家老头知道了他能撕了我,我还不想进局子。”
“你这话说的,从局子里出来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出钱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容易!”顾晨阳踢了那人一脚,“不久前我才刚给那里面的孙子送了辆玛莎拉蒂,现在还心疼着呢。”
“我说最近怎么没人去清芳俱乐部‘例行检查’了呢,原来是顾少您的功劳。”
“顾少出手是大方啊,不服不行……”
外面的人似乎是慢慢地走远了,纪小筱听到他们好像要对西晏做点什么,急得不行,又不敢贸贸然冲出去,紧紧地贴在墙上,却再也没听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谨慎起见,他又在那里躲了两三分钟,确定外面没有一点儿声响了才走出来,慌慌张张回去找林恒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恒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个人影已经扑到了他怀里。
纪小筱抬起头,认真地说:“出事了。”
林恒静默三秒,问道:“你有了?”
“有你个大头鬼!”纪小筱捶了他肩膀一下,做贼似得四处看了看,拉着林恒到角落里,嘴唇几乎是贴在他耳朵上,叽里呱啦地把刚刚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情?”林恒皱眉。
“真的,我绝对不会听错的,那个姓顾叫大勺的人一开始在骂顾策玄,骂着骂着后来说到小西西身上了,他们说要教训他呢,怎么办啊?要不要马上给西西打个电话提醒他小心一点儿?”
林恒见纪小筱急得脑门都出汗了,安抚地默默他的头发,说:“别慌。那个人不叫大勺,他是顾家的大少爷,顾晨阳,跟顾策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纪小筱性格单纯,人也特别懒,从来不愿意去想那种费脑子的事情,想了也搞不清楚乱七八糟的利益关系,所以林恒平时不会跟他说一些娱乐圈里哪个势力崛起了哪个势力没落了之类的事情,纪小筱过得很简单,演戏,拿钱,买点好吃的,偷偷懒,度度假,完全没必要跟那种掌权或者掌钱的人有什么交集,林恒只希望他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这是为什么纪小筱听了这么久都不知道“顾大少”是谁的原因,只以为那人姓顾叫大勺。
“兄弟?难道这是现实版的相相杀?”
林恒微微笑了笑:“相杀是一定的,相却没有。”
纪小筱听得一头雾水。
林恒在心里想着西晏某些方面也跟纪小筱一样挺不靠谱的,他一个人可能防不住顾晨阳那一伙人,所以他最后给傅之川打了电话。
从一开始在西晏家门口遇到傅之川,再联系后来种种蛛丝马迹,西晏和傅之川其实没有刻意隐藏什么,只不过他们聚少离多不可能被外人抓住把柄,而聪明如林恒,往深里一想,他明白了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毕竟他跟纪小筱也是这种类型的。
接电话的人是小汉伯斯。
一听到是关于西晏的事情,小汉伯斯把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凭西晏在傅之川心中的地位,他的安危容不得小汉伯斯不重视。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主人的,多谢。”
林恒果断地挂了电话,心想这算是给傅之川帮了个忙吧,那么也可以说是帮了梅斯菲尔德家族一个大忙,以后……
“你怎么一脸要算计别人的表情?”纪小筱伸出爪子捏捏林恒的脸皮,也真难为他能在林恒这种天然的面瘫脸上看出“算计”这么高深的表情来。
“没有。”林恒把纪小筱的手抓下来牢牢地攥在手心里,“我们走吧。”
“啊?西西安全了吗?”
林恒用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缓缓地说:“我想是的。”
傅之川在后台卸妆的时候,小汉伯斯镇定地走到他身后,深深地弯下腰,轻声把林恒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
傅之川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该去接九渔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
“少爷……”
傅之川抬起手,淡淡地说:“顾林峰果然是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策玄在做什么。不,他是连有一股势力在对他的产业做着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联想到策玄身上。”如果顾林峰已经察觉到了,他一定会慌张,整个顾家都会慌张,顾晨阳不可能还有空在外面鬼混。
“少爷……”
“记得提醒策玄慢点收,叫他把注册的那几个基金会和投资公司的地址全部迁到国外去。”顾策玄这会儿正被其他模特玩举高高呢,傅之川赶着要走,不能直接跟他说了。
“少爷!要不要从驻扎在恒星娱乐的行动组里调几个人……”小汉伯斯操心的完全不是这种事情。
“你急什么?”傅之川忽然笑了,“我们不是马上要过去了吗。”
有我在,我的挚怎么会有危险……(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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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李涛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拿出自己所有的□□,不停地用计算器计算着他目前所能筹集的资金总额,一遍,两遍,三遍……怎么看钱也不会多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又开始用笔在纸上列名单,列出所有可能会借他钱的朋友,再把这些额外资金给加上去,看看能不能达到那作家要求的赔偿金额。
虽然还没有开庭,但是他知道自己举不出证据,也没有强硬的背景帮忙,这官司是输定了,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将近崩溃,不如现在早早打算起来。这个时候他不禁感叹西晏的眼光确实比他准多了,当时他签东方前锦娱乐真是个错误。
他下意识在筹钱的列表上写下了西晏的名字,下一个瞬间又把它给划掉了。西晏曾经过得多艰难恐怕只有他这个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能深切体会到,现在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了,李涛实在无法对他开口借钱。
赵涵热了一杯牛奶给李涛送进来,看着男朋友这么憔悴的样子,她心里酸酸涩涩的堵得不行,犹豫了半晌,她轻轻抚摸李涛的肩膀,低声说:“要不然先把这房子……”
李涛猛然回头,坚定地说:“不行,绝对不行,这房子不仅有我的份,还有你和你父母的份,要是把它卖了你可怎么办呢?”
赵涵又是高兴于他心疼自己,又是忍不住难过得想哭:“我们可以回去跟我爸妈挤一挤,我没关系的,真的……”
“涵涵。”李涛站起来抱了抱她,抱得紧紧的,“你别说了,这房子绝对不能卖,你安安心心地待着,我总能想到办法的。”想了想,他又说,“跟着我你受委屈了,你……”
“别说丧气的话!”赵涵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挤出笑容鼓励他,“世上除了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总能挺过去的,你要相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涵涵……”
正在两人紧紧拥抱互相安慰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李涛纳闷道。
“我去开门。”赵涵抹了一把脸,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慢慢地走出书房。
“你是谁?”
