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昂蘑菇
“江盼,江盼……”
混乱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江盼艰难的动了动手指,感觉掌心发麻僵硬,眼皮也沉重的像是刷了几层胶,挣扎几次都掀不开。
“好了,醒了。”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的声线撩过耳膜,让人心尖尖仿佛都跟着颤了一颤。
紧接着,她猛地睁开眼睛。强烈的阳光瞬间涌入瞳孔,伴随着无数闪耀的圆点方片和线条。
江盼赶紧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看到了身边围着的一圈人。
一圈陌生人,包括那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格外担忧的姑娘。
她难道不应该在游轮上么?从码头一直开到公海的豪华游轮,满目衣香云鬓、纸醉金迷,可是这里
江盼嗓子干涩,她咽了口口水,视线穿过人群,发现自己正躺在人行道上脏兮兮的地面上,旁边就是人工绿化带,眼尖的话还能在稀疏的草丛里看到一坨狗粑粑……
“这是哪儿”江盼开口,声音颤抖发虚,然而一说话,她才发现更加恐怖的问题。
这不是她的声音。
那个略微低哑成熟的女声,此时竟然变的柔弱绵软,连声线都似乎细了几个号。
“江盼,你中暑啦,现在还好么。”那个姑娘一脸焦急的看着她,递过来一小支藿香正气水,“快,把这个喝了吧。”
江盼,这是她的名字。
她紧闭了下眼,努力忽略大脑的眩晕,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她从来没有中过暑,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她站在游轮最前方,迎着海风喝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香槟,身上晚礼服的丝滑触感似乎还紧贴在身上,然后
江盼突然浑身一颤,再次睁开的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然后的事情她想起来了,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和晃动,她手里的香槟杯从几十米高的游轮上落入海中,紧接着,她的后背撞上围栏,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身体倾斜,最后的最后,失重的慌乱席卷而来,视线里是桅杆上逐渐远去的灯火和满天璀璨闪烁的星河。
游轮触礁失事,无论她是否获救,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此时此刻,她是谁,江盼又是谁?
她艰难的抬手放在眼前,瘦削的五指,皮肤略微偏黑,指甲修剪的平齐,毫无色彩,甚至泛着苍白。这不是她的手,江盼百分之百肯定,这具身体不属于她。
借尸还魂还是灵魂穿越,江盼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假设。
“哈,同学你是热傻了么。”一声戏谑不合时宜的响起。
江盼扭头看过去,说话的那个人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却看起来跟周围路过的大叔大哥大妈大姐格格不入。
除却明显年轻英俊的五官,他只是弯腰站着,就仿佛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那是江盼熟悉的,用良好的家室和丰厚的家产堆砌起来的,有钱人的光辉。
那样的才俊多金几乎遮掩不住,江盼余光看到那个她的“同学”看过去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爱慕和羞涩。
可是她此时完全无心探究这些,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盼撑着身子站起来,身后热心的围观群众纷纷伸手搀扶,好像一不小心她就会瘫倒在地。
头疼欲裂,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接过同学递来的藿香正气液,“谢谢。”语气因为声音的陌生而显得生涩尴尬。
甜而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惹得她舌根发颤,脸侧忍不住起了一串鸡皮疙瘩,但随后大脑却清醒了不少,头痛似乎也有所缓解。
大约是她的脸色明显好转,围观群众渐渐散去,走的时候不忘叮嘱她注意休息,多喝水。唯一不明真相的江盼只得干笑着点点头,跟同学一起说着谢谢。
“这么大热天,高温补贴都比你赚的多了。”有钱人夸张的在脸边扇了扇风,不识愁滋味的说,“传单呢,都给我吧,就算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他说着伸手抖了抖,手指修长,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指甲圆长透着淡粉色,修剪的圆滑细致。
听了他的话,江盼这才注意到,同学的怀里抱着一摞印刷粗劣的传单,印着某某培训学校,七天包过什么的虚假宣传。
“这,这样好么。”同学羞涩的说,扭头看向江盼,脸上带着两团绯红。
竟然已经害羞上了,江盼感觉自己内心的小人有些瞠目结舌,如果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状况,她简直要扶额叹息了。收回目光,江盼点点头说,“那谢谢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是她非要把传单塞给他,早下班没有什么不好的。
同学脸上红晕更深,伸手将厚厚的一摞传单放到他手上,结结巴巴的说:“太谢谢了,那个,”她看了眼江盼,“还有藿香正气液的钱”
拿着小玻璃瓶的江盼意识到,原来她刚刚喝的这一小支也是对方买的。
“不用了。”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传单上随意点了两下,那人抬头眯眼瞥了下太阳,“别给我钱,麻烦,你俩赶紧回学校吧,小心再中暑。”
他说的随意,明明说着关心的话态度却有些漫不经心。“你啊,”他看向江盼,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晚上吃点儿好的,这么瘦站一中午,不中暑才怪呢。”
活了二十六年,从来都对吃有很高要求的江盼,头一次听到别人说让她吃点儿好的,不由得愣怔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约莫是有些可笑,因为她看到那人扯扯嘴角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转身朝路边走。
“那个,谢谢了。”江盼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说,虽然灵魂里那个是吃瓜群众,但是这具身体显然是受了人家的帮助,理应说句谢谢。
那人背影挺拔,走路姿势也好看,闻言没回头,只是把手举起来,随便摆了两下。
江盼看着他走迈着长腿走到路边,拉开一辆黑色慕尚的车门坐了进去。她虽然思维有些混乱,但眼力还是好的,不会觉得那车是普通帕萨特,也看出车型12年eic特别定制版。
确实有钱,她想,当年买得到这辆车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多钱,后来买的起的时候,车却停售了。
但是下一秒,江盼恍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现在,恐怕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什么慕尚,什么定制版,此时此刻,别的不知道,有一点却很清楚,她不过是一个在路边发传单到中暑的学生妹。
不会是什么高中生吧,江盼慌乱的祈祷了几秒钟,伸手从斜挎包里摸出一个钱包嗯,一个做工粗劣还是折叠款的小钱包。
“江盼,怎么了?”同学见她表情诡异,不由的走近两步,“藿香正气液还有好几支,你要不要再喝点儿。”
同学的话江盼没听全,她看着从钱包卡夹里找到的身份证,照片上的姑娘和她有几分相似,但更瘦一些,气质也有些畏缩,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生日期显示,这个叫江盼的姑娘今年只有19岁,比她小了整整7岁,虽然没有可怕到是高中生的年龄,但也足够让她手脚冰凉。
江盼有些呆愣的把身份证放回钱包,下一秒,却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人什么样子多大年纪跟她有什么关系,虽然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具身体里,但她还是要想办法回去的不是么?
她已经辛苦获得的工作、金钱和名气,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而且,这具身体的主人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等着回来呢,即便不是她主动,但鸠占鹊巢的行为确实坐实了。
“那,我们回学校么?”同学拉了拉自己的单肩包,说:“突然这么早结束工作还有点儿不适应呢。”
“回去吧。”江盼说,抬步往前走,她需要赶紧回到住处,找找这具身体的信息,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坠海到了这个地方。
“那个”同学的声音欲言又止。
“嗯?”江盼回头。
“走错方向了。”同学指了指身后,“车站在那边,你怎么看起来一脸懵逼,再喝一支藿香正气液么?”
“哦,好的,谢谢。”江盼毫不脸红的接过一支小玻璃瓶,跟在同学后面往正确的方向走。不知道路很正常,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吸着药汁,江盼在挎包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部又厚又沉的手机。
她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手指划开锁屏,粗涩的触感一点儿也不流畅,但幸好这还是一部可以上网的智能机。
江盼首先看了日期,从她所乘的游轮失事至今只过了一天而已,这点认知让她略微放松了一些。
开浏览器花了好几秒,着急的让人心烦。
终于出现搜索栏,江盼在里面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用惯了全键盘,这样的九宫格键盘让她打字速度急剧下降。
又过了十几秒,等的她都有些烦躁的时候,搜索结果终于出现了。
可是第一页的条目上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江盼皱了皱眉,干脆进入微博搜索用户名。
结果依然是模糊偏离的,没有一条关于她的信息。
“怎么可能……”江盼喃喃自语,眼睛慢慢睁大,直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
她的微博用户虽然比不上明星,但也是有几百万粉丝的大v,怎么可能一条结果都没有,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愣怔片刻,再次不甘心的进入某整形美容医院的官方网站,这家医院如同她所熟悉的一样,规模宏大,正规有序,可是浏览了所有的医师资料,依然没有她。
一个月前,她刚刚从几百人中脱颖而出,跻身这家医院,然而此时,却连个名字也找不到。
江盼抬头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看着十字路口对面的商场,看着上面的广告牌和熟悉的明星面孔,突然觉得一阵寒意涌入身体。
在燥热的中午,她却仿佛坠入深海,浑身冰冷,四肢发抖。
如果一点关于她的信息都没有,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个江盼出现过,包括她的所有。
统统不存在。
直到公交车慢腾腾的载着江盼前往学校,她还沉浸在搜索结果中不能自拔。
这真是有点儿吓人了。
所有有关她的消息,她的工作,她的广告,她的微博,都无法在网络上找到蛛丝马迹,凭空消失了一般,将她整个人完全抹去。
江盼已经快把胳膊掐青了,却无法从梦中醒来,直到同学再次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江盼,你怎么了?胳膊都掐红了。”
她这才转了转眼球,没头没脑的回了句,“没事儿,有点儿晕车。”
放下手,江盼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路两边的高楼大厦,目光中有一个又一个广告牌掠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各种品牌、明星、新闻都没有任何差别,唯独没有她的存在。
在一个根本没有她的世界,要如何回到原来的身份?
江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划过无数风水大师、高人、佛殿寺庙等人力无法企及的领域,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猛然浮现。
原来的那个她,已经落水了。
宽阔无际的公海上游轮失事,江盼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落水,又不会游泳,结局显而易见。
如果没有被各种海洋生物分食,也差不多已经泡发的不成人样。
想到可能下一秒就魂归一具白胖松软的尸体身上,江盼又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那还是不要回去了……这样的念头突然闪过,但下一秒,巨大的酸楚悲伤突兀而尖锐的席卷而来。
江盼一手抓着公交车扶手,一手捂住胸口。
来到这具身体里半个小时之后的某一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些她曾经历过的青葱岁月、那些奋斗拼搏过得年华,那些加诸于她的荣耀光辉,统统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再冠上她的名字,甚至于没有人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那些点点滴滴从今以后只能存在于她的记忆中,由她一个人慢慢品读,连说出去都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这种将一段人生彻底放弃的感觉,甚至比放弃生命更加痛苦。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低垂的眼皮下,眼泪泄洪一般奔涌而下。江盼甚至没有力气思考,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几乎没有人看到她已经哭花了整张脸,只有坐在窗边的乘客,频频扭头,嘴巴张张欲言又止。
江盼握紧了低垂的手,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
她知道,这大概是一场突兀又毫无选择的告别
再见,江盼。
江盼,你好。
跟同学一起走进校园的时候,江盼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她眼角微红的血丝。
“我们去买点儿饭吧,食堂应该还开着,能赶上最后一波。”同学开心的说,为了今天提前下班而兴奋着,连脚步都带着轻快,周身都散发着年轻人的幸福满足。
“好。”江盼揉了揉眼睛应道,她进入校门的时候看了眼牌匾,b大医学部,是b市最好的大学医学类别,却与她所在的a市隔了几乎半个中国。
江盼原本学的整形外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专业,临床?还是口腔?如果不做医生的话,学公共卫生倒是也不错。
江盼一边走,一边把几个专业都过了一遍。
食堂果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两三个窗口还在营业。江盼即便是心里难过,但生理上的饥饿却无法忽视,她看了看这具身体干瘪的手腕,不客气的选了两个半份荤菜,又加了几只炸虾。
平淡无奇的菜色在江盼看来只能填饱肚子,却让同学连连侧目。
其实江盼从两人的穿着上不难判断,她们的家境不怎么乐观,不然也不会周末还要在市中心发传单。
刷卡的时候她额外看了一眼,这顿饭只花了十二块钱,饭卡里还有九十多块钱。
不好意思让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们等太久,两人将饭打包到袋子里,拿回宿舍吃。不知道自己宿舍在哪一间的江盼,只得跟着同学一路走。
直到四层的楼梯口,同学才疑惑的说:“你不回宿舍么?”
江盼看了眼长长的走廊里三十多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门,踟蹰片刻,找了个借口说:“我突然有点儿头晕,你扶我一下去宿舍吧。”
她说着脚步歪了一下,配合着瘦弱的身体,看起来真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子。
同学叹了口气,过来伸手搀住她的手臂。
江盼放松力量,跟着同学的方向慢慢挪动步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推门进房间,她飞快的浏览了一圈,普通的学生宿舍,四人间,一个小门估计通向阳台,其中两张桌前坐着人,一张床上躺着人,只有一个上床下桌都空着。
“谢谢了。”江盼对同学说,待她离开后关上房门走到自己的桌前。
跟想象中的并无差别,桌子上简洁干净,上层书架整齐的摆着专业书籍。
江盼看着那些蓝色封皮的专业书,她把手里的饭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拂过坚硬的书脊,视线滑过那些熟悉的词汇生理学,病理学,局部解剖学……
突然,她手指一顿,从书列最前端捏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
不得不说,这一刻,她心脏还是快跳了两拍。
打开红褐色的折页,映入眼帘的几个大字让江盼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b大医学部护理学院。
竟然是护理学院,江盼把录取通知书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错,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刚刚她考虑了好几个专业,唯独将护理学落下了。倒不是她觉得护理学怎么样,但突然从医生的身份转变为小护士,这种心理的落差还是有一点的。
而且,虽然b大医学部是全国排名前茅的医学院校,但是说到底,护理学院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是分数不够调剂过来的,不仅仅是她,入学的时候,恐怕每个姑娘心里都有些不情不愿,更不要说那凤毛麟角的几个男生。
转专业?如今已经大二,转专业考试早已在上学期结束,她如果想换专业只有两种选择,读完五年本科研究生换专业,或者现在就退学重新再来一遍。
真是折腾。江盼垂眸按了按眉心。
好在专业问题虽然重要,但倒不是特别要紧,先放在一遍从长计议,还有许多琐事更加迫在眉睫。
比如说,她的舍友都是谁
脑子里刚转过这个问题,突然一句尖酸刻薄的“问候”从旁边的位子传来,“哟,今天吃这么好,捡着钱了么?”
那声音阴阳怪气,透着轻慢,江盼一晃神,来不及回应,头先转了过去。
那是个留着短发的女生,长得倒是白净清秀,只是那张尚显的有些稚嫩的脸上带着可以的鄙视。
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的江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慨,这是多么青葱可爱的岁月啊,多么惹人疼惜的小嘲讽啊,连瞧不起人都瞧不起的这么幼稚。
“是,捡着钱了呢。”江盼脸上挂了丝微笑,一本正经的看着那姑娘。嗯,传单被人拿走,白赚了一天的钱,也算是捡到钱了吧。
对方没想到江盼会这么风轻云淡的接了她的话,甚至没有像平时一样憋红了脸,顿时仿佛嗓子里被进了一团棉花,上下不是,连下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天呐,这就结束了么?江盼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脸颊慢慢飘红的姑娘,心里甚至带了点儿鼓励的意味,来啊,说啊,继续啊。
可是事与愿违,那姑娘明显功力不够,被抢了一句白竟然不知道如何继续,强做蛮横的“哼”了一声,转回身对着自己的电脑一顿猛按。
江盼耸了耸肩,没所谓的收回目光。从这姑娘的反应她倒是不难看出来,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估摸是个胆小怕事的主,若是换做原来,被说上这样一句,大约会羞愤不已。
可是江盼却深知,这种情况下越是拘谨羞愧,就越让人看了笑话,反倒泰然无事会让对方吃瘪。
而且这种以家庭条件为理由攻击别人的段数,实在是有些太低级了。江盼并没有将这个小小的冲突放在心上,拉开椅子坐下,开始享用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餐盛在塑料袋里的食堂大锅饭。
好久没有吃过学校的食堂,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吃饭的时候,江盼打开了桌子上放的笔记本电脑,厚重的机身和磕磕碰碰的边角显示了它的历史悠久。
按照原主的生活习惯,这个连书都没有折角的姑娘肯定不会把电脑用成这个样子,八成是买的二手货或者别人用剩下送给她的。
电脑果然慢的很,打开电源键,风扇呼呼的声音就盖过了她吃饭的动静,而开机则花了足足一分半钟,急的江盼恨不能把这个破电脑扔到楼下去。
不过经过漫长的电脑探寻,她倒是松了口气。这个姑娘没有设密码的习惯,电脑里的所有文件都一目了然。
她根据里面的一些学习资料和作业斩获了不少信息,比如宿舍里另外三个妹子都是谁,刚刚那个出言讽刺她的名叫任铭心,名字听起来倒是挺有故事的。
江盼不意外的发现,原身姑娘是校学生会的成员,今年还打算竞选外联部部长,桌面上放着她的答辩ppt。江盼叼着筷子浏览了一遍,中规中矩的汇报演讲,如果这样能被选上,那一定是看中了她的踏实肯干。
要不要去帮这个原身试一试呢?江盼,点了两下鼠标,心里思量了片刻。
外联部,主要负责学生工作的对外联络,很大一部分是为学生活动拉赞助,倒是附和她的口味。
打扮的美美的去要钱,还是理直气壮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要钱,想想还真是有点儿带感,江盼难得的笑了一下。
不过既然想到衣着打扮,她推开电脑,拉开姑娘的衣橱看了看。
这一看,她的心情再次阴转小雨,衣柜里松松散散的挂着几件衣服,无一例外都是十几、几十的地摊货,款式色彩也诡异到让她不想穿在身上。
比如那件枣红色的宽松短袖,穿在身上分分钟可以加入广场舞阵营了,还有那条黑黄条纹的裤子,这是要去马路中间当警示牌么?
哪怕是淘宝货十九元九也不是没有好看的,毕竟只是学生,搭配好了依然可以青春靓丽。
视察过衣橱,江盼叹了口气,视线落到脚边的洗脸盆里,牙膏牙刷洗脸皂不对,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结果发现那根本不是洗脸皂,而是一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小香皂,散发着有些刺鼻的香味。。
摸了摸自己尚还算光滑的脸,江盼有些庆幸,而随后,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在桌子上看到任何瓶瓶罐罐,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对于热衷于护肤和化妆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桌子抽屉找了整整一圈,江盼最终捏着大半瓶杏仁蜜欲哭无泪,没有任何水乳霜、精华、面膜等等,全部的护肤品就只有这样一瓶五百毫升只要十几块钱的杏仁蜜。
对于江盼来说,如果没有衣服,她可以不出门,但是没有护肤的人生简直是不完整的人生。而作为微博上有名的美妆护肤大v,没有上几十个口红、眼影、粉底环绕在周围,那种不安全的感觉甚至比不穿衣服来的更为猛烈。
她嫌弃的捏着杏仁蜜踱步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这张脸。
仔细看的话这张皮囊的五官十分精致,杏眼水汪汪的十分减龄,但这一切都被晒的有些黑的皮肤掩盖了,一黑毁所有说的不假,肤色足以让这张脸减分一半多。
除此之外,眉心和鼻头的地方都有些细小的干皮,皮肤看起来不够水润饱满,甚至有些干瘪,因而气色看起来格外差。江盼凑近了观察自己的眼角,眼圈有点儿黑,眼角的地方甚至有即将形成的细纹。
“苍天啊。”江盼忍不住感慨,觉得这是一张急需抢救的脸,至少需要一周青春敷面膜外加补水套装和滋润眼霜。
而根据手机里余额的短信提示,她现在最奢侈的愿望,也只不过是能有一瓶大宝抹抹脸……
江盼失眠了。
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估计都不可能安心睡大觉。她平躺在床上,听着空调的嗡鸣声,把手抬起来放在胸口。
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而真实。
会不会一觉醒来,又到了别的地方呢?她难以抑制的设想这种可能,又或许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她穿着蓝盈盈的仙女裙,端着金色的香槟,在夜空下浅笑轻酌。
“算了。”江盼低声自语了一句,翻身抱住薄被,有些认命的反驳自己。
这一天里面她不知道纠结了多少次,然而事到如今,回不回的去,去到哪里都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甚至连推测都毫无线索,唯有边走边看,寻找回去的方法。
又翻了个身朝里,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唯有洗衣粉特有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钻入鼻腔。被罩床单大概都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只是布料有些粗糙,划过皮肤的感觉格外清晰。
索性是睡不着了,江盼干脆翻身起来,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再次把电脑打开。
散热小风扇的声音顿时在寂静的宿舍里响起,旁边床上的舍友翻了个身。她赶紧屏住呼吸,凝神听了一会儿。幸好已经凌晨,大家睡得正熟,没有人被吵醒。
打开名为“学生工作”的文档,江盼把全班同学的信息和登记照片一一看过去,四十多个女生,每一个在她眼里都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别。
江盼专业于颌面部整形,对人的五官更是敏锐,记住人脸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成年人五官变化很细微,只要是没有整过容的,三五年之内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认出来,无论肤色、发型、甚至气质有多大的变化。
将名字和照片对应着记忆,江盼希望自己在遇到同学的时候不至于出现叫不上名字的尴尬。她没有受伤失忆的借口,所以破绽越少越好。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她的桌前闪着屏幕的光亮,江盼把遮光帘拽了又拽,争取将光线遮蔽在书桌前小小的空间里。
她意外的在原主电脑里发现了美图秀秀这样的程序,想来是因为掌握不了shop,退而求其次用简单的程序进行图片的制作。她将自己这副面孔的证件照片导入其中,点下一键美白。
看着新生成的照片,江盼挑了挑眉。
这张脸如果肤色改变一下,竟然比她想象的更漂亮,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生保护的清纯萌妹的模样,跟她原本略带张扬霸气的长相毫不相符。
五官明明差别不多,但就是那细微的几笔,就让整张脸的风格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真是,有趣极了。江盼职业习惯的分析着那几处差别,甚至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对于她来说,能选择一份让自己感兴趣并乐在其中的职业,是一种幸运。
看看想想不知过了多久,江盼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球有些干涩,整个大脑也因为高速的思考而有些发烫的感觉。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看了眼电脑一角的时间。
已经三点多了,困意仍旧没有找上来。
她摸起小砖头似的手机,按亮了屏幕。打开微信准备看一下班里同学的朋友圈时,江盼才发现,还有一条未读微信,在头像上挂着一个突兀的阿拉伯数字1。
发送的时间是十一点多,江盼点进去,是一条没头没尾的“睡了么?”。
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来了,不只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这条微信的主人名字后面带了一个小波浪号。
“范树景”
听名字是个男生,可是一个男生会把波浪线加在名字后面么?
江盼点进他的个人信息,果然,那条波浪线是原主自己加上的备注。
她手指轻点,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几页,浏览过后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唇角,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典型的学长和学妹的小暧昧关系,范树景是校学生会上一任的外联部部长,目前打算竞选主席团,江盼作为他的小干事,时常一起做活动,对他又崇拜又喜欢,可是又羞涩的隔着层纱不肯戳破,从那些聊天记录里,江盼几乎看到了原主满屏粉红色的少女心。
没想到这个内敛踏实又羞涩的姑娘,心里还揣着一个人。
要不然帮原主一把,江盼心里勾起了点点恶意的小趣味,等原主回来发现仰慕的男神成了男朋友,也是个不错的礼物……
“啊抱歉学长,刚刚忙着修改ppt没有看到,还没睡呢”
江盼生疏的用这九宫格键盘,把这一行字发了出去。一个大三的男生,对低年级的女生来说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学长,懂得多,眼界也宽,但江盼却觉得,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再怎么成熟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大男孩儿,尚还简单着,心思目的一览无余。
想要撩一撩,她多的是办法。
这个点儿再发微信,对方肯定不会回复,但是明天早上起来一看,自己的小干事为了竞选这么努力,甚至还失眠熬夜,心里的那点儿小苗苗不会长大才怪呢。
发完信息,江盼又把微信通讯录里的每个人都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朋友圈有照片的也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直到窗外的天空都有些发白的时候,她才觉得隐约的困意袭来。
说是困意,倒不如说是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无法思考,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细想此时的处境。她浑浑噩噩的爬上床,几乎一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
感觉只过去了几秒钟,枕边传来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震动。江盼浑身抽搐了一下瞬间转醒,心脏一阵剧烈而不规则的猛跳。
她捂着胸口坐起来,摸起手机关掉闹钟,时间不过是早上六点半。
头疼欲裂,江盼抓了抓头发,感觉猛烈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一下下的几乎冲到嗓子眼。走廊里已经开始有来回的走动声,房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宿舍里其他的床上也有闹钟接连响起。
有人按掉接着睡,也有人翻了几个身掀开床帘爬了下来。
高秀英,江盼扫了眼那个舍友,得出结论。她虽然头疼的厉害,可是思路却异常清晰,而且没有被对方的蓬头垢面影响了判断。
高秀英从上铺爬下去,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
是了,b大医学部的悠久历史同样反映在宿舍楼上,虽然四人间的上床下桌,但是没有独立卫生间,上厕所、洗漱甚至洗澡,都需要去每一层的公共盥洗室。
这一点让许多年没有经历集体生活的江盼有些打怵。
连上厕所都要排队,她想到昨天晚上十点多水房的光景,皱了皱眉,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打算赶在起床大部队之前先行洗漱。
皱着眉头用香皂洗完脸,江盼看着水房里被人随意摆放的洗颜专科,恨不能偷过来挤上一点,哪怕是来一点simlpe的洗面奶也是好的。
除却这个遗留问题,牙刷也是不尽人意,她已经从柜子里拿了一只新的,但是硬硬的刷毛和普通尺寸的刷头,也让她频频皱眉。
既然她还在这具身体里,那就不得不暂时接受眼下的身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江盼来说,适应如今的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而她此时思考的,并不是如何从身心上适应这样的环境,而是想办法改变和提高。
剩下的两个舍友,昨天说过话的任铭心和老实文静的王小明也陆续起来了,江盼随手拿了本英语书摆在面前,脑袋里飞快的思考着各种途径。
大学生拿到钱最主要的方法无非是两个,兼职和奖学金。从原主的用功程度来看,奖学金应该没问题,但是那要用来还助学贷款,所以还要靠兼职赚钱。
就像之前发的传单,一天五十,如果去快餐店打工,一个小时十五块,去图书馆做管理员一个月只有三百块。
不够,这些办法可以去做,但是总是欠些火候,江盼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这副身体虽然黑了一点,但是好在五官漂亮,身材也是高挑,长胳膊长腿,不如
“大家早上好”娇美突兀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思路。
江盼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并不是自己的舍友,而是舍友的平板电脑。
高秀英一边往脸涂乳液,一边分出心思给了立在一旁的pad,宽大屏幕上一个尖下巴美女正在对着镜头打招呼。
“今天呢天气很不错的样子,所以miya决定带着大家画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妆,元气满满的去上学和上班哟一定会让暗恋的男生怦然心动呢!”
原来舍友再看的是化妆直播,画面上的播主已经拿起了小瓶子,开始往脸上隔离,一边还在说,“相信少女们都已经做过洁面和护肤了,如果起晚了来不及呢,就按下录制键吧,一会儿还可以慢慢放。”
江盼瞥了两眼就转回头,这样的直播她没有做过,但是作为美妆大v,她也发布过一些化妆教程视频,并不感到陌生。在她曾经的微博上,各种产品的比较和试色则更为常见,甚至心情好了会all一整个系列。
而此时她却只能对着一瓶杏仁蜜缅怀那些根本搜寻不到的过去。
真是刺眼。江盼想着,不忍直视的把目光从杏仁蜜瓶子上那两盏大红灯笼上移开。
“哇,开始了,我也看我也看。”任铭心叽叽喳喳的声音插入直播当中,她拖了把椅子凑到pad前,兴致勃勃的看着女主播将粉底在脸上均匀的扫开。
停了几秒钟,她又兴奋的说:“嗯?这是你打赏主播的么?十个金叶子,十块钱呀。”
高秀英正在往脸上擦粉底,抿着嘴“嗯”了一声,继而含糊道:“人家早起直播也不容易,十块钱学个妆面也没什么。”声音里带着点点的优越。
十块钱……听到这段对话的江盼悲哀的发现,她竟然无比羡慕那十块钱的收入,要知道她之前的广告,一条最少也有五位数。
真真是往事不可追忆。
美妆博主暂时做不回去没关系,广告和试用没有也没关系,江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泛起的焦躁情绪。
至少这副身体的自身条件还是很不错,有些事情还可以做得来,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拿起暖壶倒进杯子里,跟昨天剩的凉开水混了混,江盼也没嫌弃,一口气喝了半杯,再次打开破旧的电脑,上网开始搜索。
没错,江盼所想要做的兼职就是模特。无论是车展模特、首饰模特还是各种展会的礼仪小姐,最主要的就是身材,只要五官还算清秀,大长腿一摆,就都可以胜任。
相比于在烈日下发传单的一天五十块钱,兼职模特或者礼仪的二百块钱收入来的更容易一些。
原主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兼职,一是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尚有几分姿色,二就是保守的原主大概受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窈窕之美。
反观江盼,她不觉得这样的兼职有什么丢脸,哪怕是如今被黑的体无完肤的车模,原本也是正当的职业,为了烘托各种高级轿车跑车的奢华精贵。只不过看车模的人有了猥琐之心,才让这份工作带了点旖旎和低级。
她眼下缺钱缺的厉害,这样只需要站着微笑就可以拿更多钱的职业,何乐而不为呢。
江盼原本的微博里有不少模特关注,她也偶尔会点进她们的主页看看,对于从哪里能找到兼职并不陌生,很快,她就在网上发现了比较官方的线索。
说是官方,大多也都是私人模特队长下发的选拔通知。江盼保存了几个网页,打算仔细看看时间和待遇,尝试着联系一下。
“这一个好像还不错……”江盼自语道,抿着嘴角查看活动内容。
突然,几下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怎么还有人敲门?她讶异,扭头一看才发现,舍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离开了,宿舍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请进。”
话音刚落,一个姑娘探头进来,就是昨天一起发传单的那一个,她看到江盼还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还没换衣服,要迟到了。”
这个单纯的妹子叫黄小金,她昨天从班级信息里看到了,名字挺有意思,寄托了父母的一片希望,说不定她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叫黄金呢。
江盼看了眼时间,七点半,应当是她们约好一起去吃饭上课的点儿。
“我”江盼原本想说自己不去吃饭了,但是回头间撇到课程表,发现今天上午的课是大学英语,立刻话锋一转,“我今天想翘课,不去了。”
对于在在学校浸淫多年的老油条来说,翘课简直是小意思,江盼自然如此,但是看黄小金的模样,这简直是无法接受的错误。
“那老师点名怎么办,这个老师最喜欢点人回答问题了。”她看起来比江盼还紧张。
江盼送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事儿,如果点到我你就说拉肚子了,下节课补假条,不行就扣点儿出勤分,没关系。”
她现在重要的不是去上那些早就掌握的英语课,而是抓紧时间把兼职做起来,前者她可以靠着期末考试和汇报的出色表现将分数补回来,而后者关系着下周还有没有饭吃,关系着她这张急需拯救的脸。
“这样好么……”黄小金还在踟蹰,看了眼手机,又想赶紧走,又不忍放纵这样的翘课表现。
“快去吧你,别迟到了,我真的有事儿,今天晚上就竞选了,我得抓紧时间准备一下。”江盼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
黄小金果然信以为真,她知道江盼为了这个外联部部长的职位有多努力,经常整夜写策划,也曾为了几百块钱的赞助连续跑好几个周末,这样一想,为此翘一节课似乎也不是无法接受。
她又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那我先走了啊,你加油,我回头给你笔记。”
“嗯呢!”江盼眯眼笑了下,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却想,笔记就不用了,她雅思四个7.5的成绩,如果连大学英语都考不过实在是天方夜谭了。
房门一关上,江盼立刻收回故意堆起的笑容,抿了抿嘴,面无表情的转回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兼职信息。
把几条信息仔细的抄在记事本上,江盼觉得她宁愿相信纸笔也无法相信她的破手机。
这个手机也该换了,她想,皱眉看着手机在锁屏页面卡了几秒钟才进入主页,微信图标上不意外的出现了未读的红色标记。
“昨天睡着了没有看到你的回复。”来自范树景。
“你竟然这么晚才睡,在做ppt么?不用这么辛苦,你没问题的。”又是一条。
江盼挑眉,嘴角轻轻扯了个弧度,没问题么?如果她是评委的话,原主那套答辩的稿子,她只能给个及格分,也不知道这个“学长”是早有计划,还是不走心的安慰。
但这都不重要,江盼打了几个字:“真的么,那就……”
她皱了皱眉,又一一删掉,发了几个“委屈”的表情过去,说:“可是还是很紧张呢,不知道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合不合适。”
几乎只过了半分钟,对方又回复回来:“按照你之前的思路没有问题的。”
就只是这样么?江盼手指无意识的点点手机壳,等着下一条发过来。
“你今天什么时间有空?我可以帮你看一下。”
这就对了,江盼点点头,“前部长”的意见在换届里占了很大的比重,除却自身能力和贡献,评审的主观印象也非常重要。
江盼既然决定要拿下这个部长的职位,自然会双管齐下,答辩她要做好,人脉她也要再添一把火。
于是她回复道:“学长你实在是太好了,我今天上午有课,下午可以么?我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方便?”
上午她翘了课,但是有一个合适的招聘打算去一趟,那个活动就在这几天,因为临时人员变动而额外多出几个名额。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模特联络人手里的资源不够,才急忙从外面招人,相应的会容易一些,钱也给的比较快。
与学长敲定下午三点在中心花园见面,江盼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拉开衣柜。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想要被选上,至少要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一点。可是想到原主衣柜里的那些奇怪搭配,她就有些头大。
捋了把头发,江盼纠结半天,拿出一条黑色的短裤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短裤纯黑色没有任何装饰花纹,无功无过,只是裤腿略有些长,掩盖了原主腿长的优势。
她当机立断的拿剪刀将裤子剪短,只留了约莫一掌的长度,穿上之后,粗糙的边缘微微外卷,视觉上就拉长了双腿的比例,看起来也活泼了不少。
“这才对。”江盼想,对着镜子里伸伸左腿,又抬抬右腿,不得不承认,原主这双腿长的真是好看,比脸都白不说,还修长紧实,线条流畅的从上而下,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赘肉或者突兀的肌肉。
江盼忍不住又多看了一会儿。她原本的身材也不错,但身高却只有一米六二,比例再好腿长也是不如这具身体的一米七二。
而且从大腿的颜色也能看出,她的黑皮肤都是不防晒和在外奔波晒出来的,衣服里面的皮肤白莹莹的很是好看。
如果哪天回去了,江盼摸了把大腿,有些好笑的想,她大概还会有点儿怀念这副身躯。
裤子解决了,上衣也没有那么轻松。江盼嫌弃的穿上那过于保守的内衣,从一堆t恤里找出一件正红色的短袖。
不求多好看,只要不奇怪就够了。江盼此时对衣服的要求只有这么一点儿。
等到把t恤全部展开,她才发现,胸口的位置印着一个圆形的标志,圈里面赫然写着“b大外联部”。
好不容易找出一件衣服,竟然是文化衫。江盼提着衣服一角就要扔回去。
衣服马上脱出指尖,江盼手指一勾,又抓了回来。文化衫就文化衫吧,也比那些衣服看着舒服些。而且穿着就不用拖了,可以直接去参加晚上的答辩。
套上t恤,把前面的衣摆塞进短裤里,江盼看了眼镜子里的姑娘,撇撇嘴,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还是看在在青春朝气的基础上。
她提着包踩着人字拖从宿舍楼出去的时候,忍不住脚步顿了一下。
如果放在两天前,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穿着全身上下不超过一百块钱的衣服,打着一角奇异扭曲着的遮阳伞,赶去参加兼职模特的面试。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更让她无法想象的是,自己竟然还有些跃跃欲试。
“真是有病……”江盼想,羞愧似得的挡了下脸。
距离面试还有一段时间,江盼自然不会就这么清汤挂面的过去,更别说在这张脸被晒的比其他地方都要黑的情况下。
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坐地铁到了距离面试地点附近的一个商场。工作人商场里的顾客不多,鞋子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一闪闪玻璃橱柜看起来明亮又精贵。
江盼目不斜视的走进一家丝芙兰,表情淡定自如的仿佛真的是来买东西的。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导购小姐热情微笑着迎上来。
江盼环视了店面一圈,仿佛看到无数瓶瓶罐罐长翅膀了一般,纷纷从柜台上飞出来,扑进她的怀抱。
然而包包里的卡上却干净的仿佛刚刚被盗刷一空。
没钱没关系,江盼脸上也挂上礼貌的笑容,她目光停留在娇兰的小架子上,无比熟悉自然的说:“我看一下水合青春系列。”
说话间已经抬脚走了过去。
嗯,今天就先用它补补水吧。
作为导购小姐,高美丽知道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顾客,她都要摆出一副掏心挖肺的笑容,但是今天,这样的笑容实在是有些难以维持。
当那个年轻高挑的姑娘走进店面的时候,她本来不想迎上去,因为只是一瞥就不难发现,那姑娘一身都是地摊货,又是个学生妹,第一判断就是毫无购买力。
但是随后她又被那人自如坦然的表情所干扰,一般穷学生过来,都是一副看哪里都新鲜的表情,还带着点儿拘束和羞涩,可是这些统统没有出现在那位顾客的脸上,她淡定的就像走进自己家,熟稔里还带着点儿随性。
就是这光电火石之间,高美丽做出决定,主动迎了上去,挂起职业的微笑。
开始她还觉得没什么,顾客看起来对娇兰的产品很是熟悉,试用了全套的保湿水乳精华,淡淡道:“嗯,滋润度还可以,就是味道有点点重了。”
这种情况也很常见,高美丽接过瓶子,推荐了一个别的系列。但是顾客只是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不用了。”
如果这就结束了也没什么。高美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试了隔离霜,然后粉底,再然后是眼线睫毛膏,高挑的身形穿梭在各个货架前,几乎没有停留的选了一件件的试用品。
看的她目瞪口呆,都不知道是跟上去介绍还是安静的围观。
直到最后,那姑娘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高美丽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位顾客确实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就像那些选购了一袋子化妆品满载而归的姑娘一样。
江盼看着镜子里明显有了不同的那张脸,翘了翘嘴角。上午店里几乎没有人,四面八方的导购都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但又不敢太过直接,都是躲躲闪闪的目光是不是扫向她。
这一套简单的妆画下来也用了七八种产品,任谁都看的出来,她并没有购买的打算,而是光明正大的蹭产品。
确实有些过分了,江盼心知肚明,但是非常时期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况且那么多试用装放在那儿,也不偷不抢的没有道理被拦着。
所以她干脆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大大方方的试,潇潇洒洒的走。
几乎可以想见,等她离开之后那些店员们要怎么吐槽了,但是那些闲言碎语显然不会影响她分毫。
江盼顶着一张和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脸从丝芙兰离开,带着水润许多的肤色、更显精神的杏眼和透着淡淡橘粉色脸颊,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加了一道反光板,靓丽了许多。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江盼朝着商场的玻璃幕墙抛了个媚眼,绝对是顾盼生辉楚楚动人。
“如果能再打理一下头发。”江盼摸了把朴实无华的长发,自恋的想,“那放在学校里绝对可以跻身女神行列。”
卡着时间到了面试地点,那是一个会展中心的后台办公室,展厅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正在的进行最后的会场布置,后台的走廊里反倒安静极了。
江盼找到房间号,敲了敲门。
“请进。”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带着隐隐的急躁。
推开门,宽敞的办公室里没有多少桌椅,反倒是堆了好几袋子各色礼服,两个女人穿梭在满地的衣服里,听到声音皆是抬头看过来。
“你好,请问是”江盼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学生模样,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霸气的声音抢了白。
“你是来应聘礼仪的么?”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女人说,她扎着高马尾,两捋灰色的头发从鬓角一路延伸到脑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气质。
江盼微微挑眉,收住后面的话,利索道:“是。”
之间那灰色鬓角的女人一挥手,干脆的说:“好,就你了。”
什么?江盼愣怔一下,就看她转头对另一个人说:“行了你给大家说人找到了不用了,广告也撤了吧。”
江盼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心想,就这么敷衍迅速的决定了,是有多缺人手。一种这份兼职不怎么靠谱的感觉油然而生。
说话间,那女人已经跨过层层衣服走到江盼面前。江盼身高一米七二,仍然要略微抬头看她,目测至少一米七五。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盼,表情里还带着一点儿火急火燎,飞快的说:“我本来还想着随便来个只要身高够了就行,没想到长得还挺好你好,我叫杨芮,是这次活动的模特领队。”
江盼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的妆容有些灼脸,早知道这样就不化妆了,不然还可以把那家丝芙兰留着以后再用。心里有些懊恼,但她还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微微笑,“你好,我叫江盼。”
杨芮是个相当爽利的人,三五句就把活动情况给江盼讲清楚。其实工作很简单,就是糖酒展会的礼仪,因为第一次参加,她的展位并不显眼,但同样也减少了难度。
工作时间一共是两天,朝九晚五,薪资一共五百块,结束当天结算。
五百块钱,对于此时全部里的钱加起来都不足500块的江盼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金额,哪怕她知道如果是做模特或者车展等等,价格会翻上好几倍。
“做礼仪钱不多,那些家伙就一个个的有事儿了,真是的。”杨芮抹了把额头的细汗,长舒了一口气,吐槽道:“要不是今年已经定了好几个活动,真是想把模特队解散了算了,还不够费心的。”
“行啦杨芮姐,听你抱怨好几天了,消消气啊,人手够了就好。”房间里另外一个人说,拿了件短款小礼服裙走过来,对着江盼比划了一下,“你穿上试试,我今天晚上给你改一下,明天赶得上用。”
小白裙子长度堪堪遮住大腿,单肩带的设计,离远了看还挺青春俏丽的,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粗糙的做工和边角。到了这个时候,江盼也不嫌弃了,直接穿上,让那个负责修改衣服的是在身上比划了一会儿。
“你皮肤不错啊,怎么晒成这样?”杨芮拖了把椅子随便坐下,身子一歪,挑着眉看江盼,有些惋惜,“身材也挺好,可是这色差有点儿尴尬。”
江盼抬起手臂让对方收紧胸口的布料,“发传单晒的。”
杨芮撇撇嘴:“发什么传单,做礼仪也比发传单挣得多不过你原来肤色白,应该很快就能捂回去。”
江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咱们明天提供化妆么?”
展会九点开始,但是礼仪模特们要七点到场,这之间的时间应该就是进行准备工作,如果不提供妆面,那她有些麻烦,因为这么早买化妆品的柜台不开门。
视线扫过江盼的妆,杨芮抬手指了指后面桌子上的两个黑色箱子,“有公共化妆品,但是没有专门的人化妆,如果不会画,可以找人帮你。”
公共化妆品质量大多一般,都是给菜鸟们用的,杨芮的模特队里除非新招的小妹或者临时工,都是自带化妆品。
但江盼再是嫌弃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别的办法。没有质量好的彩妆也就罢了,连底妆护肤都没有,皮肤直接接触各种奇奇怪怪的化学成分,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没关系,江盼努力压下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安慰自己说,幸好现在还年轻,皮肤还能再糟蹋上一两年,很快就可以焕发新生。
“你这个妆画得还不错。”杨芮毫不吝啬的说,弯腰从纸箱子里掏出两瓶矿泉水,朝江盼扔了一瓶过去。
“谢谢”江盼抬手接过瓶子,也不加掩饰,“刚刚从丝芙兰画的,我现在没有化妆品用,太穷。”
她语气从容淡定,大方的承认蹭化妆品的行为,就好像在说“我今天早上吃了个包子”一样普通。
杨芮的表情显然是顿了顿,反应了一秒钟才哈哈大笑出声,“干的好。”
改完衣服,杨芮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和明天集合的地点,就麻利的放了江盼离开。
江盼从后台工作间离开的时候,从展厅里穿过去,顺便看了眼自己的展位,很好,小小的一个台位,不很靠中间也不在边边角角,毫不突兀,印象中是一个新型的创意巧克力品牌。
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捎带点儿巧克力留着吃。江盼没出息的想,这样还能节省点儿饭钱来着。
从展厅出去,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江盼抬脚出去又躲进来,四面八方的阳光强烈极了,哪怕打着伞也觉得脸被炙烤着。
她左顾右盼,在不远的马路对面发现一家药店,赶忙捂着脸一路小跑过去,花几块钱买了一袋口罩。
至如今江盼没有钱吃美白丸,也没有钱敷各种心水的美白面膜,甚至连买防晒霜的钱都没有,只好寻求物理防晒,把脸严严实实的罩在口罩里面。
只是捂着脸有点儿热,江盼快步往地铁站走,等红灯的时候不得不把手拿到脸边扇扇风。“真是担心闷出痘痘来。”她不无担心的想。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江盼看了眼时间,走几步躲在路边的树荫下,视线漫无目的的往周围巡视。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黑色慕尚特别定制版。
江盼眉毛一跳,这不是那天把她传单拿走的那个人的车么,好巧。看着这辆车,她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人的长相,英俊的,带着点儿随性散漫的笑,但又有些温暖的气息从周身散发出来。
一定是很有趣的人,她胡乱想着,再往旁边一看,就看到印象中的那个人推开一扇玻璃门,迈着大长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是一家装修精致的蛋糕店,他出门之后手没松开,而是一直挡着门,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从门里冒出来,再然后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孕妇,哪怕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也能从那小巧的下巴和红润的菱唇看出来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肚子处紧绷绷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身材,腰线优美,光裸的双腿修长白净。
男人伸手扶着孕妇下了两级台阶,这才松开推着玻璃门的手,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盒子,快走两步到车前,先把蛋糕放下,又拉着车门小心的搀着孕妇坐进去。
全套动作温柔的几乎闪瞎一众单身狗的眼睛。
直到那辆车平稳的离开,江盼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人家不放,嘴角还莫名其妙的噙着微笑。
“真好。”她想,仿佛看着那两个人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幸福和温暖,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年轻人竟然已经结婚生子孕育下一代了。
在她所认识的有钱人里,这个年龄还正是春光大好浪里个浪的时候呢。
这小年轻儿,还真是不错。
在学校食堂吃了两块钱的素菜和五毛钱的米饭,江盼小心的收起饭卡,像之前那样一顿饭花十几块钱的行为,她是不敢再有了。
只是素菜里加了不知道什么油,稍微放凉一点点,表面就像是形成一层油膜,吃在嘴里有种细小沙腻感,吃的江盼频频蹙眉。
吃过饭,填饱了肚子,江盼没有回宿舍,而是到了图书馆机房修改ppt。她宿舍的那台破电脑,比学校的机子还要慢,用起来不知道有多费劲。
赶在与学长约定的时间修改完ppt,江盼拔下优盘脚下生风的朝中心花园走去。一路上她敏锐的感觉不少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稍作停留。
她摸了把脸,上午画的妆没舍得擦掉,想留着晚上演讲用,哪怕脱妆了也比清汤挂面好看一些。所以顶着一张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脸,在医学部这样朴实无华的校园里,显得有些特殊。
在约定的喷泉附近,江盼老远就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儿,电脑就放在一旁的小石桌上。
“学长!”她隔着一段距离就率先喊了一声,在对方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小跑两步到他跟前。
“不好意思我来晚啦。”江盼笑的眉眼弯弯。
这句话只是个开场白的借口,她并没有迟到所以也无需愧疚。
范树景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姑娘,觉得她似乎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活泼了许多,眉眼似乎也有些变化,但是至于哪里有变化,他又说不上来。
“没有,是我来早了。”他把电脑往前推了推,“先把ppt拷上吧。”
“好。”江盼又是一笑,弯腰把优盘插在电脑上。
随着她的动作,一缕长发从从肩头垂落,遮住一半脸颊,她抬手勾起头发,顺着额前轻轻拂过,将发丝顺至耳后,同时抬头浅浅的看了范树景一眼。
她知道,这个动作格外能触动男生的小心灵,好几次在“最让男生心动的动作”里名列前茅。
果不其然,范树景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怔忪。
江盼又状若无事的低下头,把ppt移动到桌面上,双击点开,“学长你看看,我修改了不少地方。”
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间的空隙在地上照出斑驳的光点,那明亮细碎的光斑就像女生的一双眸子,闪着摄人的光辉。范树景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躲似的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假装认真的看向电脑屏幕,可是掌心却不受控制的有些潮湿。
怎么回事儿,这样莫名的变化让范树景微微蹙眉,有点点尴尬。
他努力表现的自然,轻轻嗓子,问道:“你有发言稿么?”声线清朗,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清隽。
如果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大概不会发现什么问题,但是江盼是谁啊,简直是阅尽千帆的妖精,他那一点小小的不自在全都被她收入眼下,不由的提了提嘴角,有些想笑,就像在看一个明明嘴角有饼干渣却一本正经谎称自己没有吃的小孩儿。
江盼就是故意的,知道两个人互相都有意思却假模假样的小暧昧,她就想把这层泡泡往前戳一戳,戳的对方心神不宁她才觉得有趣。
但玩闹归玩闹,她确实也有正经事要做,摆正态度认真道:“打了腹稿,即兴发挥怎么样?”
她在心里想了几条逻辑框架,并不像初入大学的学生一样,每一句话都斟酌半天写好稿件,再按部就班的背诵出来。那样固然不容易出错,但也会显得过于刻板生硬,失了灵活。
但范树景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的印象里,江盼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姑娘,在人前也容易紧张羞涩,如果没有完整的稿件,他很担心她会接不上词乱了手脚。
况且,摆在他面前的这一份幻灯片上,几乎没有文字的出现,简单的背景图和剪裁的规整好看的图片,就是全部内容了,总共也不过十页。
“做的不错,会不会稍微简单了一点?”范树景也没有客气,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因为他私心希望江盼竞争到这个职位,自然会把自己看到的问题提出来解决。
江盼看着他坐在石凳上浏览那份ppt,范树景已经从方才的分神里脱离出来,认真的看着演示文稿里的内容,眉毛轻轻的蹙在一起,颇有些担忧的神色。
他本身就生的五官端正,此时配上专注的表情,平添了几分魅力,在一众傻乎乎的男学生里绝对算得上出挑。
江盼脸上浮现出“怪不得”的神情,把包包往石桌上一放,坐在了范树景旁边,探身过去看了眼ppt,说:“是有点简单,但是主要内容都在上面了,只是删掉一些文字,这样大家应该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听我讲上。”
她最不耐烦的就是刚刚学会做汇报的学生做出来的ppt,大段的文字让人看着就眼晕心烦,如果汇报人再照着念下去,哪怕排版内容再好,她也会忍不住降低分数。
话是这样说,但是简洁的ppt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的。范树景刚想开口,鼻端突然嗅到一丝丝香气,带着仿佛桂花和柠檬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香甜里带着一丝丝清新,层叠在一起变幻出奇怪的香调。
他突然语塞了,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像是大雾起来,朦朦胧胧的一片。
“怎么了学长?要不然我讲讲试试?”一道声音穿破层层迷雾刺入他的神经,让他倏然回神。
“好。”他飞快而短促的说,把笔记本朝江盼的方向挪了挪,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狼狈。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频频走神,心也慌的莫名。
江盼已经开始汇报,不是正儿八经的站在台上,她说的话也随意了许多。年轻女生的声线细细柔柔的,哪怕她不是故意捏着嗓子,这副声音也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反倒是她时常要提醒自己强硬一点,才不显得柔腻过分。
她没有稿子,只是顺着ppt的思路讲下去。不过是学生会的竞职演讲,江盼并没有太担心,都是一样的套路,原主的一年努力已经让她有了可以竞争的“干货”,再加上她的润色和表达,六十分也能变成八十分。
果不其然,范树景听着听着神色就变了,不是欣赏,而是意外。
这么有条不紊的思路被她随意说出来,似乎就像普通的云片糕放进掐丝珐琅的骨瓷盘上,瞬间高大上了许多,仿佛每一片都昂贵的让人不敢轻易取食。
江盼说的快,也没有正常演讲那样张弛有度的节奏,五分钟的内容三分钟就讲完了。看着范树景的表情,她就知道,效果很不错。
果然,范树景在听完全部的内容之后,终于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很是惊讶的侧头看着江盼,说:“真是厉害,如果放在去年,这个部长的位置肯定就不是我的了。”
他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在惊叹过后,将这一系列的变化和进步归结于他的小干事终于开窍了,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今天晚上的演讲,那样一个踏实内向甚至有些羞涩的姑娘在台上光芒四射的蜕变。
江盼谦虚了一下,“那如果没有这一年跟着学长学习,我也不能进步这么快嘛。”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自信。
她不知道其他学生的水平怎么样,但是看范树景的表现,估摸着问题不大。
饶是如此,因为修改的匆忙,ppt里有个别细节的小问题,随后都被范树景一一找出来进行了修改,江盼也没再故意作妖,认认真真的听他传授经验,包括评委们喜欢看到竞职者的哪些方面,都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等到完全结束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时间吃晚饭,两人匆匆在食堂解决了温饱问题,又一起赶去会场。
江盼没想到时间会拖这么久,真心有些歉意,说:“学长,结束之后请你吃宵夜吧,今天真是麻烦了。”
范树景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失笑,“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这有多大的事儿,等你竞选成功之后,我请客还差不多。”
“那就是主席带领新部长们聚餐了。”江盼接道,不轻不重的把褒奖的话抛回去。
正说着,一道声音从后面插入,“哎,范学长,好巧啊。”
两人脚步皆是一顿,江盼听到那道声音眉毛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耳熟的声音不会是果不其然,一回头,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高秀英和她的跟班任铭心,江盼的“好舍友”。
高秀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范树景身上,一双眼睛都要发光了,声音也有些兴奋:“学长,你也去综合楼吧?”
范树景礼貌的点点头,对这个姑娘有一点印象,好像是文艺部的一个小干事,平时挺活跃的,但是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又有些摸不准,“你要参选部长么?”
四人一起往前走,高秀英正准备回答,余光看到学长身边站的高挑女生,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江盼?怎么是你?”
这惊讶的确实有点儿过了头,显然她觉得学长身边出现的女生不可能是自己宿舍那个又土又穷的江盼,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她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似乎是好看了许多。
不不不,一定是错觉,高秀英赶紧把那个想法抛出大脑,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有些嫌弃的说:“你竟然化妆了?”
她难道不应该是一直素面朝天,顶着烈日也不知道防晒的么?而且,她哪里来的化妆品,要知道,她那瓶杏仁蜜,不知道被高秀英在背后嘲笑了多少遍。
说起来,女人有那么几句话听不得,其中一句就是当着男生的面被质问“你化妆了?”。江盼也不例外,扫了眼高秀英明显更粗糙的妆面,眼神打了个转落在范树景身上,没答话。
这一秒钟的空白显得有些尴尬,范树景第一个开了口,打了个哈哈笑着说:“是么?我还真没看出来。”
江盼抿着嘴回以一笑,这话说的她很满意。
但是高秀英却被着实噎了一下,她很想指着江盼的眼线睫毛对他说“你是不是瞎?”,顿时又在心里给江盼打了个“心机婊”的标签,趁着学长不注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江盼仿佛没看见一样收回视线,把对方的想法看了个门儿清,可是这又怪谁呢。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可这种上赶子往前送的,也别想着把她当圣母欺负。
相比之下,心机婊也比没头脑好。
高秀英很不高兴,她觉得如果没有江盼在旁边,她可以跟学长深刻的交流一番,在穿过中心花园去综合楼的路上发展一下感情。
可是现在,却只能略带尴尬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旁边还有个碍眼的人。
进入报告厅,高秀英不得不和范树景分开,去文艺部专属的座位,不满的看着江盼跟范树景和外联部的人汇合。
但是江盼心情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学生会一年一度的竞选搞得还挺正式,流程一个接一个,她看的津津有味。
因为年龄的差距,再加上她已经脱离学校,所以看在座的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觉得是些大孩子,自然也没有紧张的情绪,轮到她上台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这样的心理状态,自然能把原本的内容发挥更好,台下所有的评委都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格展现在自己面前,自如的仿佛全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部长的这个职位也早已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这样的练达和成熟出现在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身上,有种奇妙的违和,却又说不出的令人信服。
江盼下台的时候对着评委席灿烂一笑,单是看他们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的得分一定不会低,但究竟能排第几位,她并不好说,因为在真材实料上,部门里还有个男生以往的工作经历更加出色,是这个年龄段的翘楚。
如果拿到职位,那么她运气不错,她也有自信会比那个小伙子做的好,但是拿不到的话,江盼倒也无所谓,履历说明一切本身就是公平的。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所有的学生会成员都没有在演讲结束后离开,而是等着全部的活动结束。江盼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有两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杨芮群发的,再次提醒他们的时间地点,另外一条则来黄小金。
“明天没有课,我们去发传单么?”
江盼敲了下屏幕,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思索了片刻,回复道:“我以后可能不去发传单了,我找了个礼仪的兼职,那个能挣得多一点。”
很快,那边回复了一个伤心的表情,“啊好吧,我没法跟你一起了,那个要求身高是不是?”
小姑娘人很好,江盼安慰了她几句,表示挣到钱一定请她喝奶茶。
不过说了几句话,她掌心的手机就开始发出不正常的温度,电池的部位有些发烫。江盼叹了口气暗灭屏幕放在一边不再使用。
这手机也要换,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换届竞选结束后江盼没有来得及请学长吃宵夜,因为原本的干部层要留下来进行讨论和商议,而他们这些小干事是不允许参加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江盼其实挺高兴的,她想赶紧回去睡个美容觉,昨天几乎一夜没睡,如果今天再不早睡,那明天起来皮肤要更差劲了。
早早上床拉上遮光帘,也让她成功躲避了高秀英的冷嘲热讽。
幸运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像前一天晚上一样失眠到天亮,而是头一沾到枕头就陷入沉睡。
要知道这一天在江盼看来格外的漫长,漫长的仿佛过了整整一年。
第二天一早,江盼早早的来到了会场,已经有一些礼仪到了化妆间涂涂抹抹,江盼给杨芮打了个招呼,打开公用化妆箱,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令她意外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全套的护肤,虽然都是些便宜牌子,但也比直接往脸上糊化妆品好多了。
江盼在化妆箱里翻了翻,把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摆在桌面方便拿取的位置。她今天的衣服是纯白色的短裙,对她的肤色有提亮作用,对妆容的颜色要求也不高。
“吃饭了么?等等再画,先吃点儿东西。”杨芮拿着一袋子面包过来,在江盼面前打开,“今天挺累的,最好准备啊。”
江盼放下粉扑,从袋子里挑了个全麦的切片面包,说:“放心吧,我不是在一家巧克力展位么,饿了就拿点儿试吃哈。”
杨芮赞赏的打了个响指,“说得对。”
吃饱喝足化完妆,距离展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杨芮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围着她看了一圈,“你化妆很可以啊,下次给我画一个试试。”
“杨芮姐,你这是要考我么?”江盼也不胆怯,大大方方的开玩笑。
杨芮眉毛一挑,她本身就长的有些偏中性,这么一挑眉,显得霸气十足,“你这还真是不怕考啊,小姑娘有两手。”
小姑娘,江盼对这个说法很满意,丝毫没有老黄瓜刷嫩漆的羞耻,“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说着还冲杨芮抛了个媚眼儿。
说句实话,她还真是不怕考,杨芮那张脸,她分分钟就能想到好几款不同风格的妆容,简直信手拈来,如果能凭借化妆进入她的模特队,那以后的兼职可就不愁了。
当然了,江盼低头看了眼露在外面的大腿,心想,她更有可能靠大长腿留下来。
提前到了展台,整个展厅跟昨天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穿过各种琳琅满目的展台,到了自己的位置。
四五个工作人员在忙碌的摆放产品,江盼曾经听过这个产品的名字,据说在国内的巧克力产品中势头很猛,曾在瑞士的某个巧克力品鉴大赏中拿到相当好的名次。
不过展位的位置倒是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你们好,我是这个展位的礼仪。”江盼见没有人注意到她,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的一脸天真纯良。
忙碌的几个人吝啬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跟她交代工作。
所有的交谈、销售、推荐都不需要江盼,她只要美美的站在一边微笑就可以了,唯一的体力劳动大概就是分发试吃。
“虽然你们应该都有经验,但我还是多说一句。”女白领叫高宁,她穿着尖领白衬衣,很干练的样子,但是声音却比外貌温柔许多,“一定要保持微笑,不要带情绪,如果遇到特别纠缠的人,让我们来解决。”
江盼点头,认真听了进去,无论展会的级别多高,总会有个别素质不够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她们礼仪不能带有任何针锋相对的行为,为了公司的利益,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息事宁人,她深知其中的规则,自然可以接受。
高宁满意的点点头,她觉得这个礼仪小姑娘年级不大,一看就是学生样,不是那种容易找事儿的性格,放下心来,和煦道:“总是站着会很辛苦,巧克力随便吃,不要客气。”
展会如期开始,简短的开幕式结束后,开始有各种考察团和个人进入展厅,江盼也挂上了职业的微笑,安静的站在展位旁边做一个称职的模特。
开始人并不多,她还可以趁着没有人在附近的时候舒缓一下表情,但随着看展的人越来越多,她便不能趁机摸鱼了,保证嘴角上扬眼含微笑。
一个合格的礼仪,是可以让路过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萌生一种想要试吃的期待,江盼做的还算不错,手中托盘上的mini巧克力加了一次又一次。
成就感是有一丢丢的,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僵硬的面部肌肉,江盼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硬了,可是又没法抬手揉一揉,因为手臂也因为端着托盘而变得酸痛。
她只好尝试着变化笑容来活动表情肌,抿嘴笑,收下巴笑,八颗牙齿标准笑,矜持笑,大笑……如果有人重复几次路过这里,就会发现妹子的表情有规律的变化着。
比如姜呈。
他其实并没有故意要路过好几次,但是无奈展厅的布局有些复杂,他转着转着就发现已经见到这个长腿妹三次了。之所以三次才反应过来,就是因为三次看她的表情都不一样。
第一次笑容灿烂的仿佛看到男神,第二次抿嘴矜持的不行,小下巴绷的尖尖的,这一次又不一样了,他看着对方睁圆了眼睛一副萌萌哒的表情,脚下控制不住的朝那边走去。
姜呈的内心原本是拒绝的,他本来就是被拖到展会来的,太容易碰到熟人,本来想随便转一转就走,可是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牌子,就听到有人热情的叫了声,“姜少?”
视线硬生生的从那长腿萌妹子身上移开,他看了眼叫他的那个人,西装革履,白领精英的模样,但是不认识。
幸好对方没有让他猜测,主动将手伸过来,自报家门:“我是的总经理杨斌杰,上次跟范董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您。”
姜呈眼角瞥见那个c的标志,顿时想起来是范华那小子玩票创办的巧克力品牌,据说发展的还不错,于是伸出手去,跟那个杨姓总经理握了握手。
杨总点头哈腰的对着他,半生不熟的开着玩笑,“姜少这次的发型真是炫酷。”
姜呈耸耸肩,抓了把那头格外扎眼的白毛,不太当回事儿的说:“还行吧。”这头发的事儿他真是不想提,跟哥们儿打赌赌输了,没办法,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把头白了,看的他都心疼。
重点是丢人啊,这么杀马特少年的造型,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巧克力挺好吃啊听说。”他一手抄着口袋,一手点了点玻璃柜台,斜眼瞥了眼那个小礼仪,发现对方双眼放空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他。
杨经理说了句什么,姜呈心思不在上面,没听太清,约莫是介绍了某种主打的巧克力,然后就见他拿了一个包装十分精致的盒子出来。
“不用了,”姜呈摆摆手,“我不太吃这种东西,给我一点儿尝尝就行。”
面对这种少爷,杨斌杰知道不需要客气,他们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硬给反而是添麻烦,便从善如流的放下盒子。
姜呈假装看着橱柜里的各种精致产品,就听得杨经理扭头喊了个名字。
“江盼。”
江盼闻言猛地回神,扭头看过来,姜呈也微微侧头打量过去。
四目相对,姜呈一下子望进那双眼睛里,深褐色的眸子仿佛掺了牛奶的巧克力,一下子将他淹没,柔滑甜腻的感觉从头顶一下子流到脚心。
他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盼眨了眨眼,眼底因为困倦无聊而泛起一层水雾,但是丝毫不妨碍那突兀的白毛占据了视线。那人头发桀骜不驯的翘着,白t黑裤,微微侧身站在柜台前,正扭头看她,一双眼睛里仿佛盛着桃花,一眨眼就有流光从他眼梢飞出,活脱脱一个纨绔。
但是,江盼的火眼金睛不会看错,眼前这个“桃花精”分明就是之前遇到的那个男人吧!
可是明明一天之前,姜呈还不是这副模样,体贴绅士的模样都险些让江盼心动了两下。然而此时此刻,他一头张扬放肆的白发,略带轻佻放肆的眼神以及无形的飞舞在周身的桃花,都让他看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
“哪一种最好吃?”姜呈直起身,顶着江盼的目光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眼中带笑,仿佛完全没有见过她。
有那么一瞬间,江盼怀疑这个人和之前见到的那个是不是双胞胎兄弟。但是随着他靠近,江盼否认了这个可能。
哪怕是同卵双生子,长相也不会完全一样。她曾经近距离观察过那张脸,记忆中的五官细节与面前这个人的完全重合。
所以这短短两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江盼无力吐槽,而且这个人不去询问杨经理反而跟她搭话,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完全的二世祖作风,看到小嫩模就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大概自己现在模样更前两天躺在马路牙子上的有天壤之别,让他无从回忆。
想到这儿,江盼心思转了转,这家伙抛妻弃子的跑来这儿来勾搭小姑娘,实在是欠揍。
当下就冲他甜甜一笑,从身边拿起一盒新的试吃,打开,里面小巧精致的九颗巧克力围绕成一个心形。
“这个最好吃。”她说,指了下心尖尖上的那一粒,声音纯良温柔,透着股绵软的学生劲儿。
姜呈最受不了小姑娘娇滴滴的声音,眉毛一挑,扯出一个着实有些勾人的笑,伸手捏起那最中间的一粒巧克力。
“谢谢你的巧克力。”他说,声音低沉的就像从音乐厅里流淌出来的低音提琴,顺着椎骨一路爬上耳朵。
姜呈看都没看手里的巧克力,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让他觉得有趣的是,这姑娘也一直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着,视线都毫不避讳,一双眼睛忽闪两下,睫毛刷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都想好了,下一句话就是,“嗯,很甜。”在顺带附送一个最英俊角度的微笑。
然而,一秒钟之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巧克力在舌尖划开,醇厚的可可味道带着天然的酸涩一路向后铺散,几乎麻痹了整条舌头。
江盼微微歪了下头,乖巧的看着他。
这一盒巧克力是按照甜度排列的,从苦涩的可可到甜腻的夹心巧克力,不可谓有趣。而她给姜呈拿的,则是其中最让人受不了的100纯黑巧克力,一丁点儿糖都没加,绝对是提神整蛊第一利器。
姜呈几秒钟没说话,英俊的面孔狠狠抽搐了一下。
江盼笑容更胜,眉眼都跟着完成一个惬意的弧度。她刚刚仔细看了眼姜呈的手,上面没有戒指的痕迹,而她昨天亲眼看到他扶着一位孕妇上车,亲密体贴的样子绝对不是路人朋友。
所以说,把老婆扔在家里出来勾搭小姑娘的人,这颗巧克力绝对很合适。
不明所以的杨经理走过来的时候,姜呈已经吞下了那块巧克力,右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硬撑着说:“这个巧克力很有意思。”
杨经理眼睛一亮,说:“姜少果然好品味,这种巧克力是取自委内瑞拉的克里奥罗可可,范董亲自买下来的可可农场,所以才可以做成100纯巧克力,味道苦中带香,完美无缺。”
姜呈听了个大概,脑袋还有些混沌,他讨厌苦味,没错,各种苦,苦瓜、苦丁都不能下咽,这一块巧克力不亚于在他嘴里投放了一颗炸弹,简直能让他一天之内丧失味觉。
可是那个叫江盼的姑娘,却还没事儿人一样看着他,看着他干什么?还想求夸奖么?
“好吃么?”江盼问。
……
姜呈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杨经理还在旁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姜呈觉得自己内心还是个好人,不忍心看着小姑娘挨批受罚,点点头说:“好吃。”
只是那句好吃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杨斌杰也觉得怪怪的,但是时间不允许他思考太多,顺口接话道:“那杨盼你给姜少那一盒,就拿那个纯的。”
“好勒。”江盼说,转身拿了个精致的小黑盒子递过去,“您收好。”
“不用了”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姜呈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毒了,江盼这小姑娘自带神经毒素,一看到她的眼睛,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欢迎下次再来。”江盼看到他吃瘪的神情,心情大好,一不小心说顺了嘴,角色定位成营业员了。
姜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手捏着盒子,另外一手捋了下白毛,“行呐”他说,不来是孙子。
这说话的工夫,展台前又堆了不少人,江盼收起心思去给看展的人发放试吃,姜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敢走的杨经理,思忖了一下,说:“你们那个礼盒,给我拿两个。”
他指了指柜台最显眼的位置,闪着水晶钻光的包装,单是颜值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虽然不爱吃巧克力,但是好坏还是分的出来,姓范那小子开的公司算是良心,品质很不错。
等到把礼盒拿出来而时候,姜呈却又不伸手了,“这个放你这儿,我回头找你要,帮我存着点儿。”
他说着拿了张杨斌杰的名片塞进口袋里,捏着那盒苦的无法下咽的巧克力优哉游哉的转去别的展位了。临走的时候又瞅了眼江盼,结果那姑娘压根没注意他,反倒对着那群看展的人客客气气的发试吃。
江盼是真没注意到那撮白毛离开,光是微笑和发东西就已经累得她不行了,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展会却是没有关闭,她只能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吃点儿东西。
“去吃饭吧。”高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着急,中午基本上也没什么人过来。”
午饭是中规中矩的盒饭,江盼到休息室的时候,饭已经有些凉了,但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挑都没挑,随便拿起一盒,打开就吃。
杨芮悠哉的喝着饮料进来的时候,就见满屋子美女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吃饭,唯独屋角的一抹白色孤零零的。她信步走过去,途中还不忘给自己妹子们打声招呼。
杨芮没有给自己安排展位,t恤短裤穿的很随便,头发也胡乱在脑袋后面团成个歪歪扭扭的团子,她走近那个认真吃饭的人,sayhi的话出口就变成了一句,“卧槽,你都吃完了?”
三菜一饭再加个排骨或者鸡腿的盒饭,此时就只剩了点儿肉汤拌米饭,还被人攒把攒吧一勺子塞进嘴里了。
江盼擦了擦嘴,满足的叹了口气,“怎么,你吃不了啊?”她原来是吃不了这么多,但是今非昔比啊,浪费粮食就等于浪费金钱,浪费金钱就等于浪费生命,而这免费的工作餐,吃饱了晚上就可以不吃了……
当然,这么丢人的话她是说不出口,但她肯定,杨芮也不是个注意饮食的人,模特队长当久了,自己不用亲自上阵,看她那肉呼呼的小肚子,就知道这人八成吃的不少。
杨芮尴尬的抽抽嘴角,擦掉并不存在的饭粒,想到自己刚刚在外面解决的一份盒饭,打了个哈哈,转而说:“我都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了,你可是小姑娘呢,身材不要了?脸不要了?美美的衣服不要了。”最后又补了一枪,“小心变胖了以后不找你做兼职了。”
看看其他的姑娘,瘦的一把骨头了也不敢全吃晚饭,留个七八分饱,不然胖上一斤都要哭天嚎地生无可恋了。
最后一句很有威胁,江盼笑着把空饭盒扔进垃圾桶,讨好道:“那我晚上回学校跑跑步,身材会更好,是不是?”
可她的手却不老实的伸出去,飞快的在杨芮的小肚腩上按了一下,哈哈笑着拿起唇部遮瑕去镜子前补妆。
杨芮猛地缩了一下腰,恨不能揪住她教训一下,可是偏生又没有气,还觉得有些好玩儿。她摇摇头看着江盼抿着嘴涂唇膏,摇了摇头,这姑娘也是没谁了。
这边儿江盼吃饱喝足,赶紧着回去继续她的工作,正巧其他人都去别的地方,只有杨经理一个人在货物堆里挑挑拣拣。
江盼过去帮他归置了一下东西,状似随口问道:“今天那个姜少,他太太怀孕多久了?”
不料杨经理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瞪圆了小眼睛,说:“姜少还没结婚呢,哪里来的怀孕?你从哪里听说的?”
江盼抬手咳嗽一下,遮住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那天在路上看到他扶着一个孕妇,我以为是他太太。”没结婚,也可能是小情人儿之类。
杨经理思索状推推眼镜,“说到孕妇,姜少的哥哥,姜梵姜先生的太太倒是怀孕八个多月了,你看到的大概是她吧,因为据说姜少回国之后一直跟哥哥嫂子住在一起……”
好家伙,江盼心里惊叹了一番,倒不是真相大白,而是姜少看起来这么“独立个性”一人,竟然跟怀孕的哥哥嫂子住一起,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这厢姜呈开车回家,车还没停稳,就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凶猛剧烈到险些把车开到柱子上。好不容易把车停好,坐了电梯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飞快的从楼梯上蹿下来,那灵巧的身姿连他都自愧不如。
但他还是连滚带爬的冲到楼梯口,小心的张开双臂,嘴里念叨着:“妈呀我的亲嫂子呀,你能不能悠着点儿,这是要吓死我么?”
这个孕妇不是别人,也不是他老婆,而是他亲哥的媳妇肖越越,自从他回国住进亲哥家开始,就担负起了照顾孕妇的职责,可是这人却一点儿不让她省心,挺着大肚子活蹦乱跳的,他的心脏都快不好了。
听到动静,厨房里传出一声低沉浑厚的询问“怎么了?”
“没事儿啊,姜呈回来了。”肖越越说,拍了下姜呈可笑的伸着的胳膊,说:“拿的什么呀?”
姜呈小心的扶着她下了最后几级台阶,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这才说:“巧克力,百分之百纯的,你吃么?”
姜呈知道,他这嫂子跟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对这些小东西,尤其是吃的很感兴趣,果然,对方接过盒子看了两眼,抬头问他:“好吃么?”
又是这句话,姜呈有点儿无法直视这个问句,咳嗽了两声,说:“很纯正,就是太苦了。”
结果只见肖越越眼睛一亮,“哦?我尝尝。”说着就要打开包装盒。
“等会儿再吃,先来吃饭。”姜梵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把从高处拿走巧克力盒子,嫌弃的看了一眼,“这是从哪儿弄得?”
好嘛,姜呈撇了撇嘴,看见牌子就先嫌弃上了,“今天不是去看展会么,范华那家伙开的公司,还挺不错的。”他解释说,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把来路不明的乱七八糟往嫂子面前拿。
“嗯。”姜梵吝啬的给了他一个鼻音,转而牵起肖越越的手,说:“这个太苦了,下午可以给你泡牛奶喝。”
“那我先尝尝呗。”肖越越对很苦的巧克力有些感兴趣,之前吃过的大多甜腻细滑,却还没尝过完全的纯可可。
“好,先吃完饭。”
姜呈翻了个白眼跟在后面,被秀了一脸,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实在是没眼看面前这一对。
“不想看就走啊,回家或者自己买房子。”对于解决办法,姜梵曾经无情的如是说。
对于哥哥的这种答案,姜呈自然是很不满,哼唧唧:“不行,我要在这里感受家的温暖,大哥,你要养我。”简直不要脸到了天际。
肖越越对于家里多了一个人并没有多大意见,反正她怀孕之后不去拍戏了,在家挺无聊,就当养了只金毛犬,“你不用上班么?”她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同样是一家人,为什么哥哥就拼死拼活的挣钱,但是弟弟
除了在家里玩儿就是在外面玩儿,所以二胎的生活这么幸福么?
“上班上班。”姜呈大言不惭的说,“就是上的比他少一点。”
“一点?”某人斜睨一眼。
“咳,一部分……”
站完一天的礼仪,江盼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险些没能坐起来,腰酸背疼胳膊还累,她都担心自己抓不住床栏杆整个儿翻下来。要说她之前跟个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都没觉得体力跟不上,看来这副新身体是需要好好锻炼了。
又要开始努力挣钱的一天,江盼每天早上转醒的时候,都会闭着眼睛祈祷一下,无论变成谁都好,最好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是每次睁开眼睛看着蓝色的蚊帐,她就觉得希望又少了一分。
那个同样叫江盼的姑娘去哪儿了呢?江盼时常这样想,如果她回来,是不是把自己挤走呢?虽然活着很好,但是这样鸠占鹊巢的负罪感却始终无法消弭。
尽量多努力一点吧,无论是让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好一点,还是让原主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惊喜而不是愤怒。
照例灌了自己一大锅鸡汤,江盼饿着肚子挤上了地铁,这几天的喝下的鸡汤比之前二十多年都要多了。
昨天已经完全熟悉了流程,今天的工作就显得容易许多,江盼吃完饭化好妆,自觉主动的找到了展位。杨斌杰已经到了,在归置东西,看到她过来,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啊江盼。”方框眼镜后面的一双小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这热情的有些……诡异啊,江盼下意识的想,抬手简单说了声hello。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导致这个昨天还对她爱答不理的经理,今天就如此熟稔。
但是一直到展厅开门,他也没有透露什么消息,依旧忙忙碌碌的做事,只有当江盼的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江盼今天的“业务”已经相当熟练了,递巧克力的手又快又准,几乎没有出现挤压排队的情况。
当然,人多的时候她也基本上只能看到一只只伸过来的手,而无法注意来人是谁。所以当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伸到面前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顺手把巧克力送了出去。
可是那只手却有些不同,接了巧克力之后没有收回去,而是转手一翻,刚刚还捏在指尖的糖果竟然凭空消失了。
江盼眼前一直是伸手、收手、伸手、收手,突然来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不由得愣了一下,大脑有种当机的感觉。
随后她就觉得自己大概是看眼花了,又拿了块巧克力送出去。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灵巧的弹了两下,握起来再打开,巧克力又没了。
这一次,江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顺着那只手往上看,一张凑近的俊脸晃进视线里。
什么鬼!
她吓得往后一撤,脚下不留神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形晃了一晃,手里的托盘险些掉落。
那人赶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前一带,顺势把托盘拿走,避免了十几个巧克力掉落地上的风险。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样转瞬完成,江盼再度站稳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的站在那儿,而始作俑者则端着托盘向前来试吃的吃瓜群众发放巧克力。
他个子很高,把一米七二的江盼都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后,一手端着托盘,另一手熟练的递东西,扭头的时候还能看到他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竟然像个熟练地执事。
但这份工作可不是他该做的,江盼从右边探身过去,“给我吧”
话没说完,姜呈往右迈了小半步,又把她挡在了后面,反复两次,江盼也不试了,老老实实的站在后面看着他发完了一整盘的巧克力。
“当当”这一波的参展者完全离开,姜呈转身把托盘一抬,发出庆祝的声音。
“喂。”江盼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却见姜呈陡然正了神色,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看得她都忍不住收了话头。
只见姜呈抬手在江盼耳边拂了一下,蹭着她的发丝收回来,“谢谢你的巧克力。”他说,掌心赫然多了两粒金闪闪。
心形的巧克力包装在锡箔纸里,小巧可爱,可偏生两颗巧克力斜斜的靠在一起,被他托在掌心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暧昧的小情绪。
姜呈当场那起一颗在指尖拨开,放进嘴里,对着江盼一笑,“很甜。”
饶是江盼阅尽千帆,此时也忍不住脸颊有点点发烫,主要是这么一张俊脸在面前,很难不让人心情愉悦,如果对方是矮穷丑,哪怕是同样的行为,也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未相识时,脸就是这么重要。
当然江盼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回神,报以一个明媚的笑脸,眼睛一眨,说:“你喜欢就好。”
那笑脸配合着微红的脸颊,还有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羞涩,颇有几分杀伤力。她仿佛看到姜呈完美无缺的笑容动了那么一瞬,眼里笑意更深。
可还未等他再说一句什么,江盼已经转身去拿新的试吃,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姜呈把另一块巧克力放进口袋里,摸了摸鼻子,笑容淡下来。他一侧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想些什么,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江盼身上。
江盼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去装东西,通常都是高宁见巧克力差不多分完了就帮她补充上,可是刚刚被一打岔,一众工作人员都像被定住一样,明明没有看这边儿,却都挪了八分心思过来,导致反应和动作都慢了好几拍。
她也正好借着这个动作躲避一下,毕竟公共场合,旁边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食客,再耽误时间就有些过分了。
等她装好东西转回身来的时候,姜呈已经挪到了展位的另一边,侧身靠在玻璃展柜上,一边听着杨经理说话,一边上下抛着枚硬币,见到江盼看过来,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自然的上翘,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
江盼的眼神似乎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悠悠的转开了。
不过相比于昨天,知道那个孕妇是他的嫂子之后,江盼对姜呈的态度有所改观,那种对待家人的体贴,源自品性里的温润柔和,是装不出来的。
姜呈垂下眼,笑容未减,看着掌心的硬币飞起来又落下,模糊的背景里是五颜六色的包装盒,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江盼,和她白色短裙下露出的笔直长腿。
不过她似乎嗓子有些不舒服,抿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细长的脖颈从侧面画出天鹅似的弧度,前面微微凸起的气管软骨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了几次。
“……那我先打电话预定?”杨经理小心翼翼的问,觉得姜少似乎没在听他说话。
“嗯,就说我的名字。”姜呈一把握住硬币,扣在玻璃台面上,“谢谢。”
杨经理受宠若惊的说:“哪里哪里,谢谢姜少请客。”
正说着话,姜呈已经摆摆手,迈开长腿走开了。
江盼余光瞥见那一头醒目的白毛晃悠着离开,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有些太不知收敛,看的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虽然没有那种被窥视的厌恶,但仍有些别扭。
可是平静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江盼觉得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视线里就又出现了那个突兀的身影。
倒不是她故意去看,而是一片黑压压的颜色里,突然冒出一团白色,就像雪白的床单上沾了一块姨妈红一样,想不发现都很难。
杨经理也发现了姜呈,紧赶慢赶的迎上去,原来姜呈提了好几杯饮料过来,“大家辛苦了哈,喝点儿东西。”
他说着把几个袋子递给杨经理,唯独留下了一个,提着走到江盼身边。
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没看到,也恰好这一会儿没有顾客,大家纷纷凑在一起挑饮料。
“站了那么久,坐会儿?”姜呈晃晃手里的纸杯,抬脚勾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她脚边,双腿随意交叉着站,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那双大长腿。
江盼有些不能把他和那天看到的体贴男生联系在一起,两人之间仿佛隔着深深的鸿沟,她目光从他腿上逡巡而上,落在姜呈脸上,手中仍端着托盘,不为所动,“我们要求不能随便休息的。”她说,“万一让负责人看到就不好了。”
姜呈挑眉,“怎么叫休息?”
“坐着就不行。”江盼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椅子。
“那喝点水可以么?”姜呈几乎屈尊纡贵般的问,这种话仿佛不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般,如果姜梵在这里,一定会把这个丢人的弟弟拎到一边关起来。
他还不仅仅发问,甚至把饮料从袋子里拿出来,插上吸管举到江盼面前,“给。”他说,“没有添加剂,放心喝。”
这时候再拒绝就有些太不留情面了。江盼无奈的笑了一下,正准备腾出一只手接过饮料杯的时候,猛然发现姜呈专注的目光里一闪而过胜利的光芒。
感情这位把她当攻略对象了么?江盼不无恶意揣测的想,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变了个方向,从杯子转到吸管上。
这个时候,江盼还有心思庆幸自己在手上也涂了隔离和粉底,看起来还白嫩细腻些。
她手指很纤长,轻轻捏住吸管,探身过来直接就着姜呈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
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无论长成什么样,满满的胶原蛋白都让皮肤带着青春的弹性,更何况江盼模样还不错,又画了适宜的妆。她喝了一小口,离开的时候咬了下吸管,顺带抬眸投送一个微波荡漾的眼神,
姜呈自上而下看着她,看着她水润的带着西瓜红色的嘴唇含住吸管,后背瞬间僵硬。
他原本以为她能接过饮料就是最好的打算,甚至以为她会拒绝,但是显然,江盼给他的比他想的更多,甚至带了点儿隐秘的暗示。
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姜呈突然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这姑娘装的挺像,但明显不是这个风格啊。
江盼的手离开吸管,视线仍旧牢牢的锁着对方,不就是撩么,谁不会,不服来战啊,她挑了挑眉,眼角带着兴味。
“这就够了?”姜呈也不怕他看,身上那一点儿不适飞快退去,大脑又重新活络起来。
“不够也不要了。”江盼回道,一点点嫌弃,“太甜。”
“是么?”姜呈挑眉,“那我尝尝。”
他说着竟然直接对着江盼喝过的吸管,低头尝了一口饮料。距离这么近,江盼都能看到她残留在吸管上的一点点口红印。
姜呈竟然直接用了她用过的吸管!这个镜头看的江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一直爬到耳朵后面,“你”她忍不住出声阻止。
可是已经晚了,姜呈咽下饮料,似乎回味了一下,才说:“还好嘛,我一直觉得女生的口味会比我的更爱甜。”
江盼还沉浸在那一丁点儿消失的口红印上,如果说之前只是随便聊一聊,那这就是光明正大的勾搭了,而且,作为医生的职业病又犯了,她满脑子都是
你这么随便喝别人喝过的东西,用别人用过的吸管,不怕传染病么,不怕病毒传播么,不怕得尖锐湿疣么……
以至于她突然有些无力,听见他的问题,敷衍的说:“大概因为你嘴巴太甜。”
“嘴甜?难道你尝过?”姜呈不要脸的说。
丝毫不觉得这话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盼顿时表情一僵,吃了苍蝇一般扭头看他,险些说不出话来。
不料姜呈见状却哈哈哈大笑,“真是可爱。”他说。
江盼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被耍了,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简直是可进可退可攻可受,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被她戏弄了,可是这家伙明显的门清,套路一词早就被他玩儿烂了,根本就是拌猪吃老虎,玩儿她呢。
想明白的江盼也不装了,“您才是可爱呢,姜少。”
姜呈摇摇头,直起腰来,像是笑的肚子都疼了,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说:“饮料我喝过了,不给你了啊,真是白辛苦我特地给你点的。”
特地给她点的?一直没把心思放在口味上的江盼,这才抿嘴回味了一下,冰糖雪梨。
他怎么知道她嗓子不好?
真是要命……
姜呈当真叼着吸管把那杯饮料喝了个干净,顺便递了瓶矿泉水给她,“喏,这个不甜。”
“……”江盼,“真是谢谢您了。”
下班的时候杨经理叫住江盼,“江盼啊,今天晚上姜少组局儿,请大家吃顿饭,你一起吧。”
姜呈上午在这玩了一会儿,不到午饭的时候就走了,一直没回来,江盼竟然破天荒的觉得这一下午有些无聊,看不到某人耍宝分心思,展会人又少了很多,搞得她频频看表。
但所谓的饭局,她还是不去了,“不好意思啊杨经理,我今天晚上还有事儿,就不一起了,帮我给姜少说一声抱歉。”
她不是拿乔儿什么的,而是真的有事儿。学生会换届结果已经公布了,她如愿以偿的当上外联部部长,而范树景出人意料的力压众人,从各部长中脱颖而出,拿到了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按照他的说法,原本的目标只是副主席而已。
这种男生都很谦虚的,江盼这样想,其实肯定都是奔着主席去的,谁会真的只是争一个副主席呢?
饶是如此,江盼觉得,范树景的出色程度依然超出她的想象。
照理,换届之后,学生会的新领导班子在真正开始做事之前,总要庆祝一下,今天晚上江盼就要去参加部长和主席团的聚餐,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学生活动,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缺席。
所以杨经理看着江盼好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些心灰意冷,谁不知道姜少为什么要请他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人吃饭,还不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
这下可好了,客人去不了,他们这些充数的,实在是太尴尬了。
江盼大约猜到了其中缘由,可是她没那个意思,如果再去饭局,就有些说不清了,正好有学生会这么一个挡箭牌,她连理由都不用找了。
况且b市这么大,以后见得着见不着还不一定呢,直接江湖不见,第二天就忘了谁是谁。
回到休息室,杨芮正在给大家发工资,微信转账,一手还衣服一手发钱。
“哇,谢谢老板。”江盼看着手机里的五百块转账,激动的心跳都加速了,她可是从来没为这么个数额如此激动过。
杨芮看着她花了比别人多好几倍的时间才点开转账,都替她着急的慌:“你该换手机了。”
尽说大实话……江盼把小裙子往袋子里一扔,穿着短裤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向后瘫过去,一双长腿大喇喇的撇着,“我也想啊,没钱啊,吃土我都快吃不起了。”
杨芮看她那腿就碍眼,踢了踢她的脚,让她好好坐着,疑问道:“你不还是学生么,家里不给钱么?”
家里?江盼愣了一下,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下一秒,她就苦笑了一下,家里估计也穷的不行,能把她供出来读书恐怕已经不容易了,江盼瞬间脑补了某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庄,泥泞的土路,泥胚的房子,茅草院子里养着一只骨瘦嶙峋的猪……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杨芮半天没等到江盼回话,而且她又仰着脖子看不清表情,便以为她不想多说,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一篇儿翻过去了,却不知道江盼不是不好意思说,而是根本无话可说。
“哎,你以后还想干么?”杨芮戳了戳她的脖子。
江盼一个激灵弹起来,捂着脖子说:“干干干,挣钱的事儿我都干!”
“都干啊?”杨芮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一遍:“回头就把你介绍个小开,钱流水一样的来。”
还不等江盼答话,旁边的姑娘们都冲过来,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诨,“杨芮姐手里有小开啊,介绍给我啊,介绍给我”
“哪有小开,不是说只有猥琐大叔么哈哈哈哈……”
“小开我不要,咱们这儿最有钱的就是杨芮姐,姐你包养我吧,我不嫌弃。”
“仔细想想,好像也行啊,杨芮姐,包养我包养我。”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闹起来,半天才平静下来,杨芮甩了甩头发,说:“行了啊,站了两天不累啊,赶紧回家抬腿敷面膜。”
“没有面膜……”江盼垂死状继续瘫在椅子上,她刚刚用公用化妆包卸了妆,抹了护肤,不然回到宿舍连脸都洗不干净。
“你真是……”杨芮对这个不停的在她面前哭穷的人无话可说,顺手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模特队,“拉你进群了啊。”
“谢谢杨芮姐。”江盼甩了甩手机,半天才听到一声提示音,“以后可别让我看到群里发红包,不然这速度还不得气死。”她嘟囔着站起来。
群里有几十号人,她在成员里扫了一眼,看到几个此时在屋里的面孔。
“开始了开始了!”门口一群女生突然爆发一阵惊呼,杨芮和江盼同时回头看过去,发现他们都凑在一个pad前嘻嘻哈哈。
江盼眉头一挑,身后传来杨芮的声音,“又在看直播,今天看的谁啊?”
她朝门口走过去,途中手臂一伸,顺便把江盼揽过来,带着一起去凑热闹。
与手机屏幕不同,pad的画面更大,屏幕里一个姑娘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姑娘毫无例外的肤白貌美,一脸兴奋的比划了一下,双手合十,说了句:“开始啦。”
然后拿了最高处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是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啦,打开看看。”
她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而屏幕外面的一众人比她还要兴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纸盒。
又是直播,竟然还是直播开快递?江盼惊讶的发现,屏幕左下方不停的滚动着观看者的留言,其中不乏打赏,女主播拿着美工刀隔断透明胶,不时的把打赏数额比较大的id挑出来感谢一下。
盒子终于打开了,女主播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拿出一个被层层气泡布包裹的小东西,看模样像是口红或者睫毛膏。
随着她的动作,江盼都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了注意,终于,伪装的外衣被一点儿点儿剥去,终于露出了里面的小东西
一只ysl的唇釉13号!
玫红的颜色鲜艳的几乎从方形管里喷薄而出,“哇,我什么时候买了这个,自己都忘了!”她夸张的说,“不过现在就不涂了,万一一会儿拆出来辣条什么的,忍不住想吃两口怎么办。”
辣条……江盼确定她听到了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不得不说,虽然看起来很无厘头,但是不得不说,她也被吸引了,忍不住想看看下面还有什么,而主播拆了几个箱子之后,竟然卖起了关子,卖萌耍宝,逼得观众们刷了不知道多少金叶子、珍珠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礼物。
“感觉这一晚上就赚翻了……”江盼喃喃道,声音不大,却正好被揽着她的杨芮听到。
“直播就是很挣钱,有张脸,会化妆,干什么都有人看。”杨芮说,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去啊。”
江盼悠悠的转头看了她一眼,“那我得有一个不卡的手机,或者pad或者电脑……”
一句话说完,她都心疼自己。
杨芮怜悯的看着她,“以后有好活儿我一定想着你。”
虽然还有些想再看下去,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江盼提了包包往外走,刚到门口又被杨芮叫住了,“等一下,有个东西送你。”
“什么啊?”江盼刚刚回头,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塑料手感,薄薄的一片,不用看她都知道是什么。
举到面前,银色的包装分成上下两半,竟然是cpb的美白面膜。
江盼对这款面膜丝毫不陌生,原来也是经常回购的产品,不仅十分贴脸,而且揭下的瞬间就有白了一层的感觉,持续两三天的透明水润感觉没有问题,虽然在她心里的no.1还是lamber的美白面膜,但是那个实在是太贵了些,相比之下cpb性价比反而高了许多。
当然了,五十多块钱一次性糊在脸上,即便是刚刚拿了五百块钱工资,江盼也舍不得买。
“干嘛?送我?”江盼捏着面膜的手几乎送不开了,理智告诉她应该推让一番,但是身体完全不能受控制。
杨芮手里拿着开了封的盒子,“才想起来今天刚到的,给你一片先用着,别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这么黑,注意防晒啊,很快就能白回来的。”
她嘴上说的不客气,但举止却是贴心的不行,江盼有些小感动,说:“谢谢你啊杨芮姐,我以后一定给你挣更多的钱。”
这话说的不假,自家手底下模特质量高了,就容易接更高级的活,那作为队长也就是“中间人”的杨芮,则能从中收益更多。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的我跟拉皮条的似的。”杨芮受不了腻腻歪歪的,给了就是给了,她高兴就无所谓送的什么,“赶紧回学校吧你,不是还要聚餐么。”
江盼心里高兴坏了,收起面膜一路小跳着出了展厅,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富有,五百块钱和一张面膜竟然能带给人如此大的幸福感,她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出了展厅,还没走到马路边,江盼就又被人叫住了。
“江盼。”声音有些耳熟,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意外的看到了杨经理的身影。
“杨经理?有什么事儿么?”
杨经理小跑了两步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终于等到你了。”杨经理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刚刚你走的太快,我忘了给你东西。”
“什么东西啊?”路边有点儿黑,看不太清她手里的袋子,江盼随口问道:“你们还没去吃饭?”
杨经理把袋子递过来,“两盒巧克力,自家公司的,拿着吧。”
“怎么这么好?”江盼惊喜的接过袋子,往里看了眼,两个精致的扁盒子并排放在里面,还有些分量,“没想到给你们做礼仪还能有巧克力吃。”
“嘿嘿。”杨经理讪笑了两声,解释说:“不是我们送的,是昨天姜少买的,说给你留着,结果今天一忙,让我给忘了,幸好你还没走。”
江盼呼吸一滞,立刻觉得手里的袋子有些炙手,“这不太好吧。”
的巧克力定价不便宜,如果让江盼买的话,她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买不了一盒,这样的礼物,对她这个穷学生来说,着实有些贵了。
“可别再给我们了。”杨经理跟触电似的连连后退,“这是姜少的意思,我们也只是传达一下,如果不想要,你转角扔了都行。”
合着如果江盼把东西还给他,就落得他难办了,作为自家boss的好哥们儿,杨经理觉得这件事儿实在是有些难办。
“他怎么不自己给我?”江畔大言不惭的说。
“他说自己给你你肯定不收……”杨经理这个时候倒是成了老实人,有什么说什么,刚刚连“转角扔了也没事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显然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江盼看看他,又看看杨经理,想着这么点儿钱对姜呈来说,掉到地上都不屑捡,便一狠心收下了,“替我谢谢姜少的好意。”
任务完成,杨经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好的好的,没问题。”他说着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轿车,“江盼姑娘,你去哪儿,我送你一趟?”
江盼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坐地铁顺路,这个点儿开车得赌。”
正在两人都看着那辆小车的时候,一辆警用摩托悠悠的骑过来,车上人干净利索的掏出一个小本本,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在杨经理还没来得及发声的时候,刷的一下贴在了车窗上,然后那交警单脚着地,跨坐在警车上拍了张照片。
好么,两百块钱出去了。
杨经理欲哭无泪,拖着他沉重的身躯跑到车边,但也只看到了帅气交警的背影远去消失在车流中。
江盼在心里给他画了个十字,转身到另一个方向坐地铁去了。
因为提前跟大家说白天会做兼职,所以预定的时间刚刚好可以让江盼从展会赶到聚餐地点。吃饭定在了一家相当火爆的烤肉自助餐,每次排队都要两三个小时。
江盼赶到的时候,还差了三个序号才轮的上,一帮人坐在店门口的休息区吃零食聊天。
大家都是学生会的老熟人,每个部门最积极优秀的干事才得以获得部长的职位,所以彼此之间都不陌生,除了这个“表里不一”的江盼。
不过好在她最擅长见风行事,打个招呼开上两句玩笑都没有什么问题。
“你喝酸奶么?”文艺部孙白递了一个小盒子过来。
江盼的室友高秀英最终还是没有竞争到文艺部长的位子,而是在孙白手下做副部长。孙白长得没有那么惊艳,但是胜在长得白净讨喜,个头不高但是身材比例很好,据说芭蕾跳的拿过全国奖。
“谢谢。”江盼也没有推拒,拿过盒子插上习惯喝了两口,吃烧烤之前喝点儿酸奶对胃有好处。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周围一片呜呜泱泱的人,感叹b市人多的同时,不得不佩服店家的饥饿营销,照这个火爆度,再开十家分店也能赚钱,可人家偏偏就不,偌大的b市一共就城南城北两家店,吃个饭都可以顺便在楼下逛上一圈、做个指甲或者染个头发了。
江盼没有吃过这个自助,但是从不到八十块的人均价格就能估测出味道,看这周围也是年轻人偏多,就知道这家店胜在性价比,而非味道,所以心里的期待并没有很高。
等了不多久,他们的号码就被叫到了,这都多亏了体育部部长下午五点就来排队的功劳,让他们在七点钟的时候吃上晚饭。
主席团加上各部门部长,一行十几个人,两张靠近的大桌才能坐的开,江盼做了两天兼职,浑身上下都累,就偷懒坐在了靠近里面不方便出去的位置。
“大家先去拿吃的啊,拿上一波我们边吃边聊。”范树景安排道,看了眼懒洋洋靠在座位里面的那位,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江盼你留下看东西。”
江盼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道:“得令,保证东西一样不少。”
站在她旁边的孙白一直眯着眼睛笑,见状把挎包放在座位上,问她:“你想吃什么?我帮你那点儿。”
反正拿了一起吃,江盼也不客气了,说:“那点儿海鲜呗,虾啊扇贝啊海星什么的。”末了还隔空给了她一个感谢的么么哒。
不料孙白小姑娘捧心夸张道:“什么?你要吃海星?海星那么萌为什么要吃它们?”
她瞪圆了眼睛的样子是在是有些可爱,江盼眉毛一挑,反驳道:“小猪猪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他们?”
“不不不,我吃的不是小猪猪,是猪肉。”孙白强词夺理道:“但你吃的是海星,一整个完整的五条腿的海星,你这样让胖大星怎么想?”
“行了啊你,你还用海绵宝宝刷碗呢。”江盼失笑,推了她一把,“还去不去了,人家都回来了。”
她说的是范树景,作为最早去拿东西的人,他已经端着一摞盘子回到桌边,放下东西,他冲江盼扬了扬头,问:“喝什么?”
“水就行。”江盼说,看着范树景转身去拿东西,伸手把那一摞盘子拿下来几个放在自己能够到的位置,试了试炉子温度。
大家陆续开始回来了,江盼没去拿东西,自然也不能光等着吃,主动夹了些肉片铺在烤炉上,负责起了烧烤的工作。
层次分明的五花肉刚放下,江盼就觉得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放下夹子,拿起手机看了眼,是一个微信好友申请,英文的名字,不过备注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
我是姜呈
姜呈那意味不明的笑脸在江盼脑海里划过,她是同意呢,还是假装没看见呢?
烤炉上的五花肉发出刺啦的响声,江盼赶紧放下手机,看着那薄薄的肉片开始泛起油泡,用夹子依次翻了面,朝上的一面此时已经发白,细小的油泡在表面急速的炸裂,纯粹的没有任何调料味的肉香从烤炉上飘散出来。
伴随着那味道里多了几分焦香,大家伙话都不说了,盯着烤盘,口水不自主的往上冒。
很快,第一份肉烤好了,筷子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只是转瞬,烤炉上就空空如也。
江盼夹了一片到自己盘子里,来不及吃,又拿了两盘肉均匀的码在烤炉上,摊的平整,贤惠的令人发指。
突然,另外一个夹子伸到锅里,将她手里的轻轻拨开,“你吃吧,我来。”范树景从斜对面望了她一眼。
“”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
“主席看不下去了啊,你们是怎么回事儿,让人家一个劲干活,小心给你翻脸。”体育部部长,一个又高又黑的男生开玩笑道,长臂一身,拦住范树景的脖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你说是不是啊主席。”
几个人连连附和,还有主席团的成员也跟着插科打诨。
“别闹啊。”范树景笑着警告了一句,胳膊肘一拐,顶到体育部部长的肚子上,惹得他夸张的“哎呦”了一声。
江盼坐在最里面,对各种揶揄的目光视若无物,也不害羞也不反驳,笑的坦坦荡荡,让人看不出态度来。
孙白瞅了她两眼,本来一脸的暧昧突然变成坏笑,转头对着范树景和体育部部长两人说,“黄大力,你是不是吃醋了啊,人家主席怜香惜玉都不行,你还动手动脚的。”
这话一出口,桌上仿佛炸开了锅,一片吁声,比刚刚还要兴奋。
“你乱说什么呢,你才吃醋呢。”黄大力刷的把手从范树景脖子上拿下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巨大的身躯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别乱动。”范树景手疾眼快的拽了他一把,有些无奈,“都给我好好吃饭,这一盘子肉下去要开始喝酒了啊,看谁肚子里没东西醉的快。”
他那毫无威慑力的话语和脸上挂的微笑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孙白双手合十憧憬的看着他们两个,“嗷嗷,cp感不要太强烈啊,简直是包容攻和炸毛受!”
桌上的女生们闻言都激动的尖叫起来,疯狂的讨论着cp,而男生们则是一脸懵逼,江盼感觉自己跟他们已经有了深深的代沟,虽然听得懂,但是却没了那种兴奋和开心。
她脱离了“cp讨论团”,伸手拿了片生菜,把烤五花肉上抹了烤肉酱,卷在生在里一口塞进去。牙齿一咬,先是脆生生的菜叶迸出清爽的汁水,紧接着劲道的五花肉和着烤肉酱溢出生菜卷,浓烈的味道瞬间炸裂在口腔里,满满的都是满足。
年轻人么,有吃有喝就够开心,男生们很快接上了啤酒,边吃边喝,女生们也渐渐放开了胃口,跟男生们抢夺烤盘里的肉食,吵闹见飞快的熟络起来。
江盼吃的差不多了从果盘里捏了片柠檬含进嘴里,多补充点维生素c有利于她皮肤尽快恢复正常颜色,但是酸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实在是,太刺激味蕾了。
她吃着水果,听着大家侃天说地,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看起来比较沉默,但这也符合了她原来给大家的印象。
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通过姜呈的好友申请。摸起手机,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同意,江盼把这条信息一删,手机塞回包里,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姜呈什么心思她知道,无非是无聊了寂寞了看到个不一样的小姑娘想勾搭勾搭,几个包包几件首饰就能玩儿上一阵子,图的就是个新鲜。她虽然缺钱,也想努力多做点儿兼职,但是姜呈伸出来的橄榄枝她却不敢接。
插科打诨上几句还行,要来真的,江盼还真是做不到,自立自强惯了,做不了,也不屑做这种事儿了。
她放下手机的时候,范树景刚好看过来,隔着桌子和一片吵闹声,他的眼睛澄澈又明亮,带着这个年龄的男生特有的野心,但却依然简单干净的像面镜子。
江盼倏地收回目光,套着这样一幅年轻的皮囊,可是她却经历了无数这个年龄的学生不会经历的事情,见过了这个年龄的人从未见过的丑陋和险恶,酒场上应酬里她可以自如应对,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明明更加好应付的场合,她却有些格格不入了。
年轻简单的,真好啊,她眯了眯眼,始终感觉桌子对面有道视线追随着她,江盼知道那是谁,但却回避着不去看,如果说之前她主动去贴近范树景只是一时兴起好玩儿,此时她却无法再做出那样的举动。
如果,只是说如果,原身迟迟不能回来,那她要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年轻的学生?她对他有感情么?显然没有,那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以一个他所信任的身份去加强暧昧,不仅不合适,而且不道德。
想到原身这个问题,江盼又是一阵头疼,她到底还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她回来了自己又要去哪里?这一个一个的未知瞬间将江盼平静的心情打乱。
真的要去拜一拜佛,烧一烧香了。江盼单手撑在桌子上,捂住眼睛叹了口气。
吃完饭,大家都不想回去的样子,就又在附近的ktv刷了夜,江盼有点儿撑不住,但是又不好意思独自走,索性包间很大,她就卧在沙发一角,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实在是太累了,侧身把自己夹在拐角的地方,就这么也能睡着。中间隐约听到他们玩儿游戏的声音,嘻嘻哈哈的很热闹,似乎还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江盼仿佛被封印在了另一个空间,怎么也睁不开眼,更不要说起来high了。
直到后半夜,包间里的声音才渐渐的趋于安静,不知道那个男生唱着悲伤的情歌。江盼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条毛毯从肩头滑落。
她摸了摸毛毯的手感,恍惚了一会儿才看到上面ktv的logo,包间里冷气开的很足,她转了个身,觉得有点儿冷,又把毛毯往上拽了拽。
一帮学生玩儿到后半夜,大部分人也撑不住了,歪七扭八的倒在沙发上,宿舍早就门禁了回不去,只好在这里将就一下,只有零星两三个人还醒着,但也不怎么清醒,啤酒瓶倒了一桌子,江盼好像看到唱歌的男生满脸泪水,唱的动情极了。
江盼打了个哈欠,从毛毯下面勉强伸出一只手,想要够到沙发下面的矿泉水瓶。慢悠悠的手还没碰到,另外一只手帮她拿起了瓶子,拧开之后才递到她面前。
江盼脑袋还有些不灵光,说了句谢谢,这才发现范树景就坐在自己身边,相比于周围一众仿佛吸毒现场的坐姿,他算得上是正襟危坐了,只是懒懒的把腿伸出去。
“还喝么?”他低头问,手里拿着瓶盖,并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包间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却比房顶的照明灯还要明亮,江盼被看的无所遁形,匆匆把瓶子递过去,随口找了句话转移注意力,“他哭了么?看起来很有故事的样子。”
范树景头都没动,“他喝多了,暗恋的女神拒绝了他。”
“哦。”江盼应了一声,觉得困倦再次席卷而来,她把手缩进毛毯里,眼皮重的不停的往下坠,“我睡了。”她说。
潮水一般的倦意将她淹没,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她似乎感觉一只手勾住了她的头发,耳边若有似无的声音说:“你会不会拒绝我呢……”
等到上午大家走出ktv包间的时候,一个个精神倦怠,这么一批学生走进校园里,谁都不会想到竟然是学生会的骨干成员。夜不归宿也就算了,男生们还都喝酒喝得头疼,如果再缺了早上的课,肯定会被导员叫到办公室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江盼上午没有课,打算回宿舍补个觉,一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被挂了几件衣服。
她走近一看,那衣服刚刚洗过,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有些已经滴在坐垫上,晕湿了一片。
宿舍的另外三个人都在,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姑娘坐在床上玩儿手机,另外两个都在自己的桌前玩儿电脑。
“这是谁的衣服?”江盼把衣服从自己床边拿下来,绕过自己已经湿漉漉的椅子,对着三人问道。
没人说话,距离她最近的上铺姑娘悄默声的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怯怯的表情立刻证实了江盼的猜测。
“谁的衣服?不要我扔了。”她声音有些不耐烦,心里从五开始数,等着一数完就松手不管了。
正当心里的数字堪堪数到一的时候,高秀英慢腾腾的转过头来,说,“我的,你给我拿过来吧。”声音倨傲,看着江盼的眼睛都是斜的,从眼尾轻蔑的扫了她一眼,仿佛江盼给她拿衣服是莫大的荣耀。
江盼伸舌头顶了顶脸颊,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来,本来一晚上没休息好就让她有些心烦,更不要说回来看到自己一片狼藉的座位。
原本以为年轻人不成熟,不搭理她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这让她顿时不想再忍,顿时手往下一垂,几件衣服一下子耷拉到地上。
江盼垂着手,拖着衣服走到高秀英面前,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里,一把将衣服扔在她身上,“喏,给你拿过来了。”
湿乎乎的衣服一下子拍到高秀英身上,凉的她一个激灵,“你干什么!?”她尖叫,抓起衣服往飞快的撩起来看了眼。
宿舍地板还是水泥地,平时也不怎么打扫,这么拖过来,上面沾了不少毛毛和头发,在她白色的裙子和t恤上显得格外明显。
“给你还衣服啊。”江盼挑了挑眉,事不关己的说。
“你给我弄脏了,”高秀英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抓起衣服塞进江盼怀里,“重新给我洗出来。”
江盼迅速的往后一躲,衣服哗啦一下全都掉在地上,嗯,这下好了,从头脏到尾了。
“我凭什么帮你洗?”江盼垂眸看了眼那堆衣服,“你是不是得先帮我把坐垫烘干?”
“还烘干呢,你那两块钱从跳蚤市场买的坐垫,放在宿舍污染环境,没给你扔了就算好的。”高秀英尖酸的讽刺,看着江盼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堆垃圾。
江盼冷笑了一声,说:“呵,你在宿舍里污染环境,没把你扔出去就是好的了。”
“你有”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得得得……”江盼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摆摆手,借助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盯着高秀英,“你别跟我说话,我怕传染。”说罢,一眼都不愿看她似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高秀英登时被噎住。
一直在宿舍里老实听话的江盼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刚刚那一眼,让她现在都觉得心里凉凉的,好像不照做就真的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盼当真没有再理她一句,找了个衣服夹子把坐垫挂好,晾在了阳台上。屋外阳光正好,她拽了拽坐垫的四角,给它扯得平整些。这个坐垫的工确实很劣质,但是干干净净的,边角还被小心的用线锁过,处处都体现了主人的爱惜。
无论是一块钱还是两块钱,它都是原主所珍惜的,那江盼就会把它完好的保存着,不容许别人的侵犯。
高秀英自觉没有脸面,捡起衣服扔进盆里,力气之大发出一声闷响,她端起洗衣盆,踢开椅子去水房,一路上发泄似的把所有阻挡她行进路线的东西踢到一边,又大力开门关门,聒噪极了。
江盼仿佛没有听见,坐在位置上搜索公交路线。等过两天没课的时候,她打算去市郊的凌云寺转一转,佛门净地没有各种妖乱,说不定她能在那里发现些什么线索。
查完路线,飞快的洗漱了一番,江盼晕晕沉沉的爬上自己的小床,转头就睡了过去,昨天晚上虽然也没玩儿,但是毕竟睡得不好。
这一觉可是睡得天昏地暗,连高秀英发脾气在宿舍里摔摔打打的声音都没把她吵醒,直到枕边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
“喂,你好。”她眯着眼看了看屏幕,陌生号码。
“你好,顺丰快递,四号宿舍楼底下取,等到十二点半。”快递小哥粗噶的声音传来。
江盼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起来,顿时又有些怀疑。
她最近唯一一次买东西,就是昨天晚上问杨芮有没有靠谱的日代,结果她恰好有个朋友在日本,货在国内的寄存点就是b市,常见品牌都有现货,而且因为是杨芮出面要东西,一点儿代购费都没收,彻彻底底的原价,给她省了不少钱。
不过就算是有现货,这到货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儿吧,才十二个小时,竟然就送到了门口。
江盼一想到买的东西,顿时睡意全无,飞快的爬下床,换上衣服就奔到楼下。果然,拿到手的是个有些分量的小箱子,她上楼梯的时候就忍不住把胶带封口撕开,翻看里面的东西。
她昨天一共挣到五百块钱,全部都花在了这个小箱子里。无论多么精致的妆容,无论多高级的化妆品,前提都离不开基本护肤。
江盼心里有无数套护肤的组合,然而那些几乎都不在她的购买能力里,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上大学时候用过的几个牌子,结合了目前的经济水平,又根据这副身体的皮肤特点,最后选定了这几样东西。
抱着一种近乎虔诚和激动的心情,江盼回到自己座位前,深吸了一口气,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小心的去掉气泡纸包装。
dhc的绿茶洗颜皂,还是个小的50g,不过即便是小装,也可以用很久。这块香皂是江盼难得经常回购的入门级护肤,即使不用海绵也能揉搓出极细腻的泡沫,使用过之后即清爽又滋润,丝毫不会有干涩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这虽然是一款绿茶的洗脸皂,但是竟然没有一丁点儿味道,更不要说香精香料了,简直让人不能更放心。
虽然前世的江盼对彩妆热情满满,但是在她心里,如果只能买一样东西,重要度其实是护肤服装彩妆配饰。
接下来拿出来的是雪肌精的水乳,最小的容量。原本江盼是想入手奥尔滨,但是奥尔滨哪怕是最小装也已经超了预算。
好在。雪肌精的美白效果在同价格化妆品里还是不错的,虽然淡斑效果更明显一点,但也聊胜于无。可惜透白化妆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酒精味有些呛鼻子。
倒了点儿水在化妆棉上,江盼低头闻了闻,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味道。“现在有这个用已经是极好的了。”她安慰自己说。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kose的美容液面膜,几十块钱一盒,足足有三十片。这样的价格决定了它的效果,但是单纯用来保湿一下也是可以的,敷上5分钟,每天一片也不会觉得浪费。只是厚重的面膜纸不太贴服皮肤,要时不时按压一下。
最后的两个小管是绝对的意外惊喜,那个日代的国内代理刚好从澳大利亚旅游回来,买了一大批的“澳洲特产”,其中自然不乏木瓜膏和维e面霜,这是江盼也一直无线回购的东西,简直是物美价廉的典范。
木瓜膏她用来当唇膏,油润度可以持续12个小时,晚上做唇膜没问题,白天也可以用来保湿,维e面霜就更不用说了,传说中的美白保湿“冰冰霜”,虽然效果没有宣传的那么夸张,但是一只特价时候只要50块钱左右的50g面霜,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江盼看着桌子上的六样东西,露出一个又欣慰又心酸的表情。又对比了一下在一旁的杏仁蜜,她觉得自己应该足够幸福了才对。
“杏仁蜜还可以当润体乳……”她想。
把原主的香皂放在一边,江盼在洗脸盆里摆上了dhc的绿色小方块,忙不迭的去洗脸,回来敷上化妆水,在涂一薄层乳液,感觉皮肤渐渐的活了起来,连下午去上课都有精神了许多。
来到这里的第一套粗糙简单的护肤,终于get了。
江盼认认真真的上了两天课,终于等到一个空闲的下午,在食堂跟黄小金吃完饭,惊恐的发现,饭卡里只剩下六十多块钱。
如果她每天早饭只吃包子,喝五毛钱掺水豆浆,中午吃两块钱的素菜和五毛钱米饭,晚上吃个玉米,一天再来个水果,最少也要六七块钱,她可不想吃榨菜馒头,缺少维生素会让皮肤迅速衰老暗沉。
这样下来,即便排除了一切零食,她也撑不过十天了。和校园卡绑定的里,在扣除了住宿费之后也所剩无几。
江盼瞬间觉得生存受到了威胁,眼看着就要到国庆,希望能有足够多的兼职。她这么一想,表情就有有点儿严肃,一边思考一边往校门口走。
黄小金絮絮叨叨了老半天班里的事儿,发现并没有得到回应,在一抬头,江盼根本没有在听,而且脚下生风,眼看着就要绕过宿舍楼继续往前走了,赶紧一把拉住她,“江盼,你往哪儿走啊。”
江盼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之前黄小金一直在说谁和谁怎么吵架怎么撕逼的事儿,她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忘了告诉她今天下午的安排。
“我不回宿舍啦。”江盼拽了拽脸上的口罩,她现在只要在室外,就帽子口罩全副武装,遇到同班同学都不会被认出来,在没有防晒的时候,为了捂白一点,她也是煞费苦心。
黄小金愣了一下,“你又要去做兼职么?”她直到江盼现在找到了新的挣钱方向,一想起来就不由自主的小羡慕。
“我下午去趟凌云寺。”江盼摇摇头。
“凌云寺?去哪儿干嘛?”黄小金第一反应就是,“有庆典活动需要你们去做礼仪么?”
江盼闻言差点儿给跪了,佛门净地要什么礼仪,“不不,我就是去转一转,上炷香。”
认识了一年多,黄小金从来不知道江盼还有这样的爱好,记得去年班里组织秋游的时候,有人提议过去凌云寺,那里不仅是个香火很旺的寺庙,附近的山林也是不少户外运动者喜欢去的森林公园。但当时江盼就觉得不合适,也不想去寺庙这种地方的附近,说是感觉有点儿害怕,可是现在竟然主动说去上香,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问清楚路线,黄小金发现只需要换乘一趟车,便想一起跟着,“可以带我一起去么?我还没去过凌云寺呢,据说那里风景很好的。”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江盼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大不了就是路上聒噪一些,这是原主的朋友,她拒绝的话大概又会伤了这个姑娘的小心灵。这样一想,江盼点了点头。
黄小金眼睛瞬间亮了亮,一步窜上来挽住她的胳膊,“走走,好开心,说走就走的旅行,哈哈。”
江盼被猛地扑住,脚步危险的晃了晃,有些啼笑皆非,“去去,别挽着我,热死了。”
黄小金松了她的手,兴奋道:“我们可以从前面的小超市买点儿饮料和零食。”好嘛,感情这姑娘把这当郊游了。
来到小超市,黄小金毕竟零花钱也不富裕,买了两包特价的大薯片,一瓶饮料,江盼对着冷藏柜看了半天,终于还是狠狠心拿了瓶酸奶,一下子花去了一天的饭钱。
晚饭不吃了,江盼心酸的想。
两人晃晃悠悠的坐着公交车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凌云寺所在的山脚下,舍不得打车,两个人就一路顺着山路走上去,索性也没有太远,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高耸古朴的寺门出现在眼前。
因着是下午,又不是周末节假日,寺庙里人不多,两三点钟正热的时候,院子里更是没几个人。
黄小金喝了太多饮料,上山的时候脸色就有点儿不太好,此时看到洗手间,整个人都明亮了。
江盼站在一棵千年古松下等她,不知是在山上的原因还是树荫极广,江盼只觉得从踏入山门的那一刻,被太阳灼晒的浮躁的心就瞬间安定了下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抚人心神。
黄小金这样咋咋呼呼的性格,也不敢大声说话,跟在江盼后面,只是一双眼睛左顾右盼,都不够看的了。
江盼顺着中庭一路走到主殿前,殿前的香炉里插着几炷刚点上的大香,隔着袅袅上升的白色青烟,江盼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宏伟的殿门。
如果自己这缕异魂当真有妖,在这样的地方大概无从遁形吧。江盼远远的看向殿内的佛祖,暗淡的光线让她无法看清里面的真容,但仍让她有些踟蹰。
如果进去了,会发生什么呢,江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些可怖的画面,她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被生生逼出这具身体,看到原主狰狞着面目质问她,看到宁静安详的一切因为她而变得扭曲诡异。
江盼站在殿前犹豫良久,久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炷大香竟已燃烧了一半。
黄小金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安静的在一旁转悠,没有打扰她。香雾缭绕,江盼定了定神,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她今天来就是想要求一结果,如果连门都不敢进,又有什么用呢?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她便是躲也躲不到哪里去,不如直面真相。江盼抬脚大步迈进佛殿。
光线骤暗,周围的温度似乎也瞬间降下好几度,江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刚在外面晒出的薄汗瞬间蒸发。
她一步步走到佛像面前,看着明晃晃的烛灯,感觉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每一下都撞击着她的喉咙,让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周围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连每一声脚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江盼早已摘掉了帽子口罩,她走到香案前,伸手拈起三根细香。
江盼的手指颤抖的厉害,几次才拈起三根香,她飞快的抬头看了眼慈悲垂眸的佛祖,又迅速低下了头,在蜡烛上点燃三炷香。
将点燃的香平举在胸前,江盼心里思绪万千,脑海中滚过无数往事,那些不曾属于这具身体的往事。
她闭眼举香齐眉,心里默想,若是佛祖收下了香,那么应该是没有异状,没有冤屈吧。江盼自顾的乱想,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念头是否有道理。
小心的将香一根根按顺序插在香炉上,她盯着那一点点火星,看着三缕细细的白烟升起,紧张的心情竟然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大殿里依旧安安静静的,什么改变都没有,没有噩梦中的晴天惊雷,也没有供香熄灭。江盼闭了闭眼睛,退回到右边的蒲团前。
平生第一次,她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微笑的佛祖,虔诚的跪了下去。
双手朝上拜下去的那一刻,江盼心中一片空白,她没有许下任何心愿,仿佛所有的念想和祈盼都在那一刻化为平静,仿佛她所拜的只是单纯的安宁慈悲。
世俗的一切繁杂,一切庸碌都被锁在了殿门外,此时她不是任何一个江盼,不是任何具体的人,只是芸芸众生,是万千生灵中毫无差别的一个。
不知何时,佛像后转出一个穿着藏青色的年轻和尚,他看了眼江盼,手中的佛珠转过两个,又看向案上的细香。
只见仿佛有风凭空吹来,白色的青烟散了散,眼看着就要熄灭,点点火星几不可见。
江盼三拜过后起身,视线从地上滑过案上垂落的金色绸布,在触及香炉的一瞬,那几乎要消散的青烟又恢复了正常,绵绵不绝的上升,最终消弭在佛祖的身前。
她看着安静燃烧的细香,嘴角浅浅上扬,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安定,连日来被忐忑和愧疚煎熬的内心似乎也被宽释。
我佛慈悲。江盼再度深深的看了眼佛像,转身准备离开大殿的时候,目光与那站在佛旁的僧人轻轻碰撞。
那僧人面容极为年轻,即便是在昏暗的佛堂里也仿佛能看的到他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生的一副好面相,他见江盼看过来,神情未变,双手合十微微欠身,眼眸浅浅垂下。
江盼也照模样回了一礼,抬脚跨出殿门,身影融入一片灿烂的日光中。
黄小金在外面等着,见江盼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感觉似乎进去出来的人不是一个一般,浑身上下的气质不知哪里发生了变化。
“走吧,后山景致很美,带你转转。”江盼说,闻着清新的草木味混合着青烟香气,不只是心灵,连肺都被从里到外洗涤了一番。
穿过墓塔林,殿宇渐渐减少,一片盛开的莲池出现在面前,周围青山环绕,池内红莲盛开,黄小金惊呼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拍拍拍。
江盼看着她笑了笑,顺着池边继续往里走,清风吹动荷花微微摇摆,小小的池塘被挤的满满当当,再往里,顺着山谷有清溪流下,汩汩汇入一汪汪清澈见底的幽潭。
凌云寺还有一个著名的泉眼,就名为凌云泉,泉眼开在地面以下,入口被一棵不知多少岁的古树团根抱住,仿佛一个天然的拱门。
两人路过的时候,刚好见一僧人提着小桶从下面走上来,他垂眸看着脚下的石阶,动作轻缓闲淡。
那僧人拾阶而上,褐色的僧鞋踏上地面的时候才抬起头,正巧看到两人路过,他一手拎着水桶,另一手单手行了个礼,檀色佛珠挂在虎口处。
黄小金有模有样的回了个礼,兴致勃勃的问道:“那个,请问,我们可以下去打水尝一尝么?”
江盼原本正在扭头看远处的佛塔,听到声音才回头,看到那和尚的面容是不由的一愣,这正是方才在殿内看着她的那一个,白净的面庞,细眉顺眼,眼角轻轻弯出一个流畅的弧度。
他闻言浅笑,声音同他长相一般柔和,慢慢道:“自是可以,只是石阶湿滑,施主下去难免危险,若不嫌弃,贫僧可将桶内水倒一些与施主。”
这僧人说话文气极了,温雅的声音与这青山绿水一道,让两人都有种闯入世外桃源的恍惚感。
黄小金讶然过后,不客气的将自己的水瓶递过去。
江盼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感觉,方才在殿内见到他,就有一种仿佛被窥视的感觉,但视线扫过,却发现他的目光极淡,淡的似乎并没与在看她,毫无威胁。
平白无故的,入山门之前的惶恐不安又浮上心头。
僧人为黄小金接满水后,看向江盼,“这位施主,需要些水么?”,目光澄澈,一如他手中的泉水。
原本打算拒绝的江盼,却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杯子。那僧人微微一笑,弯腰从桶内舀出一瓢冷冽的泉水,缓缓倾入杯中。
泉水入手,突兀的冰凉。
江盼接过杯子,看着他将水瓢放回桶中,轻轻漂浮在水面上。
“谢谢。”她小声说,掌心冰凉。
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安静,那唇红齿白的和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行一礼,开口道:“施主,恕贫僧冒昧,然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即已来此,过往种种便无需深究,也不必时时挂在心上,烦扰心绪。”
江盼闻言大震,手中的水杯险些脱手。
“施主自幼双亲离世,无亲无故”
“她妈妈和弟弟都还活着啊。”黄小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可江盼却并没有因为因此而露出怀疑的表情,惊恐,震撼,她已经无法描述此刻内心的感受,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血流仿佛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江盼,而是她自己。
黄小金还想再说什么,江盼看了她一眼,打断说,“小金,你先去前面玩儿,我有话想要跟大师说。”
下午太阳正好,却无端一阵凉风袭来,带着荷花的淡淡香气。黄小金觉得眼前的事物模糊了一瞬,由近及远,又回到原处,定睛再看时,江盼仿佛变了一个人,恍惚的让人捉摸不定。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好。”黄小金讷讷的说,提着她的水瓶,茫然的走向一边。
江盼看着她走到听不见两人说话的距离,才回头,看着那年轻的僧人,满腹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嘴唇动了动,话语到了嘴边又囫囵吞下,那和尚见状微微一笑,说:“施主所求何事?”
“我……”半天只吐出一个字。
僧人见状,又是了然一笑,“贫僧开玩笑的。”
这句话突兀而出,说的江盼愣怔一下,眼睛倏地瞪大,仿佛听错了什么。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僧人眼中含着点儿揶揄的笑,与放在世外高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施主心中所想,贫僧大略知道一些。”和尚敛了神色,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但那事施主无需介怀。”
江盼迎着对方沉静如水的目光,终于开口:“为何无需介怀?”她被对方带的说话也文气了许多,仿佛一下子穿越了千年回到古时候。
“施主命格极贵,必会长命百岁,福寿双全。”和尚说了句常见的吉祥话,仿佛在敷衍,可那沉静不变的神情却又不像在玩笑。
江盼摇摇头,却道:“可是我却死过一回了。”若是不死,怎么会在这里寻佛。
“若是已死,那跟我说话的有是谁?”僧人反问道。
“这……”江盼苦笑,“我又活了,但却不是我自己了。”
不料那僧人却说:“魂灭才为死,所谓自己,无非是个外在的形式而已,若是魂魄仍存,你可以是你,池塘里摇曳的荷花也可以是你,地上匆匆碌碌的蚂蚁也可以是你。”
只是这话更加让人云里雾里,“那我以后还会变成别的么,荷花?蚂蚁?”
僧人视线缓缓离开江盼,放目荷塘,“你若愿意,荷花、蚂蚁未必愿意。”
此话一出,江盼仿佛一道重击砸入脑海,她觉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却有些不敢确定,“那若是愿意呢?”
“也未必可以。”僧人低头看了眼桶里的泉水,叹了口气,脸上却仍带着浅笑,“施主,一切机缘皆由天定、人为、势循,贫僧无法参透,但却可以肯定,此为善缘,而非孽缘。”
“若是我所想与原本命运不符呢?”江盼继续追问。
那僧人转了两下佛珠,道:“一切由施主心之所向,之前种种,一无所循。”
太阳恰好斜过一个角度,从树叶的中间穿过,一块明亮的日光照在水桶里,反射出刺眼的亮光,江盼被晃了一下眼睛,抬手遮了遮,听得那僧人继续道:“施主魂已归身,命格已定,无动无荡,安心就好。”
他已经说得太明白,江盼就是再愚钝,也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不由的觉得心口一舒,畅快轻松了许多,“多谢大师。”
她曾经不信神佛,此时却无法不信,不得不信,眼前这个明明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和尚,却一眼看透她的生前往事,这样的能力怎会让人不心生崇敬。
那僧人也没有过谦,回施一礼,受下了她的感激。
“敢问大师法号?”江盼尊敬问道。
“贫僧法号弘镜。”他说,声音轻缓温柔,与方才相比多了几分真实,少了几分看勘破世事的深远。
“干净的净么?”
“镜子的镜。”弘镜说,弯腰提起水桶,“施主可要再来些泉水?”
江盼摇摇头,心中思绪流转,又道:“大师平时可会下山?若我心中有惑,可否前来叨扰?”
她这话说的已经有些得寸进尺,大师神色却未见丝毫异常,依然淡淡的看着她,未多一份不耐,却也未见一丝熟悉,“施主来寻贫僧即可。”
江盼又是感谢两句,终于不敢再耽误他的时间,恭敬的道了别,她转身去找黄小金,弘镜则提着水桶,脚步悠闲的往僧寮走去,藏青色的僧袍在阳光下仿佛散发出一层浅辉。
弘镜回去的时候,住持已经备好茶叶、茶杯,见到他慢慢吞吞的进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走到炉子前,将水倒入小陶罐加热,动作轻柔流畅,声音也是轻轻缓缓的,“遇见一个有趣的人,聊了几句。”
住持见他那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立刻恨铁不成钢的说:“告诉你多少次了,窥探天命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的,你有天赋在身,却不可滥用啊。”
“我知道的,师父。”他手上动作未停,谦和道,可却没往心里去。弘镜看着水面上渐渐升起的热气,思绪又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所谓看命解惑,不过是无聊而已,岁月悠长,他越是不在乎,上天却给他的越多,乐趣不知少了多少。
那个人,弘镜脑海中浮现出江盼年轻的面容,心道,若是她能来,或许会多些乐子,那么有趣的命格,真是想再多看看。
早知道吓唬她一下了,说不定能多来几次。弘镜想着,将沸腾的小陶罐提下来,直接冲入陶碗,茶叶被水流冲的旋转翻腾,粗陋的茶具里夹带着古朴原始的味道。
江盼找到黄小金的时候,这个姑娘看起来心事重重,直到她找了借口编造了一番刚刚与大师的对话,才让她高兴了一点。
两人又在后山转了两圈,便出了山门,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上一路小坡,走起来比来时方便许多,参天古树夹道而生,将整条路隐蔽在其下,颇有几分幽静。
弯弯绕绕走了十几分钟,路过一片停车场,里面孤零零的停了几辆车。
江盼解答了心中的疑惑,心情舒畅,身体也跟着轻盈了许多,脚下生风,感觉每一秒都充满希望,但黄小金却与来的时候截然相反,有些悻悻的。
她看了眼停车场里的车辆,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好累啊,如果我们有辆车就好了,不用走这么多路。”
还不等江盼说什么,她自己又反驳了自己,“有车也没用,我也不会开,唉,要是有钱就好了,可以叫辆车过来,我的腿都酸了。”
“以后会有钱的。”江盼倒是格外乐观。
“等有钱的时候我的腿都走断了。”黄小金说,抓着自己的书包带,脚步在地上拖沓着。
江盼扭头看了她一眼,觉得造成目前这个状况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的零食饮料都吃完了,“你喝点儿泉水,风水宝地的泉水都有奇效,喝了强身健体,还有好运加成。”她随口胡说。
黄小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不会信,“哼哼”了两声,还是拧开瓶子喝了几口。
正当一口水准备咽下,停车场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欢笑声。
伴随着一串“咯咯”的笑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抱着大袋零食从停车场窜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往嘴里塞。
黄小金险些喷出来,艰难咽下,说“看起来就像熊孩子。”伴随着她的定论,一个家长模样的女人从后面追出来。
“闹闹站住,吃着东西不许跑。”那女人三十出头的模样,栗色的短发十分好看,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只可惜声音太过温柔,毫无震慑力。
小孩儿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朝两人跑过来,跑着跑着,那笑声突然转了个弯,声调骤然上扬又戛然而止。
手里的零食撒了一地,小孩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憋红,他扑通一下趴跪在地上,猛烈的咳嗽着,可是声音却仿佛被卡在深处,任凭怎么用力也咳不出来。
江盼和黄小金都被突然的变故惊得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那家长神色大变,踩着高跟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下子到了小孩儿身旁。
“怎么回事儿?”她茫然的问,手忙脚乱的扶起孩子,还是那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孩童此时脸已经涨成紫色,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家长立刻抬手猛拍孩子的后背,“咳一咳,咳一咳。”她忙乱的说,急的汗出了满头,可是却毫无用处,小孩儿的锁骨上面深深的凹陷下去,他看起来格外用力,可是却没有一丝空气进入肺部,脸色也渐渐右紫色转为苍白,方才挣扎的四肢渐渐有些无力。
“快打120!”黄小金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怎么打?直接输入120么?”
“快来人啊,来人啊!”家长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仓皇失措的大喊着,一会儿又伸手要掰开小孩儿的嘴。
江盼除却最初的愣神,此时已经恢复了思维,她余光瞥见从停车场跑来的几个身影,而眼前的孩子已经明显缺氧了快一分钟。
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立刻冲过去,从那个惊慌失措的家长手中一把抢过孩子。
那栗色短发的女人脸色苍白,仿佛是被吓脱力,竟被江盼轻轻一推就倒向一边。
地上滚落一地的混合坚果,明显的食物卡入气道,江盼从背后搂起小孩儿,让他坐在自己前屈的右腿上,随后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拳头抵在肚脐上方的腹部中央,猛地运力向上冲击。
一下,两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黄小金的120还刚刚拨出去,那黑裙的家长也刚刚从地上拍起来摸到江盼的衣服,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冲小孩儿口中喷射而出。
紧接着,嚎啕大哭在林荫道上爆发,洪亮的将整片山林都颤了颤。
江盼一松手,那小孩儿边一咕噜爬下去,大口的喘着气跪在地上,哭的毫无章法不管不顾,猪肝色的脸也恢复了红润。
江盼甩了甩手,感觉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幸好原先的技能并未因为换了具身体而忘记,她后知后觉的想,如果力量掌握不好,那结局将会不堪设想。
那黑裙的女人一把抱住小孩儿,眼泪“刷”的流下来,她一边紧紧的抱着孩子一边回头看着江盼,感激之情从眼神中奔涌而出。
“谢谢你,太感谢了。”女人一边哽咽着一边说,眼妆都晕成一片却不自知。
“没什么。”江盼边说边往后退。
停车场那边儿的人终于赶到了,男男女女四五个,看到平时优雅精细的女人此时跪坐在地上,黑裙沾染了一片灰土,而母子二人都在流泪,怎么看着画面都有些奇怪。
难道是被欺负了?可是这只有两个大姑娘,再欺负也不会欺负成这个样子吧。
大家纷纷搭把手把两人从地上拽起来,小孩儿抱着妈妈大腿不松开,而那黑衣女人坚强的站起来,但双腿却有些发软,依靠抓着朋友的手才能站直。
“刚刚闹闹差点儿憋过气去,是这个小姑娘救了她。”她说,“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算不上荒山野岭,但方圆几里地也没有一家医正规院,如果不是江盼搭救及时,仅是这样憋个几分钟,后果就不堪设想,她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噩梦降临。
“不用谢了,举手之劳而已。”江盼说,而且助人为乐与人为善,她原先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但此时在佛门净地,这样的举动却有一种积德行善的意味。
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人闻言,立刻转身看向江盼,满眼感激,说话都用上了敬语,“谢谢您,谢谢您,请问您贵姓,能留个联系方式么?”
说话间就要伸手掏钱包,但江盼却不想过多纠缠,与她来说,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儿,不费时不费力,小事一桩,怎么好意思再收下别的东西。
她当即拉起呆若木鸡的黄小金,说了一句:“不用麻烦了,我们赶时间。”就顺着下山的路飞奔而下。根本没有听身后的人又说了些什么。
下山路好走,两人又是年轻力盛,没跑多一会儿就将那群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后面的人喊了几声也没有真的追上来,江盼看着差不多了,终于缓了缓脚步停下来,松开捉着黄小金手腕的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
黄小金显然还没有走出状态,看天外飞仙一般看着江盼,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怎么做到的啊?”
江盼跑了这一段,热气顺着脖子往上涌,她抬手在脸边扇了扇风,打了个马虎眼说:“海姆立克急救法么,之前看电视见到过,就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行。”
“啊”黄小金不明所以的发出一个音节,“感觉好厉害啊。”
她越来越看不懂身边这个人了,明明还是那个人,但似乎哪里都不一样了。黄小金看着江盼迈步朝前走的背影,感觉那人身上几乎发着光。
“哎你等等我啊。”黄小金喊了一句,拔腿追上。
大路漫漫,阳光正好。
从寺庙回来之后,江盼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之前经常怨天尤人得过且过,而且在努力的时候总会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总担心自己的努力一夜之间就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然而现在,她的每一分每一秒,仿佛终于为了自己而过,每一个举动和行为,都充满了活力和热情,甚至连上课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时隔几年再听这些基础课程,仍旧有颇多收获,也多了几分新的感悟。
学生会换届之后只是让部门上交了一份工作计划,因为快要过国庆,所以大型活动都没有举办,而是等到假期过后才会蜂拥而至。
这天刚刚下了局部解剖课,江盼揉揉被福尔马林熏的发痒的鼻子,走出教室呼吸新鲜空气。刚刚出了教学楼,杨芮的电话就打过来。
这几天大家各忙各的,也没有联系,模特群里每天都有人在聊天,她没课的时候会翻翻看,但大多都是些不重要的话题。
杨芮待电话一接通,就霸气的直逼主题:“国庆放假你回不回家?”