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神色态度严谨而庄重,乍一眼看过去赵涵以为是东方前锦娱乐那边的人来找麻烦,但是她又能感觉到男人身上虽有锐气却没有恶意。
李涛跟在赵涵身后,两人一起看着这男人。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李涛先生和赵涵小姐的家吗?”
李涛和赵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说:“我们是。”
那男人对他们点头致意,然后从上衣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两张名片递给他们,同时说道:“你们好,我姓沈,是一个律师,受我雇主的吩咐来帮助你们解决著作权纠纷。事不宜迟,你们方便把案子的资料交给我看看吗?”
李涛看着那张名片上事务所的名字,又看看这位沈律师的全名,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您……是那位圈中有‘铁嘴阎罗’之称的沈律师?”
赵涵嗔怪地看了李涛一眼,想提醒他在人家面前说这种称号不太礼貌,沈律师却不介意,反而谦虚道:“虚名而已。”
“等等!方便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吗?”李涛在脑子快速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们过了一遍,没想出任何有能力请动沈律师的人,因为沈律师不是有钱能请动的,他在两年前对外宣称自己已经被长期雇佣,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接其他的案子了。
“难道是西晏?”赵涵突然高兴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赵涵对西晏有莫名其妙的信心,要不然她上次也不会专门跟西晏说这件事并且请求他的帮助了。
律师却没有如赵涵所愿的点头,“我受雇于傅先生。”
“傅之川?”这是李涛的第一反应。
“准确的说,傅之文先生才是我的直属雇主,只不过三个月前我被派来协助傅之川先生在华夏的发展,挂名在恒星娱乐,而今天早上我接到傅之川先生的通知,让我来帮助你们解决一些小问题。”
在自己看来是灭顶的大祸在人家眼里竟然是小问题,李涛简直哭笑不得。
“您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事情比较麻烦……”
“不过是证据的问题,只要不是盖棺定论不会麻烦。我可以协助你们收集一切有利的证据,哪怕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哦,还有,我的酬劳完全由恒星娱乐承担,你们不需要对此有所疑虑。”
一听这沈律师这么靠谱,赵涵激动得快要蹦起来了,男朋友终于不用四处举债和思考卖房子了,二话不说把他请了进去,端茶倒水不在话下。
李涛犹自僵立在门口,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傅之川叫沈律师来帮他,他又不是跟恒星娱乐有利益牵扯的人,傅大神本人也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人物。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一个闪回镜头给了他难以置信的答案。
似乎……他曾经在西晏家里见到过傅之川一面。
难不成傅之川是看在西晏的面子上才帮自己的?
每年顾策玄的男装发布会结束后各大实体报刊杂志和络门户会掀起关于今年新潮流的讨论,顺便截傅大神的高清图截到完全停不下来,而今年,时装秀的后续讨论异常热闹,原因是傅之川在台上说的话。
一个饱含嘲讽的帖子被连连顶上首页,标题为“打脸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厚脸皮被撕开的那一刻”。
[1楼]本格拉寒流:楼主今天激动得不行,楼主今天激动得不行,楼主今天激动得不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忍不住想要扒一扒高妙凌这个女人。
[楼]低碳生活:火钳刘明,抢个沙发。
[3楼]风吹过太平洋:板凳板凳,楼主先等等,我去拿包爆米花!
[4楼]本格拉寒流:首先声明,楼主绝对不是专业黑黑,事实上在这之前楼主并不了解高妙凌,我只是在看到她跟傅神的绯闻之后才去有意识地查她的资料的,粉丝们别来我这儿撕,我懒得跟你们磨叽,我想把我看到的东西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13楼]小蘑菇:前排支持楼主!今天看顾策玄的时装秀直播,听到傅大神终于澄清了绯闻的那一刻,我简直激动得要哭出来,总算揭开高妙凌这个女人炒作上位的真面目了哼哼……
[0楼]本社独家:我还是一脸懵逼的你们在说啥?事情突然有转机了?怎么确定是高妙凌炒作了呀,哪怕是傅神澄清了,也可能高妙凌也是无辜的呢?
[37楼]人生艰难:0l你是半路出家的吧,肯定没有好好关注吧?你们看过上次那个什么玩意儿杂志的专访吗,人家主编旁敲侧击问高妙凌这绯闻到底是真是假,傅神是不是在宴会上看上她了,这女人如果是无辜的她完全可以当场否认啊,可是她呢,含含糊糊是不说明白,搞得这件事情越写越暧.昧,有多少人差一点儿相信了呀,我真是同情傅神,好端端被狗咬了一口一样。
[6楼]悬崖:排37l,幸亏在看那报道的时候我已经吃好饭了,要不然非得恶心死我,高妙凌明显是蹭热度,谁信她谁傻!
[70楼]马上要狗带了:咦?楼主呢?
[8楼]本格拉寒流:来了来了,楼主去整理资料啦!哎呀,再晚来一点小伙伴们都要帮我扒完了,你们一边看图一边让我慢慢地打字哈。高妙凌上一年混得挺好的,走出走进的小助理都是换了一拨又一拨,乍看上去真是要火的节奏,可是后来发现换助理的原因不是恒星娱乐看重她,而是她经常对助理非打即骂,想要了解经过的亲戳这个帖子,反正是她的几任助理一起联名控诉高妙凌对他们精神以及身体上造成的伤害。
[0楼]花花公子:啧啧,现在的明星都不把助理当人?
[1楼]痛彻心扉:楼上也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君不见某某某特别和善吗?
[01楼]运用夸张手法:咦?又看见扒高妙凌的了,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挺不明白的,是她上一年年末为什么突然沉寂了一段时间啊,生孩子去了?
[0楼]斜风细雨:楼上的真是搞笑,给你两个月你生一个呀。
[346楼]本格拉寒流:01l的别急着走!我正要说这个呢。听说当时是因为她气焰太嚣张,恒星娱乐的高层看不惯她,有意要打压她,那阵子她的通告真是少得可怜巴巴的。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她后来又崛起了呢?在捆绑傅神炒作之前她究竟是靠什么崛起了呢?楼主为了找出真相一口气买来了市面上所有的八卦小报……也没找到。但是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
[355楼]第一医院:最讨厌大喘气!简直想给楼主扔刀片!
[366楼]本格拉寒流:别急别急,我是打字速度比较慢。还记得那个东方前锦娱乐的白家主办的宴会吗?请了圈内很多牛逼人物的那个。高妙凌不过是个一线都没有蹭到的艺人,她凭什么在邀请之列?楼主这个人没啥优点是特别执着终于被我找到了证据,啥都不说,先看图,快点看,最好能右键保存到硬盘上,这可是血淋淋的证据啊,一分钟后我删!
[400楼]小楼听夜雨:妈呀!楼主发图片怎么不打码,感觉要长针眼了。
[410楼]曾是惊鸿照影来:嚯嚯嚯,尺度大得都无法直视了,亏高妙凌在那张照片上穿着蓝裙子编花环装得那么清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女人……
[45楼]路过:想问楼主这种图片是哪来的!再不删掉估计要被举报了。
[500楼]本格拉寒流:已经删掉了,在关注的朋友们都看到了吧,这些照片其实是发出高妙凌和傅神照片的狗仔拍的,别光看高妙凌,看看旁边还有个胖男人吧,他可是xx集团的老总啊。一切都明白了,高妙凌是靠爬上别人的床才能再次红起来的,也是靠阿谀献媚才炒出和傅神的绯闻的。
[687楼]春天:整个人都不好了……阴暗面啊阴暗面,妥妥的阴暗面,似乎要对娱乐圈灰心了。
[701楼]长袜子:天,亏我还短暂地喜欢过这女人,分分钟粉转黑啊,凭那些照片的尺度,年度最佳丑闻位置恐怕无可撼动了。
[811楼]清江引:照片会不会是p的啊,可能只是安了个高妙凌的脑袋,其实身体不是她的呢?
[83楼]真理即正义:专业鉴定,确实没p!强烈推荐广大男性朋友在硬盘里存一份,有了这套照片,以后啥片子都不用看了。
[8楼]修水管:一口气把这么长的帖子看完了,唯一的结论是:怼死高妙凌不解释!
[1000楼]酱香饼:怼死1
[10楼]皮蛋瘦肉粥:怼死ifi密码!
[1356楼]俟河之清:咳咳,顶着大家的怒火我想弱弱地问下,虽然怼死高妙凌是没什么悬念了,可是你们有没有仔细分析过傅神说的话啊,他好像在澄清绯闻的同时还表达了什么吧,不能忽略呀,没人来猜一猜傅神的真究竟是谁吗?
[136楼]自欺欺人:为什么还是有人提起了这个话题,我想自欺欺人都不行吗,完全不能接受傅神有了真的事实……心碎ing
[170楼]待我长发及腰:听到傅神说“我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我心碎了,好像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最崩溃的是,我还不知道另一个主人公究竟是谁!
[01楼]大风车:听好了,大家,我忽然有个可怕的猜想。傅神既然如此高调当众表态,说明他真的很认真,也真的不希望他恋人误会他,真嫉妒那个人……咳咳,差点跑题。我的意思是,今天那人会不会很有可能在现场呢?
[333楼]风太大我听不见: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猜测!你们看傅神当时的眼神,那个专注哟,很可能那个神秘的恋人在现场看着呢!让我们来猜一猜……跟傅神关系最近的应该是埃莫德尔和芬妮摩尔吧,不过他们都不太可能,那么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顾大设计师了!
[345楼]吐司机:腐女去死,别来yy傅神!
[556楼]小花:这年头到处都在卖腐,连傅神都不放过,你们真是丧心病狂,还不让人好好谈恋了是吧。
[300楼]风太大我听不见:能不能别忙着怼我啊,我有图有证据!你们看这个镜头,注意傅神在说话的时候顾策玄的表情,简直眼泪汪汪好吗,表面上是多年的友谊,你们真的相信有纯纯的友谊吗?
[31楼]弦:卧槽,细思恐极~~o(>_<)o~~
[38楼]洗澡:不要啊不要,顾设计师可是个渣男啊,天天有小明星在上哭被他撩完扔啊,受害人员名单比我的信用卡消费记录还长……
[4401]二次能源:也许有了傅神顾策玄再也不会**了呢。
友们在上扒得很开心,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傅之川的真,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而这个时候,张霜看着这舆论的势头,只觉得如坠冰窖。
高妙凌刚刚从外面购物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回来却看到张霜板着一张死人脸,顿时纳闷:“你怎么了?”
“你还有心情出去购物?”张霜五官都微微扭曲了,“你是真不知道顾策玄时装发布会上发生了什么还是假不知道啊!”
“不是傅之川澄清了绯闻吗,又不是没预料到,我名气都已经提上来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况且我从来没承认过呀,一切都是外界看图说话,我也是无辜的。”高妙凌振振有词。
“你是没明确承认过,但你在多个场合默认了不是吗?”张霜已然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会同意高妙凌捆绑傅之川炒绯闻,“别以为傅之川轻描淡写澄清了你没事了,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你有多少通告被取消了你知道吗?”她拿起手机在高妙凌面前晃了晃。
高妙凌这才变了脸色,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取消?明明谈得好好的……”
“还能是为什么!你当人家傅之川是那种任由你利用的人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分量,他是什么分量,圈内有几个人敢得罪他的?”
傅之川没有表示要对高妙凌采取什么行动,那时因为他完全不需要表示,识时务者为俊杰,娱乐圈这种地方从来不缺识时务的人,为了一个高妙凌得罪傅之川,只能是脑子被门挤了的人才能做出来。
本以为傅之川没有必要理会这种绯闻,谁能料到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恋人,还当众宣布恋情,使高妙凌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跳梁小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高妙凌再也笑不出来了,“张霜,你可别吓我,也不能在这关头抛下我,我毁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毕竟当时你也没拦着我!”
“还能怎么办……道歉吧,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傅之川道歉。”张霜说,“另外,你的那些照片,一定要咬死了不是本人!”
“什么照片?”高妙凌愣了一下。
“你说是什么照片?”张霜死死瞪着她。
“他明明答应过我绝对不泄露出去的!”高妙凌拿出手机想兴师问罪。
“得了吧,那种人根本没有诚信可言,你骂了也是白骂。”
“要不……”高妙凌手指顿了顿,说,“我叫那个死胖子费总帮帮忙?”
张霜心下一动:“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实在不行你再陪他睡几次,让他出面说那些照片都不是真的。”
高妙凌一想起那费总浑身的肥肉皱眉,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拨打了电话。
费总的口气很差:“你还有脸打给我?那些照片被发出来我都没脸了!”