“不回。”江盼毫不犹豫的说。
她从黄小金那里得知,自己老家在距离b市不远的一个地级市,竟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农村,家中有母亲和弟弟,父亲却在几年前去世了,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原主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这让她收集信息较为困难。
寺庙的释放之旅之后,她觉得有必要建立起与家庭的纽带,替代原主真真正正的成为家中一员,因此从电话簿里找到了署名为“妈妈”的电话拨打过去。
原本江盼还有些忐忑,一个星期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会不会被嘘寒问暖,问很多日常问题,她担心自己会穿帮会露馅,还设想了很多借口,结果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样。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她还没来的及开口,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就传过来,“这个点儿打电话做什么?我在做饭呢。”
江盼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堵在嗓子眼里,这讨债鬼般的声音,真的是原主的母亲?“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最近怎么样,好久没打……”
一句话没说完,就又被打断,“好得很,没事儿不要打电话,你弟弟还没吃饭呢。”
她说完就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全程不过半分钟。
江盼看着手机屏幕上回到了“联系人”的页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女儿一个星期、或者更长时间没有打过电话了,妈妈竟然只说了两句话,还都跟给弟弟做饭有关,语气里透着慢慢的厌烦,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耐烦听。
原主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么?江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电话那头的声音,那声线应当是温柔的,吐字清晰字正方圆,应当是知书达理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冷漠。她甚至在想,如果是原主打电话回家,听到这样的话语,该有多伤心。
母亲尚且如此,那弟弟更加不用想。江盼直接断了给弟弟打电话的念头。看来,原主与家里的关系,比她想想的要恶劣许多。
除了心疼那个已经不知去处的姑娘之外,江盼也隐隐有些庆幸,如果家庭和睦,母亲弟弟关心亲切,那她反倒会拘束无措不知如何相处,此番情况,她倒不用费心与家里联系了。
所以当杨芮问起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目前来看,如果不出意外,那她最早回家大概要到放寒假过年的时候了。
“那正好。”杨芮那边好像在打字,噼里啪啦的声音顺着电话传过来,“我下午在群里发了通知,觉得你可能在上课没看见,就给你留了个名额。”
“哎,这么好。”江盼笑道,相比于学校里的同学,她反而跟杨芮相处起来更加自在,“什么活儿?”
杨芮顿了顿,似乎换了个手,打字的声音停下了,“b市秋季国际车展,国庆一号到五号,大单子啊,一天赶你好几天的礼仪了,怎么样,姐对你好吧。”
“好好好,你怎么这么好。”江盼笑道,但她可不是敷衍,车展这样的机会,对她这种刚刚踏入圈子的人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机会。
b市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肤白貌美的大姑娘,小嫩模也是一把一把的抓,杨芮有本事把自己的模特队带到b市秋季国际车展上去,但不代表江盼就有这个资历。
“不过你也知道,车站要求高一点,”杨芮话锋一转,语气也认真了起来,“你这两天有空么,我带你练一练,这次我带了二十几个人,只有你没有经验,到时候给我丢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那没问题,我怎么能让杨芮姐作难呢。”江盼心里偷着乐,就算没时间也会让自己有时间,正巧明天下午没课,她跟杨芮约了在她家里见面。
挂了电话,江盼几乎要握拳欢呼,感觉自己即将暴富,脑海中迅速的列了无数个心愿单子,然而瞥见手里的砖头机,她又有些纠结,身边的两个大件还没有解决,花钱的地方还多的是,不得不说,前路漫漫。
杨芮很快把地址发过来,江盼的2g网缓冲了老半天才加载出来,定睛一看,竟然距离自己学校北门不过十五分钟的脚程,一个相当不错的中档小区。
“离我们学校好近!”江盼回复道。
杨芮连发几个问号,“你们学校??不会是……”
“b大医学部。”
“……”一串点点点。
江盼奇怪道:“怎么了?你有老熟人?在校园里有故事?”
“不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杨芮宛如便秘的情绪,“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学霸……”
b大本身就难考,在b市本地的录取线也相当高,而b大医学部,更是被冠以“学霸集中营”、“大学里的高四”等等称号,医学狗们的苦日子不是闹着玩儿的。
“还行吧。”江盼假模假样的谦虚了一句,说实话,江盼原本的大学虽然不错,但比起b大仍是略逊一筹。
杨芮啧啧两声,“你一定是我们模特队里学习最好的了……哈哈哈学霸哪有长这么好看的。”
“可别说,我们学校里的妹子好看的一把接一把啊。”江盼捶胸顿足道,回到校园她才觉得,年轻小姑娘真是好看,就算五官一般,浑身上下那股子青春劲儿,也是别的年龄段比不了的。
不过b大医学生们大多矜持保守,又终日被繁重的功课压迫,能出来浪出来玩儿的并不多,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句话从入学就被常记心间,他们是真的将自己的青春和光辉奉献给了国家的医疗事业。
第二天中午,江盼吃过午饭没有回宿舍,在图书馆看了会儿书,快到约定的时间才收拾东西往杨芮家走去。
摸着微信上发来的地址找到门牌,小区安保做的不错,她进大门的时候传达就拦住她签了出入登记,到楼下,单元防盗门也紧锁着。江盼按下房间号,等了好一会儿,杨芮才从上面解锁打开。
“这么久。”江盼腹诽了一句,这家伙不会还在睡午觉吧。
但是几分钟之后,当她出现在杨芮家门口的时候,她就不这样想了。
打开门的杨芮,不是头发蓬乱、睡眼惺忪,而是眼睛通红,素面朝天不说,脸上甚至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江盼当即愣在门口,还来不及发问,就见杨芮动了动嘴,话还没出口,眼睛又先湿润了。
她猛地背过身去,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下眼睛,粗声粗气的说:“快进来,有蚊子。”
江盼赶紧闪身进门,抬脚把门勾上,一瞬间脑袋里转过许多猜测,什么看虐心言情剧、亲人伤病、分手、宠物去世……
杨芮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看都没看江盼,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咕噜噜喝了两口,威士忌呛鼻的味道通过空气飘散过来。
一个答案从江盼脑海中脱颖而出感情纠葛。
果然,伴随着杨芮半杯酒下肚,看着江盼的眼神都迷离了几分,她捋了把头发,鬓角的挑灰此时显得格外明显,“今天下午,教你几个动作,到时候轮着摆就行……”
她说着话,眼泪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哗哗往下流。
“妈的。”杨芮抬手又是狠狠一抹,骂道:“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还止不住了。”
“止不住就哭,有什么大不了的。”江盼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又不少块肉,说不定还能轻几量。”
她识趣的没有发问,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问了,杨芮也未必会说,还不如让她发泄出来,好了就好了,好不了自然会主动给她倾诉。
杨芮一把抓过纸巾,摁在眼睛上,先是隐忍的抽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一定真的很伤心,哭的都直不起身来,趴匐在桌子上,弓着后背,轻薄的工字背心下,脊梁骨突兀的凸起来,随着她的呼吸一颤又一颤。
哭到最后,她几乎站不住,被江盼扶着坐到地上,也不管脏不脏、凉不凉,叉开腿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
“你说,你说,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杨芮一把拉住江盼,抓的她手腕生疼。
江盼从杨芮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大概拼凑起了故事的经过,果然是狗血男女戏码。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在杨芮上午给江盼打电话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她吃了午饭,甚至还拿起pad玩儿了会儿阴阳师。
可就这么一会儿,事儿就大条了。
她发现pad上有微信的登陆,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以为是自己随手登上的,可是当一条信息弹出在页面上方的时候,那陌生的联系人,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来不及想什么,杨芮的手指就鬼使神差的点了上去。
那是她男朋友彭强的微信,那个陌生的id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名,除了刚刚的一条信息之外,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信息也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忙呢么?”,看不出任何问题,可她的心跳却骤然加速,仿佛那三个字变成了绿魔藤蔓,穿过屏幕慢慢的攫住她的心脏。
很快,她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回复过去:
“没,怎么了,等不及了?坏笑”
杨芮几乎屏住了呼吸,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剧烈的心跳催促着她继续往下看。
“你讨厌,也不知道是谁等不及。”
“嗯嗯,我等不及,等不及看你的小宝贝了”
“切,什么地方啊,定了没,上周六的酒店一点儿也不好,隔音也差。”
“上午就定了,江淮路上的喜来登,怎么样?”
杨芮看着这飞快的一来一回,一股血直冲脑门,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还差不多,房间号多少,我直接上去找你。”
“1329,我下班就过去,你几点到?想吃什么?”
“我得七点多吧,喜来登的西餐不是挺好的么,我们叫客房服务吧,边吃边玩儿哟”
“嘿哟你个小狐狸精,我看你怎么玩儿……”
杨芮“啪”的合上平板,再也看不下去,手抖得筛糠一般。
江盼看着杨芮的截图下来的两人聊天记录,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杨芮已经平静了许多,沙哑着声音在旁边说:“我实在看不下去,恶心的想吐,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手就截屏下来。”
“嗯,狗男女。”江盼总结了一句,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杨芮在那边儿絮絮叨叨的讲起了两人的事儿,据她说,她男朋友就是个刚入职两年的小公务员,工作清闲,但也没什么前途,挣得比她少多了。俩人在一起的这两年,吃穿用度全是花的杨芮的,房子是她买的,连彭强开的车都是她的。
“长得还不帅。”杨芮苦笑了一下。
“那你图他啥?”江盼递过杯子,给杨芮一起坐在地上,长得一般,工作一般,没钱还不上进,这样的男人养在家里当宠物的么?
“当时是他追的我,你知道咱们这一行,见过的声色犬马多了去了,富二代、土大款,什么样的桥段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也多,眼都挑花了,可他就是对我好,特别照顾我,他买不起名牌化妆品和包,但是却会在中午做好了热饭给我送过去。”
杨芮说着眼眶又红了,“有一次我喝多了,他把我背回楼上,我吐了他一身,他一点儿都不嫌弃,还帮我洗衣服换床单,煮醒酒汤,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看到他从厨房里出来,眼圈黑的跟熊猫似的,还对我傻笑,那时候我就觉得,就他了吧。”
江盼听了一会儿,大约明白了,这个彭强确实是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啥也没有,就是表现的老实又照顾人,杨芮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就是没遇到过这种,赶也赶过,可人家就是不走,哪怕啥也没有也要对她好,就这么死缠烂打把杨芮拿下了。
这么两年过去,一直都挺好的,最近都准备谈婚论嫁了,家长都见过了,结果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儿。
“我就没看出来一点儿异常。”杨芮拼命回忆着生活中的蛛丝马迹,“在家还是他刷完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我弄得再乱他也不生气,前一段时间工作有点儿忙,他还给我买了礼物”
话说到这儿,她突然顿住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点儿忙的时候就是忙着见小三儿,买礼物是因为外面有人而产生的愧疚心。
江盼默默的叹了口气,估计这是被绿了有一段时间了,“证据都有了,你想怎么样?”
杨芮又滴了两滴眼泪,抬头瞥见桌子上放的两人的合影,一阵麻痹的感觉从指间一直传到心脏,她站起来拿起那个相框,长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一想到他和另外的女人……我就恶心的想吐。”杨芮说,一把将相框扔进垃圾箱。想到昨天晚上,彭强还抱着她说爱她,一种耻辱的感觉油然而生。“吃我的,用我的,竟然还拿着我的钱去希尔顿开房睡女人,老子都没睡过喜来登好么!”
她说的强硬,可眼泪却串珠子似的往下掉。
毕竟是个女人,毕竟是相处两年的男朋友,再怎么生气,感情毕竟也是有的,说断就断只能说从未爱过。
“你还想继续跟他在一起么?”江盼问,光哭不是个事儿,再等几个小时俩人就要滚在床上了,无论如何都要做点儿什么。
“在一起个p。”杨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说我看上他什么了,对我好,勤快,我找个家政阿姨也行,之前一直觉得他老实忠厚,安安稳稳一辈子挺好,现在看来都是做梦,没钱都敢出轨,要是能挣点儿,还不得上天啊?”
她难过归难过,但是不傻,这种男人,如果连忠诚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要他还不如养条狗。
“行,既然你这么想,那咱们就别放过他俩。”江盼说,“别心软,他都那样对你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杨芮吸了吸鼻子,压下心里的难过酸楚,恨恨的说:“就是不能放过这对狗男女。”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别人发现。
说起来彭强也是个傻的,竟然一直没发现自己的微信在网页登陆了,还一个劲的聊天,但是为了防止他一会儿发现更改时间地点,就收起好奇心,将网页版退掉了。
时间地点都掌握在手里,只要彭强说晚上不回家吃饭,那就不会扑空。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们长点儿教训呢?
江盼和杨芮坐在沙发上,脑海中闪过一条条对策,杨芮眯着眼睛,眼眶还红着,可是一点儿眼泪都没有了,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仿佛黑化了一般。
突然,她冷笑了两声,对江盼说:“你不是想直播么,那就直播他俩被捉奸。”
“啊?”江盼难得的愣了一下,讶异于杨芮的突然转变,从悲情小白菜一下子变成了黑莲花女王,瞬间进化。
“这个尺度有点儿大吧。”江盼脑海里勾勒了一下将会拍到的画面,顿时有些下不去手,“社会影响不好。”
“哼,有什么不好的。”杨芮冷笑道,“我跟你讲江盼,这是个一举三得的事儿,你一炮打出去,我也不嫌丢人,就当出了口气,搞得他们两个狗男女混不下去才更好。”
江盼犹豫了,她确实是想做直播,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儿,可不仅仅是那种低端的聊天卖萌,点子主题多得是。
而现在直播界那么风生水起,大家都卯足了尽头博人眼球,传统的露胸发嗲早就不适应时代发展的潮流,反倒另辟奇径能在众播主中脱颖而出。
如果说想要打开直播的大门,这次的直播捉奸,绝对是个好题材。
“对你的影响太不好了。”江盼摇摇头,“里面你肯定会出镜,万一被人说三道四怎么办。”
不料杨芮却摇摇头,“我这么多年早被人说三道四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根本不是事儿,况且,如果你不播出去,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至少闹得大家朋友圈子都知道是肯定的。”
“那我也没有手机。”江盼苦笑了一下,晃晃她手里的砖头机,“网页都打不开,更别说直播了。”
她已经被说的有些心动,但碍于硬件的设备,想想过过干瘾算了,等挣了钱换了手机再说。
看到江盼有些动摇,杨芮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飞奔进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瘦长的长方体盒子,白色打底,简约干练,是再熟悉不过的标志。
“本来打算买给他当生日礼物的,这下好了,用不着了。”杨芮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7,说:“你拿着,就当帮帮我,给我录个直播,这是报酬。”
一个7plus,市场价格七千多,杨芮这样随意送人,江盼也不敢随便手下,自然是拒绝的。
可杨芮却非要塞进她手里,不知道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是那半杯威士忌搞得鬼,她豪气万丈的一拍桌子,说:“本来就是买来送人的,送给那个人渣当然不如送给你,姐我有钱,这么个东西还不放在眼里。我求你帮忙直播,怎么能不给报酬,你就当用手机抵了。”
连番推拒几次,倒不是江盼小家子气,若是原来送上几个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她根本没有什么等价的东西可以回报,说是帮忙直播捉奸,但那对她增加观众也有好处。
杨芮见几番推辞不行,她那直脾气顿时就点找了,拿着手机就要往窗外扔,窗户都打开了,涌进来一股热气。
“行了行了,我先收下了,直播完再说行不行。”江盼真是服了她的气,夺过手机。
她真想抱住杨芮的大腿,说“土豪求包养”,看着对方一脸得意的样子,恐怕这个时候说还真能心想事成。
先这样算了,明天再卸了电话卡扔给她,江盼想。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不能让计划出纰漏,杨芮去联系自己在希尔顿认识的朋友。那个朋友也是做活动的时候认识的,私交比较亲密,但是彭强这个傻子却什么也不知道。
那朋友很快确定了房间号和订房人准确无误,顿时同仇敌忾起来,想办法在尽量降低酒店名誉损失的情况下,帮助杨芮把房间打开。
另一边,江盼则迅速激活了手机,换上si”软件,也就是最近她频频看到的直播软件,中文称作“爱看”。
江盼简直无力吐槽这个直白的名字,很想扒开创始人的脑袋,看看那个人都在想什么。不过这个名字槽点很多,但是app本身做的很不错。
界面简洁明快,很轻松的就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对于播主还有一套详细的等级划分,不同的级别有不同的权限和奖金,甚至还借鉴了网游的一些元素,增加了各种任务,包括频道任务和世界任务等等。
因为时间关系,江盼没怎么仔细看,飞快的用手机号注册了账号,名字倒不是随便取的,还沿用了她当年的微博名“江畔有座城”,当时年纪小,取得名字有点儿中二,可是时间久了反倒不愿意换了,粉丝们也都很贴心的称她为“城主”。
id定下来,江盼拿着手机试了一下角度和方向,又切换了一下前置和后置镜头,试图找到这张脸最适合的位置。
在“爱看”里,新人的第一次直播在首页有个单独的更新榜,对于获取流量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她不敢轻易将第一次的直播用来做实验,而只是用相机找了找感觉。
敲定好路线方案,已经接近晚饭的时间了,她两人都没有心情进行车模动作的培训,定了两份麻辣烫的外卖,凑在餐桌上吃了个饱。
杨芮化悲愤为食欲,一大碗满满当当的菜和丸子,几乎全都下了肚,江盼自觉没有控制食量,却吃了只有她的一半,还都是蔬菜,鱼丸这种富含各种添加剂和调味料的食品不在她的食谱范围内。
工字背心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杨芮圆圆的肚子,江盼这才发现,杨芮虽然四肢细,但腰却已经有些变粗了,坐在桌前,嘟成了两节。
“看什么看啊。”杨芮随手摸了摸肚子,那神态像极了集市上卖瓜的大爷,“我现在不上台,赘肉都出来了,等分了手,我要好好锻炼,瘦成一道闪电,练出马甲线勾搭帅小伙儿去。”
她说的咬牙切齿,筷子夹起一块儿甜不辣,拦腰咬断。
吃完饭,江盼不客气的借用了杨芮的梳妆台,那么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光口红就有五十多只,单单是看着就有一种满足感。
两人一人坐一边儿,妆的浓的像是要去夜店,杨芮是报复性的画的美艳动人,而江盼则是因为要在镜头下露脸,为了不让其他的人五官看起来奇怪,所以不打算使用程序自带的美颜镜头,而在妆容下下了些功夫。
淡妆在镜头下会显得寡淡,而略微的浓艳则会恰到好处。
“真的应该把你化妆的过程拍下来,简直教科书一般的技术和效果。”杨芮托腮看着江盼,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像在看着一件艺术品。
“以后播,等我攒攒化妆品。”江盼说,往脸上扫着定妆粉。
“就是现在美妆播主太多了。”江盼无不可惜,“其实你给模特队当化妆师也不错,之前有一个来着,但是太贵,技术又一般,就辞掉了。”
江盼斜睨了她一眼,“多少钱一个妆面?”
“反正没有模特一天挣得多。”
江盼耸耸肩,“哈,那可不是。”钱少活又重,技术好的肯定不会做。
画好妆,江盼对着镜头又做了细微的调整,原主的眼睛很大,完全睁起来会有种森林里的小鹿的懵懂感觉,但是她不喜欢,就算长了张嫩脸,她也是偏爱艳丽一点的,混合在一起有着仿佛玛蒂达一般的青涩的小性感。
头发散下来,顺了顺,又在指头上缠了颤,江盼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是直着呢还是卷一卷呢?”
杨芮抓住她的肩膀扳过来看了两眼,比划道:“松一点儿的卷,搭在胸前,如果你白一点儿,再染个棕色会更好。”
江盼附和,“我觉得也是。”黑长直已经审美疲劳,来点儿小花样可以挑逗起麻木的感官。
拿着卷发棒小心的把头发烫成松松散散的卷,果然镜头里的人立刻生动了许多,“就是白t恤有点儿丑。”江盼扯了扯袖子。
白色的文化衫平时穿没什么问题,但是上镜的话就有些寡淡,“借我件衣服呗?保证明天给你洗的香香的。”
杨芮自然没有二话,她比江盼高上几公分,但江盼胸围比较可观,穿上也很合适,两人在衣柜里挑了挑,拿出一件橙色碎花吊带上衣,衬的肤色比较白,款式相对保守,平直领口的将所有引人遐想的部位牢牢遮住,只露出锁骨和肩头。
“走么?”江盼问,吃饱喝足,化完妆换好衣服,天色已经暗了,随着聊天记录里,小三儿到达酒店的时间逐渐邻近,杨芮渐渐的又显现出几分浮躁。
“这天黑的让我心乱。”杨芮说,看了眼手机,酒店的朋友已经确定彭强刷卡进房。
“干完这一票我们直接去喝酒。”江盼说,跟着杨芮出门。
房门锁上的一瞬间,江盼突然灵光一闪,望着防盗门,说:“万一他回来怎么办?你还想让他进家门么?”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都顺走了可怎么办?
杨芮立刻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她一定是整个人都懵逼了,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没想到,别说翻东西,就是那只手碰到这个房门,她都受不了,更别说走进房间。
看了眼时间,她立刻打电话给开锁公司,让对方过来换锁,“不着急,两个人过去还得吃饭,让他们吃顿饱的好上路,哼哼哼。”
她这样说着,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一下,配合着那阴森的笑声,恐怖效果格外加成。
换锁公司来的非常快,据说就在小区旁边,在经过了房产证、身份证和物业的证明只有,工程“叮叮蹡蹡”的开始了。
“等彭强来开锁的时候,别让他进。”杨芮交代物业公司前来负责的员工。她是房子的唯一产权人、业主,物业公司自然言听计从。
而且彭强是谁?又不是房主,现在感情纠缠这么多,万一给放进去产生纠纷,公司的责任无可推卸。
这下可好了,因为江盼的一句话,彭强这一出去,就进不了门了。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两人终于开车出发去希尔顿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不过好处就是路上也不堵车了。
一路风驰电掣,杨芮神思游离一言不发,仅用了二十多分钟就赶到酒店,一路上江盼觉得她被测速照相拍下了好几次。
据情报透露,客房的订餐服务已经送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杨芮发了条微信个彭强,语气与原来一模一样。
“几点回来?少喝酒。”傍晚时候彭强发信息过来说晚上有应酬,要晚一点回家。
出乎意料的迅速,对方回复道:“可能得十二点,这次的领导喜欢洗脚,得陪着。”
杨芮冷笑了一声,假模假样的说:“好好好,回来找代驾昂,别开车”
“好的亲爱的。”
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目,江盼一不小心看到对方回复的最后一句话,险些将晚饭吐出来,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跟着姘头在酒店开房,竟然还给正牌女友发“亲爱的”,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脸,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开始吧。”杨芮拉了拉江盼,眼里闪过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走进酒店大厅,明晃晃的灯光立刻将两人的瞳孔缩小,江盼掏出手机,带上耳机,按下了开始直播键。
“大家好,我是江畔有座城,今天是我的第一次直播”江盼对着手机说,酒店大堂的灯光将她的皮肤打的格外好。
如今直播的人越来越多,她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额外关注。
杨芮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说:“你可爱一点好不好?”
哪有直播还压嗓子的,显得太不热情了一点儿。
江盼点了一下屏幕的切换镜头,继续用自然平整的声音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她说我应该可爱一点,你们觉得呢?”
瞥了眼屏幕左下角,已经有几个观众点了进来,评论里刷了几多小花,id叫“大王叫我来巡山”的人说:妹子挺可爱的,声音刚刚好
江盼满意的点点头,将镜头调过来,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说,“今天的直播不适合可爱风,我们走的是暗黑狗血风,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将是一场劲爆的捉奸大戏。”
直抛主题立刻引起了几人的关注,左下角的评论区立刻热闹起来,人数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增长,每秒钟都会增加几个人。
原本的人因为好奇没有离开,而随便点进来的人因为看到评论区的讨论,也开始问东问西。有好奇者甚至开始分析她身后露出的酒店装潢。
大王叫我来巡山:看起来很高端啊,这偷情还挺下本儿
我就是随便看看:刚刚不是说了么,主播朋友挺能挣钱,也挺舍得给他花
镁铝:靠,要不要脸啊这人
游客:发生了什么?刚来的不是很明白
大王叫我来巡山:播主的朋友的凤凰男男朋友出柜,被朋友发现了,过来捉奸
咩咩哒:这么劲爆哈哈,一会儿会不会少儿不宜啊
跪下叫爸爸:啊啊,我还没成年,你们在说啥……
上楼的短短半分钟,直播间人数上涨到了200人,而且还在不断的向上攀升。
“大家别着急,现在时间还有点儿早,我们去旁边的房间等会儿。”江盼把手机拿的近一些,防止大家看到门牌号,“同城的都不要声张啊,万一被渣男发现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咩咩哒:播主别担心,b市这么大,酒店这么多,不会有人发现的
乌拉酸奶奏是
1328房间已经提前订好了,杨芮刷卡进门,江盼紧跟其后,直播镜头调到了后置,将整个房间的布局拍下来,“这个跟渣男的房间是一样的格局,门口衣帽间,进去之后右手边是洗手间,”江盼慢慢移动镜头,“啧啧,房间还挺大。”
杨芮把包包甩在床上,直接去了窗边。
厚重的窗帘“刷”的一下被拉开,窗户弹起,她把头探出窗外往隔壁看去。
“看不见。”杨芮摇摇头,有些失望,但是心里却翻涌着愤怒,一想到昨天还躺在一张床上的人,现在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她就恨不能一拳打烂这堵墙。
杨芮说话的时候脸朝向了江盼,正好被镜头拍下来,立刻,底下的评论又掀起一阵讨论。江盼看了几眼,基本上都是惊叹杨芮的长相,顺便继续骂渣男。
“时间不好把握,”江盼说,“如果进去的时候两人各自端坐衣冠整洁可怎么办?”
杨芮斜睨了她一眼,鬓角的灰发直入马尾,“你在搞笑么?偷情的人还不得抓住一切时间滚床单?”
芒果欧蕾:闺蜜好帅!!
王蘑菇:是是是,霸气灰发大长腿,嗷嗷嗷嗷,简直了,渣男是不是傻
奏是这么美:闺蜜嫁我!
“喂我说,你们别调戏我朋友啊。”江盼把镜头调回来,“做正事呢,大家出出主意,看什么时候进去合适,房卡已经拿到手了。”
这多亏了杨芮那个希尔顿的朋友,彭强来入住的时候,被提前交代过的接待员只给了他一张房卡,大床房么,一人入住很正常,而那个小三儿为了尽量低调,则是直接上楼到了房间,于是就余留了一张额外的房卡。
如果被问起来,那杨芮作为正牌女朋友,证据多的是,弄到房卡并不是难事儿,接待或者领班也只是会被训一顿,而有权利训他们的人还是杨芮朋友,所以兜来兜去,酒店这边儿没什么大问题。
杨芮作为最了解彭强的人,早就定好了进门的时间,江盼直播的互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吊足大家的胃口。
这一招很有效果,不仅评论里讨论无数,满屏数不过来的小花,甚至还有不少金叶子的打赏。眼见着直播间里的人数已经破千,杨芮也开始坐立不安,不停的看手机,短短的五分钟里,她打开过微博,翻了豆瓣,还刷了朋友圈,但却没有一条看进去。
“走吧。”
八点半,杨芮把手机放进包里,拉上拉链,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说别人,站在房间门口,江盼也是相当尴尬,屏幕上飞快的刷过去的评论也不能吸引她的目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我先进去?”江盼问。
杨芮拿着房卡的手微微颤抖,“嗯,我紧跟着,不用担心,出事儿我担着。”
走廊里安静极了,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可是那房间该死的隔音,让人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深吸了一口气,杨芮不再等,因为准备是永远做不好的,她一狠心,房卡立刻贴到感应区。
“滴滴”两声轻响,江盼立刻转动门把手,以最快的速度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短短的两秒钟仿佛被无限放慢了一般,她感受到脚下地毯的柔软,闻到房间里奇怪的香水味道和番茄酱的酸甜,耳朵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和什么东西翻滚落地的闷响。
江盼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拼命抓紧手机,镜头准确无误的对准了kingsize的大床,评论里眼花缭乱的闪过无数评论,但没有人来得及去看。她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不断放大,伴随着几乎刺破耳膜的叫声。
“你是什么人!”彭强大叫,从地上抓过不知道什么东西遮住关键部位,从地上站起来,下一秒仿佛就要冲过来。
床上的姑娘慌乱的拿被子遮住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脸,苍白惊慌又气急败坏。
“彭强”
冷静的仿佛能让空气结冰的声音突兀的打破这一室的混乱,也硬生生的将彭强的动作打断,他难以置信的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门口,一时间都忘了还有人在举着手机。
“你你你你你”那一刻,彭强宁愿自己是瞎了,死了,或者是在做梦,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床上的女生不知道来的是谁,矛头直指江盼,尖厉的喊道:“你把手机给我关了!彭强,你去把她手机抢过来!”
她嘴上厉害,可是却躲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一张尚有几分姿色的脸早已变形扭曲。
“芮芮,你听我解释。”渣男竟然还妄图解释,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没有技术含量的话,僵硬着步子就要往前走。
他不仅忘了此时的环境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而且还忘了自己手上的遮羞布,这么往前一走,直接在直播间上千号人面前遛鸟了。
江盼往后退了退,默默的遮住自己的眼睛。
“手机!彭强你个混蛋,你在干嘛!”女人奋力的大喊,就差没从床上跳下来了,同时抓起床头的枕头扔过来。
枕头砸在彭强身上,把他砸的一愣,随后她又摸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细瘦的小胳膊拼命一拽,直接将电源线拽下来,对准江盼狠狠一掷。
同时,彭强也反应过来,一手捂住马赛克部位,一手抓向江盼。
房间里顿时混乱起来。
江盼猛地一闪身,台灯哐啷一下砸在身后的柜子上,玻璃灯罩碎了一地,她弯腰绕过杨芮,窜到床的另一边。
彭强一击不成,立刻扑身上来,速度快的几乎抓到江盼的头发。
幸好杨芮一个健步冲上来拦在中间,一米七八的个子站在弯腰弓背的男人面前好不逊色,一个巴掌又快又狠的的甩上去。
她这一下根本没有留情面,使了十成十的力量,打的彭强头整个偏过去,打的房间里一瞬间安静。
江盼站在衣柜前的安全位置,镜头指向了彭强。
两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彭强身上,没留意那小三已经偷摸的在被子里套上了连衣裙,一下子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就抢夺江盼的手机。
“给你说了别录像,你是耳朵聋了么。”她那长指甲尖锐的几乎抓破江盼的手背,一边抢一边抬脚往前踹,“你又是什么东西,偷拍是犯法的你知道么!”
她气焰还挺嚣张,彭强见状也想加入争夺,却被杨芮又一个巴掌甩了回去。
那女人个子矮又瘦瘦小小的,江盼胳膊肘一撤正中她的胸骨剑突部位,顶的她呼吸一滞,动作都松了一松。
趁着这一瞬间,江盼飞快的挣脱钳制,一边往门口跑一边说,“我劝你还是把脸遮住躲回被子里,这可不是录像,是直播,被人认出来可不太好吧。”
彭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可是那小三却仿佛雷劈了一般,果然一步不敢向前,立刻转身,拿一个背影对着他们。
“你们是不是有病,小心我告你们侵犯肖像权!”死鸭子嘴硬。
江盼悠哉的调整手机角度,说:“去告啊,最好再登个报,那本来不认识的人,估计也都认识你们了。”
“哼,你少威胁我,我告诉你,在这儿多管闲事有意思么,彭强早就想甩了这个女人,还死皮赖脸的跟我们到这里,你自己不嫌丢人么。”女人背对着他们说,火急火燎的翻包,拿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无论她打给谁杨芮都不怕,最好能打给警察,大家一起进局子,看谁丢人。
“哦,是么,昨天晚上还住在我家,这叫想甩了我?这个月刚从我这儿拿了几千块钱,这叫想甩了我?”杨芮冷笑,“你自己倒是厉害的很,偷人很爽是不是,当小三很自豪是不是?”
彭强也是个怂货,满脸涨红,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羞愤难当,低垂着头几乎看不见脸,说:“你让她把手机关了。”
“凭什么关?你敢做还不敢当了?”杨芮讽刺道。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你让那么多外人看了不丢人么。”他说,声音里已经带了恼羞成怒。
“丢人大家一起丢,有你们陪着我,我无所谓。”杨芮不在乎道,“背着我找女人,你真行啊彭强,真是能耐了。”
“芮芮,你”
“你tm别叫我的名字!我嫌脏!”杨芮声音骤然拔高,“你不是喜欢她么,你不是想跟我分手么,我告诉你,行,可以,我同意!”
小三儿蹲在地上背对着三个人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不清楚,但估计也是叫人来帮忙的。
杨芮不屑的看了眼她穿着黑色蕾丝裙的背影,嫌弃的移开目光。
“我告诉你们,自己做的事儿别以为能瞒的过去,我杨芮眼瞎看上这个人渣,现在不要了,送给你。”声音异常冷静,“盼盼,我们走。”
“站住!你闹这么一场就想完事儿了?没那么容易!”小三儿不知道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突然就硬气了起来,“我们在一起怎么了,自己没本事守不住男人还有脸说了,彭强对你那么好,你是怎么对他的,在家什么也不干,整天在外面搔首弄姿,你这样的女人活该没男人。”
本来这事儿都快完了,硬是被那女人挑起一把火,杨芮也不走了,挡在彭强身前不让他靠近江盼,冷笑道:“立牌坊啊,你也是能耐,我再搔首弄姿也没你厉害,勾引男人都勾引到别人家去了。”
江盼站在房间一角,手机举在胸前,状似无意,但却将房间里的三个人全都拍入镜头之内。她飞快的扫了眼屏幕,顿时被观看人数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播间里已经多达五千人,评论也是一条接着一条的狂刷。
光是顺着读下去,就能把这渣男小三骂的体无完肤。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小三儿的后援没有赶过来,渣男却率先叛变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彭强一下子跪在了杨芮面前,脸色一下子变得凄苦后悔,声泪俱下的说:“芮芮,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都是这个人勾引我,我鬼迷心窍……”
“彭强!”那小三一声尖叫,顿时也顾不得躲藏了,立刻冲过来,“你还是不是男人!”
江盼一挑眉,作壁上观。
杨芮脸上的表情风云聚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只见彭强膝行了两步,抬手想要抱住杨芮的腿,眼泪糊了一脸,“我真的错了,我犯了天大的错,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怎么都行,可是不要离开我。”
一众观众和江盼都表示,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小三抄起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的打向彭强,歇斯底里道:“疯了么!你怎么还想跟她好,你养着她还得给她洗衣服做饭,你不是说早就受够了么!你怎么给我说的!”
彭强对背后的攻击恍若未觉,仰着脸祈求的看着杨芮,“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了,你打我吧,你杀了我吧。”
杨芮仿佛看见一坨垃圾在面前,飞快的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臂,“我没听错吧?他养我,他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够养谁的?住我的房子拿着我的卡,还用我挣得钱来开房,这么极品的男人我不稀罕。”
小三一脸雷劈的表情,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来。
杨芮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厌恶的抖了抖,“行啊你彭强,还出来装有钱人,我给你的装备不错啊。我告诉你,你就算跪回家我也不会再见你一次。还有”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呆若木鸡的小三,“这男人送你,免费的,我不要了,祝你们配狗,天长地久。”
说完,杨芮再也不愿意看地上的两个人,冲江盼霸气的一招手。
两人一个几乎浑身跪在地上,另一个真空穿着一条蕾丝裙,头发蓬乱呆若木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江盼飞快的越过两人,跟着杨芮出了房间,还贴心的为他们关好门。
一场激情四射的偷情,竟然以捉奸狼狈告终,估计里面的人还没从噩梦一般的精力里回过神来。
“我跟你讲,”安静的走廊上,杨芮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在进去之前,我心里还有些难过,可是现在,这里就像空了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感觉了,那个人,已经彻底跟我没有关系了,就是一个死人,一袋垃圾了。”
她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苍凉,在走廊里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格外让人心疼。
大王叫我来巡山:要结束了么,心疼好朋友,小花小花小花小花
我很生气:渣男贱女自有天收,主播带着朋友散散心吧,金叶子10
蓝瘦香菇:蓝瘦,心疼,还想看后续
bilibala:后续1
直播接近尾声,江盼看着直播间里迟迟不肯退出的观众,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很快会更新微博,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讨论的,五分钟之后可以通过主播个人页面跳转到微博,这件事大家就当场戏吧,有心无心的也都提个醒,感情里面最无法容忍的就是不忠,希望各位共勉。”
几千名观众看着手机pad电脑上的主播说出这样一句话,都有些奇怪的违和感,不是“么么哒下回再见啦爱你们晚安哟”,而是传播正能量,这个直播不仅打开方式很神奇,关闭的方式也让人耳目一新呐。
于是就有人在下面问:“播主以后还播么?还是只是这一次?”这也太像吐槽树洞小号了吧。
江盼眼尖的发现这条评论,立刻说:“这个直播账号以后还会直播的,但是想看捉.奸撕逼这样戏码的,恐怕会失望了,毕竟身边难得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以后我也希望不会再碰到。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收藏一下,以后会再见的。”
这就是要结束了的意思,评论里纷纷刷过一串的“再见”“会再来的”“主播要快点开直播啊”之类的话,以及一串串的打赏,大多数是不需要购买的小花,其中夹杂着不少金叶子,
直播间里的人迅速减少,江盼即将点上“退出直播”的时候,一个id突兀的出现在评论区。
404:主播辛苦了
404:钻石10
404:钻石10
404:钻石10
404:钻石10
一连刷过五条,让人不注意都难,下面的评论立刻大呼“土豪”。
在江盼现在所处的新人登记,最高的打赏就是钻石,一颗相当于人民币100元,直接跳过了价值相对较低的“珍珠”和“金元宝”,且不说江盼没仔细看她可以拿多少的比例,这随随便便的一赏,就足足花费了5000块大洋,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打赏加起来,也不足这一个人的十分之一。
一直没有回应过打赏的江盼觉得这次不得不说话了,“谢谢404的打赏,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哪怕是面对这个对她来说的“巨款”,她也没有露出过于惊喜谄媚的表情和语气。
略微惊讶的表情和真心实意的感谢,让人看起来更为舒服。
404:不客气,应该的
应该的……这话说的,好像这几千块钱只是看了场戏的常规收费,别说下面的一众评论,江盼都觉得这个人有些过于土豪了。
想想那些为了主播一掷千金的人,江盼仍然不能理解,她虽然挣得这份钱,但是如果让她去打赏主播,估计是比较难做到。
电梯已经下到一层,江盼对着镜头说了一句:“晚安了大家”,结束了直播。
看着收益里的五千多块钱,江盼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说是已经有点儿小名气的播主,土豪打赏个几千块钱倒是可以理解,但她就是个完全的小透明小真空,这么洒钱,图什么?
有钱任性,江盼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了。
“有钱了,杨芮姐,请你去喝酒。”江盼收起手机,拍了拍车门,说:“今天晚上咱们不回家,玩儿够了再回去。”
现在这个时候,回家看到房间里那么多渣男的痕迹,她一定烦躁难受,还不如在外面放纵一下,回去倒头就睡,睡饱了起来,就没那么多矫情了。
杨芮坐进驾驶座,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希尔顿大酒店,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说:“走,我选地方,你掏钱。”
“妥妥的。”江盼说,放下窗户,随着车子驶入宽敞的大道,温暖的夜风吹在脸上,仿佛能吹散一身的晦气。
车子很快驶入酒吧街,杨芮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家酒吧,停好车,拉着江盼进了门。酒吧的氛围大抵差不多,节奏感的音乐,眼花缭乱的吧台和昏暗的彩灯,让人目眩神迷的美酒还有或疯癫或颓丧或好奇的人群。
杨芮忽略一路上各种“友善”的目光,直冲吧台,“苏格兰之雾”,她说,掂了掂木质的吧台桌,抬手一撑坐上高脚凳,冲江盼一招手,“喝什么?不确定的话我可以帮你选。”
年轻的调酒师看了杨芮一眼,细长的眼尾在灯光下似乎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转身去倒酒。
苏格兰威士忌兑了冰沙搅匀,直接点缀上一片柠檬,插上软管就递上来,一分钟都不到。
橙褐色的酒盛在玻璃杯里,甫一端上来,杯壁上就凝结了薄薄的水雾,清冷里透着烈酒的狂热,杨芮吸管都没用,直接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眼泪都快被酒逼出来了。
调酒师转向江盼,“喝点儿什么?”他声音特别温柔,在酒吧躁动的环境里格外迷人。
江盼扫了眼酒柜,说:“自由古巴不加朗姆。”
调酒师的微笑裂了一下,仿佛没听清她说的什么,满脑子都是黑人问号脸,杨芮听见噗嗤笑了一声。
随口打了个趣。江盼扯了扯嘴角,“嗯,来杯可乐加冰就行了,要零度。”
调酒师一脸生无可恋的转回头去,给江盼倒了杯可乐,舀上冰块端上来,“您的零度加冰。”
来酒吧喝可乐,江盼也是很可以。
她不是不喝酒,偶尔到酒吧喝一杯蹦跶蹦跶,也是挺能放松心情的一件事,但是杨芮如今的这个状态,估计是要喝到醉生梦死了,如果没有个人看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就不好了,她还是清醒着比较好。
果然不出所料,杨芮屁股都没离开高脚凳,连喝三杯,直接把自己喝的找不着北,下场子跳舞的时候脚步都虚浮着,幸好江盼在旁边守着,时不时的拽一下,才没让人揩了油。
两人出酒吧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天色都开始发白,江盼夹着不停冷笑的杨芮往车边走,反正这个时候杨芮也不会记得什么,江盼把她拖到车边,直接按在车门上,从包包里搜出车钥匙。
“这个点儿应该不会有交警查车吧……”江盼想,左右看了看,解锁了杨芮的车,把她塞进副驾驶的位置,调了椅子又系上安全带,起身的时候累出了一身汗。
“回家!吃饭!饿死老子了。”杨芮突然一声大吼,吓得路边经过的一个醉鬼咕噜一下滚下人行道。
等江盼坐进驾驶位,扭头一看,这家伙已经歪头睡着了。
无证驾驶的某人一脸坦然的发动了车子,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飞快的将车开回杨芮家,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架到床上,江盼也困得不行了,一夜没睡就靠可乐里面的一点儿咖啡.因熬过来,看看时间,干脆决定翘掉一天的课。
看着镜子里的人眼里血丝都出来了,眼圈也有点儿发黑,江盼立刻放下心里的负罪感,躺倒沙发上倒头就睡。
再不睡这脸就要没法看了。
这一觉睡的毫无知觉,直到隐约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江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着陌生的天花板失神了片刻,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穿越到别的什么人身上去了,直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沐浴露的香气飘过来。
“你醒了,去洗洗吧,东西都可以用。”是杨芮。
江盼揉揉眼睛,翻了个身坐起来,熬夜的疲倦是无论睡多少个小时都无法补回来的,她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杨芮更是如此,宿醉之后的脸色格外苍白,嘴唇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走起路来脚步还有些虚浮。
“好,几点了?”江盼问。
“快十一点了,想吃什么?我定外卖吧。”杨芮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到沙发上,擦了两下就无力的垂下手,深吸了一口气。
“好颓废。”江盼感慨道,“喝粥吧,我想和红豆圆子粥。”
她说晃晃脑袋站起来,一个东西从裤子口袋里掉出来,落在沙发上,回头一看,是杨芮借给她的7。“手机用完了,还给你,我挣钱了自己再买就行了。”
杨芮扔下手里的干发巾,往沙发靠背上一躺,说:“给你就拿着,我又不缺这一个,留着也懒得卖。”
“太贵重了,杨芮姐。”江盼叹了口气。
杨芮斜睨了她一眼,说:“墨迹死了,格局大一点好不好,国庆车展我能挣不知道多少个手机,到时候好好表现别毁了我的名声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芮眉头皱的跟方便面一样,江盼再拒绝,恐怕真的要生气了,只好收下,说:“那就谢谢杨芮姐了,以后有什么能棒的上忙的地方一定尽量。”
“生分死了,我最丢人的时候都被你看过来,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杨芮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去洗澡吧,一身的烟酒味。”
江盼:……
这一身的烟酒味,还不是拜杨芮所赐,抽烟喝酒烫头,嗯,昨天晚上就差个烫头了。
“今天没事儿陪我收拾下房子,然后做个发型吧。”杨芮一边抓起手机定外卖一边说。
好嘛,这下全了。
洗了个热水澡,两出来舒服多了,外卖也很快送到家,江盼的是红豆圆子,杨芮给自己要了皮蛋瘦肉粥,两个小菜,炒菜心和凉拌裙带菜,倒是爽口开胃,适合两人吃。
“怎么收拾?”江盼咬了口泛着粉红色的小汤圆,黑色香甜的芝麻馅儿流出来,在勺子里形成一个小圈。
杨芮呼噜噜喝了一大口粥,狠狠的说:“把渣男的东西全都扔出去,打包放楼下,这个房子一步也不能让他进。”眼里看不到伤心,全是厌恶。
“昨天回来没找你啊。”江盼问。
“找,怎么不找,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微信也发了好几屏。”杨芮说,“手机号我屏蔽了,微信设了不提醒,根本懒得看,等收拾完东西给让他来拿东西,拿完滚蛋。”
幸亏昨天他们给防盗门换了锁,据物业说,不到十点的时候彭强就回来了,发现连家门都进不去,整个人都不好了,对着物业大吵大闹,说什么自己在这儿住了两年了,凭什么不能换锁之类的。
可是物业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叫了警察把人叉出去,说他私撬民宅,江盼和杨芮两人喝酒的时候,这渣男还在局子里蹲着做笔录呢。
江盼的“爱看”账号下已经有粉丝两千多人,对于第一次直播的人来说简直是个奇迹,直接上了每周新人榜榜首,比第二名多了五百多个粉丝。
新人榜在首页右下角,榜单持续一个星期,是增加新主播曝光率最好的办法。
“爱看”app和微博有合作,点开主页可以直接进入微博和播主进行互动,微博里也可以直接观看直播,所以“江畔有座城”的微博也收获了不少粉丝。
江盼打开微博页面,百十条的私信和涌进来,她先没来的及看,发了个一条微博上去,“下午两点直播收拾房间,把渣男所有的东西扔出去,净化环境doge”。
发完广告,她点进私信扫了几眼,大多数都是大骂渣男的,但也有少数评论表示江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而且不应该把视频po到网上。
相对于私信,里面就更热闹了,不知道哪个观看直播的观众把直播全程录了下来,发到了自己微博里,同时江畔有座城:“主播好,直播捉渣男。”
视频流量已经上万条了,视频下方的评论更是数以千计,眼看着就要被顶上热搜。
评论里甚至有好事者将彭强和那小三的身份人肉出来,江盼念着工作地点给杨芮听,果然分毫不差,那小三也被当众扒皮,电话都泄露了出去。
这件事的火爆程度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再往下杨芮是不是也要被挂出来了?
虽然杨芮自己表示无所谓,她抛头露面这么多年,根本不怕这网上的闲言碎语,而且丢人的又不是她,对方还没急,她有什么在乎的。
江盼想了想,转发了视频,并且说道:“我觉得这次直播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给大家找个乐子,再一个是给兄弟姐妹提个醒,不该做的事情不能做,大家就当个电影看一看,现实生活中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就行了,咱不操他们的心昂。”
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就是大家不要再人肉了,看看乐呵乐呵就可以了,过于牵扯现实生活中的是会让问题变得复杂得多,而且虽然杨芮说不在乎,但还是希望她不要受到网络上一些“闲人”的影响。
杨芮吃着江盼刚洗的葡萄,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说:“朋友圈都快炸了,这么多人关心我,老娘分个手还搞得挺轰动,我是不是得搞个趴体?”
“行了你,休息休息吧,”江盼刷着热点微博,感觉胃有些涨,糯米的汤圆果然不是那么好消化的,“等忙完这一阵子,出去旅游散个心什么的。”
杨芮飞快的在微信上回复着什么,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休息了一会儿,江盼到楼下便利店买了几个大袋子,用来装渣男的东西。
“这些床单被罩什么的都不想要了怎么办,”杨芮有些惆怅的说:“床也不想要了,我再定个床吧……”
江盼瞥了一眼那张床,想想渣男曾经在上面躺过,确实挺叫人膈应的。
杨芮说干就干,立刻从宜家定了一张床,顺便把沙发也换了。
江盼坐在梳妆台前化妆,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背心,跟杨芮同款。她在家还真是喜欢穿白背心,衣柜里一摞,各式各样的,普通的、后背绑带的、破洞款等等,江盼挑了一件最最普通的穿上,正好贴身。
收拾东西神马的和工字背心最配了。
时间一到,江盼准时打开了直播,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涌进了好几百人,不少人都在卡点儿等着呢。
镜头下的江盼穿着贴身白背心,长发高高的束在身后,妆容也是青春活力,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果然,评论下面不少夸赞主播今天打扮好看的。
“嗯,我还年轻,气色就是好。”江盼互动道,“今天下午的任务很艰巨,要把家里全部有关渣男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就用这些袋子。”
切换镜头,扫到墙角刚买的大袋子,花花绿绿的,十五块钱一个,跟曾经风靡一时的尼龙编织带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呢,因为要干活,手机就放在固定的几个位置,视角比较大,我比较小,大家不要在意,收拾到有趣的东西会拿来给大家分享。”
两人决定从卧室开始,江盼现将手机放在床上,调整好角度正对着占据了整面墙的衣柜。
“开始了。”话音一落,杨芮刷刷刷拉开所有的衣柜门,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衣服整齐的码在里面,看着就让人伤心悦目。
所有的男士服装全部被拿出来,本来杨芮打算随便塞进袋子里,但是江盼觉得这样比较不利于节约空间,上下楼都还要多跑两趟,就顺手把衣服卷成长条塞进去。
无论是裤子还是上衣,紧紧的卷成条能节约很多空间,特别适合外出旅行收拾行李,比用抽真空还方便。江盼一边收拾还一边给观众安利了这个小窍门。
袜子内裤什么的就算了,江盼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碰,最后是杨芮连着收纳盒一块儿全都扔进袋子里。
“这是什么鬼?私房钱么?”江盼一不小心将床头柜里的抽屉整个拽出来,一个卷成卷的东西咕噜噜掉出来,外面包着白纸,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杨芮说,
江盼靠近手机,趴在床边,慢慢把白色外壳纸撕掉,果然,粉红色的毛爷爷一点点露出来,竟然是卷的硬实的一卷百元大钞。
“我从来不管他的帐好么,”杨芮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不都是我的钱?”
评论席一片“哈哈哈哈”,纷纷要求主播数一数一共多少张。
江盼瞅了眼杨芮,对方抛了一个“随便你”的眼神。
把紧紧的卷打开,有的不知道卷在里面多长时间,捋都捋不直了。江盼跪在床边,上半身趴在床上,正对着手机,把一卷毛爷爷一张张摊开。
都不用她数,每放下一张,评论里都会有大批的人报数,最后竟然有21张,足足两千一百块钱。
江盼:“还不少呢,这钱可不能给他扔袋子里。”她把钱整理了一下,递给杨芮,“去买衣服。”
纯牛奶:快快找找其他地方,看还能不能发现私房钱。
观众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纷纷出谋划策,什么吊灯里面啊,床脚底下啊,工艺花瓶里面等等。
这下两人也先不收拾了,按照网友们的指示对各个可疑场所进行了搜查,一时间,直播间里的人数又达到了一个高峰。
最后一轮搜查下来,又零零碎碎的发现了两千多块钱的私房钱,最搞笑的一个是把钱裹上纸塞进小塑料袋里再贴到马桶的抽水箱盖上。
袋子掏出来的时候,险些被两人当成修理垃圾扔了,知道打开袋子,发现了卫生纸团,把卫生纸扯掉,发现里面有几张叠的紧紧的毛爷爷,用保鲜膜缠了好几圈。
“评论里有亲说,喜欢藏私房钱的男人一般没有存卡的习惯。”江盼说,震惊于狡兔三窟的藏私房钱方法。
“我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杨芮抖抖手上的水,“要不是知道自己从来不小气,我都要以为他生活的真的很艰难了……”
江盼也表示很不可思议,同时为直播里有对象的人点了一只蜡,女朋友们学会了不少,有藏私房钱习惯的男朋友们估计要心惊肉跳一阵子了。
翻箱倒柜了这么久,两个人也有点儿饿,把手机立在餐桌上,两人冲了杯咖啡休息一下。普通的挂耳咖啡,加了奶粉和放糖味道也很不错。
404:喝什么呢?
一条颜色有异于别人的评论突然出现,并且在评论区置顶了十秒钟。
是昨天那个下钻石雨的土豪。
不少昨天的观众都认了出来,纷纷打招呼,土豪好,土豪大大早啊,今天给我们主播准备了多少钻石?
不明真相的新观众们看到这个置顶十秒钟的评论也知道,这个用户是高级vip,不仅可以评论停留时间长,颜色任选,还可以将自己的麦连到直播间,只要主播允许,就可以进行任意时间的语音对话。
“土豪大大下午好,”江盼举了举杯子,“咖啡。”
404:咖啡不错,我也在喝
江盼笑了笑,“这么巧。”
下面一众评论纷纷说:“我也在喝,主播好巧!”
随口跟大家互动了几句,江盼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没想到大家还挺喜欢看收拾房间的,那我是不是下次可以直播洗个衣服、种个花啥的。”
这个笑话有点儿冷,下面一连串的“……”就像下了雨一样。
404:钻石钻石钻石钻石
404:钻石钻石钻石钻石
404:我们家缺一个家政
省略号雨里突兀的出现了两串钻石,顺带着一句话,江盼挑眉,这么光明正大的调戏女主播好么?
正当大家准备群起而攻之的时候,404又说话了。
404:招聘保洁,每天工作12h,时薪80,童叟无欺,联系方式:1390245671
江盼简直无语,这个404究竟要闹哪样,后面那个电话显然是假的,只有十位,所以他是来送钱外加搞笑的么?
“谢谢404的广告费。”江盼故意说,“但是本直播间禁止广告,土豪大大下次注意啊,光给钱就可以了,不要打广告。”
404:悠闲遵命
江盼赶紧岔开了话题,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女王大人了”。
直播是顺便,到底还是要把东西都收拾了,江盼穿着白背心黑短裤的身影不断穿梭在镜头里,明明细瘦的胳膊看起来却十分有力量。
又收拾完一大包,她凑近镜头,曲起胳膊按了按自己的肱二头肌,说:“我觉的我要长肌肉了,以后要多搬砖。”
她说话的时候气都有些喘,哪怕开着空调,发际线的地方也有些汗湿,幸好这张脸是混干性的皮肤,不然这么折腾两三个小时恐怕要脱妆了。
评论区不少夸赞主播身材好的,看的江盼也有点儿小开心,女人嘛,总是会有虚荣心,被人夸奖自然不会不高兴。
而且“爱看”app对敏感词的纠察非常敏锐,每个手机号只能注册一个账号,而当累计五次发表敏感词汇之后,没有正当理由申诉,将会被永久撤销账号,所以大家说话也都很礼貌,没有觉得冒犯的地方。
一直忙活到四点半才把渣男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加上床单被罩之类的,满满当当塞了五个大袋子,每个提着都得有一二十公斤,一般女生得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拖着走。
直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直播间里竟然还有好几千人,江盼一是有些感动,二也觉得大家生活可能挺无聊,看人收拾个房间也能看那么久。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跟闺蜜下楼扔垃圾了,顺便陪她做个发型,开始新生活!”江盼说,镜头扫了扫堆在门口的五个袋子。
明明看了好久的无聊直播,可大家竟然还不想走,纷纷表示想要直播换发型。
“陪朋友去做,我还不想换发型,这样不好么?”江盼甩了甩辫子,黑色直发没有任何特色,但胜在发质不错,油亮顺滑。
其实主要是舍不得花钱……江盼在心里说,嘴上却没这个意思,不然说出来岂不是像是要打赏了?
本来这种直播挣钱她就有些心虚,如果直播讲点儿美妆课、整容小知识,她还当收学费了,这种日常向的内容,她拿钱拿的是在不忍心,更加不会主动开口要钱。
可是她不要不代表别人不给,土豪404在直播最后结束的一分钟里又刷了十个钻石给她。江盼终于忍不住说:“土豪大大心意我领了,你这样打赏我有点儿害怕。”
她这样一说,评论区险些笑翻天,404不为所动,又刷了五颗钻石,才说:“给你就拿着,小意思,我为了拿高级vip充了太多钱,给谁都是给。”
那语气,简直跟杨芮一样一样的。
江盼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走财运了,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非要给自己钱,不要还不行……
还真是,无端让人不安。
关了直播,看着“江畔有座城”账户里的一堆钻石、金元宝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打赏,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很有钱。
“每个月的收益要下个月5号之后才可以提现,我现在是level1,可以提30,也就是两千多块钱。”江盼粗略的算了一下,又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这些钱可以买买买了,心疼的是70的收益都要被app收走。到了level2就可以提成50,等级越高收益比例越多,江盼看着那亮晶晶的财产,恨不能现在就是最高级别,把收益的绝大部分放入自己腰包。
这样一想,前途真是一片光明,连拖起“垃圾袋”都变得有力量了。
彭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在一个晚上之内发生巨变。
白天上班的时候,一边跟杨芮聊着天,一边跟自己的小情人聊着骚,想想市中心那套两居室的房子,再看着窗明几净又清闲的工作环境,感觉自己简直是人生赢家。
下一步就是跟杨芮赶紧结婚,名正言顺的拥有那套房子,杨芮的也是自己的了,不用再像现在一样憋屈的每个月拿几千块钱零花。
想着未来的美好前景,彭强心情更好了,他端起茶杯咂了口茶,跟小情人约好了时间地点,顺便给杨芮编了个谎话。杨芮这人现在也越来越没劲了,在家什么都不干不说,腰上的肉都捏的起来了,床上也不积极主动,他早就有些腻味了。等那些钱都是他的了,什么样的妹子找不到,腰细腿长胸大,嘿嘿,一样都不能差。
可是这样美好的想象,却在一个陌生女人拿着手机冲进房间的一瞬破灭了。
他几乎瞬间萎了,连滚带爬的摔到地上,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杨芮的那张脸。
“坏了。”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那半个小时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自己内心的惊恐慌乱,和那种煮熟的鸭子马上就要飞走的失落,杨芮的脸前所未有的陌生,那个手机镜头对着自己仿佛针刺一般,羞耻和害怕让他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觉得两年的感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在杨芮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彭强以为事情已经坏到了几点,可是接下来的一连串事却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从酒店出来,没有理会小情人儿的嘲讽谩骂,他开着车一路冲到家里,可是却在进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住了。
“你干嘛?我是这里的业主!我有钥匙的!”他说着从车里跳下来,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姿态冲进小区,那一大串钥匙在手里哗啦啦的响。
只要我把当年追她的那些话重复一遍,只要我让她回忆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彭强疯狂的想,跑的像只疯狗。
小区的保安最终在房门口捉住了他,彭强的钥匙哗啦一下掉在地上,“为什么打不开!我的钥匙为什么打不开了?”他疯狂的大叫、踢打保安,“放开我,我走错门了,我要回家!”
可是房门上的铭牌清清楚楚的写着那个他熟悉的房间号,“给我开锁,给我叫开锁公司,我钥匙拿错了。”
保安被吵得不耐烦,直接把他按在了墙上,物业早已经报了警察,不过五分钟,警笛呼啸着进入小区,无数楼层的人都从窗户往下看,想知道是谁家出了事儿。
彭强因为私闯民宅被带回了警察局,物业的人有些被杨芮交代过,还有人已经从网上看到了视频,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
彭强这才觉得浑身发冷,杨芮竟然已经将门锁换了,连家门都不让他进,他甚至连杨芮在哪里都无从知道了,事情似乎发展的超乎他的想象。
失魂落魄的彭强面对警察的问询半句假话也不敢说,让朋友来交了保释金之后,早上终于被放了出去。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乱哄哄,彭强整个人萎靡颓废,与昨天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他一进大门开始,就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异常,带着莫名其妙的审视。
到了办公室,他确定自己看到两个人凑在一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他们难道知道了什么?彭强想,又觉得不可能,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怎么会传的这么快。会不会是江盼说了什么?会不会……
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录视频的女人,这一夜的焦灼让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挽回杨芮身上,却忘记了那个手机。脑海中一下子回忆起一个细节,她记得那个女人说了句“这是直播”。
直播?彭强突然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顶的他有些眩晕,他冲到自己座位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怪不得一直这么安静。
他赶紧充上电,几分钟之后手机打开,顿时像被人按下了振动键,开始不停的震动起来,短信、微信、qq几乎都爆炸了一样,无数条信息涌入手机。
他颤巍巍的点开屏幕,先打开了微信。彭强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好像看不到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下面的话语。
他随手点开一个,是平时玩儿的比较好的哥们儿,只见他发了个视频链接过来,说:“哥们儿,你火了……”
这句话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彭强咽了口口水,伸手点向那个网址,可是他手指实在是颤抖的太厉害,几乎点不中那串蓝色的字母。
终于,视频打开了,晃动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他几乎的身体和慌忙拿被子遮掩自己的情人儿。
彭强仿佛被电击了一样,这个人差点儿从座位上弹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关掉视频,这才注意到视频来源一一个微博,而微博的点赞数目就超过了一万,更不要说被多少人看过了,几乎要被顶上了热搜。
如果说刚刚他是血往上涌,此时彭强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已经被冻住了,浑身冰凉,一股绝望从心底渐渐蔓延开。
视频卡在他捂住佝偻着后背的模样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这么的恶心和猥琐,让他恨不能冲进视频里把这个人按在地上塞进床下。
“彭强,主任找。”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
彭强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哦,哦好,谢谢。”他说,手在桌子上滑了几下才抓住手机。
同事说完这句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几句,而是往旁边一站,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他,那样的目光让彭强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一样。
哦,对了,他很可能已经见过自己没穿衣服的模样了。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绝望,他甚至觉得主任找他也是为了这件事。
穿过办公室的路前所未有的长,无数打量的目光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窃窃私语,几乎将他整个人烧穿,对坐着旁边的那些人来说,现在看他是不是就像看着一个行走的浑身的人?
彭强想要加快脚步,可是双腿却僵硬的像是木头,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量和勇气。
主任就在那间办公室里面等着他,他会说什么?他也看过那个视频么?他会怎么看自己,会怎么处理自己?
一个又一个问题几乎逼得他发疯,在还没有进入办公室之前,那些恐怖的联想和自问自答就几乎让他崩溃。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不断有新的信息涌进来,前方仿佛巨大的黑暗深渊,彭强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果然,主任委婉的表达了他的行为对部门的影响,作为政府公职人员,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受到了人民的谴责,所以主任建议他停职到十一,即刻生效。
刚刚进入办公楼不过半个小时,彭强又走出了大门。
室外的阳光明媚刺眼,却温暖不了他的心。他要去哪里呢?他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彭强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想不出来,他的浑身上下都被人扒了个透,再无可言。他做的那些丢人龌龊的事情,已经在无数人面前播放过了,已经被无数人谩骂嘲讽过了。
工作被停职了,家也回不去,彭强在路上失魂落魄的走着,连路边的乞丐都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他漫无目的的走啊走,手机一直在震动,而他连抬抬胳膊的力量仿佛都没有了。
路过一家小旅馆,无处河去的彭强直愣愣的走进去。
“先生住店么?”
“嗯。”
“什么房间?”
“单人间。”
“好的,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彭强像个没有意识的机器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按照服务员的指令进行,一句废话都没有。拿了房卡,进了门,简陋的房间里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他看了眼那张有些发污的床,仰面倒下去。这样狭仄的环境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全,仿佛阻隔了一切闲言碎语和现实的残酷。
仿佛在这个地方,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他还可以像原来一样,意气风发坐享其成。
彭强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没睡再加上精神的极度紧张,突然放松下来的情绪让他眼睛渐渐闭上,很快陷入一片噩梦。
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尖叫着惊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狭小的窗户透出一丝光线,房间里阴暗又安静。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巨大的绝望海潮一般席卷了他,让他痛苦的蜷缩在床上,恨不能立刻去死。
手机已经沉寂了很久,他剧烈的喘息了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联系人里,“杨芮”这两个字仿佛是救命稻草一般,让他瞬间涌起一点希望。
他赶紧点开那条消息。
可是内容却再次将他击落谷底,“东西给你放门卫了,自己去拿,别再找我了,我们彻底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么?
彭强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当天晚上,陪杨芮做了头发之后,两人练习了几个车站的站位动作。十点五十五,江盼卡着宿舍楼门禁的时间回到宿舍。
一夜未归再加上白天缺课,一个宿舍的同学肯定都知道了。黄小金也发现了问题,但是被她用学生会活动的借口搪塞了回去。
推开宿舍门,大家都还没睡觉,门口位置的高秀英和任铭心一脸诡异的扭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斥了明显的敌意,剩下的一个正抓着梯子往床上爬,见到她进来怯怯的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hello”江盼也小声给她回了个招呼,瞬间看到那个姑娘脸上红了红,飞快的爬到上铺拉上了床帘。
江盼:……
江盼把新旧两个手机拿出来,新手机放在桌上,旧手机找了个盒子装起来,放进了衣柜一角。哪怕是不会再用,她也舍不得扔掉原主的一点儿东西,内心对于此总是会有一点儿害怕加尊重。
任铭心端着盆往阳台上走,路过江盼的时候扭头瞥了眼她的桌子,顿时走不动道了,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的手机说,“这是7么?”
江盼不为所动,继续从包里往外拿东西,“嗯。”
7啊,刚上市一个月,连宿舍里条件最好的高秀英都舍不得买,可是这个穷的连衣服都没有几件的江盼竟然有了7?
一连串的疑问和猜测从姑娘们的脑海里翻滚而过。
“从哪儿弄得啊?”任铭心扭捏了一下,忍不住问。
“朋友送的。”这样说完全没有问题,江盼想,本来就是杨芮送给她的,余光瞥见高秀英从自己的座位上转过身子,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这么好?”任铭心声调都提了几度,难以置信的说,看着江盼的目光里带着隐隐的热切和羡慕。
“哼,这么贵的手机,人家凭什么送给她?还不知道干了什么呢。”高秀英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夜不归宿的,还好意思显摆。”
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指着鼻子说江盼了。
江盼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好笑,侧头冲任铭心微微一笑,说:“朋友和朋友的确不一样。”她说着视线微微扫向高秀英那边,仿佛意有所指。
虽然高秀英和任铭心整天在一起,但很显然那个高傲的姑娘只是把任铭心当成自己的小跟班,任铭心单纯的被牵着鼻子走,就算是嘲讽同学,也都是跟高秀英学的,半生不熟的看着还有点儿可怜。
任铭心懵懵懂懂的,高秀英和江盼的话她似乎都听懂对方的潜台词,但又好像不太明白,刚要再问什么,就听高秀英生气的说:“你站这儿干嘛呢,不去阳台了啊,回来给你发微信。”
生怕别人不知道一会儿他们会通过微信私下里沟通什么小九九。
他人之言如果都往心里去,那生活一定会被搅成一滩浑水,江盼这点好,外面的风言风语基本上不会影响她,更不要说是一个小姑娘的猜测。
更何况,彻夜未归又多了手机,确实还是个充满了暧昧和想象空间的故事。
高秀英上下打量了江盼一边,转过头去,拿起手机,用尽了洪荒之力飞快的打着字,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接连不断,不知道她在同时跟多少个人讨论这个“新八卦”。
江盼端起洗脸盆去洗漱,心想八卦乃人之常情,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儿,倒也无所谓,对待年轻人,还是可以有一点点宽容的。
老老实实的上了几天课,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老师上课的提问都回答的很标准,江盼这几天表现得和一个用功上进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因为戴口罩防晒,再加上早起早睡,对皮肤的护理重视了许多,江盼的肤色改善也很明显,甚至于走在校园里不会让人觉得黑,而是普通的肤色了。
晚上睡觉前看看被衣服遮住的皮肤颜色,江盼觉得她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
放假前夕,学生会干部群里纷纷讨论假期的计划,那些与江盼无关,她也就扫了两眼没怎么仔细看。
明天就有车展了,江盼小心翼翼的将杨芮之前送给她的cpb美白面膜取出来,贴上脸的一瞬间,江盼几乎想叹息出声,服帖的几乎每寸面膜都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柔滑清凉的触感是价格相差三十倍的kose美容液几个光年都追不上的差距。
这样细腻舒服的感觉像嗑药一样,引诱着人不断探寻更奢华的享受,江盼都要感动哭了,顿时再次生出了豪言壮志,一定要使劲挣钱,买买买,涂涂涂,画画画。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好几次,江盼闭眼靠在座位上,一动不想动,不想让任何事情打断自己的面膜之旅。
直到敷完面膜,按了按脸,又把剩余的精华液涂在脖子上手上,再把她的水乳套装糊一遍,半个小时之后,江盼才迟迟的拿起手机看信息。
杨芮向她确认了时间,因为学校和她家距离比较近,所以明天一大早江盼在学校门口等着,杨芮开车路过顺带把她捎上,免去了挤公交倒地铁的麻烦。
另外的信息来自那个让江盼有些小心虚的学长,范树景。
“国庆回家么?”
“我们打算报一个团去c市,五天往返,都是学生们一起。”
“我看你在群里没说话,就单独问问。”
江盼看了眼群里的广告,五天往返,包门票和住宿,学生团只要770元每人,确实是格外优惠,难怪群里一下子召集了十几个人一起。
“抱歉啊学长,我国庆节要做兼职。”江盼回复道。
对方几乎是秒回,“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
江盼回了个表情,范树景又说:“主席团的几乎都去呢,真的没有办法换个班么?”
江盼叹了口气,摇摇头,飞快的打字,自从换了手机,她打字的速度都上了一个台阶,“那我大概就没钱过下半年了哈哈哈哈,不用劝我了学长,你们好好玩儿,回来给我看照片就行了。”
面对缺钱的窘境,她倒是很坦然的没有隐瞒,范树景也不好再说什么,遗憾道:“那以后有机会吧。”
“想要什么礼物就说,我给你带。”范树景又道。
“带点儿好吃的就行。”江盼毫不客气,c市那边儿是有名的南方水乡,除了刺绣工艺品,各种小点心也是精致美味。
就算她什么都不说,范树景也一定会给她带东西,与其带一些几年工艺品,还不如来点儿小点心,不贵又好吃,大家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也不显得尴尬。
国庆节放假回来,学生会的工作会多起来,这样两个人的交流不可避免,她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总要面对这段似乎有些小暧昧却始终未点破的关系。
“你去做什么兼职?累不累?”范树景问道。
车模……江盼刚敲出来两个字,不知为何又两下删掉了,最终发了这么一句话,“展会礼仪,不累,就是一直站着。”
“那还好,不用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了。”范树景显然知道她之前发传单的经历,“这样的话你早点睡吧,明天早上一定记得吃早饭,小心低血糖。”
看来主席同志的套路是贴心暖男啊,江盼笑了笑,回复说:“好的,那先晚安了。”
“晚安。”附送一个小熊猫打瞌睡的表情。
江盼收了手机,定好闹钟爬到上铺,打算早睡觉,这个面膜效果很不错,刚揭下来就有种白了一层的感觉,而这样的白亮光泽感也会持续两天左右,很适合有活动的时候使用。
宿舍里不停的响起高秀英微信网页版的提示音,以及她兴奋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有时候还会夹杂着跟任铭心的交流。
江盼听了个七七八八,高秀英也报名了去c市的旅行团,将会跟她的男神相处五天,这让她十分兴奋,不停的讨论穿什么衣服以及怎么化妆的问题,好像为了这次旅行,还新购置了粉底和香水,破费不少。
但是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就听不太清楚了,江盼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一夜无梦。
一大早起来,江盼飞快的洗漱完,从食堂拎了两个包子等在校门口,杨芮的车也是格外准时,畅通无阻的去会场。
一年两次的b市车站果然不同凡响,光是展厅就大的看不到头,一百多个品牌的八百多辆车齐聚一堂,光是车模就占据了后台好几个大型休息室。
杨芮带的队伍在b市小有名气,展位都是比较好的,虽然够不上最好的概念车和超跑,但是车辆的价格也都在百万以上。
江盼虽然是新人,但是形象气质都算不错,杨芮照顾了她一下,分到了为日产gtr当车模的位置,价格相对亲民的低端跑车,近些年来渐渐被人们所接受。
虽然不能用来享受、把妹撩汉,但只是拿来开着玩儿,对于一些刚刚富起来的人来说,也是相当实用的一款车。
江盼对这个展位很满意,而且正规车站的车模衣着从来不会过于暴露,也不用一整天十个小时都在那儿站着凹造型,而是严格的时间表。
虽然每天只有六场,但是中间还有换衣服和等候介绍的时间,所以依然很忙乱,几乎没有办法休息。
到了后台,杨芮忙着调度和安排,江盼则马不停蹄的换衣服、化妆。因为车展的档次比糖酒会高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服装也是下了本,不是穿上就担心后背裂开的劣质小礼服,面料的舒适感也提高许多。
江盼的第一套衣服是普通的长款水蓝色礼服,双肩带,前面看起来端庄大气,可转身的时候才会发现,一个深达腰迹的v形,衣料紧紧的贴在后背,两片蝴蝶骨被遮住一般,仿佛紧紧的挤向中间。
她后背纤瘦,但却不是瘦骨嶙峋的那种,脊柱也没有凸显出来,一条浅浅的沟由上而下,最终隐没在熨帖的水蓝色锦缎下面。每一抬腿一转身,光洁白莹的后背都会带出流畅的曲线。
十点一到,主持人率先上台,江盼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妆容,清纯里透着一点小性感,跟gtr朴实的外表和强劲的动力相得益彰。
伴随着主持的介绍开始,她从后台走上来,目光远远的放在前方,抬手搭上车后盖,顺着滑到前车门的位置,右脚往前一提,虚虚的靠在车上站住。
车子是停在一个圆形的大转盘上,原本与展台同高,她站定之后,转盘开始上升,大约上升了三十公分之后停住。
主持人开始介绍车的性能、内饰,驾驶体验等等,江盼按照之前的训练,根据主持人的话语做出不同的动作,最终介绍结束之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摆个pose等待结束就可以了。
她脸上全程都带着程式化的微笑,视线微微高过观众的头顶,偶尔会随着转盘的转动调整一下方向。
好车的展位有个好处,就是除了个别试驾的vip参观者,其他所有的游客都被拦在舞台之外,不会出现什么揩油、动手动脚的情况。不过照相却是无法禁止的。
江盼用余光也能看到无数的参观者拿着手机、相机甚至是单反,对着车辆猛拍,只是不知道是拍车的多还是拍车模的多了。
她因为站在台子上,位置略微高一些,视线放远就能看到整个片区的情况,除了一个个分散的展台之外,过道上全都是拥挤的人群,男女老幼熙熙攘攘,俨然成了旅游景点一般。
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圆形展台缓缓降落,她提着裙子走回后台,准备下一身衣服。这辆车一个为她准备了三套礼服,每半天换一轮,全部由厂家提供,据说是专门的设计师针对汽车的不同风格设定的。
但在江盼看来,这些衣服的风格实在是有些迥异,说是全方位体现车辆,倒不如说是增加了噱头,之前她还看到不知道那个牌子的超跑,三个模特一起摆造型,博尽了眼球。
刚换好第二套衣服,杨芮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江盼还没来得及给她吐槽这一身衣服,就听得她说:“刚刚日产的负责人在下面看了,说你没有跟观众互动,显得太冷漠。”
江盼眼睛微微瞪大,她难道还要跟观众们眉目传情?
“虽然我觉得也很坑,但是既然他们要求,我们就必须照办,毕竟人家是出钱的。”杨芮说着拍了拍江盼的肩膀,说:“其实也不难,就挑着镜头看一看就行,不用看人脸,不然也怪难受的。”
江盼深以为然,但是也不能让杨芮作难,更何况人家给出了高薪,想要更好地效果可以理解。于是点点头,整了整身上的皮夹克。
没错,就是皮夹克,这一身衣服充满了浓浓的重金属风格,黑色短到大腿根的皮裤,黑色紧身小吊带,黑色七分袖夹克,马丁靴以及长度达大腿中间的渔网丝袜,她的头发也被编了一圈小辫儿束到脑后,唇色换成浓重到有些发黑的大红,像是刚吃了小朋友的变态。
“衣服不错,挺够味儿。”杨芮夸了一句,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江盼:……没想到杨芮还挺重口,喜欢这种风格。
台下的时间总是一晃而过,几乎是江盼刚一准备好,那边儿主持人就再次上台了。
这一次的演绎风格完全不同,江盼大跨步走上台,动作利落潇洒,渔网丝袜包裹下的大长腿大方有力。
她走上台,拉开车门坐进去,把道具墨镜带在脸上。
有了墨镜的遮挡,江盼在车里环顾了一下内饰,不得不说,这是一款格外不注重外表的跑车,内饰几乎到了简陋的程度,如果用来撩妹,估计妹子一坐进来,会以为是一二十万的普通日产车,完全看不出来其中深藏的优良动力。
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转盘将副驾驶的车门转到众人面前,江盼打开车门,人还未见,一双长腿率先伸了出来。
她一条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在车门框上曲起,随后,她探出上半身,环视了四周一圈,一挑唇,缓缓摘下墨镜。
这一串动作格外撩人,看的人恨不能伸手将她拽出来。终于,江盼伸手扶住车门,整个人从车里钻出来,曲起一条胳膊撑在车顶,酷炫吊炸天的站定。
“要低头看人……”江盼提醒自己,微微颔首,视线从一排排的手机、相机镜头上掠过。车模的作用还是非常显著的,江盼上台前,这辆gtr前并没有多少人,然而此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阻碍了交通。
闪光灯和快门声接连响起,江盼努力保持视线停留在人群中,结果冷不丁被一个单反相机的闪光灯照了眼,瞬间有种失明的感觉,眼泪都快下来了。
幸好这个时候转盘开始缓缓移动,她借着观众的视线盲区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再度恢复视力,江盼正准备转身面向观众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到工作区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高腿长一头白毛,俊秀英挺的五官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不是那个姜呈还是谁。
不是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富n代,只是一般他们都是在展会闭馆的时候由品牌负责人单独带着参观,或者将图册亲自递到他们手上,但是在人这么多的展会现场见到,还真是有些意外。
两人视线有一瞬间交汇,姜呈随意的抬手挥了挥,笑容扩大了几分。
笑什么?江盼腹诽。
接着舞台的转动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但刚刚他那副表情,显然已经观察她了一段时间,这个认知让江盼莫名的汗毛一立,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江盼心想,努力压下心里的诡异感觉,继续尽职尽责的做着她的工作。索性因为是正儿八经的厂商和品牌,对方没有要求她做出一些特殊的性感动作,一切都在合理的和接受范围内,她完成的并不吃力。
时间一到,她一秒钟都没有多停留,低着头飞快的往后台撤退,展台与后台的距离并不远,如果不出意外,她十几步就能走到,希望这短短的十几秒不会被姜呈这尊大佛叫住。
因为后台都是衣衫不整的车模们,姜呈就是再不要脸,也不会好意思往里闯。
可是奈何对方就在一旁守着,她几乎刚刚迈下展台,就听到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喂,江盼。”
我去……江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撇撇嘴,只好停下脚步。
她故作茫然的一扭头,视线触及姜呈那张辨识度超高的脸,顿时一副惊讶的表情,“哟,这不是姜少么。”顺带附送一张灿烂笑脸,“这么巧。”
“得了吧你。”姜呈脚尖踢了下地面,冲她抬抬下巴,“在台上就看见了吧,你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想瞒着谁啊。”
姜呈身后不远处站着好几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江盼大概认出了几个品牌负责人,其中也有日产中华区的副总裁,也就是她这个展位的大大oss。
江盼顿时觉得今天恐怕逃不过去了,想不明白姜呈这少爷怎么突然揪着她不放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有上杆子的往上凑,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玛丽苏狗血剧的经典台词从脑海中呼啸而过,江盼胳膊上呼啦啦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扯开笑容,说:“我那不是惊讶的么,竟然能碰到姜少,多难得,多幸运。”
姜呈实在听不下去,赶紧摆了摆手,说:“你可给我正常点儿吧,说正事儿了。”他说着朝前走了两步,脸上表情敛了敛,颇有几分认真的模样。
江盼跟着笑容一紧,什么正事儿?重活一次,她比原来多了几分心虚,一有风吹草动就担心被别人发现异常。
结果姜呈停顿了几秒钟,摆足了态度,却说:“上次加你微信为什么没通过?”
江盼:……
江盼差点儿没跪下给他叫爸爸,这叫正事儿?而且哪有微信没通过再问一次的,这不是摆明了“你想加赶紧加,不想加也得给我加”么。
她很想对他翻个白眼儿,可敌我实力悬殊,如果再次拒绝,以姜呈目前看起来的人品,倒是不至于要求主办方换人,但总归有些不好看。江盼只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是么?你加我微信了?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微信清零过一次,而且又换了手机,中间有一段时间未读的信息全都不见了,要不您再加一次?”
江盼说的诚恳极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过来,姜呈顿时又有些受不了,他歪了歪头,握拳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几声。
调整了一下情绪,姜呈才又将目光放到她脸上,“真的?”他挑眉问,脸上的表情不再咄咄逼人。
“千真万确。”江盼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脸边。
千真万确个鬼……姜呈心想,你不是想躲么,那我就看看,你能躲出什么花儿来。
心里这样想,他面上却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我就不用伤心了。”说着抬手捋了下白毛,一副宽慰放松的样子。
伤心你个大头鬼……江盼差点儿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白眼了,装,使劲装,她想。
两个人面上你来我去礼貌热情,可心里却都打过了无数条弹幕。
“那你看,我怎么会不加你微信。”江盼假惺惺的说,瞥了眼后台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姑娘。
好嘛,就站这儿几分钟,影响力就已经穿透层层阻拦直达女人们的群体了。
“既然这样,那就当第一次好了。”姜呈有模有样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递过来,说:“江盼小姐,自己来吧。”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了微信查找的页面。
江盼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看姜呈,玩笑道:“不是吧姜少,微信号都不知道还说加过我?”
姜呈不甘示弱,笑说:“我这不是担心一紧张输错么,我想你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号码记错吧。”
这是要确定万无一失啊,江盼耸了耸肩,“姜少说的是。”接过手机,啪嗒啪嗒输入自己的号码,当着他的面点下“加入通讯录”。
“确定不会错。”江盼双手奉上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说:“我要去换衣服了,不然来不及了。”
姜呈个子高,轻轻悬了悬腕,从高处把手机提走,动作轻飘飘的,有几分漫不经心,“嗯。”他发了个鼻音,“去吧。”
江盼毫不留恋的立刻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他说,“手机带了吧?我觉得下一次见到你之前应该可以通过申请。”
下一次见面不就是十多分钟之后么!江盼脚步一个踉跄,扭头狠狠的看了他一样。
姜呈冲她一眨眼睛,轻弹一个响指,食指顺势指了她一下,笑的格外欠揍。
江盼简直拿他没办法,可以想见,如果她没有通过好友申请,那一会儿从后台出来的时候,这家伙铁定会在下面候着,真是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到后台,一边让化妆师帮忙弄头发,江盼一边翻出手机通过了那个人的好友申请。
紧接着,对方发来一个“摸头乖”的表情。
江盼这次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回了一个“冷漠”的动图,长草颜团子耷拉着眼皮出现在屏幕上,一脸嫌弃。
任务完成,江盼把手机塞回包里,补了补妆,又到了准备后场的时候。
再出去的时候,姜呈却已经不在了,那一群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估计是目的达成,就懒得在跟前转悠了。
邻近中午,展厅里的人比方才少了一些,十二点一到,就见到展厅各处的车模纷纷撤离展台,一群群的人呼啦一下就散开了,显得地方宽敞了不少。
江盼回到后台第一件事就是开了瓶矿泉水咕噜噜灌了几口,上午没来及喝上一口水,也不敢喝水,如果想上厕所,排队却排不上,岂不是要更难受?
中午休息的时间有一个小时,除去吃饭喝水上厕所,也没多少空闲,而且屋子里只有桌子椅子,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午餐特地给每人定了一杯咖啡。
“吃饭了。”杨芮招呼了江盼一下,“怎么样?还不错吧?”
江盼点点头,接过盒饭套餐,“还行,不怎么累,比当礼仪性价比高多了,我一想到这一场就是好几百块钱,就一点儿怨言都没了。”
旁边几个年龄小一点的车模闻言附和着点头,打开白色的餐盒。
“咦?”接连几声惊讶从四面八方传来,江盼也找到位置,打开了自己的饭,看到里面的饭菜,眼睛微微睁大。
“车模的午餐都这么好?”江盼问杨芮,在她的印象里,类似活动的工作餐都很普通,一盒分成几个小个子,米饭,几样油腻腻的炒菜,一块排骨、鸡腿或者鱼排。
但是今天的午餐,从餐盒上就精致了好几分,里面的菜品也是有些不一样,几样小炒色泽上就让人很有食欲,荤素搭配的十分合理。江盼餐盒里的荤菜是一只盐焗的两头装对虾,额外还配一盒水果沙拉。
她看了眼杨芮的餐盒,荤菜是几条干炸沙丁鱼,看起来做的也很有食欲。
杨芮拆了筷子开始吃饭,说:“没有,今天是额外有人订的。”
“谁啊?”江盼还没来得及问,其他的几个感受到食物魅力的模特队队员也凑过来问,大家本来坐的就近,一说话都能听见,凑成一群边吃边聊。
杨芮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盼,插了块红心火龙果塞嘴里,说话的时候舌头、牙都发红了,像刚吃了一个小朋友,“正好姜家二少过来,跟日产这边儿大区总裁是朋友,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怎么突发奇想,就给大家订了新的饭,我推测是钱多的没处花,拿在手里心痒痒。”
“哈哈哈。”江盼干笑了两声,低头吃饭,她不想自作多情的以为对方是为了她。
“哦,姜少!”一个姑娘抬起头,举着筷子说,“最近一年好像经常见到他,他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做。”
无论是姜少,还是姜二少,其实都是姜呈,在他哥哥没有被称为姜先生之前,他是二少,之后则变成了姜少。姜氏本身就财大势大,这一辈的直系生了俩儿子,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不说,年龄长的那个在商场上势头非常猛,俨然已经有接手家族的倾向。
至于年轻的这个
“我也认识,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长得是真帅啊。”另外一个姑娘说,“好像也不工作,整天就是吃喝玩儿乐。”
“唉,你说这些富家子弟的生活,真是没法说,生下来就是命好。”
“听说他在郊区有家温泉度假村,你们有人去过么?”一个看起来跟江盼差不多大的姑娘问。
有人立刻说:“我去过一次,姜少也在,说是度假村,根本不对外开放,都是他们一个圈子的人,周末带着姑娘们过去玩儿,环境真的特别好,门卫都是的。”
“但是你们说都是一样的父母家庭,怎么一个就是工作狂,另一个就是享乐派呢。”江盼正对面一个金色头发的姑娘问。
杨芮拨着她的鱼,耸了耸肩说,“一般家里的小儿子都这样吧,从小受宠爱多一点,哥哥负责挣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顿时大家都笑称一片,姜呈?貌美如花?这画面简直不敢想。
江盼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如果他知道自己成为姑娘们饭后茶余的笑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不知道有多少妹子想勾搭上他。”那个年轻的姑娘有些惆怅的说。
江盼放下筷子处理自己的盐焗虾,感觉放在座位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可是手指上沾着油盐粒儿,不想多洗一次手,就没去管它,抬头看了眼那个妹子。那个妹子长得很美,忧郁的古典气质,眉毛轻轻弯向下,只是看着就觉得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真高富帅,谁管他是不是自己挣得钱,有这样一个家族撑腰,比自己挣钱的舒服多了。”有人义愤填膺的说。
江盼咬了口虾,嗯,肉质鲜甜,韧感十足,味道非常不错,豪门世家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年轻人啊,不要太天真。
这个话题似乎无法结束了,又有人说:“不过在二少回来之前,那位姜先生的人气更高,可惜了,三十岁这么好的年纪就结婚了。”
“简直是世纪婚礼啊。”说道这个,不少姑娘都波动了,一双眼睛里刷刷刷的冒红心,“当时都以为就是个明星,结果啊,竟然是豪门啊,还是远在英国的豪门,要不要这么厉害的说,但是新闻也是一波三折,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简直掀翻了整个娱乐圈。”
“但是如果肖越越不是豪门,只凭她那个带着污点的艺人身份,根本也不可能嫁进姜家。”
江盼继续认真的吃虾,有些插不上话。她之前不在b市,对娱乐圈的关注远远不如美妆圈多,所以只是大概知道有个肖星女明星的传奇故事,对于b市的姜家也不甚了解。
经过这一中午,她不但摸清了姜家上数三代的各种八卦传奇,甚至知道了每个人的星座、性格,而大家讨论最多的姜少,无疑被勾画成一个幸福的、享受生活的、无所事事的、同时很多女生想要嫁给他的年轻人。
女生们有三大话题怎么聊也聊不完,分别是不认识的人的八卦,朋友的八卦,和自己的八卦,所以这一聊直接聊到了快一点,下午场都快要开始了。
杨芮一声令下,大家赶紧收拾垃圾、补妆,江盼擦干净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万万没想到,给她发信息的人,就是中午聊天的主角姜呈。
“午饭还合口味么?”
江盼内心:你们家的八卦很佐饭
还没想好回复什么,杨芮又催了一遍,她赶紧把手机放到一边,补妆为上。
同一时刻,姜梵家。姜呈和肖越越吃饱了饭坐在阳光明媚的露台上休息。
肖越越摸着自己的超级大肚子,被晒的有些昏昏欲睡,随口问道:“你怎么老看手机?”
姜呈犹豫了一下,胡乱道,“没什么。”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冲他挑眉的模样,明明想离他远远的,却偏偏装出一副亲近有礼的样子,看着就想让人把那层面具撕了。
“哦。”肖越越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小嫂子,你和我哥到底是怎么好上的?”姜呈忍不住问道,在知道姜梵要结婚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两个人认识的时候肖越越竟然只是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明星。
肖越越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的大部分思维已经被拽入了梦境,“日久生情吧”她说,感觉好像也没有具体的时间节点,就是慢慢的发现,慢慢的意识,慢慢的被一种叫“爱情”的感情占据内心。
姜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刚好端着茶杯踏进露台的姜梵,不小心听到那句话,却变了变表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相处时间久了,感情就有了。”
“哦。”姜呈看了眼自家大哥,心想,我又不傻,你解释这一句有啥意思?还以为要说出什么独特的恋爱秘籍呢。
无聊。姜呈想。
可是他看着已经歪头睡过去的小嫂子,和坐到一旁轻轻握住她手的大哥,又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一天天的真是眼都要瞎了,他不忍直视似的撇过头去,心想,我是不是也该找一个了,回头领到两人面前也秀一秀恩爱。
露台上阳光温暖,微风拂面,姜呈将手交叠垫在脑袋后面,看着远处的花园和灌木,开始认真思考结束一段单身生活的可能性。
范树景最近联系江盼有些频繁。
中午休息的时候,江盼打开手机,不意外的看到他发来的信息。
“今天去吃了蟹黄汤包,味道真的很赞,可惜没法带。”配图是两张汤包的图片。
江盼叉起餐盒里的一块水果塞进嘴里,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几天,范树景是不是的给她报备行程,介绍各种他觉得好吃的当地特色。
一开始江盼还饶有兴趣的回复几句,可是后来,她除了“哇,这么棒!”“看起来很好吃啊”之类的话以外,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一个男生开始粘人的时候,那就有些糟糕了,江盼想,把手机放到一边,慢腾腾的吃完水果。一连五天的午餐标准都没有丝毫降低,杨芮都说,再这样下去大家的身材全部要走形,同时拉高了全模特队对工作餐的标准,这对以后的工作开展是大大的不妙。
江盼把吃空的餐盒收起来扔进垃圾袋,她对于变胖这件事并不在意,这几天中午吃的比较丰盛,她晚上回到宿舍就只吃一个西红柿,同时还有操场的五公里跑步,健康的不能更健康。而且伴随着发薪水日的到来,宿舍里诡异的气氛也不能影响她的心情了。
整个休息室一扫昨天的萎靡疲惫,大家都卯足了精神,准备战完最后一个下午,拿到薪水买买买。
洗了手回到休息室,原本的座位已经被别人占了,她找到角落里的一把空椅子,拿着手机坐过去,刷起了微博,几天没有直播,最后一条微博下面的留言到了两千多,几乎都是催直播的。
有人还说:“主播大大是去哪里玩儿了么?给我们分享一下也好啊。”
江盼撇撇嘴,从手机里选了张自拍,打开p图软件修了十分钟,才上传上去,说:“黄金周哪里都没有去,辛苦搬砖兼职中二哈”。
她不是不想直播,但是车展的时候根本没有功夫,回到学校就是晚上了,外面灯光不好,宿舍里又根本不可能,计划只好暂时搁浅。
如果有钱可以出去租房子就好了。江盼不无希望的想,可是学校附近一间房就两三千起价的房租,根本不是她能支付的起的。
“注意了,大家注意了。”杨芮推开休息室的门,冲着模特队的一群人说,“晚上都有空么?日产请客,感谢大家的工作。先吃饭,然后去酒吧。”
消息一出,几人欢喜几人忧,有喜欢吃饭喝酒凑热闹的自然高兴,也有累的一动不想动完全不想去凑热闹的。
江盼不属于这种类型的任意一种,她原先对这种场合得心应手,不过现在身份似乎有些变化,从甲方变成了乙方。
日产那边儿说是感谢模特队的辛苦工作,可是钱都给了,还有什么好感谢的,无非是领导们一起吃饭,没有妹子作陪觉得无聊,美女陪美酒,这样喝着才带劲。
完全是应赔笑,江盼撇了撇嘴,见到杨芮走过来,招招手让她看过来,问道:“可以不去么?人应该挺多的吧?”
不料杨芮却摇了摇头,凑近她在耳边说,“不行啊,那边儿点名说你必须得去。”
江盼:“你这样说的我好害怕。”
杨芮摆摆手,压低声音继续说:“没事儿,不是脑满肠肥的大叔,是姜呈点的名。”
“我更害怕了好么。”江盼叹了口气,“真想装病不去啊。”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不要脸的以为他是想睡了她,而且万一他真想,江盼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去,为什么不去,多少小姑娘都盼着去呢。”杨芮眉毛一挑,“行啦你,哪儿这么多事儿啊,要是真把你怎么样了,还不定是谁占谁便宜呢,别想这么多。”
江盼一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论长相,姜呈算是男人里金字塔尖儿上的那种相貌,可是江盼呢,女生们化了妆之后大差不差的也就那么回事儿,说好看是没错,可是现在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
论有钱,这个没法说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是江盼最有钱的时候,也比不上姜家的一个指头。再说地位,如今社会浮躁势力,一个“贫困家庭”出身的大学生,和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n代,瞎子也能看出来谁配不上谁。
所以说,综上所述,江盼觉得自己的确没有什么亏可以吃,要怪只能怪自己一无是处,她扼腕摇摇头,嘴上却说:“杨芮姐,有你这样引导小姑娘的么?三观都不正了好么。”
杨芮讳莫如深的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别担心,我相信你的三观是不会被我扭曲的,我只是担心你太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简直是一招绝杀。
江盼顿时就残血倒地,竟然无言以对,扭过头去冷冷道:“走开,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哈哈哈哈。”杨芮招牌式大笑了几声,伸手摸了把她的头顶,说,“安心啦,只是无聊而已,一起去吃个饭,别多想。”
“知道了知道了。”江盼躲过对方的“摸头杀”,道理她都明白,姜呈什么意思大约也能看清楚,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有点儿不自在。
看来晚上这顿饭是必吃无疑了,江盼摸了下肚子,早知道中午是不是应该剩一点儿?
突然,杨芮的电话响了起来。
从江盼的角度,可以看到上面是一个未知号码。
杨芮皱了皱眉,接通电话,“喂?”
不知道那边儿说了什么,只是两秒钟,杨芮就立刻挂断了电话,同时动作迅速熟练的拉入黑名单。
如果只是广告电话,应该只会打一次,用不着拉黑,那么“彭强?”江盼问,心想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没完没了的?
杨芮摊了摊手,说:“前两天还行,把东西拿走之后就消失了,我还以为他知道丢脸多起来了呢,结果这两天又联系我,还换各种号码,真是有病。”
“那你家那儿没事儿吧?”江盼有些不放心,彭强此人看起来有些极端。
“目前还没事儿,物业也说没见着他出现。”杨芮说起这个人就来气,“等我忙完了明天好好收拾他,别以为自己买了几张电话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什么破毛病。”
江盼点点头,杨芮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被各种琐事儿一搅合,她完全忘了范树景的微信,直到展会完全结束。
精神紧张又疲惫的五天终于过去,回到后台,所有人都像卸下重担一样,顿时觉得又累又乏。江盼换下衣服,对着镜子把一头小辫儿解开梳顺,可是经过一天的定型,头发已经卷曲的像是被烫过,摸起来也硬硬的不舒服极了。
“杨芮姐,你要在这儿收拾东西么?”江盼找到清点现场的杨芮。
“不用,马上就走。”她说,“等着给大家分钱呢,怎么了?”
“反正吃饭得六点半,我想趁着时间去给头发做个营养,到时候不跟大家一起过去了怎么样?”她说,就算不做营养,江盼也得找地方洗个头,顶着一头发胶实在让她坐立不安。
杨芮看了眼时间,三点半,因为是最后一天,所以下午的表演少一场,如果速度快的话,做个营养完全来得及,“去吧,到时候酒店见。”
江盼比了个“”,提了包匆匆从后门离开,一边走一边br了一辆车,反正现在有点儿钱了,为了赶时间,她也就不在乎这点儿打车费。
说的豪气,但事实是这个手机号码第一次注册打车软件,首单的立减几乎能完全抵消车费。
赶到距离酒店比较近的一家据说不错的造型机构,江盼几乎没让设计师多费口舌,选了一个普通的洗剪吹和营养。
躺在舒服柔软的洗发椅上,温度正好的热水穿过发丝,指尖轻柔的按摩着头皮,江盼感觉自己瞬间融化成了一滩水,几天来的疲惫和长久以来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
就像有一个世纪没有体验过的享受,江盼迷迷糊糊的想,险些睡着。
做完营养,江盼抹了把顺滑柔亮的黑发,觉得自己终于有些像样子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江盼看着玻璃橱窗里的素颜,觉得有些不像话,再度开启不要脸模式,去商场一楼的化妆品专柜蹭了一套妆,这一次,她每个柜台试上一两件,总算没那么明显了,而且还因为微信关注而拿了几个一次用量的小样。
快走到酒店的时候,杨芮的电话打过来,“到哪儿了?”
江盼看了眼时间,说:“一分钟就到。”她都看见酒店门口的喷泉了。
“嘟嘟”两声鸣笛从路边传来。
江盼恍若未闻,抓着手机继续往前走。
“嘟嘟”的声音又响了两下,锲而不舍,江盼分神看了眼,当即脚步就顿住了。
姜呈从一辆蓝色的小跑里探过身来,一头白色短发被吹得向后倒去,冲着江盼笑的有些狡黠,“这么巧?”
他竟然开了辆过来,而不是之前几次见到的低调慕尚。跑车的牌照还没挂上,车标的红色三叉戟嚣张的竖着,显然是刚刚买的。
这样一对比,风骚的跑车才是姜二少的s嘛,正好可以让他一头亮丽的白发迎风招展,之前的车八成是他家那位模范大哥的。
不得不说,江盼有一瞬间对那个大哥有些好奇。
“姜少自己来的?”江盼说,抬脚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停留也没有上车的打算,就那么几步远,上车才有毛病呢。
姜呈也无所谓,轻轻踩踩油门跟在她后面往前龟速行驶,揶揄道:“这不给你空着座位么。”说着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
江盼不紧不慢的扯谎说:“我连车门都不知道怎么开,哪里敢坐?”
“我帮你开就行了。”姜呈说,搭在副驾驶靠背上的手就要伸过去摸上按钮。
江盼往远处撤了一步,打断他的动作,“到了,姜少,多谢好意。”
跑车马上就要拐进酒店的拱门,江盼靠里走了走,几乎能感受到喷泉里的水雾被风吹到脸上的感觉。
她没打算等姜呈,顺着人行道直接往酒店门口走。
身后传来发动机加速的声音,蓝色跑车顺着坡道猛然提速,极强的加速度动力让它瞬间停到旋转门前。
江盼走的侧门,干净的玻璃门映出她柔顺的几乎反光的长发,穿着制服的侍者上前准备为她拉开门。
突然另外一只手从她身旁穿过,修长白净的手指握住金色的门把,轻轻一拉,“请进。”姜呈侧身,给江盼让出空间。
他伸手的时候离江盼很近,轻薄的衣服几乎遮不住身体散发的热量,和一股清新的味道,不是任何香水的气味,而像是某种独特的衣服清新剂。
“谢谢。”江盼只好说,从他身前先行进了门。
姜呈紧随其后,在路过侍者的时候,将车钥匙递给他,“麻烦了。”他说,声音礼貌平和。
这样的声音让江盼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对方嘴角一扯,冲她挑了挑眉毛,仿佛刚刚那个声音所体现的绅士文雅全部都是幻觉。
杨芮坐在大厅的休息区等江盼,当看到她身后跟着姜呈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得大了大。
“姜少好。”她迅速调整表情,迎上去打招呼。
“晚上好,”姜呈说,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往电梯走去,“一起走吧。”
江盼有意放慢了些脚步,落在姜呈身后半米,杨芮挽住她的胳膊,扭头无声的说:“你们怎么一起来的?”表情震惊堪比傅园慧。
江盼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人的大长腿,也做口型道:“门口碰见的。”
杨芮使劲点了点头,“猿粪呐!”
进了包间,里面已经热热闹闹的坐了不少人,两张十五人的圆桌,桌子中间甚至还摆着盆景和喷泉,房间宽敞的不像是包间,而像是走进了另外一个厅。
工作人员和模特们基本上交替而坐,一男一女搭配的正好。
姜少一进来,立刻被迎上主桌,点头握手一阵寒暄,姑娘们也娇滴滴的喊着“姜少”。江盼跟在后面慢了两步,看着这一屋子的热闹,恍惚间以为到了古代的妓院,一群花枝招展的花娘亟待被挑选。
这个联想让她一阵恶寒。
“江盼,干什么呢?过来坐啊。”众星捧月中的姜呈还不忘回头给她招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知是因为周围姑娘太多,还是灯光正巧打在他脸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轻佻。
江盼:
竟然成了被挑中的那一个。
杨芮从背后推了她一下,江盼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姜呈身边,见一桌子的人都望着自己,她也不好冷场,笑了笑,说:“谢谢姜少给面子。”
“哪儿的话,”姜呈斜靠在座位上,懒洋洋的看着她,“你给我面子还差不多。”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像是开玩笑,可又有几分不清不楚的意思。
江盼也不搭腔,挑挑眉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与姜呈隔了一个位子的是日产的中国区副总裁,韩姓的中年男人,他闻言哈哈大笑两声,拍马屁道:“姜少真是好性情,对女生这么体贴照顾,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姜呈也不推谦,就是笑笑,任凭这个比他大了足足一旬多的男人赔笑奉承,架子倒是不小。
他说不说话没关系,只要笑了就是好的,一桌子人立刻胡扯了起来,不谈工作,只是胡吹乱侃,图的就是个轻松热闹。
人到齐了,菜也就陆续上来了,酒店做的是融合菜,不说味道,但是摆盘就大有讲究,例如那道麻椒鸭掌配鲑鱼子,硕大的白瓷盘只有中间一小点儿凹陷下去,放了七八块去骨鸭掌,中间点了一小簇绿色的麻椒,留白的盘沿儿上斜码着几道鱼子,鲜嫩的花瓣零星点缀在其中。
不说好不好吃,至少看着是赏心悦目。
鸭掌胶原多,脂肪少,清爽可口,江盼夹了一小块,入口脆爽,关节处还很有嚼劲。初味微酸,紧接着就是让整条舌头都挑动起来的麻,分明不辣,却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作为开胃小凉菜,确实味道不错。
吃饭自然免不了喝酒,大家也不讲究,直接来了两箱红酒,四个个醒酒器放在服务台上,两三个服务员同时盯着酒桌,酒杯一空就满上,速度快的令人发指。
喝了一杯,美女美酒加美食,桌上的气氛很快轻松了下来。
姜呈不知道在想什么,话不多,也不劝酒,但是敬过来的就也不含糊,抬杯就喝,其他时候认认真真吃饭,或者认认真真的看着别人吃饭,脸上噙着笑,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盼夹了片青菜,低头吃的时候感觉姜呈的目光游离到自己脸上,她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只是托着下巴看着桌子对面的人,并没有分给她一丝眼神。
是错觉么?江盼转了转眼珠,索性放下筷子,目光放到面前的盘子上,余光刚好能看见姜呈的动作。
果然过了不过一分钟,明明在认真听对面人讲话的姜呈,视线却慢慢的放到江盼身上,状似无意的打量着。这一次,江盼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斜眼看过去。
四目相对,江盼眉毛一斜,一副“哟,抓包咯”的表情,姜呈眼神里则有一闪而过的游移,好像想要赶紧扭头,却又觉得这样做太,眼珠晃了一下,依旧牢牢的锁住江盼。
那瞬间的动摇仿佛是江盼的错觉,她只是眨了下眼睛,再看的时候对方又挂出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冲她抬抬下巴,说:“不好好吃饭,看我干什么。”
分明是贼喊捉贼,江盼才不吃这一套,不甘示弱道:“那姜少为什么看我?”
包间里的灯光很亮,姜呈稍高些,江盼的视线只有微微上挑才能看清他,可偏生有一道光从他身后打过来,照的他侧影微暗,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因为你好看啊。”他毫不含糊的说。
丝毫没有争辩谁先看谁的问题。
就是因为“你好看”啊。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那声音仿佛隔绝出一道屏障,让两人周围瞬间安静,只有最后一个字晃晃悠悠的在静谧里划出一道细纹。
江盼突然哑然,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认真,认真的让她几乎信以为真。
但那也只是几乎而已,觥筹交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清脆的酒杯相碰声将她从这虚幻的静谧中抽离,她抬手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下姜呈放在桌上的杯子,大大方方道:“那要谢谢姜少夸奖了。”
她举杯,手腕一扬,毫不扭捏,半杯酒直接下肚。
姜呈看着她脖子一扬,脖颈前的骨头滑了一下,动作有几分潇洒。
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几度,白玉一般养尊处优的手慢悠悠的伸向自己的酒杯,举在唇边浅浅抿了一口,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江盼。
他看到她嘴唇上残留的一丝深红色残酒,下一秒就被粉色的舌尖舔去,留下一下片湿润的痕迹。姜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女孩子的嘴唇,所以才会觉得眼前的这两片格外好看,形状颜色都完美的刚好符合他的审美。
那两片嘴唇轻轻开合,说话的声音也软绵细柔,和那人面上的强势截然不同,“姜少这么不给面子,喝了有一滴么?”
明明那么美,说出来的话却不可爱。
姜呈用鼻音哼笑了一声,还没放下的酒杯再次端起来,头一仰,一口闷下,酸涩的单宁味道在舌头上蔓延开,他闭眼让喉咙战栗了一瞬,才再度睁开眼睛,酒杯倒扣一下,冲江盼说:“这样满意了么?”
江盼竟然不客气的点了点头,回身对服务员说:“给姜少满上。”手指一点,纤细的手臂明晃晃的晾在姜呈面前。
大家都在各自谈笑,两人这短暂的一交锋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姜呈放下酒杯冲江盼轻佻一笑,转头又去跟旁边的人说话。
江盼也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焖的嫩豆腐,软滑的口感和高汤的鲜美立刻冲淡了残留的红酒味道。
这次车展的负责人张经理也坐在这张桌子上,杨芮就坐在他身边,两人合作多次,杨芮的模特队能壮大起来,每年车展上的好机会功不可没。张经理侧头偏向杨芮,眼睛却看着江盼,问道:“这姑娘看着面生,你新招的?”
声音不大不却正好赶在大家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正好让一桌子人都听见,视线立刻齐刷刷的转向江盼。
江盼莫名其妙的成了视线的重心,只好放下筷子,摆出一副微微笑的和善模样。
杨芮飞了一眼看向江盼,远远的冲她笑了笑,说:“是,别看她经验少,可是一点儿不怯场,这几天可没给你丢脸吧。”
负责人哈哈笑了两声,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杨芮你带出来的人,那肯定是给我们增光添彩的,突然这么谦虚我还不习惯呢。”
杨芮跟他胡扯了两句,张经理又看向杨盼,说:“这都一起工作五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盼脸上一直噙着笑,那张经理说完话,杨芮也看过来,眼神往身边示意了一下,算是提醒。
可就算她不提醒,江盼也知道该怎么做,立刻端起酒杯起了身,礼貌道:“我叫江盼,谢谢张经理给我这么个机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这种场合喝酒都不拘小节,根本不为品酒,管他红白啤,一律倒满。
索性杯子不大,端起来不费力,江盼说完那句话,也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干掉,杯子里只残存了点儿红色的痕迹,一滴未剩。
美人敬酒,张经理自然不会推辞,端起杯子冲她晃了晃,也一气喝下。
“张经理好酒量。”江盼奉承道,又待对方夸了她一句才坐下。
“今年多大了?”张经理又问。
“20。”江盼说,她虽然个子高,长相确实偏再加上一直在学校里带着,身上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学生气,属于那种在学校里与大家有些不同,可是到了社会上又比老油条们多了几分青涩的过渡阶段。
这样半生不熟的状态最是能吸引人,明明有些酸涩,可后味却又有些甜,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尝尝。
不知道这个张经理是不是有点儿这样的念头,嘴上说着欣赏,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两人大老远的隔着桌子和盆景,声音都得大上几个八度。
姜呈在旁边看着有些不爽快,往椅背上一靠,就那么跟江盼一起看着他,想看看他还能问出什么问题。
杨芮也有些看不下去,敲敲桌子开玩笑似的说:“喂,有完没完了,我看是不是得让我让个空,让江盼过来坐了?”她瞥见江盼身边的人,话里没停,紧接着道,“我倒是没意见坐在帅哥身边,就看姜少愿不愿意让我陪着了。”
她从来都是胆大妄为,此时更是做出了拉开椅子就要走的举动。
张经理原本没注意,这时候才注意到姜呈的目光,顿时后背差点儿惊出了冷汗,自己果然色胆包天了,竟然忘了这姑娘是跟在姜呈身后进来的。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见两人并没怎么说话,就自以为是的放宽了心,可此时看着对面那少爷的目光,他才后之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手伸的太长了,哪怕姜少不理她,也轮不到他来说话。
如果得罪了这位爷,那可是得罪了他背后的家族,随便一动就足以让他失去现在所有值得炫耀的东西。
一瞬间这位张经理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幸好他也不是新入职场的菜鸟,立刻伸手拉住杨芮的胳膊,说:“我错了还不行么姑奶奶,我可舍不得你。”他半真半假的说,油嘴滑舌的模样,可躲过众人看向杨芮的目光里却有几分紧张。
杨芮自然看得清他的眼神,也陪着做戏,被他拉着坐回椅子,“这还差不多。”还耍宝似的冲姜呈摆摆手,夸张道,“那我不去陪你了啊姜少,别太伤心,这杯酒敬你,姜少你随意。”
她说着也毫不含糊,一杯酒下肚,就像喝了一口水。
姜呈端起酒杯碰了碰玻璃转盘,根本没往嘴边放。他不是不给杨芮面子,而是不给张经理面子,别人看不出来,牵扯在其中的四个人都门清。
江盼假装不知道,夹了块鱼埋头慢慢吃。
席间一直有人在讲话,倒是从未冷场,正巧上了刺身拼盘,江盼见大家都在聊天,没有人想着吃什么,便连着夹了两块新西兰小龙虾刺身,爽嫩的口感在嘴里,虾肉滑溜溜水灵灵,轻轻一抿就仿佛能抿出鲜甜的汁水,什么都无需加,或者来一点点柠檬醋,清爽的酸配上清甜,又是另一番体验了。
可惜盘子在桌上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小龙虾和北极贝都没有了,只剩了几片三文鱼,泛着新鲜的橙色条纹码在冰上,看着就肥嫩香腻。
江盼没动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姜呈正巧也端了茶杯,扭头冲她笑了笑,问道:“吃饱了?”
江盼肚子里大多都会酒,饭还真没吃多少,“八分饱对身体好。”
大约是因为喝了不少酒,江盼跟他说话的时候放松了很多,眼神也不见丝毫挑衅,这让姜呈觉得莫名舒服,仿佛不小心触及了一点点真正的江盼,他摇摇头不赞同道:“那是给中老年人说的,年轻的时候么,吃饱了心情才好。”
江盼也笑,眼角都弯了起来,因为酒气而微微泛红,“你倒是想的开,我怕胖呢。”
姜呈眨了下眼,“我不怕胖。”
江盼笑容僵了一下,这人怎么说话呢,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她心想着,正要开口嘲讽一句,又听对方说,“嗯,说错了,我不怕你胖。”
江盼想说“谁管你怕不怕”,可他却转身招来了服务员,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无处吐槽。
真是有点儿烦人的家伙,江盼脑袋不太灵光的想。
周围的声音有些大了,江盼没听到姜呈跟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感觉喝酒喝得为例有些不舒服,打算出去吹吹风。
令她意外的是,这具身体的酒量还不错,虽然有些头晕,但是到了走廊里一吹风,酒意就散了个七七。
上完厕所,她特意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站在窗户边上透透气,顺便看一眼手机。
中午没来得及回复范树景的微信,这会儿又有新消息过来,他们明天晚上就打道回府,据说带了不少东西。
“兼职很忙么?”
“也不要太拼命,身体最重要。”
“吃完饭了么?”
江盼一条条看下来,这关心和挂念显然不是单纯的学长对学妹的感情,在他心里,她一定还是那个单纯朴实又上进拼命地姑娘。
他很好,江盼想,依照她的经验,范树景这次旅游回来,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暗示,这让她有些头疼,同在学生会,总会有各种活动和牵扯,她要怎么做才合适呢?
眼下,如果她再不回复信息,对方的电话可能都要打过来了,她捏了捏眉心,回复说:“还行,正在外面吃饭。”
字里行间冷漠极了。
范树景几乎是秒回,仿佛没有介意这么多条消息只收到一句敷衍的答案,热切的问:“还在外面?吃什么好吃的了?”
江盼叹了口气,顺了顺头发,指尖从额头一直滑到后脑,放松一下紧绷的头皮。她想了想,拿着手机回了包间。
坐回座位上,她才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个浅口碟,整齐的码着一层冰块,冰上则放着一只从正中间切开的新西兰小龙虾。
虾比整只手还长上一点,红色橙色相间排列的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更衬得里面的虾肉白莹莹的,只是看着,那鲜甜的汁水仿佛都从唇齿间流入了。
怎么突然多了一例虾?方才那份刺身拼盘上也不过是两只虾的切出来的小块,此时突然有一整只摆在面前,比离开一圈回来发现酒杯上横着一只筷子补酒还让人意外。
江盼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没有这额外的待遇,心思一动,转头看向姜呈。
姜呈感受到她的目光,慢慢腾腾的转过来,目光随意一放,等着她发问。
江盼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格外特别的盘子,小龙虾无辜的躺在晶莹剔透的冰盘上,接受着两人的大量。
“你不是喜欢么,多吃一点没关系,高蛋白低脂肪,不会长胖。”姜呈说,随意的像是在说“你不是渴么,给你买了瓶水”。
可问题是一桌子这么多人,唯独她单独加餐,这也有点儿太明目张胆了吧。
果然,两人说话间,频频有探究的目光扫过来,大家觉得,经过张经理那一幕再加上这只小龙虾,几乎可以确定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也有妹子的眼神里充满艳羡,做车模这么久都没有傍上个高富帅,这江盼运气也太好了些,才刚刚入圈,就得了姜少的青眼,别说是他们,就是那些白富美也都挤破了头往他身边凑。可眼缘这种东西就是不好说,江盼平平常常的也没费什么力,就让姜呈另眼相待,果然人各有命。
江盼心里就是另外一副想法了,她满桌的菜都只吃了一口,唯独那新西兰小龙虾夹了两次,就这么细微的差别竟然被姜呈看在眼里,这心思未免也太细腻了些。
再加上他本身就好像存了点儿小心思,放在一起,让江盼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风流纨绔的姜少突然对一个女生体贴入微,事事相帮又大方心细,若是一般的女生,大约早就拜倒在他的挑眉一笑里了。
可是江盼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级,各种套路烂熟于心,别说不可能被套住,她若是愿意,套路住姜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此时她非但没有内心萌动,反倒生出了一种“竟然敢在我面前玩儿套路”的挑衅之感,头脑立刻无比清晰起来,心想着一定不能让姜呈如愿。
于是,姜呈没有看到意料中的羞涩微笑和推拒,反而看着江盼讲盘子直接端到面前,笑的眉眼弯弯对他说:“这么好,谢谢姜少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没拿筷子,却摸了手机出来,“咔嚓”拍了一张,说:“这可是姜少赏的虾,拍照留念好拿出去炫耀一下。”
姜呈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接口:“着什么急,以后有的是可以炫耀的。”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挂上一副坏笑。
“那敢情好。”江盼笑说,“姜少送我艘游艇算了,我天天出海开趴,从东海炫到南海,不怕别人不知道。”
从小虾到游艇,江盼这狮子大开口简直要命,偏生姜呈还笑眯眯的说:“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
厉害了我的哥,江盼差点儿没自戳双耳。
大家都当这是玩笑话,江盼也没往心里去,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姜呈真的将一艘游艇摆在她面前,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你给我要的第一件东西啊,怎么能不给你”的时候,江盼才意识到,这个人从来都没把她的话当过玩笑。
江盼拍了小龙虾,转手就发给了范树景,说:“兼职的公司请客聚餐。”
美味既然已经摆在面前,就没有放在那里等着浪费的道理,江盼放下手机,冲姜呈一笑,果真不客气的拿起叉子,掐住尾巴叉了一块虾肉下来。
马上送到嘴边的时候,她动作顿了顿,微微转身,叉子递到姜呈嘴边,说:“一个人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叉子没用过,别介意。”
姜呈微微挑了下眉毛,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轻佻,他看了江盼足足两秒钟,才突然抬手,没有直接倾身吃,而是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直接就着她的手把叉子送到嘴边。
牙齿咬住虾肉往后一撤,舌头再一卷,虾肉落入口中。
“没碰到叉子。”姜呈说,有些炫耀的意思,同时松了手,期间视线一瞬都没有离开江盼的脸,
两人的动作都有些暧昧,可偏生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那种要勾搭不勾搭的试探引得人心里痒痒的。
江盼收回手,嘴角扬起一个毫无破绽的弧度,声音轻轻浅浅的:“还是姜少厉害。”她说,不知道是说没碰到叉子还是别的什么。
姜呈也不追问,这种话问出来就没劲了,两人深谙其道,互不戳破,走着瞧。
在江南小镇上逛了一圈儿刚回到客栈的范树景,看到微信上的图片楞了一下,能吃到这种虾,聚餐的级别一定不低,可是江盼不过是个去做兼职的,怎么能参加这样的聚会?
“范儿啊,我们来打牌啦。”房间门一下子被推开,呼啦一下进来好几个人。
大家也不客气,直接往床上一坐,四副牌堆到中间,人也跟着爬上了床。
几个同学一起出去旅游,最容易增进感情,这一屋子男男女女,无路你原来熟不熟,现在都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高秀英也在其中,她不动声色的跟着大家,却瞅准时机跑到范树景跟前,坐到他旁边。
范树景的手机都来不及收,床被一群人颠了好几下,手机直接滑到床上,屏幕都还没来的及按灭。
“哎呦主席,干啥呢,跟小姑娘聊天呢,整天抱着手机聊聊聊。”一个黑脸男生打趣说。
范树景也不生气,伸手锤了他一下,说:“别胡闹。”伸手去捉手机。
高秀英比他提前一秒,距离又近,率先将手机拿在手里,转身递给他,“哎,这不是新西兰小龙虾么,看起来好好吃啊。”
手机屏幕就向上亮着,不看见很难,范树景也没当回事儿,好脾气道:“嗯,是。”
两人交接手机的时候,也不是有意还是无意,高秀英的手指碰到了手机屏幕,界面一下子退回到聊天的对话框。
高秀英不小心瞥了一眼,说:“哎,这不是江盼么,我们寝室那个。”
范树景结果手机锁了屏放在身后,闻言惊讶道:“你们一个宿舍的?”
“是啊,”高秀英点点头,可是想到进门之前学长竟然在和那个人一起聊天,顿时有些不爽,她心生一计,眼珠一,面上却天真无邪的说,“大一就在一个宿舍,她最近跟原来可不一样了,感觉变化好多。”
不光是她,范树景也感觉到了,似乎从研究生会换届竞选结束之后,江盼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原来那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学妹突然之间疏远了许多,发微信的字里行间透着生疏和距离。
原来并不是这样的,范树景有那么几次看着手机的时候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责任和关系,他只有更加热情和频繁的沟通才能得到她一点回应,妄图从里面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此时高秀英一说,就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状似无意的伸手摸了张牌,说:“怎么了?”
高秀英立刻凑近她小声说,“江盼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们大家平时也都互相帮助挺好的,可是最近她突然多了好多钱,还换了最新款的7,不知道她做的什么兼职,问也不说。”
她这说的话里有话,就差直接说江盼傍上大款了,范树景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嘴上却说:“别乱说,兼职挣钱或者家里经济好转什么都有可能。”
“我知道,我没跟别人说过,大家都挺好的,不会乱嚼舌根。”高秀英乖巧的说,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范树景身边靠了靠,满意的看着他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感觉自己的这一番话在范树景心中买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她在心里鄙视的一笑,心想,什么兼职、什么经济好转,她才不会信这些鬼话,肯定是榜上什么有钱人。高秀英恶毒的想,江盼既然敢做,那就不要怕她说,反正她又没有瞎编乱造。
范树景心里却是在思考高秀英的话,他理智上是相信江盼的人品,相信她不会为了钱做出这种事情,可是突然间他回忆起那天学生会竞职的时候,她看起来跟原来截然不同,漂亮了许多,现在想想那明明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还化了妆。在一起共事一年,他从未见过她化妆,之前有女生凑在一起说化妆的时候,江盼还腼腆的说觉得学生不应该化妆,他还跟着应和过。
所以,那天她化妆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一个竞职演讲么?面对那些她早就熟悉的老师和同学?
猜忌的想法一旦发芽,就不可控制的迅速生长,范树景满脑子都是江盼,想她都做了什么,想她现在在哪里,想她此时此刻身边是什么人。
“主席,这打是什么牌啊。”有人吱哇乱叫,指着他刚刚打出的牌,说:“这是在搞笑么?”
范树景深吸一口气,白色床单上那张牌出的毫无道理可言,他刚刚根本没注意上一个人打的什么,随便就甩出一张牌。
“唉。”他索性把牌一扔,迈腿下了床,“我太累了,出去转转啊,你们玩儿。”
说完,不顾身后一群人的挽留,直接推门出去。范树景现在脑袋里乱的很,房间里的吵闹更是让他觉得头都要炸了,如果再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恐怕自己会变得有些暴躁。
他走到客栈外面,门口的青石板通向一道小溪,缓缓的水流在灯光下泛着波澜,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掏出手机,挣扎纠结半天,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播出了那个他想过很多次的号码。
“嘟嘟嘟喂?”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范树景呼吸一滞,手机险些脱手而出。
江盼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姜呈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她的手机,斜着身子靠在光洁的大理石墙面上等着。
“忘到座位上都不知道么?”姜呈说,手机落在掌心牢牢握住,他站直了身子走过来,伸手递过去,耸了耸肩,道,“刚刚有个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我没忍住接了,抱歉。”
江盼眉头跳了两下,一把抓过手机,“谢了。”她说,手机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联系人,他接了就接了。
江盼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往前走,姜呈两手抄着兜,晃悠着跟在她半步之后的右边,“他问我是谁,我就说你去洗手间了,等会儿回电。”
江盼的脚步突然一顿。
“怎么了?”姜呈问,借着身高的优势从她肩膀上面看过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来电的联系人范树景学长
没错,就是那个波浪号,江盼一直没有修改的看起来就带着少女心意味的波浪号。
“没事儿。”江盼退出通讯录,关了屏幕把手机塞回包里。
姜呈承认,他就是看到那碍眼的“学长”两个字和更加碍眼的“”才接起来的。那边儿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男学生,发现是别人接的电话,说话都结巴了一下,才硬邦邦的问他江盼在哪里。
姜呈本想开个玩笑,可又怕江盼出来知道了生气,想了想,还是说,“我是江盼的朋友,她现在在洗手间,有什么事儿让她出来回给你?”
那边儿显然还想问些什么,但是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了个“好的,谢谢了。”但那个谢谢说的十分不情愿,就差从电话里钻出来揪着他的领子问“你是江盼什么人!?”了。
显然是江盼的追求者,姜呈挂了电话胡思乱想着,不过什么追求也不可能比得上她英俊潇洒年轻多金。
姜呈又自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难道他已经把自己归结到江盼的“追求者”里去了。
不不,好像并不是,他又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懒得搞清楚目前这个奇怪的定位。“什么大不了的,图个开心么。”他嘟囔道,想的头疼就索性不想了,反正现在还挺好玩儿的,想太多就没意思了。
正巧江盼从洗手间出来,他这回儿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想看看自己究竟觉得她哪里好看,结果却越看越觉得好看,差点儿都要挪不开眼了。
真要命,他想着,伸手给江盼拉开车门。
江盼现在没心思考虑范树景的问题,也不想回电话,晚上喝的红酒后劲儿不她有些犯困。
今天晚上还有第二摊的,说要去什么会所玩儿,江盼确实有些累了,也不想喝酒卖笑,就推说学校里晚上会查寝,她之前报的是留宿,所以如果不回去的话会报给学校。
反正都是胡诌的理由,大家都喝的醉醺醺没人探索里面的逻辑关系,只是嘻嘻哈哈的说没关系,不让她走。
江盼看了眼姜呈,讨好的笑了一下,说:“我还要顺利毕业呢。”都是鬼扯,夜不归宿和毕业毫无关系。但是劝服姜呈用的不是理由,而是态度。
果然姜呈很吃这一套,直接替她说话,“行了行了,人家还是学生呢,回学校怎么了。”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于是就有了在洗手间门口的那一幕。
姜呈也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叫了家里的司机来,两人都坐在后排。只可惜后排的座位太宽敞,两人之间都能放下个大熊猫,气氛实在说不上温馨。
江盼放下一点车窗,让风吹起来。
姜呈一只手臂搭在两人之间的扶手垫上,侧头看着她,问道:“你是b大医学部的?什么专业?”
“护理。”江盼说,被风吹得眯起眼睛。十月份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她刚从酒店出来的时候额头出了点儿汗,这时候一吹又有些不舒服,便又抬手将窗户按了上去。
车厢里立刻安静下来,民谣舒缓的曲调轻轻回荡着。
“喔,还不错,白衣天使。”姜呈说,差点儿没说成制服诱惑,好在最后关头打住了,才没给人以过于不要脸的印象。
“还行吧。”江盼不置可否道,谁知道以后会做什么呢,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去当护士。
“我当年也接到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可惜不想总在一个地方待着,就去英国逍遥自在去了。”姜呈大言不惭的说,“我们差一点儿是校友了呢。”
“真假?”江盼也笑了,轻松的说话,b大即使在本地也并不好考,这个彻头彻尾二世祖样子的姜少竟然也考的上?
姜呈显然很不满意被质疑,眉毛一挑,“骗你干什么,我当年也是认真学习的优等生。”这话真不是骗人的,姜家虽然家底殷实,但几辈人下来早就养成了良好的家风,要说真正混日子不学习的小孩儿,还真没有几个。
至于现在嘛,那就暂时不提了。
“真棒。”江盼像哄小孩儿似的说,她不是不信,只是看姜呈那样子,透出几分男孩儿的傻气,比他嬉皮笑脸的时候有趣多了。
姜呈很是不满江盼的态度,“哼”了一声,说,“怎么,不声学长听听。”
江盼才不上套,斜睨着他,“又不是真的学长,为什么要叫?”
“好听呗。”姜呈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冲她抛了个媚眼儿,“你要是愿意叫我老师我也不介意。”
“口味这么重?”江盼探身过来,车里的光线很昏暗,偶尔有路边的灯光照进来,人影都模模糊糊的。
酒精的作用让她大胆又有些放纵,嘴炮党谁不会。
她看着姜呈那完美的几乎像是雕刻出来的侧脸,轻轻笑了一声,“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她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传到姜呈的耳朵里,她又靠的非常近,呼吸的频率都清晰可闻,那样的温热气息和女孩儿特有的甜软瞬间将他席卷。
宽敞的空间仿佛突然变得窄姜呈觉得自己被柔软又甜腻的气氛包裹,顺着毛孔渗入神经,一点点交融、汇聚,最后像电流一样击入脊椎。
姜呈猛然发觉自己的异样,长腿交叠一下遮住身体隐约的反应。
他缓缓吐了口气,不甘示弱的凑到她耳边,轻声回应,“那你倒是叫一声我听听?”
嘴唇几乎碰到江盼的耳朵,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像一根颤动的弦,从耳朵传入神经,惹得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气氛变地过分旖旎,一声警钟在她脑海铮然敲响。
江盼低笑了两声,抬手推了推他,“姜少的妹妹,我还真不敢当呢。”她笑道,生生的将车凝滞又迷离的气氛打断。
姜呈任由她把自己往后推了推,手指搭上嘴唇轻轻摩挲两下,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庆幸,他并没打算真的做什么,所以一旦失控场面会不太好收拾,此刻这样也好。
“有什么不敢当。”他说,摸了摸嘴唇,声音里竟然还有几分可惜。
江盼虽然看不清楚表情,但对方的动作还是一清二楚,她这次笑笑没说话,又将车窗放下一截。
必须得吹吹风了,刚刚一定是酒精上头,大脑不清晰了才说出那么暧昧的话。
姜呈见江盼有些懊恼,怕她尴尬,随口扯了几句闲话。
路上车辆不多,一路飞驰,不多时就到了校门口。
姜呈先下了车,挡着车顶让她出来,“到了。”他说,“自己回去没问题吧?”他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仍旧有些浮躁,想尽量躲开她的气息范围。
“姜少送我回来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就是想进校园我也不敢啊,还不得被人围观了?”江盼也恢复了伶牙俐齿,冲他摆摆手,“姜少路上小心,我回去了。”
姜呈靠着车门,看她走进校园之后才重新坐进去,“回去吧。”他说,有些疲惫的往后一躺,心想,找时间单独约她出来吃个饭吧,今天这么多电灯泡简直碍眼。
江盼不知道姜呈又在打什么心思,她下了车才发现自己脚步有些虚浮,一脚深一脚浅的感觉。走出去一段,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路线,没有歪,这才略微放下心,慢悠悠的回了宿舍。
宿舍里亮着灯,这几天只有她和那个生性胆小腼腆的姑娘两个人在宿舍,高秀英和任铭心一个跟着学生会出去旅游,另一个回了家。
姑娘叫王小明,家在云南,一般只有过年和暑假的时候才会回去,她见江盼推门进屋,主动打招呼,“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
这些天只有两个人在宿舍,反倒说了不少话,高秀英他们在的时候,王小明不怎么敢跟她讲话,这个时候倒是放开了很多,也是个话不少的人。
“晚上去吃饭了。”江盼放下包,喝了两口水准备去洗漱。
王小明坐在床上往下看,艳羡道:“你化妆化的真好看,我要是也会就好了。”
江盼哈哈笑了两声,说:“有空了教你,也不难学。”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忍着头疼洗漱完毕回到桌前的时候,就见王小明抱着一袋子化妆品,眼睛一眨一眨的凑到她身边,细声细语道:“你今天是不是不去做兼职了?有什么安排么?”
就差直接说“拜托拜托,教我化妆吧”。
江盼一眼就看明白了,大方说:“暂时没什么安排,我看看你都有什么东西。”
她平时没怎么注意王小明,这几天更是早出晚归,没想到王小明这里的化妆品还挺全,也都是学生们喜欢用的平价牌子。
王小明已经自觉地做完了护肤和底妆,她在代购哪里买了一些平价种草的化妆品,可是自己尝试起来总是怪怪的,妆面显得又刻意又脏,所以期待着江盼能帮她化腐朽为神奇。
江盼看了看她的眼影的骨干眼影,作为日系开架眼影之王,它的性价比和效果是相当值得购买的,王小明买的是2号,略微偏橘色系,上眼显得比较活泼,又比较好画,算是新手首推的一款色号。
一共三个颜色,画法比较简单,江盼把镜子拿到王小明眼前,手把手的教,再让她比着葫芦画瓢描了另外一只眼,竟然还不错。
“天呐,好神奇,我竟然学会了?”王小明惊讶的说,左右的反复看自己的眼睛,声音都比平时尖了一些。
江盼看她化妆包里的东西几乎都还是全新的,最多用过一两次的样子,看来是尝试之后就不敢再画,“今天比着画会容易一些,等到时候自己画了,还需要多练习几次,一开始画的丑没关系,慢慢就好了,不然永远学不会。”
她还是个好老师,善于鼓励学生。
对于新手来说,最难的无疑是眼妆,画不好就像被人打了两拳一样,江盼教她画完眼影,又上了眼线,眼线是个小众的牌子,芭妮兰纤细流畅眼线笔,笔头的质感不错,画起来也很容易,还不容易晕妆,也是新手可以入的一款眼线,她甚至想着,自己过两天也可以买上一只备用。
“这个腮红挺好用的。”江盼拿出一个canake的花瓣腮红,她原来的化妆箱里,哪怕是有了几百块钱一块的腮红,这一款也从来没有扔过,颜色浅淡自然,自带的腮红刷刷毛柔软极了,晕染出来的效果很自然,适合日常的淡妆用。
刷两下,脸颊带上点儿气色,就足够了。
日常妆容不需要太复杂,不过一个小时多点儿,连教带化就差不多了。
“如果我要化妆的话,不得六点就起床啊……”王小明舍不得放下镜子,看着里面气色脸色都比平时好上几个等级的自己,有点小开心——原来自己也可以美美的呢。
“不会啊。”江盼翻看着她的化妆包,安慰说:“一开始会比较慢,熟练了之后十五分钟搞定没有问题。”
王小明瘪瘪嘴,“真的假的呀?”
江盼“嘿”了一声,自信的说,“那还有假的,我给你展示一下?”
王小明当然同意,说着就要拿出手机录像,“那我是不是可以录下来当教程啊。”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江盼说着拧过身子,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我开直播吧,正好几天没做了。”
按亮了屏幕,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刚刚两人凑在一起说话都没听见,是两条快递的提醒,江盼前两天在往上买了点儿小东西,水杯、头饰之类的,正好直播完化妆还可以直播拆快递,虽然只有几个盒子,但也算是日常互动了。
况且王小明的化妆品虽然便宜,但都是大学生们常用的日韩系口碑产品,还可以做一下种草推荐。
“我也有两个快递,你可以一起拆。”王小明已经视江盼为自己的师父,主动积极的贡献出自己的快递包裹。
说干就干,江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子,腾出一片空间,把需要用到的化妆品一样样摆开。手机找不到合适的架子,就用笔记本电脑打开,形成一个合适的角度把手机立上去。
床下面的桌子上光线总是不尽人意,江盼把王小明的台灯也拿过来,加上自己的,两个人调调换换好几次,才找到让肤色看起来更加自然细腻的光线位置。
“可以开始了么?”王小明坐在镜头照不到的位置,一脸兴奋,她今天给江盼说过的话比之前所有的日子加起来都要多。江盼这才意识到,这个姑娘腼腆羞涩的外表下还有颗火热躁动的心呢。
“开始开始,这就开始。”江盼说着,把头发在脑后随便一扎,按下“开始直播”键。
随便说了几句开场白,江盼看着直播厅里的人有几百好了,才开始进入正题。
光线打的好,哪怕皮肤不是很白,也能显得细腻光滑,江盼不惧自己的素颜,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要开始化妆了。
先把几样用到的化妆品简单讲了讲,直播间里的男生们觉得有些无聊,纷纷表示不知道主播在说些什么,光看脸就可以了。
因为之前的观众基础,观看人数很快上了千,江盼也不墨迹了,冲身边的王小明笑了笑,拿起化妆刷。
王小明本来还津津有味的看着评论区的留言,可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全都被江盼吸引了,如果刚刚教她化妆的时候,她觉得江盼手很巧很厉害,那现在简直就是鬼斧神工了。
她手指本身就生的修长,这时候拿着各种化妆刷、化妆盒往脸上飞快的点、涂、描绘的时候,王小明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快进的化妆教程。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全部妆容一气呵成,几乎不用思考和修改,动作简直就是行云流水一般,连那些表示自己不懂化妆的男观众都觉得很厉害。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日常妆结束,十四分三十秒。
“怎么样?十五分钟搞定。”江盼对着镜头左右看了看,满意的说:“因为今天还有教学的内容,所以如果不说话的话,速度会更快哟。”
她化完妆,把头发披散下来,用梳子随便一梳就柔润光滑的披在肩头。有人把江盼化妆前和化妆后的照片拼在一起放上来,大家发现,明明五官没有什么改变,妆也化的不浓个,可就是看起来漂亮了不少,气色也好了不少。
“好了,我有几个快递在下面,大家是准备休息休息吃午饭呢还是跟我下楼拿快递?”江盼问,把手机从桌子上拿起来。
化妆的短短十几分钟,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然好几千,此时化妆结束,直播室里的人非但没少,反而还有不断攀升的趋势。
此时大家纷纷表示想要继续,好几天没看到主播怎么能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呢?
于是评论区里的大家纷纷刷起了小花、金叶子,齐刷刷的一片很是好看。
一片金灿灿中,有老观众突然说,“哎,今天没见到404土豪啊。”
这一打岔,大家纷纷发现问题,前两次都有钻石雨可以看,今天突然没有了,江盼还没说什么,这些老观众们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
江盼失笑,看土豪发钱大家都觉得过瘾,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啊。
下了楼,江盼的镜头放到了后置,让观众们看到b大医学部快递收发区壮观的场面,每个快递公司都占据一块底盘,几十个包裹、箱子摆在地上,还被编了号以便寻找。
江盼先找到了两个箱子,正准备去拿第三个的时候,手机电话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先接个电话。”江盼说,直起腰按下接听键。
“爱看”app可以和手机通话同时进行,所以她没有回避,接电话的声音也随着直播传到了观众的耳朵里。
“喂,你好。”江盼说。
“你好,请问是江盼同学么,b大女生宿舍四号楼。”那边儿是个年轻的男声,带了点儿南方口音,但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对,我是。”江盼回道,心想这不会是学生会的什么人或者学校老师吧。
结果对方却说:“啊太好了,我现在就在宿舍楼下,您有快递,过来拿一下吧。”
江盼愕然,她的快递都已经短信提醒了,自己还买了什么别的东西么?
“好的,我就在楼下,请问你在哪儿?”