“费总……好歹我们也……你不能把事情做绝吧?”
费总心想女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他这一身腥膻怕是洗不掉了。
“你名声已经臭了,我没办法起死回生,不过你要是恨傅之川我可以告诉你,要对付他的不止你一个,你退圈之后也别记恨着,睁大眼睛看着吧……”
高妙凌无力地垂下手。
张霜看她这样子知道结果了,撑着头叹息:“完了。”
高妙凌眼光闪过一道狠戾的光,突然说:“反正我混不下去了,再请您帮我对付两个人,我乖乖地走,绝对不拖累你,我会对外宣称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哦?哪两个人?”费总很感兴趣地问。
“西晏和司德曼。”
“行,我知道了。”
此时,恒星娱乐公关部。
“郝姐,虽然发展方向在控制之中,但是我们从那个狗仔手里买照片花的钱太多了,司总会不会……”
郝英笑得高深莫测:“放心吧,不会的,他只会奖赏我们。”
高妙凌的事情沸沸扬扬闹了好几天,整个娱乐圈都在看笑话,远在山区几乎与世隔绝的西晏终于后知后觉地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了。
某天早上,大家从睡梦中醒来,精神饱满地投入一天的工作,西晏发现有两个化妆小妹躲在遮阳伞下挨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西晏咳嗽了好几声,想提醒她们干活了,两人举着手机挥来挥去找信号,十分入迷。
他本来只想走过去让她们别玩了,不小心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哎哟怎么是加载不出来啊急死我了!”
“嚯,我这个行了!这帖子转眼都被盖到几千层了,我一定要冒个泡,证明我还是傅神的脑残粉。”
“可悲可叹哟高妙凌想跟谁拉关系不好非拽着傅大神,这下自讨苦吃了吧。”
“我最关心的不是她的事儿,而是傅神说要跟她过一辈子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我昨天晚上想这个问题想得都睡不着,抓心挠肝的。”
“反正不会是你啦,我们也只能羡慕一下下,以后总会有更多消息爆出来的吧……”
两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西晏已经彻底懵逼了。
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高妙凌和他家男人发生什么事儿了?什么叫承认恋情!
于是当大家整理好机器,演员也准备绪之后,他们忽然发现还是开不了工,因为西导演不见啦!
西晏躲进小黑屋里拿着手机拼命地连接数据,怎么都连不上,急得把头发都抓成了一团杂草,定期检查房子的村民大爷一打开门对上西晏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差点没吓得厥过去。
听说了西晏的困扰之后,大爷淡定地一指屋顶:“那旮沓信号好。”
历经千辛万苦,西晏终于能刷新闻了,虽然是龟速。
后来,大家觉得西导演可能吃错了东西,要不然他为啥一整天都傻笑呢,笑得自诩内心强大的图澜和路安娜都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而西晏不光是笑,还精神充沛颇有愚公移山的架势,赶猪似的催大家加快进度,戚可儿深深怀疑自己可能是走错了剧组,不然为什么她一来西晏变成这样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西晏的情感波动是很曲折的。一开始看到高妙凌和傅之川那张引人误会的照片,西晏只觉得有一撮小火苗在脑袋上烧啊烧,立马想打电话以配偶的身份质问傅之川这是咋回事。接着,他在看评论的时候意识到傅之川已经澄清过了,心情慢慢转好。再接着,好不容易找到那段视频,看到傅之川英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小心脏乱跳,当听到傅之川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我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让我们产生误会”的时候,西小晏彻底阵亡了。
我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和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
这句话不停地在西晏耳边响起,让他嘴角的弧度怎么都降不下来。越想越是归心似箭,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飞到傅之川身边,抱着他撒个娇。
大家都被西晏突然的喜悦心情搞得莫名其妙,着实战战兢兢了好几天,直到拍摄时方贝和苏毅的戏份出现了一点问题,他们才觉得正常的西导演又回来了。
“只是一个深情的眼神,凭你的演技怎么会做不到呢?”西晏看着饰演方贝的男演员,眼神真诚。
“导演,毕竟他是个男的呀……”
而苏毅的饰演者也非常尴尬:“导演,我也觉得好膈应……”
“你们当初试戏的时候蛮好的呀。”
两人面面相觑:“我们……”
演技上,两个人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是正常恋估计一条过,但是作为两个笔直笔直的男人,要表现出剧本上所写的那种绝望而深沉的同性恋情,他们都表示太难了。
“实在不行你们把对方想成女的算了。”西晏无奈。
“我们已经想过了,也觉得眼神挺对的……”言外之意是西导演你要求太高,我们其实尽力了。
西晏蹙眉:“不行,真的不行。”
剧组众人一脸同情地看着俩男演员,为他们要顶着西导演真诚的眼神不停琢磨戏份而默哀。事实上之前图澜打戏不过关的时候,西导演是这个状态,着实折磨了他们很久,现在边江天天拉着图澜特训,他们刚刚松下一口气,现在又进入了另一个怪圈。
“这样吧,我来给你们做个示范,注意观察我的表情。”
西晏第一次亲自给演员做示范,大家都很好奇,眼神总忍不住往那边瞟,想知道西导演演技咋样。
当傅之川抱着傅九渔走到离剧组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时,视力极佳的傅大神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西晏紧紧拉着一个男人的手,深情款款地说着情话,眼神亮亮的好像盛满了星辰,而周围所有人都在专注地看着他们“秀恩”。
傅之川看笑了。
傅九渔被这笑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捏紧傅之川的衣服。
爸爸会不会一生气把自己摔地上呀?
呜呜呜,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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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晏浑然不知远处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看着自己,声情并茂地演完之后还自认为很不错,真诚地注视着两位男演员:“明白了吗?”
俩人智商上绝对没问题,问题是不管看多少遍他们都觉得膈应。人是一种可以表里不一的生物,表面上演得很激烈,内心很不以为然的事情是常有的,本来并没有什么,但是膈应到把内心情感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不行了。
西晏明白这种感觉不能勉强,让他们到旁边休息一会儿,注视着对方培养培养亲切感,事实上这几天两位男演员几乎同吃同住,好不容易以为很默契了却被西导演果断地否决了,真的好气哦。
两位男演员垂头丧气地到一边练习去了,众人善意地笑笑,继续做自己的工作。路安娜在山区的戏份本来不多,戚可儿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拍完了,她正拉着戚可儿、何晴以及饰演柴琪的小演员在遮阳伞下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女人嘛,聊天的内容无非是购物、孩子、结婚、时尚之类,她们正说到不久之前年末首都时装周中一个亲子装的发布会。
“诶?你们也看了啊……”戚可儿抓起一把瓜子,说道,“那些小孩超级可!记不记得有个画猫眼妆的小女孩?哇,看得我都母性泛滥了。”
“你不也是个模特吗,当时没去试试?”何晴问。
“怎么没试啊,我试了。我经纪人说最近两年童装特别火,走亲子装的秀又能展示什么女人温柔的天性……反正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我本来挺心动的,结果到了那边——别说了,一肚子气!”
路安娜笑着问:“怎么了?你看起来不是小气的人啊,没被录用记恨上人家啦?”
“当然不是啦。”戚可儿喝了一口水,无奈地说,“真要是我实力不达标,气质不符合,被他们刷下来我也认了,可是那场时装秀的主设计师是个外国人,我也忘记是哪国人了,反正他是第一次到华夏办时装秀,姿态高得不行,我在面试的场外还没进去呢,他的助理跑出来跟我讲‘对不起,这一场秀我们不打算用黄.种.人’。嚯——”她深吸一口气,“我当时真想踹他两脚。心想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歧视华夏的时尚产业,有本事别盯着我们这块的消费市场啊。”
“确实有点过分了。”饰演柴琪的小演员摸了摸鼻子,“一边歧视华夏模特,一边又要到华夏来办时装秀,真不知道那个设计师怎么想的。”
路安娜冷笑两声:“现在已经好多了,换做以前,华夏的模特走出去……啧啧。”
“我记得上一届‘风雅’全球模特集锦赛的亚军是华夏人吧,虽然我不关注时尚新闻,不过听说她挺厉害的,如今是四大设计大师之一的威廉姆斯的御用模特之一呢。”何晴说。
“嗯,她也算是我偶像之一吧……”戚可儿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克劳迪娅去世之后,我也只能向她看齐了。”
克劳迪娅是女性超模的一个传奇。
她曾经在八年中连获两届“风雅”集锦赛的冠军,并且是“风雅”赛史上最年轻冠军的保持者。她的逝世让全世界热时尚的业内人士或者业余好者扼腕不已,为了纪念她杰出的成绩,“风雅”总秘书处纪念馆里立着她的蜡像,她为“风雅”录制的宣传片将被继续使用,直到这一代人全都离开,直到下一代人不再热,直到她的身影彻底被历史洪流吞没。
见戚可儿有些伤感,路安娜笑着转移话题,她们又回到孩子的讨论上,正在互相质问以后会不会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的时候,小演员忽然叫了一声:“呀!那是谁?”
几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慢慢地往这边走。他有一双圆溜溜的蓝灰色大眼睛,头发卷卷的,有几缕还调皮地翘起来,淡眉毛,长睫毛,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他穿着搭扣的鞋子,全身衣服干净又整齐,比商店橱窗里展示用的洋娃娃还可。
小男孩好像是要做什么坏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剧组里走,碰到有人经过下意识缩到道具后面,等人走了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其实大人早看到了他,只是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好意思为难一个小孩子才没有吭声,小家伙自然不知道大人们“心机深沉”,还继续心安理得地往前走。
“这是哪个演员或者工作人员的孩子?怎么带到这种地方来?”戚可儿没多想,毕竟因为家里没人照顾而把孩子带在身边工作的事例挺常见的,她只是怕山区的条件不好,让孩子跟着吃苦。
“不是吧,从来没有见过他啊。”何晴待在剧组的时间比戚可儿长很多,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觉得很奇怪。
“问一问不知道了。”
刚刚正聊到孩子的事情,几人泛滥的母性情怀还没有收敛下去呢,突然看见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都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
傅九渔一直觉得自己非常机智,一路走来都没有被人发现,结果忽然有大一片阴影把他笼罩住了。
愣愣地抬起头,四个姐姐阿姨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小朋友,你是谁家孩子呀?”
傅九渔深沉地思考了半晌,忽然说:“我都已经掩耳盗铃了为什么你们还能看见我?”
掩耳盗铃是这样用的吗……几人也思考了半晌,路安娜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傅九渔的小脑袋:“因为你长得这么可所以我们才一眼看见了你啊。”
傅九渔撇撇嘴:“daddy说男孩不应该说可的。”
“……好吧,那我应该怎么形容你?”路安娜看着他小大人的样子想逗他。
“当然是帅气啊。我经常听别人这样说我daddy的,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人夸我呢?”
“因为你还小啊。”戚可儿憋着笑说。
傅九渔垮着脸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戚可儿,好像她怎么欺负了他似的。何晴看不下去了,再这么逗下去不到逗哭她们很难罢休啊,连忙赶开不靠谱的路安娜和戚可儿,她柔声问:“小朋友,你究竟是来找谁的呀,这样横冲直撞地走进去会被那边的叔叔赶走哦。”
何晴指了指站在远处抽烟的边江。边江这人生来一股土匪气,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简直是吓唬小孩子的第一杀器。
傅九渔轻轻哼了一声,挺着小胸脯说:“我才不怕呢,我是来找西西的,西西和daddy会保护我。”
小演员纳闷道:“剧组里有人叫西西吗?”
“不知道啊……”几人努力地开始想,忽然听见傅九渔大喊了一声“西西!”,还没反应过来呢觉得眼前一道小影子闪过。
乖乖!这小孩子其实是动如脱兔的代名词吧,速度这么快。
西晏正在跟道具师讨论过几天吊威亚的操作流程,专业的威亚团队预计明后天可以到剧组,西晏希望道具师和武术指导一定要跟威亚团队做好沟通交流,到时候在空中的动作可以一遍过最好,不然会给演员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并且西晏强调让他们在实践之前一定要多次检查威亚设备的安全性,不可以留下任何隐患,以免演员受伤,不仅医麻烦,而且整部电影的进度也会被拖慢。
图澜坚持不要用武替,毕竟他被边江天天训得跟死狗一样,不露一手太对不起自己了,而且边江总是一副“你是弱鸡”的表情,让图澜不爽极了,他绝对要挽回一下作为肌肉男的尊严。
“听明白了吗?”西晏最后一次确认。
“放心吧西导,绝对没问题。”几人笑着答应。
“嗯嗯。”西晏点点头,刚想叫图澜来再叮嘱两句,突然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喊“西西”,听起来还特别像傅九渔的声音。
西晏心想自己真是这几天想傅之川和傅九渔想得魔障了,都出现幻听了,傅之川明明说很忙应该不会过来的,他怎么可能听见傅九渔的声音。使劲地摇摇头,他想把那奇怪的声音赶出大脑,结果声音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西西!西西!西西!”