那边儿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我就在宿舍楼边儿上的路上,您往这边儿走一下,我拿着东西过去。”
江盼收了线,往路边儿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恤的年轻男人提着个盒子往这边儿走,他身后停着一辆面包车,上面写着一家甜品店的名字。
“你好,江盼同学么?”年轻男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江盼点点头,就见对方将手里的纸盒递过来,“这是您的蛋糕,请慢用。”
王小明从后面追上来,托着好几个快递盒子,有她自己的也有江盼的,“你订蛋糕了?”她小声问,看到陌生人在面前又变成了胆小怕生的模样。
“请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订蛋糕。”江盼没有伸手,这年轻人身后车子上的标志她认识,全国最有名的榴莲产品链锁店duriansultan,全部产品选用的榴莲只有两种,来自马来西亚的猫山王和苏丹王d24,而苏丹王比之猫山王而言,香味更加浓郁甘甜。店家号称榴莲全部树上熟,当天空运而来,每天都有无数的榴莲在品质最佳的时候端上甜点师的料理台。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但是他们家的榴莲产品味道当真是一级棒,而且种类繁多,除了常见的千层、蛋糕、雪媚娘、月饼、冰激凌等等之外,还有需要趁热吃的脆炸冰心榴莲,以及听起来就丧心病狂的榴莲壳煲鸡汤。
“没有错。”送货小哥拿出单子又看了一遍,说:“电话姓名地址都没有错,是一位姓姜的先生给您订的,说是感谢推荐,我们家的炸榴莲确实很好吃。”
小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透露道,“他还从我们店定了五人份的脆炸榴莲和其他点心送到别的地方呢。”
江盼算是明白了,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最后上的几道甜品里面有一道就是油炸榴莲冰激凌,江盼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一般,见姜呈挺喜欢,就忍不住推荐了这家店。
相比起来,他们家的脆炸冰心榴莲外皮更酥脆,里面的馅儿也是纯的冻榴莲酱而不是榴莲冰激凌,一口咬下去,冰凉浓香的榴莲馅儿流进嘴里,满口都是软糯甘香。
没想到姜呈这么快就去尝试,还给她订了个——
“榴莲千层,您拿好,这是我们的订餐电话,如果喜欢请关注我们的订阅号。”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江盼在直播,立刻机灵的凑到镜头前,流利的打起了广告,“我们的订餐电话是……”
“咳咳,等一下。”江盼忍不住打断了他,评论区已经笑成了一片,“我镜头刚刚调到前置了,要不你再来一遍?”
小哥顿时很受伤,有点儿想拒绝,可是伸头看了眼观看直播的人数,又有些犹豫,扭扭捏捏道:“要不再来一遍?”
最后,江盼果然让送货小哥对着镜头又说了一遍,看到评论都在夸自己,小哥还有点儿害羞,脸都红了,他把蛋糕递给江盼,又从包里摸出一张五十元代金券,说:“那个,我只有这么大面额的了,没有使用限制,谢谢你帮我们打广告。”
五十块钱,能从他们家买一块榴莲千层。
小哥走后,江盼对着屏幕展示了一下她的代金券,说:“看,广告费,我也是可以开始打广告的人了,腕儿。”
这话一出口,观众们纷纷买账,小花刷一片,恭喜女主播接到第一个广告,广告费五十块,可喜可贺。
拿着许多东西没法再握着手机,江盼只好把几个快递盒子摞在蛋糕盒子上,再把手机放在最上面,镜头对着天花板,王小明帮忙提着快递袋,这样晃晃悠悠的上了楼。
江盼抱着蛋糕盒,随着走路的动作,榴莲的味道飘出纸盒缝,钻进她的鼻子里,“好香。”榴莲爱好者是无法拒绝这样纯正的味道的。
“今天早上起来没吃饭哎,一会儿就吃块蛋糕压压饿吧,不喜欢吃榴莲的小伙伴们可以退散了。”江盼一边爬台阶一边说,“不然据说隔着屏幕都能闻见味儿。”
对于喜欢吃榴莲的人来说,那柔腻的口感是享受,可对于不喜欢的人,光是味道就堪比生化武器了。
回到宿舍,也不着急拆快递了,王小明帮忙举着手机,江盼在镜头前把蛋糕盒子打开。
顿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八寸的榴莲千层被切成均匀的十块,黄色的千层码的整齐平整,一层榴莲一层奶油,厚度都完全一样,足以让处女座幸福的叹气。蛋糕最上面还撒着杏仁片和夏威夷果碎屑,给甜腻的蛋糕增添一点坚果的香气。
蛋糕是好,江盼却没敢立刻开动。
拿过手机,她先切换到微信页面,给姜呈发了条信息,感谢他送的蛋糕。这么一份小礼物所花的钱对姜呈来说,是掉到地上都懒得捡的数目,但是江盼却不能因为对方给的起而接受的理所应当。
对方飞快的回复道:“也不能让你白推荐不是,正好顺带着多订一个,不用客气。”光是看字江盼就仿佛看到了姜呈倚在车边,轻描淡写的跟她说话的模样。
“姜少这么大方,那我以后想吃什么了,就直接推荐给你,都不用自己买了。”江盼知道蛋糕是不可能退回去,索性开了个玩笑。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姜呈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别客气,随便挑。”
“妥妥妥。”江盼说,回复了个表情,“有钱任性avi”
话虽然这样说,但都是闹着玩儿的,蛋糕她收下了,但也不会真的找人家吃饭,反而还想着下次有什么东西回个差不多价值的礼。
发完信息,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们都快等不及了,看着主播一脸迷之微笑的跟别人聊天,他们心里那个焦急啊。
视线重新转到蛋糕上,江盼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千层有些发愁,“这么多,宿舍里没有冰箱,即便是开着空调,也有二十多度,放到明天味道肯定不好了。”
现在唯有送给小伙伴,大家一起解决。
江盼拿托盘取了两块,端到黄小金的宿舍,可是却见房门紧锁,想想可能是去做兼职了,听说她最近也不发传单了,找到一个家教的兼职,一次课两个小时能挣50块钱,比发传单轻松多了。
“小明,来吧,尝试一下?”江盼没办法,只好又端着蛋糕回到宿舍,她没有别的相熟的同学,贸然去送蛋糕,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然而从蛋糕一拿出来就躲得远远的王小明,显然有些抗拒这个味道。
“不,我觉得要不然还是算了。”她捂着鼻子说。
“很多人都是闻着很难闻,但是一旦尝了一口之后,就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味道了。”江盼谆谆善诱,手机放在蛋糕盒上,只对着她一个人。
她瞥了眼屏幕,看到下面有评论说她看起来像哄骗小姑娘的狼外婆。
江盼:……
王小明囔囔鼻子,不确定的问,“真的么?”
“千真万确。”江盼说,用叉子切了一小块儿,放到她嘴边。
王小明踟蹰几秒钟,看着江盼鼓励的眼神,张开小嘴接受了那块蛋糕。
柔软的千层伴着香甜的奶油,以及奇怪味道的榴莲,王小明嘴巴抿一抿,半晌没说话。
“怎么样?是不是被这样的美味打动了?”江盼热切的说。
“不……”王小明艰难的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有点儿想吐。”
江盼有些小惆怅。
她看着王小明冲向厕所的背影,心有不忍,觉得无论如何,这个蛋糕盒子不能放在宿舍里,哪怕是吃,她也要离得远远的。
如果只送了一块儿就好了。江盼想,但是姜呈这家伙肯定觉得一块儿拿不出手,但这么多蛋糕,她认识的人多还好,如今却是一块儿也分不出去。
“不然给宿管阿姨们分一分?”江盼小声思索,肚子已经饿得开始有些痉挛了,不行,得赶紧找地方吃点儿东西。
评论下方的吃瓜群众纷纷出主意,什么校园里的小树林里啊,操场的卫生间旁边啊,甚至还有说坐到教学楼通风口吃,但是要小心不要被当成妄图跳楼的轻生者。
:去中心花园吃吧,我们可以给个任务打赏。
评论里突然滚过这么一条信息,任务打赏?这是什么意思?江盼赶紧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原来这个app的首页有一个叫“世界任务”的频道,观众们可以在上面发布自己想看的东西,有不同的打赏金额,主播们可以在里面选取自己的任务,然后在规定的时间进行直播,由观众们投票决定任务是否完成,系统判定合格后给予打赏。
如果同时有好几个主播接受任务的话,那将会由任务发布者决定将这个机会给谁,如果任务不能完成,将会再次上榜。
江盼迅速的浏览完规则,竟然觉得还挺有意思,如果价格允许,任务内容也能接受的话,多挣一份赏金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过——
“小树林就算了,我暂时还不想在学校里当生化危机。”江盼拒绝道。
评论里也有人在认真建议,比如说舍友去上个自习啊什么的,这时候,突然有人提到了杨芮。
:主播你的好朋友呢,撕逼的那个!
:对啊对啊,好久没见了
这么一说,顿时激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表示想要找杨芮玩儿。不知道杨芮自己有没有想到,江盼这里竟然还有一批她的隐藏粉丝。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我问问看。”江盼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直接给她去了电话,因为开着直播,她的声音全部进入观众的耳朵中。
“喂,杨芮姐,今天忙什么呢?”江盼问,“我挂着直播呢昂,说话小心点儿,别被哔——了。”
杨芮哼哼了两声,带着浓重的鼻音,“什么也没忙,还没起床呢。”
闻者全都忍不住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这一觉睡得是挺醉生梦死的。
江盼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你吃不吃榴莲千层,别人送的,我没处吃也没处放。”
一听到吃的,杨芮的声音立刻精神了很多,“吃啊,榴莲多好吃,不会是duriansultan家的吧?”
也是个吃货,有人评论说,江盼深以为然,不然也不会转幕后的短短一年多长了那么多肉,“是,就是他们家的,要不我去找你?”
杨芮马上道:“来来来,说的我都饿了,你直播着来么?我赶紧化个妆啊不能给你丢脸,就这样啊,到了按门铃。”
江盼还没来得及说“不直播”,对方已经火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
“我本来是打算不直播了的,但是既然杨芮已经开始准备了,我们是不是——”江盼故意拖了个长腔,其实她也挺好奇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杨芮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妆容面对她的手机摄像头。
既然如此,那就播着过去好了,“这一路上没什么好说的,挺无聊的,大家准备休息吃午饭的就走吧,不要耽误时间。”
江盼看着直播间里还有上万的人,担心他们一会儿觉得无聊在评论里说三道四,倒不如现在先打上预防针。
包裹也不着急拆了,反正大家现在更迫切的是想要看都“认真打扮”过的杨芮。
这个季节虽然已经不太热了,但是正午时候太阳还是很毒辣,江盼穿上防晒服,带了帽子口罩才出门。她一路上走的飞快,果然没怎么说话,直播室里的人迅速减少,十分钟就掉了两千多观众。
眼看着快要到杨芮家小区的大门了,江盼才说:“终于快到了。”她一路紧赶慢赶,一是怕晒,而是担心千层里的奶油融化。
动物奶油很容易变形融化,一旦有水分渗出来,就会把千层的饼泡发,变得绵软而没有一点儿韧性,口感一落千丈。
抬手摸了摸蛋糕底,还是凉的,江盼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不然说话的声音都要带着喘了。
离小区还有接近一百米的时候,她就看见门口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盼不爱凑热闹,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根本没当回事儿。等走近了才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不要脸”“忘恩负义”之类的话。
她抬了抬头顶的帽子,让热气散出来一点,继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准备从行人通道进入小区。
结果一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前脚才刚踏入小区,后脚就被人喊住了。
“你站住!你站住!”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在她身后喊到。
江盼本来就没以为是叫她,自然脚步没停,可是身后的声音却没停,“那个戴帽子的女的你给站住,你这个蛇蝎心肠不要脸的!”
这次变成了个尖锐的女声,操着一口方言,舌头都嘟噜不清楚,骂人的话倒是说的顺溜。
这下江盼不会不理会了,平白无故的骂人,总要有个说法吧。她回头一看,正要开口发问,却见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穿着皱巴巴西装、一脸胡子茬的颓废男人,不正是杨芮的前男友彭强么?
这家伙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江盼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直播还连着,观众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她面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人认出了彭强。
几乎是同时,评论区突然刷刷刷的爆出来几颗钻石,404的专属置顶评论特立独行的停顿了十秒钟。
:[钻石][钻石][钻石][钻石][钻石]
:哎,我是不是来晚了?
:这么巧,正好赶上一场好戏?
唯恐天下不乱的语调,想来这位土豪的日常生活里过得太悠闲,缺少这些撕逼拉架的故事。
真是热闹都赶在一起了,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除了江盼,都兴致勃勃的期待着后面将会发生的事情。
“你们还真是,不怕我吃亏啊。”江盼吐槽了一句。
她抬手扶了下帽子,走到那群人面前,隔着一道挡车栏和两个保安,拽了吧唧的说:“哟,这不是彭强么,还叫了帮手来骂人,挺能耐啊?”
彭强一马当先的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个五大叔大妈,穿着花布汗衫,其中一个大婶儿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没穿内衣,胸前两坨布袋似的东西大喇喇的垂着,轻薄的汗衫根本遮不住里面的轮廓。
“就是她,就是她把视频发到的网上!”彭强就像起哄闹事儿的带头人一样,说话间还猛地挥手,分分钟就要率领他的手下们冲上来。
后面的大妈一听到这话顿时炸裂了,嗓门嗷的一声直冲天际,听不太清楚的方言夹杂着各种骂人的话子弹一样蹦出来。
可是那浓重的口音下,江盼愣是没太听明白她说的什么,但骂人是没跑了。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江盼看了眼口水不停的大妈,好整以暇的把蛋糕往传达的窗台上一放,拿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
“得得得。”她竖起一根手指,不耐烦的止住对方的话,趁着对方大喘气的时候插上一句,“彭强你有脸犯事儿没脸承认了么?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干什么?担心自己曝光率不够高?”
“我x你¥≈)≈!”彭强瞬间爆炸,立刻冲上来指着江盼的鼻子骂起来。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还隔着小区的滑动门,估计对方已经把江盼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了。
“……我们自己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挂到网上,我根本不可能被单位辞退!我是公务员!铁饭碗你懂么!你赔得起么!”彭强一想到休假过后自己竟然被单位辞退,就觉得血往头上涌,什么话都不经过脑子的往外蹦。
江盼觉得跟这伙人说话完全就是侮辱智商,看了眼手机屏幕,皆是一连串的“没耳朵听”“辣眼睛”之类的讽刺。
她仗着身边的保安小伙伴们,也是有恃无恐,撇嘴道:“那恭喜你,不用继续荼毒国家政府机关了,难道不应该谢谢我么,帮忙摘除你这么个毒瘤。”
“你少胡说八道!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儿用的着你管么!”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女人叉腰出来大骂,“你赔我们工作,赔我们钱!我们家老幺都要结婚了被你拆散了,你们说丧不丧良心遭不遭报应!”
围观群众:“……”
当大家都是傻的么。
见没人回应,那群人骂的更欢了,江盼前二十几年听到的脏话都没有今天多,感觉满脑子都是“bibibibibi”的屏蔽音。
脾气再好的人听到这种话也该生气了,江盼深吸了一口气,摘掉直播用的耳机,朝前走了两步,忍住捡起板砖扔过去的冲动,沉声喝到:“有没有完了,嘴巴能放干净点儿么,嫌丢人不够多?想得骂人比赛冠军?”
她一直不温不火的,这突然发飙,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找小三开放被捉奸是多光明正大的事儿啊,非要到处现,觉得谁对不起你了?觉得谁欺负你了,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了?彭强同志,你这三观得回炉重造吧。我告诉你们,发到网上的问题你们尽管追究,我既然发到网上就敢承担这个责任,道歉声明我都想好了,对不起彭强同志,把你和小三的开房视频发到网上,把你向原配下跪求饶的视频发到网上,把你和小三的聊骚的记录发到网上,影响你和原配的感情,影响你结婚生孩子找工作,怎么样?让全国人民都看看,这个道歉好不好,对不对,真不真实?”
“卧槽你……”一众人在太阳地下被晒得满脸通红。
“谁再骂一句我立刻报警,再蹲一次局子很开心是不是?”
“你以为你是谁?”中年大叔啐了一口,撸了两下胳膊就要冲上来,“看我不弄死你这≈……”
又是一串骂人的话,狗改不了□□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
骂人的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冲上来,一阵尖锐的警笛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吃瓜众:……
江盼:……不是我干的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叔叔们来了之后现场立刻画风突变,直截了当的上手,利索的将彭强一伙儿人扭送到警车上,行动比平时还要敏捷上几分。
彭强和大妈们的尖叫和挣扎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在警察叔叔面前就像蹦跶的弱鸡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当最后一个彭强被按进车里的时候,杨芮远远的从小区里跑出来。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车门前,拍了拍窗户,警察将车窗放下一条小缝,露出彭强一张狰狞变形的脸。
江盼拿着手机凑上前,刚好将杨芮的声音录下来。
“彭强,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说话,别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当你跟那个女人搞在一起的时候,就要知道会有今天,带着你那点儿仅有的自尊心,要多远给我滚多远,再出现一次,小心我不客气。”
她说完这句话,抬眼对旁边的警察叔叔粲然一笑,说:“谢谢你们啦,我说完了。”
江盼看了眼手机,镜头下,警车的黑色玻璃窗慢慢上升,将彭强由愤怒转到绝望的眼神一点点遮掩。
杨芮回头,工字背心在阳光下白的刺眼,她按了按眼角,嘴角却微微上扬。
“结束了。”江盼说,心底莫名的安定,听着警笛声逐渐远去,仿佛这件事情就此画上了句号。
“结束了吧。”杨芮放下手,看了看之间残留的一点眼线痕迹。
她突然咧嘴一笑,走上前一把搂过江盼,没心没肺似的说;“蛋糕呢,赶紧的吧,为了吃个蛋糕还专门画了妆,我多不容易啊。”
“哈哈哈哈”
一场闹剧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的刚进来的还一脸懵逼:“结束了?我刚得到消息过来就结束了?”
房间里上万人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评论区更新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
唯独404不知道什么等级,鹤立鸡群的显示在最上面。
:我报的警,求夸奖
江盼刚把手机立在桌子上,看到这句话差点儿没摔倒,404报的警?
“我们是同城么……土豪你不要吓我。”江盼捂住心脏艰难的问。
:……嗯
江盼:“不是吧……”
:不要逃避了,就是
江盼:“突然觉得城市的气压骤然变低,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需要帮忙拨打120么?
江盼:“不需要。”
:那一定是看渣男中毒了,我们看点儿美好的东西。
:钻石5
:钻石5
:钻石5
江盼:“土豪,泥垢了,我真的有点儿害怕了。”
:淡定
知道404是同城之后,江盼心里就有点儿奇怪的感觉,好像一会儿走出小区的时候,就能看见一个酷炫吊炸天的404靠在车边等她。
这么画风清奇的画面简直杀伤力巨大,江盼打了个哆嗦,赶紧让大脑停止想象,再一低头,满屏都是钻石了。
江盼:……她都快要叫爸爸了,求不要再刷了。
杨芮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转头看到江盼一脸纠结,拿着叉子凑到屏幕前,一眼就看见了满屏闪烁的钻石,差点儿自戳双目。
她戳了戳江盼的腰,发现对方压根没有反应,干脆一把推开她的头,对着镜头说:“谢谢404土豪大大,我们家小姑娘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别这么客气。
这嘚瑟的语气,看的江盼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直播都没什么内容了,结果因为404根本停不下来的钻石雨,又吸引了上万人进来专门看钻石,呼啦啦一下子直播间人数翻了一倍还要多。
其中还不乏其他主播来勾搭土豪。
可是404坚贞不屈,丝毫不为所动,直接表示,死守这个直播间不离开。
最后无奈江盼干脆关了直播,再刷下去,她都快要把自己打包送给土豪了。
她虽然仓促关了直播,但是这件事情直接被人发帖顶上了“爱看”的首页几个小时,加上之前的故事,点击超过了百万,评论也是一层接着一层,“江畔有座城”这个直播号瞬间蹿红,关注量竟然比之前直播渣男出轨的时候还要凶猛。
可以说,这一次是404土豪直接把她砸上了app论坛的热门排行。
江盼纠结万分的看着手机,突然一条私信提醒弹出,来自404。
:吓到了?抱歉,我没有恶意。
杨芮已经端了蛋糕在一旁吃的正香,见状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有点儿出息好不好,一波钻石就把你吓着了?人家直播还有刷永恒之光呢。”
“永恒之光”,直播界的真奢侈品,一万软妹币一个,据说刷了都能上世界的装逼利器,江盼的级别还远远不够。
她把呼吸间都散发着榴莲味道的杨芮往一边推了推,抬手打字,“谢谢土豪大大,但还是不用破费了,我也没做什么,这样让我很惶恐。”
要说江盼原来也是个大v网红,什么世面没见过,最疯狂的时候连送车的都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儿,反而连几千块钱的打赏都觉得奢侈。
是因为没有干货么?江盼皱眉思索,这些琐碎无聊的家长里短让她没有自信收下这些钱?
好像并非如此,她本身直播就是为了解决经济问题,有钱拿自然是好的,大约是404的过度热情?或者说是隐藏在这个id后面的那个人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404给她的感觉与原来见过的土豪观众有些不同,可是不同在哪里,她却又说不出来。
思考间,404又发信息过来,两个笑哭不得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你会对每天的几块钱地铁费感觉心疼么?
江盼愣了愣,一个问号发过去。
:那些打赏对我来说就像每天的地铁费一样,连打车费都算不上,所以不用担忧,你播,我看,有意思就刷一波,仅此而已。
江盼险些没双膝一软跪在手机前,这壕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反观404,根本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笑眯眯的表情发过来,透着股“我有钱我高兴”的嘚瑟模样,看的人牙痒痒。
江盼瞬间就有种觉悟,自己为什么费劲巴拉的要替他省钱,岂不是
杨芮大概是化悲愤为食欲了,一边吐槽渣男全家,一边连吃两块榴莲千层,“我跟你讲,幸好分手了。”
“嗯嗯。”
相比于杨芮的狼吞虎咽,江盼的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细嚼慢咽,一块蛋糕只吃了大半。
“当初真是瞎了眼,如果真嫁到这么一家,还不得给折腾死。”杨芮说着,终于放下小叉子,胳膊往前一瘫,“哎,好好吃。”
确实好吃,甜糯的榴莲香味在口腔里蔓延,刺激脑内的多巴胺迅速分泌,浑身上下都有种沐浴在阳光下的幸福满足感。
这样的状态让江盼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前,舒服的,享受的,还有美味的。
杨芮在桌子上瘫了一会儿,又挣扎着坐起来,“啊,我想吃点儿咸的,你饿不饿?”
两人一大早起来没吃饭,就塞了千层蛋糕进肚,确实有些腻,江盼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有咖啡机么?”
喝杯黑咖啡可以解解腻。
“有啊。”杨芮换了个胳膊撑脸,哼哼唧唧道:“就是没咖啡豆了。”
江盼:……
最后,经过一番角逐,江盼阻止了杨芮想要订周黑鸭的举动,拉着她出去吃饭:“来来来,我请你。”
杨芮:“哟,挣钱了就是不一样。”
江盼:“那不是多亏了杨芮姐提拔。”
杨芮:“难道不是感谢土豪大大的钻石雨?”
江盼:“求别说……”
大中午的出门就是烈日当头,两人直接开车到最近的商圈。
“你到底要买啥?买化妆品么?”杨芮抬手遮了下太阳,“吃什么不能定外卖啊。”
江盼一边看着美食app里的导航一边往商场里走,“外卖不如店里的好吃啊——吃面吧?”
杨芮:“大夏天的吃什么面?”
“又不是让你在大马路上吃。”江盼终于找到方向,拉着杨芮上了扶梯,“吃ksa,可以么?”
“哼哼。”杨芮意味不明的哼唧了两声,但从江盼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喉头耸动了两下,貌似咽了口口水。
辣咖喱味的面,什么时候吃都格外开胃。
马来西亚的服务员带着充满阳光味道的笑容拿来菜单,生硬的中文里透着浓浓的异域风情,两碗面,再加一份鱼丸,两杯椰子汁,简单又美味。
“咖喱促进胃肠蠕动,对消化好。”江盼说着,低头吸了口椰子汁,这一家的椰子汁根本不用杯子盛,直接吧椰子削的白白净净,底儿削平,插上吸管端上来。
杨芮叼着吸管,二五八万道:“再促消化我都要一百二十斤了,你能相信我半年前还在两位数和三位数之间徘徊么?”
江盼打量了她一眼,说:“那时候你胸肯定没现在大。”
“……那倒也是。”杨芮无言以对。
因为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上菜的速度很快,很快,两碗ksa就端了上来,饱满的汤汁和拉面上面,码放着丰富的虾仁和豆泡,两个半只带壳的海虹竖在碗边,橙色的贝肉看起来让人格外有食欲。
“哎,等一下,我拍一张。”江盼拍开杨芮拿筷子的手,“经营微博号也好不容易,每天都要有新内容,不然根本没人看。”
杨芮浑身犯懒,手撑着头坐在桌边,怀念的看着江盼的动作:“唉,这熟悉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我,我那时候粉丝是现在的三倍还要多,说起来,姐也算个过气网红啊。”
江盼选了好几个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把碗碟都归位,一边迅速的修图一边说,“哦?是么?那我改天翻翻你的微博,看看几年前都是些什么内容。”
“别别别。”杨芮立刻连连摆手,“说实话,那时候还挺中二的……”
哟?难得她这样说自己,江盼把注意力从照片上挪开一点点,“你知道么,你这样说话只会让我更想一探究竟。”
杨芮:“我错了,我吃饭还不行么。”
随手拍的修图很容易,修剪一下,再挑选个合适的滤镜就可以发了,江盼发送微博之后,杨芮也只不过把两只海虹吃掉而已。
“开饭啦。”江盼双手合十一下,颇为开心的拿起筷子开动。
“怎么这么高兴?”杨芮莫名其妙。
江盼咽下一口面,嘴里冒着热气说,“感觉生活在慢慢步入正轨,吃喝不愁的感觉很好。”
除却前两天车模的钱,她上个月直播的钱可以提现两千多,按照她今天的预算,买完东西还能剩下几百块钱回去充饭卡,一段时间的温饱不用担心。
而且跟杨芮一起,兼职也不用愁,只要吃的了苦受得了累,肯定会越来越好。
这样想着,连碗里的面都变得更加可口了。
饭吃到快结束的时候,杨芮接了个电话,她也没走开,直接坐在桌前一边喝饮料一边“嗯嗯哎哎”,挂了电话的时候,脸色有点儿郁卒。
“怎么了?”江盼随口问了句。
杨芮拿勺子在碗里随便搅了搅,眉头有些皱起来,“啊,我的模特意外怀孕,辞职了。”
嗯,一句话信息量好大:意外怀孕,辞职,模特——
“哎,等一等,你不是有很多模特么?”江盼突然抓住重点,而且模特队里没有辞职不辞职的说法吧,大家有时间就参加活动,没时间就不来,一贯如此。
“我其实有个网店。”杨芮抓了抓头发,“早就开了,一直不温不火的,能挣点儿钱,也就没荒废,这个模特是每个月上新的时候拍产品的,做了挺久,感觉挺对所以就一直用着,结果竟然意外怀孕,我的妈,十一月份的上新还没拍呢。”
“你竟然还有网店?”江盼意外,她以为杨芮只是个“拉皮条”的。
杨芮不置可否,“每个月就忙那么几天,每个季度再忙几天,店铺早就步入正轨,平时客服售后什么也都不用我管,倒是挺省心。”
“卖衣服?”
“嗯……是。”这句话回答的有点小犹豫。
江盼没当回事儿,拿勺子喝了口汤,说:“那你担心什么,模特这么多,找人先顶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不是还有ps么,怎么着不能过关。”
杨芮就没那么想的开了,“其实你看我大大咧咧的,但我对照片要求还挺高,身材肤色都能ps,但是模特的眼神、感觉、气场却很难修改。”
这么个邋里邋遢的形象,突然说出来一句“我要求还挺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江盼却不怎么信服。
“嗯嗯,快想,有什么人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江盼消灭掉最后一个虾仁,拿起纸巾擦擦嘴,好整以暇的看向杨芮。
她看起来在迅速发动大脑,一张张模特的面孔从眼前闪过,过了大约半分钟,杨芮撇下嘴摇摇头,“总觉得哪里欠——”
声音戛然而止,杨芮眼神落在江盼身上,骤然亮了一亮,“天呐,厉害了我的盼。”
江盼被吓了一跳,“什么鬼?”
“我突然发现你很合适啊!”杨芮瞬间兴奋,眯着眼睛上下巡视了江盼一遍,一边看一遍点头,“嗯,身材没问题,气质也很搭……不,这气质比上一个模特还要搭,天呐,我觉得如果你愿意当模特的话,下个月的销量可能会有所增长呢。”
“所以你想了半天,最后那个合适的人竟然是我?”江盼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多模特妹子,杨芮手底下不得一抓一大把,怎么反而她却成了最合适的。
杨芮这时候已经不焦躁了,又带上了她的专业拉皮条的表情,“没错啊杨盼,要不然这两年我也不会只用那一个模特,确实气质合拍很重要,咳咳,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我给的薪水不算低,每个月只需要两天左右的拍摄周期,薪水月付,一千五,包吃包路费。”
从来没有考虑过网店模特,江盼一开始是想拒绝的,可是一听到这个薪资,又有些犹豫。
如果平均两天的拍摄周期,可以拿到一千五的话,日薪就达到了七百五,已经比普通的礼仪高了不少,而且相对稳定,只要双方都愿意,这个合作是可以长期进行下去,哪怕这个月没有接到别的活儿,也不用担心没钱花的问题。
“嗯,其实拍摄挺简单的,就是穿穿新衣服,找几个场景,摆几个动作,不累。”杨芮蛊惑道,“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哟~”
的确很诱人,江盼心动,在她的印象里,网红的服装店,八成是些原单或者韩版的打样批量生产,杨芮是个有经验的,拍摄难度应该不大。
多一份收入似乎没什么不好的,想了几分钟,再加上比较信任杨芮,江盼决定尝试一下,“那我可以先试试,如果合适的话就做,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只能另找人了。”
杨芮立刻拿出手机翻到备忘录,研究了一番,说:“这个月中旬就有两款上新,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虽然我觉得一定没问题。”
她语气过于热切,热切到江盼觉得有些诡异,“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像狼外婆一样。”
“啊——”杨芮立刻抬手遮住眼睛,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最近经历了大起大落,精神很不稳定,一点儿小事就容易波动,所以模特突然辞职让我很抓狂,现在你能替补空缺,我当然有点兴奋。不过如果到时候你拍不来,我也不会强求,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勉强顶一顶——咳咳,”
她说道这儿自己的脸都红了,“虽然我现在的身材,p图确实有点难度了。”
作为过气网红,杨芮已经走上了吃吃吃的不归路,“肚围”日渐逼近胸围。
江盼觉得,连如此体型的杨芮都不在乎为网店奉献自我,那她大约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顿时感觉压力骤减,欣然允诺,“一个月一千五的话,我差不多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上一间房了。”
单身公寓肯定是租不起,三居室或者二居室里租上一间,倒是紧巴巴的还可以接受。
“你要租房子?”杨芮擦了擦嘴,短短半分钟,眼前的大碗就见了底。
江盼点点头,“想出去住。”早晚是要租房子的,不说她早就不适应集体生活,就是集体盥洗室和卫生间就让她每天觉得很辛苦。
“如果要直播的话在宿舍也很不方便。”她说,更不要说还有那个整天挑三拣四看她不顺眼的舍友了。
“租房子啊。”杨芮眼睛一瞪,“你什么要求?”
江盼想了想,“离学校二十分钟脚程之内吧,最好是正儿八经的小区,有物业比较安全的那种,舍友爱干净,不麻烦,大约就是那些常规的。”
“那你可以过来跟我住啊。”
“哈?”
“哈哈。”
说起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样你看怎么样,你帮我拍网店照片,你搬到我家里去住,房租全免,水电均摊,怎么样?”杨芮说。
杨芮所在的小区距离江盼学校很近,小区建成也没有多少年,环境设备都很不错,经过上次的渣男事件,安保应该也没有问题。而且如果但是租房的话,两人合租这么一套房子,一千五百块绝对是相当划算的。
“你确定?如果找别的租户可以多挣一点钱。”江盼问道。
反观杨芮,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你以为一个合拍的租客那么好找,再来个什么爱在家里开趴体带□□的,或者不讲卫生随便抽烟的,再或者事儿妈烦人精的,我多挣那几百块钱有什么意思,而且你帮我拍网店,也是帮忙了,谈钱这么仔细做什么,伤感情。”
她说的豪爽,可江盼却总觉得在网店这个事情上,杨芮有些过于热情了,“行啊,等我拍完第一次再说,说不定不合适呢,房租我都交不起。”
杨芮想了想,也没再推辞,“可以可以。”
“那这次要拍的样衣出来了么?需要提前给我看看准备一下么?”江盼谨慎的问。
“有是有,但还不全,我过两天拿到手给你看,不用着急,现准备都来的及。”杨芮飞快的说,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吃饱了我们逛街去吧,别告诉我你过来只是为了吃饭,不买点儿什么我浑身难受。”
江盼确实有东西要买,就暂时将网店的事情放在了脑后。
等到过了半个月,这件事情正式提上日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杨芮这个家伙坑了一大票。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她还在期待搬出宿舍的那一天。
吃饭在商场四楼,两人直接坐直梯下到一层,去了苹果旗舰店。这是江盼今天要买的大件,电脑。
之前那台电脑就如同手机一样,快要把她逼疯。江盼必须一台轻便、速度又快的笔记本来拯救她,不然以后的直播之路都走不顺畅。
“你要用电脑直播?”杨芮表示不是很能理解,“手机不是很好么,方便又简单,还自带美颜镜头。”
买电脑速度很快,几乎不需要挑,一共就那么几款,江盼选择了自己常用的一个系列,直接付钱,打包,“我其实比较想讲有关整形的一些内容,需要做点功课。”
纵然不少直播就是装傻卖萌聊日常,但江盼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直播全部都是这些内容,感觉十分侮辱自己的智商,所以打算找回老本行,做做整容、整形的趣味宣讲,每次讲一点,至少有些干货。
“爱看”app很提供了直播和电脑界面通联的功能,她可以在镜头和各种演示文稿之间的切换,十分方便。江盼早就有了几点思路,只待买了电脑之后一一实现。
杨芮咂了咂嘴,“果然是学霸高材生,直播的内容都如此清新脱俗。”
江盼:“我直播解高数题才叫清新脱俗呢。”
杨芮:“那你干脆办个辅导班算了……”
提着新电脑,江盼又低头看手机,上面显示着一家店铺的地址,“这个是不是不在这一栋楼里?”江盼把手机拿给杨芮问道,她对这一片不是特别熟悉,更别说在设计的别具一格的商场里,很难找到方向。
杨芮倒是轻车熟路,“这个不在这个楼,在对面恒隆里,你要去买沐浴露啊?”
出了苹果体验店,面前就是一条商业街,沿街好几栋商业大楼、娱乐中心,国庆节假期正是大家出来high的时候,步行街上也是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举着小旗的旅行团。
“往左走。”杨芮指路,小心的避开举着冰淇淋乱跑的小孩儿。
江盼拿出口罩带上,抬头顺着商业街往前眺望,交错的商场和高楼几乎望不到头,很多大厦的玻璃幕墙上都带着一个奇怪的标志,像是文字又像是图腾的圆形logo。
“那些是什么?一个集团的楼么?”江盼问。
杨芮随便一瞥,就知道她说的什么,就像明洞里无数建筑上都打着“乐天”的logo似的,“那是姜氏,这一片不少地方都是他们家的。”
姜氏?江盼挑眉,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是这个集团的辉煌成就,而是一个一头白发招摇过市的年轻男人。
搭配着面前深浅不一的蓝色玻璃幕墙,炫耀扎眼的模样还真有点儿像。不过不用杨芮说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巨大的姜氏集团浮现在水面的冰山一角,彰显实力罢了,真正的波澜壮阔都是隐藏在华丽外表之下、那些她们无法想象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也难怪姜梵有些游手好闲,如果有人生下来就拥有无数财富和金子铺成的路,难免会养成那样的生活状态。
如果是她的话,江盼忍不住做梦,那她也愿意满世界乱转,买买买,浪浪浪,上什么班,赚什么钱,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有什么不好。
但是下一秒,梦幻的泡沫就被戳破,她无奈的笑了一下,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她需要加倍努力才能过上稍微好一些的生活。
有了杨芮带路,江盼想要找的店很快就找到了。
那是在众多化妆品、护肤品专柜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柜台,aesop,来自澳大利亚的植物护肤产品。
江盼很想抓紧时间把自己的面部护肤换掉,但是眼看着秋天已经来了,天气逐渐干燥,她又只有这么多钱,那套雪肌精可以勉强再用几天,而身上却不能再只用肥皂和杏仁蜜了。
女人的皮肤就是第二张脸,江盼深以为然。
aesop算是个小众的牌子,价格不高不低,主打就是身体护理,在众多昂贵品牌的润体乳、沐浴露的环绕下,她家的产品量看起来就像超市货架上拿下来的。
杨芮看到不远处中央柜台的skii难得的在赠送试用,便兴致勃勃的过去买了瓶神仙水,又忍不住败了一盒青春敷面膜,拿了两个赠送的30ml小样回来,“给你吧。”杨芮随手把小样递过来,“神仙水我的真爱啊,调理的感觉特别好,用完从来不爆豆,可光滑了。”
这样标准级的调理水放在眼前,江盼竟然没有要,“你留着用吧,我是混干皮,用这个效果不是很好。”
神仙水注重调理,特别适合油皮和混油皮的肌肤,而她是中性皮肤,调理不好的时候还会略显干燥,一千多一瓶的神仙水用在脸上效果并没有很明显,性价比显然不高。
所以连小样她也不会要。
看着江盼让柜员拿出一款体乳,杨芮好奇的问:“这个好用么?”
一大瓶产品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握在手里微凉,500ml的容量也相当有分量。
“这个特别滋润,都是草本成分,闻起来的味道也不错,木质香草和檀香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刺鼻,感觉特备放心。”江盼说,她拿的是滋润芳香体乳,本身就是深度滋润,适合秋冬季节使用。
她先前从网上看到了八折的活动,感觉还比较合适,特地体现了直播挣的钱,打算买上一套。
除却体乳,重要的就是沐浴露,江盼最喜欢的其实是“玫瑰的名字”这一款,听起来就充满诗意,但是这一款沐浴露相对清爽,更适合夏天使用,已经步入秋天的季节,选择天竺葵洁肤露更加合适,使用完依旧滋润不干涩。
杨芮却被那个浪漫的名字所吸引,咋呼道:“这个名字真赞,好用么?不然我也试试?四百多块钱一瓶的沐浴露,感觉还是有点小奢侈啊。”
毕竟一瓶舒肤佳只要四十多块钱。
但是一旦用过就会觉得,物超所值,对于江盼来说,这一款洁肤露、体乳的性价比绝对不输于skii的神仙水。
另外不得不买的就是aesop的金牌产品——赋活芳香护手霜,吸收非常快,依旧是招牌的柑橘和迷迭香的清爽味道,只滋润却不会油腻。
江盼看了看润发乳和洗发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缓一缓再买,她的头发目前还算过的去,救火先救急。
即便如此,这次的购物也花去了她一千多块钱,一天下来,刚鼓起来的钱包再次瘪了下去。
提了纸袋,江盼和杨芮穿过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柜台,江盼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因为显得格外刻意。
因为只要稍微动摇,她就会忍不住冲向柜台,这个买,这个也买,对对,这个也要。短短半分钟,江盼已经脑补了自己疯狂买买买的场景。
实在是太憋屈了!
终于离开那些闪耀着迷人光辉的柜台,江盼几乎是松了口气,“真想来一大笔钱随便买,而不是这样有一点钱买上一点点,太不过瘾了。”
杨芮正在画圈揉按着手背上的润肤乳,闻言看了她一眼,说:“讲真,我真的快要以为你是家里破产的大小姐了。”
江盼撇撇嘴,拒绝回答这个敏感的话题。
女人们来了商业中心自然不会直奔主题,买了就走,如果说江盼因为资金有限,强压制了购买欲,杨芮可就不是了。
江盼陪着她逛了一下午的衣服、鞋子、包,腿都要逛断了,对江盼来说,只看不买的情况下,时间往往都过得格外煎熬。
直到从一个商场出来,天色已经变暗了,江盼这才看了眼表,说:“我差不多该回学校了,晚上要整一整新电脑。”
斩获好几件衣服、化悲愤为购买欲的杨芮意犹未尽的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小节肚腩,“啊,这就走啦,我还想着你能不能陪我吃个晚饭呢。”
“吃什么晚饭。”江盼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嘟嘟的小肚腩。
杨芮立刻蹿出半步,哼哼两声,掏出车钥匙,“走吧走吧,送你回学校。”这一下午买买卖买,让她舒心不少。
国庆节假期,路上不堵车,没有多久就到了学校大门,江盼拿了购物纸袋准备下车,突然想到网店的事儿,转头问:“什么时候确定了时间给我说一声哈,你要不把网店地址发给我吧,我提前先看看,说不定还能买几件衣服呢——你卖的衣服贵不贵?能不能给内部价?”
杨芮正笑着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她努努嘴,“我卖的贵着呢,回头发给你,赶紧下车吧,后面的车都哔哔我了。”
“好好好。”江盼说着迈腿下了车,果然看见后面一辆带着学校通行证的雪佛兰正在疯狂的按着喇叭。
她手里提着电脑和两大瓶护肤品,赶紧走到路边不碍事儿的地方,还没倒腾过来手,手机就响了起来。
号码没看清,“喂,你好?”她说。
“江盼,是我。”一副清润好嗓子。
杨芮倒车有点儿慢,雪佛兰依旧猛按喇叭,江盼没太听清楚,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喂喂”了两声。
对方顿了顿,放大了点声音,“能听到么?”
这次江盼听清了,是范树景,“听到了,学长。”
走进学校,周围一下子安静多了,没有路上来回车辆的穿梭声,连大家的脚步声似乎都轻巧了许多。
“你在哪儿呢?我回学校了,带了点儿东西拿给你。”范树景说,声音不急不躁。
江盼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加快脚步,“我在学校南门呢,正在往宿舍走。”
“那我也往南门走。”范树景的声音传过来,这一次多了走路的声音,“我正好路过你宿舍楼下。”
从南门口到宿舍楼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很快江盼就看到一个笔挺的声音往这边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hello。”江盼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打招呼。
范树景看见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拿了这么多东西,沉不沉?”他说着伸手就要帮江盼提袋子。
“不用不用,我拿的了。”江盼推让了一下,把袋子往后撤了撤,“不沉的。”
这么一动,手提袋上苹果的logo露了出来,范树景正好准备接袋子,自然看到了,动作一顿,问道:“买了新电脑?”
江盼已经稍微走开一步,继续向前,“嗯,是,之前的电脑太慢了。”
“那是挺不错的。”范树景迈开长腿一步就跟上她,又低头看了眼袋子,没说什么,表情却有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
苹果的笔记本,便宜的也要七千多,她哪里来的钱?就算是有奖学金,那也没到发的时候。难免的,范树景心里又想到了之前那个男人接通的电话。
江盼不是小孩子,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范树景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想她哪里来的钱,但他既然不问出来,她也没有必要主动说,找了话题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那边儿好玩儿么?”
“嗯?”范树景难得的愣了一下,才接上话,“中午到的站,确实挺有意思。。”
两人顺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没几步就到了楼下。
“都是些当地的特产。”范树景递过袋子,纸袋子里装的满满的,最上面放着南方特有的酥糖。
“这么好。”江盼大方的说,也不客气,“我人没去也能吃到当地特色,以后学长多出去玩儿啊,我跟着蹭点儿好吃的。”
“下次一起去更好。”范树景也笑说,“看起来你东西有点儿多啊,要不然你先上去一趟?等下正好一起吃饭?”
江盼把电脑和护肤品提到一个手上,说:“理论上该请学长吃个饭的,可是真不巧我是吃完回来的,是不是不请客东西就不给了啊。”她开玩笑说。
范树景:“都是你的,请什么客,既然吃过了就赶紧上去休息吧,我也没法把你提上去。”
江盼接过纸袋:“那就不客气了,谢谢啦。”
临转身要走了,江盼又想起来一事儿,说:“学长你明天中午有空么?外联部第一次聚餐,你也去吧,我请客。”
江盼新官上任还没带大家吃过一顿饭,正好之前定了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叫上范树景这个前部长现任主席也不为过。
“当然有空。”范树景点点头,“回头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定参加。”
“好。”江盼笑着应下,提了东西转身。
“对了,江盼。”已经走出两步,范树景突然又叫住她,欲言又止。
“嗯?”
“那个,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个电话,好像是别人接的。”范树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理他们不远的地方是校园里的快递集散区,来往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萦绕在耳边。
两人头顶的路灯突然“噗”一声亮了,光线搭在范树景脸上,让这个在学生堆里成熟稳重的学生会主席看起来有点紧张。
江盼笑了笑,坦然道:“是,昨天兼职的主办方请客吃饭,我去上厕所手机落在包间里了,因为太晚就没再给你回电,应该没有事情耽误吧?”
还是跟昨天一样的说辞,范树景却并没有觉得放松下来,他咽了口口水,仿佛突然忽略了对方手里的大包小包,忍不住还想再说几句话,“那改天可以听你讲讲兼职的事情,感觉应该挺有意思的。”
“好啊。”江盼说,突然间觉得面前这个大男孩儿的焦虑让人有些心疼。
他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想说,却在她面前变得不像他自己,那么拘束、忐忑,与那个在学生会挥斥方遒、成熟有度的人完全不同。
江盼突然等不到明天了,她下了个决定,抬了抬手里的东西,说:“你想不想喝东西?我先把东西放上去,我们去学校旁边那家咖啡坐坐?也不用改天,我们今天就可以说说你旅游和我兼职的事儿。”
范树景当然点头答应。
五分钟之后,江盼重新从宿舍里出来,身上多了件衬衣,入秋开始昼夜温差开始有些大,晚上的风吹在身上有丝丝凉意。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那家咖啡厅像个咖啡工厂,整整两层,上百张桌子,顶棚都是暴露的工厂风格装饰,一张张小红木桌笼罩在温暖的灯光下,没张桌上都斜放着一只鲜花,倒是别具一格很有特色。
咖啡工厂里还有简餐,松饼、蘑菇薄饼之类的,江盼点了一杯奶茶不加糖,她不打算吃晚饭,范树景则要了一份薄饼和咖啡。
两人坐到角落里,伴随着店里轻轻飘荡的爵士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面对面了。
方才在路上,两人随便扯了些学生会的事儿,倒也不尴尬,此时对坐在一方小天地里,反而有种拘束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只在范树景身上,江盼喝了口奶茶,新鲜的牛奶搭配红茶,没有糖,微涩,却自然健康的让人舒心。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江盼伸手按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来自姜呈的信息。她不是很着急看,瞥了眼又收回了手,没有划开屏幕。
“所以你这几天兼职怎么样?是不是很累?”范树景问,叉子戳了两下薄饼,并不是特别有食欲。
江盼点点头,“还好,比较容易习惯,车模你懂得,主要就是站着。”
“是车模么?”范树景动作顿了顿,“我一直以为是展会礼仪。”
“其实差不太多,只是展示的商品不一样而已。”江盼说,搅了搅根本就不需要混匀的奶茶,“而且工资高很多,所以很难拒绝呀。”
范树景却想到了网上那些关于车模的□□,再加上高秀英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一紧,说话的声音就有些发涩,“那一定也是很辛苦,要注意安全。”
“不用担心,其实大家都还好,跟发传单一样,只是份工作而已。”江盼解释,说着话锋一转,语气轻松道:“不说我了,你看也听没意思的,每天就是换衣服、站台子而已,讲讲你们去哪儿玩儿的吧。”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她担心会出现些不愉快的交流。
范树景显然也觉得换个话题会比较好,调整了一下情绪,说起来旅游的事儿。这个话题一打开,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江盼也是去过很多地方的,聊起来不容易冷场。
过了一会儿,江盼手机又震了一下,依然是姜呈的微信。
江盼有点儿纳闷,拿起来看了眼,第一条信息是说的:“好巧。”
她没来得及回复,第二条就是一张照片。
竟然是她此时此刻坐在咖啡店里的照片,连桌上的奶茶杯里剩余的奶茶量都是当下的。江盼忍不住挑了眉头,顺着照片拍摄的角度看过去,竟然发现姜呈坐在不远处的桌边,懒洋洋的靠着软背沙发。
看到江盼望过来,姜呈抬手晃了晃手机,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
果然好巧,竟然在这种地方能碰到姜呈,江盼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平民小资的地方,竟然会得姜少大驾光临。
再看一眼姜呈的对面,好么,答案揭晓。
桌对面坐着一个黑长直的水润妹子,小巧的鼻子可爱挺翘,一看就是个美女。
怪不得,原来是出来约妹子。江盼笑了笑,觉得这才合理。
范树景顺着江盼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姜呈那头白发和慵懒的模样,顿时皱了皱眉。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接电话的那一个。
“你朋友?”他忍不住问。
江盼收回目光,摇摇头,“算不上朋友,就是兼职认识的人。”她说着低头飞快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复又放回桌子上。
姜呈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就知道是江盼发来的,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专心撩妹,别东张西望的。”
什么鬼?姜呈差点儿笑出来,看了眼自己对面愁眉苦脸的小女孩儿,回复了两句话。
“喂,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啊。”小女孩儿嘴一瘪,有些不乐意道,声音细细软软的,还带着鼻音。
姜呈立刻正襟危坐,“听着了,不是说你舍友键盘声音大么,你送她个消音键盘呗,你哥那边儿不是还在研究什么紫外线还是什么的键盘,弄一个也行。”
“明明是她不对,我为什么还要送她东西。”小女孩儿气急,才不愿意接纳他的破方案。
“你就当拿钱买个清静,都是同学,不要在乎这一点儿小钱,大家互相送礼物很正常,她肯定也会送你的。”姜呈胡乱安慰着,心思却有些不在上面,反而在思考江盼对面的那个男生,不会是在约会吧?
真是看着不顺眼,他抬手招来服务员。
“她能送我什么,我不想要。”小姑娘还在纠结,“我什么也不缺。”
但这好像不是重点吧?姜呈突然发现自己将话题引偏了,赶紧交代完服务员,回头正儿八经的分析起小女孩儿的舍友关系。
另一边,“你们做兼职会认识很多这样的人吧?”范树景又看了眼姜呈,对方也遥遥的朝他看了一眼,模糊的灯光下,范树景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感觉像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挑衅。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而这种不安从好几天之前就开始,随着江盼的变化而愈发明显。
“并没有的。”江盼好笑道,“这种人不是很容易就能认识的,车模基本上也都是做工作,下班就走,不过是为了挣点儿钱。”
姜呈是有些例外,但江盼觉得,他大概太过清闲了。
范树景像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浅浅一笑,努力做出平日在人前的温雅模样,说:“嗯,你觉得合适就好,注意安全。”
“好好好。”江盼说着,手机连震了两下都没有管,继续跟他说些闲话,等他慢慢把薄饼和咖啡吃完。
那边儿的姜呈也一直没走,时而投来目光,但江盼假装看不见,手机放在桌上动都不动一下,就算是出于“餐桌礼仪”,她这样也无可厚非。
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范树景执意付款,却被收银员告知本桌的账单已经被结过了。
面对范树景的惊讶,江盼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位先生的账单结过了么?”她问。
收银在平板上点了两下,“还没有。”
江盼掏出钱包,“那把那一桌的结了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不了互结账单。
“我来吧。”范树景递了一张卡过来。
收银员已经风中凌乱了,大家为什么非要抢着付账单,还互相付款,这可让人怎么选。
一边是男生的□□,一边是女生的现金,而且付的还都不是自己的桌。
江盼伸手把范树景递上前的卡截胡,把现金放在收银台上,说:“不用纠结了,用这个付就行,谢谢了。”
转头又对范树景说:“学长,本来就该我请你,大老远拿了这么多好吃的回来,更何况你跟那个家伙又不认识,没有付钱的道理。”
江盼说话很有分量,明明看起来是个年轻小姑娘,可真到了场合下,还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从话语眼神间流露。
收银员立刻麻利的结账,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江盼趁着找零的空档看了眼手机,只见姜呈说:
“开什么玩笑。”
“人家才十六岁。”
江盼挑了挑嘴角,笑着打出一行字:
“哦,没想到你这么重口……”
正把手伸向小姑娘头顶打算来个摸头杀的姜呈,看到手机上突然蹦出这么一条信息,顿时被雷的不行,硬是下不去手了。
这天杀的胡言乱语,真是欠教育。
走出咖啡工厂没多久,江盼就发现身后跟了辆车。
如果不是身边频频有人扭头观望,她还不会注意到,那辆白色的p6104完全浪费了它作为跑车的价值,开的比脚踏车还要慢,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二十米的位置。
不会是姜呈吧?江盼想,这么快就结束了?看刚刚那个样子以为还要待上几个小时呢。
“江盼。”范树景的声音将她的思路拉回。
学校旁边总是热热闹闹的,从咖啡工厂出来到校门口一段距离有不少便利店、奶茶店之类的,学生和路人都不少。
“嗯?”江盼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忘了带东西么?”江盼又问,后退一步,在路灯下端详他的表情。
范树景的身高在男生里算是不错,一米八左右,但是在江盼面前也不觉得高很多,所以江盼几乎只是微微抬眼就能将他全部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看起有一点紧张,眨眼的频率比平时快上一些。
江盼发现他五官长得确实很好看,在头顶的路灯下更显得立体,褪去了几分学生气。
不远处的白色跑车也跟着停了下来,江盼的余光看见那辆车竟然还找了路边的车位,慢慢的侧停进去。
“没有忘带东西。”范树景说,他缓缓吸了口气,像是想要努力平复心情,手脚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放,最后干脆抄进牛仔裤口袋里。
“怎么不走?”江盼问。
范树景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那么自信、漂亮,仿佛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光彩夺目,他甚至看出她化了妆,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扇形的阴影。
他突然有些着急,着急于她的变化。如果再不抓紧时间,那她会不会越飞越远,彻底离开他所能掌控的天空?
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未来,也是他梦里的噩耗。
所以,如果可以,那他现在是不是还能抓的住她?
“江盼,你知道的。”他说。
“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清润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急躁,一点恳求,和一点想要被承认的期待。
熙熙攘攘的路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消音键,江盼愣了一下,大脑往前回拨两秒钟,再次将他的话进行分析。
范树景对她说,“我喜欢你。”
江盼看着对面大男生脸上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心里仿佛有仙人掌一般的刺细细密密的长出来。
她不觉得意外,也没有惊吓。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范树景是喜欢她的,确切的说,是喜欢原来的那个江盼。从一开始不负责任的撩拨到后来的疏离,再到如今想要开诚布公。
其实一切都在按照江盼的预计进行。
然后下一步就是拒绝,渐行渐远。
但是真的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拒绝一片真心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更何况一切的误会和错误全都在她。
江盼的沉默让范树景心跳加速,他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心悦和羞涩,而是让他无法理解的怜悯?
“江盼?”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这么陌生,小心谨慎的仿佛在对着一层薄雾说话。
“学长,对不起。”江盼正色道,“我也喜欢你,但是是同学、同事和朋友之间的喜欢,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
无论过程如何,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必须到此终结。既然已经被抬上明面,就容不得半分遮掩和拖延。
需要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范树景像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愣怔半晌。
江盼咬了咬嘴唇里的肉,心想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便又笑了笑,说:“怎么,喝咖啡也会喝醉么?”
范树景果然是当学生会主席的人,闻言飞快的调整了表情,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是我突兀了,对不起。”
两人之间的结界仿佛随着这句话骤然崩塌,周围的喧闹和人声重新回到耳朵里,江盼松了口气,“哪里那里,能被这么优秀的人喜欢我还挺高兴的,学长,你肯定会遇到特别特别棒的姑娘。”
范树景脸上勉强带着笑,他看着江盼摇摇头,却只能说“谢谢,我大概还是晚了一步。”他想,如果他再早一个月,说出这样的话,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江盼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她垂下眼帘没说话,转而看向前方。即便是早一步,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想,却将这句话烂在肚子里。
这样挺好的,江盼心想,顺着人行道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心里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来自原主的负担又放下了一点点。
范树景在一旁跟着,两人之间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
走到校门口,范树景所在的宿舍区跟江盼是两个方向,理论上讲,男生送女生到楼下是绅士之举,但江盼还有个“小尾巴”要处理,便停下了脚步。
“学长,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她说,“明天中午的聚会记得参加。”
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但学生会的工作却不应该因此而受到影响。
“会按时去的。”范树景说,“走吧,送你到楼下。”虽然今天发生了不是很愉快的事情,但他不是小心眼的人,也不会为此怨天尤人,努力希望两人之间不会因此而变得尴尬。
江盼却没动,她摇摇头,“不用了学长,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要是送我就不走了。”
范树景简直苦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就这样学长,到学校就够了,都是学生没有什么危险的,你快回去吧。”江盼摆摆手退劝他。
颇有一副你不走我就不走的架势。
范树景对女生没有经验,虽然看起来成熟,但毕竟也是个套路不深的单纯学生,见状有些没办法,只好说了句“注意安全”,一步三回头的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
江盼当真一直站在校门口看着他走进去,昏暗的路灯渐渐将他的背影遮掩。
大约看不到人了,江盼才转身看向校园外。
果然不出所料,那辆白色的跑车就停在路边,颀长的身形靠车站着,双手抱胸,遥遥的看着她。
“哟,还知道回头看一眼。”姜呈脚跟蹭了下车轮胎,直起身子朝江盼走过来。
江盼挑眉,“干嘛,假装变态尾随大学生么?”
“变态开这车啊。”
“变态的想法谁知道。”
“噗嗤。”一笑,姜呈破了功,收起那副装模作样的神态,他个子高,离近了看江盼还要低低头。
“干嘛?”江盼抬抬头。
“看见不打个招呼么。”
“你好姜少,姜少再见。”江盼飞快的说:“打完招呼了,赶紧回家吧。”
微信上聊天的时候江盼还挺有礼貌的,一见面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毒舌,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讲句话。
姜呈也发现了,挑了挑眉,“着什么急,家里又没好玩儿的。”
江盼往车里看了眼,空空如也,“你那个小妹妹呢。”
姜呈:“还真当我变态啊,那是表妹,被接回家写作业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用写作业?”江盼一本正经。
“后天才上课,你还有明天晚上呢。”姜呈翘着嘴角开玩笑,“要不要去喝一杯。”
江盼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说:“连续两天喝酒,对身体不好。”而且她看上去很像大半夜去喝酒的姑娘么?
“那看场电影?”某人锲而不舍,还特意强调食物的健康性。
江盼:“回来就门禁了。”
姜呈顿时一副赞同的表情,“那感情好,不用回来住了。”
“喂!”江盼眼睛一瞪,“注意影响啊,怎么说话呢。”
“哈哈哈哈哈哈。”姜呈发出一串大笑,引得路过的女学生连连侧目,“行了,不逗你,要不要兜个风,我刚提的车。”
江盼看了眼那辆白色跑车,在灯光下光洁的都要闪烁星辉了,颜色比他上次那辆蓝色玛莎拉蒂低调,可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逊色,随便往哪儿一放都是瞩目的焦点。
正当她准备拒绝的时候,姜呈突然前倾身子,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今天晚上已经拒绝我两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江盼被他看的后退一步,抬手挥了一下,哭笑不得,“这句话是这样用的么。”
姜呈满不在乎,“管他呢。”
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走吧。”
校门口的灯光比其他地方更亮一些,将姜呈的手打出白玉般的质感,江盼顺着他的手往上看,是一张过于英俊的脸,灯光照出深邃的鼻影,薄唇此时轻轻勾着,划出一道绅士的弧度。
男色当前,江盼心跳忍不住加速了两下。
“门禁之前我要回来。”
“当然。”
江盼伸手,还没碰到姜呈的手,就见他往前一伸,率先握住她的。
“走了。”他说,声音近在咫尺,低沉的嗓音撩过江盼的耳廓,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冷么?”姜呈问,她的手就握在掌心,一点点小变化都能感受到,但他只握了一秒钟就礼貌的松开,率先走到车前替她打开车门。
江盼摇摇头,弯腰坐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紧接着,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姜呈钻进来,随口说:“这里有外套,冷的话就披上。”
转动车钥匙,伴随着令人舒适的嗡鸣声,中控区瞬间亮起。
江盼自觉主动的系上安全带,不牢别人费心。
姜呈倒是侧头看了眼那跨越身前的黑色带子,遗憾的表情再明白不过。江盼也笑笑假装看不明白。
想帮她系安全带,谁让他下手慢了呢。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平静的驶入车道,就像草原上蓄势待发的猎豹,安静里蕴含杀机,每一步都充满力量。
只是两人都没看到,校门口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范树景看着飞快驶离的跑车,艰难的闭了闭眼,垂在身边的手渐渐握起。
性能舒适的车坐起来也是一种享受,江盼靠在座椅上,看着前面一盏盏飞快掠过的路灯,渐渐放松下来。
“你老家哪里的?”姜呈的声音穿过“r”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声传过来。
“呃”一个熟悉的城市名字险些脱口而出。
江盼瞬间回神,立刻转了个弯,说出那个她并不太熟悉的小城市。
“喔,那个地方风景不错,我去过一次。”姜呈说,“离b市挺近的。”
江盼“嗯”了一声,却被吓出一身冷汗,她险些就说出了自己原来生活的城市,在这样的环境下太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她甚至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之前的岁月。
“我们去哪儿?”她问,稍微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如此放松。
“去车少的地方。”姜呈扯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扭头看了她一眼。
江盼才不吃他这一套,知道他不会乱来,随口扯淡,“还要去个人少的地方是不是。”
“这个主意不错,有推荐的地方么。”
“八宝山。”
“姑娘你口味挺清奇。”
“还行吧,不要夸我,我会膨胀。”江盼说,见姜呈又要扭头看她,伸手推了推他,说:“看路,别看我,我不好看。”
姜呈抬手顺了顺白发,放下就顺势搭在了车窗上,说:“怎么不好看,我觉得挺好看。”
“黑灯瞎火的,你看错了。”
话音刚落,江盼就觉得身下的车突然减速,越过两个车道之后在路边慢慢停下来。
“怎么了?”她问,没觉得车有什么问题。
跑车刚好停在一盏路灯下,光线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车里。
姜呈一手搭着方向盘,转身看向江盼,“这里光线好,我仔细看看。”
他说话间眼里还带着笑,眉眼生生的添了几分风流,像极了古时候登徒子的招牌表情。
这真是到了车少人少的地方,江盼突然觉得车里的空间格外逼仄,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股无形的压力逐渐逼近。
“你……”
你字刚刚出口,姜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突兀的插.入两人之间,一下子将凝滞的气氛化开。
姜呈本不愿管,可余光瞥见上面显示着“大哥”两个字,顿时改变了主意。他朝江盼投了个可惜的表情,“姜大少电话,我得接一下。”
“喂,哥。”他说,正准备把车里的音乐调第一点,一只手就率先越过他将音响关掉。
姜呈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眼睛瞬间睁大,“什么?”声音分贝瞬间增大。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方才还懒懒散散的人瞬间变得紧绷起来,他收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又紧张又惊讶,还带了几分期待。
姜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扭头看向江盼的时候,已经正常了许多,“突发事件,恐怕我们没办法愉快的兜风了。”
“我随意。”江盼说,“不方便的话把我放下也可以,我可以自己回去。”
姜呈对她的好商量表示相当的不适应,“我还从来没把女孩子半路扔下过。”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人品。
“我们回市区。”姜呈说:“我嫂子要生了。”
嗯,他大哥的孩子要出生了,确实是是大事。江盼想,听说他还蹭住在哥哥嫂子家呢等一下,他嫂子,岂不是那个演员肖越越?
那天在甜品店门口见过的美貌孕妇,据说还是来自英国的富豪家族。
这可更是大事件了。江盼几乎能想象到此时医院里壮观的景象。
跑车完全彰显了它的卓越性能,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开回了出发点。
“麻烦你还送我回来。”江盼说,飞快的蹿下车,争取不再耽误一秒钟。她说过进了市区放下她就可以,但姜呈依旧没有允许,硬要将她送回学校。
“反正也不会立刻生出来。”他说,故作淡定。
但表现的却并非如此,简短的说完再见,几乎是江盼刚刚把门推上,白色跑车就子弹一般飞窜出去。
车速快的将江盼的裙角都掀了起来。
不出姜呈所料,孩子确实不是立刻就能生出来,但是两家二十几个人一直紧张的守在产房外几个小时,直到第二天凌晨。
姜家直系长孙姜梵的双胞胎儿子出生了。
“我当叔叔了!”姜呈激动的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对方刚刚从产房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
姜梵眼眶微红,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而又去看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妻子。
肖越越已经睡着了,头发微湿,脸颊红红的。
他忍不住倾身在她额头留下一吻,鼻子又是忍不住发酸。姜梵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敏感的一面,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就心疼感动的想要流泪。
姜呈看着这一幕,胸口涨涨的,像是被塞满了棉花。
“什么啊。”姜呈抬手抹了下似乎有一点点潮润的眼角,每天被虐狗就算了,他竟然还甘之如饴,“不管了,去看我侄子们去了。”
江盼一早起来刷微博就看到了姜家双胞胎男孩儿的新闻,不少媒体轮番报道,相对于姜家的低调,作为明星影后的肖越越受到的关注度更高。
此番又是把两家辉煌的历史和两人的相亲相爱拿出来讲述一遍。
又虐狗又虐穷,简直看的人想shi一shi。
其中还有姜呈的照片,跟他大哥站在一起,笑的一脸灿烂,一看就是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下面评论也是无数少女舔屏。
“肖越越人生赢家啊,老公都这么帅。”
“据知情人士报道,姜梵弟弟姜呈至今单身。”
“嗷嗷嗷嗷弟弟也好帅放着我来!”
“姜梵是高岭之花,弟弟就是人间绝色啊!”
“不行了,我要换男神了,什么小鲜肉大明星都退散吧,这才是国民老公!我!老!公!”
“……”
这都是什么鬼啊,江盼放下手机去洗漱,谁知道那个此时被无数女网友舔屏的姜呈昨天晚上还坐在一辆车上。
但两人仍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她想着,把洗脸皂在海绵上打出细碎的泡沫。
对方是受人瞩目的“新任国民老公”“高富帅”,她还是个在努力挣钱养活自己的穷学生。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继承人的出生,家里变得特别忙,姜呈破天荒的好几天没有出现,一条信息都没有。
虽然这样的情况早在预料之中,但江盼某次偶然拿起手机看到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还是撇了撇嘴,心想,看吧,所有撩妹都是不负责任的打发时间。
啧啧,说的好像她不是一样的随手勾搭
假期的最后一天江盼终于回归了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带着外联部的一众小崽子们吃了饭。范树景也如约而至,他看起来跟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昨天晚上被拒绝的小小意外早已经被抛在了脑后。
相比于江盼,显然那些小干事们更喜欢范树景,叽叽喳喳的问他些问题。而他也拿出了一百分的平易近人,暖的一桌人都捂住自己的少女心。
江盼喝了口可乐,那带着气泡的酥麻口感顺着舌头一路滑下,满足的她几乎想要喟叹出声。对江盼来说,可乐是她最难以戒除的垃圾食品,是世界上唯一一种能让她最大限度感到愉快的饮料。
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范树景跟身边的人讲话,似乎比之前更加温柔,但那份温柔里蕴藏着作为一个学生领导的矜持和威严,这让他看起来跟学校里其他的那些男孩子截然不同。
说实话他的态度另江盼也觉得惊奇,仿佛昨天的事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呐,江盼心想,又喝了口可乐,接上他们的话题,“确实是,以后这个事情就越来越难办了……”
她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干事,没注意到范树景侧头看她的眼神,并非完全的释然和平静,而是仿佛蕴藏着隐忍,蓄势待发。
国庆节假期之后外联部将会迎来各项活动的高峰期,几乎所有的活动都希望他们能去拉来赞助方,除了固定的合作伙伴,开拓新的赞助渠道也是他们新一年的部门目标。
江盼把任务都安排下去,让副部长们领着干事去东奔西走,自己乐得清闲,美名其曰部长的职责就是统筹和计划。
当然了,当干事们有麻烦和需求的时候,她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社交技巧。
除了上课,江盼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补作业,就是在折腾她的新电脑,为下一次的直播做准备。连续一周多没有任何直播,观众们都有些急不可耐,纷纷在微博下留言。
幸好江盼还没忘记自己作为一个“预备网红”的职责,每天至少发一条微博,自拍或者随手拍什么的,不鸡汤不矫情,简简单单的记录一下生活,反而收到了更多的关注。
她也没忘了杨芮说的兼职,那天又问她要店铺地址,结果那家伙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就是不给她,半夜才敷衍的回复一条信息,说在忙成衣的事儿,改天直接叫她去拍。
服装上新的时候确实是最忙的,不仅要店铺工厂两边跑,还要随时监控着进度,这一点就是再懒惰的人也不会当甩手掌柜。江盼深表理解,再次放过了她。
所以,当杨芮终于打来电话跟她约拍摄时间的时候,江盼没想太多就答应了下来,说实在的,她挺希望拍摄顺利,可以尽早搬出宿舍。
但是事与愿违,当她去杨芮家试衣服的时候,一切就显得没那么顺利了。
“咳,就是这两件衣服,我拿了165、170和175三个尺码,你试试?”杨芮说话难得有些没有底气。
“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江盼说着拿起包装盒,扁扁的纸盒里面叠放着让人看不清结构的衣服。
她先拿起了其中一盒全部都是白色的,摸上去像是棉布衬衣的质感,但里面似乎也零零碎碎的有些奇怪的部件,江盼隐约看到似乎有假领子一样的东西。
她摸到貌似是最大的一件,捏起衣服的一角,轻轻往外一提,白色的连体衣顿时完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江盼:……杨芮你过来,告诉我这是什么鬼?!
白色的连体衣没有错,可是裤子在哪里?袖子在哪里?领子在哪里?哦,对了,领子还在盒子里静静的躺着呢!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件相当小的布料,看样子有些像高叉连体泳衣的造型,下面细窄的三角几乎将大腿甚至髋部都能完全露在外面,衣服的上半部分不意外的是小抹胸造型,m型的上缘微微外敞。
盒子里还有一个带着黑色蝴蝶结的白衬衣领,白色袖口,以及一对兔耳朵。
江盼默默的将衣服放下,“这是什么?”声音简直不能更冷静。
杨芮飞快地道:“兔女郎穹妹。”
江盼:“我只听懂了兔女郎三个字。”
杨芮:“咳,穹妹是个动漫角色,日野穹。”
江盼:……
杨芮:“一个叫缘之空的日本动漫。”
江盼:“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杨芮:“就是动漫人物的cos服或者衍生cos服。”
江盼:“好了,我就一个问题,你是卖情趣用品的淘宝店么?”
杨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解释了她的淘宝店并不是所谓的“情趣用品店”,只是一些cosplay的衣服而已,“大部分没有大批量生产,而是需要定制,只是一些常见的,销量大的才会打样批量生产。”
“比如这个兔子装么?”江盼不无讽刺的说。
杨芮咳嗽了一声,说:“这真的是比较少见的款式,有些衣服不只是可以用于cosplay,曾经有一套女仆装,就被好几个女仆咖啡店预定了,少女们买的也非常多,有些衣服并不是只有在漫展上可以穿。”
“哼哼。”江盼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鼻音。
她正在浏览杨芮的淘宝店,名字就很诡异,叫“奇异馆”,确实如她所说,只卖衣服,而且都是些在江盼看来十分看不懂的奇装异服。
“竟然有231万的粉丝,还是皇冠?”
现在人的生活竟然如此缺乏乐趣,这种衣服也能一件月售近千件,还不是所谓的主打款。
“咳咳,很多并没有这样的销量,比如这一件。”杨芮点开一款售价高达三千多的套装,模特穿着红底金线的凤袍,挥手间仿佛天地为之变色,铺天盖地的华贵气息顺着手机屏幕汹涌而出,“月销量也就个位数……”
江盼:……只要有人买她都觉得很奇怪的好不好。
她知道有很多直播,特别是二次元萌妹都会穿一些奇怪的衣服,但她从来都是报以怀疑的态度,她宁愿看那些深v性感漆皮夜店装,也不会多给蕾丝loli裝一个眼神。
“我觉得我做不到……”江盼说,已经没有心情去打开另外一个黑色的盒子。
杨芮立刻捧心:“相信我,你可以的,这件衣服可以把你的腿拉到两米长。”
虽然江盼的身高不是一米五多的萌妹,但是胜在四肢纤细面容精致上,那巴掌大的小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要表情合适,绝对是可萌可攻。
杨芮带过这么多模特,一双眼睛还是相当毒辣的。
“不,心理上有些抗拒。”江盼实话实说,穿着这样的衣服在镜头前,其实她是拒绝的。
“暴露么?不暴露啊,海边的比基尼少女越来越多了,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杨芮劝到,“可以抵房租啊,我们小区的房租这么一间可是要两千多的啊”
老天爷,江盼扶额,她一听到这个问题就头大。
她险些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她能随便挑活儿或者等着工作送上门的时候了,缺钱的那个人是她,需要干活的那个人也是她,如果不接这个拍照任务,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宿舍里搬出来。
权衡利弊半天,按了按快要爆炸的太阳穴,“不干。”总觉得还是有点儿亏。
即将欢呼胜利的杨芮瞬间吃瘪,仿佛不能相信,拍几张照片而已,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逼良为娼呢,这种暴露程度,姐姐原来当二次元网红的时候都是信手拈来的啊,比内衣模特穿的多多了。
但是难得遇到一个好苗子,杨芮咬咬牙,“水电网费全免,采暖费燃气费物业费全都不用管。”
江盼:“不干。”开玩笑,这不仅仅是穿的少的问题,这裸的纯情魅惑是很难驾驭啊,小黑屋里还行,po到网上她还是有点儿没脸看。
杨芮:“送你标准装的黛珂白檀水乳霜套装。”
黛珂白檀系列,江盼眼神动了动,这款护肤套装很适合年轻人的皮肤,对于日晒过后的修复效果不错,跟奥尔滨一样也是先乳后水的搭配,更容易吸收,用过之后皮肤感觉就像补充了无数的胶原蛋白,在透明肌感方面做得还不错。
而且重点是非常适合干皮和混干皮,在滋润的同时有一定的美白效果,江盼如果还有闲钱,首先考虑的几个护肤品牌子里也有这一套。
如果有了这一套,她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宿舍里那套雪肌精,哪怕只用了四分之一的量而已。
一千多的套装,江盼想了想,“还有别的么?”
裸的坐地起价啊,杨芮倒吸一口凉气,“你适可而止啊。”
江盼瞅了她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偏偏看到了杨芮的犹豫,她是真想用江盼,价格么,似乎也还能接受。
“我其实是个挺羞涩的人。”江盼不要脸的说。
杨芮深呼吸了几下,壮士断腕般,说:“六个月的polo美白丸。”她知道江盼想要这个,肤色问题是她最让她头大的,“就这些了,多了没有了。”
话音一落,江盼想了想,说:“妆要画的浓。”
杨芮:“保证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江盼:“姿势不能卖弄风骚。”
杨芮:“其实这个兔女郎是可爱风的……”
江盼:“不许跟任何人说是我拍的,本来还打算直播拍照片,但现在看起来,我大概不会po到网上了,保密,完全的保密。”
杨芮:“我说是我,都是我。”
江盼:“唉……”
杨芮:“唉……”
江盼又看了眼盒子里的衣服,耸了耸肩,说:“算了,成交,平心而论,这衣服万圣节也是可以穿着去趴体的。”
杨芮看着她的表情,咽下一口老血。
经历了一番讨价还价,江盼以入住杨芮家黛珂白檀套装六个月美白丸的酬劳,拿下了网店模特这一工作,杨芮觉得内心在滴血,但作为“生意人”,这个价格也确实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只是逼近上限。
江盼也并非是一味要价,“奇异馆”这些衣服的拍摄有些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不过所有不能完成的事情都是因为筹码不够多。
在额外的奖励和回报支持下,她相信自己也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于是皆大欢喜。
“这次的主打是两套,正好一黑一白,黑的也超级好看。”杨芮说着打开了黑色的盒子。
“也,所以你觉得兔子装也是超级好看么?”江盼问。
“不好看么?”
“马马虎虎吧。”江盼说,二次元的审美,她还不是很能驾驭。
黑色的那一套也是紧身装,来自于七原罪的伊丽莎白里昂妮丝,有了第一套兔子装做铺垫,这一身衣服比那一身还要保守一些。
试衣服的过程多亏了杨芮的帮助,不然江盼还真是不知道一些小零件是放在腿上还是胳膊上,还有那奇怪颜色的假发,“你们假发也卖么?”
“假发不卖,但是我有友情链接,那家店专门做各种假发和道具,算是合作良好吧。”杨芮如实说。
江盼表示贵圈还挺有秩序的。
试过衣服,江盼发现“奇异馆”的尺码还挺标准,她172的身高,穿170码正好。
既然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酬金”都谈妥当,两人迅速准备开工。江盼这才知道,杨芮已经把晚上的拍摄地点都预定好了,根本没考虑过她会拒绝的可能。
杨芮开着她的小车,两个人直接到了酒吧一条街,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门前。
“这是我朋友的店,正好白天不开业,给我们拍摄用。”杨芮说着按了按铃。
白天的酒吧街几乎可以用静谧来形容,富有时代感的石板路上偶尔才会有人走过,各种风格的店门此时都紧闭着,仿佛整条街都在沉睡。
过了足足一分钟,才有人把门打开,那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年轻,睡眼惺忪的,看见杨芮,揉了揉眼睛,“杨芮姐,这么早。”
杨芮拉着江盼进门,说:“嗯,基本上没遇到麻烦,所以先过坐坐。”
这下好了,酒吧兔女郎,江盼已经没什么话要说,认命了。
摄影团队很快也赶到酒吧,一伙儿人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随便打了招呼就开工,拿着反光板在酒吧一层各种试光找角度。
“这是你新招的模特啊。”摄影师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哥,明明五官挺周正的,非要把自己搞的跟三四十岁中年大叔一样,他手里夹着根烟,也不抽,就那么点着,上下打量了江盼一遍,说:“看起来有点儿不乐意?”
杨芮正帮着江盼一起化妆,cos的妆普遍夸张,她闻言放下手里的散粉,端详了面前那张脸几秒钟,才说:“这是我朋友,江盼,认识一下呗,免得一会儿不好意思。”
摄影师大叔挑了挑浓眉,朋友,这个词儿有意思,上一个模特做了两年,也没听杨芮说那是她朋友,这个小姑娘有点儿意思,他把烟暗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伸出手去,说:“我叫程越,初次见面,别害羞。”
江盼此时被杨芮捏住下巴涂唇釉,闻言只能斜着眼睛看了看程越,抬手在他伸出的掌心里拍了一下。
杨芮完成妆面,左右端详一下,露出满意的表情,江盼也拿过镜子看了看,很好,别说她妈,连她都认不出来镜子里是谁了。
江盼终于有机会正面看一下那个摄影师,对方虽然胡子满面,穿衣服也松垮随意,但是一双眼睛明亮干净,让人觉得分外安全。
“我第一次拍这种题材,轻多多关照。”江盼说,她已经换好了全套的衣服,只是外面搭了件衬衣暂时遮掩一下。
“放心,没问题。”程越笑了笑。
杨芮把假发整理好,一边招呼江盼来带,一边朝吧台那边儿喊,“黄毛,忙这么?来两杯酒威士忌。”
江盼拢了拢衬衣坐回去,“干嘛?大白天喝酒啊?”没想到杨芮酒瘾还挺大。
杨芮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把发套扔过来,说:“先戴上这个给你点的,担心你紧张。”
江盼:……
事实证明,那两杯酒相当有用。辛辣刺激的液体顺着舌头一路燃烧到胃里,江盼仰头一口闷的动作看的大家目瞪口呆。
“我准备好了。”江盼放下杯子,沾了点点口红印的被子被小心的拿到一边当道具,她眼里带着被刺激出来的迷蒙,转头看向镜头,动作利索的把衬衣脱掉,直接把萌萌的兔女郎带上了豪爽的风格。
拍摄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江盼几乎在几分钟之内就抓住了杨芮的意图,几乎不需要额外的指导就能在恰当的位置摆出恰当无比的造型。
程越也相当轻松,每个场景用不了几次调整就能找到最佳的角度。这个模特似乎格外擅长借助周围的环境和灯光来展现自己的美好,毫不扭捏做作。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
白色兔子装的最后一个场景。
江盼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双腿并拢朝前,从侧面看去,轻薄黑丝包裹下的双腿上没有一丝赘肉,流畅的线条从髋部弯向大腿,接下来是修长的小腿,纤细的脚腕之下,纯白色的高跟鞋轻巧的搭在高脚凳最下面的横梁上。
与下半身的黑丝相比,顺着s型的腰线向上,出来背部和肩膀的大片雪白肌肤,少女打扮的江盼侧头看向镜头,金色的长发扎成两个长及臀部的辫子,长长的兔耳朵从头顶长出,弯成有些活泼的弧度。
她身前抱着一只灰色的毛绒兔子,身后的木质桌椅和光怪陆离的灯光模糊一片,厚重鲜艳的颜色更显得她一身衣服纯白无暇,几乎闪烁着名为“纯净”的光。
可偏生那份纯真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诱惑,青涩又懵懂,仿佛无意靠近却步步紧逼。
在镜头的拉近中,衣服的细节被完美的展示出来,从贴身的布料,到腰部的蝴蝶结,甚至于做工精细的兔子耳朵,每一处都显得精致而完美。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模特所能展现的,服装的魅力。
最后,这张照片被放在了网店首页最显眼的位置。
江盼喝了不止两杯酒,具体有多少她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拍摄结束离开那间小酒吧的时候,她甚至想留下来再high上一会儿。
所以江盼的酒算是从一大早喝到了晚饭时候,更要命的是她中午只吃了几口当道具用的蛋糕。
“以后不会总要喝酒来拍片儿吧?”程越帮忙把江盼扶进车里,搭着车门跟杨芮说话。
“放心了,下一次就不会了。”杨芮探身帮面带微笑的某人系上安全带,“而且今天效率简直不是一般的高,竟然一天就搞定了。”
“确实。”程越表示同意。
他说完眼神继续低了低,扫了眼江盼微红的脸颊,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杨芮还没说话,江盼率先开口,她抓了抓自己因为戴假发而有些塌的头发,说:“好啊,我一天没吃饭了,有点儿饿。”
一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声音平稳,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程越笑了笑,眼睛一直看着杨芮,“不容易,一天怎么劝都不吃。”
杨芮也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江盼的眼神却有一点心疼,只喝酒不吃饭对身体伤害太大,晚上本来就打算带她吃点儿东西,正好一起。
“你想吃什么?”程越问杨芮。
摄影助理正好收拾完东西过来,闻言兴奋:“吃小龙虾吧!”
程越头都没回,抬手拍了下小助理的鸭舌帽沿儿,“吃什么小龙虾,想让江盼吐血么。”烈酒加空腹加小龙虾,想想都刺激。
杨芮想了想,说:“不然去吃粤菜吧,蒸的煮的好消化行不行?”她凑近江盼。
江盼正低头看着手机,有小干事跟她汇报今天出去拉赞助的成果,本来就有些不够用的脑细胞更加繁忙,她愣了愣,才抬起头,说:“吃火锅吧,不辣的那种。”
十月份吃火锅……也行啊!
最后一行四个人开了两辆车,前往一家以大骨汤出名的火锅店,可怜的黄毛晚上还要继续上班,白天没睡好,累的他哈欠连天。
江盼似乎恢复了一段时间的清醒,一本正经的给干事们回复微信,分析的有条有理。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家伙要问两次,害得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样的话。
好不容易把一大段文字发送出去,她放下手机,立刻脑子一空,她又什么都不知道了,侧头看着窗外闪过的各种店铺,眼睛渐渐的都快要睁不开。
即便天气还没有冷起来,火锅店里依旧人满为患。
这家火锅店汤好料好环境好,当然了,价格也很美好。江盼下车闻到香气扑鼻的大骨汤,困倦的精神略微振奋了一点。
一楼大堂已经完全没有位置了,恰好楼上的包间里,有位预定的客人又电话说不来了,让他们捡了个漏,直接坐上了三楼的包间。
三楼是这家火锅店环境最好的地方,往往要提前几天预约,他们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
四个人坐在包间里略显空荡,鸳鸯锅摆在桌子中央,骨汤的那一边泛着细小的油花,奶白色的骨汤看着就醇厚鲜香,另一边的牛油辣锅也丝毫不逊色,厚厚一层红油上铺着满满的红辣椒,辣而不呛。
江盼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是上车之前杨芮塞给她的,说让多喝点儿水醒醒酒,此时水只剩了一个瓶子底儿,还没等吃饭,这肚子都快给喝饱了。
“来一听可乐。”江盼点菜的时候说,还不忘解释一下,“可乐里含二氧化碳,助消化。”
杨芮:“你确定不会越喝越撑么?”
程越:“想喝就直接点就行,不用找借口。”
江盼仿佛对大家的吐槽充耳不闻,她现在觉得自己智商有些偏低,约等于十几岁的小孩儿,说话行事都有点儿不受控制。
忙活一天,大家都有点儿饥肠辘辘,所以飞快的点好菜,就等着开锅开涮了。
江盼喝了两口可乐,觉得精神振奋了不少。她摸了摸肚子,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她说。
喝了太多水确实有点儿肚子胀。
杨芮看她脚步挺稳的,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就没跟出去,卫生间就在不远的地方,三楼的服务生又多,除了栽进厕所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她对江盼有信心。
江盼觉得自己还算清醒,顺利的找到了卫生间放了水,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小下。
她推开厕所门,扶着门框醒了醒神,一抬头,却发现一溜儿的小便池出现在面前。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刚刚还没看见呢。”江盼嘟囔了一句,丝毫没意识到任何问题,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走。
刚出厕所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酒精将她的反应速度无限放慢,当她刚刚意识到有个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对方的下巴已经狠狠的撞上她额头。
“嘶……”痛呼声来自那个人。
姜呈觉得自己最近不太顺。
连续好几天忙的不可开交,先是大哥生孩子,接着是自己管的那点儿公司出了小麻烦,折腾了好一阵子,这好不容易有空闲出来吃个饭,顺便撩撩妹子。
结果对方驴头不对马嘴的发来一串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在教人怎么拉赞助,语气一本正经的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
多半是发错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厕所走,还没进门就被个人撞了头,对方的额头正好磕着他的下巴,好吧,还有嘴。
坚硬的额头和牙齿把嘴唇都快磕透了,他确定自己嘴角有一块地方已经破了皮,微甜的金属味道一丝丝渗入口腔。
姜呈有些心烦,皱眉低头,结果在看到面前那个人的时候,所有的不爽和抱怨统统消失不见。
“江盼?”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他随便找家店吃个火锅都能碰见,不是缘分是什么。
只是
“你怎么从男厕所里出来?”
江盼听到一串惊喜的声音,她一边揉额头一边抬头,明晃晃的灯光下,一张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
这张脸真好看啊,江盼感叹了一下。
“那个,请问……”一个试探的声音突兀的从姜呈身后传来。
两人同时看过去,那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礼貌的微笑着指指面前的门,他虽然很好奇这一男一女为什么要站在门口,但他更想赶紧进去放放水,啤酒喝多了真要命。
“抱歉。”姜呈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的手腕,将她从男厕所里拽出来。
江盼仿佛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撞了谁,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姜少,好巧。”
姜呈仔细打量了她一下,顿时心中有数,“喝了多少酒?”
江盼掩嘴一笑,“谁喝酒了?”她才只喝了两口可乐。
这下好了,连喝酒都不承认了,看来喝的不少。姜呈伸手把江盼放在嘴边的手拿到一边,说:“我要不要提醒你,你还没洗手呢。”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只见江盼脸色一白,立刻转身找到洗手盆,冲水,标准六步洗手法,比外科大夫手术前都认真仔细。
把手上的白色泡沫冲掉,两张擦手纸递到面前。
“谢谢。”江盼接过,顺便把嘴唇也擦了擦,暴露出口红底下嘴唇原本的颜色。
姜呈就抱胸在一旁看着她,半晌问道:“今天干嘛去了?”今天这妆化的跟她风格有些不同,好像可爱的成分多了一些。
果然,江盼抿了抿嘴唇,说:“去拍照了,当淘宝店模特去了。”说完还叹了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姜呈:“什么店?”有点儿想看。
江盼扭头瞥了他一眼,“不告诉你。”那种照片,怎么能告诉他。
江盼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瞥可谓是风情万种,长长的睫毛仿佛能刷过一阵风,撩在人掌心,痒痒的想要握住。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江盼把手里的卫生纸团了团扔进垃圾桶,转身正面看向姜呈,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轻轻说:“因为我们不熟啊。”
姜呈很想提醒她,她的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上了他的衣角。
但他并没有,反而借着那手上的力量微微弯腰,更加凑近她,“是么,那怎么才算熟?”
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乎只能让两个人听到,平时吊儿郎当的语调此时听起来低沉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低音的颤动用几乎肉眼可见的声纹传到江盼的耳朵里。
江盼耳朵几不可察的动了动,眼睛里瞬间湿润了几分,轻薄的秋装下,汗毛竖立的感觉一直从颈后蔓延到尾椎骨。
眼前人的五官像是模糊了一下,复又变得清晰,她视线从上而下,爬过那双像是带着混血基因的深邃眼眸,英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人中,和微微翘起嘴角的薄唇。
那嘴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噙着笑,弯出一个略带玩味的弧度。
这样的笑容让江盼仿佛受到了挑衅,她轻轻蹙眉,手顺着姜呈的衣襟向上,食指准确无误的按上他的唇角,“别笑。”她说。
不料面前那人却笑容更胜。
他甚至坏心的偏了下头,准确无误的咬住她的指尖,柔软温暖的舌尖轻轻碰了碰,轻佻又温柔。
江盼倏地抽回手,指尖温暖的残留挥之不去,她一抬眸,就撞进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那黑瞳里毫无杂质,深邃的几乎没有尽头,看进去就仿佛天旋地转,只有无法言说的力量包裹着她继续向前。
江盼的眼神闪烁两下。
这样细微的变化没有逃出姜呈的视线,“怎么?”他问。
江盼晃了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她抬手搭上姜呈的腰,轻轻踮起脚,凑近他,脸上绽开一个迷蒙的微笑。
“吻我。”她说。
姜呈表情一滞,继而有含情的笑意流出,他微微低头,还未等有下一步动作,江盼却先凑了上来。
她闭着眼睛踮起脚,准确无误的印上双唇。
她的嘴唇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酒气。
蜻蜓点水一般,江盼只是碰了碰,就离开他,半睁开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娇声道:“这才叫熟。”
姜呈挑眉,余光看到镜子里有人靠近。
“是么,我不觉得呢。”他说,不知什么时候搭在江盼后腰的手稍稍用力,夹着她走了两步,放到走廊尽头的窗台边。
清凉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江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禁锢在姜呈、窗户和身后的墙壁之间,揽在后腰上的手抽离开,冰凉的大理石墙面从她背后渗透入丝丝凉气。
“我该回去了。”江盼说,头脑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
姜呈没有后退,一手轻轻搭在她腰间,江盼抬手想要推开,却被反手握住,一把按在墙上,金属表链碰在墙上发出两声脆响。
他靠的很近,身体几乎贴上她的,温暖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江盼抬起另一只手抵在姜呈胸前,有些心慌,“姜呈?”
她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姜呈低头碰了下她的额头,低声说:“这才叫熟。”
话音一落,一个吻就汹涌而至,撬开江盼的牙关,长驱直入。
江盼觉得心脏仿佛被攫住,呼吸都跟着停下来,那柔软又强悍的进攻让她几乎招架不住,连连退败,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难得的清醒瞬间被混沌淹没。
对方的舌头是最灵巧擅攻的骑兵,进攻着着属于她的领地,所过之处溃不成兵。
她低头,一只手却早有预料般捏住她的下巴,以不容反抗之势强硬的抬起,嘴唇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像是警告。
节节败退激起了江盼反抗的,她不甘示弱的反击,原本推拒着对方的手转而握上他的领口,拉向自己。
江盼从被动转向主动,反客为主。
亲吻仿佛变成了一场战争,两人不甘示弱的争斗、追赶,你攻我一城,我便下你一池,唇齿碰撞间带着互不相让的霸道。
江盼整个人几乎被挤入墙角,火热的气息从两人之间蔓延开,将身后冰凉的墙壁都一并点燃。
姜呈已经松开钳制江盼的手,有些动情的抚上她的后背,隔着布料轻轻摩挲。
江盼一得自由便伸手揽过他的脖颈。一场斗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结束的时候却变得有些缱绻缠绵。
姜呈恋恋不舍的松手,舌尖舔过对方湿润红热的嘴唇,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
江盼大口的喘息着,双腿有些发软,胳膊还紧紧揽着姜呈的脖子以防跌坐在地,她觉得唇舌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酥酥麻麻的,带着隐隐的疼。
姜呈的手又环上了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抚慰,又像是试探。
“晚上跟我走么?”他问,嘴唇刚好贴近她的耳朵,说话间气息拂过,他看到那白莹莹的耳垂渐渐染上粉红,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
满意的感受到江盼的战栗,他紧了紧手臂,等待对方的回答。
姜呈耳边是江盼杂乱的呼吸,她深吸了几口气,胸口的起伏隔着轻薄的布料清晰可查。
“你杨芮?”
喑哑的声音突然转了个调,紧接着就是手下的推拒。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姜呈皱了皱眉,松开一只手,揽着江盼转了个身。
杨芮觉得江盼出来的有点久,顺着洗手间的方向找过来,就看到了让她想要自戳双目的一幕。
江盼被一个高个子男人压在墙边接吻,战况着实激烈。她正想冲过去拉开那个登徒子的时候,却发现两人已经松开对方,江盼甚至有些留恋的环住对方,下巴轻轻的搁在他肩膀上休息。
这人谁啊!杨芮抓狂,进退不是。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江盼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小情人?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啊。
就在这时,江盼一抬眸看见了她。
好嘛,这迷迷糊糊的眼神要不是被亲晕了,要不就是还醉着。
下一秒,那个男人也转过了头,熟悉的五官瞬间让杨芮五雷轰顶。
其实在看到那白头发的时候,她就该猜到了吧……她现在假装路过没看见,还来得及么?
姜呈的表情明显带着没吃饱就被打扰的不耐烦,他甚至连掩饰都没有,揽住江盼的手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但江盼显然很高兴看到她,灵活的挣脱姜呈,抬脚就朝杨芮走去,“你怎么才来,我快饿死了。”
嘴上说着这样幼稚的话,可她却面若桃花,脸颊泛红,只要不瞎的人,光从这张脸上就能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劲,就说他俩就地解决了一发杨芮也是信的。
江盼速度很快,可脚下不是很稳,杨芮赶紧上前一步搀住她,眼睛却看向姜呈,“姜少,你看?”
姜呈看着杨芮的表情比往常冷漠一些,完全察觉不到一点儿方才的热情,周身就像笼罩了冰层一般。杨芮突然意识到,哪怕是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甚至有些轻佻的姜呈,骨子里也是姜家的人,如果他需要,同样可以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将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地碾压。
“江盼。”他说,伴随着声音整个人渐渐柔和下来。
在场的三个人里,江盼是唯一一个不在状态的,她闻声回头看了姜呈一眼,不要命的抛了个眉眼,说:“我去吃饭啦,姜少回见呐。”
说着就要往回走。
杨芮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边拽着江盼,一边回头对姜呈解释说,“她一天没吃饭。”
好在姜呈并没有再说什么,微微颔首就放两人离开。看着两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姜呈才转身看向窗外,舒了口气。
旖旎的气氛早就散的一干二净,姜呈的指尖甚至有些发冷。其实刚刚那句带她回去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真的。
从洗手间回去之后,江盼一直表现得很正常,认真吃饭,说话不多不少,一副有礼貌的样子。
“酒醒了?”程越笑着问,话说对着杨芮说的。
杨芮看着江盼捞起一片肉,在碗里沾了沾,不太确定的说:“其实我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不好说。”
总之一直到回到杨芮家,她都闭口不提跟姜呈的那一段,连吐槽八卦的意思都没有。杨芮等了半天,等的心焦。
眼见着她都洗完澡准备睡觉了,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碰见姜少了?”
江盼卸了妆,又洗了热水澡,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上还冒着热气,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疑惑道:“谁?”
“姜呈。”
江盼:“我什么时候碰见他了?”
杨芮:当她是瞎的么?!
看着她心无旁骛的栽倒在床上秒睡,杨芮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要不要给姜少点个蜡,没想到江盼竟然是这种人,酒后乱性什么的,还死不承认。
渣,实在是渣。
江盼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面色有些苍白,她洗漱完瘫坐在沙发上,头痛欲裂。
说实在的,活了二十多年,酒也没少喝,但还真没有一喝喝一天的时候,总在快要清醒的时候再补上一杯,导致她一直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
真是要命。
而且,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儿都没忘。
她竟然主动勾引了姜呈。还不是单单嘴炮那种,而是直接就上嘴了。江盼甚至还能回想起对方灼热的掌心和灵巧的舌头……
不能再想了,她随手拿过一个靠枕盖在脸上,内心哀嚎了一声。
说实在的,江盼觉得自己最多算得上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毕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上过车,根本不是老司机。
结果这次竟然险些中招,如果不是看到杨芮,她说不定真能跟着姜呈走了。食色性也,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当时是真的有点儿期待什么。
要怪只能怪姜呈了,她想,条件过于优厚的男人总是围绕在身边,要想坚定不移实在是太难了。
杨芮蓬头垢面的趿拉着拖鞋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盼瘫在沙发上,一副要用抱枕闷死自己的架势。
她脚步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哑着嗓子说,“自绝请出门,不要把我家弄成抛尸现场。”
回复她的是江盼一个哀怨的眼神。
“杨芮,你说我是不是太婊了?”江盼扔下抱枕一路跟着到了卫生间。
“嗯?”杨芮拿出牙膏牙刷,机械的动作着,看都不看门边那个一脸菜色而忧郁的人。
“你说我说自己自立自强不靠男人,姜呈勾搭我几次,我都没答应。”江盼惆怅的说,“结果昨天还主动送上门,怎么办,觉得好羞耻。”
“你还记得啊?”杨芮满口泡沫。
“当然记得啊,我又没失忆。”
杨芮:摔啊,昨天晚上那个死不承认的家伙不叫江盼?
江盼又叹了口气,“他是真帅啊,身材也好我昨天摸过了,但又不适合真的谈恋爱,阶级差距你懂得……”
杨芮听她巴拉巴拉了一通,眉毛频频皱起,终于,电动牙刷的三分钟定时到,她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扭头一本正经的说,“姜呈想跟你谈恋爱么?”
绝杀。
一针见血。
四下无声。
江盼倏地转身离开卫生间,说的好有道理,她完全无法反驳。
我去啊!她这次真的想用抱枕闷死自己了,纠结个p,就好像姜呈认真了一样。成人游戏而已,她怎么喝个就好像就变成了少不经事的天真少年了呢。
丢人,比强吻了姜呈更加丢人。
自诩理论老司机的江盼,深深的为自己感到愧疚,决定进行一番劳动改造。
“杨芮,我回宿舍搬东西了,一会儿见。”
不管了,她今天就要搬家,家具不全慢慢凑。眼下除了学习,只有搬家能让她放空自己了。
杨芮根本来不及问她一句“需不需要开车接你”,就听到了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慢动作的搓了搓脸上的泡沫,心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原主在寝室的东西真的是少的不能更少,再加上很多江盼觉得不需要的,最后全部东西一个中号的行李箱就全部装下了。
江盼没有退宿,而是把那些东西都叠放的整整齐齐,锁进橱子里。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敬畏,所有的物品,哪怕是落满灰尘的便利贴,她都没有舍得扔掉。
最沉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些课本了。
买了新的床上四件套,直接洗衣机洗完烘干,当天就可以铺上,桌子也算宽敞,只需要再去买个衣柜,房间就基本布置完毕。
此时衣服都叠放在行李箱里,放在墙角的地毯上。
杨芮承诺的黛珂白檀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美白丸也靠在杯子边儿上,占据了桌子的一个小角。房间里空荡而干净,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四处的留白等着去装饰和充填,带着无限可能。
校外生活,就这么突然而顺利的开始了。
“你喜欢哪一套?”杨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照片一边嗑瓜子。
程越这个家伙兼具摄影师和后期双重身份,而且工作效率极高,第二天晚上就把杨芮需要的图片传了过来。
江盼正在收拾自己的新房间,正好休息一会儿,拉了椅子坐到杨芮身边,看着她电脑屏幕上的两张照片。
“黑色的吧。”江盼摸了摸下巴,“程越这图修的不错啊,全身无色差。”白的都快反光了,比之范冰冰都略胜一筹。
江盼所以更喜欢黑色的,大概是因为比较符合年龄气质,不像白色兔子装一样有卖萌的嫌疑,
“哎,没办法,我们家的衣服就是这么好看啊。”杨芮突如其来的自恋了一句,少女心把江盼都吓了一跳。
她一脸痴汉的看了遍照片,满意的打包发给淘宝店管理员。
据说明天晚上零点就可以发布上新广告了。“下一期的衣服是古装版型的,一层一层比较厚,毕竟冬天了么,ser也不愿在外面冻着。”
“太好了。”江盼承认自己松了口气。
她跟杨芮并排坐着吃了点水果,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说:“我快要开始直播了啊,你要乱入么?大家都还挺喜欢你的。”
杨芮抱着电脑逛淘宝,闻言瞥了她一眼,“大家当然喜欢我,但是对于你的邀请,我的答案是,不,因为我要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江盼:“……当我没问吧。”
杨芮把视线从某品牌口红的广告上拿开,扭头看了眼江盼,眼神带着审视,“你今天挺正常啊?”
“我哪天不正常?”江盼莫名。
“昨天啊。”
江盼:“喂,不要跟喝醉酒的人一般见识。”
杨芮摇摇头,“其实你今天早上也不太正常,怎么,姜呈没再找你?”她倒是没想到,早上匆匆逃离的江盼,等到中午拉着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心宽体胖一切如常了!
原来说的这个事儿。江盼耸了耸肩,坦白道:“找了,我们还聊了两句——”看到杨芮坏笑的眼睛,她立刻解释说,“但是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儿,就是很普通的闲聊。”
“真的?”
“真的。”
“没劲。”杨芮撇撇嘴,转回头继续挑口红,“想想你们昨天晚上天雷勾地火的那样……”
“停停停!”江盼险些冲过去捂住她的嘴,这形容词用的她鸡皮疙瘩都能把自己淹没了,“别提了,想起来还是有点儿头大。”
“初吻?”杨芮八卦的问。
江盼对天翻了个白眼,“不是。”这具身体是不是她不知道,但她毕竟活了二十多岁,原来也谈过男朋友,虽然是很多年前了,大家都还挺纯洁的,上不了三垒,但是亲亲抱抱的事情不能没做过。
但是此刻回忆起来,她都快想不起那个男生的长相了,两人在一起更多的时间好像都是在——上自习?江盼回味了一下,像昨天晚上那么激烈的,确实是第一次。
感觉的话,竟然还不错。
杨芮再次扭头,表情里满满的都是不相信,“我一直以为你是初出校园的纯情小妹。”
江盼潇洒的摆摆手,“想什么呢。”别的不会,装老司机她还是很在行的,理论知识绝对丰富。
“那如果姜呈约你出去,你去不去?”好奇宝宝杨芮又问。
昨天晚上姜呈就像约过夜来着,江盼可没忘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她认真的想了想,说:“那要看干什么了,纯约炮是肯定不去的,多尴尬。”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有什么好玩儿的活动,她说不定会考虑一下。说实话,几次相处下来,姜呈给她的感觉挺新鲜,跟原来遇到的那些脑袋绑在下半身的富二代有些不同,如果大家都是不抱什么责任愉快地相处,倒也不是不可以。
江盼胡乱的想,但却没直说。
杨芮倒是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说实话,只要不走心,姜呈这样的男人,睡一次就是占一次便宜啊,就算是约炮,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回答她的是江盼扔过来的一个抱枕,“我考虑一下把他绑回家,大家一起占便宜啊。”江盼笑骂道,“不跟你说了,我去直播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江盼打开电脑,这次直播她首次尝试用电脑,摄像头的角度也提前仔细调整过,不然出现双下巴大饼脸之类的角度就尴尬了。
“hello,大家好,好久不见。”她调试了一下耳机。
因为提前在微博上发布了直播时间,所以江盼还没有开始直播,房间里就已经有好几千人在等待,聊天刷弹幕什么的。
“今天是坐着给大家直播哈,是不是很少见,因为……”江盼说着把电脑往旁边转了转,“因为我搬家啦。”
简单把搬出宿舍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少不了夸一番杨芮的大方。
江盼这次直播的时候把评论区从屏幕的左下角转换为弹幕,看着一条条颜色各异的评论从自己脸上滑过,数目多的几乎遮掩了底下的人脸,顿时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不用一直看着镜头里的自己。
在不自恋的情况下,总是看着自己那张脸,着实有些压力。
随便闲扯了一会儿,江盼端着电脑给大家看了看房间的布局,“喏,就只有床,四件套都是新买的。”
“什么?为什么没有毛绒玩具?”江盼看了眼弹幕,“因为我已经是个独立自主没有少女心的老人家了。”
鬼才信,评论纷纷表示一定是因为主播太穷买不起。
看着那一串的“2333333”“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盼胸口一闷,看她穷大家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这是什么逻辑。
然后是行李箱里的几件衣服,“明天去买个衣橱,衣服慢慢总会有的,大家不用担心,冬天到了也冻不着,不行还可以去翻杨芮的衣柜嘛。”
最后是书架和书桌,眼尖的观众发现了她的医学书籍,江盼把电脑重新放回桌子上,说:“是啊,我是学医的,确切的说现在的专业是护理,不过我的兴趣还是在整形,也学过很多相关知识。”
:城主是学霸么,还自学别的专业。
江盼点了噼里啪啦的名字,说:“少女你真相了,我确实是学霸,不要脸的说,在颌面部整形方面,我已经可以研究生毕业了。”
因为她确实已经研究生毕业了……虽然现在的身份还不过是个大二学生。
:为什么我喜欢的主播如此大言不惭
:好!这个牛逼吹得我信了!
:主播的这个自信我给101分,多一分因为已经骄傲了
不得不说,评论区里也有无数的段子手。
江盼准备正式开始今天的科普内容时,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了两万多。她每一次直播,观众都会增长一大批,势头格外猛,现在已经可以在分类的小榜单上占据一席之位了。
有了榜单,更增加了曝光率,这样进入良性循环,只要不出什么问题,得到的积分点可以稳步上升,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升级到level2。
今天江盼讲的内容相当猎奇,至少直播间里的人从未看过,那是是一种叫“颏成型”的小手术,简单来讲就是如何通过下巴里面的骨头,让下巴的形状进行改变,短一点,或者长一点,大一点或者小一点。
江盼因为原来的知识积累,甚至做了简单的动画来进行辅助。
“这个手术的危险性是很小的,”江盼说着拽了拽嘴唇,“就从牙龈下面做一个切口,然后翻开露出骨头。”
江盼说着按了按下巴,“把这么一小块骨头切割下来——嗯,不用怕,我们会有专业的手术器械,不是德州电锯杀人狂哈。”
她一开始讲,弹幕上就布满了各种评论和问题。
整容这件事最近几年来一直是热门话题,人们从一开始的抵触和好奇,到现在不少年轻人都选择尝试,小到割道双眼皮,大到上下颌骨一起调整位置,再也不是闻者色变的稀奇事件了。
但是对于其中的道理、手术的过程以及究竟能达到什么效果,绝大部分人还是一脸茫然。所以江盼一说要将这个话题,顿时吸引了不少观众。
如果说化妆教程只能吸引女性观众,那么这一次,男女的人数差距就没有这么大了,所有人对明星是怎么从不起眼的大众长相变到帅翻一车人,都充满了好奇。
“这块被切下来的骨头呢,就根据需要前移或者后退,或者左右移动。”江盼制作动画的水平还不错,随着她模拟被切开的颏部骨块前后左右移动,卡通人的下巴跟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按照预先设计的位置放好之后,会用很小的钛板和钛钉固定起来。”江盼说,“我个人觉得比植入假体放心多了,你想想,植入假体之后,如果酷炫吊炸天的总裁想来个捏下巴之吻,那手感,是不是有点儿太酸爽了。”
:这个不会复发么?
不少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也有明白人,弹幕上就有好几个人说:“骨头都变了,还怎么回去啊。”
江盼表示确实如此,“颏成型术是不会复发的,而且术后除了肿胀几天,没有什么并发症,长上两个月,你会觉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为了固定骨块而打上的钉子是金属钛,生物相容性非常好,不取下来也没有问题。”
“当然了,大家也可以选择术后一年取下来,这样以后拍片子都不会发现任何端倪,完整的好像天生就是长成这样的。”
江盼放了几张真人的病历照片,说实话,这照片还是她翻了好多文献扒翻出来的,毕竟只做颏成型的病历没什么挑战性,虽然做的多,但是保存并且发到网上的就没那么多了。
评论区立刻炸了。
“怪不得之前有明星整容看不出来。”
“怎们捏都没事儿肯定是动了骨头啊”
“照x线片都看不出来好可怕啊,说没整过完全找不出漏洞啊……”
把直播画面再次切换到前置镜头,江盼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脸上的表情就像在看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这只是最入门的小手术了,以后给大家讲的那才叫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我们要假装是见过世面的人。”
“233333333”一片笑声从弹幕上飞过。
此时,直播间里的人数已然突破了四万。
“下一次我们讲一讲传说中的削脸吧,看看大饼脸是怎么变成蛇精脸的。”
江盼讲这些东西可不像老师上课那样专业,而是用最简单粗暴的语言,一边聊天一边讲。不过她还真不怀疑,看了这个直播之后,会有一些小姑娘决定去把自己的下巴折腾一下。
“不过当然了,大饼脸也有大饼脸的可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没有一定要整的理由,还是原本的样子最好看。”这是不变的忠告,江盼看过无数的小姑娘不顾家庭反对,一往无前的走上整容的道路。
“毕竟世界根本上不需要那么多张一样的脸。”
江盼一直播完,杨芮就“嘭嘭嘭”的敲了两下房间门。
“怎么了?”江盼从桌前转回身看她,“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杨芮:“没有啊,我在看你直播呢!”
感情这家伙隔着一扇门在外面看她的直播,这让她说什么好。说不定杨芮还在弹幕上给她留言了呢。
“可是今天404没出现啊。”她有些遗憾的说,看起来比江盼还要在乎。
“但是今天打赏也不少。”江盼说着点进后台,积少成多也是不错的,她看了眼今天的收益,换算成30的提现,也能有几百块钱。
“不过你讲的真的好好啊,我把你的录播推荐到好几个群里了哈哈哈,帮你打打广告。”杨芮说,“你说如果我想把脸做的小一点,要用什么方法呢?”
杨芮的长相比较大气,不是时下流行的小脸,下颌角略微硬朗一些。
江盼只是打眼看看心里就有数了,但她才不打算告诉她呢,反而道:“你这样不挺好的么,整什么整,找虐么瞎折腾。”
她现在就挺好看的,辨识度也很高,整过之后扔人堆里都要找不出来了。杨芮的模特队里就有几个小姑娘,明显是整过之后的样子,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江盼虽然做整形,但也不是激进派,不会昧着良心推荐所有来咨询的人进行手术,如果不是影响功能或者没有很影响美观,她还是不建议大动的。
真正让她觉得有挑战性的工作,是让那些不符合大众审美的脸,变得正常、自然,比如严重的错颌畸形、面部缺损等等。
“怎么办,江盼。”杨芮凑上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我现在觉得你好厉害,今天身高一米八!”
江盼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说:“淡定。”
因为直播了有关整容的科普内容,首页险些将江盼分类到“科普教学”,幸好及时发现问题,又把她改了回去。
但是她当天晚上的直播内容,掐头去尾之后,被人发到了网上,俨然成了本周最佳科普作品,甚至还有整容界的大v顺手转发点评,表示医学领域也需要这样的通俗的方法,让别人了解他们都在做什么。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网红都能做到的了,而是扎扎实实的干货。
江盼凭借这一次直播,爱看账户的粉丝破万,微博粉丝直接突破了五十万,视频被无数次的转发,甚至在朋友圈里都流行了起来。
江盼自己也转发了那段视频,放在置顶的位置,等待下一次的内容把它替换下去。
她确信,在约定的下一次科普直播时间里,观看的人数至少会翻上一番。
“我算了算,下次直播完就能升级了。”江盼看着后台数据,有些小激动,“这样可以多拿百分之二十的提现,哈哈哈哈。”
杨芮掐指一算,“这样的话,如果没有土豪刷钻石,多挣的钱都可以买一套百雀羚了呢!”
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去去。”江盼打开她的手,“老子挣钱不容易,别给我泼冷水。”
“你在谁面前自称老子啊。”真霸气攻杨芮立刻不愿意了,眉毛一竖就要来教训她。
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儿,简直像两个五岁的小朋友,幼稚的不行。
最后还是江盼率先休战,表示自己必须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上课,杨芮才哼哼冷笑着扔下抱枕。
要说枕头大战,她杨芮还没输给过谁。
江盼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做了护肤和面膜,不仅感慨搬出宿舍的方便,不仅可以在距离卧室一步之遥的地方洗澡,还不用跟同样光溜溜的大家共用更衣室。
更不用说那属于一个人的卧室了。
江盼抱着枕头躺倒在床上,左翻一下,右翻一下,也不用担心从床上滚下来。
闻着枕头上淡淡的清香味道,江盼舒畅的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几乎是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刚到十月下半旬,下过一场雨之后,气温就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秋雨似乎总是缠绵不断,淅淅沥沥的不痛快。江盼上完一天的课,从食堂里打包了几份味道不错的菜,撑着伞往家走。
走到一半,正等红灯的时候,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看着红灯还剩半分钟,江盼把盛菜的塑料袋挂到伞柄上,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的是是姜呈的名字。
这两天倒也闲扯过几句话,但是电话却一次都没打过,她想了想,按下接听键。
“喂,姜少?”她说。
说话间,一辆右转弯的车暴躁的鸣着笛从等待信号的行人面前驶过。
“在路上?”姜呈问,他那边则格外安静,只有轻微的音乐声飘进听筒,约莫是在开车。
“嗯。”江盼应了声,信号灯由红转绿,她跟着人群朝前走,还要小心转弯的车辆,下雨天,大家心情好像都不怎么美妙。
“我正好在路上,要不要送你一下?”姜呈问,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不大,却拖拖拉拉的烦死个人。行人们都撑着各种颜色的伞,低头匆匆走过。
江盼加快了脚步,感觉光裸的小腿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不用,”她说,“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准备回家呢。”
“吃饭了么?”悠闲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就格外干爽,跟室外这潮湿阴沉的天气完全不同。
“买了点儿回家吃,家里还有人嗷嗷待哺呢。”
“杨芮么?”
江盼笑了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她只跟他说找了房子出来住,却没说房主是谁,他倒是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姜呈不急不慢的踩着油门,看着前面的路上有点儿堵车,便一打方向盘朝右边的路上去了,“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他问。
“怎么?你有什么好建议么?”江盼看着小区的大门近在咫尺,在雨中赶路的烦躁渐渐平复。
“周末约了几个朋友去泡温泉,自己家的地儿,安静。”姜呈说。
“嗯?”
“大家都说带个伴儿,我这不想着叫你去撑撑门面吗。”
江盼失笑,“姜少认识这么多美女,还用的着我去撑门面么?”
哥几个聚会,光大老爷们儿多没意思,别说每人带个伴儿,就是拉个模特队过去都是正常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姜呈会叫她。
姜呈开脱道,“我哪儿认识这么多人,除了你还有谁?”
“别谦虚啊,发个朋友圈试试,想跟你一起去的少于五十个,我请你吃饭。”
这话说的,姜呈还真没法反驳,摇摇头无奈笑道:“管他们呢,我可是只叫了你,怎么样,去不去?”
“周几啊?”
“周六。”
说话间,江盼已经进了小区,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车水马龙的声音被隔绝在大门之外,她小心的避开地上的一个小水洼,坦然问,“过夜么?”
姜呈在郊区有个温泉会所她听说过,一个多小时开车过去,应该不会当天往返,不然还不够折腾的呢。
果然,姜呈说:“过夜,当然了,房间足够多,你想住几人间都可以。”
江盼翘翘唇角,“听起来还不错。”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过夜,但是怎么过都无所谓,她想一个人住,ok,不会有人强迫她,当然了,如果她愿意发生点儿什么,姜呈自然可以照单全收。
江盼不会觉得姜呈这样的人,会想要非得跟她发生点儿什么。
说不定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提心吊胆的警惕着一些非要跟他发生点儿什么的女人。
想到这儿,江盼忍不住脑补出了姜呈拽紧裤子东躲西藏的高能画面,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姜呈问。
“咳,”江盼张嘴胡扯,“想到周末可以去泡温泉,高兴的呗。”
姜呈才不信,低低的笑了两声,“鬼扯。”
本来就是鬼扯,江盼暗笑。
随口说了两句有的没的,江盼也走到了公寓楼里,她把杨芮家的地址告诉他,姜呈约定了个时间来接她。
收起手机,江盼把伞收起来,抖了抖上面的雨水。
她按下电梯,心里却琢磨着又要购置一些东西。泡温泉,就是不穿比基尼,也得买套泳衣才行。
还有睡衣,现在家里穿的肯定不行,太过淳朴,万一会发生点儿什么呢……
江盼抬手敲了敲脑袋,拒绝继续胡思乱想。她只是去放松一下的,然后顺便多了解一下姜呈这个人,嗯,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另一边,姜呈开着车回了家,原本还有姜梵和肖越越的房子里如今空无一人。
他那小嫂子刚生了孩子,被接回本家坐月子,姜梵这个妻奴自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反倒是姜呈被到处嫌弃,反倒留在家里看房子。
空荡荡的大房子,哪怕灯都打开也有点儿寂寥,姜呈掏出手机点了个外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体育频道。
热热闹闹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倒显得没那么冷清了。
吃过外卖,姜呈回了自己房间,强制要求姜梵给他发了几张双胞胎的照片,心满意足的看了一会儿,才打开电脑做正事。
前一段时间工作上的麻烦基本上都解决了,还有些零碎的小问题需要处理。
台灯的光线下,姜呈抿着嘴认真看着屏幕,时不时敲上两个字,眼神专注犀利的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褪去了一身的嬉笑随意,工作时候的姜呈获得无数点魅力加成,足够令少女们即刻倒戈,拜倒在他的西装裤(睡裤?)下。
可是美好的时候总不太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姜呈又变回了那个懒散的家伙,洗了个澡,他光着上半身,只穿了条睡裤,趿拉着拖鞋回到卧室,长腿一迈就上了床,靠着枕头玩儿起pad来。
玩儿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查的江盼当模特的网店。
江盼的社会关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家里根本不用查,朋友里随便想想就锁定了杨芮,她名下也确实有一家淘宝店,叫奇异馆。
姜呈之前进去过一次,感觉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二次元东西,也没看到江盼,这会儿想起来了,就又找到地址点了进去。
这一次果然有了更新,白色兔子装和黑色连裤袜的照片赫然出现在首页最中间。
虽然妆容化的很夸张,但姜呈知道那是江盼。
图片上,江盼那双含笑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向屏幕外,动作纯情里带着诱惑,可爱中蕴含着性感。
姜呈喉头耸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可能睡不好了。
江盼看着在屋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杨芮,开始怀疑把姜呈的邀请告诉她是不是个好的选择。
这会儿,刚刚还在衣柜里找东西的杨芮,下一面就冲到她面前,拎起她的两绺头发,说:“啊啊啊,这个发型也不太行啊,我们去做头发吧。”
其实十分钟之前,她还拿了件性感的小吊带在江盼身上比划了一下,说:“这个衣服很配你的发型,拿着拿着。”
“姑娘,淡定。”江盼拉住她的手。
“啊啊啊!”杨芮又是一阵抓狂,都快把鬓角的灰头发扯干净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我跟你讲——”
她拉了把椅子坐到江盼对面,语重心长的说:“那天你没有别的任务,就是把其他人带的妹子比下去,要不她们好看,洋气,性感……咳咳,总之不能让她们骑在你的头上。”
江盼眨了眨眼,“嗯?我以为我是去休息一下的。”
“别闹了。”杨芮嫌弃的摇摇头,“想放松我带你去,跟着姜少出去,绝对不能给他丢人,你以为叫女伴是干嘛的,看你们在旁边四仰八叉的泡温泉么?错!是出去养眼睛的。”
“……”江盼拿了杯水,悠悠的喝了两口。
“别喝水,认真听。”杨芮一把抢过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而且,那帮小妖精我告诉你,你就是不跟她们比,她们也会跟你比,你要是出丑了,那些家伙比谁都幸灾乐祸,说不定还在背后使绊子,比如说把你的比基尼带子解开什么的,邪恶至极。”
“是幼稚至极吧……”
不说别的,至少在江盼原来参加过的聚会上,可没有人敢这样对她。不过那大概是看在她身为“客人”而不是“女伴”的身份上。
“所以,你只有比她们更美,更霸气,才能不受欺负。”杨芮如实说。
“说句实话,我觉得。”江盼想了想,“就一晚上,能出什么幺蛾子,我有不打算把她们怎么样。”
“哼哼。”杨芮冷笑两声,“年轻人,太单纯,你想,整个b市有钱人有多少,里面的精品才几个,但是虎视眈眈的大学生、小嫩模、外围女、十八线小明星有多少,这可是个僧多粥少的圈子啊,别说是姜呈,就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是挤破了头都挨不着,谁分了口汤其他人都嫉妒的不行,你说你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被姜呈带过去这一点,就足够让你成为靶子了。”
几句话就戳破了一团黑暗,江盼咋舌。
杨芮继续道:“而且你不像我们,在里面呆久了,认识的人到处都是,随便扯两句都能有点儿关系,你一个人,好吧,也就认识我了,简直是进了狼群的小白兔,大家都会觉得把你干掉上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你说,如果是你,要不要试试。”
江盼:……
江盼:“讲真,杨芮,我现在觉得你原来就是欺负小白兔的大灰狼。”
说的口沫横飞的杨芮突然打住,脸颊飘起可疑的红晕,她刷的把头扭到一边,“咳咳咳咳,什么,风太大。”
“去你的风太大,窗户都关着呢。”江盼好不客气的戳穿她。
“哎。”杨芮抓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饰道,“谁没年轻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啧啧啧啧啧。”
“泥垢了……”
杨芮说道那个时候的事儿,还是有点羞愧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浑身冒着傻气,为了那些不可能的人跟别的女人争宠,青春简直被狗吃了。
所以她现在绝对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江盼传送经验,就算不争不抢,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真的不用担心了,我只是去玩儿一下而已。”江盼觉得自己对这种场合很有经验。
“不。”显然杨芮的中二期还没有度过,她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羞愤还是兴奋,“那不是游乐场,是战场。”
江盼:……
江盼最终还是没拗过杨芮,被她拉着去逛街。
“我晚上还有课呢。”江盼说,如果做头发的话恐怕需要耗费整整半天。
“没关系,我们速战速决,不行还有明天呢。”杨芮说着把她拖进了自己常来的造型室,“什么课啊?”
江盼顿了顿,“大学生性健康教育。”
杨芮:“啊,还有这种课?我可以去旁听么?”
江盼:“你还需要被教育么?”
杨芮:“学无止境,肯定会有新收获。”
江盼:……那我就不告诉你其实课上讲的大多数都是各种让你看着就想吐的性病了。
不明真相的杨芮还沉积在美妙的幻想里,以为能看到一屋子的大学生羞涩懵懂的小眼神,以及讲台上禁欲系的老师一本正经的讲着令人羞羞的话题。
江盼:“我觉得作为好舍友,还是提醒你一下,这个课的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微胖秃顶身高大约到你肩膀的男老师。”
粉红色泡泡瞬间被戳破,杨芮冷漠道:“自己去上课吧,好好学习。”
当天晚上,江盼就带着新发型去上课了。
“我的妈,江盼,是你么?”黄小金最先发现了她从后门溜进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你去做头发了,好好看!”
一下午的工夫,把江盼那头黑色乌亮的直发染成了深棕色,室光下颜色偏黑,阳光下则棕色更明显一些,同时还烫了松松散散的韩版大卷,从齐耳的长度一直到发梢。自然微卷的弧度没有增加丝毫的年龄感,反而带了几分青春活泼的气息。
而且江盼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皮肤仿佛白了一个色号,气质更是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经常见面,黄小金真的觉得要认不出她来了。
“嗯,刚做的。”江盼笑笑说,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中性笔摆在桌子上。
“好看!”黄小金吸了吸鼻子,“我闻到了理发店特有的香味。”
江盼对这个发型很满意,而且用杨芮的会员卡打了八折,价格也比较合适。到这具身体里来这么久,她终于把头发这一关键部位进行了改变。
今天一整天的收获当然不只是头发,她还买了身比基尼。
虽然杨芮表示,温泉那边肯定有无数款式的泳衣供她挑选,姜呈肯定更不会吝啬,但江盼依然坚持自己买。
试了几件之后就选定了一套没有什么花样的基本款,颜色也是中规中矩的蓝白色条纹。杨芮还建议了一款绑带的下装,但是因为布料实在是太少而被否决。
江盼喜欢度假,也喜欢沙滩海边,所以她原本珍藏的比基尼绝对多达两位数。但她现在是买不起了,不仅买不起,买了也没有机会穿。
“如果最近有机会去海边度假,我一定再买一套。”江盼感慨道。
“可是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你要在冰天雪地的大海边穿比基尼么?”杨芮没头没脑的说。杨芮不置可否,但大家都知道,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海边都可以叫度假,比如青岛,那浑浊的看不出颜色的海水和随着波浪涌上来的浒苔,让人连把脚放进去都要犹豫一下。
江盼:“我只要往南坐两个小时的飞机就够了,海南,四个小时,巴厘岛,九个小时凯恩斯……”
杨芮闻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嗯,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约定的周六转瞬即来,睡了懒觉起床吃早午饭的江盼接到了个预计之外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学生会的学妹,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腔调告诉她,今天上午的活动以失败而告终。
学校里打算举办一个以美食为主题的活动,希望外联部能拉来校外赞助,大家开会讨论定下了几家适合年轻人审美和消费的餐厅,希望获取以代金券为主要形式的赞助,作为参与的奖品,鼓励学生们积极参与学校活动。
但是显然,负责去谈判的小伙伴们出师不利,感觉像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委屈的都要哭出来。
他们现在急需呼唤部长,寻求帮助。
听他们絮絮叨叨的讲了十多分钟,江盼大概有了了解,其实圈定的几家餐厅他们也是有倾向性的,其中大家最希望能拿到的,也是最符合他们活动要求的,今天将他们拒之门外,两次尝试都没能见到管理负责人。
江盼看了眼时间,说:“我现在过去就有点晚了,大家中午找地方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吧,我下午一点左右去找你们,汇合讨论一下。”
说实在的,她这个部长也该发挥一下作用了。
网瘾少女杨芮听到她的电话,抱着电脑凑过来,一边儿玩儿游戏一边说,“你一会儿就走?那下午还回来不?”
江盼算了算时间,“不回来了吧,我直接让姜呈去那边儿接我好了。”
“啊!”杨芮大叫一声。
“怎么了?”吓人一跳。
“那我赶紧帮你准备东西!”她也不管游戏里的队友了,立刻假装网卡,把电脑屏幕一盖,重回了房间。
“这个包你拿着!”
“这是挑出来的防水性能最好的一套化妆品!”
“还有这个,晚安粉!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美美哒啊。”
“对对,不能忘了拿。”
江盼一边吃着她的早午饭,一边看着杨芮来回穿梭于卧室和客厅之间,帮她塞了一堆的东西。
“来,把这个带上。”杨芮把一个首饰盒扔到桌子上。
江盼哭笑不得,打开一看,“脚链?”细细的银白色脚链,侧面一溜儿镶嵌着细小的碎钻,在黑色绒布上熠熠生辉。
这样的首饰,任何一个女生都没有抵抗力。
“你脚腕细小腿又长,带这个一定好看死了,特别是穿比基尼的时候,特别出挑,当然了,”杨芮坏笑了两声,“什么都不穿的时候带这个更好看。”
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江盼把首饰盒推了回去,“滚滚滚。”
“害什么羞,你都答应去了,我赌一顿大龙虾,肯定会发生点儿什么。”杨芮说着把脚链拿出来塞进她手里,“你昨天晚上不都听课了么。”
江盼:“……”说的她好害怕。
这下,不管杨芮怎么撒娇卖萌或者简单粗暴,江盼都不肯把那个脚链带上了,被杨芮那么一说,这个脚链看起来就充满了□□的味道。
她才不要带。
不仅如此,江盼还成功阻止了杨芮想要往包里塞小雨伞的举动。
临出门的时候,杨芮恋恋不舍的捏了捏她的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怎么办。”
江盼好不犹豫的把手抽走,“我觉得你大概只是比较八卦而已。”以及因为恢复单身而无处安放的萌动春心。
“那好走不送了。”
房门在面前关上,江盼笑着摇摇头,下楼坐地铁。
在约定的时间跟部门成员见面,江盼几人在一栋写字楼下的星巴克讨论了一会儿的计划。
他们能找到这个办公地点已经实属不易,上午先是跑到了总店,结果店长说自己根本不能做主云云,经过多方打探,他们才找到了真正的后台操作部门。
“部长,你今天好好看。”一个大一的小干事忍不住说,一双星星眼瞅着她。
那是个萌萌哒妹子,上午就是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给她打电话。
那个把她拒之门外的负责人一定是女的,江盼忍不住想,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站在面前,估计能狠心拒绝的男士不在多数。
学生们跑赞助这个事情,本身就需要厚脸皮,被拒绝的时候显然要不接受的时候多得多。江盼检查了一下活动策划和学校的申请文件,“走吧,再试一次,不用担心,不行我们就换别家。”
那是一栋二十多层的写字楼,他们所要找的办公地点在第九层上,进了大厅,前台的接待小姐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了,微微笑笑没说话,看着他们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我好紧张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有点怕怕的。”
“我不害怕,就是觉得,好尴尬……”
“哈哈哈哈,是。”
江盼身边的干事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看着身边走过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
电梯到了一层,大家呼啦啦的走进去。正要关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听着就在门边了。
江盼正好站在门口,电梯里还比较松散,就伸手按了下开门键。
果然下一秒,一个身穿通勤装的女人就提着黑色小皮包走了进来,一头栗色的短发。
“谢谢。”那女人说,礼貌的对着江盼笑了笑。
四目相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就带上了惊讶和惊喜,“是你?”那女人说。
江盼也瞬间认出了那个人,“好巧啊。”
江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
当时在凌云寺里,江盼抢救了个被食物呛到的小孩儿,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她当下就逃窜了,结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小孩儿的妈妈。
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温柔又漂亮的女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问,声音悦耳好听。
江盼往后退了退,给她腾出更大的空间,“学校活动,”她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同学,“我们一起来拉赞助了。”
指了指自己的部门成员,江盼却发现他们一个个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奇怪。
栗色头发的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原来你跟他们是一起的。”
“??”
电梯正好到了九楼,那女人率先下了电梯,回身冲他们招了招手,说:“来吧,我是这个餐厅的负责人,进来听听你们怎么说。”
江盼都惊呆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那天顺手帮了一个忙,竟然会在今天恰好得到回报。
“部长,你好厉害啊!”
“什么情况啊?我们一上午连门都进不去来着。”
江盼身后一阵兴奋的小骚动。出谋划策了半天,没想到来到这儿只靠脸就进了门,什么手段啊,说话方法啊,完全没用上。
这运气,简直好到逆天。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那个栗色头发的漂亮女人叫曹思韵,这会儿连曹经理都不用叫了,直接开始叫思韵姐。
江盼把活动策划放在桌上,简单精炼的讲了讲,着重介绍了对赞助方的宣传和活动的覆盖面,“这个活动正式开始之前,会在我们学校的公众号和官方网站上进行宣传,当然,校园内还会有海报和展位,所以曝光率还是相当高的。”
江盼甚至在报告里计算了这次赞助的投入和收入,根据公式和统计指标来看,餐厅的这一次赞助会带来比投入更多的回报。
她说话不急不躁,不会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急切感,但重点却把握的很好,所有曹思韵考虑到的问题她都一一道来,只是这样汇报就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相比于火急火燎的大一新生,江盼这一点显然做的更好。
曹思韵甚至看都没看活动策划的纸质版,就点头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江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干事们就忍不住发出欢呼的声音,曹思韵坐在办公桌后,宽容的看了他们一眼,说:“这个活动确实不错,对于我们来说,这几千块钱的盈亏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但能走进这个门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她坦然,如果不是碰到江盼,外联部的小分队大概还会再碰一次壁。
“这个我们也理解,”江盼笑道,“如果随便什么活动就来要赞助,那每天还不得鸡飞狗跳的。”
拉不拉的成赞助,除了活动本身和主办单位之外,人脉和运气也是缺一不可。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江盼他们吃了点秘书端上来的茶点,又被思韵姐问了几个学校里的问题,一个从别的办公室过来的部门经理拿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推门进来了。
“一张五百元的代金卡,五张二百元的代金券,十张一百元的和二十张五十元的。”部门经理把一摞代金券数了数,装进信封里交到江盼手上。
“那谢谢思韵姐啦,我们后天就能做出海报,到时候把海报和展位的照片都发给你。”江盼说,他们应该也是要留存档案的。
“好啊没问题。”曹思韵说,指了指拿来代金券的人,“杨经理正好在这儿,你拿个名片吧,可以直接发给他,还有活动策划书,也传一份电子版。”
这都是应该的,江盼接过杨经理的名片,正准备道别,就听曹思韵说:“江盼,你等下有没有空,我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江盼自然是欣然同意,先出去跟部门的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拿着东西先回学校。临进门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正好姜呈问她地点改到什么地方,就顺便把现在的地址发过去了。
再次进到曹思韵的办公室,办公桌后面那个人立刻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迎向她,“江盼啊,刚刚你同学都在,我没好意思多说,那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曹思韵一改刚才虽然和蔼但也公事公办的态度,热情的拉着江盼做到沙发上,“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衣服都湿透了,真的是把我吓坏了。”
“以后可别让小孩儿吃着东西乱跑了。”江盼安慰的看了她一眼。
曹思韵立刻说:“可不是么,让我狠狠教育了一顿,他自己也吓坏了,这次估计是长记性了。”
“那不挺好的,别太往心里去。”江盼现在还能想起那个小男孩蹦来跳去的活泼模样。
“那真是鬼门关走一道,我现在想起来心还扑通扑通的跳,如果不是你,真是不知道会怎么样,他爸爸也是,你就是闹闹的救命恩人啊。”
江盼失笑:“哪有这么夸张,孩子没事儿就行,你们真的不用太客气。”
她虽然这么说,但曹思韵却不会真的就当没有事儿一样,她曾经一度觉得是佛门圣地的慈悲,让她在那个地方恰好碰到了一个可以抢救闹闹的人。
再次见面,她不想就这么忘恩负义的跟她失去联系。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曹思韵最终还是拿到了江盼的联系方式,“等闹闹放假的时候,让他来跟你当面道谢。”
“小孩子嘛,没关系的。”江盼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临走的时候,曹思韵还塞了张一千块钱的餐厅会员卡给她,“没想到你会来,都没有准备什么,我这儿就只有餐卡了,你拿着。”
几番推拒不成,江盼都快退到门口了,还是被曹思韵捉住,把卡塞进了她的口袋里,“以后常联系啊,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别的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吃的肯定不会少。”
大有一番她不收下就不许走的架势。
两人一直推脱到门口,办公室一打开,前台的接待小姐正好准备抬手敲门。
“姜少在门口站着呢,让他进来也不进,说就在门口等等。”接待小姐说。
江盼和曹思韵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先等我一下。”曹思韵说着松开江盼的手,踩着高跟鞋快步往门口走去,江盼摸了摸鼻子,一句“他可能是来等我的”话就没来得及说出口。
没想到竟然又是熟人?江盼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她跟在曹思韵身后也跟了上去,正好听到曹思韵温柔好听的声音说:“姜少怎么过来了?也不进来坐。”声音里带着客气。
江盼看到姜呈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忪,那人身高腿长的站在门边,单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转着车钥匙,脸上的表情轻松闲适。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头发变成了黑色,还剪短了一点,利索精神。
看习惯了那头咋咋呼呼的白毛,突然变成了黑色,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姜呈也看到了江盼,抬起那只拿着车钥匙的手,冲她挥了挥,“江盼。”
他打过招呼又看向曹思韵,说:“不坐了,我就是来接她的。”
曹思韵看看江盼又看看姜呈,表情有些惊讶,“那真是太巧了,我早就想找她呢,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姜呈原本对江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听了曹思韵的话,难得多问了两句,顺便知道了她在凌云寺的英勇行为。
于是看向江盼的眼神里就多了点儿别的什么东西。
“我是医学生嘛,会一点很正常。”江盼解释说,两个人的目光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思韵姐,那我们先走了啊,改天再聊。”
曹思韵摆摆手告别,姜呈脚都迈出一步了,又转身说:“以后他们再要赞助的话,给就可以了,不要小气。”
这话说得,好像餐厅是他家开的一样。江盼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眼曹思韵的表情,竟然笑着点头称好,她顿时觉得,这个餐厅可能还真是他家的。
下楼的时候,姜呈还不忘问她,“你们拉赞助怎么跑这么个小地方。”
江盼斜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是什么大项目啊,学生活动而已,这种你嘴里的‘小地方’都很难敲门成功的。”
姜呈撇撇嘴,随口道:“回头给你几张名片,以后要赞助就找他们,随便要。”
“小心我假公济私,要来的都放自己腰包。”
姜呈却没所谓的笑了声,“那感情好,我也顺便假公济私一把。”
“嗯?”
“都给你。”
“什么鬼……”她才不要。
车没有放地下停车场,就在写字楼门口停着,又换回了最早见过的那辆低调的黑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姜呈帮她把背包放在后座,江盼自己系上安全带。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姜呈问。
江盼没所谓的说:“我都行,不挑食,你不问问其他人?”
“他们有酒喝就可以了。”姜呈说的是自己那帮哥们儿,对他们来说,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有酒有美女有的玩儿才是最重要的。
“啊,好纠结。”江盼当真开始认真思考。
“日料,韩餐,西餐,东南亚菜,什么都行。”
“喔……简单点儿也行?”一种食物突然遛进江盼脑子里。
“成啊,你想吃肉夹馍都行。”姜呈开玩笑道。
“其实差不多……”
“嗯?”
“我想吃披萨,意式薄饼的那种。”
姜呈扭头看了她一眼,笑容从嘴角散开,“这么巧,我们有个厨师就是那不勒斯来的。”
江盼原本以为只是随便开个玩笑,结果没想到姜呈真的打电话给温泉那边,让他们准备披萨和配菜。
“如果我说想吃韩餐,你们是不是恰好会有个厨师来自首尔?”
“那还真没有。”姜呈说,“但是可以从餐厅里调一个过来,所以只要你想,都能吃到。”
江盼无奈的摇摇头,“那能保持身材可不容易。”
姜呈闻言展示了一下他的胳膊,当然了,在衬衣下面也看不见什么,“每天都要花时间健身,说真的,我身材还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是么?”江盼故意拉长了声音,她侧了侧身,眼神从他的脖子滑到腰上,玩笑道。“穿着衣服怎么看?不然我摸一下?”