傅九渔叫了好几声,叫得喉咙都涩涩的了,西晏还是呆呆地背对着他站着没有一点反应,小家伙委屈极了,已经脑补出几天不见西晏都不再疼他的惨剧了,扁着嘴“啪嗒”一下直接撞在西晏大腿上,不爽地拽着他的衣服拉扯。
西晏僵硬的身体一寸一寸地转过来,看到傅九渔的一刹那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出现了幻觉,顿时惊喜地把他抱起来,在小脸上连亲了好几下。
“九渔!”
剧组众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这小孩跟西导演什么关系。路安娜、何晴、戚可儿和小演员更是惊得合不上嘴。
西西……西西?西西!原来西西指的是西导演啊,亏他们还以为是姓“席”的,把每个小助理的名字都想了一遍,没料到真相竟然如此简单。
西晏抱着傅九渔又搓又揉腻歪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来了?爹地呢?还是说是你太爷爷又调皮了?”
老梅斯菲尔德男爵老顽童的个性让整个梅斯菲尔德家族都很无语,西晏已经听傅之川描述了他是怎么把傅九渔拐跑并且吓得女佣以为他们被绑架了以及他当年扬名全欧洲的“把孩子玩丢”事件,深深地觉得这老爷子太不靠谱了。
“daddy在后面——”傅九渔刚想说爹地被一个奇怪大叔缠住了,西西快点去救爹地,回过头发现傅之川正在朝这边走来,他一手扒拉着西晏的脖子一手使劲地挥啊挥,“爹地!爹地!”
众人循声望去,又是齐齐一愣。
今天傅之川穿得非常休闲,白色带金边装饰的连帽衫,薄薄的一层,看起来非常轻盈,裤子和衣服是一套的,介于运动裤的宽松柔韧和紧身裤的包裹感之间,既显得修长挺直又没有狂热追求线条的压迫感。他的运动鞋也是白色的,金色简约拉丝花纹。白色和金色的组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自带圣光的效果,仿佛一个天然的聚光体,时时刻刻都有在t台上被镁光灯包围的感觉。
这样的傅之川西晏也是第一次见,简直不像是奔三的人,而是刚刚进入大学的那种青春活力富有朝气的男生,震得西晏的小心脏跳得突突的停不下来。
“好像有点瘦了。”傅之川笑着拉了拉西晏的鼻子。
西晏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想想自己还真是挺菜的,好歹也是一个在未来见过世面的人,结果每次看到傅之川都会智商直线下降,在机场接机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好丢人哟……
傅之川尊重西晏的意愿,知道他不想现在对外公开他们的事情,虽然他不介意,但是公开了必然要花一些力气来应付媒体,所以傅之川着实是做了一番伪装的。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黑色的隐形眼镜遮住了蓝灰色的眼眸,脸上的一些小细节也在化妆师的巧手下做了改变。当然,熟悉他的人一眼能认出他,比如西晏,但是只在新闻或远距离见过他的人不大好分辨了,是以剧组众人只是从身材和气场判断出这是个帅哥,况且先入为主地知道了他是小男孩的父亲,没人能联想到傅大神身上。
只有模特出身的戚可儿隐隐觉得这家伙走路的姿态有点眼熟。
“西导,这是谁呀?”监制过来问。
在《噬魂》上戛纳之前,制片方不希望过度曝光,所以对剧组里来往的人员很注意,西晏解释说:“他是我表哥,这是我侄子。”西晏颠了颠怀里的小家伙,傅九渔还很有礼貌地对监制说:“爷爷好。”
监制一脸幻灭,心想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傅九渔现在挺重了,傅之川怕西晏抱累了把他接到自己怀里,傅九渔靠在自家老爸的肩膀上,舒服地哼哼两声,忽然一指傅之川身后:“爹地他追来了!”
众人疑惑转身,只看见一个手上拿着软尺的老头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地说:“你们这剧组……穿衣品味太差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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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晏以目光询问傅之川这是谁,傅之川无奈地耸耸肩,在他耳边说:“埃莫德尔。★精~彩`东'方’文'学 df99.c○m手打★”
换作之前西晏肯定不会对这个名字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不一样了。谁让他家男人是混时尚圈的呢,西小晏为此可是认认真真做过功课的,四大世界时装设计大师他自然会记住。尤其是芬妮摩尔——西小晏还记恨着那张在《dullahan》杂志封面上的照片呢。
“他怎么过来了?”西晏小声问。
傅之川笑笑,表示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埃莫德尔看完顾策玄的时装秀之后说什么都不肯走,拽着傅之川不肯撒手,傅之川上车他上车,傅之川上飞机他也上飞机,小汉伯斯本准备亲自动手把他拖走,九渔小朋友却很严肃地说:“欺负爷爷不好。”
埃莫德尔虽然不服老,对爷爷这个称呼略有异议,但是不得不说他应该感谢傅九渔,小主人的一句话让小汉伯斯立马停手了。
小汉伯斯这次没有跟到剧组来,不然傅之川既抱着孩子又跟着管家的看起来太惹眼,这下没人阻止了,埃莫德尔肆无忌惮地紧追着傅之川不放,差点没抱着他大腿求带,傅之川也没辙了,用不参加时装秀威胁都没用,埃莫德尔满脑子一个信念:只要拉着你你肯定跑不掉。
设计师毕竟是幕后人员,没有模特那么光鲜亮丽,况且四位大师都是深居浅出,换个不太好的词是神神道道的,是以即使他们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们的长相还真的不为大众所熟悉。哪怕戚可儿是模特出身,她也没觉得这老头有什么特别。
埃莫德尔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在他眼里人体是个装饰,贴合的服饰才是主体,职业病要发作了挡也挡不住。
“你身上穿的那是衣服吗?简直是抹布!”