她说着就要伸手。
姜呈手疾眼快的从半路拦截,捏住她的手腕送了回去,“别闹,开着车呢。”
“小气。”江盼故意说,抽回自己的手。
“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谁着急了,我猜你大概只有一块腹肌吧,不好意思让人摸呢。”
姜呈倒吸一口冷气,“挑衅是吧,一会儿到了地方让你好好数一数,看看有、几、块。”
对自己身材一直相当自信的姜呈感觉受到了侮辱,最后几个字说的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好意思,姜少,我数学不好,数不出来,只能凭手感。”
江盼真是语言上的老司机,说话简直气死人。
姜呈:“……那更好办,绝对让你摸个够。”
江盼能不能摸个够不好说,至少嘴瘾是过了,宽敞的空间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路程都走了一半了,姜呈才像刚刚见到江盼一眼,说:“忘了说了,你这个发型不错。”
江盼拽了拽发梢,把车顶的化妆镜放下来看了看,有些自恋的说:“我觉得也是,如果皮肤再白一点更好。”
如果想要从姜呈嘴里听到什么“你已经很白了”“这样就不错”之类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扫了一眼正在左看右看的江盼,直言不讳道:“确实。”
余光看见江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姜呈又补充道:“不过感觉已经比第一次白一点儿了。”
“第一次?”江盼随口问了句。
“糖酒会,”姜呈做回忆状,“我当时还想,这妹子脖子比脸白啊,有点儿神奇,就多看了两眼,结果发现长得还不错。”
“哼哼。”
“当然了,重点还是人比较好。”毫无诚意的掩饰了一句。
江盼寻思了一下,问,“你确定那是第一次?”
“有什么不能确定的?”姜呈思索了一下,“原来没见过吧。”
果然不记得了,江盼心里的小人抱胸抖了抖腿,“嗯,没见过。”她说。
江盼这样说,姜呈却突然不确定了起来,“不对,你这样说的话肯定见过?”他眯了眯眼睛,脑袋里一阵头脑风暴。
可是半晌过去,想的他脑壳都疼了,依然完全没有思路。
索性不再去想,姜呈反而嬉皮笑脸的说:“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我,然后就惊为天人,念念不能忘了?”
扯淡呢么……江盼心想,“姜少确定自己没说反?”
说出来可能不像,但两人之间明显姜呈更主动,不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教室里上自习呢。
“说的好像也是,那我之前一定没见过你,不然怎么会没印象呢。”
姜呈挑眉笑着看了江盼一眼,眼神灼灼似桃花,全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早就被现实啪啪啪打脸,别说没见过,可是他亲手把江盼从地上拉起来的。
那个一脸菜色、穿着土气还晒到中暑的江盼。
但江盼却不打算说,就让姜呈一个人自我感觉良好着吧。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拐进一条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道之后,周围的风格就与之前的八车道马路有些不同了。
双车道一下子显得十分狭窄,路两边是葱葱郁郁的绿地,上面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明显经过了精心的打理。
又往前开了四五分钟,前面出现一道门禁。同色的门卫亭和看起来纤细精致的、甚至还雕刻着镂空花纹的挡车杆阻止了他们继续前行。
车速缓缓降了下来,但一直没停下,眼看着车头就要碰到挡车杆了,只听得“滴滴”两声轻响,挡车板缓缓竖了起来,姜呈一踩油门,驶进院子里。
车子拐了几个弯开到一排繁复华丽的欧式建筑前,姜呈熄了火,拔下钥匙,说,“到了,都在里面呢。”
面前的这栋建筑应该只是个前台的作用,后面一定别有洞天。
江盼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刚迈出一条腿,突然听到车里一声“咔哒”轻响,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哗啦声。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裙摆上的一个装饰不知怎么的勾到了座位前面的手套箱,因为里面东西比较多,几样东西掉出来,有不知道是什么餐厅的卡片、记号笔,和几个方形的小包装。
江盼赶紧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正准备放回去的时候,她发现手里拿的那个方形小包装的东西有点儿烫手。
那好像是几个小雨伞。上面印着奇怪的日本字符,大部分都不认识,但是右下角的似乎写的是“奥利奥”?
姜呈刚好从另一边绕过来,帮她拉了下车门,探身过来看她手里的东西。
“奥利奥口味?”江盼表示自己没见过世面。
“什么奥利奥啊……”姜呈一边问着一边看向那几个东西。
认出来是什么之后,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个不是我的。”他掩耳盗铃似的说。
江盼已经飞快的把东西塞回箱子里,扣好盖子,“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独特的口味都是正常的。”
她说,直起身子,一脸淡然的把车门关上,脸上还露出了安抚似的微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姜呈不忍直视,“真的不是我的,车是我哥的,谁知道他口味这么诡异啊。”
江盼认真的点点头,“嗯,我信。”
姜呈:可你那表情更不像信的了好不好。
江盼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东西究竟是谁的,而是竟然还有这种口味,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从来没机会用到小雨伞的江盼原以为,这种东西大概就只有什么薄荷啊草莓啊香蕉啊之类的常见味道,结果,奥利奥?
这让人家饼干怎么想,让麦旋风怎么想。
霓虹人在这方面的创造力真是惊人的可怕。
姜呈看着江盼带着迷之微笑走进大厅,顿时有种胸闷的感觉,他默默的诅咒了一下姜梵,迈开长腿跟上。
这个点儿到会所自然要先吃晚饭,不然饿着肚子泡温泉,再晕堂了可有些麻烦。
他带着江盼上了楼,推门进入一个西式装修的餐厅。
宽敞的房间里就只有一张长桌,周围的墙上带着十八世纪欧洲的装饰,墙角的白银骑士也颇具时代感。
长桌上一共十二个座位,对面而分,明明只是吃个披萨,却弄得像晚宴一样,原木桌上铺着金白两色的餐布,所有餐具都是骨瓷包金边,每人面前都放着四只水晶酒具,桌子中间甚至摆了两个黄铜烛台。
桌边已经坐了十个人,但是看模样也都是刚刚到不久。
“哟,来啦。”一个颇为张扬的年轻人挥了挥手。
“你们倒是来得早。”姜呈冲他扬扬眉。
几个男人都是二十多岁三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都很轻松随意,十分相熟,大约只有身边的女伴没怎么见过,一个个都娇艳如花,单是坐在那儿就是风景了。
姜呈一边跟那几个哥们儿说话,一边无比自然的替江盼拉开凳子,动作随意的就像本来就该如此,没有一点儿刻意的绅士。
他在江盼身边坐下,抬手招来服务员,“准备吧。”姜呈说,然后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那人看起来比姜呈大不了几岁,剑眉星目,体魄强悍,双臂的肌肉喷张,至少有旁边女伴的三个粗。
“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听到吃披萨又来了。”
那男人哈哈笑了两声,声音也等他的身材似的浑厚有力,“不是我想吃,小樱说想念这儿的披萨了,非要我带她来。”
江盼这才发现,他身边的姑娘更别家都不一样,年龄是真的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还带着天真可爱的模样。
姜呈笑眯眯的看着那小姑娘,说:“作业写完了么。”
“姜呈哥哥讨厌!”小姑娘撇了撇嘴,又抬手掐了一下哥哥,“我才不稀罕披萨呢。”
那男人又是哈哈笑了两声,说:“一会儿就把她送回去,不乐意呢,想在这儿玩儿。”
“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姜呈哄骗道,“泡泡温泉就回去写作业,等放寒假让你哥带你出去。”
“哼。”小姑娘鼻孔朝天,“不好玩儿你们还老往这跑。”说话还挺像个大人。
在座的几个男的似乎都认识她,熟络的跟她开起玩笑。女生们却不约而同的没有开口,动作也都规规矩矩的,真就像是结伴出来吃个饭而已。
江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一桌子男人围着个小姑娘,呈现出一副礼貌纯净的就餐环境,还挺好玩儿。
忍不住就在杯子后面勾了勾唇角。
正巧被姜呈看见,凑过头来问,“笑什么?”
“大家都很有趣啊。”
姜呈不赞同的摇摇头,“都是装的,当着阿泽宝贝妹妹的面儿,还不得人模狗样啊,别被他们骗了。”
江盼:……你这样说,小伙伴们知道么
薄饼披萨熟的快,等了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当然了,说是吃披萨,也不能只是披萨,还有各种沙拉、甜点和配菜。
江盼先拿了一片最普通的玛格丽塔披萨,薄薄的饼底上只有一层料,番茄酱和马苏里奶酪融为一体,细碎的罗勒叶洒在上面,不少地方已经烤出焦黄的颜色。她只吃了一口,就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非常的美味正宗。
这种披萨看起来简单,但是因为用料少,对于咸味的搭配和饼底的要求非常高,很好做没有错,但是味道正宗却很难。
江盼表示,这样的披萨她自己可以来上一个。
那位意大利主厨接连不断的烤了八种口味的披萨,每一种都是颇具意大利风味,除了生火腿和素食披萨,她每一样都来了一小块,包括最后上来的小龙虾麻菜披萨。
浓厚的奶酪上点缀着龙虾球,鲜美的龙虾肉只是经过烤制流失了一些水分,口感更佳富有韧性,口味独特的芝麻菜冲淡了奶酪的香腻,苦中带香。
不过显然姜呈对芝麻菜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连沙拉里的都挑了出来,挑食的模样有一点点可爱。
江盼咽下盘子里的最后一口,颇为满足的喝了口水,开始有一点负罪感了。
虽然每一块披萨切的都不大,但是六块啊,整整六块,幸好她还忍住了没有吃炸鱼炸虾和薯条之类的,大晚上的吃这么多高热量食物,江盼已经开始思考明天的运动量了。
大概是很久没有吃的原因吧,江盼给自己开脱,整张桌子上,除了她和对面的小妹妹,其他姑娘的食欲似乎都没有这么好。
“好饱,好好吃。”小姑娘喟叹一句,拿餐巾抹了抹嘴,“姜呈哥哥,把大厨让给我们好不好。”
姜呈已经停下了刀叉,转着酒杯把玩,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啊,我没问题,你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小姑娘想了想,“哼,你这样说肯定背地里都签好什么协议了,我才不上当。”
“那就不要了?”姜呈有意逗她,“你帮他付了违约金,他肯定也是同意的。”
阿泽一脸宠溺的看着妹妹,开口,嗓音浑厚,“怎么样?”他说。
不料小姑娘眼珠一转,却又反悔了,“我还是不夺人所爱了,以后常来找姜呈哥哥蹭饭就是了。”
姜呈当然没二话,哥们的妹妹就是她亲妹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他当然没意见。
只是坐在小姑娘正对面的江盼,眼尖的发现她耳朵有点发红,不知道是热得还是烛光照的还是别的什么。
“吃好了么?”姜呈放下酒杯,稍微靠近江盼问。
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放下餐具,看到姜呈这样问,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到江盼身上。
幸好江盼脸皮厚,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脸红,冲姜呈一笑,点点头。
既然都吃好了,那也就不干坐着,姜呈招呼大家去泡温泉,其他人的房间早就安排好了,只有他们两个来得晚,还没去过房间。
剩下的人都回去换衣服补妆,姜呈也不需要钥匙,直接带着江盼去了他的固定套房,指纹解锁,私人房间,平时连他哥都不让进。
江盼慢了一步落在后面,挑眉笑了一下。
姜呈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似的,推开门等着她,说:“里面有两个卧室,如果你需要。”
“看情况咯。”她说,从他身前走过。
套房里空间非常宽敞,客厅里就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天色已经变暗了,但仍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宽阔的草坪。
“那里可以野炊。”姜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按亮了客厅的灯。
顿时,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玻璃上照出江盼的身影,和从身后走近的姜呈。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我让他们送上来?”
江盼转回身,看着比镜子里更生动的人说:“不用麻烦,我带了。”
姜呈脸上顿时露出那种有些夸张的遗憾,“那真是可惜了,有套衣服我挺喜欢,还想看你穿上是什么样子呢。”
江盼耸耸肩,“那告诉你个窍门,喜欢哪套衣服,下次就直接邮寄到女生家里就可以了。”
“哦,这样。”姜呈恍然大悟,“get到了,下次就给你送过去。”
“喂,”江盼朝后退了退,“我可没说给我。”
“那我还能给谁呢。”
不得不说,虽然是随口就来的好听话,但江盼承认有那么一秒钟她还是被取悦到了。
换好衣服,套上外搭的薄衫,基本上看不出来里面的性感比基尼,江盼推开房间门出去的时候,姜呈还是一副衣冠整洁的模样。
只是换成了长袖外套加沙滩裤和人字拖的搭配。
如果女生可以穿着泳衣在会所四处转的话,充其量就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但是男生穿着泳裤乱转,那就有点儿耍流氓了。
所以他的打扮一点儿也不让江盼意外。
门口没有指引的服务生,姜呈在自己的地方更喜欢私人空间,两人下了楼,从一道温暖的玻璃拱门出去,走过颇具雅趣的青石小路,就是令人期待的室外温泉了。
室外的温泉池分为两个大池和三个小池,大小形态各异的石头垒起池壁,池子相互连通蜿蜒通向室内。
夜晚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氤氲的雾气从池子上冒出,飘散如黑夜。池边的灯光柔和,没有光怪陆离的彩灯,只是昏黄柔和的让人倍感舒适。
姜呈在玻璃拱门边脱下外套,江盼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他又伸手拿过一旁的白色浴衣搭在身上。
“小心外面冷。”姜呈说,又拿了件小号的浴衣抖开,抬手将江盼裹进去。
“哎呦喂,二哥,这么体贴。”
江盼还没说话,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坐在桌子另一角的男人和他的女伴。他直接穿着浴衣过来的,看样子挺年轻,圆圆脸说不上帅,但是模样很顺眼。
“咋呼什么呢。”姜呈低头看了他一眼,是了,这家伙个头不高,站咋江盼面前也没比她高个三五公分。
“这不是好久没见么,我想你了呗。”圆圆脸嬉皮笑脸的说,瞅了眼江盼。
姜呈才不吃他这一套,转过身一边往池子走一边说:“上周在老宅看见的不是你啊,这么快就想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情愫啊。但是我可告诉你,咱俩可是有血缘关系,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
真是,太不要脸了。江盼怜悯的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年轻人。
果不其然,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女伴,像是随时都要被恶心吐了的模样。
那姑娘年纪也不大,跟其他几个蛇精脸有些不同,脸颊上还有点儿肉,她感受到江盼的目光,抬头微微笑了笑,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
到了池子边儿上,姜呈终于把浴衣脱掉。
江盼大大方方的扭头看他,灯光正好从上到下把他笼罩起来,意料之外的,他比平时看起来结实一些,肩宽腰窄,顺着紧致却不突兀的胸肌往下,六块腹肌清晰整齐的排列着,两侧的人鱼线划着弧度消失在裤腰处。
姜呈皮肤很白,特别是被光线一打,却没有细皮嫩肉的感觉,就是一副男生健康而充满活力的身体。
他抬手抓了下头发,扭头看向江盼,咧嘴一笑,竟然不似平日的嬉皮笑脸,有些像个大男孩儿,看起来善良又温和。
可是接下来他一开口,纯良的假象就被戳破了,“怎么样没骗你吧,不用说,看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了。”嘚瑟又自恋。
江盼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大男孩儿纯属眼瞎,姜呈还是那个姜呈。
“哇,姜呈哥哥,身材好好啊!”
江盼还没说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她低头一看,是那个阿泽的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趴在池边,仰着头看姜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姜呈冲她笑了一下,说:“哪有你哥好。”
他回头看向江盼,“赶紧下去吧。”
江盼把浴衣脱了放到架子上,准备脱薄衫的时候却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进去,不嫌冷啊。”
“怎么,怕我看啊。”姜呈才没那么好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干脆利落的拆台,“刚刚你不也一直看着我。”
“谁怕你看。”江盼嘴硬,才不会承认,“我是怕你冷。”
姜呈微笑:“我不冷。”
江盼:……
脱就脱,谁怕谁,被姜呈那么一说,江盼也顾不得害羞了,就好像他多大方似的,瞪了他一眼,解开薄衫的扣子,干净利落的从身上剥了下来。
蓝白条纹的比基尼简洁干净,没有刻意的性感元素,但本身就将女性身体的美好展现的淋漓尽致,甚至还多了几分青春的色彩。
江盼身材比例极好,腰细腿长,一双胳膊上也没有丝毫的赘肉。
但是令她惊讶的是,姜呈嘴上虽然不饶人,但眼神却老实的很,视线根本没从她脸上移开。
“走了。”他仿佛只是在等她脱衣服。
江盼的手腕被人拉住,姜呈已经转身,带着她走到人不多的池边。
池水温度不是很高,只觉得温暖却没有灼烫皮肤的感觉,江盼先坐在池边适应了一会儿,才整个人泡了进去。
两人选好位置,立刻就有服务员端上各种饮料。
“你喝什么?”姜呈要了杯冰酒,外热内凉,也是很刺激。
江盼为温泉水的蒸汽熏的有些懒散,她随便看了眼,端了杯距离最近的绿色饮料,“猕猴桃汁么?”她说着喝了一口。
姜呈就看到原本眯着眼的某人微微睁大了眼睛,顿了顿才把嘴里的饮料咽下去。
服务员的声音这才传来,“是牛油果蜂蜜奶油汁。”
江盼悠悠的放下杯子,“味道还不错。”
她虽然这样说,姜呈还是让服务员把一杯猕猴桃柠檬汁放了下来。
刚刚那个圆圆脸在带着女伴在旁边坐了下来,刚适应了温度,他就端着酒杯跑到姜呈那边儿跟他说话,留了姑娘在江盼身边。
“你是姜少的朋友么?”姑娘问,“我叫晓媛,你叫我媛媛就行了。”
江盼看了眼相谈甚欢的两位男士,摇摇头,小声说:“我叫江盼,朋友倒是算不上——”
她觉得自己声音不大,不料正在跟圆圆脸说话的姜呈却转头过来,挑眉看她,不满道:“不是朋友是什么?亲戚么?”
晋!江独家首发,每章只有几分钱,但是都是作者的辛勤劳动,希望看文的大家能支持正版,谢谢————
江盼被迫承认了自己是姜呈的朋友,转回头就对媛媛撇了下嘴。
“来玩儿就挺好的,我觉得。”媛媛显然也不是圆圆脸的朋友,据说只是一次酒吧聚会见过,就一起出来玩儿了几次,平时的联系仅限于约个时间地点。
那个圆圆脸是姜呈的表弟,具体什么关系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亲戚,叫容嘉,像个女孩儿的名字。
“哎,你帮我拍张照吧,我要发微博。”聊了一会儿,媛媛突然说,把手机递过来,“一会儿我也可以帮你拍啊。”
江盼欣然接过,从水里站起来,往池子中间走了两步。
池水深度刚好到比基尼上衣的下缘,被水波一遮掩,更显得胸前有料,姜呈一开始没注意,就是跟容嘉说话的时候发现他视线往旁边偏了两次,才回头看了眼,
顿时斜眼瞅着自家表弟,从水下踹了他一脚,“看什么呢你。”他都还没怎么看呢。
“看看怎么了,你还护食啊。”容嘉满不在乎的说,“这妹子年龄也不大吧,从哪儿勾搭的。”
姜呈抬手往他脸上泼了把水,“别管这么多。”
“小气。”容嘉嘟囔了一句,抹掉脸上的水珠,又看了看在池边凹造型的媛媛,说,“你也看我的啊,不就扯平了。”
姜呈转了转身,背靠在池边,头往后仰了仰闭上眼睛,“懒得看。”他说。过了几秒钟又眯着眼睛看了眼容嘉,发现他老老实实的看着天,才满意的警告道,“离她远点儿。”
真·花花公子·容嘉隐约听到这么一句,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收回数星星的目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江盼已经帮媛媛拍好了照片,拿着手机坐回池边。
“我看看我看看。”媛媛凑向手机屏幕,一边看照片一边问,“你微博叫什么啊,互关一下呗。”
“江畔有座城。”江盼说,她的手机在浴衣口袋里没拿过来。
“啊?”不料媛媛却惊讶的叫了一声,“你就是江畔有座城啊,我没认出你来。”
江盼:!?!?
媛媛看了江盼的表情,不知道想了什么,赶紧解释说,“不是说你化妆画得不一样,是我根本没想到能碰见你,哎,别那么惊讶,我也看过你的直播,不对不对,是视频。”
说到这儿江盼就明白了,好笑道:“是捉奸的那一段还是整容的那一段。”这两段视频应该是挺火的,微博转发量几乎能上热搜。
“都看了哈哈。”媛媛说,“那就不用搜了,我微博都关注你了。”
江盼表示会记下她的微博名,回去关注一下。
“你说,我这个脸要不要做小一点,我觉得这里有一点宽。”媛媛干脆放下手机,捏了捏脸颊的位置。
江盼转身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说:“我觉得不用,你颧骨比较低,现在脸型也不胖,还有点可爱,如果笑掉下颌角的话,会显得整体很寡淡,不一定比现在好看。”
“那我可以再把颧骨做高。”媛媛不确定的说。
“没那个必要,到时候网红一合影,大家都认不出你了。”
媛媛想了想那个场面,咯咯笑起来,“说的也是。”
她拿起手机,对着镜头左右看了看,又自恋的摆了好几个表情,伸手拉过江盼,“来,我们自拍一张吧,放心啊,我会把你也修的美美的。”
一张结束,再来一张,镜头左下角突然出现另外一个人。
姜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动静凑上来,在镜头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姜少。”媛媛看到他,转身热情的打招呼。
“喔。”姜呈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容嘉也从他身后走过来,冲媛媛伸了伸手。
媛媛立刻放下手机,小鸟依人的挽住他的胳膊,“干嘛,这才想起我来啊。”她撒娇道。容嘉任由她挽着,低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媛媛直笑。
正巧阿泽从水里出来,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妹妹,“我把她送回去了,该回去写作业了,不然老头子又得不高兴。”
“行啊,你赶紧回来,还没喝酒呢。”姜呈懒洋洋的摆摆手。
阿泽身材是真的好,像美剧里的硬汉,每一块肌肉都霸道的鼓着,江盼偷偷比划了一下,他的大臂真的有她大腿那么粗,整个人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突然觉的嘴有点干,估计是泡温泉泡的,江盼伸手去拿果汁。
刚伸出去一点儿,姜呈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抬手帮她把猕猴桃柠檬汁递了过来。
“谢谢。”江盼说了声,接过杯子喝了口,一不留神就看到阿泽的妹妹正在看自己,她冲那小姑娘笑了笑。
结果没想到对方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鼻子都快冲上天了,那副不屑的表情简直不能更明显,也就是因为躲在阿泽身后才没被别的人看见。
江盼愣了愣,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儿,就看到她收回了目光,换了一副乖巧的面孔看向姜呈,说:“姜呈哥哥,你都不送送我么。”
姜呈伸了个懒腰,趴在池边看她,“有亲哥在,还用得着我么。”
小姑娘在池边蹲下,眼巴巴的望着他,“可是这次来了都没怎么说话,你陪我到门口呗。”
近距离目睹这一切的江盼,终于明白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了,那看充满爱慕和期待的小眼神,看的江盼都有些心软。
姜呈叹了口气,“走,说说话。”他说着从池子里走出来,水珠顺着皮肤滑下。
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就裹上浴衣。
见江盼一直仰头看着他,姜呈又蹲下身,冲江盼伸出手。
不是吧?江盼睁大了眼睛,不会让她陪着吧?
幸好姜呈还没过分到这个程度,只是说,“半个小时了,要不要出来休息休息?”泡温泉一次时间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出来散散热气,补充一下水分,效果会更好。
刚刚那么多时间他也没说出来休息,偏偏在小姑娘面前来这一套,江盼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下伸出手去。
姜呈微微用力把她拉出来,顺手又递过毛巾,“我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赶紧走吧。”
两人小声说话,阿泽妹妹在一边看着几乎都要哭出来,而阿泽则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抱胸看着三人。江盼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他也只是目光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姜呈终于趿拉着人字拖跟着两人往回走,江盼目送着三人进了玻璃走廊,阿泽妹妹伸手想要拉姜呈的胳膊,却被他提前预知了似的躲过,顺势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
江盼无奈的摇摇头,姜呈这桃花,还真是不限年龄啊。
她在岸上坐了会儿,觉得有点儿冷就又下了水。池子里其他的人都各自有伴,悠悠闲闲,聊天或者闭目养神,江盼一个人在角落里,仰头看了会儿夜空,没想到在b市离市区这么近的地方还能看得到星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大约只是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江盼被身边的水声吵醒,侧头一看,姜呈已经坐在了身边。
“小桃花解决了?”她含糊的问。
姜呈拿过酒杯抿了一口,笑了笑没答话,江盼这才发现阿泽也跟着他回来了。
约莫是江盼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阿泽难得友善的看了她一眼,“没事儿,小孩儿胡闹。”他说,接过姜呈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喟叹了一声,放下杯子躺在池边,粗壮的手臂搭在池子沿儿上,感慨道,“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姜呈问,“这次休息多久再回部队?”
阿泽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就一周,那帮小崽子不让人省心。”
“赶紧找机会调回来吧。”姜呈说,转着酒杯,抬头对着光看了看挂在杯壁上的紫红色酒液。
“谁说不是呢。”他举手投足都带着股恣意的豪迈劲儿,但最外面还偏生有个框框似的,让他颇有规矩,这一点跟姜呈的其他朋友都不一样,估计是常年在部队锤炼出来的。
姜呈注意到江盼的目光,解释说:“阿泽这几年在南海。”
只是一句,江盼看向阿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姜呈不满道。
江盼趴在池边,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干嘛,你有意见?”
“没有。”姜呈假惺惺的说,侧身看向江盼,却是把身后的阿泽挡了个严严实实的,“他需要休息,我们去别的地方。”
话音刚落,容嘉就蹿过来咋咋呼呼的吆喝,“再泡下去都要睡着了,我们去室内玩儿游戏呗。”
姜呈:……
阿泽:……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别人都显得兴致勃勃,容嘉那个不长眼的还过来拉阿泽,“泽哥,走走,去玩儿好玩儿的,你好久没回来肯定没见过。”
他说着就抓上了阿泽的胳膊。
江盼在后面看到对方背部肌肉一紧,感觉下一秒容嘉那小身板就要被掀翻在温泉池子里。
可惜并没有发生,显然他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
“什么游戏啊?”江盼和姜呈落在最后面,她一边披上浴衣,一边问。
姜呈甩了甩头发,黑色的短发因为沾了水而有些不羁,“嗯,和击鼓传花有点像。”他说。
击鼓传花?江盼表示不怎么相信。
室内的空间比外面还要大,池水氤氲,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吧台。
两个大温泉池中间是一条颇为宽敞的石子路,离地面两米多的位置有个树杈模样的管道从远处的墙上延伸过来。
“快打开,快打开。”容嘉说。
服务员不知道从哪里按了一个开关,房间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渐渐的,墙角的假山开始有温泉水汩汩淌出,吧台旁边有个小型喷泉,墙上甚至还有瀑布冲向池子。
整个温泉系统都被活跃了起来。
“还不错哎。”江盼对身边的姜呈说,话音刚落,石子路上方的管道中间突然倾泻出一道猛烈的水瀑,持续了足有五秒钟才停下。
江盼顿时觉得不妙,果然,容嘉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开始吧,有没来过的小伙伴我说一下规则吧,咱们排成队从下面走,谁被淋了就来深水炸弹,如果一组谁都没有被淋,大家都罚一杯酒啊,。”
江盼心想,这酒喝的有点儿猛啊。
媛媛:“可是发型都乱了哎。”妆花了怎么办!
容嘉完全不觉得是事儿,豪气道:“咱们有彩头啊,凡是被淋的妹子,我们口红随便一个牌子随便一个系列全all!”
all一个系列,重点不是钱多钱少,而是全,如果只是自己买,这一点简直太难做到了,不知道要跑多少个专柜。就算是不用,摆在那儿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这下姑娘们着实兴奋了,其他人呢,来这儿就是喝酒、high的,有美女有酒,没有人再反对。
江盼没什么意见,比这夸张的多的
室内温泉屋里雾气缭绕,一出门就觉得外面格外干爽。
江盼紧了紧浴衣的领口,听得姜呈在旁边问,“你想要什么?”
“嗯?”江盼没反应过来。
“彩头。”
原来是那个,她说:“又没淋着,要什么彩头。”
“真的不要?tf黑管?cl女王的权杖?burberrykisses什么鬼的?”他说的全是刚刚被提到过的系列,每一个都是经典。
江盼耸耸肩,开玩笑道:“都想要怎么办?”
不了姜呈却没所谓的说:“那就都买个你呗。”
虽然只是嘴上说,江盼却知道,这家伙这能做出来这种事儿,赶紧说:“可别,这么多口红两三年也就过期了,不要。”
只要是女生都知道,所谓的过期都是借口。买口红干嘛的,不就是放着过期的么,谁还能用完一整管不成。
但姜呈显然不是一般的男生,对这样的借口一眼看穿,“难道不是买来看的么?真的都会用么?”
“哇。”江盼投以吃惊的目光,“懂很多啊。”
姜呈摆摆手,“身边女人太多,没办法。”
撞见江盼挑眉,又补充了一句,“什么姐姐阿姨嫂子之类的……”听起来十分没有说服力。
江盼果然笑了声,那种短促的仿佛看透了真相的笑声。
“不过,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要来水?”江盼叉开话题,如果第一次姜呈冲上来帮她挡水是巧合,那第二次他抱胸看着容嘉被淋,就肯定不是运气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了室外温泉池,往房间走去,阿泽早就健步如飞的连个背影都看不见。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沾了水的鞋踩在地摊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好几次之前就发现了,水流通过那个管子拐弯的地方会有微微颤动,如果去掉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会有很小的嗡鸣。”姜呈全盘托出,“当然了,声音很小,需要仔细听,但恰好,我的耳朵还不错。”
“怪不得。”江盼恍然大悟,仔细回想起来,却丝毫不记得有奇怪的声音。
“因为你们都被音乐和别人的聊天吸引了。”姜呈说的好像自己完全置身事外一样。
虽然那些女孩儿的尖叫确实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楼下传来了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姜呈打开指纹锁,随口说了句,“容嘉那小子也回来了。”
江盼却只听到了几段若有若无的男声,不由的惊讶的看向他,“耳朵这么好使。”
是狗耳朵么?她心里想,抬手就在他耳垂上揪了揪。
姜呈往后躲了躲,抬手捉住江盼的手,“别乱摸。”他说,却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唇瓣印在手指上,像是在漆黑的房间里点了一个火星,江盼手指动了动,有些麻麻的,脑海里有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又萤火虫一样倏的灭了一下趁机飞到远处。
房间门在身后关上,将走廊里的光线隔绝。
灯的开关就在江盼身边,姜呈松开牵着她的手,伸手想要去按。
江盼却往旁边挪了半步,刚好把开关挡在身后。
“开关——”姜呈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突然觉得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声低笑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柔软却有些冰凉的触感覆上他的嘴唇。
姜呈愣住了,一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像是有一把火从下而上将他点燃。他向前一步,将江盼推到墙上,低头夺回主动权。
激情一触即发。
江盼抬起双臂环上姜呈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热情的回应。
黑暗中所有的感觉都被凭空放大,姜呈觉得那冰凉的唇瓣逐渐变得火热,甚至主动伸出舌尖试探他的牙关。
坚硬和柔软一经碰撞就仿佛带来了山崩地裂,前所未有的默契紧紧纠缠,彼此交换气息,感受对方与自己相同的冲动。
江盼甚至滑下一只手,顺着他的脖颈、锁骨一路向下,伸进宽松的浴衣领口,划过胸口,又游走到后背,抚摸着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背脊,感受着它们在手指的触动下战栗不已。
姜呈轻轻咬了下她的舌尖,像是个信号。
他被她摸的几乎发狂,双手钳住她的细腰,掌心下粗糙的浴衣无比碍事。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腰间的绳结,手指一勾。
细腻又温暖的身体立刻迎了上来,黑暗中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那具身体可口到让人想要一口吞下。
姜呈猛将她抱上门边的小柜,紧接着挤入她双腿之间,手顺着她圆润的膝盖向上游走。
大约是有些痒,江盼往后躲了躲,发出低低的笑声。可姜呈的另一只手还牢牢的按她的后腰,根本无处可逃。
她咬了下他的嘴唇以示抗议,想合拢双腿,可却被他阻挡,动作间鞋子胡乱掉在地毯上,根本没有人在意。
姜呈的嘴唇离开江盼的,顺着下颌一路亲到耳根。
江盼的耳垂被舔了一下,含糊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微喘传入她耳中。
“可以么?”他问,手停留在及近危险的区域。
江盼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好——”
好字还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的一声几乎冲破房顶。
姜呈的呼吸声顿了一下。
江盼动作一僵,一个字吐不出来,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别理她。”姜呈说,抱着江盼的手往自己怀了收了收,他低下头,几乎靠在江盼的肩膀上喘息了几声。
不知道是谁在外面闹腾。
江盼也配合的回抱住他,刚要说话,门外的声音却愈发惨烈的响了起来。
“快来人啊!救命啊!”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声伴随着哭腔,期间还夹杂着男人压抑的咒骂。
这一下,两人瞬间都直起了身子,黑暗里看不见表情,但却能看到对方明亮的眼睛,里面皆是写着:不好。
姜呈立刻冲到门边,江盼也跳下柜子,一边扎浴衣一边往外跑。
走廊里的一幕让两人心惊肉跳。
地上一片碎玻璃,媛媛蹲着大哭,妆都花的不成样子,而靠墙而坐的容嘉脸色苍白,他右手紧紧的握着左臂,可是却丝毫止不住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里汹涌而出。
鲜血滴入深红色的地毯,看不出颜色,却只觉得一片湿润。
那血流的汹涌,已经将整个小臂染的血淋淋的,容嘉隐忍的咬住下唇,疼的冷汗都滚下额头。
江盼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她迅速跑到容嘉身边跪下,一边脱下浴衣,一边对姜呈说:“这儿有医生么?快叫急救!”
媛媛显然已经吓破了胆,丝毫帮不上忙,容嘉还比较清醒,江盼见姜呈飞快的摸出手机拨号,低头对容嘉说:“能听见我说话么?别担心,有我在。”
她说着,把浴衣袖子团了一团,移开容嘉的手,紧紧按在伤口上。
因为流血太多,她根本看不清伤口的情况。
按了五秒钟,江盼把布团拿开,横在小臂下端的伤口窄而深,只是一瞬间,又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掩盖。
估计是桡动脉断裂了,江盼皱了皱眉,看到旁边散落的碎酒瓶,顿时心下了然。
“医生三分钟左右赶到。”姜呈挂断电话,飞快的对江盼说。
“好。”她放下心,迅速扭头对姜呈说,“过来帮我按一下。”
已经血迹斑斑的浴衣团塞进姜呈手里,江盼握着他的手腕将浴衣压在容嘉腕部的伤口上“先别动。”
她叮嘱说,自己转到容嘉的左边,双手环住他的大臂,找到手臂内侧肱二头肌凹陷下去的小沟,桡动脉的近心端在这个地方比较表浅。
可是此时动脉的搏动并不好找,江盼只能根据经验选择了位点,大拇指交叠,用力按下去。
“拿开。”她看了眼姜呈。
对方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松开手。
“擦一擦。”
姜呈转了下手里的浴巾,找到相对干净的地方擦了两下,伤口刚暴露出来,又被血液浸透。
“还没止住——”姜呈说着又擦了一下。
话音未落,出血的伤口顿时干净了许多,血液过了几秒钟才渐渐溢出伤口。
江盼松了口气,动脉止住血了,剩下的只是小血管的渗血,不足为惧。
“好了,没事儿了,等医生来处理一下,两个小时之内到医院都不会有问题。”江盼对容嘉说,他看起来好了一点,除了疼的抽气之外,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
媛媛还在哭,守在一边手足无措,姜呈就淡定的多,虽然全身肌肉都紧绷着,但至少说什么都能做什么,此时他一手托着容嘉的手臂,另一手用浴衣压住伤口。
“做得很好。”江盼表扬道。
容嘉苍白着脸色,声音里都带着抽气,可偏生这家伙还笑了笑,扯着有点发紫的嘴唇说:“手上会留疤么?”
江盼紧紧按住动脉点,说:“肯定会。”
“靠,那以后被别人看见,还不得以为老子想不开要自杀?”
姜呈瞥了他一眼,刚刚的紧张担忧散了大半,“别老子老子的,听着烦。”
“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凶。”
“你这不是没死么。”姜呈说,“哼哼,等你没事儿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嘿嘿,打扰到你了?”容嘉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还勉强止着血呢,就拿膝盖碰了碰姜呈,一刻也不消停。
江盼皱眉,凶了他一句,“别乱动。”医生还不来,她按得手都酸了。
她一说话,容嘉果然老实了。
三分钟之后,几名医生和护士提着急救箱匆匆而来。
为首的那个看了眼伤口,松了口气,又赞扬的看了眼江盼,说:“做的太好了,剩下的让我们来吧。”
桡动脉出血,如果不及时处理,一两分钟的出血量都有可能造成出血性休克,他们已经做好了要抢救的准备,过来一看,却发现情况竟然如此乐观。
这些医生们速度很快,一个上前接替江盼,一个接替姜呈,用无菌纱布将伤口加压包扎起来,小护士也抓紧测量心跳血压。
“血压101/70hg,心率90,生命体征稳定。”
“好,上急救推车。”
两个医生前后一使劲,容嘉本来就不怎么高大的身躯被直接被抬上急救车,另有一人始终紧紧按压动脉止血点。
“姜少,车已经准备好了,医院方面也准备就绪,半个小时就可以赶到。”一名医生飞快的对姜呈说。
媛媛站起来,哭声基本上止住,扒着急救车的栏杆跟着往前走。
姜呈看了看被推走的容嘉,又看看刚从地上起来的江盼,她正甩着手站起来,胸前和手指上都沾染了血迹,身上只穿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比基尼。
但此刻她却丝毫不给人性感的遐想,方才冷静利落的急救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光辉,那是与外表无关的,能力与性情的魅力。
车轮咕噜声在身后响起,姜呈知道自己应该追上去,可目光却无法离开眼前的人分毫。
“赶紧去吧。”江盼催促他,双手并放在身前,指尖微微拢起。
姜呈想握住那双手,抬起手却又顿住,朝她挥了挥,说:“那我去看看,你先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
姜呈放下话就追了出去,江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回房间,关门的时候看到保洁拿着推车清洗车从电梯里出来。
身上溅了血,江盼第一时间去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
披着浴衣出来的时候,看到杨芮给自己发的微信。
“怎么样?进展顺利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对方浓浓的八卦之心。
江盼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还变成了“柯南体质”,所到之处必有意外事故。
“男主角跑路了。”江盼说。
吓得杨芮发来一串“????”
江盼一边敷上面膜,一边把大概情况跟杨芮讲了一遍,当然,那个房门口激情四射的亲吻也提了那么一句。杨芮听罢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觉得这大概就是天命如此。
为了不让两个人发生进一步的关系,老天甚至不惜牺牲一个容嘉。(容嘉:……老子招谁惹谁了)
房间里没别人,江盼跟杨芮聊得很high,把温泉酒吧的游戏也一并说了,听得她羡慕不已,愿望清单上又多了一条,就是来感受一下温泉里的深水炸弹。
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断电话,江盼吹干头发,又扑了一层晚安粉,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刷美剧。
容嘉那个手,要进行桡动脉的血管吻合术,断裂的肌腱也要重新修复,肯定不会像姜呈想的那样“很快就回来”。
江盼原本打算看完一集就去床上睡觉,却不知道是因为太困还是沙发太软,她看着看着头一歪,竟然睡了过去。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间了,江盼听得房门一响,骤然从梦中惊醒。
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休闲装的姜呈。
“怎么在这儿睡了。”他问,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意。
“喔。”江盼揉了揉眼睛,昏沉的睡意让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疲惫极了。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姜呈却先她一步上前,手臂从她背后和膝盖下面穿过,来了个公主抱。
“去床上睡吧。”他说,低头嗅了嗅江盼头发上的香味。
江盼的回应却是在他耳边打了个哈欠。
进了卧室,姜呈曲起一条腿,膝盖担上床沿,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又扯过一边的被子帮她盖上,“我在隔壁,有事儿叫我。”
他说完摸了摸江盼的头顶,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干净单纯的没有一丝旖旎。
江盼翻了个身,抱紧被子,再度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江盼已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卧室。套房里的另一个房间房门紧闭,但是门口却放着姜呈的鞋子。
江盼洗漱完下楼溜达,清早整个温泉会所都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
她问了门口的接待员,说姜呈昨天凌晨三点多才从外面回来,估计现在还在昏昏大睡。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在屋里还是屋外,总之江盼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昨天晚上一起吃饭喝酒的人呢。
独自吃了早饭,安安静静的在茶亭里,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江盼才见到了姜呈。
他穿着短裤和长袖外套,拿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晃晃悠悠的走到江盼面前,眼底还带着点儿疲惫,“昨天晚上多亏你了。”
江盼从他出现在视野里开始就没有移开目光,此时听到这么一句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时候这么正经的跟自己讲过话?
“嗯?应该的。”江盼说,抬手倒了杯茶推过去,“刚刚第三遍水。”
姜呈咔嚓咔嚓把嘴里那口苹果咽下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容嘉那小子是在不让人省心,昨天晚上吓得半死,我等他醒了才回来的。”
“估计是喝多了,没事儿就好。”
“喝多什么。”姜呈发出了一声鼻音,“喝点儿酒开始兴奋,我跟你讲,他的酒量在我见过的人里面不数一也数二,都是装的,这小子,能喝着呢。”
江盼看他那样子,估计容嘉伤好了之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姜呈嘴上虽然没说,但是不管怎么样,容嘉也是打乱了某些事情,搞得大家都没情绪,这笔账,他可好好记着呢,就算是表弟这层亲戚关系也没用。
两人就坐在茶亭里喝了两杯茶,好像昨天晚上的那点儿小旖旎,随着一夜过去,都散的差不多了。有些时候,气氛就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差那么一点儿点儿,味道都不对。
“哎,走吧,吃饭去。”姜呈把最后一口苹果吃完,擦了擦手,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先绕到江盼的那一边,顺手帮她把背包接过来。
两人并排往餐厅走,茶亭外面只有一条幽静的小道,只够走的下两个人。路边灌木丛生,墨绿色的草叶在低矮的冬青下生的郁郁葱葱。
姜呈仰头捏了捏眉心,刚刚下肚的茶水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他扭头看向江盼,不知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笑道:“说起来——”
“咦?”
说话突然被打断,江盼轻叫了一声停下脚步。
一句话被憋回去,姜呈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跟着停下来,顺着江盼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他也险些发出一声“好家伙”——
那是一只通体橘色的小猫,带着浅浅的斑纹。
江盼刚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刮了下脚腕,再往前走一步却又像被小勾子划了一下,停下脚步低头一看,竟然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小团子绕在自己脚边。
那小猫的身子也就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看着还挺干净,身上的毛蓬松着,圆圆的一小只。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对江盼的脚情有独钟,小尾巴一勾,绕着她的脚转圈圈。
“真可爱。”江盼说,弯腰用一根手指在小猫的脑门上蹭了蹭。
那猫完全不怕生,被江盼摸了一下,跑都不跑,还“喵喵”的叫了两声,仰着湿漉漉的粉红色的小鼻子,一双圆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那小眼神,任谁的心都要被看化了。
江盼试探性的抬了抬脚,迈出一步。
结果那小橘猫立刻迈着小短腿跟上来,小爪子直接扒上她的脚腕,尖尖的指甲尖儿划过皮肤,刺刺挠挠的却不疼。
江盼对忍不住蹲下来看着小猫的姜呈问道;“你们这儿还有猫?”
她以为这样的地方不会有流浪猫,若说是别人养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这里面都是工作人员,如果谁的猫跑出来,惊吓到客人或者朋友,那可是丢饭碗的事儿。
姜呈看起来对这个小东西也格外的感兴趣,眼睛都快移不开了,听见江盼的问题,停顿了两秒钟才说,“原来没见过,也没听谁说起过。”
这小猫简直太萌了,姜呈刚刚伸出手,它就耸了耸小鼻子,小心翼翼的凑上前闻了闻,发现没什么好吃的才又把头缩回来,继续围着江盼的脚转,毛茸茸的小尾巴一下一下的扫过,扫的她心痒痒。
江盼两只手几乎能把它合围起来,小心翼翼的从脚上拿下去,手上的感觉软软的又暖暖的,让人都不敢使劲。
把小猫放到一边的草丛上,江盼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
只见那小猫舔了舔前爪,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江盼,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看到江盼回头,又立刻蹦跶着跑过来,伸出小肉垫轻轻碰了碰她的脚尖。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受不了的吧。
江盼心里简直融化到一塌糊涂,她觉得自己无法做到残忍的离开,再次蹲下身摸了摸那小猫的后背。小猫好像格外擅长攻击人的弱点,被摸了一下就仰着头追随着江盼的手,湿湿软软的小鼻头在掌心蹭来蹭去。
“天呐……”江盼声音都快酥了,“我们把它带走吧。”
姜呈也被萌的不行,看着小猫几乎移不开眼,曲起食指在它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带走吧。”他说,伸手小心的把猫咪从地上捧起来,放到左手的手腕和掌心上托着,右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它的小脑袋,忍不住感慨,“真软。”
江盼眼神也无法从那个小东西身上离开,它丝毫不抗拒人类的亲近,老实的趴在姜呈掌心,偶尔伸出小舌头舔一下鼻子,乖巧的让人心碎。
遇到服务员,姜呈让他们找了个小纸盒,又铺上了柔软的毛巾,把小猫放在里面。
“它是不是饿了?”江盼把手伸到小猫肚子底下摸了摸,不太确定的说。
她从来没养过宠物,毫无经验。
姜呈仔细看了看小猫的嘴,发现了细小的牙齿,也有些不确定,“喂喂试试,这么大小应该刚刚断奶没多久吧。”
服务员急忙去准备食物,顺便告诉他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来泡温泉的小伙伴们就发现,姜呈抱着一个纸盒子进了餐厅,他和江盼也不管其他人了,两个人一边旁若无人的说话,一边往纸盒子里看,那表情就像看着个小婴儿。
“看什么呢?”阿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居高临下的一低头,几乎把整个纸盒子上的光都遮住了。
“看小猫。”江盼。
“看火龙果。”姜呈。
江盼扭头问那个笑的一脸慈爱的男人,“什么?火龙果是什么?你竟然给它起了名字?”
姜呈伸手摸了两下小猫的脑袋,说:“是啊。”
“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嗯?”
“我本来还想叫它小桔灯的,结果被你抢了先。”
“火龙果更活泼一点,小桔灯是不是太暖了?”
“可是它一点儿也不像火龙果。”
全程听到这段对话的阿泽,像看智障一样瞅了他俩一眼,伸出大手点了点小猫的鼻子。
结果一直无比温顺乖巧的小猫竟然呲出它的小牙齿,背部弓起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大眼睛瞪得滴溜圆。
“哟,还挺凶。”阿泽笑笑,反而觉得这猫有意思了。
姜呈一把把纸盒子抱开,护犊子的说:“阿泽你不要吓唬它。”
阿泽挑眉:不是,这到底是谁吓唬谁啊?
这一顿中午饭吃的很混乱,江盼是随便吃两口就去喂猫,姜呈因为提前吃了个苹果,更是没动几口筷子,拿着小奶瓶给猫咪喂羊奶。
温泉会所这边没有猫粮,又不敢乱喂东西,虽然小猫可能已经断奶了,但是总还是喝了一些。
“你家能养么?”姜呈问,他一直住在哥哥家,原本没什么,可是小嫂子生了孩子,估计是不会让他抱只猫回家,哪怕这个小不点儿谁看了都会喜欢的不行。
江盼正拿着注射器喂猫,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我以为就是我带回家……”
姜呈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受伤,至少他以为这只猫还挺喜欢他的。
江盼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又有点儿想笑,“名字就叫火龙果吧。”她说,小桔灯虽然很暖,但是仍旧有些飘摇悲伤的感觉在里面。
姜呈稍微开心了一点。
飞快的结束午餐,大家纷纷开车回城,阿泽速度最快,开着牧马人扬长而去。姜呈依旧带着江盼,只是来的时候两个人,走的时候就变成了二人一猫。
来不及回家,两人先去了一家宠物医院,进行了体检、驱虫、疫苗以及洗澡的全套服务。
火龙果被一通折腾下来,表情都严肃了很多,仿佛知道自己正在为搬入新家做准备,不叫不闹,乖乖配合。
只是刚刚洗完澡出来,小小的一团,毛都粘在了身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盼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火龙果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丑,一个劲的舔爪子,试图把小脸遮起来,不能留下黑历史。
可是再对比一下吹干之后的,整个猫看起来大了一倍,毛茸茸的就像个小毛球,恨不能塞进怀里团来团去。
姜呈则在店员的指引下,帮忙买了各种需要的工具,猫砂猫粮要最好的,猫盆猫包饮水器也要最好看的,甚至连毛团玩具、逗猫棒都一并买了,恨不能宠物店里的东西都来上一遍。
江盼抱着火龙果出来的时候,姜呈脚边已经堆了一大堆的东西。
“买这么多?”江盼震惊的看着店员还在往车上搬东西。
姜呈已经付完账,提起身边的两袋猫粮,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这点儿东西算什么,火龙果喜欢就多买。”
江盼戳了戳探出脑袋的火龙果,这家伙正瞪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看向周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收获了某个人多少的宠爱。
到了小区门口,后备箱里放着各种猫玩具和用品,江盼还要提一只猫,东西肯定拿不了,姜呈帮她打开车门,商量道:“帮你拿到楼上去?”
江盼看了眼那一大堆东西,只好点头,往家里走到时候顺便给杨芮打了个电话,让她别穿着内裤到处乱跑。
“姜少一会儿到家里。”
“……”
“不不,就是买了很多东西。”
“……”
“什么鬼,都是给猫用的,赶紧穿好衣服。”
姜呈在旁边听着,嘴角迷之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打开家门,杨芮果然衣着整洁的出现在门口,赶紧上前接过姜呈手里的东西,跟他打招呼问好,就是眼神老是往火龙果身上飘。
姜呈把东西放到玄关,就没往里面进,“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下去。”江盼说,把火龙果往杨芮怀里小心一塞,跟着他走出家门。
“送什么,就在门口。”姜呈说,瞟了眼身后的房门号。
江盼则走了两步按下电梯,“就送到楼下,意思意思。”电梯就停在他们这一层,电梯门打开,她率先走了进去。
“这两天很有趣,谢谢你了。”江盼说,电梯里只有两个人,没了喵喵叫的火龙果,还显得有些安静。
姜呈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谢的,没有你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
江盼还没有自作多情的认为其他那些人,都是姜呈为了而带过去撑场面的,所以谢谢也就是个客套话。
“嗯,那就谢谢捡了个宝贝回家吧。”江盼说,火龙果确实是意外之喜,养猫这件事从来没有列入她的计划,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嗯,记得给我发照片,那也是我的猫。”
“……好。”
电梯到了一层,“叮”的一声后,门缓缓打开。
姜呈长腿一迈出了电梯,转身止住跟在后面就要出来的江盼,“回去,上楼吧,不然还得把你送回来。”
江盼的脚就没来得及踏出电梯门,从善如流道:“好,路上小心。”
姜呈点点头,正准备走了,突然又凑上前,倾身靠近了一点。
“怎么了?”江盼往后弯了弯腰。
“头发上有根猫毛。”姜呈说。
江盼觉得耳朵上的头发被人撩了一下,她疑惑道:“怎么会粘到——”
“头发”两个字还来不及说,本来就近在咫尺的姜呈突然一低头,在她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样,一触碰到就离开了。
“走了。”姜呈直起身子,后撤了一步,在江盼还没有回神的目光中按下了向上的按钮。
电梯门在江盼面前缓缓关上,姜呈也转身离开,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她抬手摸了摸嘴唇,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加速,耳廓上缘被碰到的地方也微微发烫。
姜呈这是——
突然“叮”的又是一声响,电梯门再次被打开。
江盼心里突突的跳了两下,以为会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结果发现是个半大的孩子,一边按着电梯门,一边冲后面喊:“妈妈,快来,赶上了,里面一个很傻的姐姐,都不知道按楼层。”
……
小孩儿,很好,我记住你了。江盼狠狠的按下楼层键。
江盼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奋斗,哪怕夜夜笙歌的时候也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
然而此时,她发现,阻碍人进步最大的障碍,就是养猫,还是养一只粘人的小猫。
火龙果实在是太小了,放在地方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江盼还是把它放进了新买的小窝了。
可是她一离开时间久了,那小嗓子就嗷呜嗷呜的开始叫,让人忍不下心,最后还是把猫窝搬到了书桌上。
这下可好了,江盼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学什么习,看什么书,人生就是用来看猫的。
江盼摸摸它的小耳朵,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这小不点儿可爱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很快就会变成讨人嫌的大肥猫,所以要抓紧它最萌的时候多看看。
杨芮过来玩儿了一会儿就出去化妆挑衣服,噼里啪啦的很着急的模样。
“干什么呢你?”江盼大声问,结果不小心吓到了火龙果,差点儿从猫窝里翻出来。
杨芮一阵风一样跑到她门口,举着两件衣服,问:“这两件哪件好看?”
江盼指了指左边那件,“晚上出去玩儿?男生?”
杨芮老脸竟然一红,“跟程越去吃饭。”
“就你俩?”
“就我俩。”
“喲~”江盼忍不住坏笑起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大叔形象的摄影师。
“吃个饭怎么了,大惊小怪。”杨芮粗声粗气的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好么。”
“嗯嗯,是,认识这么多年了,说起见面来还脸红。”江盼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上次就觉得那个程越看杨芮的眼神格外温柔,没想到还真有戏。
这次,杨芮干脆不理她了,重重的把门给她关上。
刚刚试图爬出来的火龙果,再次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吓得翻到在窝里,半天缓不过神来,江盼赶紧摸了摸它的小额头以示安慰。
“宝贝,吓坏了吧,杨芮阿姨脾气不好哟~”她说着,火龙果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抚摸,眼睛都眯了起来,小鼻子一耸一耸的,“今天带你见见世面怎么样?”
半个小时之后,江盼在没有预告的情况下,打开了“爱看”直播。
今天不为化妆不为讲课,就是晒猫。
江盼在家里穿的很随意,就是工字背心外面套了个衬衣,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辫,干净利索,可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怀里那只小小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橘猫正悠闲的舔着爪子,身上的小绒毛似乎都没褪掉,像个棉花球。
一群观众立刻疯了一样,各种刷屏舔屏表达对火龙果的喜爱,完全盖过了女主播的风头,有人甚至建议以后江盼就去当宠物主播好了,靠火龙果卖萌养家。
同样因为火龙果的出现,今天的打赏格外多,无一例外都是说给火龙果买好吃的,买好玩儿的,观众里有比较有经验的铲屎官,传授了不少与猫相处的小秘籍,江盼跟他们聊的也增长了不少知识。
聊了一会儿,一个进入房间的提醒突兀的出现在屏幕左下角。
江盼第一次看到这个提醒,有些纳闷,“谁进入房间还有提醒么?怎么之前没见过。”
问题一抛出,立刻有观众给她解答:“404土豪啊,升级为最高权限了,别说进入房间的提醒,就是离开都会告诉主播一声。”
屏幕上立刻刷出一片的惊叹。
:哟,猫挺萌。
不用江盼开口,就有观众在下面回应他,屏幕上闪过一片片的“这是主播的火龙果”之类的字眼。
404也是毫不客气,立刻刷了一片钻石出来,美名其曰:“拿去买猫粮。”
“谢谢404土豪大大的猫粮。”江盼说,低头看了看火龙果,把它的小爪子拿起来对着屏幕晃了晃,粉红色的小肉垫鼓鼓的,看着就想让人戳一戳,顿时把大家萌的不行不行的。
火龙果打了个哈欠,伸出舌头舔了下鼻子。
“困了呢。”江盼说,把它那个粉红色的猫窝拽过来,小心翼翼的把火龙果放进去。
火龙果眼睛都眯眯着了,两只前爪还恋恋不舍的抓着江盼的袖口,尖尖的小指甲勾着布料,让人不敢使劲,生怕伤了它。
把火龙果放回窝里,江盼抬头一看屏幕,好家伙,404这土豪又刷了一片的钻石。
:火龙果很可爱,感觉无法控制刷钻石的举动……
于是就刷了么……真是任性的土豪啊。
江盼正要回应两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屏幕一闪,紧接着,直播屏幕上滑过一片绚烂的银河,点点星辰由远及近,整个界面来了个华丽变身。
“咦?”江盼愣了一下。
弹幕上立刻沸腾了。
“升级了!”
“恭喜大大升级成功!”
“土豪大大威武霸气!”
“恭喜恭喜,撒花撒花”
江盼终于反应过来,她升到第二级了,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她的所有收入的50都可以提现,而不是原来的30了。
与此同时她也收到了系统的升级提醒,以及权利的变更细则。江盼粗粗扫了一眼,自己似乎还开启了新玩法,已经可以去首页的世界任务频道认领任务了。
404也发了个恭喜的表情,停了两秒钟,一串小星星从屏幕下方升起,一边闪烁一边消失在屏幕的最上端。
同时制定评论里还有——
:[星辰]
:总算可以不用刷个不停了。
一个等于十个的金额,这一串小星星代表着一千元人民币流入了交易系统,而江盼可以从中获利伍佰元。
江盼:“谢谢404——”
:[星辰][星辰][星辰][星辰][星辰]
整个屏幕都快被星星覆盖了。
江盼:土豪你够了!
可是404却丝毫不觉得当散财童子有什么不好,语气里带着轻松和满足。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主播快点儿升级吧,永恒之光比较好看。
“……”
江盼:“好,我会努力的……”
之后连着几次直播,无论什么内容,最后都会把火龙果抱出来见见人。
这小家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半个月不到就胖了一圈,脖子都快找不见了。但是这丝毫不能妨碍它卖萌。
一点儿都不像别家猫咪,见到镜头就跑。对着镜头戏感那叫一个足,给自己挣的猫粮都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了,其中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土豪404。
但是有趣的是,这个id并没有出现在江盼的微博里,私信主动承认身份的也没有,这个名字背后的神秘人甚至离开直播就像消失了一般。
更不用说江盼曾经担心过一段时间的所谓“同城”问题了,对方似乎只是想看个直播,然后砸点儿钱。
杨芮一边涂着脚趾甲,一边说:“大概就像我们给街头艺人的十块二十块一样,没啥感觉。”
江盼:“有钱真好。”
杨芮:“有钱真好。”
接到姜呈电话的时候,江盼正在上课,公共基础课,什么马克思主义原理之类的。
她正好坐在靠后的位置,看了眼台上闷头念书的老师,江盼小心翼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猫着腰走到后门,一闪身就逃窜成功。
终于躲避了那个听着就让人想睡觉的声音,江盼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接起电话。
“喂?”
“江盼,好久不见啊。”姜呈轻松闲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江盼立刻就脑补了一副他坐在桌前,两腿敲在桌子上,吊儿郎当的打电话的模样。
“半个月就是好久了?你是小学生么?”江盼调侃。
“一如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下来,都四十五年了。”
“嗯,都成夕阳红了。”
“啊哈哈,”姜呈笑了两声,直奔主题,“最近忙不忙,有空么?”
江盼站在窗口,看着校园里已经微微泛黄的树叶。“怎么,要请我吃饭啊。”
姜呈声音里带着笑意,“还真是,不过不是我,是容嘉那小子,哭着闹着非要把你约出来,不然就要拆了我家。”
坐在他对面的容嘉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他那手,还能拆了你家?”
“不要小瞧熊孩子的破坏力。”
一句话就把容嘉归到了熊孩子那一类,还是超龄的那种。容嘉敢怒不敢言,心想,还熊孩子,他是熊孩子他爹还差不多。
聊了两句,大家都不是腻歪的人,当下就定了晚上一起吃饭。
“我去哪儿接你?从家里么?”姜呈问,冲着容嘉比了个“ok”的手势。
“学校吧,我下午有课。”江盼想了想说,“南门怎么样?”
“妥妥的,到时候见。”
姜呈收了线,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说:“行了,晚上把你那个小女伴也叫上,我看江盼挺喜欢她的。”
容嘉哼哼了两声,揉了揉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你说我请我救命恩人吃饭,你凑合什么劲。”
姜呈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请啊,看你请不请的出来。”
容嘉看了他一眼,两人隔着张办公桌,各自瘫在宽敞柔软的老板椅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担心我英明神武帅气潇洒,吃醋呢吧。”
“嗯,一个喝点儿酒就发疯,还用酒瓶子给自己割腕的人,我真是有点儿担心江盼会喜欢上你呢。”姜呈脸上带着虚假的笑,一本正经的嘲讽道。
“你……”容嘉掩面,圆圆脸上带着悲痛欲绝的神情。
姜呈坐直身子,双臂搭在桌子上,把电脑屏幕翻开,“你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要上班了。”
容嘉捧心,“二哥,一年见不到你上几次班,怎么我一来你就要工作了呢,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姜呈没所谓的耸耸肩,“突然觉得人生还是需要有点儿事情做,你走不走,不走我撤你的资啊。”
他说的是容嘉和一帮小伙伴们创立的钻石品牌,作为亲戚兼小伙伴,姜呈自然出了一点力,当然了,这点力主要就是钱。
容嘉立刻像烧了屁股似的从座位上弹起来,“可别,二哥,这就开业了,可别让我添堵,我就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说。”姜呈已经打开邮件开始查阅,一只手撑着下巴,怎么看都有点儿敷衍的意思。
“江盼那个直播间里,404是你么?”容嘉说,收到姜呈投来的目光,赶紧解释,“媛媛给我说的,说有个土豪一掷千金,我就想,嘿嘿……”
姜呈叹了口气,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拖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不咸不淡的说:“你觉得呢?”
容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姜梵的影子,顿时虎躯一震,嘿嘿一笑,冲到门口闪人。这就算是承认了,姜呈这家伙,如果知道有人对江盼这么大方,要么封了他的号,要么就比他更壕,根本不可能蹦跶这么久。
出了房间,容嘉立刻轻松起来,跟前台的小姑娘闲扯了两句,开开心心的走了。
在他身后的公司铭牌上,赫然写着“ican”两个大字。
**
下午五点半,江盼从解剖楼匆匆跑出来,解剖老师今天性质格外高,竟然竟然拖了二十分钟的堂,她下了课只来得及在厕所里匆匆补妆,就赶忙奔向约定的北门。
她不想迟到。
卡着点儿赶到北门,大老远就看到姜呈那骚包的宝蓝色跑车。
江盼脚步顿了顿,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提醒他一句,在校门口接人,尽量选辆低调的车呢……
更何况现在天还没黑,一人一车杵在那儿,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姜呈今天难得的穿的有些正式,藏蓝色的西装裤,十分考验身材,但穿在姜呈身上,更显得他腰窄腿长。
上身穿的白衬衣,轻松的小尖领并不古板,衬衣扣子做工格外繁复精致,左胸一道简单的黑色条形刺绣,顺着衣襟延伸而下,平添了几分不羁。
他原本靠在车门上低头玩儿手机,突然就像心灵感应一般,抬头看向校门,正巧看到江盼朝他走过来。
那张俊脸上顿时扬起笑容,上翘的嘴角里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杀伤力之大,让江盼听到不远处一群女生的惊呼。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迈出长腿迎上来,伸手似乎想要牵过江盼的手。
不料这一次,江盼却一躲,说:“刚刚摸过尸体的手,你确定?”
姜呈动作顿了一下,可是下一秒,他却毫不在意的拉过她,“我相信你洗手了。”他说,两人身形相错的瞬间离的极近,他说话时的气息几乎从江盼的头顶擦过。
大约是在外面站了一阵子,穿的又少,姜呈的指尖有些发凉,触碰在掌心的感觉让江盼激灵了一下,心跳似乎加速了那么一两秒。
“凉么?”姜呈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变化。
江盼摇摇头,“还好。”只不过有一瞬间,掌心□□的感觉很奇怪。
坐进车里,柔软的坐垫让她瞬间放松下来,一下午的课几乎都是站着,饶是现在体力好了很多,也觉得小腿酸痛。
车里萦绕着淡淡的香味,清新淡雅。她忍不住耸鼻闻了两下。
姜呈听见,也闻了闻,解释说:“朋友送的香水,喷了两下,没有载过女生。”
江盼嗤笑一声,扭头看他,“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比较有先见之明。”姜呈单手搭着方向盘,眼神在她身上瞟了一下。
江盼赶紧冲他摆摆手,“看前面,好好开车。”过了几秒钟又补充说:“我其实是闻闻身上有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在气味辣眼睛的房间了待了一下午,她出来的时候喷了点儿香水,不知道能不能盖过去。
“没有,挺香的。”
姜呈飞快的说。
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抓起一把头发放在鼻子边上——还真是挺香的,淡淡的护发素味道,没有被刺鼻的甲醛遮掩。
姜呈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嘴角翘了翘。
五点多正是堵车高峰期,吃饭的地方选在了b市最高的建筑,一百多层上的地中海旋转餐厅,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跑车硬生生的被开成了蜗牛车,到地方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幸好约定的时间更晚一些。
江盼猜到容嘉那性格,请吃饭的地方多半逼格比较高,所以也穿了连衣裙,没有用卫衣和牛仔裤应付了事。
两人从车上下来,路过的用餐者或者工作人员或多或少的投来惊艳的目光。
姜呈越过侍者替她挡了一下旋转门。
“这里有观光电梯。”江盼看到大厅里的指示牌。
“嗯,全景透明电梯厢。”姜呈目不斜视的说。
“直接到顶层不停的。”
“慢速跳楼机。”
“你敢不敢坐?”
姜呈:“你在小瞧我么?我可是坐过formulaross过山车的男人。”
formulaross过山车,号称世界上最快的过山车,位于法拉利公园,时速达到150英里的可怕程度。
江盼没有坐过,事实上她连儿童过山车都不敢做,但是观光电梯——
“走吧,我还没从这儿看过b市呢。”江盼饶有兴致的说,她虽然对惊险运动退避三舍,但是这种慢速的“跳楼机”,尝试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结果乘坐观光电梯的人格外多,仿佛变成了个旅游景点,已经站在队伍里的江盼有些纠结要不要退出去,却听的姜呈说,“都排进来了,坐一次吧,我也有好久没排队了呢。”
好久没有排队……
江盼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姜呈,“这逻辑真的没问题么?”
姜呈报以微笑。
十五分钟之后,江盼终于如愿的进入观光电梯,她正巧进的早,就站在电梯的最外面,视野开阔清晰。
只是随着人慢慢往里进,就显得有些挤了,更不要说进来的好像是一个外地的旅游观光天,带着一样的鸭舌帽,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还不断的往外面挤。
江盼抓着扶手,感觉胃都要被挤出来了。
“叮”电梯门缓缓关上。
“抱歉。”姜呈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可以跟您换一下位子么?”
他对站在江盼后面的阿姨说,对方拿着手机举高高,身子使劲往前倾着,几乎把江盼的脖子压弯了。
“好的好的好的。”那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竟然有人不愿意站在外面,闻言赶紧挤过去,跟姜呈互换了位子。
姜呈这一下正好站在江盼的身后,他个子高,手臂也长,从她身侧绕过去抓住围栏,替她撑起一小片空间。
被挤压的紧逼感立刻消失,江盼舒了口气,正要扭头道谢,电梯已经缓缓的上升了。
透明的玻璃外壳无法阻挡任何视线,电梯越过层层高楼,看到横亘于城市中央的江流。
姜呈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周围明明十分聒噪,可是他的声音却仿佛穿透了空间和时间,越过了其他所有的障碍,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江边要亮灯了。”他说。
话音刚落,面前的景致仿佛被人按下了一个按钮,顺着江流的蜿蜒河道,跨河大桥、灯塔、游轮、江边的围栏、商铺,都在同一时刻亮起明灯,倾泻了一江的流光溢彩。
一片惊叹声中,姜呈的均匀轻缓的呼吸扫过江盼的头顶,不知为何,格外清晰,仿佛与外面的一切纷杂来自两个世界。
之后的一段时间,不知道是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远,还是电梯的加速度消失,江盼觉得自己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眼前的七彩炫烂放大成了无数的光点,就像在河面上燃放起的烟花。
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却像醉了一样呢?
江盼掐了一下自己,丝丝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些神智。周围的议论和聒噪又重新回来,她眨了眨眼睛抬头往上看,意外的发现竟然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星空,其中一颗星格外明亮。
在墨色的夜空中,那颗星异常闪亮,亮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一架路过的飞机。
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姜呈的声音缓缓道,“那是木星,太阳系里最大的一颗行星,在西方的星象学里,据说被视为幸运之星。”
江盼意外的回头,却撞进一双比星星还要璀璨的眼睛里。
“叮——”
电梯门打开,身边的人一窝蜂的涌出去,大厅里游客如织,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
她有片刻的愣怔,方才头晕的感觉似乎又有些浮现。
姜呈收回手,站直身子,朝电梯门外点了点头,“走吧,去吃饭。”目光澄澈,刚刚的璀璨星辉仿佛只是灯光的错觉。
江盼按了按太阳穴。
大概是有些晕梯吧……她想。
出了电梯,周围的空间骤然扩大,江盼深呼吸了几下,意外的觉得舒服了不少。
“晕电梯了?”姜呈看出她的不自在,问道。
江盼又抬手捏了捏眉心,说:“大概是,莫名其妙的,原来都没有过。”
姜呈点点头,放慢了脚步,却在路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给她买了杯柠檬茶,常温,少糖。
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喝饮料不喜欢多加糖,江盼诧异,说了句谢谢接过杯子,略带点苦涩的柠檬味道冲入口腔,微甜里带着令人想要皱鼻子的酸,却意外的使她精神一振,舒服了很多。
两人坐观光电梯到了顶层,而餐厅却还在下面两层。等到了预定的位置时,容嘉和媛媛都已经到了。
那嘚瑟自high的年轻人左手上还缠着绷带,可丝毫不消减他的热情,上来就给了江盼一个法式拥抱,只在最后贴面礼的时候被姜呈拉开了。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坐在江盼的对面大侃特侃,言下几乎就要跟江盼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妹了,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直马克笔,非要江盼给他的绷带上签个字作为留念。
于是侍者上菜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伤口仿佛割腕自杀的年轻人,虔诚的伸手给对面坐着的更年轻的姑娘,而她竟然在上面签了个名字。
侍者小心的看了眼江盼,觉得并不是荧幕上的哪个明星,立刻脑补出了一番“拯救轻生男青年”的大戏。
“我说,行了啊,别耍宝了。”饶是平时不怎么稳重的姜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轻不重的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这话说出口,他才有点儿回味儿,这不是他大哥姜梵常对他说的么……
江盼闻言也含笑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在更没正形的人面前,竟然还有几分像样。
虽然他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抓着容嘉的残废爪子。
但容嘉也消停了很多,规规矩矩吃饭,一只手吃不到的就让媛媛帮他,切个牛排啊剥个海鲜之类的。
他选定的这家地中海风格餐厅,能开在b市最高的建筑里,价格也是相当的可爱,一份墨鱼汁烩饭都能卖到888元的价格。
不过味道肯定是没话说,饶是觉得晚上不应该吃太多的江盼也吃的很满足。
因为都没喝酒,所以这一餐结束的比较快,姜呈拒绝了容嘉再来一摊的建议,江盼也推说第二天有课,不能玩儿太晚。
只玩儿了一个多小时显然没有尽兴的容嘉有些泄气,可是姜呈在前,他最近有点儿怵他,自然不敢造次,只拿出了个纸袋子递给江盼,说:“实在不知道怎么谢你,姜呈说给你贵的东西你不会收,我就买了点儿小玩意儿,不贵,你拿着吧。”
“什么东西?”江盼问。
“一点儿小彩头。”容嘉说。
江盼看了眼姜呈,对方幽幽的移开目光,显然不打算掺和。
容嘉见她有些犹豫,又拿出了不要脸的那一套,直接塞进江盼怀里,说:“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今天就躺二哥车底下了。”
姜呈这才发了话,“碰瓷儿啊你,别咯坏了我的轮胎。”
容嘉:“你……”
江盼冷不丁被塞了一满怀的东西,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还挺沉,“也没多大事儿,不用客气。”她说。
姜呈已经走到了车边,打了个哈欠靠在车门上,说:“确实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你就收着吧。”
江盼却还有些犹豫,提了纸袋子就要还回去,嘴上说:“你送我东西,还不如给我介绍点儿活呢,站个台位什么的。”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这平时的兼职小的不能再小,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找他们还不如找杨芮靠谱。
不料容嘉却一拍大腿道,“还真是巧,下个月我的钻石铺子开张,门口剪裁端茶倒水的累活咱都不考虑哈,店里面需要几个展示模特,你要不嫌弃,去给我帮个忙?”
江盼一听眼神也是一亮,竟然这么巧?“什么要求?”她问有些兴趣。
容嘉下意识的看了眼姜呈,嘴里却先嘟噜出来了,“颜好条正衬钻石,而且光站着就行,什么也不用干。”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一旁的媛媛也搭腔,“我也去我也去,江盼我们两个一起啊。”
姜呈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理由反对,只要江盼高兴,他怎么都行。
于是这次会面的最后,江盼莫名其妙的拿到了一个仅有一天兼职,但收入却赶得上别家好几天。她问了一下地址,不意外的是在江边最繁华的商业街街头,一个占据五百多平方米的三层商铺。
光是这店铺的地址,就知道排场肯定小不了。
得了兼职,那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纸袋子最终也还是跟着江盼上了车。
“回去再看吧。”容嘉挥挥他健全的右手跟两人告别,有些羡慕的看着姜呈的宝蓝色跑车,他现在没法开车,出门都需要司机,感觉提前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回家路上畅通无阻,来时一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路上江盼从姜呈嘴里了解到,容嘉看起来不靠谱,但也在认真做事,下个月要开张的这家店,就是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创立的钻石品牌,除了邀请国际大牌设计师,还组建了自己的设计团队,好几个都是在国际上获过奖,被高价挖来的。
至于原材料,姜呈只是含糊的提了一句,似乎是姜家提供的,来源于非洲的某个钻矿。
“我挺看好他这个品牌。”姜呈难得的夸了容嘉一句,毕竟他还有投资在里面,“到时候在店里喜欢什么拿什么,不要客气。”他豪气万丈的说。
江盼闻言噗嗤一声笑了,“那我还不装上一麻袋出去倒卖,以后也不用做兼职了。”
“听起来不错,记得分我一点。”
“监守自盗啊。”
“那多刺激。”
似乎说了没几句话,就到了杨芮的楼下,江盼提了容嘉给的纸袋子下了车,姜呈也紧跟着从另一边下来。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江盼于是客套了一下,“要不要请你上去喝杯茶?”嗯,大晚上喝茶,没有人会接受邀请。
姜呈挑眉,“大晚上的,请我上去,喝茶?”他尾音上挑,故意说得别有意味,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在暗示什么。
江盼立刻后悔,“我开玩笑的,大晚上的喝茶睡不着觉。”
“可是我现在真的有点儿想喝茶了,疲劳驾驶多不好。”
江盼:这精神模样,你逗我呢是不是……
姜呈说的一脸认真,江盼却扶额道:“家里没茶了,我开玩笑的。”
“喝水也行。”
江盼沉默两秒钟。
姜呈立刻一脸坏笑,“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有别的想法吧?”
江盼老司机摆摆手:“不,我不担心你有想法,我担心你有小动作。”
“小动作?什么小动作?”姜呈故作惊讶。
虽然知道他在故意逗她,可江盼却仍然忍不住的想起那天在电梯门口,他突如其来的亲她的那一下。
比之之前两次的激烈,那天的甚至都不能算是个吻,可却偏偏总是浮现在她脑海中,那种简单的,似乎有些小确幸的,一闪而过的喜欢的感觉。
嗯?喜欢?
江盼被这个突然闯入的词吓了一跳,耳朵倏地烧了起来。
她掩饰的咳嗽了两声,一抬头,却发现姜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面前。
“冻着了?”他低头问,声音突然变得关切,昏暗的路灯下,他没发现江盼突然变红的耳朵尖,“赶紧上楼吧,送你到门口。”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万一电梯里有变态呢。”
江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清凉的夜风给自己降降温,结果闻言差点儿没呛着,“走吧。”她认命的说,她知道姜呈也不会做什么,至少不会在她家。
电梯里两人分站一边,气氛竟然意外的和谐。
到了家门口,姜呈当真准备走,可江盼却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又道:“真不进来喝杯水了?我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不会反悔。”
虽然话一出口,她就想把嘴缝上了。
眼看着姜呈眼神一亮,他手都碰到门上了,又问,“你舍友在家么?”
江盼打开门,“没有,出去了,家里只有火龙果。”
杨芮今天晚上又被韩越叫出去吃饭,两人这三天两头就出去的频繁程度,感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次告别单身了呢。
姜呈满意的点点头,跟在江盼后面进了屋,脚刚踏上玄关的地毯,就听到两声细小的“喵喵”声。
“小心别踩着它。”江盼说着,打开灯。
一低头,只见火龙果并起两只前爪,矜持的坐在两人面前,小尾巴弯过来服服帖帖的绕着身子,一副审视的模样。
“这么大方。”姜呈惊诧的蹲下身,伸出一只手逗火龙果,要知道他姑姑家原来也养过一只猫,可是那猫几乎不见生人,去的十次里面,有两次能勉强看见个身影就不错了。
江盼换了拖鞋往客厅里走,小心的绕过火龙果,对方竟然直接忽视她,一双滴溜圆的眼睛就知道看着姜呈。
她把纸袋子随手放在了沙发上,干脆去准备点儿茶饮,“喝什么?”她问。
姜呈视线从猫身上移到江盼身上,笑了一下,“都行,别是茶就行,喝了睡不着。”说完就继续低下头看着火龙果,伸出手一点点引诱它上前。
江盼到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几眼,发现之前泡的蜂蜜柠檬,干脆拿勺子舀了两勺,冲水喝。
端着两个杯子出来的时候,姜呈的阵地已经从玄关转移到了沙发上。
他倒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有些懒散的往后躺着,火龙果十分惬意的躺在他的肚子上,团成一个球,眼睛眯眯着有些犯困。
“它还挺喜欢你呢。”江盼说,放下杯子,伸手摸了摸火龙果的小额头。
火龙果竟然还有点儿不耐烦的拿爪子拨开她的手。
姜呈哈哈大笑两声,莫名自豪道:“那你看,它还记得爸爸呢。”
江盼扶额,那她还是不要问妈妈是谁了,怪吓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两个人简直辣眼睛,再腻歪一章赶紧走剧情23333333
关于很多小伙伴问的俩人什么时候在一起
蘑菇写的不是童话故事,一见钟情然后厮守终生
现在无论是江盼还是姜呈,都不是适合恋爱的心理和状态
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还有一段时间需要成长
所以大家不要着急,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每个情节都有它的意义和作用
等到最后的时候,回头就会发现,原来每个人都为了彼此成长和变化,原来这些人构成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嗯,这大概就是蘑菇想说的
另外隔壁《订制男友》最近没有时间更新了,年底学业事儿比较多,那个大家就先养肥吧哈哈,什么时候恢复更新会说的。
最后,群么么哒一个!
最最后!求评论嘤嘤嘤打滚撒娇哭唧唧~
这俩天你们都不理我~~
难道都去期末考试了么,哼,一帮小崽子,考试加油!~
江盼发现,如果想要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力,除了女人,还有个好办法,就是养只猫。
剩下的半个多小时时间里,江盼觉得自己无比安全和轻松,喝点儿柠檬蜂蜜水,刷刷微博,顺便看着姜呈逗猫。
火龙果似乎格外喜欢姜呈,乖巧的团成一个球,被摸耳朵、蹭鼻子、抓小肉垫儿都会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它这么喜欢你,当初跟着我干什么。”江盼不会承认她有些小小的嫉妒,每天给它铲屎的又不是姜呈。
姜呈表情有些懒洋洋的,他骨节分明、修长优雅的手一下一下顺着火龙果后背上的毛,慢条斯理道:“大约我身上散发着高级猫粮的味道。”
江盼痛心疾首,果然是只现实猫,知道要讨好自己的投资人爸爸,自己在它心里大约真的就只是个铲屎官。
姜呈显然很满意现在的状况,还不忘瞅了江盼一眼,说:“说好了给我发照片的,这么多天一张都没有,火龙果都长这么大了,我可是错过了很多啊。”
江盼眼神躲闪了一下,“咳,我学习很忙,也没有拍什么照片,这不是带你来看了么。”
“哦,这样啊,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常来看?”姜呈顺杆爬。
江盼立刻笑道:“想来就直说嘛,不用打着火龙果的名号。”
这句话换来了姜呈一个深深的注视,“是么。”他说,嘴角的弧度由懒散变成了轻佻。
可是火龙果显然发现自己突然之间被冷落了,亮出小爪子在姜呈的衬衣上磨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划到皮肤,姜呈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火龙果完全不知道自己趴在了什么地方,还不满的舔舔肉垫以示抗议。江盼则侧头看了一眼,那个万千少女都垂涎三尺的位置。
火龙果毛茸茸的肚子下面是雪白挺括的衬衣布料,而布料下面则是因为姜呈的动作儿突然绷紧的六块腹肌,隐约透出令人遐想的线条。衬衣松松的扎进西装裤里,精致的皮带扣反射出清冷又灼眼的光。
她突然走神了一下,想到温泉会所里见到的春光,脸上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迷之微笑。
杨芮突然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瘫在沙发上撸猫的姜呈,和对着猫露出诡异微笑的江盼,吓得她险些把钥匙掉在地上。
下一秒的反应就是关门出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待着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位。
可是姜呈却比她反应的快了一步,他扭头看向门口,手轻轻揽了一下火龙果,坐直身子,说:“喔,杨芮,你好。”
杨芮傻乎乎的站在门口,进退不是,“呃,那个,姜少晚上好。”
姜呈看了眼时间,把火龙果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猫毛,转头看向江盼,“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杨芮从他背后探头探脑,用眼神为江盼:什么情况?!
江盼余光瞥见,碍于面前的姜呈,无法回答,却见火龙果恋恋不舍的抓住姜呈的西装裤想要往上爬,她只好弯下腰捏着火龙果的小爪子,把它从沙发的边缘拯救下来,抱在怀里。
“姜少,不再坐一会儿了?”杨芮客气的问,还站在玄关处没进来,似乎有些拘谨。
“不了,你们早点儿休息。”他说,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火龙果的小额头,弯下腰对它说,“好了,听话,改天再来看你。”
火龙果像是听懂了似的,喵喵了两声收回小爪子,泫然欲泣的仰头看着姜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连江盼都看不下去了。
“干脆送给你得了。”江盼说。
姜呈收回手,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带着笑意,“送给我,我还能找什么理由到这儿来。”
江盼撸猫的手顿了顿,挑眉看了眼对面的人,“原来是这样。”
“嗯,是这样呢。”
站在门口的杨芮:我的妈姜少你到底走不走,要走赶紧的,不走我走啊……
姜呈声音里半是玩味半是认真,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正巧火龙果打了个哈欠,爪子从额头一直抹到小嘴巴,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火龙果说你该回家睡觉了。”江盼硬生生的岔开话题,“慢走不送咯。”说着捏着火龙果的前爪,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走了。”姜呈也不拖沓,身后杨芮的眼神几乎都要在他背后烧个洞,再不走他担心杨芮都要尴尬疯了。
路过杨芮的时候,姜呈看了她一眼,说:“打扰了,晚安。”
“晚……安……”杨芮一字一顿的说,看着姜呈拉开房门走出去,脚步声消失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觉得刚刚那一眼看得她有些心慌,像是看透了她所有的想法似,这人有时候看起来也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模样。
江盼把昏昏欲睡的火龙果放回猫窝里,又端着杯子去洗刷。
杨芮瘫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说:“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
江盼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嗯?没有啊,他在这儿就是撸猫喝水。”
“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
杨芮摸了摸下巴,“不合常理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没有一点儿小暧昧?”
江盼刷好杯子,擦干手站在厨房门口,嗤了一声,说:“那是因为有火龙果这个超级电灯泡。”
杨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脑海中突然抓到一处异样,立刻问道:“不对,听你这么说话,我觉得你似乎还有点儿遗憾啊,什么情况!?你想霸王硬上弓没成功!欧漏,还是被我来早了,早知道就在外面住一晚上,说不定你来就那什么了,也不对啊,你不是不想呢么,要想早就上了……”
杨芮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江盼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她提出假设然后反驳自己,再假设再反驳,一个人担任正反双方,斗得不亦乐乎。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杨芮苦恼的抓了抓头发,终于想起来问当事人了。
江盼看够了戏,拖了把椅子坐到杨芮对面,“不知道。”她说。
没错,她确实不知道。
“嗯?”杨芮一脸懵逼,在她看来,江盼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很多事情上看的透彻又聪明,可是这么个人竟然给她说,不知道?
江盼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姜少这个人,除却看起来有点儿纨绔之外,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好吧,你可以说我是没发现,但是就目前来说,他一没用钱砸,二没霸王硬上弓,都是撩一下就走,也没占便宜,就亲了两次,还都是我主动的……”
杨芮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
“是,我心智不坚定,见到美色有点儿把持不住。”江盼捏了捏眉心,一张那么俊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不。”杨芮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你已经相当坚定了,姜少那个模样身材,一般女生见了都合不拢腿。”
江盼:“……谢谢夸奖。”
其实江盼是有点儿惆怅的,别看她每天游刃有余似的,但那都是大尾巴狼啊,都是装出来的,这两次见面她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那种像是过电的感觉,简直是个可怕的危险信号,稍微剂量一大,不就直接把她电死在感情的路上了么,毕竟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足以放下无数的高压电网。
可是,就像杨芮说的,那么个人摆在面前,能忍住不下手,实在是太难了。
“我是不是太婊了?”江盼说,“简直就是白莲花绿茶婊的合体。”
一边知道两人不可能在一起,还有意无意的勾搭着,更重要的是,她其实是想拒绝的……
杨芮被她对自己的形容吓了一跳,准备撕开薯片包装的手都打滑了一下,“啊,没这么严重吧……你俩,也就半斤八两吧。”
“嗯?”
“咔嚓咔嚓”一阵嚼薯片的声音过后,杨芮抹了抹嘴,说,“姜呈也没认真啊,他是追你了还是跟你求婚了?不也是兴致上来了勾搭勾搭,有事儿了就不管了么,至少你还是被动的那个呢。”
江盼一想,似乎是这样的没错,两人都是单身,她又没有玩弄谁的感情,双方都不会把对方的勾搭当成动感情,逢场作戏打发时间,本来就没有多较真的事儿。
是她自己想多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概就是□□了吧。”江盼说,其实当初在温泉,如果没有容嘉,那两人大约真的会水到渠成的做下去。
“平心而论,”杨芮认真道,“如果能有这么高质量的□□,也是值了。”
她说的太有道理,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唯一的问题就是,“万一走心不走肾了怎么办?”
杨芮思考了两秒钟,拍了拍江盼的肩膀,“我相信你姑娘,你看起来就是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我已经透过你的外表看到本质了,别担心,理智会战胜情感的。”
江盼拍掉肩膀上的薯片渣渣,沉默半晌,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也不一定会如自己所想,所有铁石心肠的伪装,都无法控制内心最原始的冲动,所有理智的较量,也最终会被情感打败。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控制不住了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真是要命。江盼顿时感到头疼还胸闷,伸手在胸口揉了两下。
杨芮舔了舔手指头,看着她的动作,突发奇想道,“哎,你知道之前有个活动么?就是胸口趴猫那个。”
“嗯,知道。”
“你看,你胸挺大,火龙果也挺小,挤一挤拖一拖肯定能趴住。”杨芮说着眼睛都冒绿光了,“搞点事情呗,姜少不是想要猫的照片么,就发这样的给他。”
“滚滚滚。”江盼一把把杨芮的大脸推开。
杨芮被推的顺势往沙发上一躺,脑袋就硌到了一个硬东西。
“什么啊?”她嘟囔了一句,把脑袋下面枕到的东西拽出来。结果不留神用力过猛,那东西又恰恰是个袋子,立刻开口朝下,东西哗啦啦的掉了出来。
一个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瞬间撒了满地。
“雾草?什么情况!?”杨芮一个激灵从沙发上滚下来,看着满地的小盒子目瞪口呆。
江盼也愣了愣,那是从容嘉那里拿来的纸袋,对方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可是目前来看,确实都是小玩意儿,每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单价几百块钱也不贵,可是——
“sl?女王权杖?小羊皮?tf?我是不是瞎了?”杨芮一边拨弄着那些小盒子,一边尖叫,“这都全了吧,色号都all in了吧,谁这么厉害啊,要上天啊?”
那一纸袋子满满的全是口红,足有上百只,怪不得她提的时候觉得有些沉。
杨芮一副要晕厥的样子,“不要告诉我是姜呈,不然我立刻把你捆起来送他他床上去。”
“……”
“不是姜呈,是他表弟,那天晚上不是帮了点儿小忙么。”江盼说。
“那他很不错。”杨芮立刻做出判断。
那么多口红,那可是口红啊!一百多只口红,比同价格的手表或者包包都跟让人觉得幸福和满足。
江盼表面上看起来很平常,但内心也有点儿不淡定,都快忍不住拆开想要在桌子上摆一溜儿了。
而且,这个口红还有隐形的价值,那就是她可以做好几套的口红试色了!全all是什么概念,几乎比现在任何一个专柜的色号都要全。一旦发到微博上,转发量根本无法想象,相信很多直男也会偷偷看一看,帮女朋友买个礼物什么的。
在房间里睡觉的火龙果被哗啦啦的动静惊醒,急急忙忙的出来看发生了什么,发现并无异样之后,又矜持的跑回了卧室,为家庭的安全操碎了心。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江盼突然一阵胸闷,胸口就像被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挣扎着转醒,一睁眼,就看到胸前高出来一块——火龙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床上,正舒舒服服的窝在她胸口打鼾。
“唉……”江盼捋了下头发,摸出手机对着它拍了张照片。
图片上一片漆黑,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个轮廓。
正准备拍第二章的时候,火龙果突然警觉的转醒,扭头朝她看过来,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好被拍进镜头里。
它弹了弹腿,呲溜一下窜到江盼脚边,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次躺下。
江盼的呼吸立刻通畅了,她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翻看手机上刚刚拍下的内容,模糊的猫咪轮廓下,一双眼睛闪着绿光。
这也算是趴胸了吧……江盼晕晕乎乎的想,打开朋友圈把这张照片上传了上去。
“半夜鬼压床,火龙果谋杀铲屎官未遂事件报道。”
相距几公里之外的姜梵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大房子的姜呈,难得处理点儿正事熬了夜,空闲时候拿起手机一刷微信,就发现了这条朋友圈。
顺手点个赞,姜呈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都没觊觎的地方,竟然被捷足先登,他想,幸好火龙果是只小母猫,不然就要家法伺候了。
“放着我来”他在照片下面评论道,跟了一个小黄脸的“皱眉笑”表情。
刚准备退出,江盼却紧跟着回复了,说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这么晚不睡觉,又去哪儿浪了。”
姜呈挑眉,这可是诽谤,他抬手拍了张书桌的照片,私信戳给她。
“认真工作,盆友”
结果江盼回复给了他一个“摸头乖”的表情,附送一句:“那确实需要喝杯茶”
姜呈:“下次的邀请请真诚一点。”
江盼:“……明天就去买茶叶”
姜呈:“唉,算了,我自带茶叶,你提供热水就好”
江盼:“热水我还是出的起的。”
姜呈:“其实热水也可以自带,你提供火龙果就好。”
“……”都是猫,江盼瞥了眼脚边的一小堆,“火龙果出场费要涨价了。”
姜呈发了个痛心疾首的表情,控诉说,“你竟然让火龙果去卖艺。”
江盼:“火龙果卖身不卖艺。”
姜呈:“……不要欺负她”
江盼揉了揉眼睛,黑暗里看屏幕久了眼睛都觉得发胀,她打了个哈欠,打字道:“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困死了,晚安啦。”
“晚安”姜呈说。
紧接着又来了一句,“需要来个晚安吻么?”
晚……安……吻
黑暗里,正要暗灭手机的江盼,突然觉得血往头上涌。
要亲就亲啊,问一句是什么鬼!?她难道还能说要还是不要么!?
半晌没有回复,姜呈撇撇嘴,在猜想她是睡过去了还是假装没看见的时候,江盼发了张火龙果的大头萌照过来。
“铲屎官已经睡了,晚安吻放着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蘑菇手残,难得粗长!!!!
你们忍心霸王我么!!!
啊!!???
这周榜单已经让我伤透了心!
连你们也不爱我了么!!!啊?!?!
还有那些只看不收藏的!啊!
想让蘑菇哭成西兰花么!
啊!??!
杨芮发现,姜呈来过家里那一次之后,江盼有两天的时间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是游离在了正常的生活之外,如果不是她没有对着手机莫名其妙的笑或者打好几个小时的电话,杨芮都要以为她谈恋爱了。。しw0。
两天之后,江盼又神奇的恢复了正常,就像她神奇的不正常了一样。
“想啥呢这两天。”杨芮忍不住问。
江盼二十秒干掉一袋牛奶,砸吧砸吧嘴,说:“想我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顾虑这么多,五年之后我才二十五岁,谁知道我现在跟谁好,跟谁谈恋爱,学习怎么样,还不是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
杨芮琢磨了一下,“那你现在开心么?”
“不开心,但是所有的不开心。”江盼说,“都是因为太穷了。”
此话一出,杨芮心里紧张了一下,心想,江盼不是要堕落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是要去抱姜少的大腿了么?”
“啊?”江盼像是没听明白一样,瞪眼看了杨芮两秒钟,才说,“啊,你说那个啊,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现在就在担心万一爱上他了却不能在一起,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忍痛分手什么的……岂不是脑洞太大了。顺其自然好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杨芮欣慰的点点头,“你这样想很好。”估计那一位也是这样想的。
没什么心理负担,江盼反而有时候能跟姜呈在微信上聊两句,大多都是说说干了什么吃了什么,火龙果又在家里造什么孽,只是两人最近都不怎么闲,也就没机会见面吃个饭什么的。
江盼的口红试色发了两个系列之后,天气已经到了需要穿毛衣的时候,容嘉的钻石品牌店也即将开业。
媛媛早就联系了江盼,俨然一副女朋友的模样,容嘉派车接上两人去店里,准备试衣服化妆,其他的模特就没有了这样的待遇,在门口负责接待剪裁的礼仪更是早早的就穿了轻薄的裙子,忍受秋风的寒意。
钻石品牌店有三层,第三层是办公生活区,第一层是大众柜台,而二层则多是私人订制和价格昂贵的精品。
江盼和媛媛两人在二层,空间很宽敞,人流也比一楼少许多,没有购买力的人就当上来逛个钻石博物馆,很快就会离开。
二楼甚至还开辟了一小片卡座,在靠窗的位置,有柔软的沙发和原木茶几,桌上的插花鲜嫩欲滴。
在容嘉看来,好的钻石不仅要配美人,还需要精致好看的衣服,所以那些租借的礼服他根本看不上,反正不差钱,两人的服装都是elie saab的夏季高定仙女裙,每件的售价都在十万以上。
“容嘉说,结束之后衣服送我们耶。”媛媛换上衣服,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心的说,“下次跟闺蜜开趴体还可以穿哦吼吼吼。”
江盼也换上了裙子,相比于媛媛的短款俏皮,她的则是上下分体的长款裙,腰部的交界处是细密的闪着珠光的渔网镂空造型,跟领口相似。整条裙子闪烁着香槟色的淡淡金光,维多利亚式的古典造型更增添了几分保守的韵味。
她恰好染了深棕色的头发,带着大卷,再画上混血装,就像是从法国t台上下来的模特一样,迷人里带着些许疏离。
还没带上首饰,媛媛就一个劲的拉着她自拍,四十五度拍,鸭子嘴拍,窗边拍,插花拍……容嘉上楼的时候,两人正坐在卡座的柔软沙发里,媛媛以近乎强迫的姿势拦着江盼,对着镜头卖萌。
店员端着璀璨的钻石饰品跟在旁边,见状踟蹰的看了眼容嘉。
“等下再拍,先戴上试试效果。”他说,成功的让江盼脱身出来,“姜呈下午才会来,他上午被绊住了手脚。”
哧,江盼笑了声,“不是被床封印了啊。”
容嘉比她大不了两岁,又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他一手撑着柜台,抹了把特意打理过的发型,揶揄道:“你别说,那还真不一定。”
他就是上来看一眼准备的怎么样,转悠了一圈又下楼准备剪彩,店员赶紧拿着天鹅绒布把他刚刚在柜台上按出来的手印抹掉。
江盼也在店员的帮助下开始带首饰。除却项链、耳钉、戒指和手链之外,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头饰了,从耳后穿出,沿着整个头顶延伸到另一边,古朴的树枝状造型,铂金打底,上面点缀着大小不一的、带着淡蓝色光辉的净水钻。
有一瞬间,江盼玛丽苏的感觉自己像是精灵族的公主,从森林里走出,带着稀世珍宝璀璨夺目。
这样的发饰,比之皇冠更能满足一个女人的少女心,根本控制不住内心奔涌的占有欲。
可是看过价格,江盼沉默了,顺便又把头饰固定的紧了些,嗯,可别掉了,不然赔都赔不起……
九点开始,二十分钟的剪彩活动结束,容嘉的店铺迎来了参加剪彩的嘉宾和摄像机,将一层二层的全部情况记录下来,当然也包括几位展示模特。
这一切结束之后,十点正式营业,才迎来了第一批顾客。
与设想的一样,这份模特的工作比较轻松,她甚至不需要保持一样的动作,可以根据自己的疲劳程度进行姿势的调整,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可以坐在黑色天鹅绒的欧式高背椅上,更加方便的展示那贵达几百万的钻石头饰。
开业的第一天客流量非常可观,无论是捧场还是别的什么,江盼确实眼睁睁的看到十几个上百万的大单开出来。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又迎来了一个小高峰,江盼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绕道椅子后面,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身姿袅袅婷婷。
媛媛跨越一个展柜,冲她笑了笑,耳坠上的红钻闪烁出一道光辉。
突然,江盼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因为她觉得刚刚有一只手,从她腰间划过,虽然只有一瞬,但是渔网镂空的设计让那温热的触感格外清晰。
什么情况?江盼微微皱了皱眉,往旁边走了一步,余光瞥见身后走过好几位客人——可能是人多一不小心蹭到了?
她静了静心,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可是平静了不过一分钟,一股呼吸突然喷在江盼耳后,紧接着,一只手突然摸上她的屁股,飞快的捏了一下。
雾草?!江盼胳膊上立刻爬满了鸡皮疙瘩,如果这都不是骚扰,那□□犯都可以刑满释放了。她强忍住当中爆粗口的冲动,立刻往前走了一步躲过身后的人,转身看过去。
对方竟然没有立刻逃走,反而明目张胆的看着她,一张肥脸上堆满了猥琐的笑容。
江盼直接走到了椅子另一边,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结果那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嘻嘻的说,“你带的项链不错,我再仔细看看。”说着就把他的肥手伸向江盼的胸口。
简直是得寸进尺不要脸啊,江盼又后退一步,飞快的说,“这位先生,饰品的具体细节后面柜台都有,您可以去咨询一下。”
在容嘉的店里,她不想闹出什么事儿。
已经有顾客发现这里的异样,扭头看过来。那个脑满肠肥的人似乎刚刚发现在这里过于明目张胆,眯起绿豆眼审视了江盼视线从上到下,粘腻的让人恶心。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小声说,“我第一次来b市,很多地方不太熟,小姑娘可以带我转转,日薪相当丰厚的。”
他说着,用别有用意的眼神看着江盼。
江盼视线根本没往那名片上瞥,更别说伸手了,她刚要张口拒绝,一只手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把那张名片抽走了。
指节分明的两根手指用略带嫌弃的姿势捏着名片一角,像是生怕碰到什么脏东西,顺着手腕向上看是白色的衬衣袖口和宝蓝色的袖扣,衬衣包裹下的小臂修长有力。
“我替她收下了。”带着居高临下态度的声音传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江盼立刻放松下来,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进姜呈的眼睛里,平时带着揶揄和玩笑的眼里此时装着让她放心的信号。
姜呈靠近江盼站着,一只手松松的从她腰后绕过,带着宣誓主权的意味,他看了眼手里的名片,又瞥了眼矮他整整一个头的胖男人,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胖男人显然被姜呈的态度激怒,脸立刻红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意。
可是姜呈除了那一眼之外,就将他完全忽视,反而低头体贴的对江盼说,“去休息一下?”然后不容拒绝的虚揽着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江盼抿着嘴,顺从的跟着姜呈一路走到楼梯间,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姜呈随手把那名片扔了进去,还往指尖挤了点儿免洗消毒液。
“真不让人放心啊。”姜呈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挑眉道。
“今天运气不好。”江盼撇撇嘴,对方手指湿软的触感让她想起来就忍不住恶心的哆嗦一下。
“我要是恰好不在,你要怎么办?”
江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大嘴巴子抽他。”
“嗤。”姜呈一笑,“厉害的你。”
江盼也跟着笑了,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开了个玩笑:“抽他都不够,找两个猛男按墙角掐他屁股,还要当众掐。”
话一出口,姜呈眼神一暗,“他摸你了?”声音也降了几度。
原来他没看见前面发生的事儿,江盼张了张嘴,没想好是该说“摸了”还是“没摸”。
可是显然姜呈已经自行寻找了答案,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有明显的不悦,江盼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冰凉的墙壁。
“是哪儿?是这儿么?”姜呈锲而不舍的问,抬起手即将碰上江盼的腰,那里的镂空设计,他早就看着晃眼了。
江盼一扭腰,避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好笑的说,“干什么啊,二次伤害啊。”
姜呈没得手,也不生气,嘴角挑起个浅浅的弧度,说:“我怎么能是二次伤害,这是消毒。”
他离得非常近,两人又是在墙角的位置,江盼头顶的光几乎都被挡住,整个视野里都是姜呈的英俊面孔,他眼底的晦暗已经退去,反而有些闪闪发亮。
她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别闹了。”江盼笑着说。
姜呈正要在说什么,楼梯口突然传来一声大惊小怪的呼喝,“啊!放开我的模特。”容嘉那活力满满的声音硬生生插入两人之间。
姜呈退开半步侧身看着捂住眼睛的容嘉,淡淡道,“我记得这不是第一次了。”
容嘉夸张的揉了揉眼睛,“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实在是辣眼睛,我说二哥,你不要在这种地方冲动啊,我们家江盼是要做正事的。”
什么搂搂抱抱……江盼简直要佩服死容嘉的表达能力了,他们连一片衣角都还没碰到。
姜呈显然也不怎么满意这家伙,懒洋洋的往他跟前走了两步,开口说:“嗯,江盼过来是做正事的,不是被咸猪手骚扰的。”
“嗯,二哥,你很有自知之明——哎?”容嘉第一反应是姜呈嘲讽自己是咸猪手,可是转念一想,姜呈怎么可能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他那性格又怎么可能说自己是咸猪手?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有人骚扰她?”
姜呈一副“我看你要怎么办”的表情看着他。
容嘉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谁这么脸大,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他的店里做出如此low爆的举动。“我这就去查监控。”他说。
江盼这时候反倒向着容嘉说话,她走过来说:“人估计早就走了,跟容嘉没什么关系,再厉害也挡住不有人素质低。”
姜呈“哼”了一声,说,“我知道那人叫什么了,还敢腆着脸递名片,以后有他受的。”
容嘉跟着同仇敌忾。
江盼拍了拍姜呈的胳膊以示安慰,遇到这种事情,也并不意外,哪里有素质低又龌龊的人,既然人已经走了,那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然还能怎么样,追回来揍上一顿?虽然姜呈看起来正有此意。
“你过来干什么?”姜呈斜眼看着容嘉,对他的附和不屑一顾。
容嘉一拍手,“不说我都快忘了,其实就是过来找江盼的。”
“嗯?”几分钟之前就到了下班的时候,他应该不是来查岗的。
“店里有抽奖的活动,三天之内凡是购物的客人都可以参加,不用你购物也可以去试试运气,怎么样?”容嘉对着江盼说,姜呈嘛,他就算了。
姜呈自然不会在意什么抽奖,作为合伙人,奖品的费用里也有他的份,他看了眼江盼,“去试试?”
“去试试。”江盼说,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虽然获奖的几率微乎其微,就是图个热闹。
媛媛已经登记了信息,进入抽奖系统,江盼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输入了信息。她扫了眼奖品,发现一等奖是一个价值二十万的小皇冠,虽然没什么用,但就是好看的让人想要收入囊中。二等奖是一条镶嵌着两克拉大钻的铂金项链,三等奖则是澳大利亚□□半月游。
“你最喜欢哪一个?”姜呈见她在看奖品,凑过来问,“还是都喜欢?”
江盼侧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要暗箱操作么?”
姜呈笑的理所当然,“不用暗箱操作,明着就可以。”多送个奖品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不要”,不料江盼却摇摇头,“抽奖嘛,乐趣就在于只有很小的几率才能得到,要的就是那份运气。”如果直接送她,多没劲。
姜呈也不反驳,就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江盼立刻警告说:“不许改结果。”
“好好好,不改。”姜呈妥协,竖起的耳朵却听到媛媛在跟容嘉要礼物,不由的有些惆怅,什么时候江盼也能主动找他要点儿什么东西,送贵的她不肯收,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可是送便宜的,总觉得拿不出手,实在是有些纠结。
难不成要回去请教哥哥?想到这个方法,姜呈顿时一个激灵,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崩坏小剧场
姜呈:送你什么你才高兴?
江盼:豪车、豪宅、游轮、飞机……
姜呈(兴奋脸):真的?!
江盼:……假的
姜呈:哥,你追嫂子的时候都送了什么?
姜梵:没追过……
姜呈:啊……啊?!qaq
wuli姜呈小可爱时而霸道总裁时而傻白甜,一人分饰两角,大家难道不应该对他提出表扬么?掌声在哪里?!
ps:容嘉就是作者派出来搅局的小天使
哈哈哈哈哈一周的票票!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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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了晚上去一家私房小馆吃完饭,可是等江盼换完衣服,把展示的珠宝钻石都由工作人员收走之后,姜呈却已经不在店里了
江盼愣了一下,才发现手机上接到一条信息。
姜呈说他车停在别处,先去提车,让江盼换完衣服直接到楼下。
从二楼的卡座看下去,姜呈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江盼穿了件粉红色衬衣和缀满彩色小毛球的开衫毛衣,她一边把唯一的毛衣扣子系上,一边加快脚步下楼,牛仔短裙下是光裸修长的双腿。
刚刚走出店铺,江盼视线全部凝聚在路边停放的车上,却没留意店门口突然走来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啧啧,露着大腿干什么去啊?”
江盼走的急,猛然被拽住,险些一个踉跄,开衫毛衣从肩膀滑落了一截。她仓皇回头,发现竟然是下午的咸猪手?
“放手!”她凶狠的说,拽着袖子扯了两下。
对方在怎么样也是个男人,手上一用力,捏得她手腕生疼,挣脱不开,但脸上带着阴邪的笑,压低声音说,“今天那小白脸是你相好?你跟着他还不如跟我,我在s市一手遮天,正准备来b市发展发展,买上几套房子,说不定住久了就送给你。”
江盼也不是吃素的,不等他把话说完,右手的提包就挥了过去。
他既然不要脸,那也别怕她不客气。
那胖子本以为江盼听了他的会好好考虑一番,却不料她竟然在街上就出手博他的面子,顿时脸色一沉,躲过江盼那一下,咒骂道:“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竟然给脸不要脸。”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往前凑,经过的路人看来不过是两人在轻微的拉扯,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可是回答他的,确是江盼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你!”胖子啐了一口,没想到她竟然软硬不吃,正准备再放狠话威胁一番,却突然觉得呼吸一滞
有人从后面揪住了他的领口,混乱间他松开了握着江盼手腕的肥猪手,后退着踉跄了两步。
还没等胖子看清楚拽他的人是谁,一道劲风从耳边呼啸而来,紧接着,一道拳头猛地砸向他的左脸,力道之大让他尚未觉得疼痛之时就失去了平衡,狼狈的扑倒在地。
左脸一阵剧痛,伴随着后槽牙渗出血腥的味道,胖子扑在冰凉的地上,掌心火辣辣的疼。
多久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了,他咬了咬牙,吐出一口血。
可是刚要爬起来,后腰再次被人踹了一脚,踹的他呼吸一滞,动作硬生生的顿在一半处。
“手脚放干净点儿,有多远滚多远。”姜呈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冷酷的像是最后通牒。
他面色铁青,看着地上匍匐成一个肉球的人,好像随时准备冲上去再打上两拳。
路人小心的避开,却躲躲闪闪的围观着。
江盼拉了拉他,看了眼周围的围观群众,众目睽睽之下姜呈如果被认出来影响不太好,于是小声对他说:“我们走吧。”
姜呈这才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牵过江盼的手往路边停靠的车走。
那胖子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沉重的身躯根本走不动,他在两人背后喊道:“去他娘的你算哪根葱,给老子等着!”
江盼觉得姜呈浑身一紧,又要转身,赶紧捏了捏他的手心,说:“别跟垃圾一般见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收拾人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在大街上被连累的丢人现眼。
姜呈这才打开车门上了车,透过车窗蔑视的瞥了一眼那个踉跄着追过来的胖子,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你手破了。”江盼看着姜呈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关节上有两处擦伤,微微渗血,“明天肯定会淤青的。”
大约是她语气有些心疼,姜呈紧抿的嘴唇竟然放松了下来,勉强翘起个弧度,“没事儿,这才多大一点儿伤。”
倒是那个胖子,不能这么轻易绕过他,一次不行还来第二次,姜呈心里盘算着,不管他是b市的还是s市的,肯定要给他点儿教训才行。
江盼看到路边正好有家平民药房,非要姜呈停下车,去里面买了碘伏和棉签出来。
“小伤口也要消消毒才行。”江盼坚持道,“谁知道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病菌。”
姜呈把车靠了边,乖乖伸手。
江盼握住他的手,利索的拿棉签沾了碘伏,在破皮的地方点压了两下。
“嘶……”姜呈倒吸一口气。
“疼么?碘伏不疼的,你别骗我。”江盼将信将疑的说,换了根新棉签处理下一个伤口。
姜呈被抓着手,脸上的表情又痛苦又享受,“关节里面有点疼。”
江盼的动作立刻又轻柔了几分,嘴上却说:“这么大力量,关节肯定挫伤了,小心明天肿的蜷不了手指。”
几个伤口都处理完了,也没听到回话,江盼抬头,却发现对方一直低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姜呈抬起左手把她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他指尖碰到江盼的耳垂,引发了一个小小的电流,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触电了。”姜呈说,低低的笑起来。
“幼稚。”江盼嘴硬的说了一句,掩饰的揉了揉耳朵,把碘伏棉签之类的收拾好,系上安全带,“不是说要去吃饭么?饿死了。”
姜呈这次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家私房小馆,车都开不进去,在老巷子里,七绕八绕,路过几家同样是低调的工艺品店,一盏小小的红灯笼出现在眼前,就是那里了。
吃饭也是很随意,没有菜单,主人今天买了什么原料,就吃什么菜,小小的方桌最多只能坐四个人,昏黄的灯光搭配着黄色的原木,让人有种回到奶奶家的温馨体验。
这顿饭吃的很舒服,没有光怪陆离的灯光、衣冠楚楚的矜持,也没有朋友的呼喝,简简单单的一顿饭,普通的菜肴,味道却细腻柔和,在唇舌间回味无穷,每一口都有名为“温暖”的涓流渗入肠胃、血脉。
让人清净舒缓又放松。
“就像在家里一样舒服。”江盼说,被房间里的温暖烤的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家里的饭又没有这么美味。”
“会做饭么?”姜呈问。
“喔,马马虎虎吧。”江盼想了想,“能吃,不死人。”
姜呈轻笑了一声,拖着下巴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看她,眼尾弯弯的,“我做饭还不错。”
“咦?”
“有机会做给你吃。”
“什么叫有机会?”
“就是你想的时候。”
江盼也笑了,手指点点桌面,附和的说:“好啊。”
吃过饭,从私房小馆出来,江盼看着左右两边细窄的小巷子,说:“如果让我自己来,估计还是找不到地方。”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么隐蔽的地方,据说吃饭都要提前好几天预定,万一哪天店主心情不好或者有事外出,即便是预约了,也当场作废。
时间还不算晚,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漫漫溜达,路过小工艺品店,江盼掀开帘子进去转了转。泥塑的小老虎小兔子摆在木头架子上,古朴却又有趣。
店里就一个老板,拿着画笔给泥胚上色,憨态可掬的造型几笔就勾勒出来。
下午那小小的一段不愉快,很快就被江盼忘在了脑后,逛逛小店,踩踩石板路,这样的体验已经离她很久了。
可是姜呈却总在右手隐隐作痛的时候被迫想起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再看看面前的江盼,觉得没耽误一分钟就让他更加咽不下那口气。
但是显然,对方行动的比他更快。
姜呈本打算把姜呈送回学校再找人打听一下那家伙的来头,结果刚从工艺品店里出来,他就敏锐的觉察到被人跟踪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看不到人,可是眼角却总像是有脏东西一样,甩也甩不掉。
从现在两人所在的位置到停车的地方,走路还需要十分钟,姜呈打断了正在弯腰看着画板上内容的江盼,说,“我们要赶紧走。”
“怎么了?”江盼视线从画板上收回,左手被冷不丁的握住了。
“有人跟着我们。”姜呈说。
他看了看零星的店铺,觉得进店不是个好选择,一边拉住江盼的手,一边打开微信,找到姜梵的名字,发送了位置共向过去,同时飞快的打了一行字。
江盼闻言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快了两拍。
姜呈手上力度加大了一点,“别担心。”
两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江盼的手被紧紧握住,她渐渐平静下来,扭头看了看姜呈,发现昏黄的小路灯下,他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笑什么?”江盼问。
姜呈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说:“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这次散步好像还挺温馨的。”
竟然还有闲心思想这个,江盼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
随着两人往巷子外面走,跟随他们的人越来越明目张胆,已经不仅仅是跟踪,而是尾随了。离开几家小店铺,四通八达的巷子里大多都是民居,有些也很多年无人居住,二十年前的老路灯也又不少已经光荣退休,摇摇晃晃的悬在屋檐下,毫无用处。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响起。
姜呈注意着周围的人,脚下不断,一个小岔道的时候突然低声说了句,“右转。”
两人飞快的闪身进入小岔道,紧接着,他拉起江盼的手,“能跑么?”
江盼点点头,立刻紧跟着姜呈在仅能并排通过两人的小岔路里飞奔起来。
小道里几乎没有光,石板路上沾了水,在月光下反射出不一样的颜色,两人跑了不过十几米,之前紧随他们的人也发现了问题,从各个小路口跑出来,冲入了狭窄的小道。
身后立刻一片混乱的脚步声。
夜风很凉,吹的江盼鼻子有些发僵,她一直紧紧抓着姜呈的手,在各个路口转向。
姜呈显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每次的转向之后的路都十分好走,没有遇到一个死胡同。
转了几个圈,江盼已经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了,只能紧跟着姜呈,而对方也一直牢牢的领着她。
可是江盼毕竟是个女生,身后的声音始终无法甩掉,甚至还有不断靠近的趋势。
她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机械的往前跑跑跑。
空气中似乎飘来饭菜的香味,不知道是从哪家的厨房传来,隐约还有操着方言的人在说话,伴随着锅铲碰撞的声音。
江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却始终在巷子里转圈,她觉得他们停车的地方估计已经有人在蹲守了,可是在巷子里又能躲藏多久呢?
在刚刚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姜呈突然左转,拉着江盼闪身进了一个只能通过一人的门廊,而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就是明显的砖墙死胡同。
前面就是死路一条啊,江盼还来不及思考,突然被人揽住腰往旁边一拽。
“嘘……”
江盼立刻屏住呼吸,整个人被姜呈拦在怀里。两个人挤在墙壁上一处小小的凹陷里,刚好能容下两个人相对而站,墙壁在月光下的影子,正好将两个人遮掩。
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盼抬手抓住姜呈的衣角,这个动作让他手臂收的更紧。
两人的呼吸都刻意放缓,可却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加深着紧张的氛围。
江盼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呼气都带着心跳的颤抖。就在身后不足几米的地方,一群人来势汹汹,不知道想要对他们做什么。
每一秒的时间都仿佛无限拉长,江盼觉得自己几乎能数清楚每个人的脚步,却突然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漫长的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过去,事实上可能不过两秒钟,纷乱的脚步声越过了他们藏身的小路,继续向前。
可她仍然不敢动作,竖起耳朵追随他们离开的方向。
姜呈的手松了松,掌心有些潮湿。
不远处的脚步声里似乎加入了新的动静,声音突然变得混乱,带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却又渐行渐远。
姜呈听了一会儿,终于放下手臂,他放松的舒了口气,又抬手揉了下江盼的头顶,笑笑说:“安全了。”
江盼愣了几秒钟,呼吸还保持着紧张的状态,直到头顶被人摸了一下,她才骤然清醒,脸上顿时挂上笑意,扑上去抱住姜呈。
“太好了。”她说,下一秒又松开,重重的喘着气,因为奔跑和憋闷而变得苍白的脸颊渐渐爬上红晕。
站在月光下,江盼和姜呈两个人彼此相对,站在狭窄的小巷子里,粗重疲惫却又轻松的大口喘气,骤然放松的心情让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呈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江盼,伸手帮她把掉落肩膀的毛衣往上拽了拽。女生深棕色的卷发披在胸前,姣好的面容带着些许狼狈,可那双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澄澈,似乎将天上的星星都收入瞳眸。
她似乎挺开心的,姜呈心想。
江盼抬头看着姜呈,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本以为他会问她累不累之类的,不料耳中却传来一句:
“你今天真好看。”
江盼一愣,本想开玩笑说一句“我平时不好看么?”,可却在触碰到他灼眼的目光时说不出来了。
耳朵再次有火热的感觉升起,这在刚刚两人紧紧拥抱的时候没有出现,反而被他的一句话勾起。
放松的气氛里有细小的暧昧飞入,像萤火虫,一点一点,忽闪忽闪。
突然,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对视。
“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可以出来了么?”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巷口传来。
江盼看到姜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回头转向巷口,只见一个穿着修身西装的男人站在几米之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整个人身上仿佛蒙了层清辉,淡漠又矜贵。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五官与姜呈有些相似,但无疑更加成熟内敛。
这也是一位姜先生,江盼毫不怀疑。
果然,姜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哥……”
看着两个狼狈的人走到面前,姜梵抿抿嘴,先是对江盼说:“江小姐,幸会。”
可是表情却明显不是“幸会”的意思。江盼勉强笑了笑,诚恳的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姜梵这才认真的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女生身上,长得还算漂亮,不卑不亢,也没有矫揉造作的令人厌烦的气质,他表情舒缓了一些,开口问道:“有没有受伤?”
江盼摇摇头,“没有,什么事儿也没有,谢谢。”这个人给她一种压迫的感觉,哪怕她并不真的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对方强大的气场也远在她之上,那种完全的不放在眼里的、强烈等级差异的碾压。
而且,她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这莫名其妙的错觉……
姜呈显然习惯了这种差距,上前一步护在江盼身前,说:“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姜梵没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掀了掀眼皮,说:“来看看我唯一的弟弟是不是已经死于地痞流氓的拳头下了。”
“喂。”姜呈抗议。
姜梵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你是要在这里继续吹风,还是跟我回家?”
姜呈看了眼江盼,说:“我把她送回家,自己回去。”
“我不建议你现在自己开车,更何况,你的右手还能握紧方向盘么?”姜梵视线往下扫了扫。
审视的目光落在姜呈的右手上,他这才发觉经过刚刚一段时间的奔跑,他手指关节充血的感觉愈发明显,蜷缩手指的时候格外胀痛。
“你回家吧,我自己走就行了。”江盼对他说,他这手要赶紧回家做冰敷,越快处理越好,用的力量太大,手指受伤往往很久才能好。
姜梵闻言,轻轻挑了挑嘴角,声音变得柔和一些,“不用担心,江小姐,我们不会让你自己回家的,司机已经在街口等着了。”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搭在身前,右手无意识的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精致的铂金色圆圈在他手指上缓缓转动。
“谢谢你,姜先生。”
江盼说,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知道大家叫他们“姜先生”和“姜少”的原因了,这两个简单的称谓,与年龄无关。
拒绝了姜呈非要送她一路的念头,江盼坐上了送她回家的车,然后看着他和哥哥上了另外一辆车,据说家庭医生已经在在等着他了。
系好安全带,车子刚刚启动,一条微信就进入手机,江盼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呆,才滑开屏幕,信息来自姜呈,他说:
“我刚刚讲错了,你每天都特别好看。”
什么鬼……江盼失笑。
**
后来据容嘉说,那个咸猪手还真是从s市来的一个富二代,家里有钱有权,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结果刚来b市就碰了钉子。姜家老大出马,几乎是五花大绑之后扔到那咸猪手老子面前了,吓得他老子当场扇了他两个耳光。
得罪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姜家,哪怕对方不在s市,想伸手过来也毫不费力。
所以说,流氓不可气,就气流氓没文化。
可为什么都是听容嘉说呢,因为从逃跑事件的第二天起,江盼就没再收到姜呈的信息。
没有消息第一天,江盼根本没当回事儿。
没有消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江盼看着聊天记录里的“你每天都特别好看”撇了撇嘴,油嘴滑舌,跟他哥哥简直没法比。
没有消息第三天,是手残了还是有事儿耽误了?江盼开始琢磨,要不要发个信息问问他呢?发什么呢?发火龙果的肚皮照么?
还没考虑好要不要主动发点儿什么,容嘉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江盼,告诉你个好消息。”容嘉的声音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
“嗯?怎么了?”江盼正在食堂吃饭,一片闹哄哄的背景音里,他的声音依然格外清晰明亮。
容嘉先是嘿嘿笑了两声,江盼正在想会不会跟姜呈有关,他已经率先说出了口:“你抽奖中奖啦!”
“啊?!”江盼送到嘴边的勺子险些磕在下巴上,中奖了?活了二十几年,最多就抽中过超市的纪念奖,结果竟然在容嘉的店里抽中了奖品?“几等奖啊?”
“啊,当然了,有点可惜的是,只有三等奖。”
三等奖是——澳洲双人十五日游!
相比于一二等奖的钻石,江盼觉得旅游更加振奋人心,她难掩惊讶,又向容嘉确定了一遍,才知道原来中奖的短信已经发送到她手机上了,只是他没耐住性子,急急忙忙的给她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被凭空而落的大奖砸中的感觉实在是太玄幻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有些吃不下饭。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向她确认信息,并且咨询空闲时间,除了十二月底一月初的两周考试周之外,江盼表示其他任何时间都可以。
同样获得三等奖的还有六人,江盼也同意如果时间恰好合适,愿意与其他人一起行程,容嘉的公司会提供全部的路线、酒店、餐饮和导游。
免费、舒服又不用操心的旅游,没有人能拒绝。
所以当晚上回家,江盼向杨芮发出邀请同去的时候,杨芮显示愣了一下,紧接着欢呼声把楼下的狗都引得嗷嗷叫。
火龙果不高兴的从她脚边溜开,觉得二号铲屎官大约是疯了。
“不管什么时间,我都有空。”杨芮如是说。
最后旅行的时间确定为了她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到过年正好有两周多的时间,可以安排一次旅行。而这里的寒冬正好是澳大利亚的夏天,正适合旅游。
睡觉之前,江盼又翻了一遍手机,还是没有姜呈的消息。
照容嘉的性子,自己中奖了姜呈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一点表示,这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江盼觉得他应该不是不想搭理自己,虽然这种可能在逻辑上毫无差错,但是感情上却不对。
她确信那天晚上分别的时候,姜呈还是好好的,说不上多喜欢,但肯定还觉得有趣。
所以,要不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告诉他自己中奖了?
火龙果跳上床,探头探脑的往手机里看,发出喵喵的叫声,像是再问:“铲屎官,你把我的饲养员爸爸弄到哪里去了?”
江盼撇撇嘴,撸了两下猫脖子,把她拎到脚边。
不管了,关机,睡觉。
于是,没有消息的第四天,江盼有些魂不守舍,明明原来也不怎么聊天,可是这次怎么就觉得空落落的。被撩后遗症么?江盼觉得有点儿丢脸,感觉自己大概可能也许是有点儿寂寞了。
没有消息的第五天,江盼捉着火龙果给她洗澡,洗完小了两圈,整个猫都不好了,江盼也不好了,直播都觉得没意思,把容嘉送的口红一个个涂上,又一个个卸掉,残忍的浪费着时间。
没有消息的第五天,江盼垂死梦中惊坐起,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有一门考试,赶紧翻书看了两眼,一脸懵逼的去考试,还好基础知识很牢靠,七八十分没有问题。
没有消息的第六天,杨芮拉着江盼去逛街,路过durian sultan甜品店,突然问了一句,“姜呈最近没找你出去玩儿?”
江盼差点儿开口跪,揉了揉眉心,说,“有几天没联系了。”
杨芮拉着她进店,享受沐浴在榴莲气息里的幸福体验,理所当然的说,“那你约他啊,你不是挺想他的么?”
“我什么时候想他了?”江盼差异,“我只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不主动了。”
杨芮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的说,“嗯,段数很高啊,先让你熟悉他的存在,然后突然消失,让你念念不想忘,忍不住主动联系他,最后再一网打尽,啧啧。”
江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言情小说看多了么?”
杨芮被她摸到直瞪眼。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江盼觉得,这不是姜呈的风格,他如果想,会一直主动、主动,逼得人没有办法拒绝,却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耍心眼。同样的,如果他不想,那也有的是办法让人找不到。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没有消息的第七天,江盼在家学习,没错,就是学习,作为大医学领域的学生,背书是必不可少的一门技能,连火龙果都乖乖的在窗边晒太阳。
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的很冷,更要命的是还没来暖气,可以说是家里一年当中最寒冷的时候了,江盼把空调和加湿器都打开,吸了吸鼻子,嗯,晚上睡觉蹬了被子,有点儿感冒。
江盼自暴自弃的想,如果还不来暖气,她都可以直播起床了……
这次感冒持续了一个礼貌,从头疼到流鼻涕到咳嗽,等到彻底转好的时候,暖气都供上了,可是那个家伙始终没有消息。
江盼渐渐地也不想思考他去了哪里,好像之前一个多月的时光,姜呈就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也悄无声息的消失。
就像猫一样,开心的时候陪你玩儿一会儿,遇到更好玩儿的事,转头就把你忘了。江盼怎么会不知道,姜呈那样的人,本就是这样的举动才合乎常理,说不定哪次的展会,又会看到他对着别的女生笑嘻嘻的开玩笑,和别的女生牵手拥抱,却没有在一起。
胡思乱想什么呢,江盼笑了笑,弯腰给火龙果的饭盆里加入新的猫粮,直起身子的时候头晕了几秒钟,眼前有些黑矇。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放下猫粮袋子,转身去看,表情却突然凝固住。
亮起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让她心跳加速两拍的名字。
姜呈:喂,有没有很想我?
嗯,这语气有点儿欠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梵:一个脑满肠肥的富二代都处理不好,姜呈你要重新操练一下了
姜呈:qaq
大声告诉我,甜么?!!?!?!?!?!?!?
ps听说作收破百了~~~你们懂的
和所有有点儿小情绪的女人一样,江盼就看了眼屏幕,然后没回话。
哼,这算什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还说这么欠揍的话。她撇撇嘴,拍了拍手上的猫粮渣子,坐到地上看火龙果吃饭。
火龙果在吃饭上还是像个姑娘的,一点一点慢慢吃,细嚼慢咽的,也吃的干净,一点儿都不用操心。
桌子上的手机安静了一分钟,又开始震动,连续几下之后,再次安静下来,一直到火龙果吃完饭都没有再响起。
火龙果跳到自己的垫子上,靠着暖气打了个哈欠,江盼心里那股想要作的劲儿就出现了一瞬,又渐渐消退了。
她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又不是男女朋友,更何况她也没有给姜呈发哪怕一条信息,现在却对别人要求这么多,真是有些丢份。
难不成还真喜欢上了?
嗤,江盼想到这儿,自己都把自己鄙视了一遍,怎么跟个十□□的小姑娘似的,越活越回去了。
还不如看看他说什么呢,江盼心想,撑着地板站起来,手还没摸到桌子,门铃又突兀的响了起来。
“送快递的么……”江盼揉了揉头发,决定先去开个门。
打开门边的对讲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既不是外卖小哥也不是快递小哥的人,而那个人是姜呈。
“你好,请问江盼在家么?”他难得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
在楼下是看不到室内的人,姜呈不太确定那边是谁,先客客气气的问了一句,黑色的短发被风吹起了一角,他看起来像是小跑过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喘息。
江盼拿着电话沉默了一秒钟。
她发现哪怕是色彩已经变得很奇怪的屏幕上,姜呈的五官依然英俊的让人惊叹,他说完话轻轻喘了两下,再次抬头看向摄像头,一双瞳眸认真的发光。
“你去哪儿了?”江盼问,拿着话筒靠在墙边。
明明不久之前才发微信说了一遍前因后果,但姜呈却丝毫没有不耐烦,他挑起嘴角笑了笑,又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冲镜头使了个眼神,有些玩世不恭的说:“我心心念念了两个礼拜,打开手机却发现一条信息都没有。”
“喔。”江盼敷衍的回以一个音节。
“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啊。”他说。
回答他的,是“咔哒”的开门声。
江盼放下听筒,觉得事情有些离奇的可笑。
姜呈说,他的亲大哥,也就是那天晚上在巷口见到的男人,终于无法忍受他的游手好闲没事儿找事儿,以被追堵事件为借口,说要好好教育教育他,肩负起家族事业的责任,二话不说没收了手机,扔到瑞士去参加封闭培训,跟姜家的一批新入职的领导层一起进行非人类的考核和学习。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通讯,连基地都出不去,过着仿佛原始人一样的生活。
“我觉得大哥大概是嫉妒我太清闲,毕竟家里的事情都是他在操心。”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姜家少爷这样说,丝毫没有一点愧疚和上进心。
打开门,没有意料之外的拥抱或者什么别的,姜呈只是像平时一样,噙着笑看着江盼。
他似乎瘦了一点点,可是封闭训练丝毫没有磨练出他的别的什么性格,嘴角弯弯的模样和闪亮的眼神跟原来一模一样。
“来的太匆忙,没有给你带礼物。”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两个星期的距离似乎一下就没有了,江盼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的轻松是怎么回事儿,她用脚尖踢了踢地面,假意嘲讽,“连块巧克力都没有,你来干什么?”
姜呈闻言却笑容更大,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江盼,伸手在她居家服的领口摸了一下。
江盼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却看到对方没有收回去的手里,掌心放着一枚水滴形的巧克力,小小的一粒,金色锡箔纸包裹着,散发着淡淡的香甜气味。
“喏,有一块。”他说。
江盼:“……”
唯一一点点不愉快也跟着烟消云散,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拿那块巧克力。
指尖刚刚碰到包装纸,整个手就被牢牢握住,姜呈将她的手包入掌心,往自己怀里一拉。
时隔两个星期之后的又一个拥抱。
“我真挺想你的,江盼。”他说,声音里有些疲惫,却没有平素的调笑和玩味。
安静的客厅里,江盼听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他身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意,透薄薄薄的居家服渗入皮肤,有些凉,可是却又有些暖。
“我——”江盼承认自己有一点小感动。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的姜呈又说,“嗯,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我想的日夜难寐,看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江盼:……
这是谁家跑出来的神经病,给我拉走。
她推了推姜呈,从他怀里出来,什么感动,什么欣慰,刚刚那一定是错觉。手心里的巧克力被握的有些发软,江盼捏了捏,还是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火龙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一个劲儿的扒着姜呈的裤腿,热情的无以复加,急的喵喵直叫。
姜呈笑了笑,弯腰把火龙果捞起来抱在怀里,说:“嗯,又沉了。”
反正火龙果也听不懂,她还是个不在乎身材的孩子,舒服的在姜呈手里翻了个身,小爪子支棱着伸出来,引人犯罪的米分红色小肉垫大喇喇的暴露在空中,江盼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
“听说你中奖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姜呈抱着火龙果坐到沙发上。
江盼接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说:“寒假去呗。”
“跟杨芮?”
“嗯。”
“啊,那我就放心了。”
江盼:“你放心什么?”
姜呈捏了捏火龙果的耳朵,说:“没有小男生死皮赖脸的跟着你就行。”
江盼嗤笑一声,弯腰认真看着他,“如果有人死皮赖脸的跟着,我猜那个人是你。”
姜呈不置可否,火龙果却伸出爪子去抓江盼垂下来的长发。
“我确实想。”姜呈说,不顾江盼的揶揄,大大方方承认,“可是不知道培训能不能结束,据说要到过年才能回家。”
江盼反应了一下,把头发从猫爪子手里解救出来,才说,“我以为结束了呢。”
姜呈颇为无奈,“我当年毕业的时候逃过一劫,没想到这次还是被捉住,大哥甚至劝服了老爷子把我扔过去。”
“那就多干点儿活,整天闲着跟退休老大爷似的是怎么回事儿?”
姜呈叹了口气,“我理想的生活就是每天遛狗撸猫晒太阳,想干什么干什么——”他话锋一转,又说,“你知道么,兄弟两人不能都太优秀,会为了家产打起来的,我这是为了兄弟之间的和睦做出的牺牲。”
他半开玩笑的说,声音懒洋洋的。
听起来好像似乎也许有一点道理,但是,这分明就是他不想努力而找的借口吧,江盼腹诽,“你高兴就好。”
姜呈闻言咧嘴一笑,“嗯,我觉得也是,可是现在事与愿违了。”他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把火龙果放到地上,“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登机了,我还得回去那个冷得不行的地方参加劳什子培训,不过还好,之后就不限通讯了,不然还不得疯了。”
“你不是刚到?”江盼问,把火龙果捞起来,免得她总在姜呈裤脚上磨爪子。
“嗯,中间一共四个小时,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嬉皮笑脸的说。
江盼把他送到门口,做了个慢走的手势,说:“感动感动,特别感动,你可别再折腾了。”还说她的黑眼圈,姜呈那都快成了熊猫眼了,强撑着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姜呈已经一脚迈出了大门,回头冲她摆了摆手,“别出来了,外面冷。”
江盼就当真没出去,靠着暖气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间里,才抬腿用脚尖把门带上,寒气一下子被房门隔绝,她浑身都暖和了过来。
还真是跑到国外去了,江盼心想,溜达回卧室,那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是似乎,那种抓耳挠腮的焦虑感,已经消失不见了。
**
没有姜呈在身边频频出现的时候,江盼的生活似乎平静了许多,每天上课,参加不得不参加的学校活动,偶尔接个兼职,拍两套照片,就像万千大学生中普通的一个。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还记得小学的班主任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么,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
b大医学部从来以学生的刻苦学习见长,从开学第二周开始,自习室里就坐满了一半的人,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图书馆的座位总是供不应求,而到了考试周,学校甚至丧心病狂的开放了通宵自习室,门口有不间断供应的热水和自动贩卖机。
“不要去通宵自习室。”姜呈知道b大还有这么个神奇存在,不满的说,“不过是期末考试而已,祭出通宵这样的大招,太不值了。”
江盼深以为然,主要是熬夜对皮肤不好。
如果问和学霸在一个校园里是什么感受?
杨芮一定会说生不如死,但是江盼却有种甘之如饴的兴奋感,所有人都在学习,背书,把人类智慧的结晶输入大脑,再融会贯通,那是一种吸取知识的畅快和满足。
“变态。”学渣杨芮如此评价。
江盼在家把头发在脑后团了个丸子,带上不知道从哪里摸索来的黑边眼镜框,一本正经的说:“说起来,我有一段时间没直播了,可是又想学习,要不——
“我直播背书?”
杨芮:……孩子,你醒醒
江盼在认真思考可不可以直播上自习的时候,姜呈发来了facetime的申请。
她正好站在杨芮身边,被看了个正着。杨芮发出“啧啧”的声音,揶揄的瞅着她。
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姜呈培训似乎挺忙,就算是聊天也是寥寥几句,像这样发来视频申请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眼看着杨芮要假意回避,江盼一把拉住她,飞快的问,“怎么样?我的脸看起来怎么样?要不要挂断去化个妆?”
她今天没化妆,只随便涂了个bb霜,不太确定要不要用这张脸去面对姜呈的视频。
杨芮故作认真实际上敷衍的捏过她的下巴看了两眼,说:“挺好挺好,简直美的不要不要的。”
江盼底子好,原来唯一的问题就是皮肤没那么白,经过这几个月的内服外调,肤色已经恢复了不少,即便是素颜也还算经得住看。
她不太确定的瞥了眼杨芮,挣开对方的魔掌,结果却没料到杨芮在收回手的同时,直接帮她接通了视频。
江盼:……
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姜呈那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同时伴随着杨芮“hiahiahia”着远去的魔音穿耳。
“什么声音?你在看童话电影么?”姜呈问,“像老巫婆的笑声。”
“喔,是杨芮……等一下,我先去拿个耳机。
两人好好的开场白,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对话,猝不及防。
视频接通之前,江盼还有点儿紧张,可是一看到屏幕上分毫未变的那张脸,她就立刻放松了下来,就像之前的见面一样。
她回到卧室把手机架好,插上耳机,刚刚坐下,火龙果就破天荒的过来粘她,一个劲儿的往膝盖上跳,江盼只好弯腰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
“来,打个招呼。”把猫脸对着镜头,江盼挥了挥它的小爪子。这一次火龙果不太配合,拧着身子趴回江盼怀里,把自己团成了个球,原来只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一觉。
面对火龙果的移情别恋,姜呈表现的还算大度,表示回国之后要带着高级猫粮去赢回它的喜爱。
“它最近喜欢吃基围虾了,小挑食。”江盼说,“上次杨芮吃饭打包回来的,吃了两三个,后面接着两天都不好好吃饭。”
“基围虾而已,给它吃呗。”姜呈理所当然的说,“想吃龙虾也没问题。”
“喂,可不要惯它了,以后都要养不起了。”
姜呈笑了笑,“养不起我来养。”
火龙果就像是听懂了一样,竖了竖小耳朵,发出一声满意的“喵呜”。
江盼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额头,说:“干脆送到你家里算了。”
“就怕你舍不得。”
江盼想,还真是舍不得,这小家伙有时候格外粘人,有时候恨得牙痒痒,有时候又心软的不行。
像聊小孩子一样聊了一会儿火龙果,姜呈问她:“你吃晚饭了没?”
“吃了。”江盼说,“你吃午饭了么?”