“这裁剪……真是玷污了我的审美。”
“听说你是男主角?我真诚地建议你最好还是把它脱下来吧,你穿着衣服比没穿难看多了。”
他说的是英语,整个剧组的人都听得懂,一个比一个尴尬,服装指导气得当场炸毛了,要不是被武术指导死死抱住她绝对要冲上去找埃莫德尔拼命。
图澜在圈里混了这么久,以他的成绩和地位,哪怕穿个地摊货也会被一群粉丝嗷嗷叫着帅,哪有过被这样说的经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的助理倒是不满地说:“喂,你是谁呀,凭什么这么说?我们这是在拍戏又不是搞艺术,角色的设定是这样的,况且图影帝现在每天都要拍打戏,穿那种花里胡哨的衣服不是很快弄脏了吗。”
埃莫德尔瞪着眼睛格外较真:“我说的不是款式,是工艺!工艺你明白吗!不,你怎么可能明白呢,你们怎么可能明白呢,整个世界又有多少人明白呢,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追求真理的路途遥远而又孤单,注定只有我一个人能领略其中精髓,只有我一个人在追逐不为外人所理解的境界……”
埃莫德尔说着说着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起来,跟念电影台词一样声情并茂,念到最后突然扑到傅之川身上嘤嘤嘤装哭。
傅之川不仅要抱着四岁大的傅九渔,还要承受埃莫德尔的体重,要不是平时锻炼得好,他肯定要被撞得摔地上,偏偏还不能推开他,因为傅九渔是个小天使,真心地同情这个爷爷,用肉乎乎的小手摸着埃莫德尔的头,嘴里还学着傅之川平时哄他的话说着:“哭哭的孩子不是乖孩子。”
西晏站在一旁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一方面觉得埃莫德尔挺有意思的,另一方面看到他整个人贴在傅之川身上,心里隐隐有点不爽。
“埃……”西晏一张口差点咬了舌头,“埃先生!”
“咦?”埃莫德尔看到西晏,突然惊喜地抬起了头,“你的品位很不错嘛,不过设计风格有点眼熟……”一圈看下来埃莫德尔觉得只有西晏身上的衣服比较能看。
西晏笑了笑,有些隐秘的小骄傲,心想我家男人当然品位不错啦——他的衣柜已经被傅之川承包了。
正当埃莫德尔围着西晏团团转的时候,傅之川忽然对埃莫德尔说:“他们五月份要去戛纳。”
埃莫德尔一愣,刚开始没听懂,反应了几秒之后开窍了,顿时手痒得不行:“哈哈哈,我好久都没有做过大系列了,有一个很不错的设想我一直在找机会实践,没想到机会这来了,知道跟着你绝对没错!”
一心沉迷设计的埃莫德尔意外地单纯,根本没意识到傅之川这是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压榨他的劳动力给西晏他们剧组增光添彩呢。
西晏一听埃莫德尔要给他们剧组走红毯专门设计一个系列的礼服,心里也乐开了花,感激地注视着傅之川,要不是现场人太多他一定会给他个坚实的拥抱。
傅九渔让爹地把自己放下来,睁大了漂亮的蓝灰色大眼睛,拉着埃莫德尔的手软软地说:“九渔也有吗?”
“有!有!”埃莫德尔兴奋地抱起傅九渔连亲了好几口,“我额外给你和你爹地设计个亲子装怎么样?来来来我先给你量量尺寸,哎呀早知道多带点人来了,这里工具都没有,真是烦恼。”
完成一件高定是个特别复杂的事情,光是尺寸很难把握,要在样衣上进行各种修正,名目也是繁杂到了极致,尤其是对于埃莫德尔这种精益求精的设计师来说,拿西服来举例吧,袖口、背宽、裤长、肘肥、总裆长、袖肥、不开叉、双开、无褶、单褶、前直裆、袖中、前宽、下裆、右袖、平驳头、青果领、卷角、肩宽、左袖长、脚口、下围、横裆、垫肩、后翘、中腰、中裆、左垫肩、前翘、胸下围、腰围、肚省……非专业人士你甚至都看不懂这些到底指的是什么。
况且,你以为按照这些尺寸做出来好了?有些尺寸比例会影响原来的设计效果,所以你还要进行恰当的修改,既让人穿得舒适又保持整体美感。
总之,到五月为止,埃莫德尔要带领着他的团队给《噬魂》剧组做出一整个系列的礼服来,他恐怕是有的忙了。
西晏欣慰地点点头,深深地觉得傅之川太厉害,不仅完美报复了埃莫德尔的死缠烂打,还让他本人乐在其中毫无所觉,并且给西晏带来了实际好处,一箭三雕,真的只能用牛逼这个词来概括。
剧组众演员只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当埃莫德尔的制作团队挨个到他们家敲门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这疯疯癫癫的老头是世界级的设计大师,哦,多么痛的领悟……
对于傅之川的到来西晏非常高兴,但他转眼又开始发愁,虽然剧组经费不缺,但山区这地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吃的住的不可能有城市里好,他怕傅之川和傅九渔难以适应。
晚饭是附近农家做的大锅饭,西晏看着两**言又止,傅之川倒是很自然地端起碗盛了点汤,用勺子给傅九渔喂饭。
“九渔要自己吃。”傅九渔乖巧地自己拿着勺子吃饭,一点也不觉得味道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碗太大了,比他的脸还要大,他端不起来,低着头吃,看起来好像整个脑袋都扎进了饭里,小仓鼠似的拱啊拱的。
几个主演都跟西晏围成一桌吃饭,被九渔这样子萌得不行。路安娜让助理把自己带来的几个水果罐头还有一袋牛肉干都拿过来投喂小家伙,何晴和戚可儿也不停给他夹菜,搞得他最后都吃撑了。
图澜倒是没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傅家父子身上,他一直在跟边江较劲,想要修炼出用眼神杀死边江的绝招,以报自己整天被训得跟孙子一样的血海深仇,边江大大咧咧地拿牙签剔牙,还悄悄拿傅九渔的零食吃,一点都不把图澜放在眼里,气得图澜简直要黑化。
“行了行了,看你这馋样。”见傅九渔还要啃牛肉干,西晏连忙把他抱过来,怕他吃太多晚上会不舒服。
傅之川看他抱着傅九渔轻轻揉肚子的模样,还真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不禁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外景的拍摄即将结束,剧组的夜戏已经全部完成,前一阵子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众人终于能好好休息了,都早早地回到借住的民宿中了。路安娜和戚可儿睡一个房间,她们强烈要求把傅九渔小朋友带走,傅之川倒是不介意把这个电灯泡甩给她们。
西晏瞄瞄那个又小又简陋的床,又瞟瞟傅之川,说:“要不我再去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傅之川挑挑眉,从背后环住他,说话时热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垂上,痒痒的。
“你这是要赶我走?”