这个时候大约是瑞士的中午,果然,姜呈把视角往桌子上拉了拉,说:“正准备吃。”
吃的是培训的工作餐,白色的大餐盘上摆着烤鸡腿、三角春卷、荷兰豆、清蒸鱼和虾仁沙拉,颜色搭配和营养都很不错的样子。
他应该正坐在窗边,桌子上洒满了阳光,还有一束小雏菊插在花瓶里。
“那你快吃饭呗,小心一会儿时间来不及。”江盼说,知道他们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
姜呈又开始笑的有些没正形,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抬手摸摸下巴,笑说:“这不是想看看你么。”
江盼不为所动,翻了个白眼,“鬼扯。”
“不得不说——”姜呈拖了个长音。
“什么?”
“你戴眼镜的样子还不错。”姜呈打量着屏幕里的人,头发全都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黑框的大眼睛架在鼻梁上,衬得她鼻尖小小的翘翘的,让人很想……
亲一下。
于是镜头里的姜呈眸色暗了暗,嘴角牵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笑什么……”江盼被他笑的脊背发凉,伸手拖了拖眼睛,说,“戴眼镜让我有种变身学霸的感觉,效率都能提高不少。”
“喔。”姜呈的手指轻轻擦过嘴唇,“那你代入感挺强的。”很适合玩儿换装play……
江盼当然不知道他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只觉得刚刚还挺阳光的男人突然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第六感告诉她,这人肯定又在玩儿什么幺蛾子,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在想什么?”
姜呈换了个坐姿,随口胡诌,“我在想你一会儿干什么。”
视线却略有些可惜的瞥了眼江盼身上款式保守的居家服,心想如果是夏天就好了。
江盼将信将疑的打量了他一会儿,说,“一会儿做作业——不过,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立刻停下比较好。”
顿了顿,她又说,“我看到你瞟我胸了。”
姜呈正好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闻言呛了一下,连连咳嗽,眼睛都憋红了,才说:“哦,是么,我大概是在观察你的扣子。”
江盼:“……闭嘴吃你的饭吧。”
两人有的没的又聊了十几分钟,姜呈那边已经不得不抓紧时间吃饭了,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就像是已经吃到了什么美味一样。
这个动作成功的再次让江盼起了鸡皮疙瘩,她匆忙挂断视频,拍了拍胸口,发现自己心跳也有些加速。
不是吧……江盼不甘心的发现,自己脑海中竟然不停的回放着姜呈意味深长的摸嘴唇的动作,色气满满的表情却丝毫不显得猥琐,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性感。
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两下,江盼摘下耳机,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噜噜灌下去。
杨芮窝在沙发上看综艺,瞥了她一眼,说:“你脸红了。”
江盼不为所动,“我涂着bb霜也能看出来红?”
“切。”杨芮撇撇嘴,“没诈出来,你早有防备啊。”
江盼扔了个抱枕过去,“不要把你猥琐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哈,整天跟别人亲亲我我的不是我是你呐。”
杨芮最近整天跟程越打电话,打情骂俏的,时常让一不小心听到的江盼虎躯一震。
“那你喝这么多凉水?”杨芮不死心的问。
江盼:“我渴不行么。”
杨芮:“……好吧你赢了。”
回到房间,江盼规划了一下学习的时间,觉得还算充裕,就跑去洗了个脸,覆上面膜之后坐在桌前,打开了直播——多攒点儿积分才好升级等级。
她用了春雨的黑面膜,黑黢黢的一张脸,把刚进直播间的人都吓了一跳。
“哎,这么快就有人了。”江盼口齿不清的打了个招呼,看着观众数目飞速的上涨。
:嗷嗷嗷嗷主播要素颜么?
有人发现了这个重大问题,顿时一阵热议。
当然也有人消极的指出:主播很可能十五分钟之后就结束直播了……
剩下的五分钟时间里,一群人就开始疯狂的讨论究竟是素颜直播还是敷完面膜就结束,直播间里的人数很快的刷到一千,紧接着两千,三千。
江盼一边把自己需要的护肤品瓶子拿到手边,一边看着屏幕上的弹幕,含糊的说:“又不是没素颜过,化妆教程一开始不都是素颜么……”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推断出,主播肯定不会敷完面膜就走,那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
“教化妆么?”
“讲整容么?”
“直播吃晚饭么?”
江盼按了按嘴角的面膜,说:“晚饭吃完了,大晚上的我不打算出门啦化什么妆,整容课上次刚播过,这次不讲了。”
那究竟是要做什么啊!江盼优哉游哉的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于是成千上万的人都守在了手机边上,盯着看不见五官的主播,顶着一张黑脸吐字不清的回答大家的问题。
“叮”的一声提醒,拥有高级特权的老熟人404进了房间。
几乎每次都能看到他,所以常看直播的人都对这个土豪很熟悉,纷纷打着招呼。
这一次,404二话没说就甩了一片星星上来,附带一句:
“抱歉了,今天没办法看你直播了。”
金灿灿的星星出现在屏幕上,在江盼的黑色面膜背景下格外清晰显著,把周围的弹幕都衬的黯淡无光。
“不用这么客气……”江盼说,“土豪大大,不用专门来刷星星,有空再来就行。”
:那不行
:先不说话了,我得走了
特立独行的土豪说完这句话,飞快的又刷了一批星星,然后立刻下线消失。
江盼:……
众人:……
直播间的弹幕被满天的星星炸的寂静片刻,出现了一片短暂的空白。
“哈哈。”江盼干笑两声,“谢谢土豪大大给我们放烟花。”虽然404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十五分钟时间到,江盼把面膜揭下来,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
“我抹个简单的护肤哈,稍微等一下。”江盼说着,把营养液在脸上按摩吸收掉,一步一步的做完护肤之后,才又拿了个棕色的瓶子,说,“这个精华刚买了没多久,很好用,而且性价比很高,我在敷面膜之前用过了。”
是黛珂的cyclickey,可以无限回购的精华液。
“我觉得黛珂应该给我点儿广告费。”江盼说,“可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广告也只有个榴莲千层,广告费五十块钱……”
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发问,有人看过江盼早期直播的帮忙普及了这个知识点,江盼连话都不用说了。
护肤也做完了,该开始正题了吧?
在上万人的期待下,江盼拿了她的黑框眼镜带上,又摸了本书放在面前,一本正经的说:“来吧,年轻人们,我们一起上自习。”
没错,江盼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准备带领大家一起好好学习。
五分钟之后,看着屏幕上低头的主播,大家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嗯?大家不拿本书一起来么。”江盼看着直播间里不停刷弹幕也不肯退出的众人,露出一个高中女教务长似的微笑。
:啊这个笑容
:让我回忆起
:曾经被班主任支配的岁月
主播求放过啊!
“那可怎么办……”江盼摸了摸下巴,“你们不想?”
一片的“不想不想不想”从屏幕上划过,夹杂着“主播我们只想看你”的表白。
“那我们来互动吧。”江盼说。
大家立刻松了口气,然后就见主播低头刷刷刷的翻书,然后拿笔点了点屏幕,说:“那我们就聊一聊消化系统的常用药吧~”
主播翻开的书皮上,赫然写着《药理学》三个大字。
众人:……
其实一开始大家是拒绝的,然而随着江盼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平时胃疼么?”,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莫名其妙的被吸引了。
江盼看着大家突然积极起来,也整理了一下思路,用最浅显的语言讲一讲大家的症状,原因,该怎么处理,再回答一下大家提出的问题,顺便复习课本上药理部分的知识。
说实话,现在的社会,各种垃圾食品以及不规律的生活,让很多年轻人也早早地出现胃肠道问题,胃疼啊,拉肚子啊,痉挛啊等等等等,说是小事儿,但一旦发作也让人觉得崩溃。
于是江盼的“科普直播”再次吸引了大批观众,观众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不停的增加,各种打赏礼物刷个不停。
一个小时之后,江盼看了看时间,决定结束直播的时候,大家才恍然意识到:
我是谁,我在那儿,我为什么听了一节药理课,以及——
为什么陪主播复习专业课都这么有趣……
江老师,请收下我们的膝盖,继续讲,不要停。
江盼摘下眼镜,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残忍道:“不行啊,带着你们学习效率太低了,考试到不了八十分了。”
……大家再次表示要为主播大大献上自己的膝盖,这年头,学霸都出来直播了,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崩坏小剧场:
下午茶时间,姜呈接了杯咖啡,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手机
同事a:姜少,看什么呢?
姜呈(头也不抬):看视频
同事a:讲啥的?
姜呈:讲胃病的
同事a:想不到姜少这么注意养生啊
姜呈(迷之微笑):嗯嗯
同事a:我也看看啊?
姜呈(飞快的):不行
同事a:……
墙角,同事a:嘤嘤嘤,姜家的二少爷还是这么凶qaq
姜呈(迷弟脸):啊怎么办,江老师好可爱,好想刷星星
抱歉,蘑菇昨天晚上忘了把更新放到存稿箱,导致今天没有更新!!!!
今天又太忙了,一早去动物中心,做到一点,下午一点半接着去医院上门诊!!!
所以!!
现在才更新!!!!
请不要不爱我!!!!
明天早上正常更新~~~~
ps有小伙伴问蘑菇是哪个学校的,嗯,竟然有人猜北大医学部哈哈哈哈哪有这么厉害!北医压力超级大,蘑菇有不少小伙伴在,基本上没啥自由时间……哈哈哈哈哈
要不你们猜?猜对给红包
给个范围,如果中国分西部,中部,东部三大块,蘑菇在东部~~233333
红包啊红包嘻嘻嘻~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树上的叶子还没掉光,枯黄衰败的挂在枝头。古朴的教学楼覆上一层白雪,房檐屋角还露出些许红色的砖瓦。
江盼从图书馆的窗边朝外看,感觉空气都冷冽清新了许多。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姜呈,这个时间,对方才刚刚进入睡眠,就算看到也是下午的事情了。
现在早上八点,图书馆里的座位已经被占的七七八八了,江盼抱着书找到屋角的位置,准备坐下学习。
图书馆的桌子是长方形的大桌,相对两面有六把椅子,一般情况下都是四人公用,彼此之间的距离足够放下书本和电脑。
江盼翻开书,刚看了没两页,就被对面细小的说话声打断了。
图书馆里偶尔有人小声讨论问题,倒也没什么,可是对面的人显然并不打算停下来,而是交头接耳起来没完。江盼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对方也恰好看过来,接触到她的目光,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然后立刻低下头。
那是两个普通的女生,江盼从未见过,应该不是自己班里或者学生会的成员。
什么情况?江盼皱了皱眉,再度把视线放回书上。
安静了几分钟,对面又闹出了幺蛾子,这次两人倒不说话了,而是发起了信息,手机振动的声音接连响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跟对方聊天似的。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当她用余光看到其中一个女生小心翼翼的举起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之后,江盼就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拍照片也不先设置好声音,“咔嚓”的快门声是觉得别人耳朵不好使么。
她把手里的笔放下,好整以暇的抬头,对着面前的两个女生扬了扬嘴角,“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儿么?”
江盼声音压的很低,不会影响到别桌的同学,却恰好能让那两个女生听见。
江盼的眼神大约是有一点凶的,正对着江盼的那个女生脸唰的红了,她赶紧暗灭手机屏幕,小声说:“对,对不起。”
她的小伙伴似乎也有点儿尴尬,但是看向江盼的眼神却有些奇怪,审视中带着点儿轻蔑。那女生用胳膊肘撞了撞同伴,两人飞快的收拾东西走了。
连一大早过来占的座位都不要了。
江盼:……
她有这么可怕么?其实如果安静的坐下,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不过走了就走了,江盼一个人占据了屋角的大桌,乐得轻松自在。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对面的座位终于有人坐下了,对方动作很轻很有礼貌,完全没有打扰到任何人。江盼于是头都没抬一下,认真,直到她杯子里的水空了,打算去接点儿水喝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坐在对面的竟然是范树景。
对方也看过来,毫不意外的笑了一下。
自从上次表白被拒之后,两人也见过几次,都是各种学生会的活动,正常的工作交流,说话并不多,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盼也冲他礼貌的笑了下,拿起杯子走出教室,范树景看了眼她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接热水的地方排了两三个人,江盼并不觉得冷,犹豫着要不要去自动贩卖机买瓶矿泉。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句很小声的“就是她吧”。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很很可怕,哪怕这声音并不是冲她来的,对方也没有对她指指点点,可江盼就觉得说的是她。
于是转身的动作硬生生的顿住了,她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好像是。”另一个人说。
“啊,长得是挺好看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几乎小的只剩下气声,江盼也听得断断续续的。
“不好看能……”
轮到江盼接水,她故意放慢了动作,还是没听到后面几个字,而水龙头的“哗哗声”更是把身后的交谈声遮掩的一干二净。
今天总觉得有些奇怪啊,江盼想着,把杯子接满,转身离开,感觉身后总有一束视线黏在她的身上。
她端着杯子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往远处看一看,正好休息一下眼睛,却没想到范树景从后面跟了上来,也站到了窗边。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再迟钝的人也能知道他是故意来找她,江盼不可能假装没看见,只好抬手打了个招呼,“学长。”礼貌有余,亲近不足。
范树景也打了声招呼,他相貌温和,微笑的时候常常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此时他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他轻咳了一声,说:“他们的议论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盼反应了两秒钟,难道范树景听到了自己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她笑了笑,说:“其实我没听见她们说什么。”
这回反而轮到范树景愣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江盼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反而问了他一句,“她们说什么了么?”
范树景有些拿不定主意,面对江盼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才决定如实说,“最近光忙着学习了么?没有上青春b大的论坛?”有些事,她早晚会知道。
江盼摇摇头,那个论坛有些像早年的贴吧,都是些学生生活和八卦的集中地,她还真是没去过。
范树景于是飞快的说:“上面有一个帖子,这两天比较火,你如果看到了不要生气,我们都觉得那只是诽谤而已。”他说话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
江盼有些意外,“是么。”她随口说,却拿出手机搜索出了论坛的地址。
“你还是别——”范树景突然想要阻止,可是江盼却已经点进了论坛的界面。
并不很费力的,她就看到了那个热度相当高的帖子——
“我有个同学从很穷变到很有钱,是家里一夜暴富还是……”后面的跟帖回复已经上千了,而发帖的时间才仅仅是昨天晚上。
江盼挑了挑眉,点进去,一楼镇楼的就是一张江盼大一时候的军训照片,带着迷彩的小布帽子,皮肤黝黑,鬓角的头发都被打湿了,正低头拿着一部破手机发信息,抿着嘴的样子有些胆怯。
平心而论,江盼心想,仔细的看着那张军训照片,仅从五官来看,长得还是很标志的。
接下来就是一段描述她怎么穷,怎么舍不得买东西和申请贫困金的说明。
后面的内容很多,江盼挑重点草草看过去。其实只看了标题她就知道里面差不多有什么,无非是说她突然之间夜不归宿,然后拿回了七千多一部的手机,然后又是经常翘课、晚归,护肤品开始买好几百的,还有了苹果电脑,最后,还有两张重量级的照片。
拍摄地点都是学校附近,一张是傍晚时候,江盼被人牵着手上了一辆白色兰博基尼跑车,第二张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她穿着轻薄的连衣裙上了一辆蓝色玛莎拉蒂。
配图的下面还清楚的标注了两辆车的价格,不过无一例外的是,照片里江盼的脸都格外清楚,而姜梵则只有背影,或者坐在驾驶座里被挡风玻璃反光照的有些不清晰的脸。
这帖子的导向性太强了,结束的时候还“诚恳”的发问:
“我们真的很担心她啊,但是又不太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同学们觉得呢?”
这句话简直婊气冲天,还假惺惺的说关心,如果真的是关心,又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发出来呢?
江盼轻轻“哼”了一声,下面的评论十之*都是说她被“包养”的事情,更有人猜测说她被不止一个有钱人保养,脑洞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范树景的声音适时的□□来,“我见过那辆白色的跑车。”就在他被拒绝的那天晚上。
江盼的变化他看的更清楚,甚至于他打给江盼的电话还被陌生的男人接到过,如果说之前他内心有过猜测,这个帖子无疑是加重了他的担忧。
“所以呢?你觉得也是这样的么?”江盼直截了当的问。
范树景犹豫了一瞬,说:“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盼一直觉得犹犹豫豫的举动配上“我觉得你不是……”这种句型,其大概的意思就是:虽然真相如此,但我愿意为了你眼瞎耳聋蒙蔽自己,选择毫无理由的相信你。
所以她有一点点小忧伤,明明连姜梵都还没说包养她,其他人就已经这样认为了,这种没有一点儿好处还背上骂名的感觉,真是让人有些不爽。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是被包养了,而不是正常的交往呢?”江盼歪了歪头。
冬日的上午,窗边有些微凉,可是窗台下的暖气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温暖,范树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看着她有些没心没肺的笑着,问出奇怪的问题,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意识到,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她。
而心里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让他无法说出口。
但是即便他不说,江盼也知道,无非是大家觉得江盼是谁啊,穷学生一个,再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那也配不上开玛莎的人,对方怎么可能当真,有钱人的游戏而已,玩儿玩儿也就算了。而江盼则变成了一个堕落、卖身求荣的物质女,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做下令人不齿的事情。
b大医学部从来都是以淳朴好学著称的,不像各大艺术院校,帖子里讲的那种事情少之又少,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看这个八卦,所以才出现了有人在她背后碎碎念的事情。
江盼看着欲言又止的范树景,笑了笑,说:“不过没关系,学长,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帖子的内容。”
说实在的,除了那明显的导向性和底下人的评论,江盼一路的变化,还真都跟帖子里的内容一样。
“我比较在意的是,”江盼顿了顿,“发帖的人是谁。”
在期末考试之前发帖,这人是要搞事情啊。
范树景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的表现,好像自己已经默认了帖子里的推测,这让他觉得有些羞愧,于是说:“我在信息学院有认识的朋友,帮你查一下ip吧。”
江盼却摇摇头,“不用了,没关系,反正帖子也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封了。”如果查ip的话,估计就是学校附近的网吧或者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没有太大意义。
况且,她觉得自己八成知道是谁做的。
因为那些关于衣着、生活习惯和护肤品的信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的人,其实并不多。
江盼大脑飞快的转动着,冷不丁接到了导员的电话。
跟范树景告别之后,江盼接通导员的电话,不出意外,导员也看到了这个帖子。
原本以为会接受一通批评,不过令江盼有些意外也有些安慰的是,导员跟她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会要求网管会封锁这个帖子,并且排查可能的发帖人。
第二件事,才是叫她去办公室谈话,聊一聊“生活作风”的问题。
温柔而平和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让人内心为之一暖。
收拾了自己的书本,江盼背着包往导员办公室走,路上收到了几条微信,来自姜呈。
“凌晨突然醒了,看到你发的图片。”
“b市也下雪了,注意保暖啊,别光着腿了。”
“如果是室外的兼职,就不要去参加了。”
“等天亮了给你拍一张这里的雪景,也很美。”
“最近快考试了吧,还好么?”
“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容嘉,使劲使唤他就行。”
江盼飞快的走着,鼻子被冷风吹得有点儿发酸,她低头在屏幕上输入“知道了”三个字,心里却想,姜呈睡迷糊的时候,怎么这么啰嗦。
有关江盼的帖子很快被封了,跟导员的谈话也很愉快,那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相信自己的学生,而且表示,无论如何,对同学之间这样的互相攻击都不赞同。
帖子是被撤了,但是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却没有消失,这样的八卦总是让人津津乐道。
偏生还没有办法洗白,怎么洗白,说自己没有上车?照片上清清楚楚,把姜呈拉过来声明说毫无关系或者男女朋友关系?别搞笑了,除了给两人增添更多的麻烦,没有任何好处。
幸好帖子里曝光的“包养者”不是个有家有室的人,没有道德问题掺杂在里面,无非就是虚荣、随便之类的词。
虽然江盼并不知道“随便”这样的描述,是被怎么样以讹传讹的传出来的。
江盼不打算洗白帖子的事,反正她也不在乎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
而事实上,普通的同学、学生会同事之间,没有利益关系的大家也并不在意她是不是被包养,又或者是不是谈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不过是找点儿谈资。更何况那些事情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八卦归八卦,生活归生活,现在的大家也都是现实的可怕。
不过,至于发帖子的人,江盼却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去。
如今江盼势孤力薄,很多事情自己做不到,她最终还是找了容嘉,但是让他保证不会告诉姜呈,那家伙知道了估计会抓狂,还是瞒着他比较好。
容嘉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但这种人却偏偏最是仗义,对于近乎“救命恩人”的江盼,这点儿小事肯定能做到。
“放心吧,就是让我帮忙叫鸭子,我都不会告诉二哥的。”容嘉满口答应。
容嘉并没怎么费力就查到了发帖人,或者说是在有怀疑人的情况下,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就是江盼原来的舍友,暗恋范树景的高秀英。
说起来,江盼原本以为她和高秀英不过是舍友之间的小别扭,没想到这姑娘竟然送给她这么一份大礼,不回敬一下都不好意思的。
照容嘉的话说,小女孩儿能耐不大,作劲儿不小,得帮她爹妈好好教训教训。
江盼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随手翻着课本,说:“别搞到网上,不然一看就是互怼的,对学院学校的也不好。”
“那肯定的,”容嘉的声音有些兴致勃勃,“咱们暗搓搓的来,我看她对自己家庭条件挺满意的,就从那儿入手呗,动动他家的生意,简直太小意思了。”
江盼短促的笑了一声,这也是她想到的,不过:“吓唬吓唬就行了,别来真的啊,不然觉得怪欺负人的。”
容嘉立刻恨铁不成钢的说:“江盼,你怂了?”
火龙果在她脚边优雅的舔着自己的爪子,“不是怂,”江盼说,“效果到了就够了,小姑娘不经吓,凡是留一步,就当积点儿福,如果还不改再说嘛。”
“行啊,反正你说了算。”容嘉妥协,“你就好好准备考试吧,考完试开开心心的出去玩儿,其他事儿交给我。”
于是在江盼以及其他同学安心的备战期末考试周的时候,高秀英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她因为期末考试的压力而又在网上买买买的时候,突然发现□□已经无法消费,换了两三张都是如此。原本以为是父母的把戏,结果打电话回家却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高秀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父母这样训斥过,他们甚至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挂断电话就继续为生意的事情走动。听妈妈的意思,他们家要破产了?
所有的工程都被迫中止,银行的贷款拿不下来,还有一批工人和债主追在后面要账,他们家在市中心的两套房子都已经准备抵债了。
怎么会这样?高秀英双目无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自己从此之后就要过上负债的生活了么?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衣服包包奢侈品,都再也买不起了么?难道她以后也要变成江盼原来那样,在食堂吃一份五块钱的菜都要纠结很久了么?
那样的生活,拮据贫穷,什么也不舍得买,穿前几年的旧衣服和地摊货。
高秀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浑浑噩噩的翻开课本,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整个人都像空了一样。
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任铭心浑身裹着寒意从自习室回来,她没看到高秀英的表情,和平时一样凑过来,说:“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江盼了,她脸皮也真厚,还好意思在学校上自习,那个帖子虽然被删了,但是——”
“别说了!”高秀英突然崩溃的大喊了一声,一把将桌子上的书扫到地上,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任铭心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一步,险些让那厚厚的课本砸到脚背。“怎么了?”她问,平时也见过高秀英生气难过,可是大多时候都愤怒更多一点,像今天这样痛哭很少见,“难道帖子查到你了?”
听到这句话高秀英的哭声又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重重的抽了一口气,然后转向任铭心,“你说江盼还在学校上自习。”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格外阴沉,眼线在眼眶周围晕染出黑乎乎的一片,就像小丑疯子一样。
任铭心有些忐忑的点点头,就见高秀英抓狂的尖叫了一声,“我就知道是她,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受影响么!”
“还是有影响吧,我那天还看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任铭心嗫嚅道,“可能我没看出来。”
高秀英表情狰狞的握了握拳头,刚要说什么,家里的电话又打过来,她急忙去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期待,结果电话接起来,却让她再度变得阴沉,脸色越来越黑。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帮她,不就是被包养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被踹了之后看谁还帮她。”高秀英对着电话那头愤怒的大叫。
然而就这一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几分钟之后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天,高秀英都表现的格外沉默,父亲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他说:
“不管她们之间什么关系,不管她什么时候被踹掉,只要江盼愿意,现在就可以把我们家的生意彻底毁掉,渣都不剩。”
哪怕明天她就被扫地出门,今天也可以先把他们家整垮。
高秀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看到是个有钱人,还是个颜值很高的有钱人,这让她更加愤怒,凭什么她可以一边让范树景恋恋不忘,一边还能找到高富帅,她不就是个土包子么,凭什么。
所以她想摧毁她,让她认清现实,让她在期末考试之前被所有人知道,她是个爱慕虚荣的被包养的垃圾,让她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让她的期末考试一塌糊涂,拿不到奖学金,最好能再也没脸回到学校。
可是如今,那个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完全无法复习考试的人,却变成了她。
一天之后,更让她崩溃的事情发生了,辅导员老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学院里已经知道那个帖子是她发的,证据就摆在桌子上,她一眼都不敢看。
以后老师们回怎么看她?一个人知道,其他人也会跟着知道,以后会不会全校都知道?这样的联想让她手脚冰凉,根本听不进去导员的话,浑浑噩噩间只知道自己得了个警告的处分。
一个将会伴随她档案到毕业的处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考完最后一门课,江盼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同时结束期末考试周的同学们都在轻松兴奋的交流,而还有大批仍在继续奋斗的学生则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继续抱着厚厚的课本去图书馆上自习。
今天在考场上,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后方高秀英的注视,出了教学楼,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江盼往校门的方向走了十几米,感觉周围的同学少一些了,才停下脚步回头,立刻看到了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高秀英,对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回头,眼神还来不及收回。
那是一种夹杂着仇恨愤怒和恐惧的眼神,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高秀英显然又无处的怨恨想要发泄,可是又被自己生生忍住,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别处。她心里一直默念着父亲的话,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招惹她。
可是江盼这一次却没有转身走开,而是踱步到高秀英身边,任铭心见状小心的后退了一步,找了个借口跑开了。
江盼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高秀英却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在嘲笑她,心里的火顿时烧的更旺,那种即羞耻又不甘心的情绪再度占据了上分,她握了握拳,狠狠的回望过去,先发制人的说,“你少得意,这样陷害别人,小心会遭报应的。”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万一江盼再让那些人打压他们家怎么办,万一弄了一些莫须有的账务或者罪名怎么办。
江盼闻言先是震惊于对方的逻辑,随后才嘲讽的牵了牵嘴角,说:“你说,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们家呢?”
高秀英已经开始后悔,紧咬着牙不说话。
“或者说,那个帖子是自己凭空出现的咯?”江盼继续道,“只准自己背后搞动作,别人就得听着受着,你这是什么逻辑,嗯?”
她越来越靠近高秀英,声音越压越低,最后一个“嗯”字轻飘飘的钻入高秀英的耳朵,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她不说话,江盼有些扫兴的直起身子,直截了当的说,“有件事情我确实不明白,我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喝你家粥了,闲着没事儿你整那么多幺蛾子是几个意思?当别人好欺负么?
“有时间不如多读读书,别净搞些背后的小动作,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的话,后果可能会比现在还严重哦。”
江盼说着威胁的话,脸上却带着笑,让人看了无端心里一紧。高秀英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江盼真的变了太多,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的自信和无畏不是来自于外面那些人的撑腰,而是源自强大的内心。
高秀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她挣扎在怒火和恐惧之中,头一次后悔去招惹这样的一个人。
江盼说完不想再看高秀英一眼,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她不觉得威胁一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人有什么不妥,因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如果不主动招惹,江盼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
所以说,熊孩子就是需要点儿教训才能听话。
恐吓完“小朋友”,再加上期末考试结束,江盼的心情出奇的好,晚上做直播的时候,观众们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洋溢的那种轻松。
火龙果马上就要送寄养了,江盼将会有三个多礼拜的时间看不到它,顿时有些舍不得,抱在怀里蹭蹭亲亲。
可是火龙果却对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毫不知情,强烈的拒绝江盼的亲热,甚至于拿小爪子按在她脸上推拒,让江盼在观众面前脸面全无。
“我决定搞一次微博抽奖活动,奖品火龙果一只。”江盼面无表情的说,看着跳到桌子上挑衅似的跟她对视的火龙果。
火龙果蔑视的看着她,优雅的伸出前爪,舔了一下。
江盼:……
不行了反了天了,火龙果必须要好好教训教训了,原来那个可爱的小毛球去哪里了!现在竟然开始瞧不起主人了。
可是时间根本来不及让江盼好好教育它,第二天,火龙果就被送到了宠物寄养中心,喵呜喵呜的扒着笼子,小爪子勾住江盼的毛衣不松开,看的江盼险些舍不得,哄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当天晚上,她和杨芮两个人就拖着四个大空箱子登上了前往墨尔本的飞机,开始长达十个小时的夜间飞行,等到下飞机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将会是穿比基尼都不会冷的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崩坏小剧场:
姜呈:我呢?男主角呢?女主被欺负男主角都不用上的么?
蘑菇:我们正在考虑换掉男主角
姜呈:什么!你在说什么!?投资不想要了么!
范树景:我呢?女主被欺负男二竟然跟着欺负是什么鬼?
蘑菇:不好意思,你已经炮灰了,再见
范树景:喂,喂?
蘑菇:对不起,对方暂时不方便接通,请稍后再拨
蘑菇觉得明天一觉起来就能上5k收
所以加更来的如此猝不及防233333333
今天跟基友面基去了,好开心~~~~~~
基友是写**的~大年三十开新文,到时候推给大家吼吼吼吼吼!
话说最近蘑菇身边感冒发烧的人特别多,大家多喝水,多补充维生素,多穿点儿2333333
容嘉无比体贴的提供了头等舱,可是飞机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了近四个小时,登机口开放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同行的除了杨芮和导游,还有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两人都温和有礼,很好相处。
江盼打着哈欠登上飞机,因为是特殊通道,舱内又只有十二个座位,她几乎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需要用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航空公司准备的被服、拖鞋、牙具等等也都摆放在应有的位置。
座位十分宽敞,前后之间跨度接近五个舷窗,虽然空姐体贴的劝江盼吃点东西,但已到凌晨的时间和在机场等候的困倦,让她提不起任何胃口,喝了杯柠檬水就准备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盼被一阵胃部的痉挛惊醒,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发现整个舱室里都已经关了灯,安安静静的。
机舱里有些冷,江盼发现自己已经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可是依然手脚冰凉,胃部不停的抽搐,有些疼,又有些想吐。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坐起来,按亮了头顶的小灯。
飞机飞的并不是很平稳,有些摇晃。
江盼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但身体的不适却丝毫没有减轻,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有些眩晕。
想吐……江盼模模糊糊的想,她的手伸向身侧的置物夹,还没碰到里面的东西就又停了下来。还是去洗手间吧,她想着,掀开被子站起来。
整个头等舱似乎都陷入了沉睡,江盼小心的扶着座位往前走。
飞机又是一个小小的颠簸,一阵恶心涌上来,江盼顿时停下脚步,她觉得四肢发软头皮发麻,几乎站立不住。孤立无援的感觉瞬间将她笼罩。
她发现自己的状况并不如想象中的好,独自去卫生间确实太过勉强,于是想退后几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呼叫空乘,可是就这短短的几步路也无法支撑,双腿软的几乎没有力量,腹部的痉挛也让她直不起腰来。
全部的血液都从大脑流走似的,江盼终于忍不住靠着座位蹲在地上,全身不停的颤抖。
现在怎么办?她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希望能缓一缓走到洗手间或者回到座位。
伴随着飞机的晃动,江盼眼前有短暂的黑矇,她把头抵在不知道谁的座位外面,半跪了下去,这样似乎能让她觉得轻松一点。
“你怎么了,女孩儿?”
当一句英语的询问轻轻的钻入她的耳朵时,江盼甚至以为自己跪在地毯上昏迷过去了。
“我不是很舒服,可以帮我……”江盼哆哆嗦嗦的回答,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小心翼翼的弯腰抓住她的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将她慢慢的架了起来。
“你想去哪儿,座位还是卫生间?”那人问。
江盼眼前有些模糊,“座位。”她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那人应该比她高很多,扶着她的时候努力的弯着腰。江盼的座位并不难找,几乎两步就到了,他把她轻轻的放回座位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然后叫了空乘。
灯光下,江盼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抱着被子蜷缩在座位上,头晕恶心,却吐不出来。
很快空乘就赶到了,她简单询问了一下江盼的情况,端了杯温糖水和晕车药来。
“可能是有些低血糖。”空姐温柔的说,把糖水递到江盼的手里,帮她在被子外面又加了一层薄毯,“外加一点晕机。”
江盼同意她的观点,打着哆嗦慢慢的将一杯糖水喝下去。
“你晚上没有吃饭,现在需要加餐么?”空乘小姐半蹲在她的作为变,声音温柔体贴的问,“你看起来脸色比刚刚好了一点。”
江盼摇了摇头,已经喝了糖水的她感觉好多了,“可以帮我倒杯温水么?”
空姐离开后,江盼才看到一直站在旁边的、刚刚扶她到座位上的先生。他刚刚似乎离开了一小会儿,现在又特地过来看她。
“太感谢你了。”江盼由衷的说,嘴唇已经变回了米分红色,而不是刚刚的惨白一片,但她的声音仍然有些虚弱。
“应该的。”那人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无疑是个外国人,五官立体分明,十分英俊,褐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江盼,“不要忘了把晕车药吃掉。”
“好的谢谢。”江盼冲他笑了笑,对方显然是从睡梦中起来帮助她,因为他身上还披着一件银色的睡袍。
吃下晕车药,又喝了点温水,裹在过分温暖的被子里,江盼开始变得迷迷糊糊,她甚至连头顶的灯都没来得及关就陷入了沉睡。
头等舱里再度恢复了安静,大家都在幸福沉稳的睡眠中跨越了赤道,飞往阳光明媚的南半球,可至少对于江盼来说,这一场美好旅行的开端,有点儿混乱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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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在飞机落地之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无论是晕机还是低血糖,很快就被兴奋和轻松锁代替。
江盼早上起来甚至还画了套相当不错的妆。
一行五个人被专车接到市中心的酒店,今天的行程很松散,他们主要是适应一下突变的季节,逛逛市中心,晚上的时候去菲利普岛看归巢的小企鹅。
墨尔本的市中心不大,步行三十分钟之内几乎可以到达任何地方,更不用说市中心的电车是完全免费的。
除了一些明显的欧式古老建筑,墨尔本的中心和中国的城市并没有太大区别,沿着路两边整齐排列的写字楼、商场、餐厅,只是走在街上的大部分都是外国人的面孔和随处可见的英语标志。
脱掉厚厚的大衣,骤然换上t恤短裤,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可以不知疲倦穿梭在大街小巷。
一起吃过午饭,下午三个小时自由活动,江盼的英语完全没有问题,就把导游留给了那对小夫妻,自信满满的带着杨芮开启了逛逛逛的模式。
其实墨尔本的中国人不能更多了,哪怕完全不会说英语,相信在这个城市里也完全不会迷路,买东西就更不在话下,看中什么,拿起来,刷卡,任务结束。
杨芮来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药店买上一大箱保健品,但是被江盼生生的止住了,来日方长,购物这项活动并不着急。
沿着并不宽敞的马路走下去,两人先转了转市政厅和图书馆,又去墨尔本大学里感受了一下国外大学的氛围,只可惜在校园里见到的学生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国人的面孔。
“感觉跟国内的大学气氛有些不同。”杨芮说,看着宽阔的草坪上,坐着几个学生,有的在,有的凑在一起聊天,明媚的阳光笼罩下,他们看起来格外的幸福无忧。
江盼鼻梁上架着墨镜,在空气质量非常好的澳大利亚,即便是城市里,如果没有墨镜,大概都会受不了那刺眼的目光,她视线越过草坪投向不远处古老的拱门,说:“大概是我们没有草坪可以躺,也没有松鼠。”
玩笑话罢了,江盼不觉得b大医学部里的学术氛围和校园环境比这里差,只是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文化,风格的不同带来了不同的体验。
从校园里出来,距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很久,江盼提议去超市转一转,买点带在路上吃的东西。
江盼不是第一次来澳大利亚,语言又没有障碍,全程就像在家门口一样轻松,但在别的国家里,依然觉得新鲜有趣。
站在超市门口,看着里面满满的货架,江盼心思一转,拿出手机连上了商场里的wii,打开了“爱看”app,两分钟的时间里就涌入了好上千号人。
杨芮左看右看的已经走出去几步,见江盼没跟上,疑惑的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大脸已经被录进了镜头里。
“啊,抱歉,一不小心按下了转换镜头。”江盼说,连忙换回前置镜头。
可是直播间里大家已经看到了杨芮一脸懵逼的表情,嘻嘻哈哈的跟杨芮打招呼。
“今天和小伙伴安全抵达土澳了,谢谢大家关心。”江盼说,前几天已经在微博上说了要来澳大利亚旅游,不少人都表示请江盼多多直播,多晒照片,就当把他们也带去了。
把耳机挂上,这样说话的声音可以小一点,“今天下午带大家一起逛超市吧,看看这边的超市跟我们的有什么差别。”她说。
听到这话的杨芮翻了个白眼,默默的表示江盼太过于应付,逛个超市就能算一次直播。可是万万没想到,不仅仅是观众们十分买账,连她自己都被土澳的超市深深折服,仿佛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她一次又一次光临。
后来最夸张一次,杨芮在一天之内逛了四趟超市……
此时,很多观众和杨芮一样,还是第一次看到wlwrt的大门朝自己打开。
推着购物车,刚一进入超市,面前就是几乎堆到了天花板上的timtam,一款巧克力饼干,简单而毫无新意的包装,还打着促销的牌子。。しw0。
江盼已经切换到了后置镜头,她看到的,基本上也是观众们看到的,“喔,这个也算是特产吧?挺好吃的。”
杨芮拿着包装盒的手蹲在半空中,突然发问:“你怎么知道挺好吃的?”
江盼:“我……”吃过啊——
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的改成了:“咳,我听别人说的,来来来,买包尝尝。”
屏幕上顿时滑过一片的“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类似于“主播被当中拆台哈哈”之类的评论,始作俑者杨芮毫不知情,挑了两个不同的口味扔进购物车。
推着车继续往前走,江盼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了货架上,拿起一袋形状奇怪的软糖,正准备给大家看看,眼睛一瞥却突然发现观众都在不停的让她先别播了。
“什么情况啊?”江盼问,把软糖放回去,切换到前置镜头,一脸询问。
:大大快先去首页接任务!
:首页有个任务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啊,大大快去接了再播。
江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页面切换到了app的首页,结果世界任务栏的第一个,就是一条让人心跳加快的任务,奖励点数1w。
任务的奖励点数跟打赏一样,一点相当于一片金叶子,也就是一块钱,一万点就是一万人民币,如果主播的任务完成,奖励的点数将和打赏一样计入总数,然后根据等级拿到相应的提成。
江盼飞快的浏览了一下任务内容,顿时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这个任务就是让主播,特别要求是女主播,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的woolworth连锁超市里购物一个小时,条件限制的如此苛刻,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任务的发布者是个陌生的id,一串数字组成,江盼想都没想就接下了这个任务,对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说,“是哪位土豪大大发布的任务?冒个泡让我们看一下吧。”
毫无疑问,这个任务的发布肯定是刚刚观看直播的某个人,江盼才不会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前脚走进这家超市,后脚紧跟着就有个完全符合的任务。
但是呼唤了几声,并没有人主动承认。
这就奇了怪了,这个人发布了任务却不来看,或者说暗搓搓的在房间里却不说话,花了钱还这么低调的人,可不常见。
现在直播间的边框因为有任务的原因而变成了金色,从江盼接下的那一刻,计时就开始了。而且正因为首页的世界任务,许多的游客直接从任务点进了直播,导致直播间里的人数比以往更翻了几倍,直接突破了十万人观看的大关,登上了app的首页推广。
这样一来,观看直播的人数就更多了。
人一多,评论就多,江盼必须时不时的关注着屏幕上的弹幕和评论,发现大家果然都是好奇宝宝,这个也想看,那个也想看,连印了笑脸的鸡蛋都必须拿起来给个特写才行。这样以来,别说一个小时的任务,就是两个小时也能圆满完成。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到冷鲜区,江盼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冰箱里的牛奶,一盒一盒的整齐的排列着,不少都是超值的两升装。
“在澳大利亚,最便宜的液体,除了直饮水就是牛奶了。”江盼夸张的说,“两刀一大桶,不喝这个喝什么。”
说着提了一桶牛奶到购物车里,除了牛奶,果汁也是相当的便宜,三四刀就能买到两三升的大桶,而且是不含添加剂的纯果汁,味道浓厚自然,当然也非常健康。
:表示想喝那个葡萄汁,金元宝*5,主播求买
五个金元宝刷出来,江盼拿起橙汁的手顿了顿,又放下,拿起了葡萄汁,“行啊,今天就喝葡萄汁。”江盼说。
杨芮拎起桃汁,说:“我想喝这个哎。”
杨芮出来玩儿还穿着她万年不变的工字背心,只是这次的工字背心上带了些夸张的装饰,伴随着她提起那桶果汁,手臂上修长的肌肉凸现出来。
:雾草,闺蜜这好胳膊啊,舔屏
:是啊是啊,这是练过么?
:还记得当初捉奸的时候,闺蜜松软的手臂……
江盼看到的评论,忍不住乐了,八卦说:“她最近有情况,健身约会,生活的可舒坦了。”
杨芮闻言立刻一个眼刀飞过来,“说什么呢。”又帅炸裂了一批小朋友。
最后杨芮还是没把桃汁放进购物车,毕竟一天喝不完就不新鲜了,不如明天再来买。
买完果汁,江盼的目光又瞄向了一旁的酸奶,其中占据空间最多的就是大名鼎鼎的gippsland酸奶,圆圆的大盒子整齐的码放着,多达是六种口味。
澳大利亚的各种奶制品都好的没话说,gippsland算是其中的明星产品,吃过这款酸奶,就不想再换牌子了。
这一次,不管观众们怎么撒娇耍赖,江盼都决定不去管他们想要什么口味,而是和杨芮商量着挑了两盒,“这次先吃我想吃的,下次你们点哈。”
江盼拿了中规中矩的蓝莓口味,永远都不会错误的选择,杨芮则纠结在评价极高的芒果血橙和丧心病狂的太妃糖蜂蜜味之间。而评论里的观众大多都投了太妃糖蜂蜜。
良久,杨芮把芒果血橙味放了回去,“既然大家都这么感兴趣,那我就尝一下,明天再吃芒果血橙。”
这样的决定让大家都很满意,不少体贴的观众都刷了打赏,表示无论好不好喝,他们帮杨芮买单。
结果这样的风气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的逛超市途中,大家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纷纷刷打赏,刷的多了,江盼也不好意思不买,很快购物车里就收获颇丰。
转到肉食区,各种奔放的肉块呈现在大家面前,画面顿时变得有些血淋淋的。
“我们为什么要来看这个……”十指不沾杨吹水的杨芮表示自己要晕倒了。
“晕肉么?”江盼体贴的问,拿起来一盒牛排,在她面前晃了晃。杨芮立刻脸色苍白的走到一边,盯着冰柜里的蔬菜沙拉看个不停。
江盼看了眼手机屏幕,除了安慰杨芮的评论之外,还有不少打赏,“也就看看感受一下哈,住的酒店没有厨房,买了也没法开火。”
她顺着冰柜一路走过去,看着标签,终于,找到了目标,镜头拉近,标签上赫然写着“袋鼠肉”。
“看,真的有袋鼠肉哦。”江盼戳了戳薄膜下鲜红柔软的肉块,“据说味道不怎么好,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改天去餐厅可以点一份给你们看看。”
视线移到不远处,她又说:“还有鳄鱼肉,想尝尝么?”顿了顿,“反正我不是很想。”
这一次,就算大家刷了再多的小礼物打赏,江盼也不会真的买上一块儿生肉拿回酒店,“走了走了,我们去看奶酪和火腿。”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江盼还基本上只转了食品区,就已经累得口干舌燥了。镜头转向购物车,里面的东西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两人的食量,各种零食点心和很多完全不知道好不好吃的东西堆放在里面。
两个女生提这么多东西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不要说回到酒店。观众们顿时又有些心疼,纷纷打赏路费,少的几个金叶子,多的几颗钻石,甚至还有两个土豪打赏了星星。
看了看时间,江盼看着杨芮把购物车往门口推,切换了前置镜头,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改天再逛,比如说大家如果对保健品感兴趣,可以去药店,什么胶原蛋白叶绿素之类的。”
接近两个小时滴水未进,她嗓子都要冒烟了,迫切的想拿起牛奶灌上两口,看到屏幕上有人问代购的问题,立刻说,“啊,我们这次不做代购,化妆品也不代购,纯玩儿纯嗨皮哈。”
她说着询问的看向杨芮,对方有些懒散的靠着自动收银台,闻言点了点头,非常欠扁的说,“我们这次只给自己囤货,不造福大家哈哈哈哈哈。”
又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跟大家闲聊了几句,江盼迫于时间问题不得不结束了直播,不过直播总时长也早已经超过了任务时间。
退掉直播界面,剩下的就是要观看直播的评判这次直播是否完成任务。
十分钟之后,江盼收到了判定结果,观看直播超过一个小时的观众占全部观众的60%,而他们选择任务完成的比例则接近100%,都是可爱的小天使啊。
江盼满意的看到这个结果,截了张图片,连同满满的购物车一起发到了微博。现在她的微博粉丝数目已经破百万,干脆就地搞了一次抽奖的活动,奖品全部从澳大利亚购买。
切换到“爱看”的后台,今天的直播,加上任务奖励的一万点,她在扣除了比例之后能拿到手的竟然接近两万人民币。看到最后的数值,杨芮都有些惊讶。
“今天你的土豪爸爸没来吧?”杨芮问,她说的土豪爸爸是那个神秘的404。
江盼摇摇头,最近几次的直播,404要么没有出现,要么出现几分钟,扔下一串星星就跑,不知道都在忙什么。
但看这一次直播的收入,如果她在土澳不买奢侈品,正常的花销完全够了,甚至可以用“澳洲必买的二十件好物”塞满所有的行李箱。于是江盼心情大好,拍了拍杨芮的肩膀,说:“走,晚上请你吃饭,咱们不跟他们一起了。”
杨芮开心道:“好啊!”
江盼:“那你想吃什么?”
杨芮:“火锅。”
江盼:……喂!才来第一天就想念家乡的味道了么?而且大夏天的吃什么火锅啊。
吃火锅的请求被无情的驳回,两人提着大袋的零食在超市门口叫了uber。
路上,江盼才发现半个多小时之前姜呈发来了一条微信,“我听说你在路上晕机了,现在怎么样?”
江盼顿时挑了挑眉,她扭头看向杨芮,问:“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杨芮还是说,“挺好的啊,怎么了?你睡得不好?”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没,挺好的。”江盼说,杨芮都不知道她晕机,那现在几乎位于对角线的姜呈怎么会知道?难道飞机上都有她的眼线?
结果一问,还真是,容嘉早就让飞机上的工作人员多多照顾几人,更不用说导游小姐姐了,于是空姐转头就告诉了导游,导游也尽职尽责的告诉了容嘉,容嘉又告诉了姜呈。
“已经没事儿了,飞机正好有点儿颠而已。”江盼恢复道。
“晚上去哪玩儿?”
江盼:“去看小企鹅,明天去大洋路。”
姜呈接收到她的消息,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晚上多穿一点,夏天岛上也会有点儿凉。还有啊,晕车药买了没?去大洋路的时候带着,不然环山路开的再晕车。”
江盼把语音听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呈变成了啰嗦的老妈子,顿时有些好笑。
但是紧跟着,他又说道,“不然再让我知道了,很心烦的。”
……
一切的体贴都是错觉,江盼自我麻痹道,发了托腮的表情过去,“我尽量”她说。
“还有,”姜呈的声音带着点儿鼻音,“记得发照片啊,不然我让导游偷拍了。”
隔着十个小时时差的瑞士,姜呈发完信息,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屋外白雪皑皑。
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放在床头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来自“爱看”的某个工作人员,“姜少,首页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万点奖励进入对方账户。”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嗷嗷强行一波安利哈哈哈哈哈~
ps蘑菇的女神淮上大大就在土澳,嘤嘤嘤~~~好想去投奔~
这里顺便强行表白一波~~
墨尔本的第二天,一大早杨芮就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看就看了十分钟,然后用做梦似的语气说:“天呐,我现在躺在澳大利亚哎,南半球啊。”
江盼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喝果汁,闻言瞥了她一眼,“感觉你像是十分钟之前刚刚穿越到这里来似的。”
杨芮一个打挺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说:“可是昨天一直忙忙碌碌的,完全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我现在才恍然有种在出国旅行的感觉,好神奇……”
江盼对杨芮的反射弧也表示很震惊。
终于进入旅游状态的杨芮,开启了疯狂的拍照模式,拍景,自拍,拍江盼,拉江盼一起自拍,甚至连坐在车上的时候都对着歪头睡倒在座位上的江盼拍上两张。
这样的疯狂持续了几天之后,江盼终于忍不住说,“你是要跟程越夫妻档了么?一起拍照片。”
杨芮闻言愣了一下,顿时老脸一红,抬脚假装踢了江盼一下。彼时江盼正站在悉尼歌剧院门口吃冰激凌,一个不小心,冰激凌球险些掉在地上,被她手疾眼快的用勺子挡住怼了回去。
“要不是我给你拍照,你哪有这么多照片可以发微博。”杨芮哼哼了两声,“还发给姜呈。”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江盼默默的吞下一大口曲奇味冰激凌,决定不再理她,转身走开,假装认真的观察着公园门口巨石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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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旅行的线路安排在澳大利亚的东部沿海,即便是夏天,也不觉得过分闷热,晚上甚至还会有清凉的感觉,他们从墨尔本出发,一路向北,经过悉尼、黄金海岸、然后是奖江盼最期待的艾尔利沙滩。
一说到澳大利亚,大家估计都会想到袋鼠考拉,然后就是大堡礁,这一次,导游选定了前往大堡礁的落脚城市,不是常规的凯恩斯,而是本地人更喜欢去的艾尔利沙滩,一个海边的小镇。
当飞机降落在艾尔利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个机场简直小的像个公交车站,停机坪之外,是一排平房,里面寥寥几个服务站和交通咨询台,从南头走到北头只需要两分钟,但是到海边却需要穿过大片的农场和低矮的山丘。
当小镇开始进入视线的时候,江盼觉得,她真正的度假开始了。
汽车沿着山坡而行,向下看去,蔚蓝色的海湾停泊着白色的小船,码头上整齐而有序。起伏的山脚下白色的小房子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间,安宁干净的街道边,刚割完的草坪带着夏天的气息。
再往前开,才到了小镇的中心,简简单单的一条街,两边是小小的邮局、酒吧餐厅和旅店,一眼就能望到头。
狭长的小镇一边距离海岸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另一边则依山而建,山上错落着小院儿和民宿。
导游带着四人住在了街上,老皮特家的旅馆,对边是一家卖明信片和纪念品的杂货店,右手边是老皮特的小餐馆,左手边有一家麦当劳,麦当劳旁边的小路通向山下,竟然是家规模不小的woolworth。
老皮特热心帮他们提着行李进入房间,据他说,他的太太刚刚把房间打扫干净,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去门口的小屋子找他。
与街上的其他建筑相同,这家旅馆也只有两层。江盼和杨芮住在了一层的房间,整洁干净的卧室后面是宽敞的厨房,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张小餐桌。打开后门,外面是窄窄的花园,白色的桌子和沙滩椅摆在阴凉下面,跟超市仅隔了一排木质的小栅栏。
旅馆的外面就是小镇主干道,再往前走两分钟,在更靠近海边的地方,也是小镇的中央地带,有一个形状奇特的泳池,泻湖,分为三个深度的池子,大小各不相同。游客们可以穿过海边的沙滩丛林,到泻湖里游游泳。
如果不想下水,无论是坐在旁边的草地上晒晒太阳看,还是眺望一下山坡下的大海,都是格外美妙的享受。
巨大白色的鹦鹉也嘎嘎叫着跑到泻湖边,就着池边啄上两口水,头上一簇黄色的羽毛格外明亮。与穿着比基尼下水游泳的美女相处融洽。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随手一拍就是明信片的地方。
晚上导游带着大家转了转小镇,叮嘱一行人早些休息,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去码头坐游轮前往大堡礁,那将会是非常忙碌而有趣的一天。
回到老皮特的旅馆,江盼把一天的照片整理出来九张,修图调色,然后发到微博上,这成了她每日例行工的工作,相应的回报就是粉丝数目的飞速增长。
“我觉得第二级升到第三级好难。”江盼趴在床上算着自己的后台积分。只有再升一级她才可以参加“爱看”主播的排名活动。
现在的前十名主播不仅在首页占据着长期的位置,而且不管直播的时候观众多少,都会出现在首页最醒目的位置,直到他们跌出前十名。
杨芮瘫在床上,床边放着她的大桶橙汁,她从麦当劳拿了两个吸管,也不起床了,直接把吸管插到果汁桶里,偏偏头就能喝到。
“啊,我也好想做直播啊。”杨芮说,在床上躺成了个大字型,“可是我又好懒……”
江盼盘腿坐在另外一张床上,“播就是了,我看好你。”
杨芮砸吧砸吧嘴,想了想,说:“我还是算了,毕竟我的群众基础是从你观众那里来的,万一把人都吸引走了可怎么办,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江盼:……真体贴啊。
第二天正如导游所说,是相当忙碌的一天,一大早就起床坐游艇到了大堡礁的海上观景平台,然后乘坐直升机观看了著名的心形礁,下午则是潜水活动。因为正是度假的好时候,白天的活动人比较多,直到傍晚时候,不过夜的游客跟着游艇回到艾尔利沙滩,观景平台上才真正迎来了安宁。
仿佛大堡礁一下子就成了他们几个人的一样。
随着日落的临近,海天相接的地方燃烧起了橙红色的云,七八个游客从平台的各个地方来到甲板的小餐厅,一边享受晚餐一边欣赏日落的美景。
江盼选好了食物,端着餐盘去找杨芮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亚麻色的头发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是那天晚上在飞机上遇到的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热情的对她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说,操着一口英式英语,声音低沉浑厚,“你比那天你晚上更漂亮了,简直光彩夺目。”
外国人从来不吝啬夸奖,明明是夸张的形容,却依旧让女人们听着心情愉悦。
“谢谢。”江盼笑着说,“但我觉得那天晚上自己大概像个女鬼。”
“如果那是女鬼,大概恐怖片就没有人害怕了。”他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菲尔,你呢?”
江盼让他叫自己pan,然后两人聊着天一起在杨芮身边坐下。
杨芮已经开始吃盘子里的贻贝了,看到江盼拉着个外国帅哥坐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短短两分钟你就能勾搭个帅哥回来?”看见菲尔微笑着看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听不懂中文吧。”
显然菲尔是听不懂的,依旧带着阳光的微笑对杨芮打招呼。
杨芮英语虽然不是很好,但简单的交际也没问题,再加上胆子大,交流起来竟然也没什么障碍。
伴随着晚霞而来的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鸟,飞旋盘绕在观景平台的周围,竟然也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吃饱喝足,几人坐在露天的躺椅上,看着逐渐变暗的天幕和越来越明亮的星星,一边聊天一边喝着船上提供的葡萄酒。
令江盼意外的是,菲尔竟然是德国的一名颌面外科医生,于五年前就取得了博士学位,如今专攻的方向是唇腭裂。
而江盼的专长则是正颌手术,两者本身就是源于同一个专业,一脉相承。而且伴随着交流的继续,江盼发现菲尔的很多观念非常新颖,而且在专业知识的掌握上面远远超过很多她曾经认识的同龄人。
对此她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欣赏,而菲尔则表示自己才是更加惊讶的那一个,“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可是你才只有二十岁,还没有学习过相关专业,可是你的知识却已经可以赶超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学生了。”
这话说得江盼有些脸红,因为她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正颌专业的研究生毕业学历。
“唇腭裂的儿童往往伴随着上颌骨的发育不全,按照序列治疗的理念,他们当中的很多都需要在青少年时期进行正畸然后成年后正颌。”江盼说,“可是事实上我们的大部分患者都随着时间的推移随访失败。”
菲尔点点头,这样的治疗中断在发达国家发生的概率就要小很多,“经济条件是很重要的指标,毕竟每一次的治疗都需要大量的手术费用。”
“可是现在选择整形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多了。”江盼笑道,“有些确实影响美观,而有些却只是为了更加漂亮。”
菲尔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星光下,他看向天空的眼睛里仿佛落入了无数的星辉,表情里充满着温和和憧憬,“我并不反对整容,但是在我看来,让一个被命运开了玩笑的孩子恢复正常的微笑,比让一个女人追求再美一点,更加有意义。”
江盼微微愣怔,长久以来,她所追求的的,就是让前来咨询的人更美,她所一直钻研的,也都是如何修改人们的面部肌肉、骨骼,在她看来,这是一项即创造美又创造财富的工程。但是菲尔的话却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市侩和庸俗。
她从原来的到现在,所做的努力都是让自己变得更有钱,可以买更多的衣服化妆品。
可是现在,看着菲尔明亮的眼睛,看着面前宁静又广袤的星空,她突然有些无从遁形的羞愧。
“怎么了?”菲尔问,“困了么?”
早已经跑去更别人聊天的杨芮往这边看了一眼,江盼冲她摆摆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菲尔说,“没有,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
菲尔笑了笑,“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做,上帝既然赐给我了一双外科手术的手,我想就是让我去帮助那些孩子的。”
江盼在旅行之前也没想到,自己在大堡礁上的夜晚竟然是跟人讨论了两个小时的专业问题,而且竟然感觉还不错。
两人一直聊到就寝的时间才分开。
江盼回到和杨芮共同的观星帐篷,杨芮问她,“我看到你们互相留了电话么?”
江盼拉开薄被躺下,看着漫天的星河,说:“没有,留的是电子邮箱。”
“你们生活在二十年前么?留电子邮箱?”杨芮完全不能理解。
江盼打了个哈欠,把被子拉到下巴,“有学术问题讨论,邮件很方便,我们没有**,亲爱的。”她知道杨芮又想多了。
杨芮听闻耸耸肩,“你还好说,但我确定他看你的眼神不止是在看一个勤奋上进的女学生。”
“那又怎么样……”江盼声音都变得含糊了,“我在中国他在德国,一点可能都没有。”
四下变得安静,只有水鸟翅膀拍打的声音和温柔的海浪声。
第二天回程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菲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又或者是继续在观景平台上住着,总之一行五人吃过早饭之后,又潜水了一会儿,带着满身的海水味道回到了住处。
相比于走马观花的看经典,江盼更喜欢在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悠闲的享受生活。晚上她和杨芮在老皮特的餐厅里品尝了鳄鱼肉和袋鼠肉。
袋鼠肉肉质比较老,带着淡淡的腥臊味道,鳄鱼肉稍微好一些,但都比不过牛排。
“明天做什么?”杨芮问,吃饱喝足的人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去白沙滩。”江盼说,“九点才出发。”
杨芮满意的伸了个懒腰,“非常好,可以睡懒觉了。”
宁静的夜晚过去,等到阳光再次洒在艾尔利小镇上的时候,杨芮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江盼则舍不得在床上度过美好的早上。
她收拾妥当,戴上墨镜到海边去散步,明媚的阳光早已经将沙滩晒的暖洋洋,穿过椰子树林,海湾沙滩上两个比基尼姑娘互相涂抹着防晒霜,还有人已经开始了日光浴。
江盼提起裙角,在有些泛凉的海水里踩了踩,看着宁静的港湾和波光粼粼的海面,觉得前所未有的悠闲,甚至连表情都不受控制的挂着微笑。
她面朝大海,慢慢的倒退着走,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当她终于品尝够了这份闲适,准备拿出手机拍张照片的时候,脚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又有些懒散的声音。
“喂,女孩儿,你挡到我的太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件事想说!!!蘑菇简直话唠
1、因为我觉得大家周末起不来,所以晚更了一点,周末愉快!
2、周末在家里过,早饭妈妈做的四喜丸子好好吃!!!!!
3、表白一发艾尔利沙滩,真的太美了~大家可以网上搜一下,蘑菇也po几张照片去微博!!蘑菇的微博名字叫瓦昂蘑菇要开花(不要问我蘑菇为什么要开花!我高兴!)
4、wuli橙橙高调回归!!!亲亲亲亲亲!!菲尔小帅哥暂时雪藏厚积薄发!!!
5、一觉醒来怎么收藏又破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该开心啊还是该哭啊!!!啊!!?!??!?
6、感谢每一位支持正版且一直不放弃到现在的小伙伴!!!!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留言我都有看!!!!!么么哒!!
江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愕然转身回头,却不料声音的发出者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两步的地方舒服的躺着。
阳光根本没有受到遮挡的洒在他身上,花纹明丽的沙滩裤往上是线条流畅清晰的六款腹肌,那人微微用力撑了下沙滩,半坐起来,墨镜架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可嘴角却挑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咦,看到我都惊讶的不会说话了么?”
“姜呈?”江盼终于动了动嘴唇说出那个名字,她一把摘下墨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前天晚上,这个人还说瑞士又下雪了,自己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真是呆够了,结果今天就这么大喇喇的穿越了半个地球躺在自己面前。
“是我啊。”他说,拨了拨墨镜,视线从上面看过来,“很惊喜吧。”
江盼动了动嘴角,惊喜倒是没太多,但是惊讶倒是满满的,“一大早就来日光浴,惜时如金啊。”她说。
姜呈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随手捡起一件白色大t恤,套在身上,说:“这不是为了偶遇你么,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你吃了么?”
江盼摇摇头,看见他脖子上面的头发里带着些细沙,想给他弄下来,可又没好意思伸手,就那么看着他抓了抓头发,簌簌的掉了些沙子进领子。
“那就走吧,吃点儿东西,我还真有点儿饿了。”姜呈说着,趿拉上人字拖,一脚深一脚浅的沿着沙滩往路上走。
小镇的早上还一派宁静,酒吧餐厅都还没到开业的时候,两人干脆在街角的赛百味吃了三明治。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盼问。
两人对坐在高脚凳上,中间的餐盘上还放着两块外表粗狂的巧克力甜饼。
姜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昨天凌晨,直接从瑞士过来的,都没来得及回国。”他已经摘了墨镜,眼底确实有些发青,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和转机,让他很难有个好的睡眠。
“这么辛苦。”江盼难得真诚的关切道。
姜呈立刻露出一个“那你看”的表情,“再不赶过来,你就该回去了。”
江盼挑眉。
“那我一个人在这边儿多无聊。”他说,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顿了顿才说,“嗯,在冬天待够了,过来暖和暖和。”
全世界有多少地方在过夏天,他非要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还不是为了能见上江盼一面,可是他偏生有些别扭的不直说,江盼就也不戳破。
“你住哪儿?山上还是?”
姜呈指了指前面的路口,“老皮特家,你不是也在那儿么,我今儿早上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你的比基尼了——”
“喂。”江盼打断她。
“哈哈。”姜呈欠扁的笑了两声,“谁让你挂在院子里。”
昨天晚上她游完泳回来的时候,旅店公用的烘干机已经关闭了,她不好意思打扰老皮特,就干脆挂在了后院的晾衣绳上,想着早上收起来,结果还是被他看到了。
不过看到也无所谓,穿在身上的样子他也见过。
赛百味提供的牛奶实在是太烫了,江盼一个三明治都吃完了,牛奶还不能入口,大早上的噎的她有些难受,看着可乐机就忍不住想来上一杯。
“要喝可乐么?”姜呈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意图。
一大早喝碳酸饮料,江盼着实纠结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屈服了,“要零度。”至少不加糖能稍微减轻一些负罪感。
吃完早饭,两人在小街上转了几分钟,奈何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开门,走在街上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晒太阳,两人干脆还是回旅馆,也快到了约定出发的时间。
姜呈的房间也在一层,不过是在另一边,他穿过院子陪江盼走到门口,路上还遇到了导游小姐姐。
对方似乎是认识姜呈的,毫不意外的打了个招呼。
“我回去了,你一会儿跟我们一个项目么?”江盼问了句,因为好玩儿的地方都在海上和岛上,所以一般一出海至少一天,小镇的各个游艇公司也推出了不同的项目。
江盼这样问,只是在考虑一种别的可能,就是姜呈租下了一整艘船自驾出海,或者干脆在艾尔利买了一艘小游艇。
不过显然对方还没有如此丧心病狂,点了点头,说:“一起,人多也挺热闹的。”
马上就要再见,也没什么可道别的,江盼点点头就转开了房间门把手。
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姜呈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得杨芮声嘶力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江盼!!我来大姨妈了雾草啊血流成河,你要不要去超市帮我买包小天使?!”
江盼进门的脚步生生顿住,她飞快的看了眼姜呈,发现他果然没走,还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嗯,那个——”
她刚要问还需要什么,就听得里面再次传来杨芮崩溃的声音。“啊啊烦死了怎么办,今天还想下水啊,还想穿比基尼啊,江盼你给我买棉条吧,快去快回,我去卫生间等你。”
紧接着,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江盼把门重新关上,转身对着姜呈耸耸肩,对方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的幸灾乐祸,“需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江盼摆摆手,“回屋休息吧姜少,我觉得你去了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姜呈确实不好跟着,他看着江盼出了旅馆的小院门,就懒洋洋的回房间冲凉了,后背上粘的沙子还没弄掉呢。
幸好超市已经开门,江盼直奔主题,找到卫生用品,跟国内的超市不同,这里的卫生棉田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各种牌子和型号。
如果是第一次来买估计也会蒙圈,但江盼却是个有经验的,直接伸手拿了tampax,一个美国的牌子,好口碑好质量,用起来的安全性和舒适性也比其他品牌好。
她特地注意了一下是导管式卫生棉条,因为如果没有导管辅助,操作起来简直不能更困难,而且卫生性也差一些。
拿着一大盒混合尺寸的卫生棉条付完账,江盼路过麦当劳的时候还给杨芮买了杯热可可和菠萝派。
然而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到旅馆里,刚刚还中气十足的杨芮就变得有气无力了,她坐在马桶上,看着江盼伸手递进来的卫生棉条,期期艾艾的说:“我觉得我可能没有力气放卫生棉条了。”
江盼抿了抿嘴,她只把胳膊伸进去,看不见杨芮的一脸菜色,说:“其实放进去不需要多大力量……”
“不,不是的。”杨芮发出一声呻|吟,“我肚子要疼炸了,感觉自己已经是条废鱼了,我不想出去玩儿了,我也不想用棉条了。”
她的声音真的很难受,江盼犹豫了一下,“我能进去么?”
杨芮哼唧了一声,江盼推门进去,把热可可放在她手上,安慰道:“你先暖一暖,我马上去给你买止疼药。”
这一次,江盼可不是气定神闲的了,她几乎一路跑到超市,买了需要的东西,又一路小跑回来,只可惜这里没有暖水袋暖宝宝之类的东西。
回到宾馆,杨芮处理完自己的问题,瘫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个球,江盼把她扶起来吃了速效扑热息痛,又拉了毯子盖在她身上。
这时候,导游小姐姐已经来敲门了。
“杨芮不太舒服,可能今天不能去了。”江盼说,看着脸色苍白的杨芮,之前的生理期没有见她这么难受,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在吃冰的凉的东西,毕竟这里连烧水壶都没有,而且还频频下水,导致反应格外强烈。
“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你去吧。”杨芮咬着牙说。
江盼不太放心,万一再疼休克了需要有人在身边看着,她曾经就见到过有人因为剧烈的生理痛而休克到需要输液。
姜呈和小夫妻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江盼看了看时间,最终决定,“你们先去吧,我可以晚一点去,每天都有这么多船出发,肯定还有位置的。”
小夫妻怎么都可以,导游小姐姐则是看向了姜呈。
姜呈没怎么犹豫,直接同意了江盼的方案,“你们三个去吧,我陪着江盼就好。”
他一发话,导游完全没有意见,带着小夫妻上了车。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姜呈示意了一下房间,“她怎么样?”
“吃了药,等一会儿看看吧,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江盼说,看了眼时间,止疼药起效也要一段时间,每个人反应又不一样,所以杨芮什么时候好转确实不好说。
姜呈没所谓的摆摆手,“不着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有需要帮忙的么?”
女孩子的生理期,一个男生怎么插得上手,江盼当然拒绝,说,“那你先回房间或者自己转转?我照顾她一会儿。”
姜呈对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江盼回到房间,杨芮还在抱着枕头瑟瑟发抖,话都不想说。
江盼去厨房给她煮了一小锅热水,可是却没有保温杯,正想着要不要去买一个,厨房的后门被敲了两下。
“江盼。”是姜呈的声音。
江盼打开门,一个她刚刚还心心念念的保温杯出现在面前。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姜呈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人却有礼貌的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怎么样,是不是很需要?”
江盼连连道谢,把保温杯打开用开水涮了一边,再倒进热水,“懂得不少啊。”
“因为我有一句话箴言。”邀功的口气。
“什么?”
“多喝热水。”
江盼:……做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安利一波卫生棉条
自从用过之后,蘑菇新世界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不过不知道不同牌子怎么样,只用过tampax的!!!!!!!超级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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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的是热水和止疼药还是起到了作用,半个小时之后,杨芮渐渐地放松了身体,脸色也变得自然了一些。
她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说:“我肚子好像不疼了。”
有时候,扑热息痛的作用就是这样明显而迅速,紧接着,她又砸吧砸吧嘴,说:“然后我现在有点儿饿哎,想吃汉堡,麦香鸡……”
江盼把手机塞到防晒衣口袋里,从床上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买。”
杨芮冲她摆了摆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买完你就出去玩儿吧,我打算吃完饭睡一觉,然后再去泻湖溜达溜达,拒绝快艇和潜水了。”
等江盼把汉堡薯条买回来,她一边吃一边赶江盼走,表示自己确实不太想玩儿,而且如果江盼不走的话,她将会死于深深的愧疚。
看着杨芮确实恢复了精神,脸色也还不错,江盼便跟她絮叨了几句,收拾好东西敲开了姜呈的房门。
“嗯?好了?”姜呈说,“正好,我约了十五分钟之后的一趟船,时间刚合适。”
姜呈只穿了t恤和沙滩裤,手机往兜里一塞,带上眼镜就出了门,江盼却因为要带毛巾、帽子、防晒霜、纸巾等等各种东西而背了个双肩的小包。
姜呈看见非要从她手里接过去,两个肩带一并挎在一个肩膀上,黑色的包包被他衬得更显小,在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身上看起来又怪异又好笑。
码头距离两人住的地方步行不过十分钟的脚程,走着很快就到了。
跟江盼想象的白色快艇不同,姜呈选择了一艘黄色的像是充气船一样的快艇,发动机在船的中央,两个年轻的当地船员站在船舵后面,热情的冲他们摆手打招呼。
“这种船有个好玩儿的地方,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姜呈在她身后微微欠身说了一句。
快艇紧靠着码头而停,姜呈率先一步跨上去,然后转身朝江盼伸出了手。
其实暴露在快艇前的水面不过二十公分,可江盼还是握住姜呈的手,被他稍微用力拉了上来。船上已经做了七八个人,都在船员的身后,两排简易的座位上,围绕船艇最外围的视野最好的座位已经没有了。
江盼正准备坐在第一排,却被姜呈拉住了。
“等等。”他说,弯腰从座位底下拽出塑料收纳盒,把江盼的包放进去,才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径直走到船边,拍了拍黄色的充气边缘,问道,“你敢不敢坐这儿?”
一个年轻的小船员看懂了姜呈的手势,哈哈笑了两声,说:“这是最好的座位!”
黄色的圆形充气船沿,宽大的弧度足以坐一个成年人上去,上面马马虎虎的绑了根绳子,让人弯弯腰就能拽住。
“好啊。”江盼说。
姜呈一马当先的跳上船沿,船沿很高,他坐上去之后双脚已经离开船底。江盼坐在了她身后的位置,但也比掌舵的船员更靠前,成为了整个船上坐在坐前面的两个人。
相比于坐在船舱的座位里,整个位置完全没有任何依靠,整个后背都在船的外面背靠大海,脚下也完全腾空没有可以踩的地方,立刻就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船员交给她说要把那根用于固定的绳子绕在手腕上,从两腿之间穿上来。江盼弯腰把垂在船舱里的绳子捡起来,牢牢的绕在手腕上。
姜呈则轻松很多,他甚至只是虚虚的拉着绳子。
船员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大家都已经到齐,晒成古铜色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排大白牙,“我们要出发了。”
船上都是本地游客,只有姜呈和江盼两个黄皮肤的面孔,船员简单介绍完今天的行程,还特地扭头看了眼两人,确保他们跟得上进度。
快艇慢慢倒出码头,一点一点的加速往外走,等到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宽阔海面时,船员说了一句“开始了”,随后拧开了船上的音响。
快节奏的鼓点音乐立刻充斥在耳边,与此同时,快艇一个加速,头部上扬骤然猛冲向前,在海面上弹起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弧度。
全船的乘客发出即惊恐又兴奋的尖叫,快艇开足马力,乘风破浪而去。
江盼的尖叫被灌满口腔的海风堵塞在喉咙里,因为速度极快,风打在脸上都带着刺痛,她的头发立刻飘向脑后,猛烈的冲击下,江盼甚至觉得自己的发际线都要被吹的向后了。
这时候如果没带墨镜,肯定要被猛烈的海风刺激的泪流满面了。
江盼现在庆幸自己坐在了后面的位置,姜呈帮她挡住了大部分吹到身上的风,他宽大的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黑色短发也甩向脑后。
突然的加速让江盼有些不敢乱动,可姜呈却乐在其中,他甚至还扭回身,“怎么样?”他大声问,声音穿透耳边呼呼的风声和音乐声。
被风吹得几乎张不开嘴,江盼只能点点头,扯出一个不露齿的笑脸。
船上的旅程有足足一个半小时,从十几分钟开始,江盼就适应了这样的速度,她的位置视野开阔,只需要稍稍扭头,就能看到辽阔的大海和绿树丛生的海岛。
江盼渐渐地放松了坐姿,她发现这个位置看起来很恐怖,但事实上座位很是宽敞,只要在拐弯的时候抓紧手里的绳子,完全不会出现一头栽进海里的情况。
激烈的音乐伴随着快艇一路前行,姜呈甚至拿出手机自拍,猛烈的海风中,全部的操作只能由一只手来完成,看着就让人担心手机会掉进海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被框进屏幕里,江盼的衣领早就被风吹散开,露出比基尼的肩带,她赶紧腾出一只手拢住领口,可还是晚了一步,被拍进了手机里。
照片里的她躲在姜呈身后,长长的头发甩在身后,被风吹得衣衫不整不说,表情也带着惊愕,“删掉删掉,再来一张。”江盼顶着海风艰难的说。
可姜呈却干脆的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回头说,“摆拍的我们不要,自然最好看。”
这么一张照片存在别人的手机里,江盼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抓耳挠腮的不舒服,可是手机在他手里,又抢不过来,只好泄愤的从后面掐了他一把。
她根本没有用力,掐在姜呈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只惹得他哈哈大笑了一阵子。
快艇飞快的在海岛之间穿梭,终于在一个长条形的绿色岛屿前停了下来。
这岛屿的外围是宽阔的白色沙滩,细密的海沙部分暴露在阳光下、部分被清澈见底的浅水覆盖,层叠交错,在希尔湾入海口融汇出流畅而深浅不一的条带。
下了船,船员兼导游让大家脱了鞋,直接踩进半米深的海水里,沿着沙滩一步步走到灌木丛边。这里是全世界最美的沙滩,宁静又宽阔,浅水湾的沙滩细软的几乎像海绵一样,纯净的海水闪着莹莹的水纹。
哪怕知道这里不是日光浴的目的地,也让人忍不住想要直接躺倒在沙滩上不起来。
走近丛林,沙滩上还是出现扎脚的松枝落叶,江盼把人字拖扔在地上,带着沙子就踩了进去。
做船员的年轻人并不是个合格的导游,只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找不到我,就一直右转,每个路口右转,我们的船会在那里等着你。”然后就迈开他细瘦的大长腿,飞快的上了山。
江盼:……
这完全从第一分钟开始就找不到他了。但是大家也都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悠悠闲闲的跟着后面,享受沙滩之外的阴凉和清凉,很快,七八个人就拉开了距离,彼此之间都把对方迷失在了丛林里。
因为只是简短的徒步,姜呈没有把江盼包拿下来,只是在手里拿了一瓶水。狭窄的山间小路是人为踩出来的,两人并行都有些困难。
姜呈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江盼。茂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也有小巧细瘦的灌木从,海岛上的山林保留着他们最原始的形态,没有丝毫的人工雕琢痕迹,肆意生长,看起来杂乱无章却透着股自由奔放的气息。
到了观景台,才开始有了木头搭建的小路,面前的视野骤然开阔,深深浅浅的蓝色和白色构成了美丽的希尔湾,远处是狭长的白天堂沙滩,随便找个角度都是明信片里的场景。
姜呈让江盼站在观景台上,自己站到另一边的高台,自上而下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将整个希尔湾收入镜头。
江盼急急忙忙的凑过去看照片,长发被风吹得有一点点打结,有些蓬松的凑在姜呈的身前,深棕色的头发在强烈的阳光下变得有些浅,让他忍不住想起家里那只毛茸茸的小猫。
“好看哎,我帮你拍两张吧。”江盼对着照片爱不释手,提议道。
姜呈却走了下神,抬手在她头顶上摸了两下,就像对待火龙果那样。
江盼一个激灵,猛地抬头。
周围寂静无声,其他的游客要么在前面,要么在后面,小小的观景台上只有两个人,海风轻轻吹动树叶,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两人离的太近了,胳膊几乎贴在一起,灼热的阳光似乎把空气都凝滞了。
姜呈看着她,微微颔首,浅浅的牵起嘴角。
似乎有什么气氛一触即发,江盼脚下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想要后退,却没有后退,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可能回发生的事情。
“#¥*)……%¥#¥”
一串印度英语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棕色皮肤的人踏上了观景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江盼往后退了一步,凝滞的空气骤然松解,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拿起手机,给姜呈拍了张照片。
咖喱味英语的年轻人绅士的等他们拍完照片,才拉着他的同伴站到观景台上自拍,顺便热情的给江盼他们say hello。
下山的路姜呈走在了后面,他抄着口袋晃晃悠悠的走着,目光正好能看到江盼的头顶,那深棕色的柔软的头发,手心里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觉得,如果这条路能一直慢悠悠的走下去,也挺好的。
“喂,往右转是么?”江盼站在路口回头喊了他一句。
“是。”姜呈懒洋洋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蘑菇昨天晚上聚餐喝多了,这里是萌萌哒存稿箱君~~
请问小天使们,蘑菇宿醉醒来,能看到你们充满爱的留言么?
如果能!她说她双更!!!
但是问题来了,
酒后的话能信么……
回到快艇上,江盼已经不屑于坐在船舱里了,坐在船沿上背朝大海的感觉才舒爽刺激。
快艇又飞驰了半个小时,把大家放下海浮潜。
船停在了一座小海岛的背阴面,绿色的岛屿从海面起就覆盖满了植被,映照在海面上都绿莹莹的一片。
因为这片小小的海域没有什么危险生物,江盼干脆不穿潜水服,把外衫一脱,穿着比基尼就下了水,引得船员小哥吹了声口哨。
船上别的姑娘们也都不想穿黑乎乎的潜水服,反正是浮潜,大家干脆都轻装上阵,更有趣的是穿上配备的救生装置并不是贴身的救生衣,而是“面条”——一根根彩色的塑料棍。
搭在胳膊下面,即便是不会游泳的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浮在水面上。
虽然前一天刚刚做过深潜,但色彩斑斓的珊瑚和热带鱼总能再次勾起江盼的好奇心。下了水,因为在背阴面,也不被太阳晒着,泡在水里格外舒服,江盼咬着呼吸器,把头扎进水里看个不停,直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到了,她才依旧恋恋不舍的爬上船,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姜呈比她早上船一步,提前拿出了浴巾,见她上来,直接张开双臂把她裹了进去。
江盼心情不错,脸上一直带着笑,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脸颊边,眼睛周围还被防护镜勒出了一条红红的痕迹。
姜呈看着忍不住扑哧一笑。
江盼立刻警觉,急急忙忙的问,“我妆花了?”不会吧,她用的都是超级防水的,卸妆都要卸半天,更何况还带着防水镜。
“没有。”姜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些,可是一个词还没说完就又忍不住笑了。
“喂!”江盼被他笑的毛毛的,赶紧从箱子里拿出手机,打开自拍镜头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镜头还没转换好,一块小毛巾就从上而下搭在了她的头上,彻彻底底的遮住视线。
“头发都湿了。”姜呈说,按住毛巾帮她擦了两下。
力度刚刚好,不轻不重,手指隔着毛巾按照头皮上,让江盼脊椎神经质的一麻。
这下她也来不及看手机了,赶紧从他手里接过毛巾,“我自己来就行。”
把长发散开,江盼用毛巾擦了几个来回,又用手梳了梳,随便披在脑后,反正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晒干了。
姜呈站在她面前一下一下的抛着手机,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一路流到身上,再浸入刚刚套上的沙滩裤腰,彩色的裤子被海水洇湿也不太明显。
他随手抹了两把头发,把t恤重新套上,白色的t恤上有些地方立刻粘到身上,他弓起身子随便拽了拽,动作有些好笑。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快艇很快再次启动,海风吹走了身上的水珠,让皮肤有些清凉。江盼裹着浴巾没放下来,也不方便坐上船沿,干脆拽着绳子站在船边上,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船底。
船沿的高度比腰还高,站着十分安全,江盼也大胆的拿出手机来了张自拍。同样站在前面的姜呈见状,回头强行入镜,最后在镜头的右下角留了半张脸。
江盼发现他今天格外喜欢同框体验,到一个地方就要来一张自拍,不管是强行入镜还是偷偷自拍。
与其这样乱七八糟的合影,还不如来一张好看的,江盼把碍事的浴巾扯掉,跳上船沿。
姜呈还在下面站着,一下子比江盼矮了一个头。
江盼拉着绳子前倾身体,靠在姜呈的背后,举起右手从两人的斜前方来了张正儿八经的自拍,镜头里两人一前一后,头发都被吹得向后飞去,一个脸上带着喜欢性的漫不经心的浅笑,另一个则轻挑一侧嘴角笑的霸气侧漏。
瞬间变身女王攻的江盼满意的看着照片,把胳膊从姜呈肩膀上绕过去,拿了手机给他看,“喏,好不好看。”
姜呈挑眉看了一秒钟,敷衍道:“还行吧。”
想拍照的也是他,拽了吧唧的说“还行”的人也是他。
江盼闻言撇撇嘴,倏地收回胳膊,从船沿上滑下来,低头看刚刚的几张自拍,看了几遍,都还是最后拍的那张最好看。
只可惜照片上的姜呈占了半壁江山,如果要传照片,是不是可以在他脸上打个马赛克?江盼不无邪恶的想。
江盼没看见的是,嘴上说着“还行吧”的姜呈脸上始终带着笑。
这一次船开了没过多久,绕过一片葱郁的丛林,狭长的白色沙滩就逐渐映入眼帘,仿佛梦幻场景一般的白天堂沙滩终于近在咫尺了。
一靠岸,船员就将大家全都赶下了船,说要在船上变个魔术。
绵延七公里的沙滩外只停泊着六七艘船,零星的游客在沙滩上享受日光的恩赐,每个人都仿佛独享了一片天地。
江盼下了船,先去树林里涂防晒,刚刚一下水,防晒化的差不多,姜呈热切的询问要不要帮忙,却被她扔了条浴巾过去。
等她把全身上下都涂了一边,走回沙滩上的时候,姜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张薄薄的日光浴躺垫,海绵的质地看起来十分柔软。
姜呈把江盼的浴巾铺在一个躺垫上,自己则坐在另外一个上面玩儿手机。注意到江盼过来,他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站起来说,“走吧,去吃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再次回到船上,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船舱里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长条形的桌子,上面摆着几盆主食、海鲜、水果和配菜,船舵下面竟然还有个冰柜,冒着寒气的饮料被一一拿出来,甚至还可以加冰块。
姜呈递了一个圆形浅口的大盘子过来,穿上所有的乘客一人一个。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本就有点儿饿的江盼看到这意外丰富的食物,顿时觉得腹中空空,这样的美景和沙滩,还有美味相伴,想少吃一点都很难。
江盼夹了意大利面,浇上番茄肉汁,几只贻贝和炸鱼,混合了青豆的土豆泥也来上一勺,红酒焗鸡翅和水果沙拉更是不能少。
罐装的冰镇饮料一拿出来就在铝罐外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汽,看着就透心清凉。
端着丰盛的餐盘走到姜呈选定的那片沙滩,面前一艘阻挡视线的船都没有,背靠丛林面朝沙滩,碧蓝清透的海水和蓝天交相辉映,海面上还有海岛林立,幕天席地之下,连吃饭都变成了极致的享受。
岛上手机没有信号,彻底脱离了网络、社交和外界的一切纷杂,手机在这里的唯一作用就是拍照。
尽管肠胃都在叫嚣着吞下面前的美味,可是江盼却仍旧保持一个作为预备网红的自觉——饭前先拍照。
她坐在黑白相间的躺垫上,把餐盘放在腿上,仔细的寻找最适宜的角度,最好能露出一点沙滩,或者一截白生生的大腿。
姜呈一条踩在沙滩上,另一条腿曲起在垫子上,拿着叉子卷起一口意大利面放进嘴里。江盼在他面前费劲的找角度拍照片,修长的细腰弯出一个难度很大的弧度。
拍完还不行,再退回去仔细看看照片,是不是视线要再低一点,是土豆泥在前面好看呢还是贻贝在前面好看。哎,这段意大利面似乎有点长,挑起来吃掉,再重新拍。
姜呈“嘭”一下拉开易拉罐,喝了口柠檬汽水,江盼还在拍照。
姜呈把贻贝肉从壳里挑出来吃掉,江盼又换了个姿势,继续拍照。
当江盼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照片,放下手机准备吃饭的时候,姜呈的盘子都空了一半。
“好吃么?”她问。
姜呈的注意力始终在江盼身上,有些食之无味,闻言仔细回味了一下才说,“还不错。”
江盼点点头,拿起叉子准备开动。这个时候姜呈却又放下了餐盘,挪了挪屁股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飞快的对着江盼拍了两张。
江盼刚刚塞了一口土豆泥到嘴里,想要说话,却差点儿噎着。喝了一大口饮料好不容易顺了气,她朝姜呈努努嘴,“怎么又乱拍照片。”
重点是她都没准备好。
姜呈听到她说话,非但没有收起手机,反而又拍了两张,才说,“没乱拍,自然地生活状态么,多有意思。”
看他的表情,江盼就觉得这一趟出海,他的手机里估计存了不少她的黑照。
“给我看看。”江盼伸手。
姜呈把手机一收,端起盘子继续吃饭,“回去发给你。”
江盼:“我先看一眼。”
姜呈:“万一你给删了怎么办?”
江盼:“不好看的我肯定要删。”
姜呈抬了抬头,满眼笑意的看着面前的人,说,“不用担心,都挺好看的。”
但是鉴于姜呈对船上那张照片的评价,江盼觉得他或许审美上有些问题,他所谓的好看,八成是些稀奇古怪的造型和表情。
所以江盼完全没有被他的甜言蜜语蒙蔽,继续要求,“拍的我,我有权利看一看。”
姜呈不为所动,“照片是我拍的,我有权利决定是不是要给你看一看。”
江盼刚吃了一只贻贝,闻言险些想把那薄薄的贝壳当飞镖一样扔出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江盼的脑海里已经当了回靶子,还优哉游哉的说,“等有了信号再给你看,我得先备份,不然辛辛苦苦拍的照片被你删掉了多可惜。”
“留着不删等过年么?”江盼说。
姜呈沉思,“是不错,过年贴窗户上还能辟邪。”
这一次,江盼差点儿想把叉子扔过去。但就算是血溅当场,估计照片也拿不回来,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拍了些什么。
吃饱喝足,江盼晒着太阳就不想动了,姜呈把两人的餐盘放回穿上,拿着矿泉水回来的时候,江盼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垫子上了。
她双手交叠在脑后,两腿一条伸直一条曲起,因为姿势的问题,哪怕是刚刚吃过饭的肚子也显得格外平坦。
因为带着墨镜,姜呈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但见周围一片安静无人打扰,他也拖了t恤光着上身躺倒垫子上晒太阳。
一天一夜都没休息好,他是真的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摘掉墨镜随手放在一边,呼吸很快就变得绵长舒缓。
过了几分钟,躺在他旁边的江盼却翻了个身,由平躺转为趴在垫子上,托着下巴扭头看着姜呈。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眼睛轻轻闭着,表情轻松又自然,没有轻佻或者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没有故意的夸张和玩味,看来平和温柔的不可思议。
江盼看着现在的他几乎不能想起当初那一头扎眼白发的样子,似乎那个时候姜呈的轻浮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发型?还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那层纨绔的驱壳下,又露出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有些柔软,又很温暖。
总是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酸,江盼换了之手继续看着。
她觉得姜呈跟其他的那些游手好闲的n代们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他耍手段使套路,可偏偏都停在一条底线之外,他送礼物买东西,也从来没有昂贵到让人心生忐忑,都是些让人难以拒绝的小东西,他频频示好步步相随,但却从来不紧不慢,几个月的时间都没奔主题,她不主动的时候,姜呈从来都不会主动跨越那道界限。
所以说,他究竟想干什么呢,就是闲着没事儿跟她一起玩儿?
江盼有些琢磨不透,这究竟是路数太深她看不透,还是对方只是太过无聊,幼儿园似的找个小伙伴打发时间?
海风轻轻吹过,江盼拨了下遮住视线的碎发,又转趴为俯卧,侧头枕着胳膊。
平心而论,姜呈长得是真的好看,相比于姜梵的冷淡和严肃,姜呈的容貌里更多了一份生动,那种哪怕到了三十岁四十岁都仿佛带着少年气息的五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磨削不掉其中的温和善意。
江盼曾经汲汲奋斗了很多年,虽然跟姜呈同岁,但总觉得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比他多,早早的体察人情冷暖和生活不易。比之棋逢对手和剑拔弩张的男人,她似乎觉得姜呈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更舒服。
那种在家族和兄长的荫庇下,生长出的无忧无虑又肆意妄为的性格。
但是相应的,他们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欠缺责任和担当。
江盼埋在臂弯里的嘴角翘了翘,露出一个笑容,从来就不会有完美的人,一个性格特点往往会产生与之相匹配的另外一个,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姜呈大约是被看了太久,菲薄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睫毛忽闪两下露出一条缝隙,他被太阳照的睁不开眼,抬手挡了挡阳光才说:“看我干什么?”
他声音里还有一点含糊,可下意识里的囫囵话还是不用思考就说了出来:“难道沉迷于我的美色无法自拔了么?”
江盼顿时想要收回刚刚觉得他有些可爱的念头,果然这个人只有在不说话不动没有表情的时候才具有欣赏的价值。
“你看错了,不要自作多情。”
江盼说,翻了个身,安安静静的享受来自南半球夏天的日光。
作者有话要说: 回应几个问题!
问:什么时候开车
答:因为上一本开车太多开腻了,这一本决定慢慢来……火候不到坚决不开车,wuli橙橙的初夜保存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哼唧
问:什么时候交往
答:会有一个美好(?)的契机,另,现在和交往又有啥区别呢?甜的蘑菇都快齁死了啧啧啧~
问:棉条好用么,会漏么,疼么?
答:好用,很方便很卫生,不会漏因为有不同型号,进去的时候不疼因为很小,而且放到位置之后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反复什么都没有发生~出来的时候稍微有一点点不适~但是完全可以接受!
为什么又到加更的时候了,但是食言而肥,不想肥只能加更,哭唧唧~我确定明天肯定不会上8k,松一口气~(其实蘑菇本来觉得,啊也就两三千收藏吧,加更个两次好开心,结果……蘑菇谢谢你们……)
感谢一波小天使的慷慨!感动!!!
另!黑车老司机改了id依然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233333333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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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了半个小时的太阳,因为潜水而湿透的比基尼早就干了,江盼穿上裙子和防晒服去海里踩踩水,再去丛林里享受一下阴凉。
她光脚在树丛间穿梭,哪怕是已经被踩出来的路,松枝和落叶也扎的脚底生疼,走出去没多远,她就又垫着脚尖回来了。
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白沙滩和澄澈的海水,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能把眼睛留在这儿。
树荫下的风有些凉,江盼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儿头疼。她干脆再次回到太阳下面,下午的日光倾斜,在沙滩上拖出小小的影子。
哪怕万般不舍,返程的时候终于还是到了,姜呈一直睡到准备出发,他大约是真累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都有些发红。
他甩了甩头,在沙滩上跳了几下恢复精神,等到把东西收拾好之后,看起来跟之前别无二致了,浑身上下的疲倦困意一扫而空。
江盼这次主动要求坐在前面,因为最前面的视野更为开阔。大约是觉得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有些无聊和疲倦,船员干脆玩儿起了海上技巧,驾驶着快艇左右腾挪,时不时翘起船头来个惊险动作。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从哪儿也来了两艘返程的船,三个人在激荡的音乐背景下开始了海上追逐,每当快艇划过前一艘船驶出的波浪时,江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弹飞起来,更不要说剧烈的倾斜和拐弯。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发出兴奋又害怕的尖叫,返程的无聊顿时一扫而空。
江盼上船的时候因为要坐在前面,已经把头发都扎在了一起,但是没想到绑在脖颈处的辫子还是被风吹起来,打在姜呈的脸上生疼。
姜呈只好一手掌握着平衡,另一手像淘气的小学生一样握住她的辫子,场景格外好笑。
船员见状好心的给了几分钟平缓的行驶,让江盼从船沿滑下来,把头发从一侧编起来扎在胸前。
姜呈则一脸无奈的揉了揉脸。
最后快要进码头的时候,船员小哥再次炫技,驾驶着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心形的图案,引起一片的尖叫,姜呈则趁机伸头在江盼耳后亲了一下。
双重刺激让江盼险些抓不住绳子,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下船的时候,江盼的腿都有些发软,姜呈先她一步跳了下去,一手拎着包,一手牵住江盼把她拉了下来。
在船上飞驰久了,双脚终于踩在地面上,反而有种虚浮的感觉,走了几步才慢慢适应过来。
码头的餐厅散发出咖啡豆的香气,不少船员正在清点穿上的用品,竟然已经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
出了码头,江盼才穿上人字拖,太阳灼晒了一天的水泥地面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沿着码头一路往旅店走,路上经过一片草地绿荫,山坡上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树上开满红花,呜呜泱泱的从头顶垂下来。
大腹便便的白人大叔,带着渔夫帽晃晃悠悠的从面前擦肩而过,脸上带着红色的晒痕和餍足的表情。
江盼觉得她和姜呈的脸上大约也带着这样的表情,或许还有一点意犹未尽。
白色的鹦鹉嘎嘎叫着从头顶的飞过,草坪上玩儿球的小孩儿发出哈哈的笑声,白嫩的小短腿踉跄着奔跑,一切都闲适安宁的不可思议。
直到小镇出现在面前,她才仿佛突然从梦境到了现实。
“我去买点儿明信片,你要一起么?”江盼问,推开一家杂货店,门口的风铃立刻发出悦耳的响声。
姜呈没太所谓的跟着进来,在江盼身后随便看看。
这里的纪念品没有太多特色,倒是明信片每一张都美得让人放不下手,一刀一张的价格还算便宜,只是邮票却要两刀一个。
幸好江盼现在已经没那么缺钱,而且她在粉丝破百万的抽奖活动里,设了三个三等奖,是寄出来自澳大利亚的明信片,原本打算回悉尼再寄,可是艾尔利这个沙滩已经彻底俘获了她的心。
江盼打算今天晚上就抽奖,临走之前把明信片寄出去。
姜呈看着她饶有兴致的样子,也从架子上抽了两张明信片,说回去寄给朋友。
两人从杂货店出来的时候,正好一个人风风火火的从前面走过,熟悉的面孔让江盼立刻叫住了她,“杨芮,你去哪儿?”
杨芮穿着她万年不变的白背心黑短裤,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显然已经满血复活了的样子。她看到江盼,立刻着急的说,“给你打了电话也不接,我们正准备去买东西吃烧烤呢。”
江盼:“……”这前后的逻辑有点儿不对劲吧。
姜呈也噗嗤一声笑了,他的手机在岛上就没电了,江盼的手机后来一直放在包里没听见。
杨芮捋了把头发,说:“他们三个早就回来了,我们正商量吃什么呢,海边不是有自助烤炉么,来一次bbq多好,但是你们俩电话都找不到人,所以——”
杨芮顿了顿,瞅了眼姜呈,说:“我们就直接决定吃bbq了,反正你俩要是不想吃就自己去吃别的就行了。”
江盼在海边见过自助烤炉,沿着海边有好几个,非常干净而且免费,只要临走的时候把垃圾都收拾干净就好了,烤炉就设立在草地上,旁边还有饮水处和小凉亭,从凉亭里还能看到大海,环境相当不错。
“要不就一起吧?”江盼询问的看向姜呈。
姜呈当然没有意见。
杨芮急急忙忙的赶去超市,说小情侣已经过去了,导游小姐姐则在清理选好的烤炉。江盼和两个人各自回房间收拾东西,洗个澡换个衣服清清爽爽的去吃饭。
反正大家也不指望他们两个去买菜了,说不定在杨芮赶去超市之前,购物清单上只有四人份的食材也说不定。
江盼因为要洗头发吹头发,所以用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她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姜呈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他们买完东西了么?”江盼随口问,手机拿在手里还没来的及看,她揉了揉鼻子,觉得有些发酸。
“买完了,我们去海边找他们。”姜呈说。
“杨芮给我发了个定位——阿嚏!”江盼说着打了个喷嚏,鼻子里的酸涩更加明显,“不是吧。”她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了鼻音。
没想到这一个喷嚏之后,江盼又接连不断的打了好几个,姜呈递给她卫生纸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在海上着凉了吧。”
“大夏天的。”江盼吐槽,却耐不住鼻音越来越重,几乎都没办法用鼻子呼吸。她擦了擦鼻涕,鼻头被擤的发红。
到了海边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可能真的是感冒了。
作为一个病原体携带者,她被勒令站在远离烤炉的地方,连沙拉也不允许处理,站在距离大家一米多远的地方围观。
幸好烤炉边也站不下这么多人,两个男人担任起了“主烤官”,江盼则站在烤炉和凉亭之间的地方,一会儿看看半生不熟的肉,一会儿看看生菜饮料。
杨芮把一个一次性杯子塞到江盼怀里,说:“自己接水喝,多喝水好的快。”
江盼:……
乖乖的走到饮水处,先喝了半肚子凉水,又用杯子接了半杯,端回来慢慢喝。烤炉加热的很快,渐渐的有香气飘散过来,几人直呼肚子饿,都守在炉子跟前翘首以盼。
其中质地松软的羊肉肠熟的最快,姜呈翻了翻,又用烤夹戳了两下,当着一众嗷嗷待哺的人,把一个羊肉肠夹起来,直接走到江盼面前,小小的木签子摆在她面前,“尝尝熟了么。”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抗议,表示为什么不给距离近的人尝。
因为感冒而备受冷落的江盼无视抗议,不客气的捏住签子,“谢谢啦。”她说,声音嗡嗡的。
两人身后又是一阵唏嘘的声音。姜呈特别光棍的回头一笑,意思再清楚不过,那就是他想给谁就给谁,别人都靠边儿站。
鲜嫩的羊肉肠肉质松软,江盼顶着众人的视线,一口咬下去,带着胡椒味的汤汁立刻溢出来,羊肉肠软嫩里还带着少量的肉筋,味道格外纯正,“好吃。”她说,哈出一口热气。
此话一出,烤炉上的羊肉肠顿时被疯抢一空,人手一根吃的呲哈呲哈的特别带劲。
烤炉一热,烤起东西来就格外快了,牛排、培根和各种腌好的肉块源源不断的端上桌子,借着烤出来的肉汁,茄子、口蘑、土豆等素菜一窝蜂的倒在烤炉上,时不时的翻个面,再刷上烤肉酱,丝毫不比餐厅的成品逊色。
原本的五个人已经一同相处了十几天,早就熟悉起来,姜呈又是容易跟人打成一片的性格,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一点儿也不生分,边吃边烤,气氛十分融洽。
一种不知名的巨大海鸟始终在凉亭周围踱步,似乎瞅准时机准备抢食,面对六个人类也不见一丝胆怯。
杨芮看着有趣,干脆端着盘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桌子,一人一鸟相互对视,半晌没分出个胜负来。
江盼吃了几块肉就有些咽不下去,虽然也觉得味道不错,可是呼吸不畅让她有些头疼,食欲也变得没那么好,看到桌上还有酸奶,她伸手准备去拿。
坐在她左手边的姜呈就好像知道她需要什么似的,准确的在番茄酱、饮料和酸奶之间帮她把酸奶拿了过来,然后继续跟小夫妻里面的男生闲侃。
全程似乎都没在看江盼,可那盒酸奶却真真实实的摆在了江盼面前。
目睹这一幕的杨芮“啧啧”两声,凑过来小声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江盼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迎着杨芮怀疑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打开酸奶盒子喝了一口,“你今天去哪儿了?”她问。
杨芮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絮絮叨叨的讲自己今天干了什么,顺便表示她买的卫生棉条还真挺好用,要带两包回国。
幸好她声音不大,不然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这种问题,被其他人听到了多少有点儿尴尬。
两个男生开了两瓶啤酒,女生们喝酸奶和饮料,一顿饭从傍晚吃到夜幕,结束的时候海风都微凉了。
把东西收拾干净,垃圾都处理掉,几个人想要沿着海边走一走,吹吹风消消食。
可是江盼的状况着实不适合吹风了,杨芮作为同伴,脸朝向大海的方向,并不打算陪她一起回去,连一句嘴上意思的话都没有。
姜呈理所当然的主动请缨送她回旅馆。
说是送,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给他们留点儿私人空间。四个人商量好似的说说笑笑的往海边走,留下两人往回走。
时间还早,小镇的夜晚才刚刚热闹起来,走到街上,看着灯光亮起来的小酒吧,江盼抬手指了指,“要去喝一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改错别字,改饿了,疯狂的想吃羊肉肠……qaq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周!
貌似蘑菇的读者小可爱里学生比较多,放寒假了是吧,哼哼
此章献给和蘑菇一样还没有放假的小姐姐们!!!哼!
这么早就回屋,未免有些无聊。而且,江盼揉了揉鼻子,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让她觉得有些可惜,很可能会错过一些有趣的事情。
“你感冒能喝酒么?”姜呈问。
江盼随口胡诌,“喝酒发汗,好的快。”主要就是看想不想喝。
姜呈在回答之前先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才说:“哦,没发烧,那说不定还有点儿道理,走吧,去坐坐。”
酒吧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乐队也唱起了舒缓的歌,两人刚走到门口,却被执勤的警察拦了下来。
“晚上好,两位。”小镇上的警察也很随和,很有闲情逸致的冲两人打招呼,然后才说,“这位女孩儿你满十八岁了么?我需要看一下你的护照。”
从来没有因为年龄问题被酒吧拒之门外的江盼恍然想起,自己现在不过才二十岁,再加上亚洲人容貌显小,被质疑年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办法,江盼只好回到旅店拿护照,幸好旅馆距离酒吧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说上两句话就到了。
姜呈还耍宝的说:“竟然不查我的护照,按西方人看东方人的眼神,我最多也就是刚成年而已。”
“但是显然,警察大叔丝毫不质疑你的年龄。”江盼说,“说不定你可以问问他觉得你今年多大。”
姜呈显然还没无聊到那个程度,回到就把,警察大叔翻看了护照,顺利放行。
江盼径直走到吧台靠里的角落里,一撑桌子跳上高脚凳,她看了眼酒单,选了一款普通的鸡尾酒,姜呈跟在后面利索的买单,顺便给自己也点了一杯。
酒很快摆上来,姜呈却一直没坐下,他靠着吧台站在江盼面前。
“不坐么?”江盼问,看着姜呈把酒推过来,端起来喝了一口。
姜呈伸手在她头顶上方二十公分地方试了试,说:“空调通风口,坐在这儿小心明天发烧。”
“还好吧。”江盼也抬手试了试,感觉不是很明显。
姜呈干脆不跟她讲道理,趁着江盼的手来没来的及放下,握住她手腕,直接将人从座位上拽了下来。
江盼顺势把酒杯拿上,也没反抗,异乎寻常乖巧的任他带着走到门廊,这里温度适宜,通风还好,轻巧的海风越过沙滩柔和的吹拂在皮肤上。
酒吧的另一角,乐队贝斯手刷帅气的下台挑逗两个小姑娘,姜呈侧头饶有兴趣的看了两眼,等回过头来的时候,江盼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她正招了服务员过来点酒。
“你够了啊,小心喝多了。”姜呈说,按住她手里的酒单,“来杯柠檬水就行。”
江盼也没反驳,只是在服务生小哥走了之后,单手拖着下巴说,“这种酒来上几杯都不是问题。”
“如果你想高烧不退头疼恶心的上不了飞机,那就喝吧。”姜呈恶劣的说,“一个人在这儿过年吧。”
江盼满不在乎的说:“怎么都能回去,不管是竖着还是躺着。”
“酒瘾还不小。”姜呈挑眉。
正好服务员端着姜呈给她点的柠檬水上来,一杯子水里面装了半杯的冰。江盼抓起杯子一口气喝下半杯,说:“不是酒瘾,烤肉有点儿咸,很渴,生病不是还要多喝水么。”
姜呈嗤笑了一声:“别找借口了,要不是我拦着,你就成了生病要多喝酒了。”
被拆穿的江盼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笑着摆摆手,岔开这个话题,“你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去么?还是早一天晚一天?”
姜呈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说:“本来是打算一起回去,结果行程被暴露了,有几个朋友说到悉尼等我,所以晚你们一天走。”他说着面上还露出有点儿可惜的表情,“不然还可以送你回家。”
“送什么,直接坐大巴一个多小时也到了。”江盼说。
姜呈却摇了摇头,“大包小包的坐大巴多麻烦,我找人送你,找容嘉也行。”
“在这么麻烦他我可不好意思了。”
“那你可以麻烦我啊。”姜呈说,表情意有所指。
“嗯?”江盼心中警铃大作,明明是很普通的话赶话,可她偏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是她太敏感了么?
可是姜呈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学校里发生那种事,怎么不找我,怎么说我也是受害者啊。”
江盼闻言眼睛蓦地瞪大,端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了,“容嘉告诉你了?”
摇摇头,姜呈嘴角噙着笑,说:“容嘉那小子倒是守口如瓶,可是帖子被我哥在b大的朋友看到了,当然就传到了我这儿。”
“这样啊。”江盼掩饰的咳嗽了两声,“那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姜呈挑眉,这是添麻烦的事儿么,江盼有麻烦竟然不主动找他,难道现在已经跟容嘉这么熟了么?
“为什么不找我?”他问。
江盼被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挺在意这件事,只好说:“你不是在培训么,有事儿找容嘉也是你说的。”
姜呈现在无比后悔说出那句话,被置身事外的感觉似乎是不怎么好,他扯了扯嘴角,“这么点儿小事儿还是办得到的。”
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江盼这么多年就白活了,她笑笑安抚说:“下次有事儿就找你,这不是想着帖子上写的不好听,怕你生气么。”
想到这个,姜呈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槽点太多都无从吐起,“那姑娘实在是没事儿找事儿,一定是作业太少。你也是,就吓唬吓唬她有什么用,小心明年舒坦过来再咬你一口。”
“吓唬吓唬就行了。”江盼说,她觉得如果直接把帖子拿给姜呈,估计会把高秀英整的渣渣都不剩。
姜呈按了按太阳穴,他明明是个洁身自好的好青年,却被写成包养大学生的纨绔子弟,想起来自家大哥把帖子发给他的时候,语气里那满满的嘲讽,他就觉得胸闷气短。
不过好在事情很快被压下去,家里的老头们都不知道,不然的话不知道又要有多少麻烦事儿,至于江盼想要怎么处理,“哎,你高兴就行。”他说。
顿了顿,姜呈又补充道,“不过那帖子也太偏离事实了,事实上就是我想包养你,你也不给我机会。”
江盼眉毛抽了一下,又听得他说:“当然了,我也不会包养你,这种行为有点儿low,不符合我的设定。”
江盼:……
“你够了啊,这话越说越诡异了。”江盼赶紧让他打住。
可是姜呈却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可是我确实想经常看到你,跟你说说话,还控制不住的想去找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说着抬起头,黝黑的眸子晶亮专注。
姜呈一手虚虚的圈着酒杯,另一手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他嘴角还带着微笑,黝黑的瞳仁仿佛吸收了星辰的光辉,变成带着无尽吸引力的神秘黑洞。
江盼脸上的笑容僵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那种像是言情小说里的话,怎么会突然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在这样的场景下,突兀的让人心惊。
等待的一秒钟似乎被拉长成了无数秒,江盼几乎在这样的目光下无从遁形。
然而她的鼻子里却积聚了令人难受的酸涩,下一秒,江盼突然捂着嘴扭头打了个喷嚏。
暧昧的气氛被骤然打断,姜呈在她还没回过头来的时候,再度头疼似的捏捏眉心,然后递去一张纸,“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他说。
江盼接过纸巾,又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快被憋出来了,“那真是对不住了。”她瓮声瓮气的说,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顺顺气。
姜呈抬起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神情散漫又故作哀伤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知道你感冒了,我都要以为你是装的呢。”
江盼几乎无法直视面前那人的表情,她抬手挡了挡眼睛,艰难的说,“你别那样看着我,再看下去我就要——”剩下的话被反应过来的江盼硬生生掐断。
被一个长相远超一般水平、而且还有些好感的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时候,是很容易产生负罪感和圣母心的,江盼险些就被他欺骗了。
“再看下去就要怎么样?”姜呈不依不舍
江盼:“……”
姜呈继续故作惊讶的自说自话:“难道你想亲我?”
江盼:“你想多了。”她不会承认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想摸摸他的头发,拉到怀里亲上一口,然后说:别伤心,我也很喜欢看到你。
但她显然低估了姜呈的不要脸,“不想也没关系,我想亲你啊。”简直直白的令人尴尬,他说着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点,倾身凑向江盼。
桌子很小,姜呈很容易就凑到她面前。
江盼赶紧伸手点住他的额头,“别闹。”她说,然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加了一句,“我感冒了。”
果然,此话一出,姜呈的笑意更深,他轻描淡写的把江盼的手捉到一边,“我不在乎啊。”他说着,在江盼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然后姜呈若无其事的坐回去,端起杯子喝掉最后一口酒。
那一下碰的如同蜻蜓点水,江盼甚至怀疑究竟碰到了没有,但从嘴唇扩散而发的灼热却说明刚刚那一幕真实发生了。
她心跳加快了两拍,终于抬手扶额,忍不住问他,“你想要干什么?”
姜呈却正了正身子,说:“我想追你啊。”
海边吹来的风声、酒吧驻场的歌声、还有孩童嘻嘻哈哈跑过门口的笑声,突然都消失了,姜呈的表情有些认真,可又带着几分兴味,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江盼在突如其来的震惊之后,脑海中闪过无数抖机灵的回答,例如“好啊,那我开始跑了”或者“你追我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么?”甚至还有一句“你是想追我还是想睡我?”
可是这些回答不知怎么的全都堵在了半道,有些说不出来。
活了二十多年,江盼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儿怂。
半晌,她才后知后觉的说:“风太大,我没听清……”
骗鬼呢,姜呈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着江盼因为感冒而微红的鼻头,可明显说谎后的故作镇定,耸了耸肩膀,没所谓的说,“没听见就算了。”
江盼放松了一点,八成也就是话赶话随口一说,这种话越是说出来,就越是没那么认真。
姜呈也没什么反应,点了点桌子,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杯什么酒,但是对面的江盼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风吹的,开始不停的擤鼻涕,两人还是决定打道回府,去旅馆多喝水。
“明早见了。”姜呈随意的摆了摆手。
“希望明天早上我还活着。”江盼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她奋力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在对方的注目下回了房间。
当晚,江盼把酒吧里的事儿给杨芮说了,对方也是一脸震惊的无法相信。
在女生们看来,撩妹和追求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完全不需要负责,爽完拍拍屁股就能走,而后者却需要耗费无数的精力和时间,以及随之附带的必不可少的责任心。
“你怎么想?我是说如果万一,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他不是想泡你,就是想追你的话?”杨芮瘫在床上,抱着枕头问。
江盼正从冰箱里拿果汁出来,闻言动作顿了顿,思考了一秒钟,说:“讲真,如果是女朋友和□□让我选的话,我比较喜欢□□这个身份。”
杨芮戚戚然的点了点头,夸张的感叹了一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想追你,可是你却只想睡我。”
江盼:……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想追你,可是你却只想睡我
——心疼wuli橙橙
感觉江盼还是考虑的太多,毕竟不是小女生~唉,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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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推荐一篇基友的现言文,可养肥哈哈哈
《好吃不过饺子》
多年单身狗钟淮易得以脱单,一众狐朋狗友安排喝酒庆祝,酒桌上,有人好奇询问钟淮易是怎么和甘愿认识的。
路人甲:那自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路人乙:放屁!分明就是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哎呦卧槽……
话没说完,钟淮易一脚将他从凳子上踹了下去。
md!生平最讨厌嫂子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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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利沙滩的最后一个半天,杨芮依旧睡得昏天黑地,江盼则早早的到海边的凉亭里写明信片,三个中奖人已经把地址发给了她,江盼给黄小金和王小明各准备了一张,最后一张留给自己。
海鸥大胆的在身边走来走去,江盼握着笔,飞快的写完粉丝礼物,反倒是留给自己和朋友的每个字都要想半天。
两杯咖啡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江盼抬头,看到穿着黑色t恤和短裤的姜呈,从凉亭下面一步跨上来,坐到她对面。
“快写完了啊。”他问。
“嗯。”江盼应了声,看着姜呈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张空白的明信片,等着她写完好借笔用一用,“写明信片不带笔么?”
姜呈没所谓的一笑,“你肯定有啊。”
等江盼写完自己的明信片,小心的贴邮票的时候,姜呈才拿过笔,在右下角刷刷刷的写上地址。
他也不在乎江盼看,随手在一张上写了句敷衍的“全家幸福”,估计是寄给姜梵的,然后把两张明信片都贴上邮票。
“那一张不写么?”江盼好奇。
“写啊,等会儿写。”他说,在空中甩了两下明信片,让上面的地址干一干,又看了眼江盼,说:“别偷看啊。”
江盼翻了个白眼,转身到一边。
不过两三秒钟,姜呈就说:“写好了,走,去投了吧。”也不知道第二明信片上写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估计也就是一句话的样子。
江盼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可偏偏姜呈说了句“不许偷看”,惹得她特别想知道那明信片是给谁的,忍不住拿眼睛去瞟。
姜呈好像看见了似的,咳嗽两声,说:“干什么干什么呢,这么好奇我写给谁的啊。”
“好奇啊,你告诉我么?”江盼大大方方的承认。
姜呈却把明信片扣起来,露出带画的那一面,那是大堡礁上最有名的心形礁,绿色的心形礁石在蓝色的海水衬托下,浪漫又纯净。
“不告诉你。”他说,长臂一身,两张明信片落入邮筒。
江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把六张明信片也投了进去,“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是么。”姜呈说,可语气里却带着怀疑。
邮筒旁边就是冰激凌店,江盼扔了喝空的咖啡杯,往店里看了两眼,几十种口味摆在里面,画面诱人,有点儿想吃。
没人说感冒不能吃冰激凌,江盼揉了揉鼻子,说:“吃不吃冰激凌,我请你。”
偶尔让女生请一次也挺新鲜的,姜呈从善如流的抬脚往店门走。
两人还没走到店门口,另一边过来了三个白人阿姨,说是阿姨,叫奶奶也快差不多了,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模样,可是精神头都不错,三个人穿着花裙子,笑嘻嘻的说着话拐向冰激凌店。
姜呈已经到了门口,伸手推开门让三位阿姨先进去。阿姨们都很开心,热情的跟姜呈道谢,甚至还聊了两句。
江盼落在后面,没怎么听清他们说什么,走进了才发现其中一个阿姨正在夸她长得漂亮。
姜呈在江盼的迷茫中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怎么了?”江盼问。
姜呈跟着她进了冰激凌店,“没什么,闲聊而已。”他说,“你吃什么口味的?”
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店员,阿姨们像少女一样,开心的选着冰激凌球,江盼他们站在后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抬头看着广告版上的几十种口味。
江盼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保守的选择了常吃的两个冰激凌球,姜呈则比较有创新精神的选了连单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味道。
这一次姜呈没有抢着付钱,心安理得的吃了女生请的冰激凌,据说那两个从来没吃过的口味尝起来还不错。
两人出了冰激凌店,一辆机场的大巴从路上驶过,载着十几个来度假的游客,江盼看着有些羡慕,她也希望今天是自己刚到这里,有点儿舍不得走。
“地球就这么大点儿,以后肯定有机会的。”姜呈说,看出了她脸上的留恋。
其实江盼觉得,艾尔利沙滩除了景色确实极美之外,更重要的是那种安然闲适的生活状态,这里的每一个人,从老皮特到年轻的船员,身上都散发着幸福快乐的气息,那种与年龄无关的豁达和青春,让每一个在苦苦挣扎奋斗的人为之羡慕。
江盼咬了口巧克力沾边儿的脆筒,说:“以后实在不行我就过来当导游,年薪五万刀呢,干上几年嫁个人弄张绿卡,再开家小店,旅店药店杂货店都行,生活的多舒服。”
姜呈扭头看了她一眼,“真假?”
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江盼带上了墨镜,巴掌大的脸立刻被遮去一半,她舔了舔嘴角,冲姜呈呲呲牙,说:“假的。”
哪怕真的羡慕渴望,她也有属于她的事情要去做,不是每个人都能安于几年如一日的宁静生活。而在艾尔利沙滩的这份美好,正因为和原本的生活对比,才显得弥足珍贵。
坐上返回悉尼的飞机,除了姜呈以外,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的情绪,难得的一路沉默。
姜呈刚下飞机就被小伙伴们接走了,异常留恋的看了江盼几眼才上了朋友的车。
江盼和杨芮两人在悉尼还有最后一个晚上,再度开启买买买模式,把带来的四个行李箱全都装的满满的。
江盼并不了解家里的情况,但是因为过年回家,还是给家里人买了礼物,她给妈妈和弟弟各买了条羊毛围巾,又给妈妈额外买了两瓶女士复合维生素和绵羊油。
当返回b市的飞机起飞时,看着越来越远的悉尼,江盼突然产生了一种做梦的感觉,而下飞机的那一刻,仿佛梦醒了,重新回到现实。
回到家,来不及收拾东西,江盼和杨芮洗了澡之后不约而同的回到卧室,睡了个昏天黑地一气呵成。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八了,杨芮飞快的收拾了东西去赶回家的飞机,江盼则悠闲的吃了早饭,把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东西分了类,又给妈妈发了条信息——
“我晚上回家吃饭。”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江盼还是从原主填写的个人信息里找到了家庭住址。
今天还有几件事情要做,江盼先挑出了几件东西放到一个袋子里,然后到容嘉的店,把东西交给店长转交,听说容嘉现在并不在本地。
一个小时之后,她坐在前往凌云寺的公交车上接到了容嘉的电话,明明只是几个小东西,更不值钱,可是对方却像感动的要哭了似的。
又过了几分钟,刚刚从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的姜呈,也收到了容嘉的微信——
“江盼好贴心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她给我带了什么么,解酒片和护肝片啊,天呐,好暖。”
姜呈有些不悦的撇撇嘴,“不要招惹她我警告你。”
莫名其妙被警告了的容嘉感觉自己的人品受到了侮辱,于是本着要气一气姜呈的原则,说:“可是我已经是江盼的好盆友了,男闺蜜那种,小心我说你坏话,哼哼哼。”
半分钟之后,姜呈:
“[呕吐]”
“江盼的审美不会这么差”
“但是看你这么gay里gay气的,我也就放心了。”
炫耀失败,容嘉吐血铩羽而归。
临近中午,江盼坐着慢悠悠的公交车到了凌云寺。b市之前下过一场雪,山寺气温低,雪都没有融化,除了院子里的被清扫成堆堆在松树下,其他地方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约是临近年根,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江盼比上一次来的是时候手头宽裕一些,便上了三柱稍好一些的香,恭恭敬敬的焚香磕头。
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江盼从正殿出来,又溜达到了后山,积雪覆盖的山上寒气逼人,呼吸间都带出清晰的白雾。
不知道那位大师今天在不在,江盼想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往会客堂走去。
那里有一道小小的院门,早已年久失修的木头门上,红漆斑驳,生锈的铜锁歪斜的挂在上面,不知道多久没有被用过。
江盼走到门前,正准备伸手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同时传出礼貌的说话声。
“谢谢了。”一男一女两声同时说。
江盼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男人一手撑门,小心的护着身后的女人出来,那女人边走边往后看,露出来的侧脸肤白赛雪,五官精致的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的面孔很眼熟,江盼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时姜呈的嫂子,肖越越,那么那个男人——
果然,姜梵紧跟着出来,一贯冷峻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回头又冲里面说了句什么,才牵住肖越越的手往外走。
于是看到了江盼。
“姜先生。”江盼率先有礼貌的说。
肖越越看了一眼过来,姜梵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同时对江盼微微颔首,“江小姐。”
两人本就是陌生人,此时打过招呼就可以分别,姜梵牵着肖越越穿过积雪覆盖的石板路,动作小心温柔的跟他平素的作风完全不同。
江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知道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江施主,你是来找贫僧的么?”
江盼蓦然回神,发现弘镜不知何时站在了小院门口,穿一袭藏蓝色的僧袍,笑盈盈的看着他。
“大师。”江盼恭敬地说,哪怕他看起来格外的和善与年轻,她也不敢有一丝丝的轻视。
弘镜却没有一点儿架子,他微微侧身让江盼进来,“进来喝杯茶吧,刚打的泉水。”
“那就叨扰了。”
“不必客气。”弘镜说,手上的佛珠习惯性的轻轻盘着,由他带路向院子西侧的房间走去,“会客室有些简陋,请不要嫌弃。”
他说着推开房门,房间里布置简单,正北侧中堂的佛龛上供奉着释迦牟尼、观音菩萨和禅宗达摩祖师的神像。佛龛两边摆着两把太师椅,正中间宽敞的地方有张破破烂烂的木桌,两侧各有几把同样带着年代气息的圏椅。
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檀香,和冰雪渗入的冷冽气息。
“请坐吧。”弘镜说,指了指桌边的一把圈椅。
“谢谢。”江盼落座,举止有些拘束。
弘镜也在对面坐下,细细的打量了她一下,笑着说:“看来施主已经破除执念,过得还算顺遂。”
江盼闻言,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经过大师的指点,开阔了许多,而且能有机会重新来过,已经是上天的垂怜,应该心怀感恩努力生活。”
弘镜点点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从桌下拿出两个杯子,一个茶壶,捏了点儿茶叶进去,又从手边的炉子上提了古朴的陶壶,滚烫的热水直接倒入茶壶。
细碎的茶叶卷着泡沫漂浮起来。
茶是最便宜的茶,杯子也像是自己烧的,连水都不顾温度随便一冲,可那浓郁的茶香却比江盼原来喝过的更加醇厚自然,带着淡淡的苦涩弥散在舌尖。
“好茶。”江盼感叹道。
弘镜细细的喝了一口,说:“好水。”
江盼一愣,随即释然道:“是,还是水好。”
小小的土屋里四处透风漏气,寒气渗入墙壁让整间屋子都冷冰冰的,唯有那冒着火光的小路子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江盼与弘镜闲聊了几句,她其实并无疑惑,可就是坐在他面前,听他用那把清润的与泉水一般的嗓音随口说上几句,都会觉得心思豁达开阔,整个人通透舒坦许多。
这大概就是他身上所带有的特殊的气场,可以如此明显的影响与他接触的人。
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哪怕这个人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晓她来历的人,江盼也不觉得威胁或者害怕,反倒更加的放心,像是有另外一个人与自己共同承担这份秘密。
喝了两杯茶,江盼也不好过多打扰,起身告辞,弘镜并不挽留,只是跟着她一同到了小院门口,外面的温度与屋内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还因为阳光而显得温暖一些。
“谢谢大师,打扰您了。”江盼恭恭敬敬的说。
原本以为弘镜会简单回礼道别,却不料他却笑了笑,说:“不必这么客气,如果不是确定网上那人是你,我都要以为只是长得很像的两个人了。”
他的这句话无异于炸弹,江盼没听清似的重复了一遍:“网上的人?”
弘镜点头,继续抛出下一个重磅,“江畔有座城,不是你么?我看过你的直播。”
这一次,江盼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佛门圣地,一个年轻却深不可测的大师竟然会看她的直播?
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她直播过的内容,是什么呢?她忍不住想,有些抓狂,是撸猫的么?至少不是化妆的吧?可能是整容的内容?
挣扎半天,江盼终于还是说,“我没想到大师也会看直播。”
弘镜眉毛轻轻动了一下,这在他始终平静微笑的脸上算是一个不小的变化,“出家人也不是闭目塞听,闹中取静,从万事万物中取明珠精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山上还有wifi,下次再来可以告诉你密码。”
江盼在震惊中保持着表情的淡定,她点点头,说:“那谢谢大师了,我先下山了。”
弘镜看起来心情不错,清秀的眉目中带着温润的笑意,“路上小心。”
江盼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有些恍惚的下了山,她觉得自己在一段时间之内直播的时候,都不敢乱说话了,万一哪天被弘镜看到,惊扰了佛门净地,那就罪过了。
下午,尽管心里有些惶恐,江盼还是不得不登上了回老家的大巴。````
c市距离b市很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哪怕是因为部分路段有积雪,也没有耽误多少行程,下午四点多钟就已经到了车站。
c市是个小小的城市,但是环境干净,街道都很整洁,除却中心商业区,其他大部分地方的楼房都不高,小小的一栋栋的,无论是从街上行人的脸上,还是店铺里工作的场景,都能看得出来这里的生活节奏比b市慢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按照记录下的家庭地址,江盼拉着行李箱走进了一个名为“园丁家园”的小区。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小区并不是想象中的破旧筒子楼,而是布局优雅、占地宽敞的商品化的小区,绿地和花园都建设的非常好,七层高的楼房外形也十分雅致。
跟一路上过来的其他小区相比,这里算是档次比较高的地段了。
难道原主家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贫穷?
又确认了一下地址,江盼还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一遍,发现位置没有错,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楼层和单元。
站在门口,江盼深吸了几口气,按下了房门上的门铃。
十几秒之后,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门口,如果不是他皱着眉头很没有礼貌的打量了江盼一会儿,那张还带着少年气息的面孔长得还算端正耐看。
江盼立刻认出来,这个男生就是江盼的弟弟,江昱君,今年十八岁,正在读高三。
他身上穿着松垮垮的家居服,就那么二五八万的站在门口审视了江盼一会儿,撇了撇嘴,转身让开门口的位置,一边走一边往屋里喊,“妈,江盼回来了。”
连声姐姐也不叫,更不要说帮忙提行李了。江盼默默的叹了口气,把行李提进家门,可想而知,这一家的氛围估计是不怎么好。
走进玄关,江盼终于确定,自己对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预估错误。
这时一个相当宽敞的四室两厅的格局,房间里装修的精致典雅,无论是沙发还是茶几又或者是博物架,都是品质上好的红木材料,客厅的一角还摆放着钢琴,视线穿过打开的推拉门,可以看到餐厅的桌子上放着瓷白花瓶,里面插着两支新鲜的向日葵。
房间的墙上挂着几幅油画,不是印刷品也不是所谓的油画工厂批量出产的,而是走心的精致画作。
这应该是一个没有经济困难而且生活富裕的家庭。
那如果是这样,原主的穷困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江盼突然怀疑自己不是这一家亲生的,而是抱养或者捡来的。
江昱君在给她开过门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卧室,江盼的妈妈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江盼脱了外套挂起来,又自己从鞋架上找了拖鞋,有些尴尬的提着行李箱回到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卧室。
房间还算宽敞,衣柜、床和书桌书架都挺干净,应该是不久前才被人打扫过。江盼拉开衣柜看了几眼,里面的衣服不多,但相比较于学校里的,这儿的衣服已经很好看了。
来不及收拾行李,江盼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书桌边,寻找一些属于原主生活的痕迹。
视线扫过大量的工具书和中外名著,江盼的注意力落在了书架右下角、紧靠着课桌的那个格子。
如果有人坐在课桌前,只要轻轻转身,最先看到的就是里面东西。几本普通的单词书,然后是两本看起来像是小说或者诗集的书本,再有就是一个有些年代的相册。
江盼的心砰砰跳了两下,她拉开书柜,伸手把那两本书和相册拿出来,小心的放到桌子上。
那相册的封皮已经有些泛黄,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但是边角都还保存的很好,也没有沾染一丝灰尘。直觉告诉将江盼,她想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喂。”一声吆喝打断了她要翻开相册的动作,同时伴随的还有两声敲门的声音。
江盼从书桌前抬头,发现江昱君靠着门框站在门口,收回手抱胸看着她。
“有事儿么?”江盼问。
江昱君阴着脸,就像江盼欠了她百八十万似的,他毫不客气的走进屋,一屁股坐在江盼的床上。
江盼眼皮跳了跳,就听他说:“你这半年过得不错啊,还买了新衣服,新手机,来我看看——”
他说着伸头往江盼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哼,还是uphone7,你哪儿来的钱?”声音里带着怀疑和不屑。
这完全不是一个弟弟对姐姐该有的态度,或者说,这完全不是对待家人的态度,江盼顿时冷下脸,说:“我自己挣的钱,你有意见么?”
江昱君“切”了一声,说:“脾气也变大了,能耐的你。”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斜着眼看江盼,因为头发很长,所以几乎遮住了半只眼,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身上带着街头混混的不良气息。
江盼觉得,如果这是她的亲弟弟,大约这就要上去揍一顿了,可惜他并不是,所以江盼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找我有事儿么?”
这对姐弟明显不是会谈心的类型。
果然,江昱君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理所应当的语气说:“给我点儿钱花,我零用钱不够了。”
熟练的语气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要钱。
一个生活明显很优渥还住家的人,问一个饭都快吃不起的穷大学生要钱,江盼不知道之前原主是怎么拿得出这份钱的。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要多少?”
江昱君十分不客气的说:“你们不是奖学金有三千么?给我两千就行了。”
两千就行了……
说的好像多体贴一样。
江盼感觉自己咬了咬牙,一个靠发传单养活自己的小姑娘,奖学金竟然还有三分之二要给弟弟,这是什么道理?“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江盼问,她不信如果江昱君开口,江妈妈会不给他。
结果江昱君只是不耐烦的伸了伸手,“你这次怎么这么墨迹,拿钱就行了,问这么多。”
感情原来都是要钱就给么?
江盼再次深吸了口气,无论之前两人是如何相处的,从她这里开始,这种毫无理由的要钱大概就要终结了,“你不说干什么用我就不给你。”
“啊啊,你怎么这么烦人!”江昱君反而狂躁的抓了抓头发,随口胡诌,“我去买鞋。”
“撒谎。”江盼好不犹豫的说。
江昱君鼻翼扇动,暴躁的说:“一千五,一千五也行。”
“做什么用?”江盼继续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
“艹!不给拉倒!”江昱君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卧室,还大力的把房门甩上,发出一声震天的响声。
江盼目瞪口呆的看着关闭的房门,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要钱要的如此理直气壮不讲理,可见之前都被惯成了什么样子。
但既然现在换成了她,那她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当散财童子,如果江昱君确实有事情需要,她可以给他,但如果找不出正道理由,那也休想拿走一分她挣的钱。
江盼瞥了眼门口的行李箱,心想,那围巾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呢,感觉就目前这个状况,就是送了,结局八成是被大卸八块或者当抹布吧……
过了几分钟,门外始终没有什么声音传来,江盼索性也不再管,继续把相册打开来看。
那都是些旧时候的照片,有江盼、爸爸和妈妈,只是看照片她就能确定,江盼一定是这家亲生的,五官上镌刻着父母双方的痕迹。
江盼的爸爸长得高高瘦瘦的,在照片里留着当时流行的三七分头,穿着牛仔裤和黑色夹克,十分帅气。照片从江盼出生开始就有,大多都是与父母的合影,后来又多了个小男孩儿,照片上的一家人甜蜜幸福,无论是气质还是衣着打扮都很出色。
相册一页页翻过去,江盼看着上面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可是照片却在某一张戛然而止了,上面的女孩儿还是介于儿童和少女之间的模样,带着满脸未脱的稚气。
联想到家庭联系表上并没有父亲这一栏,江盼不难猜到,大约就是在这一年,这个家庭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她看向照片右下角的时间,算了算,那时候的江盼不过十一岁。
顶梁柱的离开足以让一个家庭崩溃,江盼叹了口气,合上相册,打开与相册放在一起的书。
那是两本包装很简单的诗集,江盼翻到勒口上的作者介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诗人名叫江海,意外身亡于九年前。
那是江盼的父亲。
作者介绍只有寥寥几句,江盼抓起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诗人江海”几个字。
百科上甚至还有他的词条,虽然只有简单的介绍,但是不难看出编录者对江海的欣赏,这位b大中文系毕业的才子,对诗文充满了热情和想象力,他的现代诗浪漫又不失童趣,曾获得多个国家大奖。
退出百科,江盼又看了其他的评论,显然江海虽然获得多个大奖,但知名度却高,也仅仅出版过两本薄薄的诗集。可是寥寥的评论里无一例外都带着惋惜,说这颗中国现代诗坛上的明星,还未等升起便已经陨落了。
江盼不懂诗,但却看的懂那些荣誉和评价。
这样一位诗人竟然是原主的父亲?江盼无法想象,更确切的说,今天从回家所看到的这一切,都与她的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而她心中的疑惑却加深了,为什么富裕的家庭会让江盼的生活如此穷困?为什么弟弟和母亲的态度如此恶劣?
这一切的不合理,会不会与江海的去世有关,而江海的去世,又是不是跟江盼有关呢?
江盼把诗集和相册都放回书柜里,觉得温暖的房间里突然有些寒意。她揉了揉手指,继续在书橱里翻找,希望可以找到能解答她心中疑惑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家庭看起来正常一些。江盼相信,这也是原主所一直期盼的。
当客厅里传来门铃声的时候,江盼刚用自己钥匙链上的一个小钥匙打开了书柜下面的抽屉。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来的似乎是一个小孩儿和她的家长,那家长的声音客气又抱歉,“对不起啊老师,实在是没有别的时间了,只好这个点儿来麻烦您。”
江盼妈妈的声音响起来,温柔动听,“没关系,小孩子想学琴这多好啊,过来坐吧,我听听你这一周练习的怎么样。”
简短的交流过后,钢琴的声音在客厅响了起来。
江盼的妈妈是本地的钢琴演奏家,原本在文工团工作,后来因为身体原因病退了,但是因为口碑还在,所以仍旧有不少的人来找她学琴。
伴随着屋外断断续续的弹奏声,江盼看到了抽屉里的东西,那是一些十年前流行的小玩偶和编织手链,以及两本字迹幼稚的日记。
原主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这两本跨越她十一十二岁的记录,却清晰无比的给那段灰暗的岁月留下了印记。
门外的钢琴声伴着轻柔的说话声,江盼完全的沉积在了日记里的回忆中,当乐曲声戛然而止,她也抬起了头,满脸震惊。
原来妈妈的漠视,确实来自于江海的死亡。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江盼,吵着闹着要跟爸爸去水库边玩儿,就是那样的一次任性,让她险些丧命,而江海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最终使得一个家庭再不完整。
江盼的母亲是个非常浪漫文艺的人,哪怕是有了孩子,她最爱的仍然是自己的丈夫。所以这样的打击让她无法承受,如果说她有多爱江海,那她就有多怨恨江盼。
可江海已死,江盼又是自己的孩子,她自己在痛苦的挣扎中生病卧床了几个月,之后就开始了对江盼的漠不关心。她没有办法抛弃她扔了她,哪怕是用她交换也换不回她最爱的那个人,所以就装作不存在好了。
大部分的时间里,江盼的母亲都把她视为空气,只有在不得不说话交流或者见面的时候,才会暴躁或者不耐烦的数落和训斥。
江盼从初中开始就去了寄宿学校,而从日记中不难看出,在妈妈的压力下,她的负罪感也与日俱增,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对妈妈和弟弟的态度也只是一味的承受和默认。
在这样的心理下,不难想象之后的这九年,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有应得,她像个苦行僧一样,苛求着自己,容忍着母亲的淡漠和弟弟的欺负,变得懦弱、自卑又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直到离开。
没想到真相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江盼合上日记,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冒没有好转,鼻塞嗓子疼头晕~~好难受,感觉自己要憋死了嘤嘤嘤
大家一定要多喝水啊!!!!
多喝水!多喝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到了晚饭时间,江盼觉得估计也不会有人来叫她,干脆厚着脸皮自己走出卧室。
果然,江妈妈已经快做好饭了,餐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稀饭在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泡,散发出小米的香气。
江昱君瘫在沙发上玩儿手机,听见动静看了她一眼,耷拉着脸不说话。
江盼有些尴尬,不知道现在是应该走过去帮忙端菜摆餐具,还是做到沙发上等一会儿,如果是原主的话,应该会主动帮忙干活吧?
她这样想着,走到厨房,想要盛稀饭,可是勺子在哪里?碗在哪里?江盼有些蒙圈,踟蹰的站在门口没有动。
江妈妈关了火,拉开料理台下的碗柜,拿出一个盘子盛菜,江盼赶紧从里面拿出三个碗和勺子,拿到电饭煲跟前盛粥。
把三碗小米粥端到桌上,菜也摆好了,江妈妈看了江盼一眼,没说话,略过她去喊江昱君,“君君,吃饭了。”
江昱君拖沓着脚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他头发都长到下颌角那么长了,一低头都影响吃饭,他抬手抓了抓头发,竟然从手腕上拽下来一根黑色皮筋,把上半部分的头发拢了拢,扎在脑后。
江盼看着他的动作无比熟练,突然觉得家里的这个弟弟,大概是挺有个性的一个人,但是不能否认,这样应该是有些娘气的造型,放在他身上并不难看。
虽然他是个讨厌的小鬼。
江妈妈做饭很好吃,摆盘配色都好看,只是这顿晚饭吃的很沉默,江盼只说了一句“我假期去旅游了,之前给你们发信息说中奖的那个”就被打断。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江妈妈说,秀眉蹙在一起,似乎是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江盼只好闭上嘴,安静的吃饭喝粥。
吃过饭,她主动收拾桌面、洗碗,又把碗筷放进碗柜里消毒,一切做完了之后,江昱君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不知道干什么,江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纪录片。
江盼回屋把围巾和复合维生素拿过来,“这是从澳大利亚带的点东西。”她说。
江妈妈眼睛看着电视,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江盼站了几秒钟,弯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准备离开,这时候她才扭头看了桌上的东西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江盼。
江盼登时定住脚步,任由对方的视线落在脸上。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跟原来变化很大,如果江妈妈问起来,那也只能用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来解释。
但是很快,江盼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江妈妈只是看了她两眼,就收回目光,继续看她的纪录片,电视上充满时代感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播放着,伴随着留声机似的音乐背景。
好吧……江盼默默地转身回屋,如果两个人能交流一下,哪怕是不太愉快的交流,也比冷暴力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放假在家的日子不如在学校里自在,这两天陆续的有亲戚朋友来家里串门,都是带了东西坐坐就走,除了每天都会响起的钢琴声,家里总体算是安静。
一家三口人勉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的到了大年三十,哪怕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但江妈妈还是和了面,准备了饺子馅儿,过年的晚上要吃一顿饺子。
江昱君待在家里的时候,除了在自己的屋里,就是出来吃饭喝水,男生在这个年龄跟妈妈总不会太亲近,看他养尊处优的样子,也不会帮着做家务。
临近晚饭的时间,江盼洗干净手到了厨房,江妈妈正在准备擀水饺皮,她走过去问,“我来一起包水饺吧。”
江妈妈头也不抬的说:“不用了。”算是这两天来,两人能数得上来的十句话里的一句。
“我帮你吧。”江盼坚持了一下,捏起案板上的一张水饺皮摊在掌心,过年的饺子,总要大家一起包才有福气,只是传统。
可是下一秒,江妈妈却突然扔了擀面杖,木头的材质互相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我说了不用!”她大叫一声,猛地抬头,用愤怒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的女儿。
江盼默默的放下水饺皮。
江妈妈吼完那句话,剧烈的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她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强忍着什么,几秒钟之后又重新拿起擀面杖,低头把一个个小面团擀成面饼。
一扇屋门从里面打开,江昱君扎着小辫儿的头探出来,往餐厅的方向看了看,当看到江盼的时候,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江盼原本打算回屋了,可是看到江昱君的表情,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到小房间里,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待下去,她甚至无法想象,过去的九年时间里,在那个小姑娘最需要安慰和帮助的时候,她是怎么在这样冷漠的家庭里生存下去的。
她知道自己恐怕没有立场,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逃避可以解决。
江妈妈并不是完全无情,江盼看到她把围巾小心的放进衣柜,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仔细的阅读复合维生素的服用说明,甚至连江盼的房间,哪怕是半年没有人居住,也没有落灰,床单被罩上散发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
但她却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抗拒着和江盼的亲近,甚至无法忍受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无法忍受听到她的声音。
这一家人已经逃避了整整九年,难道剩下的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都要这样度过了么?
江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江妈妈,深深的吸了口气,叫出了那个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叫出过称谓,“妈妈,”
江妈妈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机械的擀皮。
江盼继续说:“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好好的说句话?”她侧身看向厨房,余光里瞥见江昱君的脸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江盼立刻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江昱君愣了愣,缩回头,嘭的把房门关上。
江妈妈没有说话,放下擀面杖,捡起一张水饺皮,把馅料包进去。
江盼闭了闭眼睛,干脆走过去,走到她刚刚站的地方,说:“您这样开心么?是不是我再也不回来了您才开心?”
江妈妈捏水饺的手抖了两下,终于抬头看着江盼,冷漠的说:“那你就走啊,再也别回来。”
“那您是要家里再少一个人才能开心么?”江盼穷追不舍,“爸爸已经不在了,您连女儿也不要了么?”
“我宁愿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江妈妈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都在颤抖,看向江盼的眼神里真的是充满了怨恨。
江盼相信,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并不是气话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这样希望的,“可是我已经是您的女儿了,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没办法改变。”
江妈妈呼吸变得急促,清秀的眉目变得有些狰狞,“是,是没法改变,可是你害死了你爸爸啊,你还想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可是我也不想啊。”江盼说,“我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不想让爸爸死,这么多年我也一直被悔恨折磨,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自己死在那个时候。”
这些话不是江盼的话,而是她在日记里看到的,那些带着泪痕的来自一个十二岁小女孩儿的心里话,因为恐惧和怯懦,她不敢说出口,而是深深的埋在心里。
此时此刻,隔着九年的时间,由江盼帮她说出来,“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爸爸已经不在了,您还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如果爸爸的在天之灵可以看到,他愿意自己的家庭变成这个样子么?他愿意看到自己舍弃生命救下来的女儿活成这个样子么?”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愿意看到自己爱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变成如今这个淡漠偏颇的样子么?
江盼说完这段话,两人之间沉默良久,她知道这话说得很重,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的孩子因为错误而害死了自己的爱人,那种极度痛苦又挣扎的感觉同样会折磨着她。
但是漠视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会让怨恨和矛盾越来越激化。
就像江妈妈,她一直在失去爱人的痛苦里不能自拔,可是同样的江盼也在忍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而在江妈妈的灌输下,她在痛苦之外还多了更多的后悔和自责。
江盼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将多年来大家刻意回避的话题再度提起,将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掀开,血淋淋的摆在面前。
江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从未见过她一样,眼神从恨意到痛苦再到迷茫,她有多久没听到过女儿这样说话了,记忆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似乎在很多年前就变得唯唯诺诺,总是一脸悲伤和胆怯的看着自己。
那样的表情让她烦躁和厌恶,恨不能将她推得远远的,这一推,就是九年了。
江妈妈仿佛不认识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盼,可是内心更大的冲击却来自于她的话,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江海早就已经走了,走了那么多年,再也不会存在于她的生活中,只留下了两个孩子,两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孩子。
仿佛在午夜梦醒的时候一般,江妈妈的心脏仿佛再度被攫住,酸痛的几乎不能呼吸,现实血淋淋的摆在面前,让她在一次不得不睁大了眼睛去看。
江盼后退了一步,江妈妈的表情让她觉得有些心疼。
她知道自己说的有多过分,而正是因为她不是原主,那些话才能说的出来。可即便如此,看到江妈妈痛苦的表情,她也有些后悔和不忍。
“对不起,妈妈。”江盼小声说,“我只想让我们家,更像一个家。”
她说完这句话就飞快的离开了厨房,因为这个时候,相比于一个令她痛苦的女儿,她更需要的是独处。
江盼飞快的回到卧室,整个人重重的躺在床上,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说出那些话,并没有让她自己觉得轻松,反而内心更加沉重,仿佛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真真正正的变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个人。
她想让江妈妈开心起来,想让弟弟
算了,先不管他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屋外响起了鞭炮和烟花的声音,全国人民仿佛都在这一刻解放了,把一年来压抑的想要放鞭炮的童心都释放了出来。
江盼站在窗边,感觉楼下的二踢脚快要把房子炸塌了。
她有点儿心虚的没有出门,不知道江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说完那句话回来之后,她就有点儿犯怂,又有点儿后悔,心说实在不行反正一年也就见那么一次,就当陌生人处就是了,为什么非要那么闲的蛋疼去找事儿?
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江盼已经懒得看了,无非是各种的祝福短信,从网上扒翻出来的群发,偶尔有一两个带署名的,就觉得真诚的不得了了。
“唉。”对着黑乎乎的窗户叹了口气,江盼纠结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昱君连门都没敲,直接伸了个头进来,阴阳怪气的说:“吃饭了,杵那儿干嘛呢,要哭么?”
江盼心情有点儿不美妙,看到这个没礼貌的小鬼就心里烦躁,皱眉怼了句:“为了我的白痴弟弟哭么?不好意思,我还没那么有同情心。”
那个扎着个小辫儿的混蛋弟弟顿时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江盼,任由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客厅里没有什么装饰,最有过年气息的大概就是电视上新闻联播主持人穿的红色西装。江妈妈正在往餐桌上端水饺,娴静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但是眼角有些发红,像是不久前才哭过的样子。
江盼又是一阵有些后悔,大过年的,她为什么非要在今天说出来这种话。
不过江昱君能来叫自己吃饭,应该也是江妈妈授意的吧,那姑且也算是个小进步好了。
很久没有吃水饺,哪怕是餐桌上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江盼还是沾着醋吃了十几个,胃里很满足。吃过饭,她又主动去刷碗,江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坐在钢琴前弹了会儿琴。什么曲子江盼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应该不是忧伤的旋律。
等她刷完碗洗完手回到客厅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江盼想了想,回屋拿了手机,坐在沙发的一角,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就算是不好看,但好像也成了过年的固定节目,就算大家坐在一起刷手机,背景音也必须得是“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当熟悉的祝福声在电视里响起的时候,江盼抬头看了两眼,发现主持人还是那些老面孔,不由得有些失望。
江妈妈似乎接了个电话,站在餐厅的窗前说话,声音被电视里浮夸的祝福和外面的鞭炮声遮掩的干干净净。
江盼和江昱君分坐沙发的两个角落,各自埋头玩儿手机,互不干扰。
江盼想了想,从微信上找到江昱君,给他发了个88块钱的红包,结果刚刚发出去
“这么少。”混蛋弟弟嫌弃的嘟囔了一句。
江盼面无表情:“嫌少就还给我。”
江昱君“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再还回来的举动,低头继续跟不知道什么同学朋友聊天。
江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清理微信和短信上的祝福短信,图标右上角的红色数字看得她心烦意乱,一定要全部点掉才行。
有不少同学小伙伴发来了过年红包,她都一一收了然后回回去,除了姜呈的。
他显然是觉得红包只能包200块钱的实在太少,干脆发了个9999的转账过来,江盼当然不好意思收,只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
大过年的,姜呈家里一定有很多人,跟老人长辈一起吃饭,不玩儿手机是最起码的礼貌,所以姜呈一直到九点多才回复了信息给她。
“只有一个新年快乐好没诚意……”
“??还要什么?”
“至少要把红包收了吧!”
江盼扶额,“好歹不让我看到金额还能一不小心收了,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要。”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发来一个红包,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看不清金额的,微信红包。
“收红包才有好运,猪头”
“哄小孩儿的你也信。”江盼回复道,但还是把红包拆开了,99块钱,正常的价位,正常的红包。
江盼同样回了一个,很快被姜呈拆掉了。她把上面那个9999的可怕红包删掉,眼不见心为净。
“在干嘛?”姜呈问。
江妈妈这时候拿着手机坐回沙发上,正好在江盼和江昱君之间,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安安静静的坐下看电视。
“看春晚,你呢?”
姜呈扫了眼闹哄哄的屋子,拍了照照片给江盼发过去,“看人。”
古香古色的宽敞客厅里,坐着二十几个人,有老人也有小孩儿,最中间沙发上的老爷子穿着暗红色的唐装,正伸头看着面前的婴儿车,笑的一脸慈祥。
“真热闹。”江盼由衷的说。
姜呈坐在大屋子角落里,抱着椅子背,挠了挠耳朵,问道:“你们家呢?”
江盼看了眼认真看电视的江妈妈和认真玩儿手机的江昱君,说:“我,妈妈,弟弟。”照片就算了。
姜呈突然有些不知道回复什么,总觉得她的话里带着点儿落寞,虽然江盼看起来是那种哪怕一个人也不会显得落寞的性格,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提到父亲。
想到这儿,姜呈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有点儿心疼,但还是嘻嘻哈哈没正形的说了句,“明年来我家过年啊,保证热闹”
收到信息的江盼哭笑不得,这家伙,什么话都敢乱说,随手发了个无奈的表情。
跟姜呈聊天,就要有种把所有的话都当成玩笑的觉悟。
话说姜呈刚刚发了这条信息,就被老爷子叫过去发红包,他在双胞胎出生之前,算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处处受宠,这会儿老爷子看到他也是笑意盈盈,递过来一个相当有分量的红包。
姜呈笑嘻嘻的接过来,“谢谢爷爷。”
老爷子拉了他的手坐到身边,看了看自家小孙子,又开始老生常谈,“我看你啊,整天没个正形,都被你爹惯坏了。”
老人家虽然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被点到名字的中年男人正端了茶到嘴边,闻言说:“我哪里惯他了,还不是老爷子您惯的。”
老爷子眼睛一瞪,顿时又改了口,“我自己的孙子还惯不得了?”完全就是个老小孩儿,一点儿也没有当年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心狠手辣的模样,对隔代的溺爱简直是数都数不完。
“还是爷爷好。”姜呈忽略自己已经二十六岁马上就二十七岁的事实,不要脸的赖在老爷子身边卖萌。
正在逗孩子的姜梵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姜呈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捏了捏手里的红包感觉比去年的还要厚。正当他做这小动作的时候,又听得老爷子说,“不过你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老大家儿子都俩了。”
“先立业在成家,爷爷我还没立业呢,不着急成家。”姜呈继续不要脸的说。
老爷子笑而不语,倒是姜家现在的掌权人,姜呈他爹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姜梵逗得双胞胎发出咯咯的笑声。
姜呈顿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仔细想了想,整个姜家,手底下东西最少的,除了那双胞胎,还真的就是自己了。
说的也是,姜呈思索,什么东西都没没有,怎么娶媳妇?
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背,说:“玩儿归玩儿,但也该收收心了,我听你爹说前两个月去瑞士培训了?”
“是。”姜呈说。
“好好干,怎么说也是姜家出来的儿子,总不能跟王家那帮不成器的臭小子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泡妞赌博。”老爷子说,在提到王家的时候,显然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但在座的都知道,老爷子跟王家算是争了一辈子,谁都不服气谁,现在姜家有个姜梵格外争气,王家就只有混小子,这一点让老爷子很是满意。
当然了,如果能再多一个撑门面的,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肯定要笑开了花。
“好好好。”姜呈应承着,但说到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头大,不由得扭头看向哥哥求助。
姜梵仿佛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地低下头继续逗儿子。
于是姜呈又被老爷子拉着进行了一番从事业到家庭的全方位教育,幸好他擅长插科打诨哄老爷子,都让他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说道最后,老爷子心情依然很不错,想了想,说:“听说你现在还住在老大家?”
姜呈一个人,既不自己住,也不跟爹妈住,更不回老宅跟着老爷子住,偏偏挤在哥哥嫂子家,虽然他从小就黏大哥黏的厉害,但是人家还一家四口幸幸福福的,确实有儿说不过去了。
老爷子想了想,直接说:“市中心那几个不错的楼盘,还有空房子的,随便挑一个,就当爷爷送你的新年礼物了,不然你连女朋友都没地方带。”
姜呈:……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他还是挺高兴的。
江盼家里大家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至少相安无事,十一点左右江妈妈准时回屋睡觉了,她这一走,江盼和江昱君也关了电视各自回屋。
零点刚过,漆黑的窗外炸开几朵烟花,江盼看着窗户上映照出来的自己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新年快乐。”她对自己说,就像之前的很多年一样。
相比于别人家忙忙碌碌的串门走亲戚,江盼家里要简单许多。江爸爸因为是孤儿,本身就没什么亲戚,原来的朋友也都在他去世几年之后慢慢的失去了联系。
江妈妈这边的亲戚走动的也不多,只在初二的时候一起去姥姥家吃了顿饭。饭后大家坐着聊天的时候,姥姥拉着江盼的手走进里屋,给她塞了个红包,说:“这是姥姥给你的零花钱,拿着昂,别怨你妈妈,她心里难受。”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说的江盼鼻子一酸,“我知道。”她说。
姥姥动作迟缓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说了句,“好孩子。”
之后的几天与过年之前没什么两样,江妈妈依然话不多,且大多都是对着江昱君说的,但是对待江盼似乎比原来好了一点点,至少吃饭的时候会叫她一声,有时候江盼还会发现江妈妈在偷偷观察她。
江盼不求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够了。可是偏偏有时候事与愿违,平静日子刚过了没几天,有一天晚上,江昱君从外面回来,据说是什么同学聚会,九点多钟就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就找江妈妈要钱,一要就是五千块。
江妈妈也只是说了句不要乱花,竟然就把钱给他了。一个还在上高三的学生,做什么需要五千块,给女朋友买包么?给自己买球鞋么?
江盼看了眼鞋架,最贵的球鞋也不过一两千,再联想到江盼前两天似乎看到他在给什么人转账,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在他回卧室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要这么多钱干嘛?”
不料这句话却像踩在猫尾巴上一样,江昱君声音顿时提高了,硬邦邦的说:“你管的着么,又没找你要钱。”
平心而论,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江盼心想如果不是一家人,她管你呢。
江盼更加觉得江昱君不对劲,还想再追问什么的时候,江昱君已经“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江妈妈从沙发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妈你知道他要钱干什么么?”
江妈妈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但停了几秒钟还是说:“不知道,大概就是买买东西吃吃饭而已。”
江盼先是莫名感动了一秒钟,这是她回家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长的一句话。但是紧接着又觉得太荒谬。
应当是准备高考的高三学生,放假整天不是在屋里玩儿电脑就是出去喝酒吃饭见朋友,而且一开口就是要几千块钱的零花钱,更奇怪的是家长竟然完全不在意。
“我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吧,毕竟他还小。”江盼小心的提议道。
尽管她可以放缓放低了声音,但这句话显然还是冒犯了江妈妈,她立刻板起了脸,露出并不常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严肃和不耐烦,“你不用管。”
“那这些钱……”江盼还想再挣扎一下。
不料江妈妈却抬眼看着她,说:“我给君君点儿钱怎么了,他那么小就没有爸爸,现在让他开心一点,吃好点穿好点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多了,江盼顿时替原主肝疼,同样是孩子,她也不过比江昱君大两岁,就变成了既没有父亲,母亲还不喜欢,还没有钱,也不能吃好不能喝好的小白菜了么?
但她显然不能火上浇油的说出这种话,因为江妈妈显然又要变得暴躁了,这个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娴静的女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才会是另外一副面孔。
江盼觉得自己不能着急,两人已经略有缓和的关系不能因为这件事再度恶化,她静静的站了两秒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如果只是吃喝穿衣服,那也没什么,只要不乱来就行。”她说完不等回复就转身回房间。
如果一会儿江妈妈冷静下来,能想一想她说的话就好了。即便是再溺爱孩子,也不能放任不管一味满足江昱君的要求,更何况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有点儿像个小混蛋的样子了。
在房间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江盼还是觉得心烦意乱的无处发泄,再次从卧室里出来。
客厅里没有人,卫生间传来水声,江盼叹了口气,从门口拿下外套穿上,胡乱蹬上雪地靴,打开门出去散散步。
又一次的,江盼萌生了干脆不要回来了的想法,反正这里看起来也并不需要她,无论是江妈妈还是江昱君,对她依然是充满了敌意,完全是她一个人在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唉。”嘴里呼出一口白气,江盼抓了抓头发,本就烫了卷的头发弄得更乱。可事实上她又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如果是原主在的话,一定会努力希望赢得家里人的好感吧,这是她能为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真是糟心,江盼想着,埋头在小区里走了一圈。
可是在小区里一抬头就能望见江昱君亮着灯的房间,江盼更加心烦,干脆摇了摇头,走出小区,才九点多,随便转转好了,不行还能去另一个街角的小酒吧喝一杯,来c市这么多天,她还没出去逛一逛。
然而事与愿违,刚刚走出小区门,她就被路灯下的一道背影吸去了目光。
倒不是说那背影有多高大威猛,而是大冷天竟然也有人在小区门口徘徊,穿着鼓鼓囊囊的面包羽绒服,弓着背怀里像是揣了什么东西。
江盼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看了两眼也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那人却突然转头看向小区门口,倾斜的路灯照出他英挺的侧脸。
江盼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慢慢瞪大了眼睛。
看错了吧?她想,眨了眨眼,对方只露了半个侧脸,有些看不清楚。
那人怀里确实抱着东西,塞在羽绒服的胸前,还用手托着,另一手似乎拿着手机。他看了眼小区的门口,又继续转头朝向江盼这边。
那侧脸渐渐地变成正脸,然后忽然停住。
江盼看清了那张脸,年轻,英俊,每一道线条都仿佛经过严格标准的测量,组合在一起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竟然是姜呈?
一片雪花突然落在他的睫毛上,姜呈眨了眨眼,挑挑唇角,看到江盼仿佛丝毫不惊讶,他用一贯的语调说,“哎,竟然下雪了。”眼里带的漫不经心的笑足以让一个城市的少女都跑过去拥抱他。
江盼也确实那样做了,她像是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双脚,像个孩子一样跑上前展开双臂。
可却在距离他只有十几公分的时候,姜呈突然抬手挡住了她,小心的往后退了退。
她还来不及流露出愕然的神情,姜呈胸前那团鼓鼓囊囊的东西就动了动,然后一只橘黄色的猫咪从里面探出头来,喵呜喵呜的冲她叫了两声。
“火龙果?”江盼惊喜的声音都变了调,手臂顿时变换了防线,伸手在它头上蹭了两下。
姜呈把揣在怀里的猫袋子往上拖了拖,“那天看你朋友圈说想火龙果了,就带过来给你看看。”
他说的是昨天,江盼一个人在卧室无聊,发了张火龙果小时候的照片,萌萌的那么一小团,没想到今天竟然就被带了过来。
江盼难掩惊喜,“你没有寄养证明,怎么带出来的?”
姜呈笑了笑,“我有办法呗。”
“那我回去要投诉寄养中心,不然有人把火龙果偷走了怎么办。”
“好,回去就投诉。”姜呈说,她怎么说都好。
最初的惊喜渐渐退下,江盼抄着口袋站在他面前,吸了吸鼻子,有点儿感动,不仅因为火龙果来了,还因为他也来了。想到刚刚自己朝他怀里扑过去的举动,江盼脸上又有点儿发烧,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像个毫无经验的孩子。
姜呈反而异乎寻常的淡定,他把火龙果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说:“这里有点儿冷,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火龙果的小毛毛头上都落了两三片雪花,过年期间一直干冷的天气竟然在今天下起了雪。
江盼家里不太合适,带着猫咪又不好去公共场所,江盼看着雪越下越大,索性带着姜呈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条件比较好的酒店。
“你怎么就在门口站着?如果我不出来难道要站一晚上么。”电梯上,江盼说,拍了拍肩膀榜上的雪花。
姜呈小心翼翼的把猫袋子从怀里提出来,“哪能,火龙果都要冻傻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江盼看着他轻柔的动作,突然觉得相比较于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看起来冷静的不像是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大老远跑过来一样。
刷卡进门,火龙果还保持着当年在温泉山庄的野性,被姜呈放到地上,一点儿也不怕生,舔了舔爪子就开始了在房间里的探索。
江盼在他身后关上门,转身正要说什么,一具身体带着寒意突然贴近,随后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揽住。
“你刚刚想做的,现在可以了。”姜呈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低低的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江盼的耳廓。
江盼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她反手抱住他,宽松的羽绒服在手下飞快的压缩,就像抱住一块巨大的面包,“谢谢。”
短暂的拥抱很快结束,姜呈和江盼几乎同时松手,他的羽绒服再度蓬松起来。
江盼忍不住笑出声,气氛一下轻松起来。姜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也带着笑意,转身把羽绒服脱掉扔在床上,露出里面黑色的卫衣。
他似乎一直喜欢宽松的衣服,大部分时间里打扮的都像个大男孩儿,此时他穿着牛仔裤和卫衣,蹲在地上跟茶几下面的火龙果面面相觑,驼色的沙漠靴踩在地摊上,脚后跟微微抬起。
房间里很暖和,江盼脱掉外套,路过镜子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一看,蓦然愣住。
镜子里的女生素面朝天,脸上因为刚刚在室外冻过而有些苍白,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被抓的凌乱,她外套里面甚至是胡乱穿上的宽松毛衣,毫无板式可言。
江盼顿时捂住了脸,发出一声介于尴尬和后悔的叹息。
“怎么了?”姜呈闻言扭头看过来,发现江盼正捂着脸,额头顶在穿衣镜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半晌,当他以为对方不会有所回答而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江盼闷闷的声音从手掌中传来,“苍天,我没化妆。”
“嗤。”姜呈不厚道的笑了,他抬手理了下头发,走过来抓住江盼的手腕,把她从镜子上拽下来,说:“刚刚在你家门口我就看到了啊,嗯,说起来,如果不是你认出了我,我还真是差点儿没认出来。”
江盼更不想抬头了,第一次的素颜来的太猝不及防,她刚刚就应该当做没认出来,冲回家化个妆再出来。
姜呈看到江盼的耳朵都有变红的趋势,更加觉得有趣,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的素颜有这么深的怨念,但还是收起揶揄的语气,抬手把她捂在脸上的手拽下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挺好看的,别担心,虽然看起来像是新认识了一个人——”忍不住开玩笑怎么办。
江盼拍掉他的手,尴尬的红晕从脸颊一直爬到眼角,“我走了。”她说,竟然真的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往门口走。
姜呈被拍掉的手都来不及放下,紧接着上前一步,从后面把那个恼羞成怒的人抱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服软道:“我刚刚都是闹着玩儿的。”
江盼躲了一下,又听得他低声说:“来这里不是因为火龙果,是我很想你,所以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声音轻轻的,拦在她身前的手也似乎舍不得用力。
她突然就舍不得走了,哪怕素颜邋遢。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钟,江盼在姜呈臂弯里转了个身,面向那张带着些许紧张和惊讶的面孔,抬头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硬声硬气的说:“知道了。”
姜呈还沉浸在“亲了亲了亲了”以及“真的亲了么真的么?”的时候,江盼已经蹲下身去逗火龙果了。<し
“来,乖乖过来我看看。”江盼拉住火龙果的两只前爪,拽到怀里,“感觉好像沉了呢,寄养中心伙食不错啊。”
江盼也不在乎地毯是干净还是脏,抱了火龙果就盘腿坐在地上,就像家里的时候一样,反正她素颜都被人看了,还端着姿态做什么。
不得不说,江盼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觉悟。
姜呈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江盼坐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随手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侧脸,她似乎比上一次见更瘦了一点儿,短靴上露出的脚腕格外纤细。
那种心里莫名的安定夹杂着小毛刷似的感觉在心头刷过,让姜呈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目。
火龙果在江盼怀里待的不老实,挣扎着想往外,江盼原本以为它是想找它的衣食父母姜壕,结果发现只是没出息的扒拉着它的猫包。
“包里有吃的么?”江盼说,摊了摊身子把包拎到自己身前,拉开侧面的小口袋,果然,一小把猫粮放在里面。
江盼抓了几粒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还挺香呢。”她说,扭头问姜呈,“新买的么?”
姜呈点点头,“回去以后不送宠物店了,放在我那里可以么?”
火龙果这一次终于心甘情愿的趴在江盼的怀里,就着她的手细嚼慢咽的开始自己晚上的加餐,虽然没有小鱼干,但是有猫粮也已经很不错了,火龙果觉得自己是个审时度势的好猫。
“咦?不是有小baby么?”江盼疑惑,火龙果的舌头舔到掌心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姜呈咧嘴笑,“我一个人住了。”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自豪。
江盼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姜呈,突然觉得他今天这个笑容有点儿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嗯,二十六岁了终于从哥哥嫂子家里搬出来独立生活了,好棒。
火龙果还在咔嚓咔嚓的啃猫粮,姜呈也凑过去在江盼身边蹲下,除了猫粮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更多的是江盼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有点儿香。
刚刚她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味道,清甜的让人想要一嗅再嗅。
姜呈眼睛里虽然看着火龙果,但已经有点儿心猿意马,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嘴唇,刚刚被亲的那一下似乎太短了,短的他都不太记得了。
而现在,他只要一扭头,就能碰到她,拨开棕色卷发,是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柔软的脸颊。
是不是可以——
“咕叽”
一声小小的肠鸣音盖过了火龙果吃饭的声音,两人一猫齐齐一愣,火龙果扭头看了眼姜呈的肚子,不知道临时铲屎官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江盼也转头看他,把碍事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问道:“没吃晚饭?”
姜呈在说吃和不吃之间犹豫了半秒钟,所以说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迟疑,“吃了。”他撒谎,因为不想因为别的事情耽误跟江盼相处的时间。
可是显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肠胃,话音刚落,一声更加响亮的叫声从他肚子里传来,火龙果都从江盼怀里跳出来,一脸担忧的望着他的肚子。
“哈哈哈。”江盼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拍拍手里的猫粮渣子,说,“记得给火龙果带吃的,不记得自己吃饭啊。”
姜呈先是耳根红了一下,随后又想开了,摸摸肚子,无奈道:“有点儿事儿耽误了,着急接了火龙果就过来,没来得及吃晚饭,刚刚如果不是你恰好出来,说不定就从小区门口买个烤玉米了。”
江盼瞅了他一眼,“大过年的,小区门口哪有烤玉米……”
姜呈没所谓的耸耸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手臂的时候卫衣下摆被撩起来,露出一截窄腰,“没关系了,多一顿少一顿的。”
江盼的别过视线,不让自己过多的关注姜呈牛仔裤腰上面的那一截,“别啊,”她说,“出去找点儿吃的吧。”
她说着扯着背后的床站起来,跳了两下,抖落几根猫毛。
“外面还下着雪呢。”姜呈说,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小城市里,过年很多店铺都不开,这个点儿更没有外卖商家还在接单,打眼望去,街上能宵夜的地方还真不多,连酒店里的订餐都已经停止服务了。
“小心饿得睡不着。”江盼说,“肚子叫那么厉害,把火龙果都吓着了。”
姜呈虽然说着没所谓,但还是听话的穿上羽绒服,弯腰把四处巡逻的火龙果抱起来,“还不是为了你。”他开玩笑的说,伸手点了点小家伙的眉头。
拔了房卡,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房间出来,火龙果依然被姜呈抱进怀里,如果留它一只猫在陌生的房间,他和江盼都有些不放心。
酒店门口的自动贩卖机里有各种零食和泡面,姜呈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宁愿饿着也不想吃泡面了。
站在门口,江盼探出头左右看了看,与b市的繁华热闹相比,这个时候c市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街上半天看不到一个行人,连车辆都少的可怜。
“车在那边儿停着,要不要开车找一找?”姜呈问。
江盼有些犹豫,因为她对c市的熟悉程度比姜呈好不了多少,出门全靠百度地图,她把头从门口缩回来,头发上沾了几片雪花。
“那边儿有个肯德基……”她询问道,“能吃么?”
姜呈当然说能,一手托着猫包,一手从帮江盼把兜帽扣上,“买回来吃吧,不然火龙果在哪儿肯定憋得慌。”
江盼外套上的帽子有点儿大,被姜呈一掀,直接盖住了眼睛,她赶紧抬手整理帽子,因为袖子比较紧,动作又有些不灵活,看的姜呈嘴角都放不下来。
“笑什么?”江盼瞪了他一眼。
姜呈单手把羽绒服的帽子套上,“打不打伞?”他问,酒店门口挂着几把长柄伞。
“不了吧,下雪打什么伞。”江盼说,率先跨出酒店门。
飘飘洒洒的雪花以缓慢的速度从天飘落,地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姜呈怀里揣着猫,冲她伸出一只手,“要牵手么?”
深色羽绒服上很快就落了许多雪花,姜呈站在台阶上,一搓头发从帽子里支棱出来,有点儿帅,又有点儿可爱。
别说牵手了,亲都亲过那么多次了,江盼还有什么好矫情的,把手放到他掌心。
姜呈立刻握紧,抓着江盼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还不忘扭头解释,“外面太冷了。”
“是。”江盼配合的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姜呈似乎很高兴,脚步都轻快了一点儿,险些控制不住速度,让江盼小跑了两步。
“小心火龙果。”江盼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姜呈说,微微侧身,让她看到自己怀里的一小团,“火龙果还没见过下雪呢,不知道能不能让它出来。”
这个提议让人有些心动,江盼也不太确定,“要不先到门口吧。”
肯德基里的光线在地上打出一片淡淡的橙色暖光,站在房檐下,江盼自然的把手抽出来,把火龙果的小脑袋从包里解放出来。
火龙果大概白天睡了太多,此时精神抖擞,抖了抖耳朵,挺起脖子看向外面。
零星的雪花飘过来,刚好有一片落在它的鼻头上,火龙果吓着似的瑟缩了一下,伸出舌头一下子舔掉。然后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么,便胆子大了起来,再看到雪花飞过来,甚至还想伸手捉一捉。
“真是受不了。”姜呈怕痒似的弓了弓身子,把它的爪子塞回猫包,“循序渐进,这次就光看看吧。”
江盼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火龙果超有镜头感的扭头看过来。
两人在路上用了两分钟,却在门口耽误了足足五分钟,可见养猫是世界上最浪费时间的事情之一。
买了份米饭套餐,姜呈一手抱着猫一手牵着江盼,东西自然落到江盼的另一只手里。江盼抄着兜,塑料袋挂在小臂上,随着走路晃晃悠悠的,在安静的街上发出刷啦刷啦的声音。
回来的路顶风,雪下得又大又急,让人几乎抬不起头来,一张嘴说话就有无数的雪花飘进嘴里。
江盼躲在姜呈身后,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还没有人踩过的雪地上留下新鲜的脚印,她个子很高,在一般男生面前都不会觉得小巧,可姜呈却能牢牢地把她挡在身后,让她骤然生出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嘴角微微上扬,调皮的雪花落在嘴上,也有些微甜。
推开酒店大厅的门,姜呈头一次匆忙的松开江盼的手,把兜帽摘下来。
江盼凑过去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姜呈的眉毛和前额的头发挂满了雪花,几乎变成了白色,可那白色却一点儿也让人联想不到之前嚣张炫酷的白毛姜,而是过于年轻的圣诞老爷爷。
酒店大厅里温度很高,雪花迅速融化,江盼一边笑一边帮他拍了拍,手指湿漉漉的。
姜呈也不讲究了,手指□□头发里往后一梳,露出额头。
两人一边拍打身上的雪一边往电梯间走,路过走廊里的大钟,时间已经指向十点多了。
“这个点儿不回家不会有问题么?”姜呈问,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对了,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往外跑?”
领口有些湿漉漉的,江盼把拉链往下拽了拽,松松头发让水汽快些蒸发。“算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吧。”她说,“不然还能是什么?准备去酒吧high么?”
她说的随意,姜呈就顺嘴开了个玩笑,“那我还是相信第一个答案吧,毕竟穿成这样酒吧可能不让进呢。”
一句话,把刚刚在室外塑造的高大形象毁于一旦,江盼看了看他,作势踢了一脚,不过连一点点儿衣服边儿都没碰着。
姜呈笑了两声,表情变得正经一点,“什么事儿,方便说么?万一一会儿再生气了跑路了,我还要抱着火龙果去追你。”
刷卡进门,房间里的灯一下子亮起来,江盼想了想今天晚上的事儿,说:“其实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姜呈在她身后把门关上,刚刚拿出猫包,火龙果就急不可耐的蹿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跑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瘫成一张猫饼。
“让我想到我上高中那会儿,在家里也常生气,一生气就往外跑,但是跑出去又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半夜又偷偷回去。”姜呈有些怀念的说,“但每次回去总有人在等着,就像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一样。”
江盼把饭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姜呈收好猫包也过来帮忙,就听她说,“多好啊,我估计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出来了,以为在房间里自己睡了呢。”
她觉得自己就算彻夜未归,第二天早上回家说下楼散步了,都不会有人在意。
姜呈看了她一眼,里面带着点儿担忧,江盼挑了挑嘴角,解释说:“他们都睡得早,谁会去打开我房间门看看有没有人在啊,快吃吧,一会儿饭都凉了。”
姜呈是真饿了,也不坐沙发,直接端着盒子坐到床尾,位置正好跟江盼相对,他吃了两口饭,思考了一下,说:“万一有事儿叫你,发现家里没人,不是要吓死了。”
江盼摊了下手,“他们不会的,而且虽然不怎么生气了,但还是不想回家,怎么办。”
“你这是要离家出走么。”姜呈笑道。
“就算是吧。”江盼说,往前探了探身,突然说,“你要留宿我么?”
刚刚把一口饭塞进嘴里的姜呈仿佛受惊了似的,呛得连连咳嗽,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盼。
他的反应搞得江盼哭笑不得,赶紧拿了矿泉水给他,还体贴的拧开,“我说,留宿我让你这么大反应,我可是很伤心啊。”
姜呈喝了几口水才顺过气,仔细看了看江盼的表情,想从里面发现玩笑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
于是姜呈难得的有点方,满肚子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如果实在不想回去,我在隔壁给你开个房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姜呈不争气,蘑菇也没办法~摊手~~
关于那个原主家庭,可能寒假里内容不太多了,蘑菇喜欢把剧情抻抻抻很长,然后扑通掉下来的感觉~~
所以不要着急,他们都有自己的结局,不会让江盼受气的,后面有大招,我们还是先把感情线走一走~
毕竟,前面还有事情抻着没有讲噢噢噢,还记得么哈哈哈哈~~~~~
蘑菇今天做实验,做了一天残忍的事,结果晚上报应来了,又发烧了,明天也不能去滑雪了,sad!!
周末快乐!!在学校带到下周三的蘑菇表示——
老子还差一个敬业福啊啊,竟然不给我敬业福!!!我还不够敬业么!!!!
感谢嗷嗷嗷哦哦哦!!!蘑菇可以喝听可乐了哈哈哈
樊不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120 02:20:04
既然琴瑟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120 22:27:02
既然琴瑟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120 22:30:41
姜呈说完话,立刻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喜欢的人在面前发出这种邀请,他竟然怂包一样的拒绝了?姜呈抬手捂住眼睛,悔不当初。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火龙果躺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
“那个……”姜呈揉了揉眉心,抬头。
江盼就坐在他对面,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撑着上半身看过来,眼里闪动着揶揄的神情:“哦,是么。”
在她面前当了小半年的纨绔,今天怎么一下子破了攻?当初在温泉山庄两个人险些就上了三垒,也没见他害羞成这样,江盼歪了歪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姜呈。
窗外漆黑一片,零星的雪花落在床边,影影绰绰的看到小小的白色的冰晶划过,房间里温暖的有些干燥,空气里漂浮着让人莫名心慌的奇怪因子。
姜呈望进江盼的眼睛里,他突然发现,她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有些发棕,瞳孔上细小的纹理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看的格外清晰。
伴随着她的眨眼,那深棕色花纹中央的瞳孔骤然缩小,又缓缓扩大,像是凝结在眼眸中的小小黑洞,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而这个时候,他才看到了,江盼眼睛里照出来的自己。
姜呈突然笑了,他放下拿着勺子的手,在江盼头顶上揉了揉,顺着耳后滑到颈前,又轻轻的拨弄了两下她的头发。
“后悔了?”江盼问,眼睛眯了眯。
“后悔什么。”姜呈说,收回手,用带着笑意的口吻说,“如果在两个月之前你这样说,大概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可是现在——”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江盼,语气里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想随随便便的跟你,发生感情不到就会发生的事情,因为那样很不负责任。”
这下轮到江盼愣怔了。
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黝黑的眼睛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深邃却仿佛能一眼望到底。他没有丝毫掩饰和推卸,有的只是真情实意的认真。
他说他不想随便,不想不负责任的来一发,哪怕他原来看起来一直很期待。
“所以我们慢慢来吧,虽然开始可能有点儿奇怪,但说不定可以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姜呈说,“从牵手开始。”
有点儿小感动。
虽然牵手接吻都做过了,但是江盼觉得,姜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简直纯情到可爱,可爱到到让她忍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
江盼吸了吸鼻子,伸手抓住姜呈的手。
姜呈:……
“已经牵过手了。”江盼说,有点儿像个耍流氓的老无赖。
于是姜呈笑的有些无奈,他反手挣开江盼,在她瞪大了眼睛以为连牵手都要拒绝的时候,他轻轻分开她的五指。
十指相扣。
房间里空调很足,两个人的手都温暖又干燥,掌心相对十指相交,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牵手方式。
亲密无间。
一丝丝悸动从相碰的皮肤传来,电流一般迅速的沿着手臂向上,直击心脏。
江盼仿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加速的似乎下一秒就能跳出胸腔。似乎有血液涌上头,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
她知道,这种感觉,名为心动。
“这样就很好。”姜呈说,抬起另一只手帮江盼把垂落的头发别至耳后,让她微红的脸颊呈现在自己面前。
江盼有些不好意思的歪了歪头,然后又外强中干似的看回来,手上微微用力,作以回应。
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刻意的嫌弃,“你是小学生么。”江盼嘟囔了一句。
姜呈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去,指尖碰了碰她明显温度偏高的脸颊,“小学生的桥段你也很受用啊。”
江盼倒吸一口气,恼羞成怒的一把抓下他的手,“我是照顾小学生,免得被拒绝了会哭鼻子。”
姜呈微微瞪大了眼,凑近一点,望进她的眼睛里,“你会拒绝么?”
江盼动了动嘴,没说话,但是眼神却出卖了她。
说不上纵横情场,因为她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唯一的学习来源就是见多识广,善于拒绝擦边球,可是显然,姜呈已经不想跟她打擦边球了。
那个看起来就像是游走花丛中的纨绔年轻人,说他想慢慢来。
不是套路的拒绝,而是真的认真了。
这让有点儿惊讶,但是让她更加惊讶的是,她竟然不想拒绝。
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以及很危险的所谓的恋爱关系,竟然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看不清眼前的路,哪怕是连一天之后的情况都无法预测,江盼还是有种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要不然,就试一试吧。
江盼很少露出羞涩的表情,所以姜呈也觉得有些稀奇,盯着看个不停。
他眼神很亮,看的江盼又是一阵心跳加速,被握住的掌心微微发烫。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就是那样的话一出口,有什么东西就悄然改变了。
以至于江盼心脏的位置有些发胀,看着姜呈的脸感觉比原来任何一个时候更英挺俊朗。
好看的她有点儿想亲他。
于是江盼就这么做了。
然而革命事业尚未成功,一只手就横插过来挡在她嘴唇前。
“别着急。”姜呈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今天你就想直奔三垒么?虽然我知道你大概垂涎我的*很久了,可是我还没打算今天就交出去。”
江盼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风水轮流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她玩儿的过纨绔的姜呈,却对认真模样的他毫无招架之力,几个回合下来,完全变成了被动。
于是她挣扎着想要把手收回来,但姜呈却牢牢的握住不许她动。
“喂。”江盼抗议,皱了皱眉,脸颊微红。
姜呈放下手,扫了眼狭小的室内,说:“主要是环境不行,在这种地方我觉得很委屈呢怎么办。”
江盼扶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高兴就好。”
“我现在就挺高兴的。”姜呈说,轻快地语气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江盼。”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江盼抬了抬眼皮,视线从指缝中穿过,“嗯?”
“认真一点?”
“……”
“好。”江盼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她说不明白,但大概就是那样,认真一点,边走边看吧。
姜呈脸上绽放了完全的笑容,眉眼都弯了起来,笑的欣慰又开心。
窝在床上的火龙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人搭理它而觉得有些缺乏安全感,喵呜喵的小声叫起来。
江盼松开手,转身把火龙果抱在腿上。平素不怎么愿意赖着人的猫此时乖乖的靠着她,蜷成一团,变得安静下来。
姜呈伸过刚刚两人交握的手,在火龙果的额头上轻轻刮了两下,“它胆子挺大的。”在陌生的环境里一直适应的不错,在猫咪里面也是异类了。
“不然怎么办,”江盼捋着它后背上的绒毛,“被人绑架过来又回不了家。”
“主要是见到你比较开心吧。”
“有道理。”
“就像我一样。”
江盼:“……你说好听的话我也不会给压岁钱的。”
刚刚经历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但两个人竟然在房间里聊得还蛮开心,江盼觉得也是很奇怪,完全没有别人的腻腻歪歪,反而突然之间变成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这样正常么?江盼不是很确定。
姜呈嘴上说着可以给江盼压岁钱,伸手把火龙果抱紧自己怀里,这个有奶便是娘的小家伙完全没有反抗意识,乖乖任由别人抱着。
“该送你回家了。”姜呈说。
果然还是要回去,江盼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遗憾,“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要照顾火龙果。”
姜呈闻言一挑眉,“你在开玩笑么?大半夜的让女生自己回家,做出这种事情我干脆从楼上跳下去算了。”
哪有这么夸张,江盼哭笑不得,“只是过个马路而已。”
“不过马路都不行,太晚了。”姜呈坚持。
可怜的火龙果再次被塞进猫包里带了出去,三番几次的折腾,这家伙竟然也好脾气的任凭姜呈带着它跑来跑去,毫无怨言。
回去一定要加餐吃好好,姜呈摸着火龙果的头默默的想。
外面的雪还在下,可是风却不大,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已经积攒了一层,马路上车辆很少,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两人腿都长,脚步加快不一会就到了楼下,姜呈又要求送到门口。
多层建筑没有电梯,两人轻手轻脚的爬了几层,站在家门口,声控灯发出温暖的黄色光晕,火龙果像是睡了一样,安静的蜷缩在姜呈胸前。
“到了。”江盼指了指身后的门,小声说,食指上吊着一小串钥匙,“我回去了。”
姜呈点点头。
声控灯到了时间突然关闭,走廊里一片漆黑,江盼正准备咳嗽一声让灯重新打开,手腕却被人握住,轻轻往身前拉了拉。
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嘴唇上有冰凉的触感滑过。
姜呈低头亲了她两下,动作很轻,温柔的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只是简单的触碰就松开,就像第一次接吻的少年少女,青涩又珍重。
江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黑暗中浅淡的亲吻令人心动不已,她听到细碎的碰撞声后才发觉右手有些微微颤抖。
头发被人轻轻揉了两下,“晚安吧。”姜呈低声说。
声控灯啪的亮起,温暖的光晕渗入心扉。
第二天早上起床洗脸的时候,江盼发现镜子里的人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露出莫名其妙的傻笑。
她揉了揉脸颊,飞快的洗漱完,回卧室拿出手机。
姜呈一早就发来信息说家里有事儿赶回去了,高速大雪封路,他绕省道回了b市,估计一路上不好走,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没有第二条信息。
江盼也不敢打扰他,路上冰滑,万一开车的时候分神很容易出危险,索性等着他的信息。
一想到那个匆匆赶过来的人,江盼心里就有点儿热乎乎沉甸甸的感觉,那种被人挂念着的满足感,让她连待在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家里也不觉得孤单。
江昱君捏着盒牛奶从她卧室门口走过,吊儿郎当的说:“哟,一大早就这么高兴,昨天你男朋友来看你了?”
江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她扭头,莫名其妙的问:“你说什么?”
江昱君呲溜呲溜喝了几口奶,一副“别以为我没看见”的语气说:“我昨儿在楼下看见了啊,他送你回来,上个楼都能上十分钟,啧啧。”
江盼:“……”
“哎,被说中了吧,没想到你还交了男朋友。”江昱君一脸欠揍的凑过来,“看起来挺有钱的吧,你的手机电脑是不是他给你买的?”
江盼伸手把他的大脸推到一边,也不知道仅凭楼上看下去的一个头顶,他是怎么看出姜呈有钱的,而且什么叫没想到,“我有男朋友很奇怪么?”她问。
江昱君“啧”了一声,明明眉目清秀的少年,非要吊着眉眼装少爷,看的让人心烦。
“而且他有没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江昱君说,“他都舍得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机,给小舅子点儿零花钱不是很正常么。”
这都是什么强盗逻辑,江盼白了他一眼,“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给你那五千块钱还不够花?”
江昱君喝光了牛奶,抬手做了个抛物线把牛奶盒投掷到垃圾桶里,咂了咂嘴,“这不是多多益善么,哎我说,姐夫叫什么名字啊?b市的么?家里干什么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江盼。
“管那么多干嘛。”江盼警惕的说。
“这不是关心你么。”江昱君说,伸了个懒腰。
回来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关心过,这突然的殷勤让人很容易想歪啊,江盼微笑,“不劳费心了,谢谢哈。”
江昱君撇了撇嘴,估计今天也问不出来什么,索性放弃,踢踢踏踏走到门口换上运动鞋,“下次再来一起吃个饭呗。”有什么事儿下次再说。
江盼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江昱君穿上羽绒服一掏口袋,皱了皱眉,低声骂了句脏话,又蹬掉鞋,跑回卧室,抓了什么东西塞进口袋里。
从江盼身边路过的时候,她看了眼,感觉口袋一角隐隐约约的是一打的毛爷爷。
拿这么多现金出门做什么,江盼心想,还没来得及多嘴,江昱君已经匆匆忙忙的拉开门出去了。
不过这家伙也挺让人起疑心的,跟她要钱不说,还把主意打到姜呈身上,虽说有点儿玩笑的意思,但两人平时的关系却不像是能开玩笑的程度。
直觉告□□盼这家伙肯定有事儿,但江妈妈始终一副淡定的置身事外的模样,又让她不太确定。就是再溺爱的妈妈,也应该能发现孩子的异常吧?
江盼简直要给这一家子跪了,不知道又作什么妖。但是眼看着自己就要回学校,她也有点儿懒得管,三番几次的讨没趣,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干,为什么拼死拼活的非要趟这摊浑水?
还不如关心一下姜呈路上如何。b市那边儿姜呈刚一到家就给江盼去了信息,火龙果也生龙活虎的在新家里占山为王。
江盼看了小视频里条纹橘猫霸气的模样,觉得这家伙就一点好,就是适应环境特别快,不管是在温泉山庄还是在谁家,都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火龙果在大型猫爬架上上蹿下跳,对这个江盼家里没有的玩具很是喜欢,房间地板上还有好几个毛球,也不知道大过年的姜呈哪里来的功夫去置办这些东西。
“我感觉火龙果要乐不思蜀了,你不要喂太好。”江盼说。
姜呈:“没事儿,告诉它喜欢常来。”
“没有感冒吧?”
“现在看着还不错,也挺有精神的,刚刚喝了些水。”
“马桶盖还是要盖上,小心它去喝。”
姜呈发了个惊悚的表情,“不是吧……”
江盼扶额:“注意一点,也不是不可能。”有时候明明准备了干净的水,火龙果偶尔还是会乱喝水,上次被她逮到揍了两下,不知道有没有长记性。
姜呈立即表示,再也不会抱着火龙果玩儿亲亲了。
“你还亲它?”江盼大惊。
姜呈:“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所有的唇部接触都只和你进行。”
江盼:“……”
一言不合就耍流氓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还在说猫么,不要转移话题啊,江盼抱着手机老脸一红。
姜呈还穷追不舍的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这才刚分开一个晚上,是不是有点儿腻歪?江盼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打了个滚,怎么感觉比见到真人还羞涩?
江盼能抱住姜呈啃上两口,却有点儿没办法回复一个“亲亲”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大概也是有病。
“别害羞。”手机一震,姜呈适时的补刀。
江盼:“……”一定是太久没谈恋爱,生疏了。
幸好姜呈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匆匆说了两句就出门了,江盼按住眉心揉了两下,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几分钟的反省。
她摇了摇头,抓过手机,给杨芮发微信,“你说,两个人都亲过抱过也不害羞,可是发信息却觉得不好意思,正常么?”
杨芮几乎是秒回:
“你和姜呈谈恋爱了?”
江盼:“……”这日子还有法过么,一个个的人精啊。她在这边儿腹诽别人,却忘了风水轮流转,她也有揶揄别人的时候。
“别担心,当局者迷,你之前都说过,不同的关系下对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感受,之前你觉得他是往□□的方向发展,所以上床都不会怎么样,但是你们现在是,是吧,刚刚开始,肯定会不太好意思,磨合磨合就好了。”
杨芮噼里啪啦发了一大串话。
江盼叹了口气,道理是这样说没错,但接受起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更重要的是,害羞本身没什么,但是“自己竟然会因为恋爱而害羞”这个设定让她有些意外。
习惯了掌控的感觉,突然被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干扰,自然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心里感受,包括时不时的心慌和傻笑,这些不应该频繁出现在江盼词典里的行为。
“相信我,过不了多久你还是主动的那一个。”杨芮说。
江盼表示对这种情况很期待。
“快快快说说,是怎么好上的?”杨芮急不可耐的问,知心大姐只当了一分钟就开始八卦。
江盼扯了扯嘴角,“因为拒绝开房。”
杨芮:“……听起来丝毫不觉得意外的样子,姜少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么?其实你霸王硬上弓也不一定不成。”
江盼:……她发现自己今天无言以对的时候有点儿多。
跟杨芮胡扯了两句,江盼觉得自在了不少,揉揉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她看了看窗外的晴天,把窗户拉开透透气,夹着冰雪味道的寒气立刻钻进屋子,倒是让燥热的房间清凉了不少。
江盼退出微信,打开“爱看”直播app,本来只是打算随便看看粉丝数,结果却发现了首页的活动信息。
新年伊始,爱看app也开始了新一年的活动,江盼去年开始做直播的时候,年度活动已经结束了,所以完全不得而知。她点开首页上的活动宣传浏览了一番。
除了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活动之外,其中“十大主播”的活动最为引人注目,不仅可以在首页相当醒目的位置有长期的宣传推广,参加每年一度的“爱看”线下盛会,更重要的是高额的奖金和广告代言机会。
江盼看着有些心动,但是刚点进规则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参选的主播从报名那一天开始,就必须是level3等级。
她现在还没有到等级,而十大主播的报名就在2个月之后。江盼赶紧点到后台查看积分,她现在的级别才到第二级的40%左右,如果想要2个月之内升满100%,除非直播的次数增加或者每次直播获得翻倍的奖励。
而这两点哪一个都很难做到,毕竟她不想每天浪费时间说一些流水账或者和观众闲聊,而土豪打赏也不是想要就能要。更何况即便是勉强升到等级,没有实打实的观众基础,想在半年的时间内从成千上万的主播里脱颖而出也是天方夜谭。
从澳大利亚回来,她只做了一次直播,还是教大家化一个喜气洋洋的新年妆,有些敷衍,是时候把招牌的“整容课”搞起来了,顺便应该再加点儿互动。江盼思索着,打开电脑开始找资料。
这一忙活就一直到了晚上,江昱君没有回家吃晚饭,江妈妈煮了红豆粥就小菜,两人就着小菜随便吃了点儿。
江妈妈大概有些担心,从晚饭之后就频频看表,还拨了两次电话,但江昱君的手机一直是人工应答,说他暂时无法接通。
江盼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但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知道江昱君喜欢去哪里玩,只好在家里等着。幸好这家伙并没有让两人等太久,九点多钟的时候,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妈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江昱君低着头进来,带着个口罩遮住半张脸,半长不长的头发也散下来,有些颓废。
“君君,怎么回来这么晚也不给妈妈说一声。”江妈妈帮他把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忙不迭的说。
“手机没电了。”江昱君说,还是低着头,刻意回避着江妈妈的视线。
“那你吃完饭了没有啊?锅里还有红豆粥要不要吃一点?”江妈妈的表情放松了很多,跟在他身后往屋里走。
江昱君连口罩都没摘,说话声音有些发闷,“不用了,我吃过了。”
“那吃点儿水果吧,喝口水。”江妈妈少见的有些唠叨,显然是刚刚过于担心,此时还伸手拉了下儿子的胳膊。
江昱君触电似的甩开,不耐烦道:“我说了不用了!”
他这动作有些大,把江妈妈吓了一跳,但同时,江昱君侧头的时候,头发被甩开露出蹭破了皮的眼角。
“你的脸怎么了?”江妈妈忍不住拔高了音调。
一直看着江昱君的江盼自然也发现了异常,往前走了一步。
江妈妈已经不顾江昱君的挣扎,把他拉住了,拽到自己面前,抬手想要摘掉儿子的口罩。
江昱君打掉那只手,不耐烦道:“没什么。”
那“啪”的一声格外清亮,江妈妈愣了楞,眼里闪烁一下,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
江盼皱眉,看不惯江昱君的粗暴,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了,横空插手,一勾就把他脸上的口挑下来,“你老实点儿。”她说。
口罩一摘,江昱君想隐瞒的事情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遮都遮不住,江妈妈倒吸一口凉气,连江盼见状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原本还算清秀的少年,此时可是挂了彩,嘴角破皮发紫,右脸明显比左脸高了一块,鼻孔下面还有微微的渗血,被他一吸吸了回去。
江妈妈那点儿受伤的表情立刻变得心疼不已,连声问是怎么回事儿。
江昱君翻了个白眼,抬手抹了下嘴角,敷衍的说:“跟同学打架了呗,还能怎么样。”
江妈妈又再问为什么打架,别的地方受伤了没有之类的,其他同学怎么样,有没有出事故,声音都打着颤。
“没事儿,打架不是很正常么,哪那么多事儿啊。”江昱君被烦的不行,“你别管了,反正没事儿。”
之后任凭江妈妈怎么问,江昱君就是死不开口,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半大的小子就是难对付,油盐不进还叛逆,江盼算是见识到了,江妈妈都问不出来的话,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干脆去药箱里拿了颠覆和面前,又去冰箱找了点儿冰块儿。
“需要帮忙么?”她把东西递过去,语气淡淡的说,一副并不是很想帮忙的敷衍。
江昱君低头看了她一眼,表情里带点儿年轻人的倔强,“不用。”他说,一把抓过江盼手里的东西,转身去了卫生间。
江妈妈叹了好几口气,揉着眉心坐回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发呆。卫生间里很快传出了水声。
不知道此时作何感想,听话懂事的女儿不待见,偏偏疼爱的儿子又是个不让人省心也不领情的,如今江妈妈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江昱君又是不是会为自己的鲁莽买单?
但是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回了屋,姜呈正好打了电话过来,江盼顺口说了句江昱君挂彩的事儿。
姜呈不怎么当回事儿的宽慰她,“十七八岁的男生,打架太正常了,管也管不住。”他说,“过去这几年就好了。”
“过来人的经验么?”江盼笑他。
姜呈笑了两声,“谁还没少年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们跟阿泽一起,基本上没吃过亏。”
“看不出来啊,他还跟你们胡闹。”江盼想到见过一次的那个据说现在在部队的肌肉男。
“他那时候才是刺头,我很少找麻烦的。”姜呈给自己开脱,语调轻松。
江盼跟他扯七扯八的闲聊了一会儿,姜呈讲起他小时候的事儿,半真半假的挺有意思,江盼也听得频频发笑,不知不觉的就说了一个多小时,客厅里的灯都关了。
江盼几乎不怎么煲电话粥,这么长时间的通话更是嫌少碰见,要不然大家都说,谈恋爱就是件特别浪费时间的事情。江盼挂了电话还在想,这么一通电话,好像也没说什么事儿,就比他们之前一个月说的话都多。
但更可怕的是,这么耽误时间的事儿,她竟然觉得挺不错。
刚过了初七,江昱君的高三就开学了,虽然江盼知道他也不怎么学习,但至少有个地方去比游手好闲强一些。他仍然闭口不提受伤的事儿,只是开学前的几天没再出门。
开学之后家里白天只有她和江妈妈,相处无言也挺尴尬的,所以待了没两天,江盼也回了b市。
本来姜呈非要来接她,结果谁知道就在江盼回来的前两天,他被姜妈妈拽出去旅行了,美名其曰家里没人有时间陪她,于是母女两人说走就走的去了斯里兰卡晒太阳。
姜呈几乎是被拖上的飞机,愁云惨淡的跟江盼道别,对于爽约一事愧疚难当。
江盼还好一顿安慰,她倒没什么所谓,反而觉得能跟长辈一起度假事件格外难得的事儿,让他好好玩儿,不要总想着偷跑回来。
“好好的春节,连着晒两轮日光浴,我都觉得自己黑了。”姜呈在海边的躺椅上跟江盼视频,带着墨镜皱着眉,镜头只切到脖子以下,但也能看出来他没穿上衣。
“黑了好看。”江盼说,“男生皮肤太白很娘的。”
姜呈立刻低头看了看,生怕自己的肤色是“娘”的那一类。他皮肤天生白,但因为五官深邃立体,从来跟女气不沾边儿,更别说他健身练出来的腹肌人鱼线。江盼就是随口一说吓唬吓唬他。
江盼见姜呈小臂上晒得有些发红,又体贴道:“晒久了皮肤也不舒服,阿姨肯定带了芦荟胶,如果没有超市也有卖的,晚上抹上点儿可以晒后修复。”
姜呈当然连连应下,芦荟胶什么的,既然江盼说了,那他肯定会抹,不管拿东西看起来是像果冻还是鼻涕。
斯里兰卡这个地方相比于度假热门、b格又高的圣托里尼岛啊马尔代夫啊帕劳啊之类的,就有点儿不上档次了,印度洋上的小岛,按照姜呈的话来说,就是那些地方都去腻歪了,来这儿感受一下小地方的风情。
“这里的宝石还挺出名的,要不要给火龙果买个项坠啊。”姜呈突发奇想的说,“你觉得黄色的毛和什么颜色比较配?蓝色,红色?”
江盼扶额,“不要这么奢侈啊,朴素一点比较好。”给猫带宝石,有没有点儿太夸张了?
姜呈完全不觉得,“啊,没关系,反正是我们的猫,骄奢淫逸也没有关系。”
“败家子。”
姜呈把墨镜往下拉了拉,一脸认真的说:“没关系,几块宝石败不了家。”财大气粗的一脸坦然。
两人扯淡闲聊了几句,因为江盼准备出门就切断了,微信偶尔说两句话。其实哪有那么多话说,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
什么“吃了么,吃的什么?”“在哪里?”“今天看到了一个什么人好有趣”“今天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味道不错”之类的。
因为姜呈已经跑到印度洋上去了,所以让容嘉来c市接江盼,可是江盼哪里好意思让人家跑几个小时的长途,好说歹说总算同意自己坐车回b市,再让容嘉接她回家。
到了b市的车站,容嘉早就在那儿等着了,穿着一身骚包的银黑色衣服,大老远就冲江盼招手,小跑了几步过来帮她提行李。
“麻烦你跑一趟了,我跟姜呈说不用了,结果那人非要你过来。”江盼说,看着容嘉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容嘉拍拍手上的灰,笑的眉眼弯弯,“多大点儿事儿啊,就是姜呈不说,我也得来接你不是。”
他说话音调上扬,带着股子放纵飞扬的劲儿。
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江盼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她扫了眼车里,没有发现车用香水,想来这个位置不久前还刚坐过女人,而且那香水的味道比较甜腻,三十岁以上的女人用的话就有装嫩的嫌疑了。
江盼默不作声的翘了翘嘴角,自己都觉得女人可怕,就这么点儿若有若无的香味,就能知道容嘉刚刚才送下过一个年轻姑娘。
“咱们先去姜呈新家,火龙果自个儿在那儿呢。”容嘉说着打了方向盘驶入马路。
因为只离开两天,姜呈和江盼都不想把火龙果再送去寄养中心了,只要水和食物充足,猫咪一个人在家一周都没问题,更别说霸气的火龙果了。
车辆拐进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一个高档小区,江盼对这个小区很有印象,因为这里的房价之高令人叹为观止,一套公寓不比郊区的一栋别墅便宜,据说还有不少明星也住在里面。
江盼顿时觉得姜呈还挺讨家里老人欢心的,过年就包了个房子送给他。
“我看看房号。”容嘉看了眼手机,缓慢的驱使着车在小区里穿梭,他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对楼号不是特别熟悉。
两人转了小半圈,才终于找对了楼,还没下车,容嘉握在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江盼无意中扫过,发现上面来电提醒上写着媛媛的名字。
但容嘉却皱眉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进了电梯,容嘉朝江盼吐槽:“姜呈这家伙搬了家都没叫大家伙去喝酒,这又跑去浪里个浪了,你说是不是很不够意思。”
“嗯对,我们一起谴责他。”江盼说。
“今天我可要好好看看了,早知道从下面买上几罐啤酒,当第一个在他家里开趴体的人哈哈哈。”容嘉一个人在幻想中自娱自乐,好像生活中最有意思的事儿就是喝酒聚会。
不过美好的幻想又被手机来电打断了,容嘉的笑脸立刻变成死人脸,再次按断了电话。
江盼假装没注意到,抬头盯着不断变大的楼层数。
电梯到了顶层,江盼和容嘉依次出了电梯,电梯直通一户,出门就是姜呈大门口。容嘉正准备开门,那几乎跟骚扰电话有一拼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容嘉终于耐不住脾气,骂了一句什么,把钥匙递给江盼,说:“你进去找火龙果吧,我接个电话哈。”
江盼把空间留给这少爷处理约莫是感情问题的问题,自己拿了钥匙开门。
这姜呈口中的“小公寓”一点儿也不小,客厅旁边还带着旋转楼梯通向二楼,江盼还在担心火龙果在二楼睡觉,要一番好找,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猫爬架旁边的那一坨。
它可能原本在睡觉,但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支楞着耳朵站起来,暗搓搓的躲在沙发的阴影里往门口看。
“火龙果~”江盼蹲下身叫了两声。
不知道火龙果是住在豪宅里乐不思蜀了还是刚睡醒,瞪着俩大眼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矜持的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弯弯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不认识我啦?”江盼捏着嗓子说,站起来围着火龙果走了一圈,让它适应一下有人的感觉。果然,没有一两分钟,火龙果就开始跟她腻歪起来,已经变得比原来大了两倍的身子在她脚腕上蹭来蹭去。
江盼没往屋里走,看到玄关的衣帽架上放着火龙果的猫包,直接把火龙果抱起来放到里面,顺便从侧面兜里捏了几粒猫粮喂给它。
火龙果已经习惯了猫包旅行,大概知道要跟着江盼回家了,也很乖的没有挣扎,只是露出头来喵喵叫了两声。
江盼挎上包,推门出去。
容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说电话,没注意到她推门出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有完没完啊,说了多少遍了,散了就是散了。”
“……什么时候承诺了,你在开玩笑么?”
“当时不是挺玩儿的起的么,现在这么墨迹给谁看?有用么?”
“……行了行了,本来就是玩儿玩儿,好聚好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啊?行不行大姐?别再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了……”
江盼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在纠结进退中把他的话听了个遍。
容嘉的话几乎是每个分手被纠缠的男生都会说的,只是他更加不留情面,完全是游戏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做法。
虽然是局外人,但作为一个女生,听到这种话难免觉得有些刺耳。
容嘉发出烦躁的声音,抬手抓了抓头发。
江盼轻轻带上门,然后故意弄出比较大的开门动静。在一抬头,果然看到容嘉回头看过来。
“不给你说了,我还有事儿,再这么闹我就换号了。”容嘉匆匆说了两句,挂断电话,捏了捏眉心,扯出一个笑,“这么快就捉出来了。”
他说,抬手戳了戳火龙果露出来的小眉头。
火龙果很不给面子的“嗖”一下钻回包里,转了一圈,给容嘉留了个屁股。
容嘉:……
江盼:“哈哈哈,小朋友怕生。”
容嘉叹了口气,“这不是怕生,这是嫌弃我吧。”荣大少爷,知道就好了,有些话为什么非要说出来自我伤害呢。
回去的一路上相安无事,容嘉的电话没再响起来,他尽职尽责的帮江盼把行李提到玄关才说了再见,“本来应该给你接风吃饭的,可是晚上有约了,改天叫你一起玩儿啊。”
虽然说着客气话,但容嘉这人偏偏就有种让人客气不起来的感觉,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感,十分真性情的一个人。
这种人如果当朋友的话肯定很有意思,但是如果是男朋友,就另当别论了。
容嘉离开没多久,江盼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就是刚刚才跟容嘉打了几个电话的媛媛。
江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一瞬间还以为她知道自己刚刚跟容嘉在一起呢。
接通电话,媛媛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江盼,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江盼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往客厅走了两步,心道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失恋了都会来找她?“怎么回事儿啊?”她问,火龙果从她脚边蹭过去,跳上沙发。
媛媛哼哼唧唧的说了一会儿,就叫江盼去喝两杯。
刚刚回家,江盼原本是不太想去,因为本身和媛媛也不是一叫就能出门的亲近关系,不过媛媛的一句话让她莫名其妙的改变了主意。
她说,“经过了这么多事儿这么多人,我怎么还是看不透呢,像容嘉他们那种人,怎么会对我们认真。”
听到这句话,江盼心里颤了颤,似乎有些她刻意回避的事情,从心里丝丝缕缕的蔓延出来。
媛媛还在喋喋不休,她说着他们和我们,说着一些别人的和自己的事儿,江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跟媛媛约好了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坐在安静的客厅里,江盼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头发,其实有些事情,她内心深处也是会有担忧的吧。
一个小时之后,江盼和媛媛在一家酒吧见了面,就是之前她看着杨芮买醉的那一家。
媛媛此时跟江盼上一次见完全不一样,之前那张脸还红润可爱,此时却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也没有一点儿灵气,她上来就一把抱住江盼,嘤嘤嘤的假哭了几声。
“怎么不继续哭了?”江盼把人从自己身上拽下来,被寒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催着她进门。
一进酒吧,立刻就是铺天盖地的热闹,狂躁的音乐和灯光下让人几乎没有精力思考悲伤的事情,满脑子都被塞满了聒噪的声音。
江盼和媛媛坐到两人的卡座里,灯光还算正常,也远离了疯狂的人群,媛媛闷了一口酒,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讲。
这种时候,她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军师,而只是一个垃圾桶就够了。
江盼一边听一边想,其实媛媛的故事真的太常见了。聚会认识了容嘉,约来约去的就熟悉了起来
其实说到底也没有几个月,媛媛难免动了真情,但是容嘉呢,媛媛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伴儿,打发时间而已,别说动感情,就是一段具有排他性的□□关系都说不上。
所以现在他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了新鲜感,自然就把媛媛扔在了一边,没有丝毫留恋,任凭怎么挽回也没有用。
“道理我都懂啊,我也知道容嘉只是跟我上床而已,说不好听了就是个会哭会笑会说话的充气娃娃,哪有人会跟充气娃娃产生感情。”媛媛自暴自弃的说,“但是道理懂是一会儿事儿,完全放下是另一回事儿,我还是觉得难过。”
江盼点点头,喝了口酒,捏了片水果慢慢吃。
媛媛一口干掉半杯,“嘶哈”一声喟叹,挤到江盼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唉,你说我较什么劲儿呢,能有多喜欢,也没有吧,就是觉得在他身边这么久,那么多机会,到最后连一分钟的女朋友都没做成,感觉也挺亏得慌。”
江盼觉得这理论挺新鲜,所以说她究竟是难过一片真心被辜负呢还是难过没上位成功?
“也不算亏,只少你也挺开心的不是么。”江盼安慰道,拍拍她的手背。
媛媛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是啊,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我也挺爽,而且他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大家各取所需,也没有谁对不起谁的你说是不是?”
江盼当然说是。
“唉,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啊。”媛媛扔下手里的空杯子,一张有点儿肉乎的脸上愁云惨淡,“不过你很想得开啊,之前就觉得你和姜少界限划的很开。”
江盼没想到自己突然中枪,顿了顿,说:“其实……”
“这样就对了。”媛媛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继续道:“这种家庭出来的男人,怎么可能对我们产生真感情,小说里讲的都是真的,他们无论如何到最后还是会找个门当户对的。”
江盼:“……嗯。”
江盼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是已经喝得恍惚的媛媛并没有发现,甚至还凑到她脸前,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姜少真的是太帅了,多少小姑娘前赴后继啊,你运气不错能跟上他,但是一定不要产生感情,不然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
“……”
媛媛盯着江盼点了头说了是,才放心的栽回沙发上,叹了口气,说:“当年姜梵和肖越越那事儿,在肖越越家世背景曝光之前,俩人都分手了好么,要不是门当户对,姜梵后来也不会娶她进门,这就是豪门深海啊,太可怕了。”
“是,太可怕了。”江盼敷衍她,脑海中回忆起上次在凌云寺遇到的姜梵夫妇,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的无可指摘。她经常听说他们两个的故事,随便网上一搜也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那个原本大家以为是灰姑娘的故事,实际上却是公主和王子的标配,残酷的现实打醒了一众做着白日梦的少女们。
江盼嘴上虽然应付着媛媛,但却因为她的话而有些不安。江盼从来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仍然忍不住去想,自己现在是不是也闯入了一场白日梦。
一场所谓的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的梦。
她和姜呈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他在寂寞岁月中的一小段,与未来无关。
江盼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在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但是再好也无法给她一个与之匹配的家世。
而且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钱努力,也不能给她本身加分,江盼知道自己如果想要的更多,就必须要在别的地方努力,并不仅仅是直播的打赏和微博的粉丝数。
她能感受到姜呈的喜欢和尊重,但这对于将来远远不够。
媛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叫了酒,她端起一杯塞进江盼手里,说:“也别太愁,年轻的时候就是要浪啊,我跟你说实话江盼,能跟姜少处一阵子不算亏。”
谈恋爱么,就是有分有合有起有伏,一路走到头本身就很难,她没必要一开始就着急,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确实挺有意思的,江盼想着姜呈,笑着摇摇头,“嗯,是不算亏。”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聊的还挺和谐,江盼把对方递来的酒一口喝下,*的刺激顺着食道一路烧到胃里,反而缓解了心里的焦躁。
姜呈的微信发过来的时候,江盼没看见,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复了他。
“在哪儿玩儿呢?”姜呈问,很久没有回复,他还以为江盼在学习或者洗澡之类的。
江盼把酒吧的名字发给他,“被朋友叫出来喝杯酒。”
明明自己也泡吧,但是知道江盼在酒吧喝酒,姜呈就有点儿坐不住,他刚吃完晚饭,在回酒店的路上,趿拉着人字拖走的有些懒散,“别喝醉了啊,两个女生在酒吧是不是有点儿危险?杯子离开视线一秒钟也不要再碰了,还有早点儿回家,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家吧,打车也不太安全……”
姜妈妈走在他旁边,抬手拍了他后背一下,“不要走路边玩儿手机。”
姜呈夸张的躲了一下,“知道了。”他说,打完最后一个字,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扭头瞅了眼一脸遗憾的看着他手机的母亲大人,就知道她又八卦了。
“跟谁发信息呢,那么长。”
姜呈嘿嘿一笑,说:“还能是谁,女朋友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姜妈妈挑眉,精致的眉眼带着惊讶。
“我几岁了交个女朋友还要给你汇报?”
姜妈妈立刻换上一副“我才不感兴趣呢”的表情,说:“随便你咯,给我看着最后一个准备结婚的就行了——过年的时候爷爷是不是催你了。”
“哎,老爷子才没催呢,”姜呈说,“反正大哥已经结婚了,你们着什么急。”
“姜梵都俩儿子了,老爷子不着急才怪。”姜妈妈瞥了一眼二儿子,“那天你徐阿姨还说他们局长的女儿回国了,挺漂亮的,想给你介绍呢。”
姜呈打断她的话,“妈你是金鱼么?”
“什么金鱼?”
“记忆力只有七秒,我记得一分钟之前才给你说给女朋友发信息。”姜呈说。
姜妈妈无所谓的耸耸肩,和姜呈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上带着漫不经心,“没所谓呀,可以见见的。”
“不见。”姜呈斩钉截铁的拒绝。
“咦?”这么多年第一次瞅见小儿子这副表现,姜妈妈有些新奇,“什么姑娘?”
姜呈说:“好姑娘。”
姜妈妈:“……”
“哎,以后再给你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人吓跑你就等着你儿子出柜吧。”
姜呈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回到套房,姜妈妈回屋换衣服,姜呈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看回复,结果他这么长的信息只收回了一句短短的:
“不用接了,一会儿就回家。”
有点儿心塞,姜呈想,她是不是没get到他的关心。
在酒吧的江盼则对姜呈婆婆妈妈的短信有些哭笑不得,就好像她之前都有人接送也从来不去酒吧一样,那紧张劲儿也让人觉得挺可爱。
她回了那条简短的微信之后,半天没有回复,江盼看了两次手机,都快以为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手机又震了一下。
姜呈:“好好玩儿,注意安全。”
是生气了么?没有吧?江盼对着这条没什么毛病的微信捉摸不定,想了想,发了个“摸头”的表情过去,“喝完这一杯就走。”
刚刚发送成功,媛媛带着一身酒气凑过来,“笑的那么开心,跟姜少发信息呢?”
江盼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是啊。”
媛媛眼神十分哀怨,“真是虐狗,你俩说什么呢?他在哪儿一起来喝酒啊?”
“他出去玩儿了,跟我说早点儿回家。”江盼把姜呈搬出来当挡箭牌,她也不想玩儿到很晚,两个人喝闷酒没什么意思。
媛媛长叹一口气,“哎,容嘉从来美给我说过早点儿回家,他果然从来都不关心我。”她顿了顿,说:“他连多喝热水都没给我说过。”
“那确实是挺不关心你的。”江盼附和,“不过都过去了,你赶紧的收拾收拾生活,继续努力。”
“不然还能怎么样。”媛媛说,“他们说狠心的时候是真狠心,惹急了把你逼到打铺盖卷滚蛋都有可能,我还要在b市继续混呢,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又喝了一杯酒,媛媛揉揉脸,说:“行吧,回去吧,不然姜少知道是我拖着你不让回家,我不就麻烦了。”
她早就想开了,就是借酒消愁,喝了个半醉,也该回去洗洗睡了。
两人出了酒吧,刚站到路边准备打车,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小伙儿迎上来,“请问你是江盼么?姜少让我过来接你们回家。”
媛媛:“??”
江盼也是一脸问号,她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是之前给姜呈发的那条信息,没有再多,那面前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她不敢随便上车,给那黑羽绒服小哥说了句抱歉,转而问了姜呈一句。
“嗯,是我叫的,送你们回家放心。”姜呈说,又来了一句,“还挺准时呢,说一杯就一杯。”时间距离刚刚两人说话也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叫了人来送他们,人在大老远的也不得安生。看那司机小哥的模样,估计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也是挺不容易。
坐进温暖宽敞的车里,江盼开玩笑的回复:“其实这一会儿我怒喝了十杯。”
姜呈从善如流的接道:“那你的问司机要呕吐袋,不然还要付刷车费。”
媛媛在旁边发出“啧啧”的声音,捧着心表示今天不该叫江盼出来,简直是失恋虐狗二连击,当下想再回酒吧喝上一圈儿。
江盼只好找了个理由安慰她说:“反正也长久不了,有一天是一天。”
媛媛叹了口气摇摇头,“努力上位吧。”她说,但是出于“别人过得不好自己仿佛过得好了一点”的理论,她觉得这样的安慰很受用,心里舒服了一点。
大概在她心里,江盼和姜呈早晚都是她和容嘉的结局,没有任何差别。
江盼笑了笑没说话,她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灯火辉煌,脑海中浮现出姜呈的模样,认真的看着她说“慢慢来”的时候的模样。
他们是不一样的,江盼想,她和姜呈,和他们都不一样。
有些小伙伴看到的可能是防盗章哦,如果是,一个小时之后再来哦~
如果这就结束了也没什么。高美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试了隔离霜,然后粉底,再然后是眼线睫毛膏,高挑的身形穿梭在各个货架前,几乎没有停留的选了一件件的试用品。
看的她目瞪口呆,都不知道是跟上去介绍还是安静的围观。
直到最后,那姑娘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高美丽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位顾客确实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就像那些选购了一袋子化妆品满载而归的姑娘一样。
江盼看着镜子里明显有了不同的那张脸,翘了翘嘴角。上午店里几乎没有人,四面八方的导购都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但又不敢太过直接,都是躲躲闪闪的目光是不是扫向她。
这一套简单的妆画下来也用了七八种产品,任谁都看的出来,她并没有购买的打算,而是光明正大的蹭产品。
确实有些过分了,江盼心知肚明,但是非常时期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况且那么多试用装放在那儿,也不偷不抢的没有道理被拦着。
所以她干脆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大大方方的试,潇潇洒洒的走。
几乎可以想见,等她离开之后那些店员们要怎么吐槽了,但是那些闲言碎语显然不会影响她分毫。
江盼顶着一张和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脸从丝芙兰离开,带着水润许多的肤色、更显精神的杏眼和透着淡淡橘粉色脸颊,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加了一道反光板,靓丽了许多。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江盼朝着商场的玻璃幕墙抛了个媚眼,绝对是顾盼生辉楚楚动人。
“如果能再打理一下头发。”江盼摸了把朴实无华的长发,自恋的想,“那放在学校里绝对可以跻身女神行列。”
卡着时间到了面试地点,那是一个会展中心的后台办公室,展厅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正在的进行最后的会场布置,后台的走廊里反倒安静极了。
江盼找到房间号,敲了敲门。
“请进。”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带着隐隐的急躁。
推开门,宽敞的办公室里没有多少桌椅,反倒是堆了好几袋子各色礼服,两个女人穿梭在满地的衣服里,听到声音皆是抬头看过来。
“你好,请问是——”江盼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学生模样,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霸气的声音抢了白。
“你是来应聘礼仪的么?”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女人说,她扎着高马尾,两捋灰色的头发从鬓角一路延伸到脑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气质。
江盼微微挑眉,收住后面的话,利索道:“是。”
之间那灰色鬓角的女人一挥手,干脆的说:“好,就你了。”
什么?江盼愣怔一下,就看她转头对另一个人说:“行了你给大家说人找到了不用了,广告也撤了吧。”
江盼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心想,就这么敷衍迅速的决定了,是有多缺人手。一种这份兼职不怎么靠谱的感觉油然而生。
说话间,那女人已经跨过层层衣服走到江盼面前。江盼身高一米七二,仍然要略微抬头看她,目测至少一米七五。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盼,表情里还带着一点儿火急火燎,飞快的说:“我本来还想着随便来个只要身高够了就行,没想到长得还挺好——你好,我叫杨芮,是这次活动的模特领队。”
江盼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的妆容有些灼脸,早知道这样就不化妆了,不然还可以把那家丝芙兰留着以后再用。心里有些懊恼,但她还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微微笑,“你好,我叫江盼。”
杨芮是个相当爽利的人,三五句就把活动情况给江盼讲清楚。其实工作很简单,就是糖酒展会的礼仪,因为第一次参加,她的展位并不显眼,但同样也减少了难度。
工作时间一共是两天,朝九晚五,薪资一共五百块,结束当天结算。
五百块钱,对于此时全部□□里的钱加起来都不足500块的江盼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金额,哪怕她知道如果是做模特或者车展等等,价格会翻上好几倍。
“做礼仪钱不多,那些家伙就一个个的有事儿了,真是的。”杨芮抹了把额头的细汗,长舒了一口气,吐槽道:“要不是今年已经定了好几个活动,真是想把模特队解散了算了,还不够费心的。”
“行啦杨芮姐,听你抱怨好几天了,消消气啊,人手够了就好。”房间里另外一个人说,拿了件短款小礼服裙走过来,对着江盼比划了一下,“你穿上试试,我今天晚上给你改一下,明天赶得上用。”
小白裙子长度堪堪遮住大腿,单肩带的设计,离远了看还挺青春俏丽的,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粗糙的做工和边角。到了这个时候,江盼也不嫌弃了,直接穿上,让那个负责修改衣服的是在身上比划了一会儿。
“你皮肤不错啊,怎么晒成这样?”杨芮拖了把椅子随便坐下,身子一歪,挑着眉看江盼,有些惋惜,“身材也挺好,可是这色差有点儿尴尬。”
江盼抬起手臂让对方收紧胸口的布料,“发传单晒的。”
杨芮撇撇嘴:“发什么传单,做礼仪也比发传单挣得多——不过你原来肤色白,应该很快就能捂回去。”
江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咱们明天提供化妆么?”
展会九点开始,但是礼仪模特们要七点到场,这之间的时间应该就是进行准备工作,如果不提供妆面,那她有些麻烦,因为这么早买化妆品的柜台不开门。
视线扫过江盼的妆,杨芮抬手指了指后面桌子上的两个黑色箱子,“有公共化妆品,但是没有专门的人化妆,如果不会画,可以找人帮你。”
公共化妆品质量大多一般,都是给菜鸟们用的,杨芮的模特队里除非新招的小妹或者临时工,都是自带化妆品。
但江盼再是嫌弃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别的办法。没有质量好的彩妆也就罢了,连底妆护肤都没有,皮肤直接接触各种奇奇怪怪的化学成分,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没关系,江盼努力压下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安慰自己说,幸好现在还年轻,皮肤还能再糟蹋上一两年,很快就可以焕发新生。
“你这个妆画得还不错。”杨芮毫不吝啬的说,弯腰从纸箱子里掏出两瓶矿泉水,朝江盼扔了一瓶过去。
“谢谢”江盼抬手接过瓶子,也不加掩饰,“刚刚从丝芙兰画的,我现在没有化妆品用,太穷。”
她语气从容淡定,大方的承认蹭化妆品的行为,就好像在说“我今天早上吃了个包子”一样普通。
杨芮的表情显然是顿了顿,反应了一秒钟才哈哈大笑出声,“干的好。”
改完衣服,杨芮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和明天集合的地点,就麻利的放了江盼离开。
江盼从后台工作间离开的时候,从展厅里穿过去,顺便看了眼自己的展位,很好,小小的一个台位,不很靠中间也不在边边角角,毫不突兀,印象中是一个新型的创意巧克力品牌。
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捎带点儿巧克力留着吃。江盼没出息的想,这样还能节省点儿饭钱来着。
从展厅出去,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江盼抬脚出去又躲进来,四面八方的阳光强烈极了,哪怕打着伞也觉得脸被炙烤着。
她左顾右盼,在不远的马路对面发现一家药店,赶忙捂着脸一路小跑过去,花几块钱买了一袋口罩。
至如今江盼没有钱吃美白丸,也没有钱敷各种心水的美白面膜,甚至连买防晒霜的钱都没有,只好寻求物理防晒,把脸严严实实的罩在口罩里面。
只是捂着脸有点儿热,江盼快步往地铁站走,等红灯的时候不得不把手拿到脸边扇扇风。“真是担心闷出痘痘来。”她不无担心的想。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江盼看了眼时间,走几步躲在路边的树荫下,视线漫无目的的往周围巡视。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黑色慕尚特别定制版。
江盼眉毛一跳,这不是那天把她传单拿走的那个人的车么,好巧。看着这辆车,她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人的长相,英俊的,带着点儿随性散漫的笑,但又有些温暖的气息从周身散发出来。
一定是很有趣的人,她胡乱想着,再往旁边一看,就看到印象中的那个人推开一扇玻璃门,迈着大长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是一家装修精致的蛋糕店,他出门之后手没松开,而是一直挡着门,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从门里冒出来,再然后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孕妇,哪怕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也能从那小巧的下巴和红润的菱唇看出来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肚子处紧绷绷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身材,腰线优美,光裸的双腿修长白净。
男人伸手扶着孕妇下了两级台阶,这才松开推着玻璃门的手,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盒子,快走两步到车前,先把蛋糕放下,又拉着车门小心的搀着孕妇坐进去。
全套动作温柔的几乎闪瞎一众单身狗的眼睛。
直到那辆车平稳的离开,江盼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人家不放,嘴角还莫名其妙的噙着微笑。
“真好。”她想,仿佛看着那两个人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幸福和温暖,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年轻人竟然已经结婚生子孕育下一代了。
在她所认识的有钱人里,这个年龄还正是春光大好浪里个浪的时候呢。
火锅吃的热热闹闹,两人带着*的胃,室外肃冷的寒风一吹,顿时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店门口一群高中生走过,嘻嘻哈哈的打闹成一团,男生女生都笑的每个正形,姜呈伸手拉了江盼一下,躲过了一个不看路的高个男生。
“自杀小队上映了,要不要去看?”姜呈问。
江盼抓起一缕头发正闻着,闻言说:“哎,上映了么?之前不是一直没过审。”她最近没怎么关注电影的消息。
难得能在国内的影院上映肯定不能错过,江盼挎着姜呈,一边往商场里走一边拿出手机看场次。
“小心看路,一会儿进屋再查。”
江盼“嗯嗯”的敷衍了两句,还是在屏幕上点了两下,“imax只有三点半的场了,还有一个多小时,行么?”
“行啊,等会儿我买reads;。”商场的大门近在咫尺,姜呈抬手掀起沉重的帘子,让江盼先进去。
江盼低头输入支付密码,“买好了,请你看电影。”
姜呈不怎么赞同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出门怎么能让女生掏钱。话还没说,看到江盼的目光,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高兴就行,姜呈想,反正也不多。
进了门,余光瞥见两人后面还有人进门,他又抬手多撑了一会儿门,“还有一个多小时,去哪儿?你想喝点儿东西还是随便转一转?”
江盼站在导航板前面看了会儿,点了点屏幕,“想不想打电动?”
姜呈眼睛一亮,“你喜欢?”
“想试试。”江盼说,“我没怎么玩儿过。”原来觉得吵得不行,只是被人拖着看过几次,今天看到导航板上的介绍却忍不住想玩一玩。
“那你可找对人了。”姜呈笑的一脸自豪,“别的不说,电玩城里面就没有我玩儿不好的。”
江盼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真假。”他平时没事儿干就是打电动么?
“走走走。”姜呈说,对方不确定的眼神完全激起了他的斗志,“带你去大杀四方。”
电玩城里音乐声和各种电子音震天响,江盼刚刚迈进去一步又想临阵脱逃,结果被姜呈拉着手拽了进去,“来吧来吧。”
因为还在寒假,游戏厅里到处都是半大的孩子,咋咋呼呼兴奋的一脸通红,姜呈抱着一大袋游戏币走在前面,江盼被拉着手腕,左顾右盼的看着各种五彩缤纷的设备。
“这是什么……”江盼看着几个小朋友趴在桌子上用水枪对着塑料鱼呲来呲去的。
姜呈闻言瞥了眼,“那是给三岁小朋友玩儿的。”
江盼撇撇嘴,整个电玩城难道不是给十六岁以下的小朋友玩儿的么?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high到不行的成年人,三岁怎么了,那个游戏看起来很萌的样子。
姜呈在电玩城里绕了半圈,周围玩游戏的人年龄比刚刚大了不少,“先来哪个?”
江盼看了眼,指着其中一台太鼓达人,“这个我会哎。”
会就直接来,两人麻利的拿了鼓槌准备开始,江盼直接选择了困难模式,姜呈忍不住歪头看了看她,“玩儿的不错?”
江盼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别看我啊,快开始了。”
看她那样子,姜呈以为要放大招了,也认真了起来,结果才开始没几秒钟,他就发现了,江盼所谓的会玩儿,大概只是知道规则,敲的一塌糊涂,很多时候还反应不过来,两人的分数越拉越大。
姜呈干脆分了心思在江盼身上,随便敲一敲,饶是这样,最后两人的分差也是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江盼却毫不在意,一脸的兴奋,“再来再来。”没想到这幼稚小游戏还挺好玩儿,敲的她有点儿激动。
她一高兴就玩儿了好几局,直到姜呈把她拉到旁边的游戏机,“试试别的,这个也有意思。”
“这个怎么玩儿?”江盼说的是急速摩托。
姜呈投了币,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江盼听得认真,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
江盼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连续尝试了好几种游戏机,每一种都爱不释手,虽然玩儿的一塌糊涂,但是却忍不住心砰砰直跳,那种新鲜刺激的感觉让她对周围的嘈杂都充耳不闻了,甚至觉得一开始聒噪难听的音乐格外带感reads;。
最后手上还剩下几十个币,姜呈拉着她去门口的抓娃娃机,刚从虚拟射击下来的江盼脚步有些不稳,抓着他的胳膊跟着走,大呼过瘾。
姜呈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发,感觉自己像带了个小孩儿,第一次玩儿游戏机上瘾,根本无法自拔。
江盼选了台抓娃娃机,尝试几次都落空,看中的一个跟火龙果长得很像的橘猫就像故意跟她作对一样,怎么都上不来。
姜呈伸手帮她调了调手柄,又左右看了两眼,“按吧。”
江盼看了他一样,姜呈努努嘴,“再不按时间就到了。”
拍下绿色按钮,爪子晃晃悠悠的降落,一把抓住小橘猫,然后又晃晃悠悠的提起来,松散的抓握力让人觉得里面的毛绒玩具随时就会掉下来。
可是那小猫偏偏没有因为晃动而掉落,直到出口处,爪子一松,毛绒玩具猫顺着管道滑了出来。
“哇。”这是江盼。
“哇!”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江盼腿边看热闹的小萝莉。
小萝莉穿着红色呢子裙,毛茸茸的领口和袖口把她衬托的玲珑可爱,而她的父母则在她身后相亲相爱的抓娃娃。
江盼弯腰把娃娃拿出来,明明是粗制滥造的毛绒玩具却让她爱不释手,“真好看,跟火龙果特别像。”她说,看着姜呈的眼神亮晶晶。
姜呈被看的飘飘然,当下大展神通,五把抓了两个娃娃上来。
江盼看的目不转睛,她腿边的小萝莉更是兴奋的小脸通红,两人站在一块儿格外登对可爱,姜呈有那么一瞬间走神,心想以后江盼有个女儿大约就是这个模样的吧。
于是爱心泛滥的蹲下来对小萝莉说,“你想要哪个?”
小萝莉咬了咬手指头,没理他,反而抬头捉住江盼的衣角,甜甜道:“姐姐,我想要那个小猫。”
她说的是江盼手里的小橘猫。
江盼低头看她,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这个猫咪姐姐要拿回家送人啊,怎么办?”其实是送猫。
这一幕看的姜呈心里像被个猫爪挠了两下,又痒又麻,但是萝莉再可爱也比不过江盼,他看了眼娃娃机里,发现那小橘猫还就真江盼手里那一只,于是又对她说:“那个小猫已经是小姐姐的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喜欢哪个哥哥给你抓。”
小萝莉看了看江盼,又看了看姜呈,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听话的点点头,“谢谢哥哥。”
姜呈抓娃娃很有一套,指哪点哪,很快小萝莉怀里就有了三个娃娃,跟江盼的一样多。小萝莉的爸爸妈妈终于恩恩爱爱完了,一回头,发现自己孩子都要跟别人跑了,怀里还抱着物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姜呈不跟他们客气,三个娃娃又不值钱,就让小萝莉拿着走了,江盼自然也没有意见,两人拿着小橘猫和另外两个玩偶去看电影。
出了电玩城,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江盼还有些不适应的拽了拽耳朵,“好玩儿。”她像个孩子似的说。
姜呈帮她拿了两个玩偶抓在手里,无奈的笑道:“这下可坏了,感觉我像是诱拐了学霸的不良少年,你要是沉迷电玩不能自拔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怪你咯reads;。”江盼在前面走着,手里玩儿着玩偶版的火龙果。
“哈,”姜呈笑了一声,追上去一把揽住江盼,在她耳边说,“走,带你逃学去。”
声音传到耳朵里痒痒的,江盼躲了一下推开他,“别闹。”她说,脸上还带着因为打电动而兴奋的红晕,但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害羞了一般。
姜呈看着心里一动,手虽然松开了,却低头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人看怎么了,又没有违法乱纪十八禁,热衷于秀恩爱的姜呈如是想。
下一秒,一个毛绒玩具火龙果就按在了他脸上,“亲它去吧你。”江盼恼羞成怒的说。正巧一个啃着冰激凌的小男孩儿路过,仰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嘴角一圈黑乎乎的巧克力。
姜呈发出两声闷笑,把接住毛绒玩具,嬉皮笑脸的说:“小朋友都惊呆了,这样的教育可不行,我们要不要把他追回来进行一下爱的教育?”
江盼瞪了他一眼。
可这一眼在姜呈看来不亚于眉目传情,立刻笑的那叫一个荡漾,江盼自觉眼瞎都要看不下去了,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坐电梯上了最高层,江盼取了电影票,姜呈跟在她身后,怀里的三个毛绒玩具被不少小姑娘围观,偷摸的指指点点。
一开始江盼也没当回事儿,可是等着进场的人太多,小姑娘们的眼神频频往这边儿瞟,连有男朋友的都明目张胆的看过来,她就觉得有点儿碍眼了。
打开小手提袋,把毛绒玩具一个个都塞里面,小包被塞得像个球一样。
“来来来,我帮你。”姜呈看不下去了,把爆米花和饮料递给她,从包里把火龙果拿出来,“这个就不塞了,我揣着。”
就像过年的时候抱着火龙果一样。
姜呈踹好玩具,觉得有点儿热,接过冰饮料喝了两口,小声说,“要不除了火龙果都扔了?反正也不怎么好看。”
“不行。”江盼拒绝,一抬眼,就装进一双揶揄的眼睛里。
她扬了扬头,“笑什么,留作纪念不行啊。”
“怎么不行,”姜呈看着她,“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啊,我们要不要来张照片留念。”
什么第一次约会,说出来就让人觉得莫名羞涩,江盼喝了口饮料降降温,“如果你说的是楼下那个奇怪的拍立得,就算了。”
一楼大厅有个装饰的花里胡哨的走廊,走到尽头是可以自动取照片的自拍机,她看到还有不少小年轻在那里排队,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在里面摆造型实在是太奇怪了。
姜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顿时笑的爆米花都要颠出来了,完全无法想象如果他们两个过去排队拍照是一副什么情景。
江盼伸手抓了两颗爆米花塞进嘴里,“别笑了,进场了。”
姜呈:“哈哈哈哈哈。”
江盼:“再笑自己进去看吧。”哪里好笑了。
姜呈:“嗯……哈哈哈”怎么办,江盼今天别扭又害羞还强撑的感觉有点儿可爱。
江盼:“……”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讨厌?!
有些小伙伴看到的可能是防盗章哦,如果是,一个小时之后再来哦~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估计都不可能安心睡大觉。她平躺在床上,听着空调的嗡鸣声,把手抬起来放在胸口。
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而真实。
会不会一觉醒来,又到了别的地方呢?她难以抑制的设想这种可能,又或许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她穿着蓝盈盈的仙女裙,端着金色的香槟,在夜空下浅笑轻酌。
“算了。”江盼低声自语了一句,翻身抱住薄被,有些认命的反驳自己。
这一天里面她不知道纠结了多少次,然而事到如今,回不回的去,去到哪里都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甚至连推测都毫无线索,唯有边走边看,寻找回去的方法。
又翻了个身朝里,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唯有洗衣粉特有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钻入鼻腔。被罩床单大概都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只是布料有些粗糙,划过皮肤的感觉格外清晰。
索性是睡不着了,江盼干脆翻身起来,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再次把电脑打开。
散热小风扇的声音顿时在寂静的宿舍里响起,旁边床上的舍友翻了个身。她赶紧屏住呼吸,凝神听了一会儿。幸好已经凌晨,大家睡得正熟,没有人被吵醒。
打开名为“学生工作”的文档,江盼把全班同学的信息和登记照片一一看过去,四十多个女生,每一个在她眼里都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别。
江盼专业于颌面部整形,对人的五官更是敏锐,记住人脸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成年人五官变化很细微,只要是没有整过容的,三五年之内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认出来,无论肤色、发型、甚至气质有多大的变化。
将名字和照片对应着记忆,江盼希望自己在遇到同学的时候不至于出现叫不上名字的尴尬。她没有受伤失忆的借口,所以破绽越少越好。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她的桌前闪着屏幕的光亮,江盼把遮光帘拽了又拽,争取将光线遮蔽在书桌前小小的空间里。
她意外的在原主电脑里发现了美图秀秀这样的程序,想来是因为掌握不了shop,退而求其次用简单的程序进行图片的制作。她将自己这副面孔的证件照片导入其中,点下一键美白。
看着新生成的照片,江盼挑了挑眉。
这张脸如果肤色改变一下,竟然比她想象的更漂亮,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生保护*的清纯萌妹的模样,跟她原本略带张扬霸气的长相毫不相符。
五官明明差别不多,但就是那细微的几笔,就让整张脸的风格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真是,有趣极了。江盼职业习惯的分析着那几处差别,甚至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对于她来说,能选择一份让自己感兴趣并乐在其中的职业,是一种幸运。
看看想想不知过了多久,江盼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球有些干涩,整个大脑也因为高速的思考而有些发烫的感觉reads;。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看了眼电脑一角的时间。
已经三点多了,困意仍旧没有找上来。
她摸起小砖头似的手机,按亮了屏幕。打开微信准备看一下班里同学的朋友圈时,江盼才发现,还有一条未读微信,在头像上挂着一个突兀的阿拉伯数字1。
发送的时间是十一点多,江盼点进去,是一条没头没尾的“睡了么?”。
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来了,不只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这条微信的主人名字后面带了一个小波浪号。
“范树景~”
听名字是个男生,可是一个男生会把波浪线加在名字后面么?
江盼点进他的个人信息,果然,那条波浪线是原主自己加上的备注。
她手指轻点,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几页,浏览过后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唇角,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典型的学长和学妹的小暧昧关系,范树景是校学生会上一任的外联部部长,目前打算竞选主席团,江盼作为他的小干事,时常一起做活动,对他又崇拜又喜欢,可是又羞涩的隔着层纱不肯戳破,从那些聊天记录里,江盼几乎看到了原主满屏粉红色的少女心。
没想到这个内敛踏实又羞涩的姑娘,心里还揣着一个人。
要不然帮原主一把,江盼心里勾起了点点恶意的小趣味,等原主回来发现仰慕的男神成了男朋友,也是个不错的礼物……
“啊抱歉学长,刚刚忙着修改ppt没有看到,还没睡呢~”
江盼生疏的用这九宫格键盘,把这一行字发了出去。一个大三的男生,对低年级的女生来说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学长,懂得多,眼界也宽,但江盼却觉得,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再怎么成熟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大男孩儿,尚还简单着,心思目的一览无余。
想要撩一撩,她多的是办法。
这个点儿再发微信,对方肯定不会回复,但是明天早上起来一看,自己的小干事为了竞选这么努力,甚至还失眠熬夜,心里的那点儿小苗苗不会长大才怪呢。
发完信息,江盼又把微信通讯录里的每个人都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朋友圈有照片的也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直到窗外的天空都有些发白的时候,她才觉得隐约的困意袭来。
说是困意,倒不如说是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无法思考,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细想此时的处境。她浑浑噩噩的爬上床,几乎一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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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只过去了几秒钟,枕边传来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震动。江盼浑身抽搐了一下瞬间转醒,心脏一阵剧烈而不规则的猛跳。
她捂着胸口坐起来,摸起手机关掉闹钟,时间不过是早上六点半。
头疼欲裂,江盼抓了抓头发,感觉猛烈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一下下的几乎冲到嗓子眼。走廊里已经开始有来回的走动声,房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宿舍里其他的床上也有闹钟接连响起。
有人按掉接着睡,也有人翻了几个身掀开床帘爬了下来。
高秀英,江盼扫了眼那个舍友,得出结论。她虽然头疼的厉害,可是思路却异常清晰,而且没有被对方的蓬头垢面影响了判断。
高秀英从上铺爬下去,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
是了,b大医学部的悠久历史同样反映在宿舍楼上,虽然四人间的上床下桌,但是没有独立卫生间,上厕所、洗漱甚至洗澡,都需要去每一层的公共盥洗室reads;。
这一点让许多年没有经历集体生活的江盼有些打怵。
连上厕所都要排队,她想到昨天晚上十点多水房的光景,皱了皱眉,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打算赶在起床大部队之前先行洗漱。
皱着眉头用香皂洗完脸,江盼看着水房里被人随意摆放的洗颜专科,恨不能偷过来挤上一点,哪怕是来一点simlpe的洗面奶也是好的。
除却这个遗留问题,牙刷也是不尽人意,她已经从柜子里拿了一只新的,但是硬硬的刷毛和普通尺寸的刷头,也让她频频皱眉。
既然她还在这具身体里,那就不得不暂时接受眼下的身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江盼来说,适应如今的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而她此时思考的,并不是如何从身心上适应这样的环境,而是想办法改变和提高。
剩下的两个舍友,昨天说过话的任铭心和老实文静的王小明也陆续起来了,江盼随手拿了本英语书摆在面前,脑袋里飞快的思考着各种途径。
大学生拿到钱最主要的方法无非是两个,兼职和奖学金。从原主的用功程度来看,奖学金应该没问题,但是那要用来还助学贷款,所以还要靠兼职赚钱。
就像之前发的传单,一天五十,如果去快餐店打工,一个小时十五块,去图书馆做管理员一个月只有三百块。
不够,这些办法可以去做,但是总是欠些火候,江盼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这副身体虽然黑了一点,但是好在五官漂亮,身材也是高挑,长胳膊长腿,不如——
“大家早上好~”娇美突兀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思路。
江盼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并不是自己的舍友,而是舍友的平板电脑。
高秀英一边往脸涂乳液,一边分出心思给了立在一旁的pad,宽大屏幕上一个尖下巴美女正在对着镜头打招呼。
“今天呢天气很不错的样子,所以miya决定带着大家画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妆,元气满满的去上学和上班哟~一定会让暗恋的男生怦然心动呢!”
原来舍友再看的是化妆直播,画面上的播主已经拿起了小瓶子,开始往脸上隔离,一边还在说,“相信少女们都已经做过洁面和护肤了,如果起晚了来不及呢,就按下录制键吧,一会儿还可以慢慢放。”
江盼瞥了两眼就转回头,这样的直播她没有做过,但是作为美妆大v,她也发布过一些化妆教程视频,并不感到陌生。在她曾经的微博上,各种产品的比较和试色则更为常见,甚至心情好了会all一整个系列。
而此时她却只能对着一瓶杏仁蜜缅怀那些根本搜寻不到的过去。
真是刺眼。江盼想着,不忍直视的把目光从杏仁蜜瓶子上那两盏大红灯笼上移开。
“哇,开始了,我也看我也看。”任铭心叽叽喳喳的声音插入直播当中,她拖了把椅子凑到pad前,兴致勃勃的看着女主播将粉底在脸上均匀的扫开。
停了几秒钟,她又兴奋的说:“嗯?这是你打赏主播的么?十个金叶子,十块钱呀。”
高秀英正在往脸上擦粉底,抿着嘴“嗯”了一声,继而含糊道:“人家早起直播也不容易,十块钱学个妆面也没什么。”声音里带着点点的优越。
车一直开到楼下,熄了火,姜呈不着急开车门,而是从后座提了个大纸袋子到前面来。
“喏,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他说,“帮你提到楼上?”
从江盼的角度,看不清纸袋里都有什么,她开玩笑道:“想上楼就直说,不要拿礼物做借口。”
今天晚上小小的不愉快说开了之后,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两人之间跟原来并没有差别,反而因为坦诚相待觉得关系更近了一步。
姜呈一脸惊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江盼:“可惜今天杨芮在家,不是很方便。”
姜呈:“……”
最后姜呈还是送她到了门口,“什么东西?”江盼问,接过纸袋。
“回去再看。”姜呈说,把火龙果玩偶一并放进袋子里,“慈善拍卖会穿的衣服我帮来准备吧,正好可以跟我的配套。”
江盼手上没有拿得出手的衣服,姜呈这样说正好解了她的围,她当然点头同意。
两人又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不意外的还接个了难舍难分绵长的吻,足足墨迹了半个小时,江盼才开门进了屋。
一进玄关就看见杨芮糊了一脸的海藻面膜坐在沙发上涂脚趾甲,看到江盼进门还大惊小怪的说:“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姜少约会去了么?”
“约完了。”江盼说,把大衣围巾都挂在衣帽架上,趿拉着拖鞋走进来,手里提着纸袋。
杨芮撇撇嘴,海藻面膜掉下来一小块儿,“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过夜呢,你俩这是还没……”
江盼打住她,“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啊,我们这才刚在一起几天啊。”
“可是你们差点儿上床好几次了……”杨芮继续满嘴跑火车,“确定关系还不上三垒,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没说实话了。”
江盼把袋子往沙发上一放,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骗你干什么,我霸王硬上弓没成行了吧?”
杨芮:“我突然有个不美妙的猜测,姜少会不会不行啊……”
江盼:“……”
杨芮放下指甲油,认真分析道:“按照正常的套路,姜少这种花花公子在发现你的两周至内就应该拐到床上了,结果硬生生错过那么多次机会,实在是值得深思。”
“福尔摩斯杨芮。”江盼讽刺的说。
杨芮白了她一眼,“据说姜梵挺厉害的,我认识他原来的一个女伴,器大活好什么的,会不会到了弟弟这里就先天不足了,所以家里也不怎么管他,放任自由生长,毕竟已经那么不容易,还给施加压力太不人道了……”
江盼:“……”
“我跟你说,江盼,”杨芮一本正经的总结道,“还是想办法试探一下,不然这样是没有前途的,相信我。”
“……谢谢提醒。”江盼艰难开口。
开车回家的姜呈路上连打几个喷嚏,他抽了张纸巾擤鼻涕,感觉自己可能感冒了。
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两个女人在八卦他的生理功能,而且几乎已经下了“不治之症”的诊断,这个锅,他背的一无所知。
江盼收拾了一番,端着杯子提着纸袋回了屋,把火龙果玩偶拿出来,火龙果本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在它的房子里,江盼就把玩偶放进猫窝,等着看它回来会有什么反应。
纸袋里装了不少东西,先前是几盒锡兰红茶,再往下是几个小首饰盒,最下面放着一个大盒子,系着香槟色的缎带。
“不会是宝石吧……”江盼自言自语了一句。
但是还真是被她猜中了,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水蓝色的桃形项坠在灯光下闪出一道亮眼的光,因为角度问题,刚好照进江盼的眼里,被她抬手挡了挡。
把盒子放到一边,江盼深吸了两口气,又打开剩下的三个大小不一的盒子。
四个盒子依次摆开,一个样式简单却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项坠,一个铂金红宝石的手链,剩下的两个则是奢华的猫项圈,黑色的小带子前端坠着圆圆的宝石,一个是浅黄色,另一个是翠绿色。
江盼看着盒子沉默半晌,最后抬手扶额,有谁送首饰是一堆一堆的送,就算斯里兰卡的宝石物美价廉,这样大白菜一样的拿出来,也有些夸张了。
可如果不收下的话,姜呈肯定又要闹情绪了,江盼心想,脑海中浮现出他今天别扭的模样,受不了似的捏了捏眉心。
看着桌上这一排熠熠生辉的盒子,她有点儿不敢打开最后一个。
身后的门被挤开,江盼回头,发现是外出巡逻的火龙果回来了。它优雅无声的迈着猫步,看了眼铲屎官,一脸冷漠矜持的往窝里走,走到还差几步正准备往上跳的时候,火龙果呆住了。
整个猫僵了一下,尾巴还竖在半空中,后背上的毛肉眼可见的立了起来。
江盼喜闻乐见的飞快的摸出手机,也不帮忙,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
火龙果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噜的叫声,僵立不动的尾巴稍微松懈,在屁股后面甩了两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眯成弯月,目不转睛的盯着猫窝里的不速之客。
如此对峙了几秒钟,对自己极为自信外加领地不可侵犯的火龙果,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前爪扒住猫窝,探身向里面。
玩偶在里面一动不动。
火龙果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只是一巴掌拍过去,然后迅速撤退。
什么都没有发生,玩偶歪了歪,依旧一动不动。
机智的火龙果马上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立刻撒了欢似的跳进猫窝,两只前爪抱住玩偶又咬又撕,啃了一会儿还抬头看看江盼,满脸的不赞同,仿佛在说:铲屎官你这是带回来的什么玩意儿?
江盼快被它这一系列动作逗得笑死了,探身过去从它怀里把玩偶拽出来。
火龙果扑楞着前爪去够,够不到了又一下子栽回窝里,眼巴巴的看着。
来回几次,它好像终于明白这个不是另外的猫,而是新玩具,心情大好,抱着玩偶在窝里团成了个球。
江盼把视频剪了剪,发给姜呈,又发到微博账户上去。
姜呈应该是到家了,很快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随后又问,“礼物喜欢么?”
喜欢,当然喜欢,没有哪个女生不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江盼也不例外,虽然觉得有些贵重,但既然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他送她经济范围内允许的东西,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这个时候如果再谈钱,就显得不解风情了。
知道江盼喜欢,姜呈也很高兴,“那就好,当时看到就觉得你带上一定很好看。”
江盼从善如流的说:“下次带给你看。”
“那个一整套的首饰,拍卖会带正合适,我买下来就让人去挑搭配的衣服了。”姜呈说,倒是把事情都安排的妥当。
江盼这才想起来光顾着逗猫,最大的盒子忘了拆,也忘了给杨芮说拍卖会礼仪的事儿。
赶紧去客厅给杨芮说了这个事儿,礼仪那边儿不确认,杨芮并不作难,倒是啧啧的感叹了一句“幸好姜少说带你去,不然你俩在拍卖会上碰见,多尴尬啊。”
“好像是有点儿。”江盼笑道。
“那你衣服首饰包什么的姜呈给你准备么?”杨芮问,知道江盼这些都没有,“如果还没有合适的我可以帮你凑一凑。”
“首饰送来了我还没看,衣服他说他准备。”
杨芮立刻正襟危坐,一双大眼眨巴眨巴,“我也想看。”
于是片刻之后,系着香槟色缎带的盒子前,凑了两人一猫,火龙果叼着玩偶也过来凑热闹。
盒子打开,有一瞬间江盼像起了小时候看西游记,呈上宝物的时候那种忽然拉近的镜头和夸张的闪光,以突显宝物的珍贵璀璨。
此时她就有这种感觉。
黑色的底托上,铂金色的首饰骨架上镶着点点碎钻,项链下追着三颗莹润的蓝宝石,两小一大,深邃的蓝色像是汇聚了海洋的精华和灵魂,一眼就足以深陷其中。
相比之下,同色系的宝石耳钉则显得小巧可爱,而且是夹扣似的,圆圆的蓝宝石刚好在耳垂下大一点,遮住夹扣不自然的部分。
姜呈连她没有耳洞都考虑到了,细心的让人感动。
“嫁给他吧。”杨芮说,“我收回不久之前诽谤他的话,那些都不重要,真的。”
杨芮收到的回应是被残忍的轰出了卧室,怀里还抱着几罐红茶。
“继续努力别放弃啊江盼!”她不死心的对着门缝大喊。
江盼把盒子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之前的四样和这一套比起来就是小打小闹了,她也就只有拍卖会的时候带一带,好好保存着,等以后分手了还要还给他。
江盼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分手?
好像根本没有思考,下意识的就冒出了个这个念头,就好像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段恋爱最终一定是以分开而告终。
明明很喜欢很开心,可这样的潜意识却总是挥之不去,她也从来没有像别的姑娘那样,憧憬美好的未来,而是只敢放眼当下。
江盼苦笑了一下,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强行把火龙果从窝里抱出来放到腿上,摸摸猫爪:“什么鬼,过一天开心一天啊,是不是火龙果?”
火龙果抱着它的新宠,一脸懵逼的舔了舔鼻子。
江盼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抱着火龙果打开直播,因为之前攒下的粉丝基础,直播开始几秒钟,就有几千人呼呼啦啦的涌进直播间,好多熟悉的id在屏幕上滑过。
“大家晚上好,我是火龙果。”江盼把橘猫的前爪拿起来挥了挥,又把布偶抢过来,“这是我的好盆友,安静的火龙果。”
:安静的火龙果是什么鬼23333333
:主播起名废啊!
:什么起名废,明明是根本没起名好不好
火龙果给力的一爪子抓回玩偶,压在自己肚子底下,不过短短几十分钟,它就跟这个不会叫也不会反抗的玩偶成为了好朋友。
闲聊两句,很快有人问起玩偶是哪里来的,江盼对着镜头眯眼笑,“今天跟朋友去抓娃娃抓到的。”
如此简单的话一出口,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大量的弹幕涌上来。
“主播大大你笑容好诡异啊!”
“什么朋友?!总觉得有内情啊!”
一个名叫的观众用了大红色的弹幕,直白道:“主播大大你笑的如此荡漾,这朋友是男朋友吧,啊?!”
紧跟着后面无数个惊叹号。
江盼不得不佩服网友们的联想力,抓个娃娃都能想这么多,但是连续不断的弹幕逼问她是不是脱单了,江盼也不扭捏,直接说:“嗯,是,你们说的都对。”
立刻屏幕上一片破碎的心,哀鸿遍野,指责主播已经不爱他们了。江盼看了眼直播间里的人数,嗯,很好,不降反升,观看直播的人数很快上万,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涌进来。
江盼伸手从桌子上把火龙果的首饰盒拿出来,说:“我们家火龙果现在不仅有玩具了,还有首饰了呢,来,给大家看看。”
她拿出了那个浅黄色宝石的项圈,小小的圆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也是男票送的吧……
珐琅妖怪的粉丝级别比较高,弹幕的字体很容易脱颖而出,而且又是在屏幕最中间的位置,不被看见都难。
这一次,江盼选择性的无视了,虐狗太多对人品无益,她拿起项圈,从火龙果的脖子下面穿过,然后在颈后扣死。
火龙果开始无比配合,一动不动,江盼把手伸进项圈里面试了试松紧度,刚刚好。帮它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毛,江盼把火龙果抱起来,“好不好看?”
镜头前的火龙果一脸呆滞,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脖子上的淡黄色宝石莹润透亮,被它一身橘色的短毛衬的格外好看。
火龙果立刻被称为有钱的猫仔了。
对着镜头呆愣了几秒钟之后,火龙果甩了甩头,抬起前爪拨弄了两下项圈,又停顿两秒钟,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就是一阵不安分,拧脖子,舔爪子,还不停的抓挠脖子上的项圈,尖尖的小爪子扑棱个不停。
“咦?不喜欢?”江盼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它的爪子,火龙果一万个不配合,伸着脖子想要把项圈拽下来。
这下,任谁都能看出火龙果不舒服了,似乎脖子上的项圈对它造成了极大的干扰,哪怕它很好看很昂贵,也不能博得火龙果的一分喜爱。
江盼安抚的摸了摸火龙果的后脑勺,遗憾道:“好吧,看来这个礼物不是很喜欢哦。”
她说着把项圈取了下来,火龙果立刻就像松了口气一样,整只猫恢复了正常。
“今天炫富失败了。”江盼对着镜头开玩笑,“我们家猫天生穷苦命,带不了这些浮夸的东西。”
可是项圈怎么办?江盼想了想,把那个不知价值几何的宝石项圈带到了火龙果玩偶的脖子上。
一人一猫端详了一会儿,一致觉得,似乎还不错?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不好了,这个项圈看起来价值不菲,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带到玩偶脖子上?不少粉丝表示,愿意去江盼家当玩偶。
让火龙果在镜头前卖了会儿萌,江盼就放它回去睡觉,也开始说今天开直播的另外一个目的。
“大家可能都看到了首页的活动,看得人心动不已啊,但是现在我只是level2的级别,还不能参加活动,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或者有意思的建议?”江盼一边问,一边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打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她原本是想听听看大家想看什么类型的直播,是继续讲化妆美容啊,还是出去溜达溜达,结果话音刚落,屏幕上立刻刷刷刷的炸了好几个星辰,还有数不过来的钻石和金叶子,直接盖过了文字弹幕,一串串飞快的闪过去,连大家说了什么都看不清。
常看直播的几个土豪纷纷不要钱似的刷钻石和星辰,看的江盼一阵心虚。
“各位土豪大大先不要着急,捂好钱包,不用这样帮我升级,我们就还是好好直播然后正常刷礼物啊哈。”江盼赶紧说。
土豪们却纷纷表示这样比较快……
江盼只好以结束直播为威胁,逼迫着几位土豪停下来,刚准备继续认真的话题,最大的土豪刚好进了直播间,还恰好目睹了最后刷屏的场景。
:洗了个澡就错过了?主播以后提前微博预告吧,不然赶不上啊。
直播间里莫名安静了一下,然后404接着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在刷屏,那我也来一波。
不明真相的土豪在江盼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的时候,就刷出了一波星辰,直播间里总打赏数目坐了火箭似的往上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了。
江盼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怪不得那些主播喜欢卖萌聊天,这些土豪们真是耳根子软,一言不合就打赏,礼物来的不要太容易。
特别是这个土豪404,做派跟姜呈有点儿像,散财童子说的大概就是他吧。
不过,想到姜呈,江盼还没告诉过他自己做直播,这个做派有点儿像又是同城的土豪,应该不会是他吧?
这个想法让江盼吓了一跳,但随后又被她否定,照姜呈的性格,如果在直播里看到她,肯定会主动说的吧,那种憋不住话的家伙,不会到现在都一眼不提。
“404土豪大大够了啊,你这是要直接把我上level3么?”江盼说。
404停下了刷星辰的举动,打了一句弹幕,“你需要的话,没问题。”
江盼赶紧说,“暂时还不用,土豪大大不要刷屏哈,不然别的小伙伴都看不见了。”
城市中心某小区的姜呈,正准备点下“送礼物”键的手又缩了回去,发了一句“好,不着急。”
江盼还不知道这个id后面是他,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收他的钱,可是他却想让她过得轻松一点。
慢慢来,不着急,希望404这个身份不会吓到她。
最疯狂的土豪停下了撒人民币的行为,江盼松了口气,认真向观众们请教,直播间里可爱的小伙伴们也“认真的”的回答她。
比如什么“一起看恐怖片啊”“直播约会啊”“给火龙果剪指甲洗澡”之类的。
“感觉我要成功转型为一个宠物播主了。”江盼说,“感谢火龙果赏口饭哈哈哈。”
嘻嘻哈哈的聊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一二三,反而几个土豪说想看什么就发布世界任务,这样不仅观看的人多,而且有额外的加成,积分会增长的很快。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而且还要是别的主播接不了的任务。
一语中的,比如上次在澳大利亚的逛超市任务就符合了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她根本没有人抢。
“所以任务大概只能是什么一边化妆一边讲呼吸系统疾病之类的了么?”江盼开自己的玩笑,“正好最近雾霾这么大,顺便讲课吓唬吓唬大家是不是?”
玩闹归玩闹,直播内容确实有点儿让她伤脑筋,继续讲擅长的专业知识也有点儿无趣了,直播什么惊险刺激项目,比如蹦极啊生吞鸡蛋之类的她又做不来,单纯聊天卖笑也不合适,江盼觉得自己大概与今年的“十大主播”还要看缘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灵感了呢。
直播了两个小时,江盼看着积分上升到level3的50%,愉快的跟大家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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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天的时间飞逝而过,当杨芮去慈善拍卖会会场协调礼仪工作的时候,姜呈也接上了江盼去试衣服做造型。
裙子是姜呈选的,银色的长袖连衣裙,袖子是纱质的,隐约透出手臂,裙摆则到膝盖的位置,裙身上点缀的碎钻让简单的设计变得不那么平凡,搭配上他先前送的项链和耳钉,则给低调的服饰增添了几分炫目。
说起来,江盼曾经在美国的冬天,零度左右气温的时候,见到不少晚上约会或者泡吧的姑娘,穿着吊带单群站在路边拦车,然而此时,如果让她穿着这身出门,别说站在路边,就是站在没有空调的室内,也能把她冻个够呛。
所以江盼一直穿着厚外套,直到会场才脱下来。
会场灯火通明,红色的地毯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主席台,江盼挽着姜呈一进门,就有不少人迎上来打招呼寒暄。
姜呈熟络的跟大家打着招呼,无论是对献殷勤的人还是相熟的朋友,都是一张笑脸相迎。
会场分为三个主要的片区,二十多个玻璃展整齐的排列在会场东侧,陈列着今天参拍品,从名人字画到珠宝首饰五花八门,紧邻着是两排的自助餐台和吧台,主席台设在中央和西半区,西半区还有上百张椅子,用作拍卖时的嘉宾的座位。
江盼在姜呈身边保持着微笑,面对来者或者礼貌或者探究的目光。
姜呈很小心的避开了地毯的区域,因为高跟鞋踩在上面容易找不到着力点,从门口到展区的短短几十米,因为各种人上前攀谈,两人走了足足十几分钟。
展区附近的大片区域里,身着修身西装或者精致礼服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白衬衣的侍者端着酒杯穿梭其中,空气中飘散着香水混合在一起的淡淡香气。
很快,江盼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的姜梵夫妇。
姜呈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下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江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说,“今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过来,算是集团的代表,今天晚上估计要被各路人烦死了。”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姜梵夫妇身边就又换了另外寒暄的人。
姜呈远远的举了下酒杯,算是给大哥打了个招呼,姜梵则是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
“二哥!来了啊!”
活力满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盼一转头,就看见容嘉一身骚包的银色西装从不远处走来,臂弯上挽着个高挑美艳的年轻姑娘,一头栗色的大波浪风情万种。
姜呈拍了拍他的胳膊,“来这么早。”
“那可不是。”容嘉说着转头看向江盼,“江盼今天这么美啊,来来来,那些东西看上什么,我拍下来送你。”
“我在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姜呈挑眉说,假意抬脚踢他,被容嘉灵活的躲过。
容嘉嘿嘿笑了两声,上前拉住姜呈往一边儿走,“哎那边儿好几个哥们想找你叙叙旧呢,走吧去看看。”
说着还不忘江盼,“先借二哥几分钟哈,江盼你随便转转,不要客气。”
姜呈脚下纹丝不动,直到江盼点点头才跟着容嘉到人群里去,临走了还不忘捏了捏她掌心,安慰说:“我一会儿就回来,累了就去沙发坐坐。”
暗搓搓的举动让容嘉忍不住坏笑起来。
江盼哭笑不得的冲他摆摆手,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在姜呈身边反而要接受更多目光的压力,一个人多轻松。
她身边的就是今天要拍卖的拍品,玻璃柜子外面的铭牌上写着送拍人,物品介绍和起拍价。二十多件拍品都是各家公司或者私人送上来的,没有一件凡品,单是看着,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江盼一件件顺着看过来,在一条钻石项链前停了下来,那钻石项链镶嵌了五十五粒大小不等的钻石,其中最中间的一颗切削成水滴形的白钻重量约为十克拉,整条项链线条流畅,带着优雅的气质。
因为品相不错,江盼驻足多看了两眼,正准备走向下一个展柜,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来。
“有些人就是没见过世面,一条项链都能看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声音就在江盼背后发出,她想无视都难,正在犹豫是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后看呢还是转头看看是什么人在说话,对方又开口了。
“切,装什么装。”
如果这一句话还只是阴阳怪气的嘲讽,那接下来的就是□□裸的挑衅了,“江盼是吧,你这衣服首饰都是姜呈送的吧?”
如果这还能装听不见,那就太包子了,江盼背对着她垂下眼,心想为什么遇到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儿都长成了这个样子。
但随后她就明白了,也就只有那么几个长歪的才会跑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
这么一想,江盼也是对来者抱有了那么一点点怜悯,她嘴角扬起微笑,转身回头,说:“抱歉,请问你哪位?”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妆容精致的女生,身上的礼服看起来价格不菲,更不用说那双养尊处优的手里捏的黑色小包,指甲上的彩绘细腻繁复,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叫嚣着“我是白富美”的气质。
可惜那双眼睛里盛着有些尖酸的嘲讽,给她大打折扣,而她身边靠着的则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少女,更是满脸敌意,竟然是之前在温泉会所见到的小女孩儿,行走的荷尔蒙阿泽的妹妹,大家都叫她小樱。
那女生听见江盼反问一句,顿时挑了挑眉,冷哼一声,说:“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因为根本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
她声音里的不屑简直快要溢出来,姣好的五官也因为嘲讽而有些扭曲。
江盼知道她是纯粹来挑衅的,也没什么好态度,一脸风轻云淡的反讽道:“如果你说的圈子里,都是你这种人的话,那我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面对连番嘲弄还能宽容对待,不是江盼的风格。
那女生大概也没想到江盼竟然敢在这种地方叫板,呼吸都重了几分,嘴角斜斜的笑了一下,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没见过世面就是可怕,我们的圈子就是你想进也进不来,你以为勾搭上姜呈就了不起了么,他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而已,还以自己真能当姜太太了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你是姜呈么?”江盼问了她一句。
“什么意思?”
江盼说:“你不是姜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或者说,姜家的主意都是你帮忙拿的?那真是失敬了。”
她嘴上说着失敬,可态度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看模样根本没把那女生放在眼里。
白富美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嘴上还挺厉害,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根本不用我说,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决定了你根本不可能跟我们平起平坐。”
“听你这么说,我还以为回到封建社会了呢,还平起平坐,”江盼不无讽刺道,“张口闭口都是身份地位,你的身份地位是自己挣来的么?不过是父母长辈的荫蔽,非要拿出来炫耀比较,就是你们所谓的有身份么?”
三个人站的很近,江盼声音又不大,刚好只能让对面的人听见。
白富美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抿了抿嘴唇,不甘示弱的说:“父母长辈的荫蔽又如何,你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才这样说reads;。可惜了,哪怕你觉得自己再漂亮再聪明,可是连被纳入考量的机会都没有。”
江盼:“那看来你和我对一个人是否优秀的评价标准,有很大的差别。”
她身边的小樱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甜美的声音说出恶毒的话,“一个钻石项链都看半天,又穷又没见过世面,光靠一张脸,说什么优秀,根本不配待在姜呈哥哥身边。”
江盼脸一沉,低头说,“小姑娘,你说话这么难听,你的姜呈哥哥知道么?”
白富美拉了她一把,却拦不住小樱激动的快嘴道:“你敢告诉姜呈哥哥就死定了,童欣姐姐不会放过你的。”
这中二又幼稚的威胁江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倒是那个叫童欣的女生接道:“你最好还是清楚自己的身份,离姜呈远一点,不然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里子面子全都丢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童欣说话的时候微微仰头,眼眸故意从上而下打量着江盼,说出仿佛劝诫似的话。
江盼对她的恐吓毫不在意,她几乎立刻就说;“有件事我其实不太明白,从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威胁我来看,你那所谓的身份似乎也没多少用处,不然还用得着担心我威胁道你的地位,嗯?”
这一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童欣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她看到江盼出现在姜呈身边就觉得不爽,再加上小樱说两人几个月之前就在一起玩儿,更是看着她碍眼,忍不住过来嘲讽一番,想让她知难而退。
结果却被反将一军,江盼说的对,童欣她根本没有立场说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在姜呈那里得到一点暗示或者承诺,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她极度缺乏的安全感和嫉妒心,才让她说出那番话。
小樱虽然喜欢姜呈,但在童欣和江盼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家世背景相当的童欣,此时见童欣脸色难看,不由得帮她反驳说:“当然是青梅竹马,姜妈妈早就说让童欣姐当她的儿媳妇呢。”
“是么?”
“是么?”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同时响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童欣和小樱闻言面容一僵,回头看去,之间就站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一手抄兜,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他们。
“姜呈你来啦,”童欣一改刚刚对江盼的霸道,急急忙忙的辩解说,“小樱她开玩笑呢,别当真。”脸上的带着讨好和心悦的表情,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姜呈只瞥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这样啊,”他说,可语气却全然不是相信的意思。
“姜呈哥哥……”小樱小声叫了一句,脸涨的通红。
姜呈低头对她说,“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才是好孩子。”
小樱尴尬的快要哭出来,眼睛里鼓着一包泪,要掉不掉。应该是格外惹人怜惜的模样,可姜呈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然后说:“去玩儿吧。”
小樱跑开了,童欣还站在一旁,等着姜呈跟她说话。可姜呈直接无视了她,抬手让江盼挽住他的手臂,温柔的说了句,“累了么?大哥要讲话开场了,我们先去坐。”
“好。”江盼应道,同样的没再给童欣一个眼神。
童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从面前走过,指甲几乎抠进黑色镶钻手包里,她从来没有在姜呈面前那么丢人过,也从来没有被如此彻底的无视过。这都怪那个江盼,一个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不自量力的女人。
她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越发觉得江盼碍眼,一个贪图虚荣的穷学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她早晚会让她知道,她所不在乎的身份地位门户相当有多重要reads;。
相比于童欣的难受,江盼则显得心胸开阔多了。
姜呈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但也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童欣一直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可是对方的喜欢不代表他需要回应,所以他一直没往心里去。
可是如今说道江盼面前,那姜呈就有些不乐意了。
“别在意她们的话。”姜呈一边走一边扭头对江盼说,“一群无聊的女人,整天闲着没事儿招惹是非。”
江盼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好的多,没有生气也没有闹脾气,手还牢牢地环在他臂弯里,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一群?”
姜呈:……完了,祸从口出。
于是正在往贵宾席走的姜梵姜先生,就看到自己弟弟一脸赔笑的低头对他的小女朋友说着什么,真诚的就差当场跪下了。
“其实没有听起来那么多,我从来都没当回事儿的,真的。”姜呈认真道,“毕竟你男朋友我还是一表人才的,有人虎视眈眈不是证明了你的眼光么,当然了,我的眼里肯定只有你一个。”
这乱七八糟的解释说的江盼生气都气不出来,“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姜呈殷勤的把她带到位子上坐下,两人坐在第一排,前面的空间很宽敞,“这不是有人
碍你的眼了么,早知道就不放你一个人在那儿了,有事儿冲我来找你算怎么回事儿。”
姜呈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了,随后他眼睛又亮了亮,给江盼保证说,“你千万别把他们说的往心里去,我就是喜欢你,跟你家庭背景没有一点儿关系,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她们胡乱说的,没人管我。”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两人面前走过,刚好听到“我就是喜欢你”这句话,下意识的看过来,发现是姜呈之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又转头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幕被目视前方的江盼看了个正着,周围已经坐了人,江盼觉得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谈论这种话题不太合适,拍了拍姜呈的小臂,说:“等会儿再说。”
姜呈扭着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觉得确实没有生气,才放了放心,坐正了看主持人上台看场,右手却穿过椅子扶手,把江盼的手握在掌心,生怕她一不留神跑了似的。
“台上有人。”江盼抽了抽手。
姜呈微微用力,不让她离开,“有人怎么了,谁虐狗还问狗的意思啊?”
江盼哭笑不得,挣脱不开只好让他握着,只是耳根微微发红。
主持人很快开始致辞,随后又是姜梵的讲话,江盼坐在下面没怎么听进去,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着童欣和那个叫小樱的小女孩儿。
说不在意是假的,她们的话也恰恰刺中了江盼最为担忧的事情。江盼能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反唇相讥,但却无法欺骗自己,她确实在担心,担心她们提到的问题会成为这段感情最大的阻碍。虽然姜呈说的喜欢让她有些感动,他说的说不在意让她微微放心,可是他的不在意并不代表他的家人不在意,因为有时候感情并不只是单单两个人的事情。
江盼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余光中是大厅里璀璨的灯光和华美的装饰,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仿佛不那么真实,像踩在云朵上一样,每一步都美妙的让人心悸,也让人为坠落儿惴惴不安。
简短的开场致辞和慈善基金会负责人讲话之后,大家纷纷从座位上撤离,优美舒缓的音乐声响起,自助餐桌上堆满了精致的仿佛工艺品般的晚餐,大家一边享用晚餐一边欣赏拍品,等待一个半小时之后的拍卖会。
江盼没什么胃口,贴身的裙子也不允许她吃太多,所以只吃了几块牛油果金枪鱼沙拉,剩下的时间就是一边和人说话,一边喝几小口酒。
童欣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警告过了,一直离江盼远远的,除此之外,参加拍卖会的大部分人都还算友善,毕竟谁也没碍着谁,找个话题聊两句表面上都还相谈甚欢。
姜呈刚结束了跟某个中年地产商的闲聊,江盼也礼貌的跟他太太告别,姜梵带着肖越越走过来。
“哎,大哥,走一个?”姜呈没正形的拿杯子跟姜梵碰了一下,不过兄弟俩谁也没真喝。
“姜先生。”江盼点头打招呼。
姜呈闻言纠正道:“叫什么姜先生,叫大哥就是了。”
江盼:“……”
姜梵:“……”
江盼表示自己仅仅交往了十几天的情况下,还没有这么自来熟的敢叫大哥,更何况对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觉得认同还是可笑,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好在尴尬沉默只持续了一秒钟,肖越越就体贴的开口,“江盼,我们去休息区坐吧,让他们两个应付那些人去。”
肖越越在荧幕上的表现从来不是温柔体贴的类型,所以此时她的主动让江盼惊讶,“好啊。”她从善如流的说。
两人坐在休息区柔软的沙发上,肖越越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她把酒杯放在矮桌上,对江盼友好的微笑了一下reads;。
肖越越长的是真美,作为一个整形医生,江盼见过各式各样的美女,也知道五官怎么搭配最好看,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位一样,每一个细节都完美的让人挪不开眼,不仅是五官的比例、形状,甚至是皮肤的质量、睫毛的长度、虹膜的颜色这一个个小细节,也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人就是上帝的宠儿。
“肖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面对这样一张能给予江盼无限灵感的脸,她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欣赏。
只是话一出口,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应当叫她“姜太太”才对。
肖越越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她表情里没有丝毫被人夸赞的羞涩或者是谦虚又或者是骄傲,仿佛这幅皮囊并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动容。
“叫我名字就行了。”肖越越说,声音清透好听,可能是因为已为人母的原因,比之她原来的视频资料中明显的多了几分温和。
江盼有些意外于她的亲近,“这样不太好吧。”
肖越越很年轻,但也有二十六七岁,更何况还是姜梵的太太,于情于理,她都不好直呼对方大名。
肖越越随意道:“那你叫我越姐,越越姐?轻松一点。”
“越越姐。”江盼选了一个,她觉得肖越越应该有话对她说,而不只是单纯的唠个家常那么简单。
这会儿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喝酒聊天,休息区人本来就不多,两人身边更是没有第三个人,于外面灯火通明下的热闹对比鲜明。
肖越越看了江盼两眼,她没有说话弯弯绕绕的习惯,直接直奔主题,“过年之前我在凌云寺见过你,你也是去找弘镜师父的吧。”
那个地方那个人,是江盼心中最大的秘密,她闻言心里顿时“叮”的一声警铃大作,看向肖越越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了警惕的意味,“凌云寺风光很好,随便逛逛。”她没说谎,但却是避重就轻,打了个马虎眼。
可是江盼想不到的是,肖越越也并非是个普通人,对于她情绪气场的一点点变化,都能敏锐的捕捉到,她含糊的回答只会让对方更加确定。
“喔,”肖越越耸了耸肩,“可是弘镜都告诉我了。”
她在诈她?
这时江盼的第一个想法,可是目光触及对方眼睛的时候,又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肖越越的眼神太过直白,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和探究,和她的语气一样,平铺直叙,没有任何遮掩。
江盼头一次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不可能自己交底,但同时也不相信弘镜大师会真的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她更不能相信的是,肖越越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找她对峙。
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带着甜味酒精味道顺着喉咙而下,可是这点儿酒精根本不能起到安抚的作用,江盼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她抿了抿嘴,带着微笑说:“他都说什么了?”
大约是隐藏秘密的紧张让她不显得够沉稳,肖越越看着她嗤笑一声。
不过那笑声没有丝毫敌意,她音调平和带着安抚的意味,“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很高兴能遇见你。”
这话说的江盼有些莫名其妙,她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美丽的女人。
“因为我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和我一样的人reads;。”肖越越说,起身绕过两人之间的矮桌,坐到江盼身边,目光里带着之前没有的惊喜,“你难道不好奇么?”
她靠的很近,江盼感觉耳后有细密的鸡皮疙瘩爬了上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里没有惊喜,只有惊吓,这不是老乡见老乡的重逢场面,而是原本就十分诡异隐秘的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哎,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哈哈哈。”肖越越往后退了一点,“不好意思啊,最近正好接了个有点儿变态的角色,有点儿没控制住。”
江盼:……姐姐,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肖越越撩了下垂在胸前的头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江盼发现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模样很像的果汁。
“越越姐你还真是……”好兴致,江盼心想,没说出来。
肖越越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真是怎么样?”
“……”原谅江盼被这一惊一乍的弄得有些词穷。
“没关系了,如果有人突然给我说这种话,我估计也会吓得半死。”肖越越随意的说,看了眼周围,像是为了确定周围没有人,“不过,难得找到同类,我们应该比他们更有的聊吧。”
江盼心中又是一凛,她根本摸不透肖越越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还是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这么反反复复的,太折磨人了。
苍天大地神啊,江盼心里就想有一百个爪子在挠,心想赶紧给我个痛快吧。
然后肖越越就给了她个痛快,“既然你不太敢说,那我就先说了好了,弘镜告诉我,你和我一样,也是从别的世界来到这里的,你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
那一瞬将,江盼觉得有一万吨的炸药在脑子里炸开,从眼睛到耳朵甚至是鼻子都失去了功能,到处都是嗡嗡作响。
几秒钟之后,她才失神的看向肖越越,对方正鼓励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点好奇。
“我第一次知道有人和我一样的时候,也是你这样的反应。”肖越越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既然发生过一次,那么肯定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对不对?”