西晏回过头哭笑不得地说:“只是怕你睡不好。”
其实傅之川真的不介意,这里在他看来挺好的,以前他拍电影的时候甚至去过热带雨林取景,休息时只能躺在简易的吊床上,晚上也不过是个帐篷,耳边总是响着蚊子发出的嗡嗡声。然而正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最后凭借那部电影拿了第一个最佳男主角。
床太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要不然很有可能掉下床。
整个人都被傅之川的气息包围,西晏靠在他胸膛上,觉得安稳而踏实。小奶狗似得耸了耸鼻子,他准备安心入眠,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来。
“对了,我都忘记跟你讲了,李涛他……”
“放心。”傅之川撩开他额头上两缕凌乱的头发,说,“我已经给他找好律师了,虽然不是绝对能成功,至少会努力减轻李涛的损失。”
西晏一听,开心得在傅之川下巴上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贴心!”
“那你是不是准备以身相许呢?”
这个问题傅之川不是第一次说,而西晏也一如既往地回答:“不是早许过了吗?”
借助明亮的月光看着西晏晶晶亮的眼神,傅大神很有一种把他地□□的冲动,可惜这里实在是没有条件,不仅床小,洗澡也麻烦,而且西晏明天还要忙着工作,他也只能压着西晏亲了一会儿。
西晏觉得自己幸福得快冒泡儿了,脑子里恶俗的剧情如脱缰的野马汹涌而来,他迷迷糊糊地说:“我们明天早上去看日出吧。”简直把自己想象成了浪漫偶像剧的女主角!
傅之川无奈道:“你确定你起得来?”同纬度地区海拔高的地方日出早,而且现在正是昼长越来越长的时期,要看到日出可不容易。
西晏本来是心血来潮,被傅之川这么一质疑,他反而意向坚定了:“确定!”
傅之川搂紧他,缓缓叹气——你高兴好。
事实证明西小晏总是高估自己,第二天早上他早把昨晚的事情忘光了,本来还沉浸在甜美的梦里,忽然他浑身一哆嗦,觉得冷冷的,抖着抖着醒了过来,一睁眼,只望见满目荒凉。
西晏的嘴巴张成了圆形:“我们这是……”
“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来看日出的吗?”
傅之川为了治治西晏这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天没亮扛着他徒步爬上了附近的山坡。不过看西晏冷得发抖,他还是心软,轻轻地给他把大衣披上。
西晏还没完全清醒,靠在傅之川肩膀上眼睛要闭不闭。
“怎么太阳还没出来呀。”
“……你看错方向了。”傅之川把他的脑袋掰过来。
四周非常安静,西晏只能听到自己和傅之川的呼吸声,间或还有远处山村中传来的鸡鸣,遥远得好像在天边。地平线上越来越多的云被染上一层金色,清风唱着颂歌,沉默的大地在等待,等待那驱散阴霾的神祇。承载着死的祥和与生的欣喜,太阳终于鼓足力气跳出来了,那一瞬间,磅礴的气势统治了整片东方的苍穹。
心宁静得不可思议。
西晏心想,他毕生的愿望也不过如此。
遭遇了太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恐怖劫难,他是一个必须忍受着世界末日带来的心理阴影的异类,他一度以为重生是个笑话,是他另一种苦难的开端。
然而他正依靠着的那个温暖的人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年轻可以战胜死亡,情可以保持年轻。
傅之川温柔地亲吻他的头发,声音混合在寒风中显得低沉而渺远。
“我你。”
西晏忽然哭了。
纪伯伦曾说,你要承受你心天的季候,如同你常常承受从田野上度过的四时,你要静守,度过你心里凄凉的冬日。
也许只要有傅之川在,他心天的季候是四季如春吧。
傅之川被芬妮摩尔催着回去主持“风雅”集锦赛开赛的事宜,他和傅九渔在剧组里待了两天,傅九渔凭借可的长相和娴熟的撒娇技能俘获了一众叔叔阿姨大伯大婶的心,不仅路安娜、戚可儿、何晴等人送他不少小玩意儿,连村里的乡亲们都拿来各种各样的土特产,新鲜的鸡蛋啦,自家地里种的青菜啦,除了盐之外绝对没有其他添加剂的腌肉啦,装了好几袋子。
另外,惦记着顾晨阳曾放言要教训西晏的事情,傅之川这两天格外留意了剧组里众人的活动,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猜测是因为太远了不好下手。他从头到尾没有跟西晏提过这件事,但是等西晏回来之后肯定要叫小汉伯斯去盯着。
几天后,山区外景全部拍完了,西晏带着剧组众人回到城市,这时候他接到何子昌导演的电话。
“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等得着急上火的!”
“出什么事了?”西晏纳闷。何子昌导演不是跟组去国外了吗,怎么还会找他?
“金鹤奖快要颁奖了你知不知道啊,《天真无邪》拿到了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最佳服装设计、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原创配乐四个奖项的提名,虽说没有最佳男女主角和男女配角,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啊,组委会的人联系不到你通知到我这边了,麻烦你心宽也宽得有个限度吧,好歹关注关注这种事情啊。”
何子昌真是哭笑不得,他以前只见过听到拿奖激动得手抖的导演,从没见过西晏这样拍完了什么都不管的导演,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是提裤子不认人!何况这是国内三个最高的电影奖其中之一呢。
“真的啊?”西晏又惊又喜。听说又要拿奖了自然不可能不喜,但是想起金玫瑰奖上他心理障碍发作的惨状又有点萌生怯意。
要不干脆叫何子昌导演帮自己去得了?想了想又觉得太麻烦人家,而且显得不重视。
“我马上让组委会的人来跟你沟通哈。”不知道西晏的纠结,何子昌挂了电话。
西晏顺手查了查历年金鹤奖颁奖的各种报道,深刻体会到这个奖的含金量确实很高,容不得他退缩。
忽然,他瞄到一个标题为“影帝颁奖仪式上向圈外女友求婚,现场掌声雷动”的新闻。
埋在心中已久的种子冒出了一点嫩芽。(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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