江盼僵硬的点点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用一种被动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的特殊。
抓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江盼觉得她还需要更多酒精刺激一下神经,“你,也是?”她艰难的开口。
肖越越耸耸肩,“我刚刚说了很多遍,你只是一直不相信。”
江盼摇摇头,“这个,确实,很难……”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此刻她感受到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醒来时的,面前这个拥有几千万粉丝、全国知名的影后、明星、姜呈的嫂子,竟然跟她一样,并不是一开始就属于这里?
那个每天都出现在荧幕上的女神一般的人物,竟然也经历过她曾经的害怕和迷茫,而最后竟然走到了如今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位置上。
更重要的是,在同一个城市,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还有第二个和她这样的人。
“说起来。”肖越越见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开了个玩笑,“姜梵他们兄弟两个体质也真是很特殊,找女朋友的眼光都这么独到。”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江盼闻言一悚,“姜先生知道你?”
“知道reads;。”肖越越大方承认,“虽然没有刻意说,但是我之前的生活与这里大相径庭,相处久了,很容易发现端倪。”
看到江盼思索的目光,肖越越又道:“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他并不很在意,你不打算让姜呈知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除了凌云寺的弘镜大师,可是她却从没想过肖越越这个变数,一个距离姜呈那么近的人。
肖越越看出了她眼中的戒备,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姜梵。”她眼神很认真,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让人信服的语气。
沉默两秒钟。
“谢谢。”江盼说,友好的回以微笑。
同样的境遇,让江盼觉得她可以相信。虽然两人只是第一次说话,这样的信任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却坚定的扎根于她心中,“我还没有做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准备。”
肖越越表示理解,“无论说还是不说,都很正常。”
江盼无奈的摇摇头,“我跟姜呈也在一起没多久,就算是说,也还太早了。”她说着看向肖越越,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揶揄。
“可是他好几个月之前就跟我提过你了。”肖越越说,“喔,大宝二宝还没出生的时候。”
江盼:“哎真假……”
几个月之前,那个时候她还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跟那个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的人牵手、接吻,甚至成为情侣。
想到这个,饶是江盼也不得不感慨缘分这个东西。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碰到姜呈,之后巧合不断,从退避三舍到相互吸引,现在还能因为他认识一个和自己同样经历的人。
“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肖越越又绕回了之前的话题。
话都说开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因为相同的境遇和年龄,江盼和肖越越两个人凑在一起竟然有了说不完的话。
彼此分享秘密的感觉又紧张又兴奋,饶是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六七年的肖越越,说起刚刚开始的那半年,也觉得历历在目,更不用说还在尝试阶段的江盼。
她们有相似的地方,也有截然不同的体验,但这并不能妨碍两人很快的成为朋友,那种拥有对方最大秘密的、旁人无法插入的朋友。
直到姜梵和姜呈来找她们准备开始拍卖会的时候,两人依然觉得意犹未尽。
肖越越挥了挥手,“改天叫你去家里喝茶。”
江盼也热切的回应,“好。”
姜梵带走肖越越,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江盼一眼,转身后低声问身边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熟。”
肖越越侧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自然又亲密的说:“小姑娘很有意思啊……”
姜呈在后面看的羡慕不已,拉了拉江盼。
对方却仍然沉浸在刚刚的聊天里,对肖越越原本的世界大为惊奇,此时被打断了思路,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姜呈:“……没什么。”
不亲就算了,还有点儿凶是怎么一回事儿?
拍卖会一开始进行的非常顺利,送拍的东西是谁家的大家一目了然,价格也都知道的差不多,甚至连谁出钱都早就被看透了七七八八,无非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这些有钱人们做做慈善,往基金会里投入个几千万,大家一起做善事攒福气reads;。
直到江盼方才驻足看了一会儿的钻石项链送上拍卖台,这项链是一位地产老板送拍的,据说是他太太在法国居住时定做的,价格上百万。
拍卖师报出起拍价之后,第一个竞拍的就是童欣。
江盼敏锐的觉察到身边的姜呈在椅子上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得身边的人举了牌子。
姜家以肖越越的名义送了拍品,姜梵又直接捐款上千万,按理说已经不需要他们参加竞拍,只要静观好事落成就可以,可是现在,姜呈却沉不住气的开始竞价。
童欣和姜呈同时参竞这串项链,其他人都默默的放下了牌子,跟他们两家争这个面子,可有点儿不值当的了。
江盼之前没听姜呈说要参加竞拍,不由得奇怪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人,果然发现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几乎是童欣一说完价格就立刻举牌,丝毫不带犹豫。
连续四个来回,两人互不想让,价格已经超过原本的预估,可两人却毫不在意的继续喊价,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会场上逐渐形成。
连原本低头跟肖越越说话的姜梵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这是跟童欣闹不痛快呢,江盼从座位下面拽了拽他,“你干什么?”她小声说。
姜呈再次举牌,童欣就坐在他后面一排不远的地方,目光几乎能蹿出火来把他后背烧灼,可姜呈却毫无所觉,只是歪头靠近江盼,低声说:“这个项链挺好看的,拍下来送给你。”
江盼皱了皱眉头,“拍下来我也不会要啊,别闹了。”她劝说道。
姜呈把牌子换到左手,右手捏了捏江盼伸过来的手,满不在乎的说:“她不是想要么,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么,我还偏不让她拿了。”
做派毫不讲理,光明正大的不给人面子。
江盼回头看了眼童欣,对方一张俏脸通红,再次举牌,眼睛狠狠的盯着姜呈,她身边坐的一位年长些的女士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姜呈根本不在乎身后发生了什么,把玩着江盼的手,再次懒懒散散的举了牌子。
拍卖师似乎看出了两人不同寻常的竞争,在台上开了几句玩笑,“看来两位都对我们的慈善事业抱有极大的热情,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哈哈,我贸然代表这次受捐赠的地区人民表达感谢。”
这位拍卖师很有经验,三言两语就让现场气氛缓解了不少,贵宾席里的笑声中也夹杂了几句调侃,姜呈后座的一位大叔甚至还鼓了两下掌。
不知道是气氛的调节让童欣恢复理智,还是她身边那位女士的劝说起了作用,这一次,她没有再跟拍,现场的其他人见状也没有举牌,最终,这条钻石项链以超出预估价两倍的价格被姜呈拿下。
几百万说捐就捐了,姜呈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心情不错的扭头对江盼笑了笑。
大约是江盼的表情不那么轻松,姜呈安慰道:“别在意,都是小打小闹。”
拍卖师开始介绍下一件竞拍品,声音盖过了两人的窃窃私语,江盼低声说:“你这样做好么?当众让人家女生难堪。”
姜呈挑了挑眉,“这么圣母干什么,她不也让你难堪了么?只是以牙还牙而已,帮你找个场子回来,不然她还没眼色的乱来。”
“私下里说不就行了。”江盼还是有些不认同reads;。
他的做法似乎是很解气,看童欣当众吃瘪的模样。
可是这件事却因江盼而起,没人敢指责姜呈,但落在大家的眼里,就成了她小气的挑唆两人关系。无论之前童欣和姜呈是朋友也好或者点头之交也好,毕竟两家都是生意上合作的伙伴,彼此给个薄面,为了一个女人当众闹不愉快,实在是有些不成熟。
姜呈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
他盯着江盼看了两秒钟,突然说:“我知道了。”然后转过头看着台上。
江盼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视线中姜呈抿着嘴唇,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不高兴了。
两人的手还虚虚握着放在姜呈腿上,江盼抽了抽手,顺利的把手拿了回来,姜呈完全没有阻止,也没有扭头看她一眼。
江盼也把视线放回台上,一副认真的模样,可台上的人在说什么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全是想的姜呈是不是生气了。
姜呈确实是为了她,为了给她找回场子,不想让她受别人欺负。江盼想了想自己说的话,的确有些不领情,因为他同样在用自己的面子去博,却被泼了冷水,难怪他不高兴。
可是这样率性放任的做法江盼也确实无法苟同。之所以能收到现在的效果,之所以能拿到这个项链,只是因为他是姜呈,而不是因为他是合理的。
两人立场不同,环境不同,所想的自然不一样。
江盼觉得自做不到呈所希望的那样,捧着脸对他说“好帅好帅谢谢你”,但也的确可以换一种更委婉的说法,或者说不应该在当下说出那种冷硬的话。
她余光看向姜呈,对方依然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台上,可同样没有在听,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江盼心里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要不就哄一哄吧,她想,不管姜呈用了什么方法,终归都是为了她啊。
手刚刚碰到姜呈的手指,就被他躲了过去。
江盼动作顿了顿,手停在一半,缩回去似乎不太好,可是放下也不合适,直接放在他大腿上总觉得又耍流氓的嫌疑。
姜呈依然目不斜视,除了把右手往左挪了挪,整个人没有丝毫变化。
周围有人又开始举牌子,大庭广众之下,江盼想了想,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他的大腿,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可是手刚刚拿回一半却被人给拽住了。
江盼一愣,就见姜呈皱着眉头看过来,还强硬的把她的手拽回自己身上,不满的低声责问:“你不是要安慰我么?为什么又半途而废?”
江盼:…………
拍卖会的后半程,姜呈就那么一直不说话也不回头,赌气一样的抓着她的手,抽都抽不走。
晚上十点多钟,拍卖会终于结束,江盼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觉得手都被捏的有点儿疼,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姜呈瞥见立刻手上放松了一点。
江盼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么老大不情愿的,你倒是松手啊。”她故意说。
姜呈撇嘴:“我费那么大劲,又替你出头又被嫌弃的,再松手岂不是什么都捞不着,这么亏得买卖我才不做。”
江盼:“你这倒是算的清楚reads;。”
姜呈不置可否,抬手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臂弯里,“我什么时候算不清楚了。”
三两言语之间,就有工作人员上前请姜呈去处理拍卖后续的各项事宜,因为工作效率高,他很快就拿到了高价拍得的钻石项链。
项链被放在天鹅绒的盒子里,一打开就是璀璨夺目。
姜呈把盒子往江盼面前一递,“给你吧。”
江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收就收。
可能之前的气氛有些尴尬,姜呈也不怎么强让,只说了一句,“还挺好看的,真不要?”
“……真不要。”
姜呈的表情颇有些遗憾,他本来就是为了江盼拍了这个项链,现在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用,家里又不缺这种东西,他除了送人还能干什么?可是江盼不要,他连能送的人都没有了。
江盼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两人之间不同的观点维持着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谁也不去触碰,就那么彼此僵持着,而在此之外,一切都美好的与之前一样。
大厅里的嘉宾陆续离开,江盼去了洗手间,姜呈一个人在休息区等候,百无聊赖的抛着手里的首饰盒,像个不值钱的玩具。
本以为等一会儿就可以走,结果偏偏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姜呈刚把首饰盒接住,想打开看看里面的项链乱了没有,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不就是个项链么,有什么好稀罕的。”
手上的动作一顿,姜呈抬起头,顺手“咔哒”一声把盒子关上,慢腾腾的转回身,“不稀罕你还抢个什么劲,最后还没抢着?”
童欣站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红色的礼服短裙把她衬得妖娆可爱,但在姜呈眼里,却和其他的女人没什么不同,而且更加的刺眼。她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把细微的神情变化都遮掩,只看得出她闻言胸口起伏了两下,吐出一口气,说:“姜呈,有必要这样么?”
声音里仿佛带着妥协,一双眼睛里几乎蓄出水来。
姜呈不为所动,甚至没怎么看她,“有必要哪样?”
“我是不对,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童欣语气低哑诚恳,“但我们从出生下来就在一起玩儿,这么二十多年的交情还比不过两句话么?”
姜呈闻言嗤笑一声,“两点,第一,不该说的话说出来道歉也没用,第二,谁跟你玩儿了二十多年?充其量也就是认识,少跟我攀关系。”
童欣气结,又是深呼吸了两下,姜呈从来都是开得起玩笑好说话的人,怎么今天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她飞快的往洗手间的方向瞥了一眼,自以为没被人看见,然后说:“你怎么能有了女朋友就忘了我们?什么叫只是认识?你去问问身边的人,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他们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有婚约的,你现在这样一句话撇清关系,觉得合适么?”
她说的情深意切,就跟真的似的,可姜呈听来就像笑话一样。
他懒得一条条反驳,似笑非笑的看着童欣。
童欣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可还是要挺直了腰板做出理直气壮地模样,因为她知道,江盼刚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能听到她说的最后一段话。
不管姜呈怎么想,只要让江盼那个女人听见了,她就一定会起疑心,之后的事情,只需要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姜呈看到江盼走近,却没有上前,而是不远不近的站在童欣身后。爱玩爱看就来网 。。
他把首饰盒往掌心一扣,目光从童欣面上扫过,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我觉的挺合适的,而且,我女朋友来了,不管你还想说什么,恕不奉陪。”
他长腿直接迈过童欣身边的沙发墩,头也不回的走向江盼,侧身而过的风连童欣的衣角都没有掀起。
童欣闭上眼睛,嘴唇抿成不甘心的弧度,她听到姜呈关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冷不冷?”他问,“明天上午有课么?几点去学校?”
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一回头就无法控制此时脸上愤怒扭曲的表情。她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姜呈挑挑拣拣会和这样的女生在一起。
出身普通,长相算是好看但在他们的圈子里也并不十分出色,据说学的还是护理专业,以后要当个护士么?
童欣不知道姜呈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在她看来,江盼哪一点都比不过她。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愤愤不平。
可是她的所有情绪波动、心烦或者是不平都不能影响姜呈分毫,他甚至还邀功似的对江盼说:“你看,我私下解决咯。”
这是在纠正之前拍卖会引起江盼的小不满。
江盼接过对方递来的大衣,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童欣,说:“解决了?”
姜呈满腹自信,“话都说明白了,你也听见了吧,她爱怎么想是她的事儿,跟我可没关系了,对了,你可别信她的,什么青梅竹马,我小时候从来不跟女生玩儿。”
“骗鬼呢你。”江盼才不信。
姜呈立刻拔高了音调,“别不信啊,真的,不信你问我哥,问容嘉也行,还有阿泽他们,我小时候都是和那帮臭小子作天作地的。”
他说起来没完,生怕江盼不信似的,一扫刚刚还有些别扭的小情绪,高兴的格外快。
江盼“嗯嗯哈哈”的听他絮叨,一直到坐上车。
车是姜家派的司机,两人坐上后座,姜呈就随手把那首饰盒扔在了座位角落里。江盼看着那被嫌弃的项链,顿了两秒说:“刚刚拍卖的时候我也没有不高兴不领情,是担心别人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看法,而且——”
姜呈嬉笑着撇撇嘴,对别人是不是有看法毫不介意,“而且什么?”
“而且你哥哥和越越姐都在啊,”江盼说,把自己的相反开诚布公的告诉姜呈,“事情因为我而起,如果大家对你有看法,肯定也会觉得我不好,可是我不想让你家人对我有不好的印象,不论因为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你的家人能喜欢我。”
不论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我都希望他们能接纳我。
这是江盼心里的一个不敢想却始终存在的希望。
她说完话,车里顿时安静了两秒钟,姜呈还保持着转身看向她的动作,闻言呆愣了一下,脸上嬉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退去。
但是紧接着,那笑容就变得更灿烂,姜呈像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似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比车窗外闪过的路灯还要明亮。
“不用想太多,你那么好,谁会不喜欢你?”
姜呈的目光太灼热,看的江盼脸颊发热,她扭头看向窗外,随口说:“童欣啊。”
“嗤。”姜呈笑了一声,“她那是嫉妒你。”
江盼:……自我感觉真良好。
姜呈心情好了,暗搓搓的伸手过来拉住江盼的,江盼没让他得逞,反手打在他手背上,“女生的嫉妒就是洪水猛兽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姜呈靠近过来说好话,“以后不会再有了。”
“你确定?”江盼斜睨一眼,她可不那么认为。
“确定……吧”姜呈夸下海口又觉得不好,转而说,“哎,有时候也没办法,毕竟谁知道她们脑子有什么病非要喜欢我,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喜欢过她们,以后也不会喜欢。”
“嗯?”
“我只喜欢你一个。”
酸,真是酸,甜,也挺甜。
江盼摸了摸胳膊上争先恐后钻出来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嘴角却实在是忍不住的想要上扬,这样的话虽然很幼稚,但不意外的很有效。
“还生气么?”姜呈问。
江盼:“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姜呈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拍卖会的时候你可是有点儿凶啊。”
“喂,”江盼反驳,“那个时候生气的明明是你好不好?”
“但是我是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才生气的。”
……
前排的司机小哥默默的摸了下蓝牙耳机,有点儿想聋一会儿,他虽然坐在前排,但是不代表听不见啊,这样让他一个单身狗听到这样的对话,真的是又尴尬又虐心。
而且吵架就不能好好吵么?一边吵一边秀恩爱是想让他把车开到绿化带里去么。
司机小哥表示自己的心里阴影面积999999999
而引起所有不快的钻石项链,早就不知道落到了那个角落里,直到几天之后,姜梵用车的时候,才发现了那个被嫌弃和遗落的首饰盒。
司机先把车开到了江盼的住处,在楼下等着,姜呈则送她到门口。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久到司机小哥无聊的猜测两人是不是顺便那什么了一下。
但如果姜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鄙视的表示半个小时远远不够做什么,他只是把江盼带到走廊里亲了一小会儿。
没错,恋恋不舍的一小会儿。
临走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想,什么时候才能把江盼拐到家里去,但下一秒钟又在纠结是不是太快了,紧接着他又觉得两人的进展实在是太慢了,恨不能明天就去民政局合法一下。
江盼不知道只是道个别而已,姜呈脑子里就能翻来覆去的想那么多事儿,她被亲的腿都软了,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他。
“回去吧,再不回去就不让你回去了。”她说,顺手在姜呈腰上摸了一把。姜呈的吻技越来越好,好到让她恨不能把他推到墙上来个霸王硬上弓。
阴影下,姜呈的眼睛亮了亮,“真的?”他哑着嗓子问。
江盼:“……假的,赶紧回去吧。”
姜呈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把江盼整个人抱进怀里,紧紧的搂了一会儿。
江盼把下巴搁在姜呈肩膀上,反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乖。”
所有不进行到最后的亲密接触都是耍流氓,两个人又腻歪的说了十几分钟的话,才结束耍流氓的行为。
**
第二天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江盼看了看课表,简直可以称之为丧心病狂,白天的课暂且不说,一周五个工作日的晚上,有三个都要上课,课余时间被压缩的愈发可怜。
而且老师们似乎都已经进入状态,开学第一天就毫不留情的赶进度,砖头一样厚的书一节课讲一章,还来不及在书上做标记,内容都已经往后了好几页。
下了两节课,班里一片哀嚎,江盼多年不学基础课,虽然能跟上进度,但是也觉得有些疲惫。
而且下了课还不能立刻回宿舍休息。因为最近国家某些部门调查发现,大学生群体内的艾滋病发病率比以往高出许多,所以b大组织了大范围的iv筛查,全部同学都要在规定时间内填写问卷表并抽血化验。
几个班的人又呜呜泱泱的赶去校医院,一边填表一边等着抽血。
贡献了一管鲜血,江盼单肩背着包,右手按着棉签往校园外面走,填好的问卷就塞在包里,路过专门的老师时交了上去。
刚走出没两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江盼!”王小明从后面拍了她一下,“你填完啦?”
江盼点点头。
“哎,那题简直了。”王小明一边跟她并排往前走,一边小声吐槽,“问是否有性行为,是否与同性有性行为哈哈哈哈,就算我有我也不想写啊……”
江盼摇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怕什么,反正是匿名啊,就是因为你这种小心理,咱们国家的统计预防事业才开展的这么难。”
王小明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说的也是哈。”
两人并排往校医院门口走,江盼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正好把棉签从血管上拿下来扔进医疗垃圾桶,放下袖子掏出手机看了眼。
竟然是一封邮件,来自菲尔,那个在澳大利亚认识的德国外科医生。
现在是德国时间的四五点钟,正是睡意浓的时候,怎么会现在发邮件?江盼疑惑之余点开了邮件,更加以外的是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和一串数字。
“告诉你个好消息,这是我的新手机号,打打看?”
后面跟着的那串数字,无论怎么看都是国内的手机号码,江盼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竟然来中国了?
之前的邮件往来没听他说过近期有出游的打算,而且刚刚去过澳大利亚又来中国,国外的外科医生怎么可能这么清闲?
江盼把电话存进通讯录,跟王小明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分别之后,才在校园里一边走一边按下拨号键。
手机自动显示了号码的归属地,令人意外的竟然还是b市。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通了,菲尔带着英伦口音的英语强调从听筒传来,“中午好江盼,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
他现在基本上能字正腔圆的发出“江盼”两个字的音,虽然一听还是大着舌头的外国人。
“是么,那早知道我就早点打给你了。”江盼笑说,“怎么,你来b市玩儿了?”
菲尔哈哈笑了两声,“并不完全是,请做好准备——”
他故意拖了长音,江盼也很配合的跟着屏住了呼吸。
“登登,我来b大教书了。”
沉默。
江盼停下脚步,看了看手机里的备注姓名,“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一串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菲尔的声音又变得醇厚温和,“你没听错,我确实来b大了,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提前告诉你。”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江盼都要说不出话来,“所以,你是很早就决定要来这边了?”
电话那头菲尔承认道:“是,在认识你之前就确定了,所以当我知道你是b大的学生时就忍不住感叹命运的巧合。”
“可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你的感叹。”江盼说,尽力的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你竟然就把我蒙在鼓里那么久?”
菲尔:“一切为了今天这个美妙的惊喜。”
“你真是……”江盼简直无话可说。
“来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菲尔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江盼握着手机哭笑不得,“嗯,确实该对你的隐瞒事实提出批评,但是你请客就算了,来了b市,难道不应该是我这个主人带你吃点儿好吃的么?”
“你定地方,我买单。”菲尔立刻找到最佳处理办法。
江盼立刻同意下来,看了眼课表,当下决定了晚上的饭局。她知道菲尔第一次来大陆,有大把好吃的可以选择,但当她刚刚准备问他有没有忌口,就听他说:
“你知不知道哪里的合格好吃?”
英文里夹杂着一个发音奇怪的词。
“合格?”江盼反问,大脑飞速转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特色。
“哎,”菲尔叹息一声,“中文发音太难了,我想说的是,你们是怎么说的?”
原来是火锅……江盼扶额,“这个好办。”她说,不过“合格”这个发音,真的是她听过最奇怪的了。
江盼很快选定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有名气的重庆火锅,两人预定下课之后见面,江盼顺便又教了菲尔几遍“火锅”的发音。
不过菲尔大概把天赋都点在了他的专业上,语言上确实没什么天赋,中文的发音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
“b大的学生都很友好,他们会教我中文。”菲尔说,“看到我也有不擅长的事情,会拉近我和他们的距离,这样很好。”
江盼笑着想,你确定同学们不是因为好玩儿么?
挂了电话,江盼还觉得不可思议,要说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原本以为旅行中能碰到一个专业相似又聊得来的人已经很难得,没想到如今这个人竟然又跑到自己学校教书。
b大的外籍教授不少,可再多也就那么十几个,这样的几率简直堪比火星撞地球。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蹭课了,江盼想,这新的一学期,可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下午上课的时候,江盼又收到了姜呈的信息,两人分处城市不同地方,自然没有机会天天见面,但不妨碍互相关心一下对方晚上做什么。
姜呈:“晚上吃什么?食堂还是回家做?”
上着公共课的江盼听到手机振动声,直接摸起来回复:“晚上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姜呈:“抓住一个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哈哈哈哈”
姜呈:“不对……你晚上有约?几个人?男的女的?”
江盼:“……”
姜呈紧接着发来一个紧张的表情,哆哆嗦嗦的小人儿眼睛里却透着窥视。
江盼看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嘴角微微勾起,“就一个,男的,特别帅~”
姜呈顿时不淡定了,“真的假的,你在骗我吧?这么轻易大方的说出来,应该是想试探我的吧?”
江盼还来不及回复,他又发来一条:“不过话说回来,再帅……能有我帅?”
江盼隔着屏幕都仿佛能看到他抬着下巴一副嘚瑟的模样。
“是是是,你最帅。”江盼附和道。
姜呈:“不过夸我也没用。”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姜呈:“到底跟谁吃饭啊,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还得费劲巴拉的山沟沟里捞你”
江盼被姜呈的“查岗”弄得苦笑不得,“没开玩笑,跟学校一个新来的德国籍老师,之前去艾尔利的时候恰好碰到。”
姜呈:皱眉jpg
江盼:“带你一起?”
姜呈:“哎,那多不方便,矜持jpg”
江盼:“确实挺不方便的,自己吃吧”
姜呈:……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大半节课,幸好江盼坐在靠后的位置,不然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听课早该把老师惹火了。
姜呈也就是嘴上开开玩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和空间,江盼给他说的这么明白,他自然不会斤斤计较,总不能把江盼身边所有雄性生物都赶跑吧?
虽然如果可以的话,姜呈倒是没什么意见……
“你怎么吃饭?”江盼也不忘关心一下姜呈。
坐在办公室的姜呈看着桌上的几份文件,想了想说:“订外卖吧。”懒得下楼跑,干脆订饭在办公室吃,吃完接着干活。最近大哥又开始给他增加工作量,姜呈有些怀念那些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生活。
姜呈:“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吃外卖,而你却去吃火锅qaq”
江盼没良心的说:“想吃火锅?订份冒菜吧,冒菜就是一个人的火锅,火锅就是很多人的冒菜……这样想有没有开心一点?”
姜呈:“……完全没有呢怎么回事儿?”
相比于听公共课,显然和姜呈的聊天让时间过得更快一些,姜呈也宁愿加会儿班,换取一些时间陪江盼说话。
更重要的是,晚上江盼跟朋友吃饭,肯定没有时间理他,这样想想难免有点小心塞呢。
哪怕想多聊几句,但最终江盼还是下课要去赴约了。
“注意安全啊,不许拈花惹草。”姜呈叮嘱说。
江盼发了个“略略略”的表情,“婆婆妈妈。”
姜呈气结,简直哭笑不得。他关了微信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办公室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最近几天空气质量一直不太好。姜呈盯着窗外看了几分钟,又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没个正形的往后靠在座椅后背上,大喇喇的翘了个二郎腿。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物流信息,购买的宝贝是贴壁式的空气净化器,而地址赫然写的江盼的住址,“再不来雾霾都要过去了……”姜呈嘟囔了一句,“不过就算过去了空气质量也不怎么好,哎,搬家算了……”
**
校园里,江盼下了课又去图书馆上了会儿自习,才到了和菲尔约定的时间。从图书馆到约定的口腔楼仅有两分钟的路程,还没走到楼下,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正是下课下班的时间,教学楼附近到处都是穿梭的学生和老师,可是菲尔高大的身影和明显不是亚洲人的五官让他鹤立鸡群。
“y!”菲尔热情的打了个招呼y是江盼为了方便菲尔称呼而临时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字。
与之前见面时候的炎夏不同,此时的菲尔穿着毛呢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蓝黑色格子的围巾,如果不是因为上过于热情的笑容,他看起来格外像一个英伦绅士。
打过招呼,江盼带路前去火锅店。
最开始见面的生疏在短短几句话之后就消散了,大约是因为有太多可以聊的话题,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冷场和尴尬。
火锅店离学校很近,因为提前预定过位子,所以哪怕是用餐高峰期也不需要排队。
服务员引着两人走到大厅里面靠窗的位置,一路走过好几个已经开始用餐的作为,铜色大锅里噼里啪啦的沸腾声让环境显得格外热闹。
走到位置,江盼脱下外套,菲尔格外自然的帮她接过外套放在作为里面的收纳箱里。
“谢谢。”江盼说,接过侍者呈上的菜单和铅笔。
一路上努力目不斜视的菲尔,在落座后终于忍不住把视线投向自己右前方的桌子上,飞快的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神奇的大锅。”他评价说。
江盼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们要在一个锅里吃东西,你可以接受么?”想到菲尔从来没有来过大陆,不知道这样的饮食习惯他能不能接受。
“入乡随俗。”菲尔的接受度倒是很高,“我知道火锅,学生们给我说过之后我就google过,很期待。”
“ok。”江盼放心了,“不过你知道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么?”
“什么?”菲尔洗耳恭听。
“那就是菜单上只有菜名,而且绝大部分你都没有吃过甚至没有听说过,所以你点菜全部都要依仗我了。”江盼说,拿着铅笔在菜单上比划了一下,“开眼界的时候到了。”
菲尔则表示对大陆的食材早有耳闻,希望江盼不介意点菜的时间过于漫长。
给国际友人介绍食物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江盼干脆拿了菜单暂时和菲尔坐在一边。
正准备从锅底开始介绍,江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思索片刻,询问道:“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尽管说。”菲尔说,因为两人坐在一排,他还格外注意的拉开了安全距离,这样自然又体贴的举动让江盼觉得很舒服。
江盼晃了晃手机,说:“你知道直播这种娱乐形式么?我想把我们点菜的过程录下来发到网上,通过直播的方式,你能接受么?当然不会把你的脸录进去,只有我和菜单和我们的声音。”
“直播,我知道,很多学生都在看,在我们国家也很流行——虽然我没看过。”菲尔理解的点点头,微笑,“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我都可以,随便你。”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江盼觉得这个点子不错。
打开直播,江盼从包里翻出了刚买没几天的手机架,可以调整高度和角度的,立在桌子上刚好可以把自拍镜头摆在最合适的位置。
江盼没耽误时间,打开直播之后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把直播标题设置成今天的主题。
当然不能忘记介绍一下声音出席者菲尔,他虽然没有露面,但是饶有兴趣的冲着手机说了几句问候的话,甚至还用了英语和德语两种语言。
“说不定有能听懂的。”他开玩笑说。
第一次在江盼的直播里听到男人的声音,而且是成熟性感的男低音,直播间立刻到达了一个小□□。
:天呐!!!耳朵要怀孕!!!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光听声音就够了……真的……
:据我多年老司机经验,这位外国人一定特别帅
:1
:1
……
一群完全不知道菲尔说了什么的人,立刻化身迷妹(迷弟)?表示说什么无所谓,他们可以自己随便猜。
另外还有一群人热衷于讨论这位大概很帅的歪果仁是不是主播的男朋友。
对此江盼根本没让大家猜太久,直接表示只是朋友关系。
:为主播的男友点蜡
:远在天边的男友,我们帮你守住主播的节操
哒里个啷也是高级用户,橙色的弹幕从屏幕中央飘过,紧接着又有一句:外国小哥放着我们来……
有些观众们说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江盼忍住想要盯着屏幕看弹幕的*,开始给菲尔介绍菜单,从锅底开始。
因为担心菲尔对辣味的耐受程度,两人避开了九宫格而选择了鸳鸯锅,江盼还额外介绍了一下“鸳鸯锅”这个词的意思和锅的形状,不单单是简单的“一半辣一半不辣”。听得菲尔直呼有意思。
这家火锅店灯光打的很好,把江盼的五官照的很柔和,阴影也恰到好处,哪怕没有补妆也依然很漂亮。
而且她在介绍的时候还会提前说一句中文,让直播间里的小天使们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
一张菜单上足足有几十种菜品,江盼当然不会每一种都说上一大段,有些食物一个词就能明白,而有些则干脆略过,她挑选了最有特色的一部分跟菲尔分享,并且表示以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尝试。
有时候江盼也讲不明白了,干脆用手机搜索出图片,一边对照着图片一边讲,甚至还有热心的观众帮忙翻译,头一次直播的弹幕中出现了英文句子。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光是点菜的时间就耗费了半个多小时。
但是两人却丝毫不觉得拖沓无聊,菲尔在交出菜单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还没开始吃,我就想来第二次了,光是把食材点上看看就很有意思。”他说,“火锅这种食物真有意思,房间里的飘散的辣味也很特别。”
可是江盼没有告诉他,更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不同的食材扔进滚烫的锅里烫熟,再沾上自己调配的蘸料,又可以变幻出无数种不同的口味。
如此简单的方法却能创造出让人欲罢不能的食物,这才是火锅最神奇的地方所在。
菲尔对于中国美食的探索才刚刚开始,而江盼则有幸做了这么一个领路人。
江盼说:“相信我,当你开始对食物感兴趣的时候,你身边会有大批的吃货浮现出来,无论是学生还是同事。”
“我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薪水去处了。”菲尔耸耸肩,“我可以在微信朋友圈发一条状态,征集b市的美食。”
“这个办法不错。”江盼说,“如果你想知道全国各地的美食,只要对着镜头问一句就可以了。”肯定会收获无数的弹幕。
等着上菜的时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着吃饭这件大事儿聊了几句。
因为两人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是说的英文,又没有字幕,大部分观众听不太懂两人在说什么,有时候她和菲尔笑起来的时候观众们也是完全get不到笑点。
所以整个过程中,观众量理所当然的没有突破,不过好在菲尔充满磁性的嗓音弥补了内容的缺憾,吸引了不少声控前来,所以观看直播的人数也没有跳水,基本和之前持平。
可是此时正是饭点儿的时候,观众们大多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在宿舍等着外卖的送达,又或者是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不想起来做饭。
这么个漫长的点菜法,不知道听饿了多少人。
就算是不能理解江盼究竟说的什么,但大家都有想象力啊,单单一个“虾滑”、“毛肚”之类的词,就让人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它们在红油辣锅里翻滚的模样。
:啥也不说了,穿衣服出门吃饭
:喝着可乐充饥,也不知道为啥明明啥都没有,可我还是看饿了……
:不能同意更多,饿饿饿
:我觉得我坚持不到菜上来了,担心自己忍不住舔屏幕__
江盼往屏幕上瞟了两眼,把里面几条有意思的评论告诉菲尔。菲尔也颇有兴趣的回了几句话,当然都是在江盼的翻译下进行。
突然之间跟性感男声的国际友人对话,犹如在直播间里扔下一堆钻石,一下子炸出了无数评论,甚至有人自发的提问加打赏,希望用醒目的“礼物”吸引主播的注意。
面对大家突如其来的热情,江盼赶紧打住了话题:“就说两句啊,人家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聊天的,大家都收拾收拾去吃饭吧,菜上来我就关直播了。”
大家不是想互动想聊天么,不好意思了各位啊,今天还真没工夫聊天,这就关直播了。
此话一出,直播间里顿时一片哀嚎,纷纷表示请主播手下留情。
:不说不说,我们就安静的看着你吃饭也挺好,下饭
:竟然被嫌弃了……
:主播独霸外国人小伙伴,不爱我们了
甚至还有人不要命的说要远程呼叫主播的男朋友,再不管就要上天了。
当然都是玩笑话。
本来这次直播就是意外之举,能涨一点经验是一点,江盼也没把直播关了,等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机架在合适的位置,也就不管了。
镜头照进了刚刚端上来的锅子,红彤彤的底料衬得她气色也格外好。
因为都是生食,所以菜品上的格外快,服务员很快就端着托盘把一个个盘子碗儿的摆上了桌。
江盼顺便就着实物帮菲尔回忆了一下。
底料很快沸腾,事不宜迟,等了那么久就是等着下锅的那一刻。东道主江盼主动端起盘子下了半盘子羔羊卷进锅。
“试试这个辣的味道,看看怎么样?”江盼说。
菲尔深吸了一口气,“可以挑战一下。”
他说着拿起筷子,有模有样的比划了两下。
“我都忘了你没有用过筷子。”江盼扼腕。
菲尔低低的笑了声,隔着锅子蒸腾起的热气看了江盼一眼,“我来之前练习过,通过中餐外卖。”他说。
无论真假,他拿筷子的姿势还是相当标准。
菲尔的手指修长,因为长期洗消而微微有些苍白,但每一个关节都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外形,协调又沉稳。
江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忍不住把镜头转过去。
直播间里的观众正看着江盼的脸,突然一阵旋转之后,一双线条优美又利索的手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手捏着筷子夹起一片卷卷的羊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没错,这就是国际友人的手。”江盼说,看都屏幕上一串舔屏的表情划过。
“而且还是外科医生的手。”继续投炸弹。
“再补充一点,还是整形科医生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一时间,满屏都只剩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和“prprprprprprpr”之类的毫无内容却能表达激动情绪的文字。
又撩了一把观众,江盼又不负责任的把十几万人晾在那儿,认认真真开始吃晚饭。
菲尔对辣味的耐受超出江盼的想象,在她的直觉里,菲尔应该是端着红酒坐在西餐厅,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吃着不会让人失态的食物。
可是对方硬生生的把麻辣火锅吃成了西餐的姿态,丝毫没有被辣的“嘶哈嘶哈”的声音,更别说流眼泪流鼻涕了,他一边轻松的往嘴里放,一边赞叹食物的美味。
倒是把江盼看的瞠目结舌。
“味道重么?”江盼问,舌头上被麻椒刺激的像是过电一样。再看看菲尔一脸只有享受的淡然,她怀疑自己吃了假火锅。
“非常*。”菲尔说,耳根周围的皮肤开始有微微泛红,“不过实在是太美味了,而且麻辣锅比骨汤锅好吃一百倍,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他的反应比预料中的还要好,而且也勇于大胆尝试各种没有吃过的食材。
“这个试一下?油条,油炸的面,可以单独作为一种主食,但是煮在火锅里味道也很不错。”江盼指了指一碟金灿灿的切段油条。
菲尔期待的把油条放进沸腾的锅中,江盼见他直接扔进辣锅里,筷子顿了顿,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夹了一块放进骨汤锅,“我自愧不如了。”她说。
“哈哈。”菲尔笑着把蘸料里的一块麻辣牛肉放进嘴里。
江盼等着她的油条变软,顺便抽空瞥了眼手机。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竟然变成了黑色。
“没电了?”她把手机拿过来按了下home键,不幸的发现手机大概真的是没电了,也不知道看着直播的观众们会不会同样一脸懵逼。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的直播。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顿饭两个人吃的都很开心,菲尔没有表现出对火锅的一丁点儿反感,反而大呼过瘾,表示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食物。
“日子还长着呢。”江盼说,“有的是好吃的。”
菲尔深以为然。
吃过晚饭,因为两人明天都有课,便打道回府。菲尔坚持把江盼送到了楼下,简短的道别之后他站在小区的绿化带前目送江盼推门进入公寓楼。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嘴角一直噙着笑,连不怎么让人满意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江盼同样心情愉悦,推门进家的时候,杨芮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上敷着黑乎乎的面膜。
“回来啦?又约会去啦?”杨芮捏着嗓子开玩笑。
“天天约会不腻歪啊?”江盼看了她一眼,走到茶几前端杯子喝水,“跟一个你认识的人吃的饭。”
这下可考到杨芮了,她认识的人都跟江盼不熟啊,还能是谁?
料想她也猜不到,江盼干脆直接说出答案,“是菲尔,澳大利亚遇到的那个德国人,神奇不神奇?”
杨芮立刻瞪大了眼睛,面膜都差点儿从脸上掉下来,“什么鬼?”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跑到b市来了。
江盼看她手忙脚乱的把面膜按回脸上,说:“别贴了,都快干了,忘了时间了吧——他到我们学校来教书了。”
可谓是无巧不成书,杨芮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确认江盼没有开玩笑,又花了同样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当她发出感慨的时候,江盼的手机都已经充上电开机了。
打开“爱看”,果然看到她的账户下面留言无数,都在问发生了什么。
江盼在“爱看”和微博上都发了信息,说自己手机没电了,所以直播突然中断。
微博刚一发出去,就收到了好几条回复,其中竟然还有人说“以为主播把手机掉到火锅里”这样无厘头的猜测。
手机放在一边充电,江盼和杨芮啰嗦了几句就去洗澡,人都进浴室了杨芮还不忘八卦,“姜少知道么?知道你和那么帅的国际友人一起吃饭么?他就这么自信这么放心啊?”
江盼裤子都快脱了,抬手把厕所和浴室之间的推拉门拉上,隔着玻璃门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怎么不知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小肚鸡肠胡思乱想啊,我们是成年人,不搞‘你爱我身边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那一套。”
杨芮险些被撞了鼻子,丢下一句“你才胡思乱想呢”,然后才拖拖拉拉的走出了卫生间。
江盼早上第一节没有课,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北方的暖气让赖在被窝里的幸福感更加强烈,温暖的房间,柔软的被子,还可以自由舒展身体甚至是把胳膊腿伸到外面。
如果这个时候窗外在飘着雪那感觉就更美妙了。
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江盼从床头摸到手机,打开一看,微博图表上的未读信息别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多。
江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是发生什么了,她昨天不过是发了一句话而已,难不成还有什么事儿被挂墙头了么?
点开信息栏,她发现被的数目高的吓人,的内容是外站的一段视频。
标题是“江畔有座城带你吃饭——什么?还有个歪果仁??”
视频仅在微博上的转发量就超过了一万,就是江盼昨天直播的内容。
但是与直播又有不同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天使,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给直播视频配了字幕,这样一来,江盼和菲尔说了什么就一目了然。
于是乎那个从未在视频中露脸,声音却无处不在的歪果仁的形象顿时生动了起来,两人互动的聊天内容也让人频频咧嘴。
通过链接进入外网,视频的播放量也在不断增加,弹幕层出不穷,录制视频的人选择了将评论置于左下角,这样一来,无论是新观众的弹幕还是直播观众的评论都出现在了视频中。
遇到高,潮的部分,比如说菲尔的“神之右手”出镜时,弹幕几乎快把整张屏幕遮住了,左下角的评论也刷新了更新速度。
除了看个视频乐呵一下之外,一些没有看过江盼直播的观众也顺蔓摸瓜,找到了江盼的微博和“爱看”账户,一键关注,两边的粉丝都蹭蹭蹭的往上涨。
江盼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竟然完整的把视频又看了一遍,一是欣赏自己越来越好看的那张脸,二是美名其曰看看翻译君有没有出错又或者有没有胡说八道。
结果错误没找到,她却发现昨天404土豪君竟然也出现了,不过出现的时间刚好在后半程,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吃饭聊天上,竟然没注意。土豪君拼命的刷屏也没被她看到,然后就是突然中断的黑屏,以及字幕君贴上的泪奔抓心跪地手前伸的表情图。
昨天也没有看收益,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不知道一直坚守在她直播间的土豪大大有没有觉得很伤心。
江盼把视频转发了一遍,评论楼立刻就盖了起来,她仿佛看到无数观众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的迷糊还是别的什么,江盼乐观的觉得,下一次的直播观众量肯定会有有新的飞跃。
那不如就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比如说下个月的观众量翻上一番?
江盼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看完视屏更加懒惰的不想起床,有种“要不然今天就放假一天休息吧”的冲动。
可是上午第二大节还有专业课,她只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就揉了揉脸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去上学。
出门的时候,今日无事可做的杨芮还在卧室里呼呼大睡,令人羡慕不已。
屋外的冷空气一下子扑到脸上,让人顿时清醒了不少。江盼拉了拉衣领,按下电梯。
昨天临睡前,听姜呈说临时决定今天要跟着大哥去s市出差几天,这个点儿估计已经坐上飞机了。
归期未定,那下次见面恐怕要到下周了,江盼想着打开手机备忘录,发现除却一节没所谓的水课,这个周末竟然有一天被完整的空闲了出来。
如果放在原来,江盼会立刻安排上一大堆事情去做,可如今看到这一天的空闲,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哎竟然没有约会好无聊……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盼心想,抬头却看到电梯的金属门上,映出了她微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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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心心的上了两天课,江盼一直没给自己的那个空闲周末安排事情做。
但偏偏她自己不安排,就有安排来找她了。而且这个发出邀约的人让她很是意外。
竟然是肖越越。
“周天有空么?要不要一起去打枪?”电话接通,肖越越开门见山。
如此直白的开场让江盼寒暄的话噎在嗓子里,“打枪?”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
打枪?射击?是这个意思吧?江盼突然有些不太确定。
但是肖越越后面的话却证实了她的想法,“是啊,好久没玩了有点儿手痒,要不要一起?”她周末没有通告,双胞胎也被老人抱去老宅玩儿,姜梵还不在b市,她想了想,就想到了这个新朋友。
虽然说江盼早就知道肖越越是姜呈的嫂子,可是仔细一想,这可是影后啊,整天出现在头版头条的任务,竟然邀请她一起过周末,这种话说出来任谁也不会相信。
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正好江盼周末没有安排,欣然同意。她前脚同意,后脚就发微信告诉了姜呈,不知道为什么,姜呈的语气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
同时,他也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什么时候江盼和肖越越已经好到可以一起出去玩儿的程度。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儿难回答,正确答案不能说,可编个什么理由呢?
“这大概是就是缘分吧……”江盼说,好吧,理由都懒得编了。
不过姜呈却对这个答案表示认同,“眼缘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你看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一见钟情,现在我们不就在一起了。”
江盼在校园里走着,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两个对“第一次见面”的理解看来是有很大的不同,而且“一见钟情”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一见钟情个鬼啊,还不是看脸。”江盼一针见血的说。
姜呈发了个“……”过来,然后认真道:“其实说实话,你那时候没现在好看。”
“越来越好看[捧心]”
江盼一边走路一边发信息,“所以你是想表达并不是一见钟脸么?还是想说我那个时候不好看?”
简直是经典的“逼死男朋友问答之一”。
姜呈果然很纠结:“这么说似乎也不对,那个时候也还是觉得挺好看的……”
江盼:“……”
管他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有情就够了。
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学校口腔楼,为了走近道,江盼从医院的后门进去,这样从医院里穿到前门就可以不用在大楼外面绕一圈。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医院里病人不多,很多科室已经停号,江盼刚刚穿过一楼的走廊,就见迎面走来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几个人都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带着焦急和茫然。
当他们和拿着手机悠哉的走在走廊里的江盼相遇时,仿佛是慌不择路的几个人立刻冲上来,其中一个穿着最为整洁的中年男人着急的说:“姑娘姑娘,你知道在哪儿挂号么?我看门口没有人了啊,我们刚从外地赶过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上。”
他说话时,江盼看到他身后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但是婴儿头部的位置被毛巾遮住,看不到孩子的情况。
江盼不知道对方什么病情,但也飞快的说:“是急症么?这个楼左侧b栋是急诊室,现在只有急诊还在上班了。”
“噢噢好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群人说着就原路返回往外面走,没头苍蝇一样脚步匆匆,让人看着就慌乱不安。
人在焦躁时往往比平时更加盲目,江盼见他们的状态,觉得就算出了正门也找不到地方,干脆上前两步追上他们:“先别着急,我带你们过去挂号。”
就这样江盼身后跟着几个人从医院出去又拐进了急诊室。
“你好,有病人要挂号。”江盼对挂号处的小护士说,转身招呼那群人过来。
为首的中年人赶紧掏钱包上前挂号,江盼见状准备离开,可是一抬头,就在换药室的门口看到了刚刚推门出来的菲尔。
江盼的脚步就不自觉的走了过去,“你竟然还上急诊?我以为你只负责教书和在病房。”
菲尔穿着白大褂,领口露出藏蓝色的衬衣领子,他摸了摸胸口的扣子,说:“这是规定要求,每个月有一天的急诊,他们还给我配了翻译。”
他说着让出门口的位置,露出里面一个年轻男医生,“这是住院医师大卫。”
大卫?这个名字不会又是菲尔给人家起的英文名吧?
那男医生看起来有些腼腆,对江盼招了招手,“你好,我姓卫。”
“……”江盼,“你好,我姓江。”
卫医生大概没想到江盼会这样介绍,愣了一下,圆眼睛里有一瞬间茫然,“葱姜蒜的姜么?”
姜?“不,还不是。”江盼脱口而出,随后就囧了个囧,还不是什么的……“咳,不是,是江河湖海的江。”
卫医生:“哦。”
江盼:礼貌的微笑
菲尔看着两人,一脸茫然,但他很快找到了话题,“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哪里不舒服么?”
江盼摆摆手,“路上遇到了迷路的病人,帮忙送过来。”说话间,那群风尘仆仆的病人就拿着挂号单走进了他们隔壁的诊室。
“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上班了。”江盼说,“还记得跟我一起去澳大利亚的姑娘么?她说改天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杨芮已经就这个事情给她叨叨过好几次了。
“我的荣幸。”菲尔说,“另外,我已经开始接收病房病人了,下周还有手术,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
对来自欧洲的手术技术方法,江盼有些期待,“谢谢邀请,那就拜托了。”到时候肯定有不少学生和医生去观摩,这个机会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更不用说江盼根本还不是口腔颌面外科的学生。
坐在诊室里的大卫对江盼投以好奇的目光,但礼貌的什么都没有问。他看着江盼告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下周菲尔有三台手术,她会在哪一场来呢?
菲尔在他身边坐下,拿出手机,两人此时没有病人,闲聊了几句。大卫无意中瞥了一眼菲尔的手机屏幕,发现他把发现他把下周的手术资料发给了一个人。
是刚刚那个姑娘吧,大卫想,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看起来还像个学生,是院里的么?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还有她怎么跟菲尔这么熟的样子,菲尔来b市也才没多久吧?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订个外卖?”菲尔发送完信息,抬头对他说。
“嗯?哦,好啊。”大卫回神,发现自己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的八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跟他又没关系。一定是因为病房的护士们天天八卦菲尔的各种信息,把他传染了。
周天很快就到了,江盼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五分钟到了小区门口,可是对方显然比她来的更早,已经在路边的车位等着了。。しw0。
比对了一下车辆信息,低调的黑色轿车,玻璃上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江盼一走近,司机立刻下车,那是个中年大叔,长得慈眉善目,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江小姐是么?请这边上车吧。”他说着绕到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谢谢。”江盼说,低头钻进车里,“咦——”
视线刚落在车里,后排座位上坐着的人就让她发出了小小的惊呼,“越越姐,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会单独过去呢。”
肖越越穿着一件毫无特点的黑色羽绒服,衣服拉开露出里面同样深色系的简单运动装,她没化妆,素面朝天的扎了个高马尾,看起来跟个学生似的。
“路上那么远,我自己过去多无聊。”肖越越说,她唇色很淡,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有可能是刚起床没多久的原因。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容貌,依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而且跟荧幕上的光艳四射相比,私底下的她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江盼甚至觉得鼻端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
很自然舒服的气息,立刻增加了肖越越在江盼心中的好感度。
“不过射击我可完全是门外汉。”江盼说,“到时候还得你这个老师手把手教。”
肖越越从另一侧拿了个靠枕递到江盼怀里,“放心吧,我教出来的神枪手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她说着对江盼眨了眨眼。
江盼立刻就知道那些“神枪手”是哪里的人了,他们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却是肖越越曾经的朋友,就像她自己曾经的朋友一样。如今唯一存在过的证明就是她们脑海中的回忆。
相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汽车在路上平稳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绕出城市到了郊外,在b市,哪怕是城市周边也寸土寸金,可是目的地确实一大片广场空地,场地中央,造型硬朗简约的射击场巍然屹立,明明只有三层楼那么高,幅跨却十分宽广,加上室外部分,整个射击场占地足有二十万平米。
江盼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射击场确实是第一次来,而且一来就来了国内规模最大、条件最好的一家,可谓是开了眼。
肖越越对这里十分熟悉,在司机兼保镖的陪同下,3人进门后直接递上一张特殊的会员卡。与正常游客的收费方法不同,三人从进门开始就扣除了一天行程的全部费用,不按项目子弹数收费,直接包全天。
专职的接待人员早已等候多时,引领着三人往设计场地走。
射击场人虽然不多,但难免会遇到别的游客,为了不被人打扰,肖越越下车之后就带上了口罩和棒球帽。
她双手抄进口袋里,脚步散漫随意,大概不会有人想到这么一副掉人堆里都找不到的装扮下,是经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巨星。
“现在天有点儿冷,我们就不玩儿室外项目了。”肖越越扭头对江盼说,“等春天以后天暖和了再出去,我还挺喜欢飞碟射击的。”
按照肖越越的计划,她先带着江盼参观了兵器博物馆。这是整个射击中心平时客流量最大的地方,可是为了肖越越前来,博物馆直接闭馆半天,避免了外人打扰。
哪怕是已经看过很多次,肖越越依然兴致勃勃,有时候还会担任讲解员的工作,给江盼介绍几种她最喜欢的武器,语气里都带着满满的热爱。
参观完博物馆,两人又休息片刻,才开始今天的重头戏。
按照循序渐进的原则,肖越越率先选择了15米的手枪射击。
摘掉口罩,带上护目镜,肖越越为两人选了趁手的手枪,完全不需要教练,她自己甚至比教练还厉害。□□拆卸,零件刷啦啦掉在桌子上。
“看看电视里的场景哦。”肖越越说。
话音刚落,江盼只见肖越越双手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灵活的让人看不清动作,只能看到桌上的零件一样样减少,耳边是一连串咔哒咔哒声。
十几秒之后,一把完整的□□出现在肖越越手中,上膛,抬手,黑洞洞的枪口赫然直冲江盼的面孔。
而在那枪口之后,是肖越越的挑唇一笑。
下一秒,手肖越越握枪转身,朝15米之外的靶子上抬手就是一枪,也没见瞄准或者准备,正中红心。
江盼呼吸一滞,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被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来吧,试试看?”肖越越说,冲她挑挑眉头。
江盼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两秒钟,不仅仅是对于新鲜事物的跃跃欲试,还被肖越越强大的气场所感染。手中握枪的她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强大、沉稳,还糅杂着一游刃有余的自在。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肖越越简直男友力max。
拿起桌上的□□,肖越越站在她身边纠正姿势,每一句都正中要点,包括一些瞄准的技巧。片刻之后,江盼射出自己的第一枚子弹。
8环,成绩意外的还不错。
有了第一次的鼓励,江盼越玩儿越顺手,虽然成绩好好坏坏,但听得“砰砰”的枪声和武器握在手里的感觉,就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
在肖越越的指点下,先不说打的有多准,但姿势是标准又好看,肖越越还帮江盼拍了两张照片虽然看不见清脸,但身姿挺拔,带着飒爽的风姿。
原本还打算直播一小会儿的江盼已经完全沉浸在射击的愉悦当中,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干别的,只在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把照片发给了姜呈。
可是早上还聊了几句天的人,此时却一直没有回复,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兴奋的情绪到了下午就变得有些没那么美妙,肖越越带着江盼尝试了□□射击。站姿射击确实帅气潇洒,但是对从未扛过枪的江盼来说,光那十几斤的重量就够她受的。先不说瞄准,扛一会儿胳膊都开始发抖。
“回去开始练举铁。”江盼甩着酸麻的手臂说。
肖越越单手架枪,一边回头一边用另一只手摘下护目镜,“可以练练,不然飞碟没法玩儿了。”
飞碟可是移动靶,江盼现在连固定靶都还射不准,还差的远呢。
肖越越身材也很纤细,可看她游刃有余的动作就知道那宽松的运动服下肯定是有力的肌肉,江盼已经预见,日后双胞胎长到一两岁,肖越越也能一手一个抱着健步如飞。
健身,举铁,一定要举铁,江盼想,技多不压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站姿不行,江盼还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卧姿。
“真是怀念重机枪啊。”肖越越感叹说,帮江盼调整好姿势,站到一边看她打靶。
十发子弹过后,江盼从地上爬起来等着报数,感觉左肩一阵不适,巨大的后坐力把她骨头和关节都震得发麻。
看到江盼揉肩膀的动作,肖越越乐了,“回去以后铁定会青,姜呈该心疼了。”
江盼动作一顿,“哪跟哪啊,不说他怎么知道。”
肖越越挑眉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无数信息量,江盼瞬间抓住重点,说:“哎,越越姐,你想什么呢。”
肖越越扭头,“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啊。”
江盼:……那刚刚那一眼包含着疑惑恍悟然后又震惊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人给影后说过,她的眼神戏太多,根本藏不住。
剩下的时间里,江盼又玩儿了一小会儿就撑不住,倒是肖越越兴致一直很高,江盼跟在后面简直像是看了一场场精彩的炫技。
“感觉怎么样?”下午三点多,两人兴尽而归,坐进车里之后肖越越扭头问她。
江盼坐下来才觉得有些乏力,但精神依然很兴奋,“相当有意思。”她说。
“那下次再一起来啊。”肖越越立刻说,“只是不知道后面工作多不多,不过就算我没有时间,姜呈也可以带你来,他玩儿的还算不错。”
江盼耸耸肩,“他好像对各种玩儿的东西都很擅长。”
肖越越发出一声了然的笑声,“哈哈,据说是,你看起来跟她完全不是一类人。”
“谁说不是呢。从里到外,从性格、生活态度到家庭背景人生经历,哪里都不一样。”江盼说,停顿两秒钟,忍不住对肖越越说,“我和你还有些不一样,我现在的身份,除了自己大概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虽然现在很幸福,但经常会忍不住担心一些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盼发现自己的患得患失越来越严重,越是开心,回到家里就越是低落,起起伏伏的情绪让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如今的决定。
肖越越一开始还在认真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挑了挑嘴角,“有差别才有意思,你们也是被对方身上的某些特质吸引才会走到一起,不用太担心那些外在的东西,所谓的家庭背景、生活经历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江盼微愣,又听得肖越越说,“姜梵看人很准,他说你很好。”
姜梵竟然会说这种话?江盼难以置信,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样的评价跟那个每次见到她都冷漠矜贵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放心。”肖越越说,“真没想到你会担心这种事情,要知道,一个努力上进又没有歪心思的普通人,比一个家财万贯却游手好闲的纨绔优秀多了。”
一股暖流涌入心间,江盼耳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揉揉鼻子,“天呐越越姐,我都忍不住要感动哭了。”
肖越越拍拍她的肩膀,说,“嗯好,我可以假装没看到你嘴角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江盼松了口气,觉得一阵心安。不过转念一想——
游手好闲的纨绔是什么鬼,姜呈他,也没有这么夸张了……
肖越越笑够了,揉揉脸问:“晚上有安排么?”
“没有。”江盼说,“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
肖越越摆摆手,“不用,姜梵请,一起吧,还有姜呈。”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江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们四个人?”
“是啊,他们刚飞回来,正好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确实很意外。”江盼声音都发虚了。
这是一次完全在计划之外的从天而降的——四人约会?!
江盼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和姜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中午的那张照片上,如果说那个时候可能是在飞机上,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还不回信息。
撇了撇嘴,江盼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就在这时,宽敞笔直的大道上,司机却降低了车速,缓缓把车停靠在路边。
难道有什么紧急情况?
肖越越也有些意外,歪头对司机说,“怎么了?有什么故障么?”
司机大叔停好车拉好手刹,摸了摸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扭头对两人说,“姜少说他正在后面一个路口掉头,让我们等他一下,他单独接江小姐回市里。”
“哦~原来是这样。”肖越越揶揄的看向江盼,“真是不得了。”
江盼被肖越越看的脸都红了,谁知道姜呈会来这一出,就不能在市里好好等着么?
一分钟之后,熟悉的蓝色跑车出现在视线里,车辆平稳的停在他们车后。不等姜呈下车,江盼就率先拉开了自己的车门,“那越越姐我先走了,晚上见。”
黑色轿车在江盼关上车门的下一秒就飞窜了出去,像是生怕打扰到什么。
于是姜呈推开车门下车之后,就看到了一身休闲装扮朝自己走来的,双颊微红,脸上带着笑意。
他忍不住笑容更灿烂,正准备迎上去,江盼却转了个弯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愣着干什么?不冷啊?”
姜呈身上还穿着休闲西装,里面就一件衬衣,外套都没有,在马路边上站着看起来就冷,江盼干脆自己开车门坐进来。
“还行,不冷,看到你就一点儿也不冷了。”姜呈钻进车里,扭头看着江盼,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见到什么梦寐以求的礼物。
江盼又想到刚才肖越越的揶揄,偏了偏头,粗声粗气道:“看什么?几年没见啊?”
姜呈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早就说过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别看窗外啊,让我看看。”
他说着伸手碰了碰江盼的侧脸,指尖冰凉。
只一下,江盼心就软的不行,她抬手抓住颊侧的那张脸,转回头去,却因为对方凑得太近,鼻尖都几乎蹭到一起。
“手那么凉,还说不——”
剩下的话没来的及说出口就消失嘴边,姜呈将她围困身体和座椅之间,款款的吻上去。
他嘴唇冰冰凉凉的贴上来,却带着说不出的柔软缱绻,那只手从她掌心挣脱,再次爬上脖颈,轻轻触碰间引得江盼抖了一下。
熟悉的清冽味道萦绕在身边,江盼觉得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呼吸困难,她脖子向后倾了倾,想寻找一些新鲜的空气。
可那只流连在耳后的手却顺势捏住了她的下巴,“为什么躲?”姜呈问,指肚下的皮肤柔软滑腻的不可思议,也可口的让人食欲大开。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温暖鲜艳的唇瓣带着丝丝甜腻,让他想要不管不顾的拆吃入腹。
低沉的声音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而变得有些含糊,江盼深吸了两口气,因为憋闷而在眼睛里蓄了一汪水,莹莹润润的。
姜呈的视线顺着她的眼睛向下,鲜花一样娇嫩的嘴唇也带着湿润的晶莹。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指尖稍稍用力,把江盼的脸抬起正对自己,再度低头。这一次,微风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带着不容拒绝的魄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恢复了呼吸的江盼低笑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几乎在瞬间反退为进,车内温度迅速飙升,一时间只能听见交错的呼吸和暧昧又模糊的水声。
姜呈的手指已经恢复了温暖的温度,离开江盼的下巴之后沿着下颌缘一路向后,最后停留在她的耳后,捏住小小的耳垂反复摩挲。
唇齿相交激烈又热情,可耳后的那支手却温柔舒缓的不像样子,江盼被前后刺激的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手指也伸入姜呈的头发,微微用力。
明明是温馨动情的时刻,可身前的人却突然浑身一僵,迅速松开她,猛地坐回驾驶座的位置上,力量之大连车都跟着颤了一下。
仿佛凝滞的空间被突然戳开了个口子,冷冽的风瞬间灌进来,浇灭了那星星点点的火花。江盼愣了愣,抬手用手背蹭去嘴角的湿润,扭头看向姜呈。
姜呈则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脱力了一般,又似乎是强忍着什么一般皱着眉头。
等他再扭过头来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副笑脸,眼角弯弯,恣意的挑着嘴角,“刚才好险,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了。”
“嗯?”
姜呈拉了拉西装衣摆,伸过头来凑在江盼耳边说,“你味道太美,我都要硬了。”
我都要硬了……
硬了……
了……
江盼的笑容僵在脸上,耳边无限回放着姜呈在她耳边说的话。
可对方却在耍过流氓之后一本正经的替她系上安全带,挂挡,踩油门,跑车立刻“轰”的一声飞窜出去。
那句话仿佛一个炸弹丢入江盼脑袋里,让耳边一直嗡嗡作响,整个人有点儿不在状态。
她低头扫了眼那个西装衣摆遮住的部位,还没看出什么,姜呈的声音又响起来,“别看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你再看就前功尽弃了。”
江盼立刻把视线放回前面,咳嗽两声,“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姜呈一边开车一边挑眉道,“谁说我胡说八道了,不信你看看试试啊。”
江盼:“……快点儿闭嘴吧你。”
“哈哈哈哈哈。”姜呈反而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脸红了呢,你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江盼真想把手里的包扔他脸上然后推到了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看看害羞的是谁。
江盼在那边胡思乱想,姜呈脑袋里也没想什么健康的东西,只是无奈与时间空间有限,也就只能想想了。
见面的气氛被搅得乱七八糟,但空气中却漂浮着暧昧的气息,以至于两人在餐厅门口下车,正好与姜梵夫妇碰面的时候,对方看着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姜呈一把拉住江盼的手走在两人身侧,还没等姜梵说话,他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哥,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么短的时间够干什么的?”
江盼闻言狠狠的掐了下他的手心,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怎么什么时候都没正形?
果然,姜梵也皱眉看了他一眼,却没理会,反而越过姜呈直接对江盼说,“好久不见,今天玩儿的怎么样?”
相比于之前的几次会面,这一次的姜梵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江盼跟他聊了几句,不意外的又想起来肖越越说的“他觉得你很好”。
似乎,好像,也许,肖越越真的不是安慰她。
晚餐地点是姜梵选的,餐厅环境优雅,客人并不算多,但一个个都衣着精致,唯独肖越越和江盼两人,穿着轻松随意的运动装。不过也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事情。
为四人点餐的服务员似乎认出了肖越越,点餐期间多看了她几眼,但是这里的服务员显然都训练有素,无论遇到什么人都不能做出超越自己本职工作的举动。
这是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江盼和姜呈坐在一边,肖越越和姜呈坐在另一边。
原本以为一起吃饭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可是因为有了姜呈那么一个能说会道的活宝在,整顿饭下来根本就没有机会冷场。
姜梵也让江盼有些意外,她发现,只要他愿意,那一定是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对话题的走向和速度把控的游刃有余,让人觉得舒服又不刻意。
他甚至还饶有兴趣的问起了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和课程。当得知江盼以后并不打算从事护理工作的时候,姜梵的眼神闪了闪,问她,“那现在有什么打算么?”
江盼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白道:“我目前打算考研去别的专业,但是具体的方向还没有完全确定。”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重操旧业,选择整形外科作为自己的职业,但是在跟菲尔交流过几次之后,她突然觉得菲尔的工作更有意思,也更有意义。
不过一切还都在考虑当中,她也没有百分之百将自己的路局限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一边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另一边还在寻找别的机遇。
姜梵点点头,“大二是么?还不着急,可以多看看多了解一下。”
姜呈在一边插嘴,“是啊,可以多研究一下,哪怕你想进娱乐圈都是没问题的,是不是嫂子?”
肖越越笑着看了眼江盼,“是是是,娱乐圈都是小意思,姜呈你想来我也能给你开条路。”
姜呈眼睛一亮,耍宝道:“正有此意啊。”
“然后你想被封杀雪藏,然后扔到南非去采矿么?”姜梵说,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姜呈端起杯子,对着姜梵放在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说,“老哥,不要这么无情嘛,不过话说回来,采矿也不错,钻石矿么?”
他说着扭头看向江盼,“只要等我两年,结婚的时候想要多大的钻戒给你多大的钻戒。”
姜梵也拿起杯子喝了以后,幽幽道:“铜矿。”
姜呈:“……谢谢哥。”
江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话,两人性格差距那么大,但显然感情很不错,姜呈就像是在哥哥的荫蔽之下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孩儿,而姜梵则是看起来很严肃冷漠,但却无处不保护着弟弟的大哥。
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的组合。
姜梵选的餐厅环境味道自然没的说,聊天也从来不会冷场尴尬,一顿饭吃的大家非常愉悦,除了哺乳期的肖越越之外,每个人都喝了一杯佐餐的葡萄酒。
结束的时候,江盼甚至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果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那她一定会非常开心,而她现在有信心相信,这样的机会还会有很多。
因为喝了酒,姜呈不能开车,只好叫了司机来,姜梵夫妇率先坐车离开,姜呈和江盼坐上第二辆车。
“你想不想看电影?”姜呈问,钻进车里坐在她旁边。
江盼摇摇头。
姜呈立刻说,“忘了你出来了一天,很累吧,先送你回家好了,明天周一还要上课。”
江盼又是摇了摇头。
这下姜呈有些莫不清楚状况了,“怎么?你有好安排?”
车里光线很暗,江盼笑了笑,看向姜呈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辉,“我有个想法。”
“嗯?”
“去你家喝杯茶怎么样?”
姜呈明显愣了一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的对司机说了地址。
然后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江盼:“喝茶?”他问,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伸手就能抓住,可他又担心那不是自己想要的,迟迟不敢伸手。
相比之下,率先开口的江盼却淡定的多了,“怎么?你家没有茶?没有茶有酒也可以。”
姜呈立刻说,“有,都有,但是——你确定么?”
江盼忍不住笑了,“还要怎么确定?说要喝85度水泡的碧螺春么?”
“碧螺春没有,铁观音可以么?”
“都行reads;。”
吃饭的地方距离姜呈家不远,开车不过十几分钟路程,司机直接将两人送到楼下。
下了车,姜呈还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想散步么?”
昏黄的路灯下,小区的草坪角落里还有未化净的雪,已经九点多钟了,连遛狗的人都已经回家,外面安安静静的。
江盼瞥了他一眼,“大冷天的散什么步,上去喝点儿热水。”
她说的一本正经,让姜呈突然就担心对方真的只是来做客而已,“那上楼吧。”
电梯平稳上升,姜呈在进电梯之前握住江盼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侧,此时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幽闭狭小的空间滋生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姜呈一扭头就能闻到江盼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掌心。
“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火龙果了。”姜呈说,“还是老样子么?”
“脾气一点儿没变,就是又胖了不少。”江盼说,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最近快该打疫苗了,改天可以一起去。”
随口聊着火龙果,姜呈解开指纹密码锁,推开房门。
江盼过完年来过一次,不过只是为了接火龙果回家,前后待了不过两分钟,也没仔细看房间的布局。
整个室内的设计简洁明快,深浅不一的蓝色为基调,显得干净又利索。
玄关与客厅直接相通,还有开放式的吧台,显得空间极为宽敞。
“你等一下,我找双拖鞋。”姜呈说着弯腰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还没剪标的女士拖鞋。
换了拖鞋,姜呈又帮她把外套挂在门口,这才自己换了鞋,脱掉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衣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厅。
当初为火龙果接住而专门购买的猫爬架还在客厅里放着,藤编的材质上挂着几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都是火龙果的靓照。
江盼有些意外的捏着照片回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姜呈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解开袖口的衬衣扣子,随意挽了两圈露出半截小臂,“你接走火龙果之后才夹上的,留个纪念。”
“还挺不错的。”江盼由衷的说。
那边儿姜呈已经走到吧台,拿出两个杯子,问道:“喝什么?”一袭白衬衣西装裤站在吧台前,胳膊肘随意搭在台子上。
此情此景,江盼突然觉得喝茶有些煞风景,放下手里的照片走过去,抬头在酒柜里看了眼,问:“喝点儿酒?”
姜呈笑了,说:“随便点。”然后拿着马克杯接了两杯温水放在桌子上。
江盼的目光顺着酒柜一排排看下来,目光触到一只胖墩墩的墨绿偏黑色瓶子时,忍不住说出了酒的名字:“康培里农香槟——很适合今天晚上喝。”
这酒不算奢华,味道却不错,花果香味丰富,只是看着瓶子,江盼舌尖就仿佛萦绕了这酒的味道。
“选择不错。”姜呈同意,从酒柜下方拿出了两只瘦长的香槟杯,“酒在地下室,等我一会儿我去拿。”
江盼闻言从高脚凳上跳下来,“那可以借你的浴室洗个澡么?正好酒可以冰一会儿。”吧台灯的光下,江盼看到姜呈喉头耸动了一下reads;。
他垂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道阴影,“当然可以,里面有浴衣。”
说完,姜呈从吧台桌子下拿出地下室钥匙,路过江盼的时候低头飞快的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不用着急。”他说。
目送姜呈推门离开,江盼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杨芮发了条信息,“晚上不回去了。”
杨芮估计也在玩儿手机,几乎秒回,“住宿舍啊?”
“住姜呈家。”
杨芮:“!?!?!?!?!?!”
这什么反应?江盼真准备回复几个问号,都打出来了,对方又发来一条,“活久见啊,你俩终于……”
“哪有这么夸张,很慢么?”江盼发完这一条,把手机放到浴室的台子上,一边脱衣服一边等着杨芮的回复。
“不慢,快死了,现在就要上三垒,明天岂不是就要嫁给他了。”杨芮阴阳怪气的说。
“你走吧。”
杨芮才不会善罢甘休,“走什么走,要不要姐姐给你传授点儿经验?嗯?”
“不用。”江盼残忍拒绝,“老司机。”
杨芮:“嗯,知道,理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江盼真的不再理她了,手机和衣服一起放到外面,打开花洒,温热的水立刻从头顶浇下来。
下楼取酒的姜呈刚从地下室把酒挑出来,02年的康培里农香槟王,这瓶酒值得纪念。按下电梯正准备回去,姜呈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发现家里还缺样东西。
摸了摸口袋,手机带了,姜呈没上电梯,反而走出公寓楼来到小区里的24小时便利店。不用多转,进门直奔收银台,拿了两只小盒子直接付款。
收银小妹偷偷打量了姜呈好几眼,但当事人丝毫没有发现,现在他全部的心思就是赶紧回家。
江盼洗完澡,把头发吹了半干,多亏了她包里有随身携带小样的习惯,卸妆水和基础护肤全套都有,不至于伤了皮肤。
架子上放着烘干的浴袍,藏蓝色的法兰绒面料柔软舒服,但显然是姜呈的尺码,穿在江盼身上几乎快到脚腕,袖子更是长一大截。
浴袍没有扣子,但因为江盼比较瘦,两边一兜,用带子扎紧,除了领口大一些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完全看不出身材。”江盼对着镜子自语道,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这样似乎好看一点。”
江盼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决定要过来,其实穿着精致的贴身裙子,认认真真化个妆,再来点儿音乐和气氛,岂不是更好?
抓了抓头发,江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算了,这样也不错,挺好的。”
说是轻松随意,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如此,不然也不需要喝酒“助兴”了。江盼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浴室门,踩着拖鞋走了出去。
客厅里亮着灯,与她离开时不同,此刻的吧台上放着冰桶,康培里农香槟斜插在里面,可是姜呈却不在。
江盼左右看了看,不见踪影,干脆先坐上高脚凳等着,伸手拿起马克杯喝了口水reads;。杯子是新的,粉红色,质感厚重,杯子上的图案倒是很可爱。
她正拿着被子左右端详,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放下杯子,回头,对方却已经走到了跟前,带着一身水汽,和与她身上同样味道的沐浴露清香。
姜呈也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鬓角处还滴着水,他穿着跟江盼一样的藏蓝色浴袍,只是带子系的更加随意,露出大片胸膛。
他走过来摸了摸江盼的头发,低头闻了一下,说:“我突然觉得,两个人都穿浴袍会比较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江盼笑说,伸手推了推他,却触碰到他胸口□□的皮肤,指尖还沾上了未擦干的水迹。
姜呈没有纠缠,走到吧台前开酒,冰凉的金黄色液体带着“哔哔啵啵”的细小气泡声流入杯中,杯子壁上立刻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汽。
浓郁的花香从杯中飘散而出,但举杯到鼻端又似乎变成了熟透的杏子、桃子的甜蜜果香,清凉的酒入口,恰到好处的酸度之外是厚重坚实的质感,以及萦绕在口中清淡绵长的橘皮味。
只一口,就让人有了微醺的感觉。
甜美夹杂着酒精的味道弥散在口腔里,气氛中似乎都漂浮着香槟的因子,包裹在两人之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别坐在两个高脚凳上的人就靠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酒杯变成了对方的衣摆。
“我们上楼吧?”姜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气息温热的钻进耳朵,引得江盼忍不住发笑。
“好。”她说,刚把手从对方的胸前拿开,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江盼挣扎了一下,却丝毫不能阻止姜呈的脚步,仰头看着眼前那张比平时更加英俊的面孔,干脆也不扭捏,抬手吊上他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
卧室门被粗鲁的踢开,江盼感觉姜呈俯下身,“松手。”他说,声音沙哑低沉。
背后是柔软的触感,江盼松开手,尚未来得及看清卧室里的模样,视线就被姜呈居高临下的占据了。
“看哪儿呢?”他问,左手撑在江盼脸侧,右手则顺着她的脸颊游移向下,领口的锁骨上流连。
江盼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说,“看看你卧室什么样子。”
“明天再看。”姜呈不容分说,语气却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他手下的动作格外轻缓,像是生怕会弄坏什么似的,极慢极磨人的拉开她的衣领,顺着肩膀的弧度划过。
他动作实在是太轻了,像羽毛划过一样,江盼受不了的偏头笑了起来,“很痒。”她说。
姜呈低头亲了亲她唇角,目光下滑,却在略过她肩头的时候停了下来。
温热的掌心覆上,姜呈问,“怎么回事儿?”
江盼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肩头上一片淤青,其他地方的皮肤都白莹莹的,更加显得这块淤青触目惊心,足有手掌大小。
“□□的后坐力还真挺大的。”江盼没所谓的说,耸了耸半边肩膀,“不疼呢。”她重新看向姜呈,手绕到他脖子后面,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可是姜呈不为所动,依然看着那块淤青,半晌,竟然低头亲了上去。
一开始还只是轻轻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让江盼想要伸手推开他reads;。可是渐渐的,他呼吸出的气息逐渐变得滚烫,落下的亲吻也变得急切而沉重。
酥麻的感觉从他亲吻的地方传来,逐渐游移,从肩头到颈侧,再顺势而下。
姜呈原本覆在她肩膀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下面,轻轻一扯,浴袍就轻易被打开,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终于盛开。
但他终于亲吻到那一抹殷红的时候,身下的人突然颤抖了起来,像是逃避又像是想要靠近,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深处蔓延,每一次的接触都让她脊背划过一道电流,姜呈甚至无师自通的用舌尖逗弄那个尖端,有时还会用牙齿轻轻啃咬。
他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继续沿着原定的轨迹向下,顺着身体柔美的曲线下滑。
江盼抓住姜呈的浴袍,十指紧紧埋入其中,她明明睁着眼,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水雾弥漫在眼睛里,全部的感官和神经都集中在姜呈的动作之下。
当姜呈的亲吻终于离开那个让她给予抓狂的地方,继续向下的时候,她仿佛才得以呼吸,神智清明了一些。
姜呈的衣领也被她抓散,露出肩膀和胸膛,江盼伸手抚摸上去,手指下面是紧绷着的肌肉,没有丝毫松懈的触感,让人无处可抓。
越过因为平躺而有些突出的肋骨,江盼感觉对方柔滑的舌尖轻轻触碰她的肚脐,甚至还有顺着小腹继续下滑的趋势。
她慌忙抓住姜呈的肩膀,“别下去。”她说。
“别怕。”姜呈说,手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腰侧。
江盼激灵了一下,“别……”她说,声音带着丝丝恳求。
姜呈闷闷的笑声从下面传来,气息喷在她小腹上,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向下,而是再度回到她面前,“你害怕了么?”
他问,手指却仍旧在她腰侧逡巡,随后钻入后背和床铺之间。
手掌与后背紧密相贴,亲密又缠绵的抚摸,给人一种舒适又懒散的感觉。江盼发出一声清浅的喟叹,“谁害怕了。”她说。
同样拉开姜呈的浴袍,伸手进去,沿着他的腰侧摩挲,“我想看着你。”
掌心下姜呈腹部的肌肉骤然绷紧,他发迹处有些晶莹,不知道是没擦干的头发还是渗出的汗水。
“好。”他说,再度低头亲了上去。
大掌顺着江盼的腰线下滑,越过弹性十足的部位时忍不住捏了捏,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向下,沿着大腿根部探向里面。
哪怕是被亲吻抚摸的动情,此时江盼依然反射性的并紧双腿。
但紧接着,她就反应了过来,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不等姜呈动作,就扭动了腰肢,将修长的腿移到姜呈身侧,大腿甚至还在他腰间蹭了蹭。
大片滑嫩的皮肤从腰迹蹭过,姜呈发出一声闷哼,“真要命。”他说,掌下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大腿。
可是大腿内侧的皮肤太过娇嫩,哪怕姜呈没有用力,江盼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贝齿毫不留情的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姜呈被咬了非但不躲,反而更加深入,缠绵半晌才问,“很疼?”
只是一句体贴的问话,可江盼却挑了挑嘴角,明知故问道:“已经进去了?”
自己的话被故意曲解,姜呈非怒反笑,压低了身子,让火热的触感紧贴在她小腹上,“对我这么没信心,嗯?”
腹部勾勒出那足以让人自信的轮廓,江盼的声音里还带着因为亲吻而残留的喘息,“有没有信心现在说还太早了吧reads;。”
明明是在下面的那一个,可她说话时眉眼却带着挑衅,让姜呈只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教训一番。
“少嘴硬,小心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说着,伸手将江盼的腿拉的更开,挤身进去。
江盼热情的蹭了蹭姜呈的大腿,手指也不老实的在他胸前圈圈点点,“那你倒是让我说不出话来啊。”
没有那个男人能在这种时候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姜呈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忍耐力,低头亲了亲江盼,然后才缓缓进入。
江盼几乎屏住了姑呼吸,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突然有些害怕,揽着姜呈的手愈发收紧。
而姜呈也在颤抖,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他的隐忍和控制。
掌心下的姜呈背部的肌肉都在打颤,江盼努力试图放松自己,可是在被进入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僵硬的几乎无法动弹。
动作好像被无限拉长,每一毫米的进展都清晰的让人抓狂。超乎想象的尺寸一点点逼入,终于,缓缓的钝痛变成撕裂般的疼痛。
江盼“嘶”的发出一声痛呼。
“嘘,乖。”姜呈在她耳边胡乱安慰着,带着粗重的喘息和颤音,“就好了。”
瞬间的疼痛之后是短暂的放松,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姜呈往前一送,终于完全没入。
江盼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两人同时发出吃痛的声音。
他也并不好受,下身几乎要被涨裂,可却偏生被禁锢着,内外两重压力让他想要立刻抽身离开,可却想更加深入。
可是因为江盼的颤抖,他什么也没做,等她终于松口,眼角带泪的面孔出现在面前时,低头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抚摸游移。
江盼一开始只是倒抽着气,感觉全身都只剩下了那一个地方,撕裂般的疼。
但是渐渐的,她还是有所回应,扬起脖子回吻她,指甲也不再掐住对方,而是变成温柔的逡巡。
江盼的呼吸渐渐平稳,姜呈头上却冒出了汗珠,他浑身都紧绷着,却竭尽所能温柔轻缓。
感觉下半身的禁锢有所缓解,他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问,“可以么?”
几个呼吸之后,江盼的回应是抬腿环住了他的窄腰。
喘息声再次回荡在卧室里,而且比之前更快、更难耐,细弱的呻吟夹杂其中,让人听了就血脉喷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铺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而隐忍的呻吟终于盖过了粗重的喘息。
“慢一点……”女生的哀求偶尔响起,可换来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结果。
姜呈与身下的人进行了无数次的亲密接触,可仍然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身体里叫嚣着无数渴望,无一不是来源于眼前的这个人。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个夜还很长。
江盼周一没有去上课。
事实上她一直到中午才起床。
躺在被子里不想动,床头上放着她刚刚喝了一口的温水,可是床的另一边却没有人,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她觉得自己就像被车碾过一样,浑身上下都酸疼乏力,刚刚伸手拿杯子的举动就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量。
说起来,这件事江盼也有责任,在她的默许下,大型忠犬化身小狼狗,从马上好,到再来一次,从一小会儿,到一晚上……
简直无法回忆。
江盼翻了个身,把被子拽上来遮住头,第一次就这么激烈,大概也是没谁了。
卫生间的水声停下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呈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扭头看了眼肩膀上的牙印,细小的破口被水一淋嘶嘶啦啦的疼,后背上似乎也有伤,都是被掐出来的。
不过就算疼,姜呈扯了扯嘴角,竟然也有种想要炫耀的自豪感。
视线移到床上,原本平躺沉睡的人变成了侧卧,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片深褐色的头发,随后,那头发似乎动了动,被子也轻微的起伏了一下。
“醒了?”姜呈轻声问,走到床边,屈起一条腿跨上床,手扶上大约是肩膀的位置。
江盼“嗯”了一声,“不想动。”她闷闷的说。
这句话里大约含了些撒娇的意味,因为姜呈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笑,“那就在躺一会儿?”
江盼没说话,倒是埋在被子里的头摇了摇。
这到底是起还是不起,姜呈也拿不定主意,干脆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闷着头不难受么?”他问。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探身过去,手臂撑在床上,像是把她环在怀里似的,低头在她耳边说:“是我不好,对不起,忍了二十多年,难免有些失控,下次一定注意。”
江盼耳朵动了动,二十多年?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昨夜的片段,在她最疼痛难忍的时候,姜呈似乎趴在他耳边说了句“我也是第一次”reads;。
可是那时候她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有精力思考这个问题,如今回忆起来,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第一次?真的假的,无论是情理上还是姜呈的表现上,她都无法相信……
江盼也不藏着了,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了揉额头,转过身子,顺便伸了个懒腰,看向被子外面的那人。
随着她的都动作,两条白生生的胳膊露出来,连带着一小节肩膀,锁骨颈窝处还有点点痕迹。
这副模样着实有些香艳,特别是对刚刚开了荤的某人来说,他甚至立刻就觉得有了反应。
不过姜呈就是再想,也没那么禽兽,当下就拿开撑在床上的手,离她远了一些。
相比于被沿上的风光,江盼的眼神就没那么美妙了,带着明显的怀疑。
“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盼撇撇嘴。
姜呈又好气又好笑,她那眼神就像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难道他声色犬马的纨绔形象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别的不说,可就这一点上,姜呈还是很注意的,可万万没想到,别人不相信就算了,江盼也不相信。
“我就喜欢守身如玉不行啊,”有点儿小委屈似的,真不像装的。
他这模样和昨天晚上可差太多了,江盼终于抻不住笑了,“行,怎么不行。”
“那你还有什么意见?”某人挑眉,顺杆就爬。
江盼瞅着他,“我有什么意见?我高兴着呢。”
姜呈眼睛一亮,“真的?”
这还要问,江盼抬手伸过去,摸了摸姜呈的下巴,“嗯,真的。”虽然她并不在意第一次或者第几次之类的,也没有所谓的什么情结,但作为一个彩蛋还是值得开心一下的。。
重点是,姜呈这样的反差还真是莫名其妙的萌,明明一副吊儿郎当游戏花丛的模样,却偏偏还是个乖顺的大型犬,让人忍不住想给他顺顺毛。
姜呈一把捉住江盼作乱的手,歪头亲了一下,弯起眉眼笑着问:“还疼的厉害么?”
他虽然没有尴尬的表现,但难免生涩鲁莽,又难以控制本能,还是不体贴了些,今早看到传单上的血迹,还是心惊肉跳了一下。
江盼眯眼感受了一下,然后在姜呈略带紧张的目光里挑挑嘴角,“你说哪儿?”
姜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他真是觉得一股火不上不下的,在身体里乱窜,如果这是武侠小说,那姜呈觉得自己都该走火入魔了。
“难以描述,不如我还是亲自看看吧。”姜呈恶劣的说,伸手作势就要抢被子。
江盼赶紧往旁边一躲,双手拉住被子。
可是姜呈也早有预料,根本没从上面下手,出其不意的掀起被子一角,手就滑了进去,轻而易举的握住对方脚腕。
他掌心温暖,反倒是江盼脚腕有些凉,下盘突然失守,江盼吓了一跳似的忙不迭抽腿。
可她那点儿小顽抗在姜呈手下根本掀不起风浪,反倒被他另一只手乘胜追了上来,顺着小腿就往上爬,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小腿瞬间冲上脊椎reads;。
这样的感觉,让江盼仿佛突然被注入一股洪荒之力,腾地从床上做起来,伸手按住姜呈还在继续往上爬的手,“别闹别闹。”
“我看看,嗯?”姜呈顺着她滑落的被子看去,眼神暗了暗。
“没什么好看的,没事儿,不疼,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江盼手脚并用的把那双作乱的手从腿上扒拉下去,脸上飘起一抹绯红。
她踢腿间似乎踹到他小腹上,引得姜呈往后一缩,“别乱动。”
“那你别动手动脚。”江盼说,抬头瞪他。
四目相对,两人僵持几秒钟,都噗嗤四一声笑了。
姜呈偏过脸去,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下嘴唇,半晌又回过头来,满眼笑意,“好了不闹了,起床么?”
这么折腾了一通,江盼坐都做起来了,自然也没有再赖床的意思,“去洗澡。”她说。
姜呈闻言再度靠近,“走的了么?抱你过去?”
江盼斜睨了他一眼,往后一躲,“去去,我只是有点累,又不是残废了……”
“哦,是么。”姜呈不置可否,可也不强求,反而转身帮她拿了浴衣过来,“喏,给。”然后还绅士的转过身去。
江盼伸手接过衣服穿上,腰带随便一系,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坐在床上的时候不觉得,可是当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江盼却觉得腰酸腿软,一下子使不上力气,又坐了回去。
姜呈闻声回头,“怎么了?”
江盼:“……”
江盼:“扶本宫过去。”
“哈哈哈哈哈。”姜呈不客气的大笑一番,两步走上前,弯腰把手从她膝盖下方穿过,另一手拦腰抱了起来,“喳。”他说。
江盼双臂环上他脖子,偷偷翻了个白眼,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到了洗手间,江盼也缓了过来,站着走路没什么问题,便连哄带赶的把姜呈推出去,美名其曰让他去准备午饭。
浴室这种地方太容易擦枪走火,万一再来了兴致,江盼这状况根本不能再来,可憋着也挺可怜,所以干脆还是拉开距离为妙。
江盼洗完澡下楼的时候,头发根本没吹,发梢湿漉漉的滴答着水,二楼没有人,她扶着扶手下楼,在餐厅发现了准备午饭的姜呈。
说是准备午饭,但只是把订的饭拿出来摆好而已,顺便榨了杯果汁。
“家里没什么菜,我叫了外卖可以么?”姜呈听到声音,头也没抬的问。
“嗯。”江盼如今不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她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苹果和橙子的混合味道,清新浓郁。
姜呈把自己的杯子也端上桌,正准备坐下,才发现江盼的头发还滴着水,浴衣都沾湿了一大片,“怎么不吹头发?”
“累。”江盼说,有些懒散的拿起筷子,“反正不冷,自己干吧。”
姜呈却看不过去,从洗手间拿了吹风机出来,直接插在厨房的插头上,站到江盼身后:“你吃饭就行,帮你吹一下reads;。”
吹风机打开中档,声音有点大,姜呈动作不甚熟练的撩起一缕头发放在掌心从上至下吹的认真。
江盼当真一个人吃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夹着菜,脑后传来温热的风,手指插入发间的感觉温柔到令人昏昏欲睡。
吃了几口,她抬起筷子举到头顶,递过去一块西兰花,“你吃。”
姜呈低头把绿色的蔬菜叼进嘴里,咔吱咔吱的咬的欢快。
于是整个过程就变成了姜呈站着吹头发,江盼吃一口,喂姜呈吃一口,越发的墨迹。
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江盼摸了摸发梢,“不吹了,差不多了。”
姜呈放下吹风机,揉了揉她的发顶,顺势把手撑在餐桌沿上,将江盼整个人环在双臂和餐桌之间。“果汁好喝么?”
江盼正好放下杯子,舔舔嘴角,一偏头就能碰到姜呈的下巴,“不错啊,快去吃饭。”
“不饿。”姜呈说,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又用下巴依恋的蹭蹭,说:“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美人在怀,温馨柔美,空气中都散发着清甜的味道。
江盼反手拍拍他,“知道了,你今天已经表白无数次了。”
“那你呢?”姜呈问。
“唉——”江盼叹了口气,拧过身子朝后,双手捧住姜呈的脸,认真端详了几秒钟,仰头亲了一口,“乖。”
姜呈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江盼就松开手,“感觉好敷衍……”他嘟囔了一句,不依不饶的低头索吻。
江盼被缠的没办法,干脆转过身,跪在椅子上,结结实实的给他抱了个满怀,“来,么么哒。”
如果身后姜呈有尾巴,那此刻一定是翘的高高的摇来摇去。
心满意足的抱着啃了一会儿,姜呈还想说点儿什么,江盼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接个电话。”江盼推推他。
姜呈撇嘴,心想谁这么没眼色,长臂一伸帮她把手机拿过来。轻松的瞥见屏幕上“菲尔”的名字。
江盼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也不躲开,大大方方接了电话。
“hello,希望没有打扰你。”菲尔磁性醇厚的声音传来。
江盼看了眼姜呈,抬手给他整了整衣领,“当然没有。”她说。
两人也没多少寒暄,很快开门见山,原来菲尔上午给她发了信息,想确认一下明天参加手术的人数以方便安排,结果却被江盼睡了过去,起来之后也还没来得及查看。
明天的手术江盼有印象,双侧唇裂的第一次整复,一周岁的小男孩,修复难度很大。
江盼当即就跟菲尔确定参加。
姜呈离得近,几乎全程旁听,“这个手术有意思么?”他问。
江盼把电话放回桌子上,看了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歪头笑着说:“有意思。”
“那去看一下还挺好的。”某人大方的附和,丝毫没有“那个单独和我女朋友吃饭的外国佬做手术还要叫她看究竟是何居心”的担忧呢……
江盼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呈一眼。本文由 。。 首发
姜呈被看的心里发毛,伸手遮住她的眼睛,“看什么?难道我还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啊?”
江盼被他逗笑了,把她手从眼上拿下来,故意逗他说:“真不担心?可帅可有才了。”
她真是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说。
“担心。”姜呈说,“所以要把你看牢,不能跟野男人跑了。”
“怎么看的牢?”江盼追问。
姜呈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嘴角一挑,弯腰附在她耳边,说:“很简单啊,如果想跑,那就捉住做到你下不了床。”活脱脱的变态语调。
……
神经病啊……江盼揉揉发痒的耳朵,胳膊肘不客气的捣过去,“去去去,一边儿去,少给我满嘴跑火车。”
“嘶哈”姜呈夸张的揉揉胸口,“这还没被拐跑呢就要谋杀亲夫了。”
江盼还跪在椅子上,觉得膝盖有点儿疼,便撑着椅子往下退,一边动作一边扬扬下巴,“怎地?”
姜呈闻言挑眉,一把拉住江盼,欺身上前。
江盼才一只脚踩在地上,整个人向前倾着压在椅背上。
“怎地?女朋友不听话,当然是要进行爱的教育。”姜呈说,一点点逼近,“要我说,我们还是上楼比较好。”
江盼伸手撑在他胸前,“不许乱来。”
手指点在结实的胸膛上,力量悬殊显而易见,但却偏偏止住了姜呈的继续向前。
“你想哪儿去了江盼?”姜呈恶劣的斜着嘴笑,“书房在楼上,不是说去学习一下么。”着重强调了“学习”二字。
被摆了一道,江盼顿时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松开抵着他胸膛的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甩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还吃不吃饭了。”
“哈哈哈”姜呈爆发出一串笑声,见江盼转过身背对她,还是不依不饶的缠上来,拉开碍事的椅子,从背后抱住她。
“不闹了不闹了,你吃饱了么?”他安抚道,“果汁还喝么?”
江盼“哼”了一声,扭头看他。
姜呈就等这时候呢,瞅准时机亲过去,香香的,还带着橙子的味道,当下抱的更紧,一点儿不想放开。
“你怎么可以这么甜。”姜呈一边亲一边还不闲着,叹息似的喃喃道。
亲吻浅尝辄辄,似乎只是在相互触碰,江盼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舔了一下,说:“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像掉进蜜罐子一样,又甜又腻,还没完没了的,黏的她都有些腻歪。
姜呈叹了口气,用很小很小的气声说:“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到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表现的就像个刚刚恋爱的——小姑娘,嗯,就是小姑娘似的。
江盼一愣,反手抱了抱他,像个大姐姐似的安慰,“好了,去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磨蹭了一会儿,姜呈终于不情不愿的松开她,拿了桌上的杯子添果汁,又转身去冰箱里拿出一大盒新鲜草莓。
江盼惊奇的看着,“哪儿来的草莓?”
一看就是新鲜采摘的,没有一点儿摩擦的痕迹,草莓花托上甚至还带着露水。
姜呈一边拿了果盘洗草莓,一边说:“上午有人送来的,刚从大棚里摘出来——对了,”他说着示意了一下客厅方向:“还给你带了衣服,穿浴衣不舒服的话可以换上,还有睡衣居家服什么的。”
江盼仰头往那边儿看了眼,堆在一起好几个纸袋,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刚刚购物归来。
“这么好。”她毫不吝啬的夸赞。
“可不是么。”姜呈也毫不客气的接受下,把果盘放到两人面前,“吃点儿水果,下午还要去学校么?”
捏了冰冰凉凉的草莓,咬一口下去,甜美清凉的汁水立刻顺着唇齿之间弥漫全口,江盼享受的眯了眯眼,“嗯……我想想。”
翘课上瘾,上午的课没去,此时待在舒服的家里,江盼浑身懒懒散散的,哪儿都不想去。
“楼上有家庭影院,想不想看电影?”姜呈引诱道。
反正学校的课又不是不会,而且又这么累……一向以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著称的江盼,很快就投降在安逸享乐中,声音已经率先于大脑说了出来,“好啊。”
于是江盼下午又在家里看了电影,吃了外卖送来的冰激凌和爆米花,甚至还小睡了一会儿,到傍晚才让姜呈送自己回家。
两人都很清楚,不是玩儿够了,也不是不想玩儿,而是一个晚上就弄成这样,今天晚上如果继续的话,估计一个星期都不用出家门。
然后姜呈家里和江盼学校里就要来捞人了。
这样的想象太可怕,以至于抵消了一部分分别的不悦。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送到家门口,姜呈还不忘把第二天的晚饭提前预约。
江盼说了句好,冲他摆摆手,“回去吧。”
迈着有些的脚步进家门,火龙果听见声音着急忙慌的跑出来看,见到自家铲屎官终于回来才松了口气,绕着脚腕闻了闻终于放下心,翘着尾巴踩着猫步,慢悠悠的往回走,假装刚刚那个一不小心不稳重的猫不是自己。
杨芮也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
第二件事情就是开口询问:“战况如何?”
江盼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闻言思索了一下,措辞道:“惨不忍睹。”
杨芮立刻瞪大了眼睛,“惨不忍睹?”她说着流露出震惊和怜悯的表情,显然是会错了意,“不是吧,真不行?没找到地方?秒射?翻车?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可能是第一次,不熟练很正常……不对啊——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也不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简直不堪入耳……江盼揉了揉耳朵,“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
杨芮眯起眼睛,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您老放心个什么劲啊,江盼再度揉揉耳朵,瞥见杨芮手里拿着斜角粉底刷,问道:“要出门么?”
“跟老程出去,晚上不回来了。”杨芮说的一脸荡漾。
于是当天晚上,江盼就和火龙果愉快的享受了“二人”世界,一个睡觉舔毛推毛球,一个学习查手术文献,温馨又安静。
“真乖。”合上电脑,江盼把火龙果从腿上抱下来准备睡觉,火龙果昨天“独守空房”,今天见状,率先跳上床,窝在床脚的位置,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着江盼:
铲屎官,快上来给朕暖床。
江盼看着它那小模样,噗嗤一声笑了,曲起手指在它额头上蹭了蹭,又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至于照片是干什么用?当然是要发给姜呈。
果然,等她洗漱回来的时候,就见姜呈发了个“委屈到晕厥”的表情,“看,我就是这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等你的。”
江盼失笑,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别着急,牌子早晚会翻到的。”
火龙果挪了挪位置,凑到江盼脚边,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准备睡觉。而姜呈则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被翻牌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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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睡得早,江盼第二天也起了个大早,起床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杨芮没回来,她也懒得准备早餐,认认真真打理了一下自己,精神满满的出门。
小区门口正好停了辆摩拜单车,她干脆也不走路了,骑了车子几分钟就到学校食堂,食堂里几十种早点可供选择,但是看着就让人十分满足。
因为不住校,所以江盼吃食堂的时候并不多,此时看到这么多选线,一时间还有点儿难以选择。
最后还是去二楼自选区,七七八八的挑了好几样。
吃饱饭,到口腔医院的时候,刚好七点五十,病房大主任带着一众副主任、主治和学生浩浩荡荡的准备去查房。
老远就看到菲尔一头醒目的亚麻色头发,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卫医生。
菲尔也看到了江盼,他低头给卫医生说了句什么,卫医生朝这边看了一眼,点点头,回了句话之后,朝着江盼走了过来。
“你好,江盼,来的挺早。”他说,声音和长相一样温柔舒雅。
江盼看到护士站有小护士频频看过来,笑着点点头,“是,本来是不想错过术前谈话,但没想到碰到大查房。”
大卫看了眼浩大的队伍进入一个病房,把江盼往办公室带去,“没关系,我先给你找隔离衣穿。”
办公室的的人都去查房了,空无一人,大卫从更衣室找了件干净的s号隔离衣,打开一个柜子门,“包放在这个柜子里就行。”
“谢谢。”江盼飞快的收拾完毕,跟着大卫一起加入了查房的队。
学生太多,大主任没注意末尾又多了个人,就算注意到,也只以为是新来的实习生。
菲尔刚来不久,接收的病人不多,很快就结束了自己部分的查房,带着自己的小组,目前也就是他自己和打酱油的江盼回了办公室。
手术时间定在上午十点,现在正好进行术前最后的谈话,大卫去病房里把患者的父母叫进谈话室。
患儿的父母是一对相当年轻的小夫妻,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他们还把小孩子一起抱了进来。
那小孩儿是个一岁多一点的小男孩儿,长得虎头虎脑也不怕生,连周围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没有丝毫恐惧,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任谁对他笑一下或者随便逗一逗,都会开心的跟着笑。
只不过,那笑容却让人看着有些刺目心痛。这个小宝宝是患有比较严重的双侧完全性唇裂,上唇裂成三瓣,两道裂缝直通鼻底,一笑起来,小宝宝的嘴就像花朵一样绽开,可爱里又带着残缺的恐怖。
小宝宝被江盼口袋里的红色马克笔吸引,伸着手想要去抓,江盼心一动,伸手递给了他。而他立刻咧嘴笑了,嘴里还吐出一个口水泡。
江盼的心都跟着化了,紧巴巴的泛着酸,小宝宝还不知道自己的不同,在他眼里,世界是那么的美妙幸福,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开始长达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为了这份“不同”需要进行的努力和治疗。
相比于宝宝的兴奋和开心,这对父母明显焦虑紧张很多,在菲尔面前的位置上坐立不安,眼中也流露着恳求期待和痛苦的复杂神情。し
菲尔和大卫再次把手术的基本过程,预期结果和可能出现的意外一一告诉这对父母,在讲到手术过程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妈妈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面对自己的小孩儿将要接受的残忍治疗,她心如刀割,可是却别无选择。
这对夫妻态度很好也明事理,谈话顺利结束,父亲在几份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笔之后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宝宝趴在他肩膀上幸福的吐着口水玩儿着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卫和江盼把他们送回病房,宝宝的父亲又握着大卫的手,恳切的说:“大夫,就拜托你们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样的眼神,在江盼的临床生活中见得比较少,因为她所接触的大部分病人都是挑剔的要求医生改变自己脸上的一点小不足,平等甚至冷漠的如同简单的交易。
走出病房,江盼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那家长的目光让她倍感心酸,大卫闻声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受不了?这里每天都有很多这样的病人,小孩子的缺陷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压力和打击,跟不要说很多家庭经济状况还不好,确实让人替他们难受。”
“唉。”江盼叹了口气,她一个事外之人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都有种压力倍增的感觉,更不要说手术医生了,“但是也有想要尽可能帮助他们的冲动。”
大卫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说到经济问题,江盼想到了什么似的往病房走廊的墙壁上浏览了一圈,在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她不禁有些疑惑。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一个名为“微笑列车”的慈善公益基金已经遍及了国内的大多数省市和重点医院,更不要说b大附属口腔医院了。
带着疑惑,江盼掏出手机输入了慈善基金会的名字,结果就如同当年她搜索自己时一样,没有任何相关相似的条目,而在搜索“唇腭裂相关公益基金”之后,只有一名艺人创办的受众并不算广泛的项目。
江盼知道这个世界和自己曾经的世界有微小的差别,比如某些品牌或者某些艺人,又或者某些生活中并不常注意到的细节,但从未有哪一个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
而此时此刻,那个名为“微笑列车”的公益项目的消失,却让江盼心脏砰砰直跳。这样出色优秀又惠及需要人群的项目,是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而那些还在为唇腭裂的病痛和心理痛苦折磨着的人们,也是需要来自外界的帮助的。这样的想法一旦生出,立刻就如同魔鬼藤蔓一样在江盼心里生根发芽,迅速生出一片天地。
只是这样的想法,从脑海中的一个idea到实现,却不是随便动动脑子就可以完成的,更不用说今天的还有别的任务。
来不及思考更多,菲尔和助手大卫带好病例准备提前去手术室了,江盼自然要赶紧收拾一下情绪,带着专业的态度和问题跟了上去。
菲尔怎么对医院的人介绍江盼是她的朋友,具体怎么说的她不得而知,但大家都很体贴的没有因为她不是本专业学生而为难她,而是当做和其他在这里实习或者轮转的学生一样对待。
脱掉身上除了内衣之外的所有衣服、江盼换上刷手衣进入手术区。
一个手术室护士在大卫的授意下,给江盼全套讲解了无菌消毒规范,虽然江盼对此早已熟悉也不会出错,但在外人看来,她还只是个上过课却没有真正进入临床的大二学生,无菌的规范要求必须严加控制。
讲解途中,双侧唇裂的小宝宝被一个护士抱了进来。
也不知道说他心大好还是迟钝好,据护士说,在患者入口的地方把宝宝从妈妈怀里接过来的时候,妈妈一直在流泪,可是这个宝宝却丝毫未觉,毫不抵抗的被抱了过来,路上还主动搂过护士姐姐的脖子,乖到不行。
被放到手术台上,宝宝还一脸摸不清状况的样子东张西望,江盼上前,哪怕是换了一身衣服还带着帽子,都像是被认出来了一样,伸着手对她直笑。
江盼捏了捏他的小肉爪,听护士开玩笑说:“现在还不知道害怕,等做完手术再看看,见到你们就得哭。”
宝宝也不知道说的是他,咧开三瓣小嘴,笑的直打颤。
直到被脱光光按住,手背输液的时候他才反应慢半拍嗷嗷哭了两声,可是为时已晚,不过几秒钟,麻药就起了作用,宝宝立刻被放倒不省人事。
接下来的步骤江盼就不能靠近手术台了,全部无菌操作,铺巾消毒,几个人各司其职,准备工作又快又完善。
江盼背着手站在一旁,和其他几名参观的医生一起,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手术开始。
唇腭裂的手术重点在切口的设计和缝合,菲尔术前进行了精密的分析和测量,此时按照手术导板图,进行定点,再次确定之后,手术刀片在宝宝白嫩的皮肤上划下了第一道切口。
菲尔术前将手术设计发给了江盼,她自己也查了相关资料,对他的设计原因和方法有了初步的理解,此时再看手术就能看出许多外行不懂的东西。
因为设计的完善妥当,所以真正操作起来就迅速高效,切口全部做完准备缝合的时候,时间也只过去了半个小时,菲尔看起来很轻松,跟周围的同事学生都有交流,顺便回答了一些大家看不懂的问题。
与所有的手术一样,缝合都要占用大量的时间,而唇腭裂的修复术对缝合的要求则更高,六个零的可吸收缝线极细,每一针都需要格外的小心注意,入针的深度、各方距离、位置、类型、打结都会影响伤口将来的愈合形式,而他们则是以最高标准的美观和功能为要求。
其他手术大抵如此,即便是最普通的缝线,也需要大量时间。所以江盼他们曾经接到过类似于“这个医生太烂了,缝线就缝了半个小时”之类的投诉完全没有道理。如果亲眼见到他们就会明白,缝人不是缝衣服,当真是个漫长又精细的活儿。
许久不动手,看着那些熟悉的手术器械和动作,江盼觉得手都痒痒了,恨不能上去帮个忙,哪怕做助手剪个线也好。而且菲尔的手法技术确实好到无可挑剔,整容医生出身的江盼对术后外观的要求高到挑剔的程度。
而菲尔的每一个切口和每一针缝线都几近完美,至少江盼自己就无法保证做到。
江盼看的认真而且专注,连菲尔中间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都毫无所觉,倒是作为一助的大卫说:“看着怎么样?”
江盼看了一圈,才发现是问的她,不由得说:“做的太好了。”宝宝的上唇已经从三瓣变成了一个整体,形态虽然与普通人还是有不同,但是已经是这个年龄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看着最后一针完成,江盼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开玩笑的对正在脱手术衣的菲尔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招学生,我去读你的研究生好不好?”
大卫惊讶的看了江盼一眼:“你是什么专业的来着?”
江盼还没回答,菲尔就先替她说了,“虽然penny现在是学的护理,但她的颌面外科知识可是很丰富,如果可以的话,能收到她这样的学生,还是我的荣幸。”
此话一出,不只是大卫,周围还没走的医生学生都惊讶的看过来,要知道,菲尔在本院的发展前景可是相当好,以后想报他研究生的学生一定挤破了头,而现在这是——提前预订了的意思?
当着这么多本专业的人这样说,还让江盼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带着口罩看不出来,“可别夸我了,我们学校学生可各个都是学霸,你是还没见识到呢。”
“努力的学生不少见,可是对专业的热爱却很难的。”菲尔毫不吝啬夸奖,口罩下的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
江盼被他说的心口有些发热,她确实在不断的了解中对这方面越发感兴趣,而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除了整形意外别的方面感兴趣。
只能说机缘巧合,遇到不同的人和事,也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宝宝被推出手术室,去观察室等待苏醒后回病房。
菲尔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记录,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对助手和护士们说:“走吧,大家辛苦了。”
一个实习生被要求留下来等待苏醒,江盼跟着大卫和菲尔坐电梯去楼上病房,还有术后的医嘱、手术记录和病历等着两人去写。
因为菲尔德汉语还在学习中,所以病历也不走寻常路的是中英文两份,由菲尔写一份,大卫翻译一份再分别签字。
虽然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但病房任务繁重,大家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处理工作。
江盼作为唯一一个闲人,和护士小姐姐帮大家一起订了外卖,让菲尔他们在办公室里简单的凑合吃一下。
“谢谢。”菲尔接过盒饭直接放在电脑前,下面有一台手术的主刀请他去指导,所以他只有二十分钟吃饭的时间,“很高兴你今天能来,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我,你还有大卫和小刘。”小刘是他们一组的实习生。
能被归为“自己人”,江盼很高兴,但还是拒绝了,“不了,你们去吃,我跟我男朋友约好了。”
话音一落,大卫首先扭头看向菲尔,随后才看了眼江盼,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他的表情太奇怪,以至于江盼多看了两眼。
可菲尔明明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略带遗憾的点点头,“那可惜了,还是男朋友比较重要,改日有机会再约。”说到这,还不充了一句,“你还可以继续直播我点菜。”
“哈哈哈,没问题。”江盼一定就笑了,她点点桌子,“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了。”
菲尔摆摆手跟她aybyebye,大卫的眼神则显得有些飘忽不定,他看着江盼的背影,大脑再次不受控制的八卦起来。
江盼有男朋友?而且菲儿看起来毫不惊讶的样子,难道是早就知道?
“那个,你知道penny有男朋友?”他忍不住问菲尔。
菲尔正好把一口炒饭咽下,说:“不知道,但她这么优秀,有也很正常。”
“哦。”大卫说,低头扒了口饭。
“怎么,难道你想追他?”菲尔平静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噗!”大卫一口饭差点儿喷出来,他手忙脚乱的拿过杯子喝了两口顺顺气,急忙解释道,“怎么可能,我没有要追她。”
菲尔不置可否:“想追也没关系y非常优秀。”
大卫:……都说了没想追……
明明是想问菲尔对江盼的态度,结果怎么非但没问出来,还扯到自己身上了。
大卫默默的吃着饭,感觉心很累,他再也不管菲尔和江盼的事儿了……
江盼晚上和姜呈吃饭的时候,还说起了今天的手术,当然不是专业问题,而是又萌又可怜的小朋友。
“其实长的好像也一般,但就是透着股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江盼感慨,拿叉子叉了个洋葱圈放进嘴里。
今天晚上的餐厅是她选的,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想吃高热量食品,满满的金黄色油炸食品和布满了芝士的披萨让人看着就倍感满足。
姜呈平时有健身的习惯,所以哪怕饮食没那么注意,也没有出现身材走样的情况,同样吃的毫无负担,他正切了块榴莲芝士条放到江盼面前的碟子里,闻言抬头看了看她,说:“我们家也有两只特别可爱的小朋友,你要不要去看?”
“两只……”江盼重复了一边,“为什么感觉像是在形容小动物。”
“因为实在是无法想象,那样的小东西将来会长成大哥一样的人。”姜呈摇摇头,“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笑和哭,蠢萌的让人吃惊。”
姜呈对双胞胎的描述实在是有够惊悚的,江盼哭笑不得的说:“这才半岁的小婴儿,你还想让他们干什么。”
“道理我都懂,但每次看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姜呈说,“我一直觉得大哥的孩子,应该是那种半岁能说话,一岁能写字的超能儿才对。”
江盼正低头叉了一块儿沙拉里的鸡蛋,手一抖差点儿就掉下去了,“科幻小说看多了吧少年。”
姜呈笑着摇摇头,也叉了块鸡蛋,“开玩笑啦,就是感慨一下,生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你知道么,他们特别特别的软,抱着都不敢使劲。”
一直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姜呈从未感受过那么柔软蠢萌的小家伙,说起来眼睛里都是慢慢的不可置信,但同时也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江盼看他的样子,像是个大男孩儿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边好奇却一边又不敢随便触碰,喜欢的又忍不住想跟人分享,真是有意思。
姜呈手机里也满满的都是小朋友的照片,他坐到江盼身边给她看,一边看还一边说,“很可爱吧?你说,我们两个将来的小孩儿,肯定也特别的好看。”
“嗯?”话题突然被扯偏,江盼扭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江盼觉得姜呈长了一双桃花眼,特别是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活脱脱的一副纨绔模样。
可后来她却发现,那吊儿郎当的表情都是装的,他平素里眼睛干净单纯的好看极了,而且在专注的看人时,就像是碎了一夜空的星辰洒落,闪闪发光。
明明是那么透彻直白的人,却偏偏给自己穿了个花里胡哨的壳子,简直——
有病,江盼心想。
姜呈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看到她挑挑嘴角笑了出来,顿时心满意足的说:“你也觉得是不是?不过我倒是想要个女儿。”
“为什么?”江盼顺着他问。
“家里已经有两个臭小子了,小女孩儿肯定更软更可爱,萌萌哒也不捣乱是不是?想想我小时候,就觉得养这么个儿子真是操心,所以我们还是要个女儿吧,嗯?”他一脸憧憬的商量着,就像明天俩人就准备扯证生孩子了似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想这么多干什么?”江盼泼他一头冷水。
姜呈却不甚在意,“嗯嗯,你还上学呢我知道,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早点儿为将来做打算,不至于手忙脚乱是不是?比如现在就可以准备婴儿房啊什么的……”
真是越说越离谱,江盼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先把你自己养好再说吧。”自己都还是跟个孩子似的。
姜呈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闻言却低头瞅了瞅江盼,半晌突然说:“为什么有时候觉得你比我还成熟,像个小姐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江盼随口瞎说,不过就算是按照原来的年纪,她和姜呈也是一般大,根本不是什么“小姐姐”。
她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却不料姜呈听到了心里,闻言眼里流露出心疼的表情,伸手把她往怀里揽了一下,说:“没关系,我好养,以后主要养你,让你从小姐姐变成小妹妹,好不好?”
江盼被他抱了一下,险些没缓过神,这家伙,怎么又胡言乱语的。
不过,她却越来越喜欢他的这副模样。
“好好好。”她说,拍了拍姜呈的大腿,发现对面桌的姑娘在看他们,又推了推他,“坐回去,好好吃饭。”
慢慢悠悠的吃过饭,两人又去看了电影,姜呈把江盼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姜呈自然不想把江盼送回她和杨芮的家,而是想直接接回自己家。可是等了又等,江盼丝毫没有那个意思,而他又觉得是不是时间太短了还不合适,总是纠结了半天,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车开到了江盼家楼下。
送她到门口,姜呈不舍得放开手,“那你回去吧,早点儿休息。”
“你也是。”江盼说,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你这个周末有时间么?”
想都没想,姜呈就点头说:“有啊。”
“那你陪我买点儿东西,日用品什么的。”江盼说。
“没问题。”姜呈同意,心想这还用单独说么,肯定陪啊。
然后正在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候,江盼又说:“买了放你家,不然不太方便。”
“好——”声音戛然而止,姜呈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喜,他忙不迭的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把猫砂猫床之类的东西搬出来了?”
江盼挑眉,“我可没说搬过去住啊,偶尔过夜而已。”
姜呈的笑容一滞,顿时明白自己想多了,这才哪跟哪,同居对女生来说确实太快了些,他用没牵着江盼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嗯,过夜的时候可以带上火龙果一起。”
江盼:……我就假装这个理由一点儿也不牵强好了。
看着江盼进屋回家,姜呈才慢慢悠悠的下楼。
刚到楼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小时候一块儿玩儿的家伙,“喂?”他接起电话。
“姜少睡了么?”那边儿声音闹哄哄的,人声夹杂着音乐声,一听就是玩儿high了。
“没呢,什么事儿快说。”姜呈催促了一句,也没上车,就在车边儿上站着,脚尖无聊的踢着块儿小石子儿。
那边儿一阵欢呼,就听电话里的人说:“没睡就好,你还记得大常么,他今儿个回来了,这不刚到b市,想着给他接个风,怎么着啊姜少,有没有时间来喝一杯?”
大常是谁来着?姜呈皱眉想了两秒钟,跟打电话这人一联系,就有印象了,是高中一个学校的,那时候估计大家也都凑一块儿玩儿,可是后来也没联系,不知道这时候怎么找到他这儿来了。
“大常现在常年在巴西了,老不容易回来一回,老朋友么聚一个呗。”
姜呈顿了顿,若是放在以前,管他认识不认识,过去凑个局喝几杯乐呵乐呵,可是今天,他却有点儿提不起精神,别说累不累的,刚刚江盼可还让他早点儿睡呢。
“今儿就算了,我这女朋友在旁边呢,还得伺候她。”姜呈找了个理由。
也不管这理由合不合理,姜呈既然说出来了,那边儿也就食趣儿的不再推劝,两人热热闹闹的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姜呈挂了电话才觉得周围寂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虽然已经立春,但晚上的气温依然很低。他拢了拢领口,没着急走,却靠在车上抬头看了会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看到那一团小小的光晕,心里很满足。
另一边,嘈杂的包间里,一人挂掉电话对旁边的女人说:“没办法了,没约出来,姜少你知道的,说不来就肯定不来,没辙。”
他对面的女人面容秀美,只是表情有些不耐烦,闻言皱了皱眉,说:“那算了,我也走了,没意思。”
童欣随便打了个招呼,就从包间里出来了,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自从拍卖会之后,姜呈就把她完全无视了,短信电话微信一概不回,连出来喝酒聚会的场都几乎没有,她根本没有碰到他的机会。
而且刚刚电话里还说什么“陪女朋友”,一想到姜呈此时身边是另外一个女人,她就心里难受。也不知道那人又什么好的,就把姜呈迷得晕头转向。
真是越想越来气,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得咔哒咔哒响。
正走着,前面包间拐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两人险些撞到,童欣紧急刹住脚步,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后倒。
童欣重心不稳的尖声抱怨:“走路不看着啊?”
那白衬衣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住,待人站稳后,才不急不慢的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火气就这么大可不好,怪不得你暗恋的人不喜欢你。”
童欣站稳后才抬头看向面前那人,被这么一说,顿时炸了毛,“你有病吧,胡说八道什么?”她说完挣脱出自己的手,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甩手走了。
白衬衣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
包间门一直没关,从里面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大哥,咱和b大那个项目——哎你怎么了大哥?”
白衬衣缓缓吐出一口烟,看向走廊尽头的方向,“嗯?没什么,遇到一个姑娘,真是又作又没礼貌”
圆脑袋心想,这都不是什么好词儿吧,怎么自家大哥还带着笑呢?
“一看就是欠教育。”白衬衣低声补充了一句,把圆脑袋按回,“进去玩儿,我抽根烟回去。”
“哦。”圆脑袋不明所以的应了声,缩回包间把门关上。
白衬衣靠在墙上抽了半支烟,在垃圾桶上按灭,扭头看了眼童欣过来的方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
还没到周末,江盼下午下了课回家,就看到杨芮在往行李箱里收拾衣服。&
“哎?你要出去旅游么?没听说啊。”江盼问她,看到沙发上还放着一堆瓶瓶罐罐。
杨芮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到江盼,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着笑,“哎,江盼,有个事儿给你说。”
江盼准备进房间的脚步顿住了,“嗯?”
说话间杨芮已经走到了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程今天跟我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同居了。”眼巴巴的看着江盼。
……
“哦,恭喜啊。”江盼说,感觉应该摆出一副“为你开心”的表情,可是杨芮的模样让她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哎,你没问题吧一个人。”杨芮马后炮的说。
江盼踢了踢她的行李箱,“我如果说有问题呢?”
杨芮一脸视死如归的说:“那我只能劝你和姜少同居了。”
江盼抄起一件衬衣糊她脸上,“去你的吧。”
杨芮手忙脚乱的把衬衣从头上拽下来,仔细看了看江盼的表情,然后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个人肯定行。”
江盼确实一个人没问题,不过杨芮出去住也就出去住吧,还弄这一套“先斩后奏”,一脸惊恐的模样实在是太搞笑了。
“什么时候走啊。”江盼问她,“今天晚上就走?”
杨芮赶紧摇了摇头,“走啥,明天再走,今天晚上跟你共度最后一个夜晚。”
江盼:“……说的怎么这么诡异,要不你还是提前走吧。”
杨芮又嘻嘻哈哈的凑上来,说要请江盼出去吃饭。江盼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耐不住杨芮的狂轰乱炸。
“吃晚饭去酒吧喝酒吧?”杨芮又提议,“不然吃晚饭才七点多太无聊了,来来来,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先化个妆。开个直播呗,不然自己化也是化,来个烈焰红唇妆,美艳一点的。”
杨芮今天虽然有点儿兴奋的不正常,但直播这个提议还是不错,加上杨芮,她们两个人差不多可以说一段相声了。
“最近都没看见你直播。”杨芮突然说,“难道因为觉得参加不了活动自暴自弃了么?我觉得你还可以挣扎一下的。”
江盼:“确实有点儿忙。”
“别找借口了,忙你还约会呢。”
江盼顿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想想自己确实有些懈怠,一次直播够她一个月花销,又有男朋友又有学上,再加上最近没有特别新鲜的题材直播,上次开app还是跟菲尔一起吃饭的时候呢。
所以好逸恶劳果然是人的本能,江盼发现这个现实之后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没错,她绝对的那个app的活动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不管有没有名字,先报了名再说。
洗干净脸坐在梳妆台前,江盼一边做护肤一边对杨芮说:“今天可以时间久一点,把积分拉上去。”
打开直播,等了十几秒让观众先进一进,江盼还没来得及说话,杨芮就先她一步伸手把手机挪到自己面前,“大家好,我是杨小芮,相信很多朋友都对我很脸熟,没错,我就是主播的好朋友,被劈腿的那个。”
江盼拿起一瓶粉底,一边挤在手背上,一边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插话。
“哎,这位观众,你眼神很好,没错我是比半年前瘦了一些——什么?越来越好看了?嗯嗯我也这样觉得,谢谢来哈,礼物刷一波让我看看,谢谢那位土豪的钻石,嗯金叶子我也换喜欢,谢谢……”
杨芮简直自来熟,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段,这边江盼的粉底都涂好了。
“主播?主播就在我旁边呢,最近沉迷学业无法自拔,特地招了我这么个助理来帮她主播,嗯,什么?收入?收入一九分,我一她九,是不是特别的惨无人道没良心?”杨芮说,“这位观众,好好说话,不要一言不合就刷屏,你发那么多‘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会笑的。还有这位,我看到你的问题了,你已经发了第三遍了,问主播最近沉迷啥学业?我是学渣我不知道啊,帮你问一下。”
镜头突然转向,对准了江盼,江盼垂着眼皮画眼影的惊悚表情就就在观众面前一闪而过。
一片狂笑的弹幕之后,是大家纷纷表示杨芮大概是故意的吧,挤掉江盼好上位,从而成为杨芮九江盼一的分红。
江盼赶紧调整了下表情,“怎么了?”她问。
杨芮只好把大家的问题重复了一边,“问你最近忙啥的,怎么都不直播了,我说你太学霸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盼挑挑眉,“这个啊,最近就是正常上课写作业做实验——”
:谈恋爱
:谈恋爱
:谈恋爱
江盼:“……嗯,好,谈恋爱,你们说了算——不过最近确实还干了点儿别的事情,菲尔你们还记得么,就是那个外科医生,最近跟他看了台手术,一个唇腭裂的小朋友,特别可爱,但是病情很严重,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又在农村,不是很懂医疗知识,所以来就诊也比较晚,总之是很可怜也很可惜的小朋友。”
难得听到这样的故事,大家纷纷要求江盼讲一讲,其实内容也很少,江盼一边画眼睛一边把唇裂宝宝的故事讲了一下,“……所以那天走的时候,我看到爸爸买饭的时候从医院的小超市买了个小黄鸭上来,就那么一个十块钱的小鸭子,他拿着跟个宝贝似的,宝宝窗前也没有别的玩具,那一幕看的我挺难过。”
江盼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鼻底有些泛酸,按理说她在医院也有几年,见到大大小小的生老病死不少,也有十七八岁得了恶性肿瘤活不过一年的漂亮小姑娘,可是如今却心软的不行,看到小宝宝这一家,总是让她内心倍感心酸。
讲这一段的时候,直播间里已经有了接近十万人,还在不断增加,弹幕在短暂的减少之后,突然迎来了大批的□□,许多观众开始疯狂的刷起了打赏,从金叶子到星辰,一片片的把屏幕都快遮满了,江盼不得不把弹幕换成左下角评论模式。
:给小宝宝买个玩具吧
:买点吃的也行啊,刚做完手术肯定需要营养
:把我们的祝福带给小宝宝吧主播大大
可是江盼却赶紧制止了大家这样的行为:“大家不要刷钱了,这个钱到不了他们手中的。”
杨芮也在旁边帮腔:“是啊,这样会让主播很为难,大家不要为了这个刷奖赏了。”
“我只是个学生,就算是买了东西或者带了钱过去,他们不会收的,这样的举动对他们来说是可怜是施舍,就好像走在路上有人说:哎呀我看你太穷了给你一百块钱吧,这不是帮助而是误入。他们没有寻求捐款或者捐助,那我们就根本没有立场和能力让他们收下这笔钱,哪怕是一袋水果一个礼物。”
没有人愿意平白接受陌生人的恩惠,哪怕他确实很需要这笔钱。
这番话成功阻止了大家的刷屏行为,一帮人长吁短叹的讨论着,“而且整个病区有很多个唇腭裂的小患者,整个城市可能有几百几千人,全中国可能有成千上万人,我们如果帮了这个,那其他的呢?帮了这个病房里的小朋友,他隔壁病房的呢?这件事情由一个人完成,太难了。”
如果是一个组织或者基金——这个念头再次跳入江盼的脑海,如果,如果有可能创办一个这样的慈善基金,那可以帮助的就不仅仅是自己所收治的那么几个病人,而是全国各地许许多多的饱受痛苦的小孩和家庭。
这是一个和许多个的差别,是一个从个体到整体的飞跃。
“大家有没有了解到相关的慈善机构,可以帮忙联系一下,或者把联系方式给我,”江盼说,“如果没有的话,希望我们中有人,是你们或者是我,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创立这样一个基金会,帮助这些笑容有残缺的却没有能力及时有效的接受治疗的天使们。”
江盼说的自己有些动容,评论里也大片的附和和鼓励,偶尔一两条讽刺抨击的话也一闪而过几乎看不见。
杨芮眼尖的瞥见一条不那么和谐的评论,正在感动的小心脏立刻躁动了起来,想都没想就怼了回去,“刚刚那个谁,id没看清,好像是什么狗什么玩意儿的,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不管我们有没有能力实现,但我们至少想要为了这帮孩子们努力,比你这种愤世嫉俗觉得自己穷的吃不上饭还需要别人救济的loser要好多了。”
杨芮这脾气也是一点就着,江盼赶紧打住她的话头,用平和多的语气说:“世界上确实有无数的人需要救助,癌症晚期的、意外伤害的、以及各种各样的疾病残疾和天灾*,但是每个人的能力和视野就只有那么多,只要有无数人都在不同的方面发现别人的需要,发现可以帮助的地方并且给予援手,汇总起来就是整个世界,所以无论我们选择关注的方向有多小,受众有多少,只要是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那就足够了。”
江盼觉得,如果真的去做,这件事情未必不能成功,而且本地的慈善机构或者许多医疗慈善机构都有相关的方面和负责人,甚至连姜呈家都有专门的慈善基金,只要找对门路找到方法就有机会实现。
这个想法,似乎也挺有意思。
直播第27分15秒,在化妆化了一半的主播说出一串堪比纪实文学的话之后,直播间里再次出现短暂的沉默。︾樂︾文︾小︾说|
连江盼和杨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一串来自vip用户的红色弹幕从屏幕中间刷过,打破了诡异的平静。
:有种主播大大要走上新闻联播的既视感……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表示,主播明显采用了“感动中国体”,弘扬正能量灌输心灵鸡汤,成为哗众取宠的直播界一股清流。
江盼:“……突然觉得此刻是不是应该来一段东方红或者什么之类的背景音乐。”
在她的旁边,杨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打开了播放器,激昂的富有时代感的红色音乐飘进每一个收看直播的人的耳朵里。
愣了愣,江盼说:“欢迎收看本期节目,观众朋友们,我们下期再见。”
“唉唉唉唉哎哎!!!”
“壮士请留步!!!!”
“什么情况”
“不要走啊,一言不合就关直播的毛病跟谁学的啊!!”
顿时群情激昂,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江盼收回摸向屏幕的手,中指和拇指摩挲两下,琢磨道:“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不太适合继续娱乐了……”
杨芮大惊,唰的一下把镜头转向自己,“怎么不适合,工作时间是工作时间,下班时间就是娱乐时间,来,你们猜,今天主播会选什么色号的口红?”
说到口红,就凭之前容嘉给她allin的那些色号,估计就是女主播们也没有几个能超过江盼的。
手机屏幕里,镜头切换,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口红码在抽屉里,整齐的排列和颜色足以让处女座都感觉心情舒畅。
江盼:……
:这个话题转移的,我只给一分
:杨小芮,bgm还没切换呢……
杨芮立刻切歌,欧美重金属鬼哭狼嚎的钻进耳朵里,让人闻之虎躯一震,江盼相信有无数人的手机砸在了脸上。
因为几秒钟之后,直播间的评论里出现了很多“口口”。
被杨芮这么一打岔,加上乱七八糟的闲扯,气氛总算拽回了一点,没那么严肃沉重充满正能量。
俗话说得好,该玩儿还是玩儿,有做正事儿的时候,也得有放松娱乐的时候。
江盼调整了一下状态,去客厅里喝了半杯柠檬水,回来把妆画好,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口红的意见中,选择了一只气色饱满的水红色,一涂上,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走吧。”江盼把手机从桌子上拿起来,“放松一下,毕竟杨芮马上就要搬出我们幸福的三口之家了。”
“三口之家?”正在套紧身连衣裙的杨芮闻言咋呼道。
“你,我,火龙果。”江盼说,看了眼屏幕,“嗯,没错,你们猜的没错,杨芮不是出差,是要和男朋友同居了。”
杨芮思考了一下这个三口之家的说法,嘟囔了一句:“你,姜少和火龙果才是三口之家吧?”
不过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江盼和网友的互动中,并没有被听到。
“说我喝我男朋友啊?”江盼看着无数观众提问,大大方方的说,“我们还小,同居这个事情暂时不考虑哈。”
杨芮背对着她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闹闹腾腾的出了门,两人先去吃了热乎乎的寿喜烧,不过没吃太多,因为还要去酒吧蹦哒,穿的紧身衣服吃多了不好看……
江盼全程都开着直播聊天,眼见着观众人数不断升高,已经从十几万变到了二十几万,马上就要突破三十万大关。
正在此时,一个江盼熟悉的土豪帐号突然在首页发布了一条世界任务,奖励点足以让江盼在本等级的积分提高10%,相当大手笔。
而那个任务相对于江盼而言也非常容易,因为上面要求是,要求主播在晚上九点,在b市某酒吧街上的某酒吧,点一杯代基里酒。
这件事情就比较有趣了。
首先这个土豪id不像404和其他几个,从一开始江盼直播就一直在,而是最近一个月的两三次直播才出现的。
再有就是b市非常之大,好分为好几个区,酒吧街更是不少,而根据江盼他们所在的位置,九点恰好能到达这一条街,还有时间能从街头走到街尾找一找。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直接给出酒吧名字和固定,可就是直接暴露了主播本人,一抓一个准。
无论如何,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女生来说,都不是一件很值得冒险的事情。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江盼的私信里或者app后台也收到过带着id的交友信息,带着微信号或者电话号码,但她一次都没有理会过。
或许有的主播会,借机认识几个有钱的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但江盼却并不想把自己的现实生活完全暴露出来,更何况是这样明显带有特殊意味的任务。
哪怕是有高额的奖励。
但是发布任务的土豪却直接把任务贴在了直播间,醒目的从中间划过,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凑在镜头前的杨芮也看到了世界任务的信息,却破天荒的没有咋呼出来,而是选择性的失明了。
两人互相扭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答案:不能去。
江盼状似随意的说了句:“刚刚吃的东西好暖和,想吃点冰的。”
杨芮紧跟着附和:“我也刷啊啊啊啊,要不要吃个甜品或者冰激凌什么的?炒酸奶也行啊……”
两人当即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搜寻路边的甜品店,因为正好在步行街上,仿古的门店一个接一个,还有红灯笼挂着颇有一番风味。
而且因为要专心的看店面,所以忽略了很多评论里对世界任务的提醒,其中就包括很多看热闹的,希望有观众在酒吧的可以偷拍或者上前聊天之类的。
江盼统统都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
“这一家怎么样?冰激凌工厂,后面的液氮罐子看起来很有感觉啊。”江盼切换了镜头,照到一家冰激凌店,却没有照牌子,只是在店里扫了一圈。
店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工作服,动画片里一样蓬蓬的白色帽子和白衬衣红围裙,看起来就像童话工厂一样,冰激凌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显然后店后面一排液氮罐有关。
江盼和杨芮都要了最小份,除了冰激凌上面还搭配了poky、威化或者麦圈,看起来很丰富的样子,江盼多加了一份巧克力酱,而巧克力酱直接是抽进针管里插在冰激凌上。
看起来又变态又带感。
吃过冰激凌,江盼把架在桌上的手机拿下来,看了眼首页,那个任务显示已经被人领取了,不管怎么样,那个土豪大大还是钓到了一个主播。
“走吧,去喝两杯。”杨芮说着搭了条胳膊在江盼肩膀上,“代驾电话你记好了么,一会儿我醉了记得打电话,别打给老程,不然他又不高兴。”
江盼正对着屏幕补口红,被猛地一拍,口红刷的一下划出嘴角一块。江盼赶紧拿纸巾擦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没擦干净还是用力过猛给擦红了,总之嘴角有一小块红红的,“干什么呢你,少喝两杯不行啊。”
时不时就亢奋一会儿,如果不是整天住一块,江盼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溜冰”了。
“我最近已经很少喝了,这不是要结束自由幸福的单住生活了么,最后放纵一把。”杨芮说。
然后把车开到常去的酒吧之后,直播酒吧直播关了,这么纸醉金迷又啥也看不见听不见的直播除了晃眼没啥意义,还容易带坏小朋友。
而杨芮果然不负众望的喝了个爽。
一开始江盼还能自己想喝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跳到台子里蹦跶两下也没问题,到了后来,她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看着杨芮,防止她被人下药拖走,或者给别的小陷入下药把人家拖走……
中间姜呈给江盼打了两个电话,可是这么个环境,刚刚又蹦了两下,她根本没听见,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她想了想,也没回电话,站在小桌前给他发了条微信,“什么事儿?刚刚在外面没听见。”
姜呈:“在哪儿?”
江盼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也不算太晚,本来想说这就回去了,但扭头看了眼正high的杨芮,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
姜呈正在b市的另一个酒吧里,而且就是之前世界任务里提到的那一家,收到微信之后,他松了口气,摇摇头,收起手机往门口走。
刚迈出酒吧门,一个捂着肚子东倒西歪的男人也从门里出来,踉踉跄跄的差点儿一下子栽到地上。
姜呈扭头看了一眼,站住,那踉跄的男人也看到了姜呈,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跌跌撞撞的往另一边走去。
“姜少,撤了?”一个年轻人看着那人走远,在他身后问了一句。
“走吧。”姜呈说,坐上车,打开手机把一条信息删除。
那条信息显示的是一个爱看用户的注册真实信息。
车外灯光飞逝,姜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红,他眯了眯眼睛,心想,钓妹子钓到他头上来了,真是不嫌命长。
不过好在江盼不是没脑子的,知道不能来,不然他也得气出病来。
“回家么姜少?”司机侧头问了一句。
姜呈想了想,在去酒吧接人和回家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打扰江盼和朋友的聚会,麻烦解决了就回家睡觉比较好,“回去吧,找人在酒吧里盯着,有什么情况给我说。”
司机兼一些奇怪身份的年轻人应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姜呈朋友多,三六九道都有,别说酒吧,随便哪个地方绕上一辆绕都能拉上关系,更别说姜氏的身份在这里,大家都愿意卖他个面子。
“那你们好好玩儿,别回家太晚,到家说一声。”他飞快的在手机上打下这么一句发送出去,只是让他比较纠结的是,马甲抱得越久,就越难脱,现在颇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
姜呈这边儿发生的事情江盼不清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边莫名其妙搭讪的人就少了些,那些意味深长的打量目光也消失不见,江盼甚至不用总盯着两人的杯子了。
那个不过少了很多不等于完全没有,眼看着快到十二点,杨芮又跑到舞池里大跳特跳,江盼喝了口杯子里所剩无几的酒,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口直接喝完走人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一句:“姑娘,一个人?”
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嘈杂的酒吧里刚好能让她听到。
江盼回头,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站在他身边那人穿着一件白衬衣,左边胸口口袋的位置还骚包的印了几支雏菊的图案,那人身量挺高,端着酒杯歪头看她。
“有朋友。”江盼模棱两可的说,冲着舞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别人也看不出来她指的谁,反正所示方向呜呜泱泱一片人。
“这么巧,我朋友也在那儿。”白衬衣随口说,眼睛却一直看着江盼,嘴角噙着笑。
江盼手指在玻璃杯上滑了一圈,没搭理他,心想这么敷衍老套的聊天方式真是浪费了他这身段气质。
白衬衣吃了闭门羹也不在意,反而眼底笑意更深,“反正都是等人,走一个?”他说着把杯子往前低了递,金色白兰地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江盼笑了笑,抬眼看他,那白衬衣就站在一米多之外,不近不远,一个不让人觉得有侵略感的距离,而且他看起来很清醒,眼里除了有趣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停顿了两秒钟,当别人都以为江盼要再次沉默的时候,她举起杯子,轻轻在对方的被子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我干了,回见。”
最后一口酒滑下肚,江盼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对着白衬衣点点头,走到人群里把杨芮拽出来,拉着出了门。
白衬衣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杯子,半晌一扬头,半杯酒直接灌下,空杯子放在江盼的被子旁边,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酒液,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b市还挺好玩儿的。”
到了周末,江盼当真带着火龙果去了姜呈家,反正他家什么都有,一点儿也不觉觉得麻烦。爱玩爱看就来网 。。
火龙果一开始有点儿不适应,毕竟房间大了不是一点儿半点,突然到了新的领地让它有短暂的迷茫。但是很快,看到豪华的猫爬架和丰富的食物,让火龙果很快变得胆子大了起来,并且在各个房间占山为王一番巡视。
江盼拿着手机在沙发上记录需要买的东西,姜呈则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洗水果,做饮料,如果他会的话,江盼觉得他都有可能端一盘小点心出出来。
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在家里安顿好火龙果,临近中午两个人就出了门,按照清单上需要的东西一次性买齐,又在外面吃了午饭。
回到家,两人一起把东西归置出来,从小的牙刷牙缸到大的枕头、浴衣,七七八八的从车上拿了两三趟。
房间里瞬间就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比如洗手间里多出的瓶瓶罐罐和毛巾,比如沙发上的一对抱枕,再比如说卧室衣柜里的几套女生衣服,以及从床铺中间移到左侧的姜呈自己的枕头。
“感觉突然像个家了。”姜呈看着卧室,明明没有太大变化,可就是一双拖鞋、一件衣服哪怕是桌子上的一支口红,都让人觉得温馨了很多。
江盼正把一个两人都很喜欢的木头摆件放在床头,听到他的感慨回头笑了笑:“住了两个月了还不觉得是个家么?”
姜呈彼时正帮江盼把枕套套好,抻了抻边角,放在床头,转身就从背后把江盼抱了个满怀:“没有你的地方就不像家。”他说着低头在江盼颈窝琢了一下。
江盼被他头发蹭的有些痒,险些把摆件碰翻,她推了推他的头,未果,笑道:“那真是好可怜,二十多年都没有回过家。”
“是啊,特别惨。”姜呈闷笑着说,顺着她的脖子一路亲到肩膀,手也开始不老实的在腰间摸索,沿着上衣下摆钻了进去,贴上温暖光滑的皮肤。
江盼被他亲的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忍不住仰起头,却暴露了更多雪白的颈侧,“干什么啊,大白天的。”
“你想……”姜呈抬起头,咬了咬她的耳垂问,“午休么?”
江盼怕痒的一缩,“如果我说不想呢?”细嫩的舌尖在耳垂上打转,一下又一下在轻轻舔舐着,添得人心浮气躁。
“可是我想,你愿意陪我么?”姜呈含糊不清的问,手却顺着她平坦的小腹一路攀上,碰到内衣边缘之后没有犹豫的推了上去,“微博是瓦昂蘑菇要开花,上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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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完一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都开了灯,江盼恍惚了好一会儿,既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几点了,直到坐在懒人椅上的姜呈动了动,“你醒了?”
江盼坐起来,目光呆滞的盯着他看了四五秒钟,才哑着嗓子说了句,“嗯。”
手在床头摸了摸,没摸到手机,江盼这才后之后觉得想起来,因为“事发突然”,她手机还在楼下放着呢。
“七点了,饿了么?”姜呈端了杯水递给她。
“有点儿。”江盼说,嗓子也有点儿干,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那我下去做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江盼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慢腾腾的拿起床头上的居家服换上,今天刚买的居家服,回来就洗上烘干了,现在还暖暖的,穿在身上格外柔软舒服。
大概是因为准备工作比较充分又不是第一次,再加上据说某人勤奋学习过,所以除了有点儿累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江盼下了楼,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姜呈有模有样的带了个围裙,正拿着铲子在锅里翻炒些什么,动作很熟练,江盼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两人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做饭不错,有机会做给她吃,当时只当是玩笑话,没想到还真的实现了。
一盘菜出锅,姜呈转身端上餐桌的时候,就看到了抱胸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江盼,“下来了?再去歇着吧,还得等一会儿。”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江盼问,“洗菜切菜什么的?”
姜呈瞥了她手一眼,说:“不用,今天太累了,改天一起做。”
江盼欣然同意,说话间火龙果似乎是听到动静慢悠悠的顺着墙角踱步过来,被江盼拎起脖子抱到怀里,“那我出去了啊。”
姜呈挥了挥铲子。
抱着火龙果回到客厅,江盼浑身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坐,把火龙果放到腿边,摸起手机刷消息。
一下午没看手机,各种群里又多了很多信息,江盼挑着看了看,最后打开班级群,发现导员在班里发了一个学校通知的网址,说让大家积极报名参加。
火龙果趴了半个身子在她腿上,发出“咕噜咕噜”舒服的声音,江盼把手机拿到左手上,一边顺着毛一边点开通知。
看着看着,江盼就坐了起来,撸猫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因为巨大的惊喜和意外而砰砰直跳的内心,以及那种心里想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开始做的激动。
通知说的是b大的经典学生活动,名为“创青春”创业大赛,鼓励学生组队进行创业策划和立项,经过层层选拔之后,按照最后的综合评分,由赞助机构进行资助,并且有机会参加全国大赛。
因为是b大传统活动,所以每年都搞得风生水起,赞助力度也很大,不过通常都与医学部没有什么关系,大多是经管类专业或者工艺设计之类的专业占获奖项目的绝大多数。
但是今年却有些不同,因为今年的赞助方是一个名为“惠德医疗”的中美合资集团,在这样的赞助背景下,无疑是对医学部的学生一个莫大的鼓励。
因为学医的出路不仅仅是在医院,还有很多的发展途径等着他们去实现。
江盼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慈善基金的计划。
仔细阅读了注意事项,这个初步的想法没有任何受限,虽然这样纯粹的公益项目并不沾光,但是却没有任何条款说明不能参加。
如果放在原来大概很难进入决赛,不过如今有这样医药集团的加入,一定对他们有所裨益。
确定了要参加之后,江盼立刻开始阅读报名条件,其中每个团队要求38名队员,同时要有至少一名教师作为指导老师。
因为是唇腭裂相关,江盼立刻就想到了菲尔,不过,着38名队员要从哪里找呢?
“吃饭了。”姜呈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
江盼本来就虚握着手机思考,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吓了一跳,手机一下子从手里滑出来。
如果是平时也无所谓,直接掉到腿上就是了,可是此时火龙果偏偏在她腿上,被砸了个正着。
只听火龙果发出一声尖叫,整个猫从江盼腿上弹起来,然后飞速的扒拉着爪子窜出去,一瞬间就跑没了影。
姜呈:……
“啊,对不起。”江盼非常没有用的说了一句,火龙果即听不懂也听不到,已经被吓得躲到了沙发后面。
“应该没事儿吧,距离那么短,一会儿就好了。”姜呈说,“晚上给它煮点儿虾吃吧,安慰一下。”
江盼赞同的点点头,把手机放沙发上,起身往餐厅走。
刚刚火龙果逃跑的时候爪子按在了她手上,指甲尖大概是划了一下有一点点疼,江盼没在意,等在餐桌前坐下才发现,被抓的一道在手背上渗了血。
江盼不得不又站起来,去洗手池冲了一会儿,姜呈也赶紧拿了药箱,用棉球沾了碘伏给她擦了几遍。
“疼么?”姜呈心疼的问。
划痕在手背上,长长的一道,江盼握了握拳,“还行,不怎么疼。”而且碘伏没有什么刺激性,擦在手背上还感觉凉凉的挺舒服。
索性是家养的小猫,疫苗都正常打,不用担心传染病的问题。再次坐回餐桌的时候,江盼发现自己已经很饿了。
“这么厉害。”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江盼意外的说。
山楂小排,香菇油菜和蘑菇炒肉,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姜呈确实如他所说,做饭很好吃,连新闷的米饭都干湿恰到好处。
“那你看,”姜呈嘚瑟的说,“做得多了就练出来了,如果你喜欢我常做。”
江盼抬头看了他一眼,“好。”
两人第一次在家正儿八经的吃饭,和外面的吵吵闹闹不同,家里的气氛显得安静温馨许多,两人大概是都饿了,除了小排剩了一些,其他的全部都吃干净。
姜呈自然不会让江盼刷完,全程自己解决,江盼做的全部工作,只是拿保鲜膜把剩菜包起来放进冰箱里。
“晚上看电影么?”姜呈收拾完,利索的擦干手,搭上江盼的胳膊往外走。
“学校里有活动,我用你电脑写点儿东西。”江盼说,拒绝了娱乐活动,“行不行?”
“怎么不行?那我玩儿会儿游戏,去书房?”姜呈没什么意见,俩人能在一块儿干什么都行。
走出客厅,火龙果蹲坐在楼梯口,一脸漠然的看着两人。
“哎,忘了煮虾了。”姜呈一拍脑门。
江盼是行动派,说开始就开始,距离报名截止只有十天的时间,需要组织报名团队和填写报名表,同时要在初审的时提交项目策划。``し
她的参赛项目没有专利或者产品,纯粹是慈善组织,所以主要的竞争优势都要靠文字描述。脑海中的思路一时间纷纷迸发,江盼甚至来不及召集队员,就先把立项方案的大条目列了出来。
姜呈现在楼下煮虾,冰箱里正好还有一袋阿根廷红虾,火龙果的食量也就是一个两个的,但是锅里就那么两只虾实在是太可怜,姜呈就多煮了点儿,又跳了姜醋汁,端到楼上当夜宵。
书房的桌子很大,桌子后面还有个飘窗格外舒服,江盼一眼就看中那个地方,抱着笔记本坐过去,被柔软的抱枕和垫子围绕着,如果是白天阳光洒下的时候,窝在这个地方一定格外幸福。
姜呈则开了台式机,看了看邮件,感觉没什么事儿,就开了lol,随便排队玩儿上两把打发时间。
他带了耳机,房间里一时间只有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咔哒咔哒”声了。
江盼把自己的想法结合查到的资料列了大纲,顺便有些即将蹦出脑海的想法也整理了一下写了出来。相比于召集队员,更重要的是要跟菲尔联系。
如果是普通老师,直接把通知复制粘贴过去就好了,但是菲尔如今的中文水平却看不懂,江盼只好写了长长的邮件给他。
姜呈除了中间叫她吃点东西,一直乖乖的没有打扰,自己玩儿玩儿游戏时间过得也飞快。
十一点多的时候,姜呈关了电脑,把椅子转到对着飘窗的方向,滑了两步过来瞅了瞅她的屏幕,“这是什么?”
江盼敲出两个英文单词,顿了顿,像是把思路从里面抽离出来,才说,“学校的一个创业比赛项目,挺好玩儿的,我准备参加一下。”
姜呈这个时候才有种“啊江盼还是个学生还是会参加学校活动的”这种感觉,江盼片刻的愣怔也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姑娘才二十岁,比他小了整整六岁,江盼平时表现出来的超乎年龄的成熟总让他觉得江盼和自己是同龄人。
他抬手摸了摸江盼的发顶,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禽兽,“需要帮忙么?写点儿策划什么的?”
江盼原本没想着姜呈的事儿,被他这么一说就发现,姜呈本身就是一个投资者的角度,对于评价一个项目有没有投资必要肯定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于是说,“写就不用了,我整理点儿思路,到时候给你看看,帮我审核一下啊呗。”
姜呈当然说好,“那你要再弄一会儿?”他基本上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少这封英文的邮件显然还没有写完。
江盼把笔记本从腿上拿下来,跪起来视线正好跟姜呈平齐,她摸摸姜呈的脸,安慰似的亲了一下,说:“我今天晚点睡,你先去?”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显然不足以让他乖乖离开,姜呈把她按到墙上亲了个气喘吁吁,半晌才松开,“别睡太晚,白天可以继续。”
“好好,一会儿就去,你先睡。”江盼气息不稳的说,再亲下去她就别想干活了。
姜呈也这么觉得,虽然他更想做点儿别的,但是显然江盼想继续工作,所以他只好作罢,只是在回卧室之前给她泡了杯咖啡。
没有人在旁边等着,江盼工作热情更加强烈,发出邮件之后又在项目策划的框架上进行了修改,等咖啡喝完,她觉得可以暂时告于段落的时候,一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轻手轻脚的进入卧室,有个人已经躺在床的另一边的感觉很微妙。她把卧室灯关了,只留了床头灯,尽量不惊动姜呈。
但姜呈显然也不习惯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小小的动静也把他吵醒了,他翻了个身,抱住江盼,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几点了?”
江盼随口说:“十二点,睡吧。”
姜呈眼睛都没睁开,半梦半醒中却笑了一声,嘟囔了一句“骗鬼呢……”
江盼被他从背后抱住,努力伸手把台灯暗灭,拍拍他的胳膊,卧室陷入一片黑暗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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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夜的人都知道,晚上睡的太晚,第二天往往赖不了床,江盼从六点多开始就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姜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边上,背对着她,睡的很安稳。
江盼蹭了过去,从背后把他抱住,感觉这样的姿势让她心安了许多,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等到彻底清醒准备起床的时候,江盼又回到了姜呈的怀里,见她醒了姜呈摸摸她后背,说:“早上吓死我了,翻身的时候差点儿压到你。”
江盼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的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差点掉下床呢。”
赖了会儿床,两人一起去洗漱,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两人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呈的头发乱哄哄的,眼皮还有点儿肿,江盼也好不到哪儿去,家居服穿的歪歪斜斜,头发不讲究的用发带一勒。
江盼突然觉得自己幼稚的不行,笑的一抽一抽的,都快把牙膏沫吞下去了。
电动牙刷嗡嗡的声音中,姜呈吐了一口牙膏沫,说,“别担心,我觉得你还是很好看的。”顺便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使劲睁了睁眼。
江盼顺手给了他一个肘击,两个人顿时又玩闹成一团。同居周末的第一个早晨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吃过早饭两人开车出去买东西,想着在家里吃火锅,就去超市买了不少的肉片和涮菜,回来的时候还在烘焙用品店选了些原料。
江盼打开着美食app,挑了几个看起来简单有意思的方子,对着上面念一个,姜呈就找一个,说着说着,手机最上面弹出了一个邮件通知。
“抹茶粉,然后呢?”半天没有听到声音,姜呈提着购物篮凑过来,“怎么了?”
江盼飞快的看了眼邮件,切换到美食app的界面,“没事儿,看看是谁的邮件……嗯,香草豆荚拿了么?”
“没有。”姜呈说,又把视线放到了货架上,拿了两只干干的豆荚放进篮子里。
姜呈发现,江盼作为一个学霸,同时也是工作狂,是那种一有工作就立刻开始做,并且赶紧做完的那种类型,和他的自由散漫完全不同,而且,从她对这个活动的看重程度来讲,估计江盼的大把时间都要耗费在这件事上了。
不出他所料,江盼心里一直惦念着邮件的事儿,回去的路上就看了一遍。菲尔初来乍到,对这种学生活动也很感兴趣,而且就像他曾经说的,大陆如今的医疗环境并不是很好,唇腭裂的患儿也往往因为父母的知识不足和贫穷而得不到按时治疗,江盼提出的项目他很感兴趣。
江盼靠在座位上,想着菲尔提出的几个问题,一时没听见姜呈在说什么,直到一声鸣笛把她从思路中拽了出来。
“怎么了?”她吓了一跳,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车前的路况良好,没有人乱变道,也没有不要命的行人横穿马路,怎么突然鸣笛?
姜呈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说:“没事儿,手滑了。”
江盼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睛,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主动说:“今天是做拿破仑还是司康?”项目嘛,下午再想也不晚,其实也没那么着急,倒是某个幼稚的小朋友备受冷落要不开心了。
姜呈不知道自己在江盼心里再次变成了“小朋友”,按过喇叭之后就有点儿后悔,江盼是几次没理他,可是确实是有正经事要做,他那么心浮气躁的发泄了一下,也没什么道理,于是又好声好气的反问,“你想吃哪个?拿破仑配牛奶,司康配红茶?”
“配咖啡也不错。”江盼说,终于慢慢的聊了起来,姜呈有点儿小脾气,但是也好哄。
回到家,火龙果在门口热情的迎接,围着两人打转,虽然有可能是闻到了购物袋里的海鲜味道,总之热情的不计前嫌,甚至在江盼蹲下身摸它耳朵的时候,把鼻子凑到她手背的伤口上闻了闻。
两人一猫腻腻歪歪的吃了午饭,做了盘司康,陪着红茶端到书房,继续工作。
姜呈一边登录邮箱一边说:“如果大哥知道我周末还在工作,一定会感动到哭。”
江盼抱着笔记本从他身边经过,闻言停下脚步,一手撑在桌子上,弯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嗯,真乖。”
姜呈哪里是乖,顺势抓着她的胳膊就带到怀里,加深了这个吻,如果不是江盼把笔记本抱到了胸前,八成又要午休了。
“干活了。”江盼说,伸出两指捏捏他的脸,“昨天还不够啊?”
姜呈一歪头就把她指尖含进嘴里,舔了两下,模模糊糊的说:“昨天吃饭了今天怎么还吃?我可以大战三天三夜。”
“噗嗤。”江盼被他逗笑了,“小心精尽人亡。”
“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姜呈说。
但是两人的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刺激,他不得不主动把江盼从腿上抱了下去,“快去忙你的吧……”天知道把女朋友从怀里推出去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江盼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开的一瞬间,姜呈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盯着电脑屏幕缓了一会儿,姜呈双击点开lol的图标,还是先撸一把再干活吧。
家里有一个热爱工作的就够了。
在江工作狂的带领下,两人的同居周末过得格外有“意义”,姜呈破天荒的没有在周末积压工作,保质保量的超前完成,让一众下属惊讶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江盼也初步成立了自己的项目小队,既然小队成员需为38人,那么3个人对于江盼来说就足够了,除了她之外,还有擅长文书工作的舍友王小明,王小明在知道江盼要参加这个活动的时候还吃了一惊,当知道竟然是创立“唇腭裂慈善机构”的时候,更是无法想象,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想法。
还有一个人在江盼的意料之外,菲尔竟然推荐了大卫。江盼一直以为大卫是院聘的医生,因为大家也都喊他卫医生,但是没想到,原来大卫是学校的博士,因为已经是最后半个学期,所以已经通过医院的招聘考试,九月份就将入职,实际上已然是医生身份,但偏偏他还是b大的学生,自然可以加入队伍。
这样一个强有力的专业人士加入,让只有三个人的小队伍顿时提高了一个档次,竞争力瞬间增强。
而江盼作为队长,则是负责整体的思路和构架。
菲尔毫无疑问的担任了指导教师的身份,外籍教授,光是成员简介里一串英文的成果名号,就让人觉得这个团队十分高大上。
江盼对这个初步的成果十分满意,但姜呈显然对这个周末不是特别满意。
“很快就交项目了,到时候我们去旅游吧?”江盼对被冷落的姜呈说。
姜呈数了数日子,还有十天,听起来也不是不能忍受,“去哪儿?要不要去帕劳潜水?”
江盼发现,姜呈对阳光沙滩有格外的偏好,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在瑞士的冬天待够了,“帕劳归来不看海啊。”
姜呈笑笑,手指缠上江盼的头发,“是挺美的,还可以带你考个潜水初级证,我可是有教练资质的人。”
“这么厉害。”江盼说,“那我们去捉水母。”
“水母越来越少了,要赶紧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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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晚上江盼早早的就离开姜呈家,与项目团队的另外三个人会面。
王小明第一次见到菲尔和大卫,对这两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忍不住喊老师。她本来见到生人就腼腆,再加上三个人都是说英语,她英语不怎么好,说话就更少了,基本上只江盼说上两句。
“顺便练一下英语好了。”面对王小明沮丧,江盼安慰说:“而且你的策划写的这么好,没有你我们就算是有想法也实现不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并不完全是安慰。王小明平时就喜欢在自己的床帘后面写东写西,文字能力确实非常好,可以把江盼一句话的意思扩充成一段话,看起来有理有据,官方又正式。
可以说这个团队已经足够精简到缺一不可,也没有一个闲等着的人。
策划书的内容不断的删减、扩充、推翻再重新构建,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修改,江盼除了查考勤或者比较重要的课程之外,其他的时间全部都在准备策划,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这天晚上,四个人又凑在一起,对新一版的策划书进行讨论,同时江盼提出希望能在复赛或者决赛的时候完成一个初步的现状调研。
菲尔说:“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大陆现在的现状分析做的不是很好,确实应该开展一下。”
“但只是个大工程,而且涉及偏远地区比较多,开展起来难度非常大,这一部分可以写在策划里,这个慈善机构的前期首要任务就是进行调查统计,有的放矢。”大卫说,“和公卫合作一起做统计,挺有意义的。”
江盼想了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儿,“要不要拉个公卫的人?毕竟有这方面内容的话,哪怕不干活,有个名号看起来靠谱很多。”
大卫在b大待了十年多,认识的人不少,当下就找了公共卫生学院的熟人,让那边儿推荐一个学生过来,“最好是研究生。”大卫狮子大开口,“博士也没问题,这个项目挺不错的,找个好方向发几篇文章博士就毕业了。”
团队又壮大一人,江盼觉得主要工作确实要放在策划里,但是前期希望也能有除了文献资料以外的调研结果,“我觉得b市接收的唇腭裂患儿也能反映一些问题,比如说就诊时小孩儿的年龄,再设计几个例如家庭情况、收入、花费和信息来源之类的问题,从现实角度反映这方面宣教和就诊情况不乐观。”
几人都觉得这个想法倒是切实可行也有效,当即讨论拟定了几个问题,涉及地区、教育水平、经济状况等几个方面和就诊的关系。
“我觉得背景里面的资料还可以再全一点。”大伟说,“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你们两个再去查一查资料,丰富一些内容,我去联系几个医院的朋友,帮我们弄些问卷数据,b市的几个大医院都没问题,其他地方的我尽量,交稿的时候留出一天时间数据统计就行,看看能收集多少份。”
江盼一边在电脑上做着笔记一边说:“好嘞,没问题r。”她把头转向菲尔,自从小团队成立之后,她就喜欢叫菲尔“导师”,菲尔一开始拒绝过,后来见她喊得起劲,也就这样由着她了。
菲尔想了想说:“这个思路挺不错的,我可以把欧洲那边儿的唇腭裂治疗现状和调查做一下总结,这样跟本地形成对比,效果更明显,资料还算丰富,不难写,我大概后天就可以给你,当然是英文版本的。”
两相对比看出差距,更能体现慈善机构的重要性,江盼十指飞快的敲击键盘做记录,感觉这次的项目志在必得,拿第几名不好说,但进决赛应该是没有问题。
“滴里哒啦滴里……滴里哒啦滴里”江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手打字,另一手直接摸过来,看都没看就接通了放在耳边,“喂?”
“喂,江盼。”十分不客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江盼打字的手一顿,把手机拿开放在面前看了一眼,江昱君,真是稀客,“什么事儿?”
“你有钱没啊。”江昱君张口就是要钱,声音还火急火燎的毫不客气,“有多少借我多少,急用。”
江盼皱起眉头,不说别的,就这借钱态度,有人愿意借给他才怪了吧?“找你妈要吧。”经历过寒假的事情,江盼觉得这种小孩儿就是被惯出来的,没大没小还自私,晾着他晾久了就没脾气了。
“卧槽你什么——”
江盼拇指一动挂断了电话,这还有什么好交流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给人钱还挨骂挨怼。
江昱君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江盼直接挂断,顺便拉入黑名单,微信消息也立刻调整为屏蔽模式。
他不会真的缺钱,没钱不找家长要,找到她这来本身就是无理取闹,更何况还是这种态度,江盼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都不会搭理他,更不用说现在这么忙。
“还好么?”菲尔问,他虽然听不懂江盼说什么,但是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表情也能猜出来是有人在骚扰她。
江盼静了静心,“没事儿,不是重要的人。”
有咖啡相伴,几人一边讨论一边记录思路,分开的时候又到了九点多。
“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每一次江盼都忍不住道谢。
大卫摆摆手,“又不是你强制的,在同一加入这个团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完全自愿而且充满热情的想要做好这件事,这个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不是么?”
王小明也拍拍她说:“客气啥,就跟外人一样,难道把我们当打工的了么?”
江盼一想也笑了,“是我傻了,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们是一个team呢。”
菲尔也耸了耸肩,“嗯,谢谢你的咖啡,早点儿回去,不要熬夜太晚,效率和充足的休息最重要。”然后看了看三个人,“你们都是。”
王小明:“我们啥?他说啥?”
江盼&大卫:“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小明脸一下子涨红了,“不是说好了不能嘲笑我了么?”
江盼给她解释了一下,“没有嘲笑你,觉得你超级可爱——走吧,送你到学校门口。”
咖啡店就在学校附近,但是毕竟距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位男士都颇有绅士风度,不会做出让女生在晚上九点多独自回家的举动。
“这样好了,”菲尔说,“大卫你不是住在学校么,把小明送回去吧,我把江盼送回去。”两边儿都不过是步行五分钟的事儿,不过是方向不同而已。
和大卫王小明分别,菲尔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走。”
不料江盼却奇怪的笑了笑,说:“不用送我了菲尔,我还有个聚会要参加,一会儿他们来接我。”
菲尔闻言睁大了眼睛,“聚会,这个时间?”不是不可以,只是江盼最近的工作狂状态看起来并不是会去参加聚会的状态。
“是的,你没听错,一个很难推掉的聚会。”江盼说,但是没有具体讲是什么聚会,“不用担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我当然不是担心工作,”菲尔笑着摇头,“我是担心你熬夜太多对身体不好——当然了,聚会本身是很好的,跟朋友们的美好时光。”
江盼看的出菲尔的担心,“放心放心,我相信你也有为了实验或者病人连续一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时候,我会处理好的,而且也不会玩儿到太晚。”
这时江盼的私人生活,菲尔也只是从朋友或者“导师”的角度给予关心,但却没有干扰的意思,“我相信你,那我陪你等一会儿吧。”
江盼知道就是说他也不会走,索性距离对方过来应该也没多久,两人便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江盼把笔记本重新打开,整理思路,在文档里打了几行字。
菲尔也拿出手机查阅邮件,两人竟然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当一个年轻小伙子推开咖啡店玻璃门的时候,两人谁都没注意,而他也把坐在一桌的江盼和菲尔当成了情侣,愣是扫了一眼没看见。
然后小伙子在店员的注视下默默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拨通了江盼的手机号。
“喂,你到了?我马上出去。”江盼小声说,抬头一眼就看见站在玻璃墙后面年轻人,对方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瞪口呆。
这年轻人也太欢脱了,这都市什么表情?江盼心里滑过一个问号,继而转身对菲尔说:“接我的人来了,我走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
菲尔站起身,跟她一同走到门口,还温和的同年轻人点点头,随意打了个声招呼,“u”
小伙子立刻耿直而紧张的用中国式英语口音回复道:“!”
菲尔饶有兴趣的看了小伙子两眼,江盼也笑了起来,姜呈叫过来的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戏很多。
但是反观小伙子,相比于两人的轻松愉快,他看起来就忧虑多了。
小伙子:完了,姜少的女朋友这是跟别人约会完之后再去找他么?这种情况要不要给姜少说呢……
江盼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在门口上了他的车,对绅士的等在一旁的菲尔挥挥手告别,前去参加姜呈的局儿,嗯,第二摊。
从咖啡店到聚会的地方有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江盼坐在后座,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抓紧一切时间继续写写写,与开车的小哥全程无交流,只在上车的时候给姜呈发了条信息。
开车的小伙儿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次,一脸便秘的表情,不过江盼对此一无所知。
她本来不是很想参加聚会,一个是姜少的朋友们大多闹得厉害,在一个从吃饭到续摊唱歌喝酒,最普通的也得到半夜,再加上喝酒,第二天上午都有可能搭进去。
“都是很好的朋友,有人难得回b市,才组了个局。”姜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你去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他又说:“好几天没见你我都想你了。”
语气委屈的就像被抛弃了一样,江盼心顿时就软了,两人确实好几天没见,连电话和微信都少了很多,再加上他说确实有几个很好的朋友,想带着江盼一起见一见,犹豫了一会儿江盼就动摇了。
不过小组开会的事儿却是提前定下的,所以她没有跟姜呈一帮人吃晚饭,而是开完会之后去第二摊。
姜呈提前到了会所楼下等她,喝酒喝得眼角有些发红,见到江盼一下就揽到怀里亲了一口,“终于来了。”说的仿佛等了好久一样。
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江盼穿了毛衣,可姜呈就只穿了件青色的衬衣,修身又轻薄,江盼摸了摸他的手,挺暖和的,估计下来也没两分钟,就稍微放了心,“喝多了?”她问。
姜呈顺势把江盼的手握住,牵在掌心,“哪能啊。”可是听他这不正常上扬的语气,江盼就知道,没喝醉也喝的七七八八了。
第二摊在会所包间里,一群人喝酒唱歌打牌玩儿游戏,大概是个什么情景江盼能猜个七七八八,所以推开包间门进去的时候,一片纸醉金迷的场景并没有让她很惊讶。
房间门一开,里面的人不管在干什么的,都动作整齐划一的看向门口,江盼感觉姜呈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然后说,“都看什么呢,看一眼还不够啊。”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房间顿时又恢复了正常,几个人站起来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看着姜呈两人,说:“这不是稀罕么,终于见你牵了个女朋友,还这么水灵。”
“可不是,你光说我们还不信,都以为过两年就该给你送彩虹旗了。”
姜呈笑着把他们推开,“滚滚滚,瞎说什么。”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一点的,温和的看向江盼,说:“小姑娘年龄不大,我是姜少的朋友,叫我大飞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江盼一直被姜呈紧紧拉着,脸上带着笑,闻言冲他点点头,“江盼。”
“呦,也姓姜?”
“长江的江。”
“那也不错。”
一屋子男男女女纷纷打招呼,一双双眼睛全都往江盼身上撇,好奇啊揣测啊什么样的都有。姜呈拉着江盼在沙发中间坐下,跟个小皇帝似的往后一趟,立刻有人把酒端到面前了。
一个瘦高个凑过来,“嫂子,你今年多大了?”
“……”
江盼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呈不满道:“张口就问人年龄,你没毛病吧?”
瘦高个嘿嘿两声,“我这不是好奇么,你又不给介绍。”
包间角落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知道名字认识了就行了,以后有事儿帮着点儿,有啥好介绍的,又不是给你介绍对象。”
这话说得,江盼抬眼望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容嘉捏这个瓶子走过来,冲江盼举了举,一屁股坐在两人身边,“来了啊,听说最近学校挺忙。”
“忙一阵儿。”江盼说,发现包间里还是有几张脸熟的面孔,是好久之前温泉会所见过的,除了估计还在南海的阿泽基本上都来了。
“那等忙完这一这儿去吃饭呗,想约你都约不出来。”容嘉说,让人拿新杯子倒了杯酒,姑娘喝酒可不能用瓶子,不好看。
江盼就笑了,“怎么就约不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容嘉朝他身后撇撇嘴,“我还不得通过他约,要是直接约你——”
姜呈本来正跟身边的人说话,也不知道是背后长眼睛了还是长耳朵了,就这当口转过身来,手搭上江盼的肩膀,头从她脸旁边伸过来,“你约个试试?”
容嘉冲他比了个中指,阴阳怪气的说:“我哪有哪个胆儿啊——来,江盼,走一个。”他说着把杯子递过来,自己拿着酒瓶子,“随意就行。”
江盼接过杯子,跟容嘉的瓶子脖子碰了一下,喝了一小口,带着气泡还挺苦的,反正是啤酒,就是不知道哪种。
姜呈一直这样在她身上吊着,直到容嘉跑别的地儿去也没松开,江盼拽拽她的手,扭头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进门前刚涂了口红,还是挺鲜艳的颜色,这么一碰,就在姜呈嘴唇上留下了两小片红印。
江盼笑嘻嘻的伸出食指给他涂了两下,抹匀了点儿,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可姜呈唇色浅,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真好看。”她说。
包间里光线光怪陆离,好几种颜色一块儿往身上招呼,可姜呈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有点儿像江盼刚刚认识他的时候,随意,吊儿郎当,一身风流气。
“闹呢。”姜呈挑挑嘴角说,抬手用手背抹了下嘴唇,拿下来一看,手背上一抹浅浅的红,“都没法亲你了。”
“怎么没法亲?”江盼挑眉,说着就要往前凑。
姜呈躲了一下,那莹润润红艳艳的嘴唇看着真是诱人极了,但他还得忍住不下嘴:“这亲完还不得抹一脸啊。”
江盼:“……你见谁抹一脸了。”
姜呈啧啧嘴,这他还真没经验,“得了,下回试试。”
两人说话间,又有朋友凑过来,跟容嘉差不多,聊两句,认识认识,喝口酒,因为有姜呈在,谁也不敢让江盼多喝,意思一下就过了。
大家凑一块儿玩儿也就那么回事儿,吹吹牛皮,喝喝酒,开心了玩儿会儿游戏,就姜呈旁边那一活儿人还在玩儿什么牌,江盼看了两眼,没看出来什么规则。
“一会儿有个新朋友过来。”姜呈凑近了江盼说。
这么一会儿包间里进进出出也有不少人,上厕所抽烟的新来的早走的,也没见他说一声,这特地招呼一声,看来那人有点儿来头,“谁啊?”
姜呈冲她狡黠一笑,说:“惠德医疗的小肖董,从s市过来的,要在这边儿常驻,正好跟家里有生意往来,今天就叫过来了。”
江盼光是听到前四个字就瞪大了眼睛,惠德医疗就是他们这次的创业大赛的一个赞助方,如果说姜呈不知道这个事儿,她就是没脑子也不会信。
“你特地安排的?”江盼问,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种还没参加笔试就见*oss的错觉,好吧,不是错觉,事实就是如此。
姜呈喝了口酒,“也不是特地安排,正好叫上了,想着你应该能开心点儿。”
“我不开心?”江盼反问。
“本来就是陪我来,你又忙,哪有那么开心。”姜呈说,趁人不注意在她腿上捏了一把,“几天连电话也不给我打,没良心。”
江盼腿上怕痒,被他这么一碰,差点儿一个激灵站起来,推了推他:“你这不是挺懂事儿的么。”
“我什么时候不懂事儿了?”姜呈手老实的收了回去,“被你说的跟个小孩儿似的,我也就对你,其他人可不觉得我好欺负。”
“我也没欺负你啊。”江盼好笑,靠在他怀里,抬手捏了捏他耳垂,“不过说起来,这么早就见我还有点儿没底儿,万一初筛都过不了多尴尬。”
姜呈看她,“你觉得可能么?”
江盼仔细想了想,“还真没可能。”
姜呈:“那不就成了,大不了再去学校里打个招呼,多大点儿事儿。”
“这可真别,”江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连指甲油都没有一丁点儿,“等着看我自己到决赛吧。”
“嗯行,听你的。”姜呈说,低了低头,看样子是想亲亲她,可是又担心被口红“糊一片”,顿了顿还是忍下了。
“话说这个小肖董你见过么?”江盼问,“名字叫什么?”
“见过一次,听正儿八经的场合,叫肖莫林。”
江盼:“这名字有点儿女气哈,莫林——”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推开了,走廊里的光线透过一条缝照进来,江盼往门口看去,因为背光,先看到了瘦长的身条,黑裤子白衬衣。
她皱了皱眉眉头,感觉姜呈动了动坐直了身子。
那人迈了两步进来,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轻描淡写的神态和流光溢彩的一双眼,竟然是白衬衣。
白衬衣——也就是肖莫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中间的姜呈,迈开长腿几步走过来,微笑着对给他打招呼的人示意。
旁边有人麻利的送上一杯酒,姜呈待他走进了才站起来,顺便把江盼也拉起来,手里的酒杯往前一伸。
“肖董。”
“姜少。”
玻璃杯轻轻一碰,头一抬,再放下时杯子都空了。
两人都笑了,放下酒杯握手拍了拍对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位是?”肖莫林终于将视线放到江盼身上,神色平静,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姜呈笑着看了眼江盼,“江盼,我女朋友,b大医学部的学生。”
“哦~”肖莫林挑挑眉,“厉害。”他说,随即眼睛微微一眯一笑,转向江盼,“你好,又见面了。”
江盼的笑容僵了一瞬间,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起那次的见面,一个意图不明的搭讪,和一个爱答不理的冷脸,怎么看都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果然姜呈好奇的问,“你们见过?”
“一面之缘。”江盼说。
“那真是巧了。”姜呈说,没想太多,拉了两人坐在沙发上。
刚一坐定,包间门又打开了,两声高跟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去,只见童欣提着小包走了进来。
“哎,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这……
江盼皱眉,姜呈不耐,肖莫林脸上则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下可热闹了。
童欣怎么来了?这是入江盼脑海的第一个问题。:3wし
姜呈知道她回来么?这是涌入江盼脑海的第二个问题。
她记得童欣似乎说过,跟姜呈从小一起长大,父母又是认识,大约跟他们都是一个圈子,她一进门,屋里也有好几个人给她打招呼,其中围在一起玩儿牌的几个人最为热情。
江盼扭头看了眼姜呈,发现他正皱着眉头看向童欣,顿时心下了然,姜呈不知道她会来,不知道是谁叫的。
不知道就算了,江盼心里莫名的放松很多,虽然她不觉得童欣的段数能有多大影响,但毕竟在面前蹦跶着很烦,搅和来搅和去把人弄烦了散伙了她就高兴了。
肖莫林就坐在姜呈旁边,江盼扭头看姜呈的时候,正好瞥见肖莫林的表情,挑着一边儿嘴唇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一副谁都瞧不上还有点儿兴趣的模样。
江盼立刻确定,肖莫林肯定见过童欣,至于什么关系——童欣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姜呈身上,肯定不会喜欢肖莫林,而肖莫林的样子,看热闹的成分大于好感,也是有点儿意思。
几人各怀心思,童欣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视同仁的打过招呼,就做到了打牌的那一堆里。
容嘉又丢下和他说话的小伙伴,跨过桌子做到江盼身边,立刻洗白自己,“我保证,人不是我叫的,估计是小五他们那一帮。”说着往打牌那一堆人努努嘴。
“别在意啊江盼,这么多年大家都还算熟,姜呈要是喜欢她早喜欢了,不会追了那么久都没用。”容嘉说,“是不是啊哥?”
“就你话多。”姜呈说,示意了一下肖莫林,“这是惠德医疗的小肖董,这时容嘉,我表弟,容嘉的小公子。”
“哎肖董,欢迎欢迎,以后b市就当自己家。”容嘉说,他跟谁都自来熟的性格。
肖莫林也很给面子,容嘉递过来的酒也是一干而尽,与瘦削得身形不同的是过于豪放的喝酒方式。
江盼看着他把酒杯倒扣过来拍在矮桌上,手上还翻了个花,样子颇为潇洒肆意。她甚至看到人群中的童欣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不过江盼却觉得,就看肖莫林喝酒这个架势,也一定是个狠角色,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容嘉当即表示,肖莫林这个朋友他交定了,甚至当下就要约着下次一起喝酒,地点都谋划了好几个。
嘻嘻哈哈热闹一顿,容嘉大概觉得江盼旁边这个位置很舒服,也不回他原来的角落,瘫坐在这儿一边吃零食一边找江盼唠嗑。姜呈则和肖莫林说着话,一派和谐美好。
江盼以为今天晚上大概就这么愉快轻松的过去了,但显然一向沉不住气的人不会轻易改变。
原本玩儿牌的那帮人玩儿够了,嫌人少,吵吵闹闹的叫嚣着大家一起,还有人喝醉了,脸上贴着白纸条抢了麦就大呼小叫,音响里传出刺啦一声划玻璃时的声音。
“给他抢过来。”姜呈揉了揉耳朵说。
人堆里立刻窜出来一人去拿麦克风,不过那群玩儿游戏的却没有善罢甘休,轮番上阵吆喝大家一起玩儿。
姜呈“唉”了一声,“玩儿什么?谁去唱个歌?”
容嘉戳戳江盼:“你唱么?”
江盼摇头:“不唱,我唱歌要命的很,如果想听改天单独给你唱,不在这儿丢人。”
容嘉思考两秒钟,“那行,改天私底下唱。”然后仰头喊了个名字,“唱一个啊,大院一嗓今天唱了么?不唱不让走啊。”
拿着麦克风那人闻言把话筒往人群里一扔,一个梳着蘑菇头的男生抬接住,弹了两下,“唱啥唱,嗓子都喝哑了。”
玩儿游戏那帮人没关心这个,倒是听到姜呈的问题,嘻嘻哈哈的说:“今天俩新朋友啊,肯定得来固定项目。”
姜呈翻了个白眼,肖莫林问了句:“什么固定项目?”
“真心话大冒险啊。”一群人异口同声,直接压过了前奏声,那个“大院一哥”说了句,“靠,吓死爹了……”又重新开始了一遍。
“玩儿十年了还没玩儿够啊?”姜呈说,“你们还是打牌去吧,当自己是高中生呢。”
有个小年轻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姜呈面前,一屁股在矮桌上坐下,一看就喝的有些醉醺醺,“哎我说姜少啊,哥啊,玩儿一会儿呗,咱都知根知底的怕啥,不就是有新朋友么,图个热闹。”
姜呈懒洋洋的靠着沙发,“新朋友是我女朋友,玩儿这游戏是想挖我墙角还是烧我后院儿啊,没大没小的。”
另一个人又说,“姜少这是舍不得媳妇了,可是咱们谁带人来不都玩儿啊,老规矩,一人三次,给点儿面子呗。”
这一帮人的老规矩很简单,就是江盼和肖莫林一人三次,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自选,出题者随机,同时他们两人每人还有三次挑选其他人的机会,指定某人大冒险或者真心话。
姜呈被磨得有点儿不耐烦,他自己倒无所谓,就是担心江盼在这种场合不自在,但大家又都是一起玩儿的伙伴,太不留情面也不好。
“得了得了,真是没完没了,问问他俩愿不愿意吧。”姜呈妥协道,“要不要玩儿?不想玩儿就不玩儿,要玩儿就使劲整他们几个。”说着指了指话最多的几个。
江盼无所谓,反正谁也不认识谁,选了真心话她也不担心,反正由着编,毕竟这个江盼原来什么情况她是不怎么清楚。
“玩儿呗。”江盼说。
“成啊,给你们这个面子。”姜呈说,手放到沙发上拉住江盼的,“都别过分。”
顿时一片笑声,“姜少放心吧。”“还是嫂子爽利。”“姜少你这什么时候畏手畏脚的了,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
姜呈听见了也不当回事儿,反正江盼愿意就行。
几个姑娘过来劝肖莫林,他来者不拒的喝了几杯酒,转着手里的空杯子说,“我没问题。”
一人一次轮流来,射灯找到谁谁出题。
肖莫林第一个,出题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肖莫林笑了笑,说:“真心话吧。”
周围一片起哄的声音,姑娘看起来挺文静的,没太有主见的拉了拉身边的男朋友,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说:“在场的女生,你觉得哪个最漂亮。”
“说实话啊。”
“这问题也太敷衍了吧。”
“肖董来吧,看上谁只要没男朋友的,啊不,只要男朋友不在场的,这一下就能搞定了。”
“哎不对,忘了问肖董有没有女朋友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包间里传来,灯光还配合的全亮。这个问题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才是第一个,按照规律来说,后面的问题或者大冒险都要跟他说出来的这个人有关了,什么有没有幻想啊,接个吻吧之类的都等着呢。
肖莫林喝了口酒,摇摇头,没往周围看,反倒垂了垂眼:“说实话啊——”
他突然转头,视线越过姜呈直看向江盼,眼神莫名专注,“还是江盼最漂亮。”
江盼一愣,笑着看热闹的姜呈也一愣,全程静默了一秒钟,然后就听肖莫林接着说,“所以姜少真是有福气。”
此话一出,包间里气氛顿时又流动开了,欢笑声一片,容嘉“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说:“我也觉得江盼最漂亮,你们知道么,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然后就又开始讲那一套,跟说书似的讲的绘声绘色。
姜呈端了酒杯和肖莫林碰了一下,“谢谢。”
肖莫林喝了一口酒,低声说:“别介意,别的女生我不知道情况,万一惹了不好看。”
下一个就是江盼,她也选了真心话。
提问的男生年纪跟姜呈差不多,“嘿嘿”笑了两声,说:“嫂子,咱就问个简单的,姜少是第几个男朋友?真心话昂。”
这个问题——还真是挺客气。江盼扭头看了眼姜呈,捏了捏他手指,说:“我初恋在这儿呢。”
“嗷哦~”“哎人生赢家啊,姜少好福气。”“我就说这藏着掖着的,是害怕我们把人家带坏啊哈哈哈”“行了行了,真是强行吃狗粮。”
姜呈在一片起哄混乱中偏头在江盼嘴角飞快的亲了一下,然后抬头说:“怎么样?高兴了吧?还想问什么?狗粮吃不够啊?”
“不——够——吃”喊的异口同声,其中尤以容嘉为代表,喊的江盼耳朵嗡嗡响。
姜呈说:“行啊,继续吃呗。”他说完把两人牵着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毫不顾忌已经难以直视的捂住眼睛的容嘉,看向江盼,“好巧,我的初恋也是你。”
当着这么一屋子人,江盼就是脸皮再厚也难免觉得臊的慌,脸颊有些发烫,“嗯,是好巧。”幸好声音还算平稳正常。
姜呈看出了她的害羞,另一手抬起来碰了碰她发烫的脸颊,指尖对比之下有些冰凉,触碰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容嘉在一旁碎碎念,“你俩干脆出门左转民政局扯证算了。”
姜呈瞥了他一眼:“要是年龄够了,还用的着你叨叨——行了赶紧的下一个吧,不能让肖董光是看热闹啊。”
说着话,灯光又亮了起来,可偏偏有人就不如大家的愿,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来,“哎姜少,这话可不对了,就算不玩儿真心话大冒险,也不能哄骗女朋友吧?”
灯光突然停下,正好打在肖莫林身上,姜呈的的侧脸也在灯光下,与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半泾渭分明,他歪了歪头,“你说什么?”
江盼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还没落在说话的人身上,就率先触碰到了童欣的视线,她坐在一群人中,对她微微一笑。
江盼一愣。
同时,那个醉醺醺的声音又说:“别的咱不说啊,这几年在国外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可是咱都知道的这么忽略过去就不好了吧?”
容嘉喊了声:“大亮!”
姜呈止住他,“让他说,我倒是听听有什么是不太好的。”
“大院一哥”也不唱歌了,转了圈椅子回头看着这边儿,只有伴奏得声音越降越低。
大亮灌了口酒,说,“我知道姜少现在有女朋友,也希望你俩好好的,但过去的事儿反正都过去了,说了又怎么样,童欣姐还在这儿呢,大家也都看着呢,你就说这次是初恋,合适么?”
鸦雀无声,江盼挑了挑眉,姜呈偏头看向大亮,不知道什么表情,不过握住他手的力度却没有变化。
童欣原本低着头,此时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宽慰和理解的微笑,“提那些事儿干什么呢,现在不是挺好的。”可是这样欲盖弥彰的态度却更让人觉得有故事可言。
姜呈身边的肖莫林端起杯子喝了口酒,这样的动作在一片凝滞的房间里格外明显,江盼看到他在酒杯后微微翘起的嘴角——竟然在看热闹。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姜呈闭了闭眼睛,沉声道:“两件事,第一,是不是初恋这个问题跟大亮你有什么关系?第二,幼儿园过家家的事儿也要那拿出来说么?觉得那个时候是认真啊还是有意思啊?”
过家家……江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此话一出,童欣的脸色瞬间僵硬,她努力扯了扯嘴角,说:“小时候的事儿就不提了吧。”
“不是你想提的么?”姜呈毫不留情面的说,看了她一眼,靠回沙发上。
气氛顿时更加尴尬。
大亮:“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呗。”姜呈说,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有些不耐烦,“咱今儿大家都在,说开了算了,你喜欢童欣,ok啊无所谓啊,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帮她说话是脑子进水了么?你说这种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话,话是想让我分手好撮合我和童欣么?不是吧,这么大度?”
大亮被当众戳穿,脸都红了,本来就喝的醉醺醺的,此时更是不管不顾了,“那你是怎么回事儿,童欣喜欢你这么多年,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一声不想转身找了个女朋友又是几个意思?对得起这么多年的情谊么?”
姜呈揉了揉没眉心:“喝断片了吧你,这么多年那也只是邻居,普通朋友,你说她喜欢我这么多年我都不在乎,那你还喜欢她这么多年她都不在乎呢,感情这种事得你情我愿啊,我什么时候回应过她喜欢过她承诺过她?如果都没有,那又有什么对不起的。”
“还不是重色轻友,”大亮人站起来,眼睛都红了,“平时说点儿玩笑啥的都揭过去了,今儿不仅在这儿腻歪来腻歪去,这当众给人难堪,还不是为了你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朋友。”
姜呈也站起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朋友是我千辛万苦追来的,不是不知道哪儿来的reads;。还有,真心话大冒险是你们让玩儿的,童欣那事儿也是你们挑起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开始想干什么,挑拨离间不是么,喝酒脑子都把喝坏了吧,没成就算了,老实呆着也比这么沉不住气强吧。”
童欣刷的一下站起来,“都是我不好,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也无所谓,大亮喝多了,别听他瞎说。”
大亮一把拉住她,说:“是我找事儿了,跟你什么关系?”
江盼:“……”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套路变得太快,让人都看不过来了。
姜呈指了指门口,“你俩要是没掰扯清楚就慢慢掰扯,别再扯上别人,没完了这事儿。”
“咔嚓——”
玻璃杯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紧张的气氛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声音的来源转了过去。
肖莫林收回手,打了个哈欠:“哎,这酒有点儿上头,一不小心睡着了,杯子都掉了——怎么没声音啊,切歌呢?下一首谁唱?”
前面的人立刻回过神来,换歌的换歌,调音量的调音量,别说有没有人唱,有个响儿就行。至于肖莫林究竟是睡着了还是装的,根本没有人在意了。
周围一闹腾,容嘉在江盼身边的嘟囔就没人听见了,他骂了一句,“艹,大亮喝傻逼了么,为了个绿茶婊伤兄弟和气,人肯定也是他叫来的。”
“嗯?”江盼扭头看了他一眼。
容嘉冲她呲呲牙,“怎么?我可是妇女之友,什么都懂。”
江盼:“厉害厉害。”
容嘉:“哎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只有二哥遇到过,别介意,明天大家酒醒了谁都不记得了。”
江盼:“我知道,没事儿。”事情都发生了,还能怎么样?索性她还只是有些尴尬,却不至于觉得丢脸。
这件事情她不好说什么,只有让姜呈自己去处理。
虽然大家都假装开始各干各的,但屋里站着的仨人却依旧突兀。姜呈盯着童欣和大亮看了一会儿,下了决心一般的说:“童欣,我话都说的很明白了,也说了不止一次,你要是没问题咱就这样,要是还有问题,门口好好谈谈,这事儿就彻底了了。”
他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临了弯腰对江盼说了句,“等我几分钟。”
这事儿让他们说清楚也好,江盼点点头,容嘉挥挥手,“赶紧的吧二哥,我帮你照顾江盼。”
姜呈率先出门,童欣收拾了一下东西,勉强和伙伴们道了个别,仰着头目不斜视的跟了出去,后背努力挺直。
大亮也想跟出去,却被人拽住,拉到一边坐下。
容嘉:“你不去跟着看看?”
江盼难得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按按眼皮,“看什么,让他自己处理去吧,这点儿小事儿总不会处理不好吧。”
容嘉笑了:“倒也是,你心可真大。”
“不大,就芝麻粒儿那么小,都攒着呢,再来一次绝对发飙。”江盼抬手比划了一下芝麻粒儿的大小。
“噗哈哈哈哈!”容嘉乐的一口酒差点儿喷出去,“哎虽然这样说有点儿不厚道,到时候发飙叫着我啊,还真想看看reads;。”
“最好别。”江盼说。
容嘉连连点头:“是是是,最好别。”
两人出去了有五六分钟,包间里气氛完全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当事人,热闹看过了,谁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姜呈一走,江盼和肖莫林之间就没有阻挡了,也没有人坐过来,江盼一歪头,就看到肖莫林笑盈盈的看过来,冲她举了举杯子,说:“男朋友太抢手也很苦恼吧。”
容嘉在后面使劲点点头,动作大的江盼都感受到了。
“挑战越大,收获越大。”江盼说,拿杯子跟他轻轻碰了一下,“肖董肯定早有体会。”
肖莫林给她的感觉有些怪异,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他的目光却让人觉得太有侵略性,江盼甚至会觉得,他总是在不怀好意的谋划些什么。可是这样的指控毫无根据,完全只是来自感觉。
“哪儿跟哪儿啊。”肖莫林应了句,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眯着眼说,“回去了。”
容嘉闻言也跟着站起来,“再玩儿一会儿呗?”
“明天一早还得开会,刚来事儿多啊。”肖莫林说,“等不忙了好好喝几顿,b市我还没怎么玩儿呢。”
“哎嗨,那好说,我带你,玩儿俩月都不带重样的。”容嘉拍拍胸口,勾搭着肖莫林的后背,“走,送送你。”
容嘉喝的有点儿多,说是送人家,可是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搭在肖莫林身上了,肖莫林轻轻一动作,就把他又按回了座位上,“送什么,我又没喝多。”
“那江盼你帮二哥送送呗,正好出去看看他跟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容嘉说,推了推她。
相比之下,肖莫林就清醒多了,他几乎看不出醉意,闻言在沙发前等了一下,看向江盼:“走么?”
已经过了凌晨,江盼也有离开的意思,索性也站起来跟他一起走,不少人见状打招呼道别,短短几步路,走了有半分钟。
一出房间,走廊里顿时显得安静极了,左右两边都没有姜呈和童欣的身影,不知道跑到哪里说话去了。
“要去找找么?”肖莫林问。
江盼说:“一会儿再说,先送你下楼吧。”
肖莫林一边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穿上,一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哪有让女生送的,你这是在埋汰我么?”
“那哪能呢,是吧肖董?”江盼说,脚下没停的往楼梯口走。
肖莫林也没再拒绝,反倒问:“听姜少说你参加了学校的创业项目?倒是正好跟我们公司有关。”
江盼:“早知道应该到最后决赛再跟肖董说,不然现在您都知道了,到时候又没见着,多尴尬。”
“我觉得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肖莫林扭头看了她一眼,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边微微高一些,显得没那么纯良,“是不是?”
“那借您吉言吧。”江盼还算客气。
话毕,两人走到走廊拐角处,就见姜呈和童欣两个人站在窗台边,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姜呈背对着他们,两手抄着兜,有些无聊的歪着脑袋,童欣则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不到表情reads;。
“那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么?”童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江盼听得一阵尴尬,转身准备走,可是却被肖莫林抬手拦了一下,江盼抬头看他,肖莫林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姜呈的声音懒洋洋的说:“话都说清楚了,咱俩不可能,你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挺好的么。”
“那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了?”姜呈不留情面的打断她,“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么多年我只觉得烦,我跟我们家打扫卫生的阿姨还这么多年的,难道我还要娶了她?”
童欣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估计是那句“觉得烦”让她痛心不已。姜呈等了几秒钟,见她没说话,开口道:“行了,我回去了,就这样吧。”
童欣闻言伸手想要拉住姜呈,同时抬头一脸梨花带雨的看向他。
可是她抬头先看到的是姜呈背后站的江盼和肖莫林,而且刚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姜呈,就被他躲瘟疫一般一个后退躲了过去,连衣角都没挨上一点儿。
姜呈看都看看她,躲过她伸来的手之后就转身,然后脚步一顿,看到了有些无语的江盼和一脸迷之微笑的肖莫林。
“哎,你们怎么出来了?”他迅速调整了表情,走过来。
“肖董准备走了,我正好出来透透气,结果——”江盼说,耸了耸肩,余光瞥见童欣在姜呈身后站了一会儿,转身顺着走廊走了。
姜呈极其自然的伸手牵过江盼,跟肖莫林寒暄了几句,在对方的再三劝阻下才没有送到楼下,只在楼梯口就说了再见。
肖莫林下了楼,加快脚步往外走,刚好在停车场追到童欣。
“哎,喝了酒还开车么?”他说。
童欣哭的妆都花了,没声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也喝了酒?”
“我叫了司机。”肖莫林晃晃手机。
童欣深吸了两口气,猛地转身,一腔怒火都发在他身上,“看我热闹很有趣是么?现在还追出来什么意思?还没看够么?”
肖莫林也不生气,依然优哉游哉的说,“巧了么这不是——西边儿路口有个酒吧么?要不要去喝一杯?一醉解千愁啊。”
童欣站在安静的呼吸都能听清的停车场里,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泄气一般的笑了笑,说:“走吧,带路。”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肖莫林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屑,然后就是恶劣的充满玩味的眼神一闪而过。
楼上,姜呈一改方才的懈怠,冲江盼笑了笑。
江盼问:“解决了?”
姜呈:“解决了。”
江盼:“还有下一次么?”
姜呈:“……”
“嗯?”
姜呈慎重道:“可是毕竟我又帅又有钱——等等别走,我想说,就算有也一定保证在你知道之前完美解决,不会捅到你跟前来了好不好?”
“准了。”
江盼去的就晚,走的时候也已经十二点多了,会所门口好多代价,姜呈也没叫司机,找了个代驾开车,说是先把江盼送下。
可是到了楼下,姜呈又想送江盼到楼上,干脆拔了车钥匙让代驾先在下面等着。
两人磨蹭着说了几句话,明明感觉也没过几分钟,下楼一看,车还好好的停着,代驾已经走了,留下一条微信,“大哥,老婆突然有事儿让回去,不好意思了,先前那一段的费用给您打八折行不?”
姜呈站在楼下,小风儿一吹,觉得自己异常凄凉。
想着下楼这两分钟江盼应该睡不了,干脆打了个电话,“喂,代驾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江盼站在浴室门口想了想,“所以呢?”
姜呈踢了一脚车轱辘,抬头看向那个散发着暖暖光线的房间,说:“下面特别冷,要不我上去叫个代驾?等人来了再下去。”
江盼把换洗衣服放下,非常想给他说一句,你完全可以坐在车里开了空调等……但是想了想,觉得实在是有些残忍,就说:“上来吧。”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如果不想走了,勉强借你住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春风料峭中的姜呈立刻转身往楼里走,脚下都快带风了,嘴角也傻兮兮的咧了起来,“我马上上去reads;。”
进了家门,还来不及高兴,江盼就给了他一个背影,“我明天早上第一节有点名的课要去上,所以先洗澡了,你自己倒水喝,自便吧。”
姜呈换了双提前就拿出来的拖鞋,跟了上去,“需要帮忙么?”
浴室门“啪”的一声在面前关上,江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实歇着吧。”
姜呈摸了摸鼻子,转回身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桌上就一个杯子,估计是江盼的,他拿起来接了杯凉水喝。
正仰头喝着,突然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吓了他一个激灵,低头一看,发现火龙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悄默声的从卧室里出来。
“哎哟,我说闺女,才几天不见,又胖了一圈儿?”姜呈说,放下杯子弯腰把火龙果抱起来。
火龙果一副顺从的模样,尾巴还勾起来在他胳膊上扫了扫,发出一声嗲嗲的“喵~”
“备受冷落”的姜呈顿时就受不了了,抱着猫坐在沙发上,挠挠耳朵,揉揉下巴,来个杀马鸡全套。
不过揉着揉着,火龙果舒服的软下来,暖哄哄的趴在姜呈大腿上,惹得姜呈也有些睡意昏沉。
江盼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姜呈歪头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火龙果也在他腿上团成一团,埋着头睡着了。
姜呈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喝酒喝的,睡得很沉,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影,连江盼开门出来的声音都没听到,只有火龙果露出来的耳朵动了动。
她走了两步,火龙果忽的抬起头,朝江盼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在说:“你来啦,那我回窝了。”然后嗖的一下从姜呈腿上跳下来,悠哉悠哉的踱步回卧室。
姜呈一下子醒了,短暂的迷茫之后,他揉揉眼睛看向江盼:“几点了?”随后他就发现江盼的头发还滴着水,“刚洗完澡啊。”
“嗯,你去洗吧,给你放了干净的毛巾。”江盼说,擦着头发往卧室走,“我先睡了。”
这老夫老妻的即视感让姜呈愣了愣,半晌才说了句:“哦。”
他站起来拍拍腿上的猫毛,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浴室里湿腾腾的,充斥着熟悉的香味。姜呈飞快的洗完澡,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干脆把浴巾随便往腰上一裹就出来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姜呈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卧室门没关,他走进去,发现江盼果然已经睡着了,盖着薄被面朝墙里躺着,头发散开在枕头上,依然是半干不干的模样。
姜呈看了看床边勉强够一人躺的空间,又看了看沙发,做出决定。
他先去客厅倒了杯水,又关了客厅灯,才端着水杯进了卧室,放在床头。
火龙果卧在江盼脚边团成一团,姜呈小心的避过它,掀开被子上了床。
江盼没有醒,背对着他,估计是累极了。
姜呈平躺了一会儿,觉得浴巾实在有点儿不舒服,想了想,干脆一把扯掉扔到被子外面,然后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江盼。
“唉——”姜呈浅浅的叹息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舒畅。
这才是生活啊!他闭上眼睛面带微笑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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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早上被手机信息的震动吵醒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人,愣了两秒钟之后,她伸手摸了摸reads;。
然后——
一觉醒来身边躺了个裸男怎么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都还没来得及抽走,裸男就发出一声梦呓,然后准确无误的抓住江盼放在他腹部的手,往下移动了两寸,按在那个蠢蠢欲动的地方,揉了两下。
……
江盼顿时清醒,感觉头皮都要炸起来了,鸡皮疙瘩从手臂迅速爬上脸颊。
她使劲抽手,结果姜呈拽的更紧,竟然没逃脱,反倒惹得姜呈叹息了一声,手下的奇怪触感越发胀大。
“喂,大清早的别刷流氓啊。”江盼说,空出来的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小心我捏爆你。”
姜呈早就醒了,此时眼皮颤了颤,嘴角也挑了起来,声音嘶哑,“这么残忍,这是要断送自己的性福么?”
“你要不要试试?”江盼说。
姜呈笑了笑,眼睛还没睁开,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两下,他松开江盼的手,把胳膊伸出被子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手机上显示的才刚刚六点半,他揉了揉眼睛,半睁开看着江盼,嘴角邪性的挑了挑,“这么早?”
江盼立刻警惕道:“干嘛?”
姜呈被她的动作逗乐了,“一天之际在于晨,所以,干。”
江盼抄起枕头拍在他脸上,从床上跪起来准备下床收拾。
腿刚刚跨过姜呈,还没来得及落下,脚腕就被捉住,轻轻一拉,江盼就又跌回床上。
“喂!”江盼惊呼一声,姜呈已经动作迅速的覆了上来。
睡裙抬手一撩,两人就几乎□□相待,小姜呈大喇喇的戳在江盼肚子上,显得有些着急。
姜呈把手伸到江盼背后,顺着脊背摸上去,“我们这个频率,应该归到五十岁以上去了吧……”语气有些不满。
声音从江盼颈窝的位置传来,江盼侧着头,呼吸有些紊乱,她抬手按了按眼角,说:“前二十多年怎么过的?”
姜呈的声音从更低的地方传来,“没吃过不知道好吃,现在么,天天都很饿。”
火龙果从猫窝里抬起头来,看了眼床上白花花的两个人,舔舔爪子,踩着猫步出了卧室。
猫碗在墙角摆着,里面还有充足的猫粮,火龙果喝了点儿水,吃了个饱。
卧室里姜呈也吃了个——半饱吧算是,看着江盼匆匆忙忙下床,冲澡换衣服。
“还不去洗澡。”江盼一边收拾背包一边说,探身从床头那过手机。
“这就去。”姜呈懒懒的说。
手机上有几条语音,是菲尔发的,江盼一边把笔记本塞进包里,一边点开语音。
因为手机距离有点儿晚,语音自动调节成了外放,姜呈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也能听到是个男声,顿时舒展的眉毛蹙了一下。
“谁啊?”他问reads;。
江盼听完一条语音才给他说:“菲尔,策划的事儿。”
“真忙。”姜呈说。
江盼专心听后面的语音,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扭头询问的挑了挑眉。
姜呈摇摇头,“没事儿。”
江盼动作很快,收拾完东西卡着点儿准备出门,姜呈还赖在床上。
“那你自己收拾走吧,我先去学校了。”江盼站在卧室门口说。
姜呈应了一声,抬手就要掀被子,江盼的身影顿时消失在门口,紧接着就是大门开关的响声。
他笑了笑,放下手,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去洗澡,昨天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他又打电话叫人送来,围着浴巾陪火龙果玩儿了半个上午,十点多江盼都下了一节课才从家里离开。
“反正就你一个人,我搬过去算了。”姜呈给江盼发短信,“把另一半的房租给杨芮,winwin”
江盼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半天才回复:“……我想想。”
大约觉得语气不是特别好,又补充了一句,“正忙着呢,等会儿说。”还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妄图挽回一下局面。
但姜呈还是觉得胸口一滞,有些烦闷的抓了抓头发,把手机抛到桌子上。
“江盼?”旁边有人叫了一声。
江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好久了,发出去的信息下面并没有回复,她暗灭屏幕,把手机扣在桌上,对面前的大卫和他介绍来的新成员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啊,刚刚没说什么,看你发愣呢,就叫了一声。”大卫体贴的说,“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么?”
江盼脑子又开了个小差,嘴上说着“没事儿”,心里却在想,姜呈怎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倒也不是突然提出,其实姜呈早就透露过这个意思,可是江盼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同居为时过早,两个人朝夕相处是前所未有的经历,没有丝毫参照和经验所谈。
完全绑在一起的感觉和生活,真的合适么?
江盼并不是完全拒绝,就是那种“试试吧”的蠢蠢欲动和“真的可以么”的忐忑,让她内心有些辗转。
“继续么?”大卫问。
“继续吧,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江盼喝了口水,迅速调整状态,同居这个问题可以晚点儿再谈,但是标书已经快到期限,弄完之后可以慢慢考虑别的问题。
如果姜呈知道江盼只把这个问题思考了两分钟就抛在脑后,大概要气的吐血,而不只是发信息找容嘉吃饭聊天。
“是不是太着急了?”狗头军师容嘉想了想,“反正我不愿意跟女朋友同居。”
姜呈叼了根黄瓜丝在嘴边荡着,半晌才吞进去,“我觉得你那些都不算女朋友,那是□□吧……”
容嘉张了张嘴,感觉他说的也挺有道理。
倒是姜呈,想了想觉得大概还是太突然了,“那再等等吧。”他说。
顿了顿又道:“可以偶尔蹭个住,偶尔多了就成了普遍现象……”
江盼一整天都忙忙碌碌的,等终于停下手上的活能好好跟姜呈说一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态度有些变化。本文由 。。 首发
“哎,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在意。”姜呈说,“搬过去那么麻烦,我也得好好谋划一下——不说这个了,晚上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还没吃。”江盼的脑子有点儿发蒙,有点儿摸不清姜呈的态度。
“那你在学校等着,我去接你。”姜呈当即说,感觉没有丝毫的不悦。
江盼站在校门口等他的时候,难得没有思考标书的问题,而是想了想他的话,说不上来是轻松的感觉还是怅然若失,总之他肯定是不太愉悦过,但估计现在是自己想明白了,江盼觉得拖上一阵子也挺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既然姜呈能做出让步,她也退了一步,坐上车,江盼说:“你下次再去家里的时候,可以带点儿换洗衣服,万一洗澡什么的。”
姜呈闻言,笑着看了她一眼,说:“好啊,不怕我登堂入室了。”
话一说出来,江盼顿时轻松了许多,“看前面小心车——你不是说再等等么,言而无信啊?”
“我不想你有压力,这种事儿其实也不着急。”姜呈说。
江盼点点头,“不是有压力,就是,太突然了没想好,而且最近脑子有点儿不够用,想不明白。”
姜呈安慰说,“不用想明白,等时候到了,可能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总之就先放一放,到时候再说。”
江盼当然同意,一颗心也放下了。虽说如果姜呈再坚持一下她也不一定会拒绝,但是还是有些紧张的心理在,总觉得没有做好准备。
说不定忙完了心情一好,就主动搬到姜呈家去了呢,江盼胡乱想着,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得挑了挑嘴角。
晚上两人只吃了个饭,因为江盼还要继续干活儿,为了尽量少熬夜,吃过饭姜呈就把她送了回去。
可是因为时间太紧,他们又没有前期的基础,完全靠这十天的时间赶出一份标书,工作量还是非常大的。
江盼又熬夜了几个晚上,终于在截止报名的最后关头提交了标书和各种表格。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全身的疲惫顿时涌了上来,江盼几乎立刻就觉得睁不开眼睛。
给姜呈发了一条“我要睡12个小时!”之后,江盼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摸到的床上,倒头就睡,当真从半夜十二点睡到第二天中午。
这一觉睡得简直天昏地暗,江盼悠悠转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酥软无力,火龙果在客厅里把食盆里的猫粮晃得叮当响。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忘了给它加猫粮。
江盼伸了个懒腰,好好舒展了一下四肢,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先把猫粮倒好,才慢腾腾的走去卫生间洗漱。
等差不多清醒了,回卧室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昨天半夜姜呈给她发的信息,“睡醒了给我说声。”
江盼刚回复了一个“睡醒了”,姜呈的视频申请就发了过来。
“睡饱了么?”姜呈问,看背景也在家里。
江盼把手机立在桌子上,一边收拾昨天晚上乱成一摊的书桌,一边说,“马马虎虎吧,还是有点儿累,被火龙果吵醒了,忘了给它添食儿了。”
“上床拍你了?”姜呈问,火龙果脾气可不算太好。
“没,”江盼说,“碗里还有几粒猫粮,它用爪子挑起来再扔回去,叮叮当当的响。”
“那也还不错了,没有亲自上阵。”
江盼点点头表示赞同,“估计是不太饿。”
姜呈一边开着视频一边往前走,上了楼梯回到卧室从床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打开了说,“那你看看下周之类的有没有时间,我攻略都做好了,订机票出去玩儿一趟?”
“喔,这么好,我看看。”江盼险些忘了这个事儿,没想到姜呈还特地做了攻略,她退出视频打开相册,找到课程表研究了一下。
刚开始考虑怎么请假可以假期最长化,就看到大卫的一条微信从屏幕顶端弹出,“那个问卷,有人反馈了点儿问题,我觉得挺有道理,给你看看。”
一句话就吸引了江盼的注意力。
她戳了一下那条信息,点进对话框,正好大卫把反馈的信息发回来,江盼一边看一遍给姜呈说,“嗯,稍等一下,我们那个问卷有点儿问题,我先看一眼。”
姜呈准备订机票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屏幕的时候,江盼已经完全脱离了聊天,盯着屏幕一脸认真。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躁,看着电脑里做的那些攻略,浓浓的失落涌进心里。满怀希望的等着江盼忙完,终于可以献宝似的把这些天整理的东西和计划说给她听,却还没说出口就又被堵了回去。
心烦意乱,他抓了抓头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怎么没完没了的。”
这句话偏偏被江盼听了个正着,她耳朵一动,切换了界面,就看到姜呈那张不耐烦的脸,顿时,连日来休息不好导致的烦躁和休息被打断的不爽也冲了上了,她皱了皱眉头,说:“什么叫没完没了?”语调有些硬。
姜呈也在气头上,顶了句:“多大点儿事儿啊,折腾十几天就算了,这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就不能把事儿放一放么,你挂了视频再去看就来不及了么?”
江盼一口气堵在胸口,“我都看到信息了怎么放的下,而且是因为跟你视频啊,用上几分钟处理一下又怎么了?”
“那反正就是你这点儿事儿比我重要呗。”姜呈说,撇了撇嘴。
“这跟重不重要没有关系,”江盼飞快的说,“我很重视这个项目你知道,所以有问题了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处理完了不就没事儿了么。”
姜呈根本听不进去,“那现在有事儿要处理,到时候再让你补材料,准备复赛,准备决赛,各种各种,决赛完了还得项目实施,你就没完了呗,还有时间么?说好的一起出去玩儿还去不去了?”
一听到“玩儿”这个词,江盼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只想着出去玩儿么?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比赛而已,而是一个工作,还可能是未来的事业。”
“那我给你投资好了,直接把基金建起来,事业有了,工作有了,你还担心什么?”姜呈说。
江盼张了张嘴,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她愣了足足两秒钟,才说,“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的这些想法这些努力,在姜呈看来,就如同儿戏,折腾半年也不过是他打个电话摆摆手就能做到的,如果她想,立刻就能召集一批团队把慈善基金组建起来,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费心,亲力亲为。甚至于她只要提出想法,就会有人完善、跟进,做得比她要好的多。
姜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不是挺好的么。”江盼也不用费心,不用累,有时间可以休息、旅游,不仅有工作,还开心悠闲,有什么不好的?
江盼闭了闭眼睛,深吸两口气,说:“我跟你不一样,所有的东西你生下来就有,不需要自己努力争取,只是一句话一个要求就有人送上门来。但那是你,你有这样的家庭和条件,我没有。你可以想办一个公司就办一个公司,想创立一个基金就创立一个基金,可是我呢?就算你有钱,你让我用什么样的身份接受这样的投资?”
如果只是作为一个创业者,她远远不够资格,有想法的人很多,不计其数,但是最终能拿到投资的却是其中凤毛麟角的佼佼者,江盼知道,只因为她有这个活动这个比赛,才能有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而拿出校园,这些东西连投资者的房间都进不去。
“女朋友,未来结婚对象,怎么都行。”姜呈说,什么身份不行,只要他要求,肯定就能办成。
江盼却摇了摇头,“如果接受这样的资助,我连‘未来结婚对象’这条路都走不上去。”一个没有自我,没有努力,没有成绩的人,又要靠什么博得他家里人的重视?
“你为什么总想这么多?”姜呈听了就烦,这有什么,他喜欢江盼,江盼很优秀,这就够了。
“因为你总是想太少。”江盼说。姜呈以为是他追的她,但事实上却是江盼一直在往他的地方前行,他就站在那个庞大的家族面前,等着她一步步够到门槛。
想到这些江盼又是一阵疲惫,一句话都不想说,“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先挂了,一会儿再说吧。”大家都缓一缓。
这就要挂电话,姜呈的情绪又冲了上来,“说了没两句就又要去忙,那你找你的小伙伴加油努力奋斗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反正我有金汤匙干什么都没人管要什么都有——”
视频通话结束,江盼挂了他的视频。
姜呈一通牢骚发了一半,还被人挂了电话,愣怔片刻,一把把手机扔到床上,弹起来又掉到地上,“哎卧槽,真是烦死了……”他咒骂了一句,仰面躺倒在床上,感觉身体里流窜的火气想把整个房间都烧了。
江盼手指还戳在挂断键上,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姜呈今天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生一样叽叽喳喳,而重点是,她的努力姜呈并不在意。
她的担忧姜呈并不在意,她所害怕的事情姜呈却觉得并不是问题。生活环境的不同和所处的位置不同,还是清晰又尖锐的显现了出来。
等大家都冷静冷静再说吧。江盼想,去客厅接了杯水喝,坐在沙发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要干什么,心里烦躁的什么都无法去想,大卫发来的问题就在那儿晾着,一下午看剧、听歌、跑步打发时间和精力,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决任务。
直到傍晚大卫又发了信息过来,问她是不是还没醒,说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感觉还不错,让她看看可不可行。
“挺好的。”江盼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好意思啊,睡了一天一夜,没缓过神来。”
大卫笑笑说没关系,都是小事儿,本来不用打扰她,但觉得还是说一声比较好,毕竟是做了改动。
挂了大卫的电话,江盼心情舒畅了一些,知道大家都在为这个项目努力,这让她又感动又有些热血。
姜呈一直没有信息过来,江盼也觉得正常,她现在也还不想说什么。
一天没吃饭,江盼订了外卖,凑合着吃完,晚上又有些不知道干什么,破天荒的什么也不想做,就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美剧,不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困,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结果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手机的信息震动把她吵醒。
江盼摸了手机打开一看,是容嘉的微信,一长串的感叹号,后面跟了一句,“卧槽嗷嗷嗷嗷嗷嗷嗷,二哥自己飞到帕劳去了什么情况!?!?!?!?!?”
江盼立刻就清醒了,盯着微信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第二条就是,“一声不吭啊,如果不是我找他有事儿还不知道呢,你俩吵架了?之前是听说跟你一起去的啊!!”
点下输入框,江盼刚起床手有些软,一不留神手机就没抓住,直接从上而下砸在了脸上,不偏不倚砸在鼻梁上。
“嘶——”江盼鼻子一酸,眼泪顿时开了闸一样哗啦啦的往外流。她赶紧爬起来,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抽纸。
刚抽出来一张纸,手机就“滴里当啷”的响了起来,江盼泪眼朦胧的抓过接起,“喂?”
对面静了静,然后传来容嘉小心翼翼的声音,“江盼你,哭了?”
江盼擤了下鼻子,还特地看看有没有出血,才哑着嗓子瓮声瓮气的说,“没有,手机砸到鼻子了。”
“天爷。”容嘉感叹了一句,“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女生,二哥这也太过分了,我去找你,你吃早饭了没?要不要给你带点儿,哎算了,没吃你也会说吃的,我直接给你带过去了,等会儿见啊。”
江盼赶紧说:“哎,你别——”
电话已经被匆匆忙忙额挂断了。
江盼:……
容嘉挂了点话,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说:“服务员,来一份蒸饺带走,再来个荷叶,嗯,皮蛋瘦肉粥吧。”停了停又说,“再加一份流沙包……万一想吃甜的……”
然后等待的时候,他又划开手机,找到姜呈的微信,噼里啪啦的发了一句话,“二哥啊,江盼知道你自己去帕劳,接着就哭了啊,听的我都心疼,你看你造的孽。”
刚入住酒店的姜呈看到这条信息,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哭了?姜呈愣了愣,江盼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骤然听到这个词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她真的哭了么?因为吵架和自己离开?
他切出对话,看着置顶的江盼的微信,想点开,可是又收回了大拇指,不知道说什么,生气,烦闷,纠结,尴尬,和一点点想念,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他心里有些酸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窗外看出去就是大海,却感觉没有平时那么美好,姜呈抓了把头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抓起泳裤去洗澡,谁的信息都没有回。
这边儿,江盼把电话放下,被容嘉搞得有些无奈,以至于看到那条消息的冲击都消散了很多。
姜呈自己跑去帕劳了,还真的说到做到。江盼摇了摇头,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失落,但更多的是有些无奈。
昨天两个人都有些冲动,也都是火气瘪了好久,结果就成了这样的结局。可是现在江盼想想,依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矛盾早晚都会摆在两人面前,如果没有人妥协或者退让,那这必然是他们之间无法继续前进的坎。
难道是自己太要强了么?江盼一边刷牙一边想,镜子里的人明显的比前一段时间瘦了些,下巴都尖了。
可是那么多参加比赛的队伍,都熬夜突击赶进度,学校里的很多人、医院里的人以及无数正在上班上学的人,都在为了自己生活努力奋斗,而不是等着天上掉馅饼或者某个人勾勾手指调来一笔钱。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生活么?还是说,正常的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接受姜呈的提议,放下重担,轻松的混吃等死等待家族荫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网红?
怎么可能……江盼嘲弄的挑了挑嘴角。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实力和真正拥有的东西更让人放心了。
可是姜呈,他那么聪明,不是不懂,只是心底里还有根深蒂固的东西存在,不能体会这样小小的努力和成绩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唉……”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江盼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低头漱口。
容嘉来的非常快,几乎是她刚刚洗漱完,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容嘉先是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了一眼,问,“我,进去行么?要不等你吃完出来?”
“赶紧进来吧。”江盼说,“都到门口了。”
容嘉这才进了门,把手里的外卖盒递过去,“蒸饺,流沙包和粥,还热着呢,你看着吃点儿吧。”
江盼伸手接过,“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闹别扭了呢。”
“哎喂,你可别吓我,这不是跟你俩好么,我这担心的——哎,你鼻梁这儿怎么搞的?破皮了还有点儿青。”容嘉换完鞋一抬头,就看到江盼脸上那么突兀的一小块。
“不是给你说了么,手机砸的啊。”江盼提着外卖放到茶几上,坐下准备开始吃。
容嘉一脸被欺骗的表情,“啊,还真是手机砸的啊……”
“不然呢——你这个蒸饺味道不错,哪儿买的?”江盼问。
容嘉冲到茶几前,双手撑着桌子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儿,“你竟然吃得下饭?”惊愕的语气。
江盼:“我快饿死了……”
容嘉:“唉,不知道你是心大啊还是没良心啊,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儿。”
火龙果悠悠的走过来,跳上桌子,巡视着江盼在吃什么,江盼喝了口热粥,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但是饭总是要吃的是不是?”
她说的情真意切,反倒显得像是强装坚强,顿时又叹了口气,说:“你先吃吧,吃饱了再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么,你谈恋爱不吵架啊。”江盼一边慢悠悠的吃东西,一边说,“那个杯子,新的,你自己拿了接水喝吧,冰箱里也有可乐和果汁。”
“渴了喝。”容嘉应了声,伸手想摸摸火龙果,结果火龙果立刻窜下桌子,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胆儿那么小。”
“胆儿不小了还让你看。”江盼说,“今天不上班啊?”
“我上班还不是想去就去,又没太多事儿。”容嘉从桌子上捏了块糖,有些无聊的抛起来,又接住,“说实话,你跟二哥吵得啥我大约也知道,我们都是这种游手好闲的,啥也不缺也没啥特别想要的,因为家里都有,但是你不一样,习惯了想要什么自己努力,又是特别自立自强的一个人,最近又忙,肯定容易闹矛盾。”
不得不说,容嘉虽然女朋友换的比内裤还勤,本身也是个渣,但这件事上看的却比姜呈透彻。
面对江盼有些惊讶的表情,容嘉扯扯嘴角,“很惊讶?我毕竟比较了解女人,二哥他从来没什么经验,从里到外,从头到那个啥,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他能知道啥?”
虽然这是个很严肃又让人苦恼的问题,但是容嘉说到“那个啥”的时候,江盼还是忍不住笑了,“行了,别给他找理由了。”
“那你还不是笑了。”容嘉说,终于把糖纸撕了塞进嘴里,“要我说,这也没大事儿,我找他聊聊,他其实也都明白,就是着急了几天,火气有点儿大,你别往心里去。”
“那我火气还大呢。”江盼说,蒸饺吃完了,她端着碗小口喝粥。
“是是是,二哥这事儿办的确实不太好,肯定得教育他,还有姜大哥也一起。”容嘉说,“估计他这一路上飞机也冷静了不少,你要不想搭理他就算了,我们给他说说,让他主动找你。”
江盼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她和姜呈的问题,还真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但是之后怎么办,却没那么简单,如果姜呈依然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那她还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合适。
容嘉这人嘴皮子溜儿,话多,很适合当说客,至少他在这儿叽里呱啦的讲了一一个多小时之后,江盼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没有解决问题,但是单口相声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吧。
容嘉走之前,用手机对着江盼拍了张照,一边查看一边说,“江盼,你最近真是瘦了不少。”
素颜光线也差,估计那张照片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江盼没问他什么用,就说,“看真人还看不出来?需要用照片?”
容嘉嘿嘿笑了两声,“照片可以p啊咳咳咳咳我就随口一说。”
“你真是……”江盼摇摇头,送他到家门口,容嘉一脚都跨出房门了,她突然问了句,“如果是你的话,女朋友这样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的挺没水平,江盼说出口就不想知道答案了,“哎算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我啊?”容嘉回头看着江盼,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这么浪么?”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吧,以后跟我结婚的对象,恐怕没那么有意思。”他说,“我其实胆子挺小的,怎么说呢,就是可能不会有很大的勇气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或者说,没有勇气站到家族的背立面——哎哈哈哈哈哈哈!”
容嘉说着说着表情就绷不住了,爆发出一串笑声,“艾玛江盼,你表情那么一严肃就跟当真了一样,逗你玩儿呢,哪有这么夸张,又不是什么旧社会豪门,不过自身的努力和成绩确实会加分很多。”
江盼绷直的后背骤然松懈,她推上房门,“赶紧走吧你。”
“哈哈哈哈”没心没肺的笑声从走廊里消失,江盼垮了垮肩膀,转过身背对着房门靠了上去。
勇气这种东西,姜呈确实不缺,江盼揉了揉眉心,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做,总归也都是为了她。
她做的也没比姜呈强多少。
这一天,江盼和姜呈依旧谁都没理谁,说不上是赌气或者老死不相往来,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本文由 。。 首发
这个问题绕不过去,江盼知道自己不会放弃这个项目,姜呈大约也不能理解她的坚持,所以再像之前没心没肺的谈谈情说说爱,就怎么都觉得不太合适了。
虽然掏出手机想开个头,但是连一句“吃饭了么?”都很难发送出去。而且,姜呈竟然真的自己跑到了帕劳,光这一点,也够让人晾晾他的了。
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江盼想,他们两个这算是冷战了么?
而姜呈也从来没觉得帕劳是这么无聊的地方。
他没下水,因为担心一下水,就会忍不住把自己溺死在海里,他也没晒太阳,因为一动不想动,所以几个小时肯定会晒爆皮。
所以姜呈几乎就没离开酒店的范围,白天在凉亭里躺一躺,晚上在屋里躺一躺,关了手机电脑等一切通讯设备,脑子里胡思乱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姜梵打了酒店的电话找他,姜呈在慢吞吞的说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句汉语,“有事儿么?”
“你失恋了?被江盼甩了?”姜梵张口就问,语气里带着嘲讽。
姜呈一听就不愿意了,“谁说的?我们挺好的。”分手?怎么可能?
“嗯,挺好的,你干脆一个人待在那儿别回来了。”姜梵毫不留情面,“多大点儿事儿就往外跑,你以为你还是高中那会儿呢。”
“就是出来散散心。”
“嗯,在酒店里散,他们说你就没出过酒店大门。”
“哎,我……真是的,你到底什么事儿?”姜呈问。
姜梵声音依然冷冷清清的,“两件事儿,第一,把你手机打开别玩儿失踪,第二,刘冠毅跟她女朋友分手俩月,已经准备订婚了。”
姜呈应了句好,刚想说刘冠毅跟他女朋友分手管你什么事儿,而且都分手了还订什么婚,突然脑子就转了过来。
“谈了八年,大学同学那个?”姜呈问。
“是。”姜梵说,“行了,知道你还活着就行,我去上班了。”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只是在临挂断之前,电话里传出双胞胎此起彼伏的哼唧撒娇声。
姜呈愣了一耳朵,有点儿明白姜梵这电话的意思了,刘冠毅他女朋友也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普通家庭的姑娘一个,原来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见过,没什么特点,就是温柔贤惠,俩人好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早晚有一天要结婚的时候,竟然分手了。
而且分手这么快就重新订婚,什么原因姜呈自己也猜的到。
他使劲捏了捏眉心,除了容嘉那种还在玩儿的,准备结婚或者已经结婚的,双方还都差不太多,姜呈就是绞尽脑汁,也就想起来那么一个半个不一样的。
江盼一直懂得多、会玩儿,也从来不羞涩怯场,让他一直没什么差距感,也没怎么想过这个事儿,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分开,就是过一天开心一天的感觉。
突然这么一吵架,又被姜梵那么一说,他终于也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
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各种未接电话短信微信的都涌了进来,他先找了一圈,果然没发现江盼的痕迹。
完了,不会被抛弃了吧……第一个涌入姜呈脑海的想法把他吓了一跳,随后又赶紧安慰自己,不会的,江盼肯定只是生气了,等着他去找她呢。
这么一想,姜呈又忍不住想去跟她说话,可是又怕她还在生气,自己又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再把人给气着了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把其他的未读信息都看了个遍,除却各种无聊的约酒聊天和工作上的事儿,容嘉也操了不少的心。
所以要怎么开场呢,重点是,江盼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姜呈突然无比后悔自己跑到了这个地方,不然回去还可以暗搓搓的观察一下,现在就全靠运气了。
两天没说话,江盼从一开始无所谓,到后来有点儿焦虑,再到现在真的开始担心了。不是担心姜呈出了什么事儿,而是担心两人就这么冷战冷战着结束了。
结束?
想到这个词,江盼连面前的饭都吃不下去了。突如其来的焦躁和郁闷一股脑的涌进来,让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如果没有人愿意前进一步的话,这个问题还没有结局就把这段关系送上了尽头。
等着姜呈来?江盼有些赌气的想,可是又担心他真的不说话。
她虽然总是理智的可怕,但也真的没有想过两人分开会是什么样子。那种感觉……江盼觉得自己再想下去恐怕会掉眼泪,那种丝丝扣扣蔓延进心里的感觉有点儿不好受。
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江盼心想,拿出手机,找到姜呈的名字,打下一行字。
就在她刚刚按下发送键,对方一条微信发了个过来。
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看,这个速度简直让人以为是被拉黑的提示信息。
“你住的酒店还能不能塞下一个人?”
“我听说帕劳挺好的,你愿意来试试么?休息几天思路更开阔,项目上说不定会有新想法。”
两条信息几乎同时出现在屏幕上,显然不是一条发送一条回复,而是两人在同一时间给对方发送了信息。
而且意外的和谐。
江盼看着手机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按了按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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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跨越几个小时,江盼的愧疚心却越积越多,而且在下飞机的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她坐在座位上直到最后一个人都下了飞机才站起来。
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第一句话说什么?江盼脑子里不断的有杂乱的想法冒出来,整个人有些神思游离,连外套都忘了脱。
她也没觉得热,在一众穿着短袖短裤的人群中,穿着衬衣和小外套,拖着行李箱慢吞吞的往外走。
忐忑又期待,但还是很快走完了小小的机场,一拐过出口,她就看到了抱着一大束鲜花等在门口的姜呈。
姜呈也立刻看到了她,焦急等待的表情瞬间灿烂,虽然巨大的花束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是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江盼心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满满的都是阳光,她几乎是加快了脚步走出出口,立刻就被迎面而来的姜呈抱了个满怀。
“我错了。”姜呈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且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
那么简单两句话,让江盼心里瞬间软成了一团奶油,她放开行李箱,紧紧回抱住他,“对不起,我也不好,没有跟你好好说,光顾着自己没有理你……”
“嘘——”姜呈制止住她,“让我抱抱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江盼觉得这一刻就这样停止了也好,安静的,温暖的,心酸又幸福的——
“咔嚓”一声快门轻响瞬间将两人拉出氛围。
江盼立刻睁开眼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姑娘迅速放下相机,假装左看右看了两眼,但随后她自己也好像觉得太过欲盖弥彰,又回头看了眼江盼,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忘了关快门声了。”
江盼:……姑娘,你的点不太对吧。
被人这样看着,就是再好意思的人也抱不下去了,她松开手,对那姑娘说,“没事儿。”
“那个——”姑娘低头看了眼手机的照片,“我可以把这个发到微博上么,真的好好看。”
江盼看了眼姜呈,姜呈抱着花拉起行李箱,“看看照片?”
姑娘听见立刻把手机送上来,照片拍的确实很好看,机场的背景和身后匆匆走过的人有些模糊,唯有两个相拥的人格外鲜艳明亮,还有姜呈手里的一大束鲜花,微微倾斜着朝向镜头,粉色绿色黄色几种鲜嫩的色彩看起来柔软温馨。
镜头里只出现了江盼的侧脸,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而姜呈的脸则几乎全部埋在了江盼的头后面,江盼看了这张照片,询问的看向姜呈,“我觉得还好吧。”
姜呈捏捏她的手,“嗯,我都行。”
姑娘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的高兴,江盼点点头说,“可以,不过你能传一份给我么?”
“当然可以啊。”姑娘立刻说,动作迅速的把相机挂到脖子上,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沓粉色的便利贴,记下了江盼的邮箱。
等那个姑娘拉着行李和他们匆匆告别之后,姜呈才搓搓脸,低头看向江盼,“走吧,外面有车。”
“嗯。”江盼说,“等了多久。”
“没多久——你热么?外套脱了吧。”姜呈突然发现江盼还穿着外套,和周围轻装上阵的路人格格不入。
江盼摸了摸额角的汗,“忘了。”她脱下外套,里面穿着轻薄的白衬衣。
姜呈顺手把外套接过去,把花塞进她怀里,“我来拿衣服,你拿着花比较好看。”
“好。”江盼笑道。
走出机场大门,室外的阳光强烈明媚,一切看起来都很好。而两人之前承诺的帕劳之旅,总算还是开始了。
江盼说是请假,但基本上就算是翘课了,前后加起来都也就一个星期,中间还含着个周末,所以有时候干脆手机一关,什么都不管了,假装没有老师点名签到提问什么的,眼不见心为净。
所以两人直到回国,才刷微博刷出了那张在机场的照片。
照片明显被修过了,显得更加温暖,而发图者是一个微博几百万的大v。江盼点进去看了看,果然就是带着相机的那个姑娘。
一张图被转发了几万次,下面评论无数,猜什么的都有,无聊的网友在下面脑补了无数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江盼一边看着热门评论,一边忍不住笑。
“看什么呢?”姜呈开着车,路上车有点儿多,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昨天从帕劳回来已经七点多了,又长途飞机累的不行,所以干脆在姜呈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这都下午了,两人才算缓过来,收拾了收拾去宠物店接火龙果。
江盼说,“我们在机场被那姑娘拍的照片上火了两天,我正看评论呢。”
“嗯?”姜呈没多意外,但是警觉的皱了皱眉。
“没事儿。”江盼说,“看不见脸,也没人扒皮,不用担心。”
而且拍的还挺好看,江盼有点儿想转发,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还是算了,如果自己被认出来了,那姜呈八成也就跟着露出来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有点儿什么风言风语的都不好。
“我没担心那个。”姜呈说,“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载就行。”
江盼翻了翻,“没有。”
火龙果寄养了一个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的样子,不过看到姜呈还是有点儿兴奋,自己乖乖的缩进猫包里,甚至还在他掌心舔了舔。
“真是小没良心。”江盼说,“明明整天跟我一起,还是更喜欢你。”
姜呈只是笑了没说话。接了火龙果,就得先把它送回家里,江盼把它连着包一块儿放膝盖上抱着。
“唉,明天又要回学校上课了。”路过学校门口,江盼感慨了一句。
“怎么,不想回去?”姜呈问。
江盼摸了两把猫耳朵,“不想,假期综合征,就想找地方躺着。”
“那容易,现在就订机票,想去哪儿随便挑。”姜呈开玩笑,“待多久都行。”
“行了你。”声音里带笑。
晚上约了容嘉一起吃饭,容嘉也没带姑娘,就三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小间吃海鲜。
“玩儿回来了?你俩也真行,刚出国机场就被人拍了照。”容嘉捏了个鲍鱼,直接戳在筷子上,站着海鲜汁儿啃着吃,跟吃馒头似的。
“你认出来了?”江盼问,正好姜呈剥了个虾放她碟子里,她也就顺手把手里刚挑出来的贝肉沾了点儿料塞他嘴里。
容嘉捂了捂眼睛,“你来行了,这比原来还腻歪呢,小学生么吃个饭还得喂——别人是认不出来,但我跟你俩多熟,二哥那手表还是跟我一起买的呢。”
他顿了顿又说,“估计大哥也认出来了,不然也没找我也没联系你的。”
姜呈咽了口吃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一年能找你几回。”
容嘉挑眉,“那怎么了,反正这次他是给我打电话了。”
“是,这回儿还真是得谢谢你。”姜呈说,“来吧表弟,走一个。”
容嘉擦了擦手,拿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你俩这是没经验,没吵过架,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不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要我说,生什么闷气走什么人,一那啥肯定就泯恩仇了。”
江盼笑了一声。
姜呈抬手扔了个贝壳过去,正中容嘉额头。
“哎哟喂!这是感谢人的态度么?”容嘉音调拔高了几个k,“江盼我们走。”
江盼回答他的是拍了拍姜呈的手,“别捣乱。”
容嘉顿时想一头栽进蒸锅里,“我就该带个妹子来的。”
“那你怎么不带?”江盼说。
容嘉撇撇嘴,“没有妹子,最近没什么情绪。”
“哦。”姜呈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行就去找医生看看,你那么年轻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我去,没完了哥。”容嘉说,“这饭还有法吃么?”
“你那边儿不是有点儿紧张么,我给你那个公司追了笔资,明后天就到了。”姜呈说,“就当谢礼了。”
容嘉表情顿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愁眉苦脸变成了惊喜万分,“哎?这么给面子,那我可不客气了。”
姜呈点点头,“不用谢。”
追资什么的事儿姜呈没跟江盼说,但既然他没说,江盼也就没操心问,跟容嘉这样挺好的。
说了会儿话,容嘉突然响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变得及其八卦,“哎有个事儿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姜呈说。
江盼:“……小学生。”
姜呈凑头在她嘴角飞快的亲了一下。
容嘉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一把狗粮,继续说,“我那天去酒吧,就你们去帕劳之后,看到那个童欣跟谁在一起了,你猜?”
姜呈听到这个名字就皱了皱眉头,“我猜这个干什么,提她我就烦。”
“没事儿,你说你的。”江盼说。可能所有女人都对这种事情有好奇心,虽然她不喜欢童欣,但是还真挺想知道她放弃姜呈之后跟什么人在一起了。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容嘉说着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竟然是肖莫林!我看到之后都惊呆了,你说看起来还挺那什么的一个人,怎么就跟童欣勾搭上了。”
“真的假的?”江盼也有些意外,会所那天晚上,两个人看起来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而且童欣这才刚刚被甩了面子,就找上了肖莫林。
不对,江盼想,也有可能是肖莫林找上童欣,但是,在那样的情景之后,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快下手吧?难不成还是一见钟情?
这事儿确实有点儿超乎想象了,姜呈也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虽说也没什么,但毕竟闹得不怎么好看,这以后见面不得有点儿尴尬。”
“就是啊,大哥那边儿不是还有意结交么。”容嘉说,“你说他找谁不行,童欣是挺漂亮身材也不错——江盼你别生气啊咱就是就事说事,而且离你还是差一截的——但那个性格,我可不觉得肖莫林是个吃气儿的。”
“说不定就好这一口呢。”江盼说。
“大哥那边儿倒无所谓,我主要是——”姜呈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江盼,“你参加那个创业大赛的事儿,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
他这么一说,江盼也愣了。
“卧槽不是吧。”容嘉呼啦了一把头发,“童欣这人心眼儿有点儿小啊,不会是她主动勾搭肖莫林,就为了这点儿事儿?”
童欣家是做通讯的,也不是一穷二白没依没靠的,“应该不至于,这性价比可不高。”江盼说,一个女生,如果为了这么点儿小利就贴上去,童欣应该没那么傻。
“肖莫林应该也不至于吧,一个女人和一个姜家,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容嘉说。
“其实,”江盼提醒他,“理论上来讲,我也没有姜家的面儿……”
“话是这么说,但总归还是有点儿的。”容嘉想了想,“换个角度想,童欣被你拒绝了,现在找了个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又有可能牵制住江盼的人,其实挺抓面子的不是么?一边给姜呈示威一边打压江盼。”
“谁这么无聊。”姜呈顿时有些没胃口,“闲的吧这是。”
容嘉一听笑了,“她可不是闲的么,你见她干过什么正事儿没?不过肖莫林既然吃得下,那口味也是挺重。”
“没准儿就好这一口。”江盼说,虽然肖莫林总体上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但偶尔就会流露出有些诡异的感觉。
“等我看看,”姜呈想了想,“江盼凭本事参加比赛,没照应就算了,至少不能让人给黑了。”
“说的是。”容嘉赞同。
江盼也有点儿担心童欣从背后插一刀,项目本身是一方面,可是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功亏一篑,怎么跟队里的伙伴们交代?
吃过饭大家各回各家,这件事儿一直悬在两人心里。姜呈那边儿做了什么她不知道,江盼也只能在项目上一步步尽力做。
不过让人担心的情况始终没有发生,初赛顺利通过,紧接着是复赛,增补材料修改策划后,准备复赛的审核。
与此同时,因为每周一次的直播积累,江盼在“爱看”的积分成功达到了最高级,卡着报名截止期限,报名参加了“十大主播”的活动。
也就是凑个热闹吧,江盼想,她现在心思没有放在直播这方面,报名就是顺手而为。一边是项目和学业,一边是姜呈,她还真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全部顾及。
复赛的提交过程,虽然工作依然繁重,甚至因为回收的大量数据需要统计分析,形成新的报告,从而影响原来策划的一些方向和重点,但江盼看起来比初赛时候轻松很多。
“写完了么?”姜呈问她,两人吃完晚饭没有接着开车,而是在江边走一走。
现在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晚上穿着衬衣在江边散步也不觉得冷,江边的灯都亮了,一盏盏一团团,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相辉映十分热闹。
“没有。”江盼说,“今天上课在后排写了一点儿,反正总也做不完,一天弄一点儿算了。”
“挺好的。”姜呈嘴角一直没放下来,“不过有件事儿得跟你说一下。”
“嗯?”
“我下周又要出去一趟,可能得四五天。”姜呈有些郁闷。
“去呗,你最近还挺忙的。”江盼说,拉着他站到江边围栏的地方,看观光游轮从宽阔的江面上缓缓驶过。
“是有点儿忙。”姜呈说,帮江盼把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拨了一下,“我现在觉的多做点事也挺好的,大概是闲够了,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你。”
江盼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看着江面想了想,说:“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
“杨芮的房子也不能那么一直空着,整套的房租我交不起,你是想搬到杨芮家,还是收留我一下?”
姜呈听了一耳朵,可反应过来却是几秒钟之后了。
“真的?”
“骗你干嘛?”
姜呈突然觉得,今天江边应该有场烟花表演才应景。
本来江盼的意思是等姜呈从出差回来再搬家,结果他还是耐不住性子,第二天随便拿了点儿东西就住过来了。``し
“这边儿离学校近。”姜呈说,弯腰把火龙果从纸箱子里抱出来。
姜呈自己的房子比这边儿舒服,还大,唯一的问题就是离学校远了点儿,开车得20分钟,如果上下班高峰期得三十多分钟。看起来没多久,但他不是每天都能来回接两次,这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他也舍不得江盼受这个罪。
反正都是住,杨芮的房子算是挺好的,而且走路去学校才十分钟,如果正好小区外面有摩拜单车,顺着骑过去也就五分钟。
所以想了想,姜呈觉得自己上班也不用卡点儿,干脆搬了东西到这边儿住。
东西一点儿点儿搬,今天就收拾了一个小箱子,不大,也就半米高,东西一拿出来,火龙果就迫不及待的扑倒了钻了进去,死活不肯出来。
江盼看他有点儿抱不住火龙果,伸手帮了一下,顺便提着箱子打算扔到门口,“这么着急干什么。”
“能不着急么,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一个看不住把你拐跑了怎么办。”姜呈开玩笑说,“我这不得——哎我去!”
火龙果突然在他手上挠了一爪子,一跃而下,追上江盼就扒拉着要钻那个箱子,拽都拽不开。
江盼赶紧松开箱子,去看姜呈的手,这可比之前江盼被抓的厉害多了,小血珠子都出来了。“这么凶。”她一边说,一边抓住姜呈的手往外挤了挤血。
姜呈抬头一看,火龙果一副没事儿的模样蹲在箱子里,还竖着耳朵往外看,“真是没良心,昨天谁给它煮的虾啊。”
“我给你弄一下。”江盼也没工夫管火龙果了,拉着姜呈去洗手间,先是好一顿冲,又用肥皂水洗了几遍,最后又擦干了抹上碘伏。
“这还真是挺厉害的,去打个针吧。”江盼说,手背上那么长的两道,边儿上还有点发红变肿。
“行啊,一会儿出去逛逛,顺便打个针。”姜呈说,“创可贴就算了,晾晾吧。”
江盼又看了两眼他的手,把创可贴放了回去,“真该挨揍了。”这话是对火龙果说的。
姜呈还来不及阻止,江盼就把火龙果从箱子里拎出来,照着屁股拍了两下。
她话说的重,手却很轻得很,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打完之后,火龙果连箱子也不要了,呲溜一下从她膝盖上窜出去,冲进卧室,不知道又钻哪个缝里躲着去了。
“哎,这个箱子给它留着玩儿算了,不是说猫都喜欢钻箱子么。”姜呈说,看着江盼要把箱子扔出去。
“慈父多败儿。”江盼瞅了他一眼。
姜呈一手拎了箱子往客厅走,一手在她后背上摸了一把,“严母慈父么,也挺好的。”
江盼被碰到腰间的痒痒肉,蹭的一下跳到一边,“别乱摸。”
姜呈本来真是只打算把箱子拎回来收拾一下,结果江盼的反应却让他觉得有意思,放下箱子一把就把人揽住按倒墙上,“这就乱摸了?”
江盼推了推他,结果一伸手,手也被抓住按在了头顶上,姜呈低头亲亲她,整个身子压上去,空出来的一只手开始胡作非为,“这才叫乱摸呢……”
姜呈动作有点儿重,说着话就低头又亲了上去,江盼感觉嘴唇磕在牙上,疼了一下,又被人含住,火一下就从两人中间烧起来了。
这么一折腾,本来打算在家里做饭也来不及了。
江盼收拾干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姜呈正坐客厅的沙发上,拿了两只马克笔往纸箱子上画画,旁边还放着把剪子。
“要不你还是别过来住了。”江盼说,手里还拿着毛巾,裹着发梢捏了捏。
姜呈冲她笑了笑,神清气爽的模样,“那可怎么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福利呢。”吊儿郎当的流氓语气。
江盼干脆把毛巾搭他头上,低头看着跟前的纸箱子。
“啧。”江盼评价道,“真丑。”
箱子上用剪子抠了两个圆圆的洞,跟火龙果脑袋差不多大,然后用克笔在上面画了一些太阳云彩之类的简笔画,水平么,差不多就是幼儿园小孩儿的水平。
姜呈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抬手拉住江盼,一把就拽到自己怀里,“丑么?还行吧,反正火龙果也没什么审美。”
“还说呢,手不疼了?”江盼就那么坐姜呈腿上,拽过他的手看了一眼,伤口周围因为洗澡有些发白。
“还行。”姜呈说,又腻歪了一会儿才放开江盼,“走吧,出去吃饭,饿死了。”
两人前脚刚出门,火龙果就暗搓搓的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围着箱子转了两圈,开开心心的钻进去,一点儿都不嫌弃。
自从有了纸箱子,火龙果连猫窝都不要了,没事儿就喜欢往里钻,姜呈又给它弄了个垫子放在里面,至少看起来舒服了很多。
住在一起没有江盼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至少在姜呈去出差之前的几天都没什么问题。
杨芮正好趁着姜呈不在家回来坐了坐,虽说整套房子都被姜呈租下了,而且一次性给了半年的房租,但杨芮的那个屋却没动过,一直就锁着门。
杨芮在屋里看了一圈,“没什么变化。”她说,“除了这个丑到爆的猫房子,你们就这么对火龙果么?”
江盼在厨房泡了点儿柠檬蜂蜜端出来,看了眼客厅里的纸箱子,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爱上这个了,给它买了个差不多的房子也不进去,就喜欢这个破箱子,猫房子又让姜呈搬回他家去了。”
“那他那房子就闲着?”杨芮问,喝了口蜂蜜水。
“本来也是闲着。”江盼说,抱着电脑坐到沙发上,正对着杨芮,“他说前两天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过去。”
“啧。”杨芮说,感慨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江盼被她都笑了,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到她脸上,“你跟老程怎么样啊?”
杨芮耸耸肩,“就那样呗,认识这么多年了,感觉住一起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那不挺好的。”
“你俩呢?”杨芮问。
江盼想了想,点开桌面上的一个文档,说:“挺好的,除了前段时间吵架那会儿。”
那事儿杨芮也知道,突然就跑到帕劳去了,她肯定得问问,一问就问出了事儿,不过这件事儿杨芮倒是没向着她,“就跟整天忙工作把老婆扔家里不管不顾的男人一样。”她当时这样说。
“现在呢?”杨芮问,“还忙么?”
江盼把电脑转了个圈朝向她,一溜儿的文档,“忙啊,怎么不忙,但是也不能总是忙是不是,原来单身无所谓,这不是有姜呈了么,他——”江盼突然卡了个壳。
“他什么。”
“咳咳,”江盼清了清嗓子,“他真的特别好。”
“哎你这人真是。”杨芮推了推她肩膀,“好就承认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盼没不好意思,她就是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也真是挺自私的,不管是之前那二十多年还是现在,总是奔着自己的目标去,很少关心周围的人。
如果不是遇到姜呈这样穷追不舍,还一根筋的喜欢她的人,估计自己还得单身着,最后变成一个事业有成的单身老女人,家里养着几只猫和几盆花。
想到这儿,江盼心有余悸的抖了一下。
幸好有姜呈。
想明白了这个事儿,江盼突然就轻松明快了很多,连带着姜呈都感受到了不一样。
特别是他刚刚出差回来的那个晚上,姜呈觉得江盼比以往都要热情许多,以至于第二天上午两个人都睡过了头。
姜呈醒的还早一点,觉得腰可能是有点儿拉伤,躺在床上感受了一下,这么一动,就把侧躺在旁边的江盼弄醒了。
“几点了?”江盼问,昨天晚上战况激烈,她嗓子都哑了。
姜呈也是刚睡醒,一听这动静就又有点儿蠢蠢欲动,但也知道对身体不好,平静了一会儿才说,“十点多了。”
江盼叹息了一声,翻了个身把他抱住,“今天早上的课又错过了,希望没点名。”
姜呈摸了摸她披在后背上的头发,本来想说现在去说不定还能交个课堂作业什么的,结果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要不就继续睡吧。”
江盼还有点儿困,不想动,慢慢腾腾的说:“嗯,从此君王不早朝。”
姜呈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江盼正好趴在他胸口,感觉脑袋被震了两下,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睁开眼看着被子边儿,看了有几秒钟之后,脑海里突然滚出一条信息。
“对了。”她突然坐起来,翻了个身朝枕头旁边摸去。
“怎么了。”姜呈跟着坐起来,看着江盼找到手机打开。
“我忘了今天上午十点公布决赛名单。”她一边说一边登录学校官方网站,找到最新的一条通知。
姜呈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直到通知打开,在名单里看到里面出现江盼的队伍,两个人才双双松了口气。
“总算到最后一步了。”姜呈说。
“是。”江盼说,扭头飞快的在姜呈下巴上亲了一下,马不停蹄的在项目微信群里公布了这个好消息。
能进入决赛的队伍都可以拿到项目赞助,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且如果能在全校脱颖而出,还有机会送报下半年的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
微信群里的五个人,有两个比江盼早查了通知,此时也很激动,而且因为菲尔在群里,所以大家聊天都是用英文。
姜呈趴在她身边看了会儿,“啧”了一声,说:“别的不说,就光看这个聊天群,就觉得你们队比较高大上,全英文沟通,这是要走出国门走向国际啊。”
江盼笑着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卧室门外,火龙果又开始听听当当的敲碗,最近它的饭量愈发惊人,在姜呈的溺爱□□重已经达到上限,胖的躺在地上都快摊成了饼。
姜呈拿手在江盼头上揉了一下,拿起裤子套上就迈下了床,“你再躺会儿,我去给它弄点儿吃的,你早午饭想吃什么?”
“嗯……”江盼说,在群里发完一条信息也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起吧。”
b大的决赛准备期有两个月,因为评选项目非常多。看到网包括校园宣传和支持率,决赛现场的2分钟展示和长达3分钟的问答环节。
而问答的内容则包含各个方面,从专业知识到可行性分析再到工商法律媒体等各个方面,评委也是来自各个学院和企业的代表。
所有队伍成员都可以参加问答,但是因为大卫和那个统计专业的学长平时工作比较繁忙,所以只负责本专业问题,江盼和王晓明就担负起了其他内容的回答。
两个人根据以往的比赛录像和资料,整理了一些题目和书目,开始了漫长的刷书之旅。
不过好在作为医学部的学霸,看书背题什么的确实不在话下,而且让江盼有些意外的是,姜呈对其中很多关于公司运作、资金、工商法律的内容相当清楚,有时候在她身后路过,看到江盼在查的资料,随口给她讲两句,都比她自己理解半天要明白。
“真厉害。”江盼说,转过身捧着姜呈的脸亲了一下。
姜呈有些得意,右手按上鼠标,把文档往下滑了滑,“问题不多了,吃完晚饭再看一小伙儿应该就可以了。”
“是。”江盼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拿了杯子往客厅走,“前几天压缩了一下,后面就轻松一些,万一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呢。”
姜呈也跟着去客厅,火龙果跟在两人后面,忙不迭的去巡视客厅情况。
客厅的电视在杨芮走了之后就鲜少工作,只有姜呈偶尔看个体育比赛的直播,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一台电脑各做各的事儿。
“我有点儿想念家里的小影院了。”姜呈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服的伸开腿。
“这个周末要回去住两天么?”江盼问,桌子上有洗好的樱桃,她端着小盆坐到姜呈身边,自己吃一个,往他嘴里塞一个。
“挺甜的。”姜呈说,“回去看电影么?那就算了,我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刚上映的好片子。”
姜呈说着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一页。
江盼正好凑着头看过去,就在一堆图标里发现了“爱看”的图标。她从来不翻姜呈手机,最多偶尔他递过来看个搞笑的视频或者图片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屏幕上的app。
看到这个熟悉的图标,江盼心里一动,她从来没有在姜呈在家的时候直播过,或者说自从姜呈搬过来之后,她直播的频率就明显下降,一是没有时间,而是长久的没有说过直播这个事情,她自己都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江盼说。
“你看直播么?”江盼问了句,在姜呈把屏幕滑向下一页的时候又滑了回来。
她说话的时候就趴在姜呈肩上,所以敏锐的感受到对方身体僵硬了一瞬,“嗯?”
姜呈咳嗽了一声,说:“嗯,偶尔看。”语气有些奇怪。
江盼侧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姜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抬手用指尖划了划他的脸颊,“你觉得直播好看么?”
姜呈点了下屏幕,进入电影页面,他说,“嗯,有些还是不错的。”
“比如?”江盼又问,“你喜欢看哪种?”
“……”姜呈纠结了一下,心想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江盼这是要爆id还是不爆呢?
沉默几秒钟,他说,“喜欢主播长的好看的。”
江盼划着他脸颊的手一不小心就戳了过去,指甲尖在姜呈脸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痕迹,“是么?”她问,语气危险。
姜呈抬手摸了摸脸上的小月牙,然后把江盼作怪的手抓住,“嗯,是,不瞒你说,我有个特别喜欢的主播,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还腰细腿长,我每次都——”
“喂!”江盼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心里有些不快,拍了他一下,“以后不许看。”
“——会打赏。”姜呈说完上一句话,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盼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脸热,但是想了想,又继续说,“看我干什么,你整天看女主播我还不能阻止一下啊?”
姜呈想笑,可是难得见到江盼这个模样,又生生忍住,导致嘴角有些抽搐,他故作遗憾的说,“没事儿,她最近直播很少,你看我哪天在家看直播了?”
说的也是,江盼想,确实没见过姜呈看直播,要不然也不会今天才知道他也是观众,不过——“那以后播的多了你还看么?”
姜呈:“我可能考虑一下。”
江盼瞪了瞪眼,一把抢过姜呈手机,“什么主播啊,我看看。”
手机因为太久时间没有触碰屏幕已经自动锁屏了,江盼还真不知道密码,撇撇嘴,拉过姜呈的大拇指按了一下。
姜呈倒是挺听话的,乖乖任她点开app。
两秒钟的广告过后,“爱看”首页出现自江盼面前,她抬手点了一下右上角的用户,一个熟悉的昵称就映入眼帘。
44
江盼手抖了一下,不是吧……
飞快的扫了眼姜呈,结果对方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托腮看着他,一副“你看啊,随便看”的模样。
把手机握稳,江盼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就是重名,因为评论的id虽然每个身份证号只有一个,但是昵称是可以随便修改的,而且可以重名。
下拉菜单,“我的余额”里一眼都数不过来是几位数的金额让江盼心里又是一颤,再往下是“我的打赏”。
江盼犹豫了一下。
姜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扬起看好戏的弧度。江盼侧对着他,头发团了个丸子在脑后,露出雪白的耳根,而此时,粉红色渐渐蔓延而上,姜呈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把他的脸都快熏着了。
睫毛颤了颤,姜呈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探头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一下,“看到了么?”
于此同时,江盼点开了“我的打赏”
打赏“江畔有座城”钻石*
打赏“江畔有座城”星星*5
打赏“江畔有座城”永恒之光
……
全部都是江盼的id。
江盼的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是掉马的羞耻还是早就被人看穿的尴尬,她把手机往姜呈怀里一扔,起身就要走。
可是姜呈比她快了一步,在江盼还没离开沙发的时候就一把抱住,再往身侧一带,江盼整个人就被按在了沙发上。
“你觉得,我喜欢的这个主播怎么样?”姜呈压低了声音问。
江盼奋力挣扎了一下,但是姜呈抓着她的两个手腕按在头边,腿也被紧紧压住,根本动不了。
她努力偏着头朝外,不想让姜呈看到自己的脸,可是这样的角度却让姜呈说话呼出的气流正好喷在耳朵上,除了通红的脸,她颊侧又肉眼可见的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想不被看到都难,因为江盼听到姜呈又笑了一声,嘴唇在她脸颊上碰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不然以后我不看她只看你好不好?”姜呈在她耳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这家伙太恶劣了……江盼恨不能把脸扭到背后埋进沙发里。
原来自己在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就掉马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每一次直播都有44的出现,也就是说,姜呈几乎看了她所有的直播,而且还隐藏的滴水不漏,直到她今天憋不住想要说一下这个事儿,才发现对方竟然一直等着呢。
这种感觉——江盼觉得很难形容,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在刚刚看到app的时候就主动承认,而不是嫉妒那个“姜呈喜欢的主播”。
实在是太丢人了,江盼心想,这种情绪已经改过了掉马的尴尬和羞涩,直接让她有些无法直视姜呈。
“为什么不说话。”可是姜呈却依依不饶。
江盼眼睛都憋红了,半天说了句,“你早就知道了……”
姜呈觉得自己再问下去,江盼的眼泪都要逼出来了,于是松开手,转而抱住她,在后背上摸了摸以示安慰,“好了好了,一开始是觉得好玩儿,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么。”
看不见脸,江盼顿时觉得好受了很多,“好像也是……”她说,姜呈是没给她说44的事儿,但她同样也没说自己在做直播。
“而且,如果我说了你还能好好直播么?不直播怎么付得起房租?”姜呈说,江盼的收益有多少姜呈一查就知道,现在她不跟杨芮拍照片,也很少兼职模特,大部分的经济来源都是靠直播。
想到姜呈在直播间里的大量打赏,江盼又觉得不好意思,当44是个陌生人的时候,打赏就打赏了,可是一旦变成姜呈,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
“别胡思乱想。”姜呈抢先说,“打赏就是打赏,跟其他观众一样,你还能挨个去把钱退了啊。我看的高兴刷礼物你可管不着,我乐意,高兴。”
一句话把江盼心里的纠结都说了出来,反倒让他无话可说,她咬了咬指甲,想了想,“哦。”
姜呈等了一会儿,把她往外推了推,“哦就完了??”
江盼愣了愣,不然还说什么?“谢谢?”
姜呈也愣了,片刻后又把她按进怀里揉了揉,“别说谢谢。”
“嗯。”那说什么?江盼有点儿懵逼。
“说爱我。”
江盼:“……”
</script> “我做直播你介意么?”江盼问,有一个没一个的吃着樱桃。
姜呈坐在沙发前的地上逗火龙果,想吃樱桃了抬抬头,江盼看到了会顺手塞一个在他嘴里。
火龙果见了也想吃,但它吃了会拉肚子,姜呈提着樱桃梗逗它,怎么够是吃不到。
“我自己都喜欢看,为什么要介意?”姜呈说。
江盼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你如果看别的女主播,我觉得我会有点儿介意……”
姜呈的动作顿了一下,樱桃被火龙果一个爪子抓走,“如果我看木下佑香的视频你会不高兴么?”
那个大胃王女孩儿,江盼说:“不会啊。”
“这是了,你又不是奇奇怪怪的节目,看了也不会怎么样。”姜呈说,“干嘛,担心我介意啊?”
江盼翻了翻自己的直播节目条,“有点儿。”
“怎么说呢。”姜呈想了想,“你的直播还是挺不一样的,讲个课啊吃个饭,这些都没什么,当然看到那些跪舔的观众还是有点儿不爽,不过你又没有刻意卖弄,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的也是,江盼想,最没内容的直播也是吃个饭画个妆了,其他的还都多少有点儿“教育意义”,还记得她当时差点儿被分到科普版块,足以见得她的很多直播是有多么的“不娱乐”。
“那你什么时候再直播,是不是可以让我从别的视角看一看?”姜呈饶有兴趣的说。
他不介意自己直播,这让江盼松了口气,毕竟她现在还需要直播的收入来养活自己,“有机会看看呗,最近没什么想法。”她说。
这一没想法没了好长时间,一个是准备创业大赛决赛的各种内容,再一个是虽然姜呈不在意,但她还是有点儿不别扭。
虽然江盼忙忙碌碌的没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但是微博上和“看”后台的粉丝留言都已经快爆炸了,如果留言有实体,那估计早从手机里溢出来了。
所以在一个比较空闲的下午,江盼把当天所有的任务都结束,又去学校公众账号看了看项目的支持率,结果还算满意,于是心情比较愉悦的打开了直播程序。
江盼毫无偶像包袱,素颜出镜,头发也随便的在脑后一绑。
直播开着,她探身抓过放在桌角的洗脸发带,粉红色的发带上带着两小小尖尖的毛绒耳朵。
她一直没说话,直到把发带往头上一带,才说,“大家好久不见啦。”
虽然提前没有预告,但是一开启直播,微博和“看”账户会有提醒,顿时涌进来大批观众,大家纷纷表示,自从主播升了级,放任自流,不管老观众们怎么催促都纹丝不动。
江盼拿着手机往洗手间,“今天这不是动了么。”
【种花家】:活久见……还以为主播此抛弃了我们呢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是最近太忙了。”江盼说,“是不是脸色也不太好?”
把手机架在卫生间的台子上,镜头从上而下,是个非常危险的自拍角度,一不留神变成了大方脸。
【刚进直播间的兔子】:……这是谁,这仿佛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主播
【钢铁侠】:噗哈哈哈哈哈
江盼瞅了两眼屏幕,说:“一群肤浅的人,这个角度了,别的没有。”
观众们又纷纷倒戈,表示又总比没有好……
厕所的灯很白,光线打在脸上,再加上面前的镜子有反射加成,所以神奇般的加上了美颜效果,脸色不好什么的根本没人看的出来。
温水在脸上扑了两下,江盼拿起洁面**,她的绿茶洗颜皂已经被黛珂精致洁面露取代,“在春季比较干燥的时候尤为合适,在没有出门或者没有化妆的时候,用这一款的清洁力已经足够了。”
江盼一边说,一边按照从下巴到额头的顺序涂上泡沫,揉一小会儿,再用清水冲干净,脖子耳朵和一些容易残留泡沫的地方,则用化妆棉浸透水擦了个干净。
洗干净脸,江盼刚刚喷上保湿喷雾,还没来得及拍匀,听到客厅里有开门的声音。
火龙果的身影从门口划过,飞快的钻进卧室,紧接着,大门被推开,脚步声走了进来。
江盼动作迟疑了一下,手往手机的方向伸去,伸到一半又还是回到脸上,“家里回来人了。”她飞快的说,两下把保湿水在脸上抹匀。
门口是换鞋脱外套的声音,她把手机拿起来,往卫生间外面走,两人刚好在客厅相遇。
姜呈刚回到家,看到江盼举着手机从卫生间走出来,左手还在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头上戴着发带,像是刚刚洗完脸的样子。
“要出门么?”
“回来啦。”
两人同时开口。
江盼扫了眼屏幕,整个屏幕几乎都被弹幕覆盖了,全都是感叹号和“男人!!!竟然是个男人!!!”这样的评论。
“嗯,不出门,我在直播。”江盼说,把镜头往上抬了抬。
姜呈笑了一下,跟原来一样,一边把外衣脱掉一边往卧室走,卧室的床上放着他的居家服,“好久没见你直播了,以为你要退圈了呢。”
江盼跟着他往卧室走,“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姜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停车之后看到了提醒了,我还想了想要不要坐车里看会儿。”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回家看现场比较有意思。”
“然后我决定回家看直播。”他说着把上衣脱掉挂在衣撑上。
盼默默的转开头,假装认真看评论。
【爸爸喊你呢】:主播男朋友的声音好听,求看脸!
【舔屏小队长】:快,切个前置镜头行
【猪尾巴怪】:主播那么美,男朋友还会差么!?!?
江盼看到这条评论掀了掀眼皮看了姜呈一眼,说,“不一定,他可能是个又矮又丑又胖但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姜呈:“说谁呢?”
【猪尾巴怪】:男朋友不知道说的是谁,所以肯定又高又帅!我赌五个钻石!
【猪尾巴怪】:钻石*5
“别赌,不管长什么样都不给你们看。”江盼说,不为别的,姜呈这张脸是活靶子,一曝光肯定会被扒皮,一扒皮,生活没那么安宁了。
可这话在观众听来不是这样了,分明是进屋藏娇的意思,顿时不干了。江盼越说不要赌,大家越是纷纷刷礼物,为了看一眼神秘的主播男友。
江盼撇了撇嘴,“你们是看我还是看他啊,我化妆了啊,最近剁手了几款新的彩妆,一会儿给你们看。”
她说着坐到桌边,镜头切换到桌子上,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习题摞到一边,挑选了今天需要用的化妆品,“桌子有点儿乱,别介意。”
收拾妥当,手机调整好角度架到面前,姜呈也换好了衣服。
“小心你的脸不要入镜。”江盼提醒说。
本来以为姜呈会去客厅逗猫,结果他“嗯”了一声,从抽屉里翻出一只一次性口罩带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坐到床上开始玩儿手机。
镜头的一角正好露出他坐的那片区域,基本上只能看到身子,脖子以上不时隐时现,而且即便出现也都是黑色口罩的一角。
江盼拿着斜角刷往脸上刷粉底的时候,姜呈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既然都化妆了,我们晚上出去吃吧?你今天的进度怎么样?”
邻近决赛,江盼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反而少了,“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评论里有同城的小伙伴立刻说:“大家快听着他们去哪儿,我去捉人,照片十块钱一张,不多要。”
江盼回复道:“b市这么大,我如果不说店名,你找到到?”
【帝君的兔子】:话说,刚刚谁说堵人的?默默的决定不好么!主播现在已经有警惕心理了,根本堵不到好不好!
姜呈闻言往桌子边凑了凑,说,“大家这么想知道我什么样啊?”
【乖乖的tiya】:如果能看到,我愿意贡献出我全部的余额
【疯子瑶瑶】:我也是
【霓裳】:因为钱不多,所以我也是!!排!
【羊咩咩】:10086!!!!!
“哎,那我勉为其难的出现一下吧,大家准备好打赏啊。”姜呈说无奈的说。
江盼准备的眼影刷差点儿戳进眼睛里,她扭头惊讶的看了眼姜呈,发现他眼里带着笑,顿时知道他肯定不是说的露脸。
“来来来,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这里,“naked3的十二色眼影盘啊,不管会不会画眼影的都会忍不住买,颜色是在是太太太好看了,不过如果是新手还是推荐naked1,那一盘比较好画,如果有土豪大大喜欢这个包装,来上三件套收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晃了晃金属风格的眼影盘,江盼选了个浅色打底,对着镜子挑挑眼皮。
突然,一条高v的留言出现在了最上方。
【404】:哎哟,大家好~
江盼侧侧眼看了下屏幕,憋不出笑了一声。直播间里的几十万号观众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热烈欢迎土豪再次现身。
紧接着,姜呈又发了一条。
【404】:嗯,真身,你们想要的
发完这句话,姜呈把手里的手机对着镜头转了转,里面赫然是江盼的直播间。
如果说江盼对于这个马甲是震惊加羞涩,那其他的观众则觉得世界都颠覆了,一时间除了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之外,什么都没有。
“嗯,你们看到了,礼物要不要刷出来?”江盼笑着说,这当然是开玩笑,姜呈又没露脸,之前的约定肯定不算。
不过直播间里的观众实在是太给力,纷纷献上自己的余额。
【金闪闪】:金叶子*10,我已经不在乎长什么样了
【马小草】:珍珠*6,竟然是一直陪伴我们的土豪大大
【火龙果的死忠粉】:好幻灭……没有余额对不起……
姜呈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哗哗哗的刷了一堆星星,然后说,“谢谢大家请我们吃晚饭,今天江盼请客。”
鉴于大家对两人的故事实在是太好奇,江盼一边话说一边随口讲了两句,说的敷衍又迅速,最后还补充了一句,“直到上次直播的时候,我都不知道404是他。”
【霓裳】:厉害了我的404……
一句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内心戏。
江盼把妆画完,左右看了看,说:“我最近在忙着参加一个创业大赛,所以直播很少,在决赛之前大概都不会有新的直播了……嗯?什么项目啊,是一个唇腭裂的慈善基金,纯公益性质的……现在还没有官,等比赛结束拉到投资才开始正式进行,现在只是谋划阶段。”
一直低头刷手机的姜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她,听得她继续说,“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决赛的时候可以进行一下直播,时间还挺长的,展示加答辩。”
江盼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这么定了吧,如果到时候现场允许的话,全程直播,当天的所有打赏和礼物都投入这个基金,这样的话话,大家每一个人都是慈善参与人了。”
她说着,扭头对姜呈说,“我觉得我是不是真的该从娱乐频道退出了?”
姜呈翻了翻app,说,“行啊,加一个公益频道吧,鼓励大家互相帮助,传播社会正能量么。”
江盼:“说的好像马上可以做到一样。”
姜呈耸了耸肩。
关掉直播,江盼立刻在app后台和微博都进行了预告,把时间都精确到了小时。决赛一共15只队伍,她抽到了上午第4个,从顺序上来说还不错。
消息置顶,江盼配上了他们进行校园宣传的图片,底图是她在口腔医院病房里,给那个可的小患者拍的一张术前照片,笑起来的小孩儿格外可,可美中的残缺却让人心痛不已。
“绽放计划”慈善基金是它最终确定的名字,黑底红字的强烈冲击,令人过目难忘。
参加学校的创业大赛是“绽放计划”的第一步,也是她再次从学校迈向社会的第一步,而这一天的很快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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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决赛那天,虽说江盼觉得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但在等待进行展示的时候,依然有些紧张。
这次的决赛完全公开,在礼堂举行,同时还有三个液晶显示屏同时在礼堂的中间和侧面进行播放。现场除了学生,还有许多学校教师和企业嘉宾。
团队的五个成员,除了指导老师菲尔之外,四个人都要上台,大家统一着装,穿着白衬衣和黑色休闲小西装,不过在左侧胸口的位置,他们佩戴了基金会会徽。
这也是准备决赛过程中的产物,会徽图案很简单,中央是一朵抽象的花朵,上面写着“绽放计划”四个字。
这是姜呈找的设计师朋友帮忙制作,简洁大方。他今天也来了现场,坐在前排的位置,胸口同样别着一个会徽。
与周围的人不同,姜呈还带了只口罩,倒不是担心被熟人看到,而是拿着手机帮她进行直播,担心不小心切换了镜头。
“我觉得镜头效果还不错。”姜呈用另一个手机给江盼发了信息。
“没关系,能听见声音也行,是ppt估计看不清。”江盼在后台准备,她属于临场前大脑完全放空的类型,所以此时也不会突击背题或者再看一遍演示文稿,而是尽量放松一下,聊聊天,转移转移注意力。
姜呈一个手机直播,另一个手机登陆404账号进入直播间,带上耳机听了一下,“还不错。”顺便刷几个礼物。
【如果有前生】:今天是土豪大大直播大家快来看
【水杯】:为什么感觉随时都在秀恩,明明是这么紧张的场合,可是我竟然觉得被虐到了……
会场里除了参赛成员和评委之外,大家都很遵守纪律,几乎没有人说话,偶尔有交流也都是耳畔窃窃私语,所以今天虽然是姜呈来直播,但不会有什么现场解说之类的,有时候需要作说明,则用404的高v账号发话,而且正好评论停留时间长,像字幕一样帮助大家知道进行到哪一步。
【404】:上一组队员已经退场了,评委们正在进行讨论打分,江盼马上要上来了。
姜呈把直播手机举起来,他的位置在前排中间偏右的位置,视野清楚开阔,把手机的镜头拉近一些,正好可以对准上台口。
很快,随着幕后主持人的报幕,一身休闲西装的拿着文件夹阔步走上讲台。
江盼走到演讲位置,三十度鞠躬,然后面带微笑的用眼神巡视了一遍评委。在一众中老年评委中,穿着白色衬衣而且过于年轻的肖莫林格外突出。
他视线和江盼在半空中回合,微微点了下头,嘴角朝上扬了扬。
“各位评委,老师,同学,大家上午好。”江盼的声音不徐不疾的从音响里流淌出来,“我是创业项目‘绽放计划’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江盼。”
江盼声音有天然的甜软,但是她可以压低了声线,语气又沉稳淡定,通过扩音器出来立刻让人变得心平气和,一改之前两组选手的紧张焦急。
王晓琳在后台播放ppt,因为提前演练过很多次,所以时间几乎分毫不差,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项目的讲说遵循了一个“枣核形”的情绪结构。
先是简单而清晰的介绍了团队的框架和分工,随后由口腔医院的小患者为切入点,循序渐进,逐步揭露国内相关科普和公益的匮乏。
在这里,他们之前三个多月的调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组组数据形成了最强有力的证据,结果触目惊心,让现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一根弦。
姜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盼,他见过答不理的、肆意畅笑的、认真严肃的还有羞涩妩媚的,但此时的江盼,却仿佛一个怀揣梦想的巨人,带着热血和奋斗的勇气,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信服和崇敬的力量。
丰富有理的内容,加上江盼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感染力,瞬间席卷了全场,甚至还包括直播间里来自各个地方的几十万观众。
姜呈看了眼直播间的人数,不,已经不仅仅是几十万,而是破纪录的突破了一百万。但是相比之下,是大量减少的留言,往常一片片的弹幕,此时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条划过。
可以想见,手机背后的大量观众,也都在认真聆听。
直播间人数还在不断增长,可能已经不仅仅是喜欢看直播的人,甚至还有很多全国各地的学生,在无法进入现场又没有官方转播的时候,通过这个直播来观看比赛。
在强有力的说服之后,江盼又将气氛拉回了严谨,从工商、法律、国家政策等多个方面阐述了基金会的发展步骤和可行性分析,包括人员的配置和资金往来以及与政府和医院的合作等等。
对于很多学生来说,这一部分可能很陌生,但是江盼却在没有误导的情况下把这一部分讲的的清晰易懂,不至于让大家觉得枯燥或者走神。
二十分钟的汇报看起来很长,但是因为需要阐述的内容非常多,所以前几组的负责人都紧赶慢赶,江盼相比之下镇定很多,但仍然卡着时间完成。
后面的答辩环节,大卫、王小明和负责数据的组员一同上台,这一段的时间规定在三十分钟以内,但没有最低限,所以之前有一组甚至只有十分钟结束。
不知道评委们是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还是在一众产品或者盈利性公司中过于特殊导致疑点太多,问答环节足足进行了三十分钟。
姜呈和其他的观众都憋着一口气,江盼的队伍准备充分,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至少姜呈觉得如果他是评委,一定会认真思考这个项目并且给出高分。
至少比前面三个都要好很多。姜呈心想。
最后问答时间结束,江盼和队员们一同鞠躬致谢,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轻松了许多。
几个月的夜以继日,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了。
成绩要在一天结束之后统一公布,但对于江盼他们来说,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
下了台,大家一脸标准化微笑走出礼堂,厚重的大门一关,所有人的情绪顿时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紧张死我了刚刚,”王小明尖叫一声,猛地拍胸口,“竟然结束了,结束了么?”
江盼一把把王抱住,拍拍她的后背,安慰说:“好了结束了,结束了,可以休息休息了。”她看起来稳重很多,但声音也发着颤。
大卫和他的同学也过来,四人紧紧抱在一起,最里面的王小明忍不住哭了起来。
短暂的激动过后,大卫的一句话又把大家拉回了现实,“什么时候公布成绩来着?”
顿时,兴奋雀跃的心情再次变得紧张,王小明泪眼婆娑的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说的我好紧张啊!”
江盼心里也有一根绳提了起来,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说:“下午全都结束之后,没事儿,我觉得我们成绩应该还行吧,不管怎么样,我们做了这些,全都展示出来了,再不行也没办法。”
大卫拍了拍王小明的头,“没关系,我觉得也挺好的,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
王小明拿手机照了照脸,“那是我的妆花了……”
“哈哈哈。”一通哄笑。
江盼说:“走吧,把妆卸了去,这样进去大家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师兄你们呢?进去听报告么?”
大卫摇摇头,“你们在这儿听吧,我得回医院,他也得回去做试验了,我们争取下午公布成绩的时候回来。”
那位师兄点点头表示赞同,正准备告别离开,一扭头发现拐角处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哎江盼,那边儿有个人,像是在录像。”
江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姜呈拿着手机靠在墙边,见她看过来,抬头一笑,冲她挥挥手。
“那是我朋友,你们先走吧,我去一下。”江盼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一样。
“男朋友吧?去吧去吧。”几人催促着她。
这是姜呈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朋友们面前,江盼有点不好意思,匆匆跟大家道别小跑过去。
“着什么急。”姜呈说,“我觉得今天表现的特别好。”
“哎,真的么?”江盼说,脸颊因为紧张激动而泛着粉红色。
呈说,“中午带你和王小明一起吃饭吧,还有别的同学么?”
“有几个同学过来,我问问她——等一下,”江盼伸手戳了戳手机镜头,“你是不是还直播着呢?”
姜呈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手臂有些发酸,原来一直下意识的举着镜头,他扫了眼屏幕,发现评论已经多了起来,礼物也刷个不停,“是,你要说几句话么?”
“哈,人多么?”她问,拿过手机,切换了前置镜头对着自己,“这么多人?”看到直播间人数江盼惊讶极了。
本来以为这样的直播可能会门可罗雀,结果没想到人数却破了纪录,而且总收入也在不断攀升。
“谢谢大家关注我们的比赛和项目,其他的团队比赛视频应该很快会上传学校站,大家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看。”江盼说,“还有,谢谢大家的礼物和打赏,像之前说的,今天的全部收入都会放入我们的‘绽放计划’慈善基金会的筹备基金中。
“那这样,我们今天的直播暂时告一段落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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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再见,同样的高v用户【dayout】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刷出两个永恒之光,直播里顿时暗了下来,紧接着,仿佛宇宙大爆炸一样的光点从一片暗淡中炸裂开来。
绚丽的星云在眼前铺展开来,又飞速的逝去。几秒钟的特效抓住所有人的眼球,几乎把呼吸都攫住。
“真好看。”江盼说,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但依然被这特效深深吸引。
姜呈闻言拿出手机,“还想看么?”
江盼:“……你先等等。”
【dayout】:先别走。
看到永恒之光肯定是要感谢一下的,江盼说,“谢谢dayout土豪打赏,替可爱的小患者们谢谢你,等直播结束我会把今天的收益记录贴出来,到时候也会整理支出记录,保证大家可以看到这些爱心去了哪里。现在呢,我要回去看比赛了,直播就算了,大家感兴趣到时候我会分享全部视频的。”
【dayout】:再等几分钟,刷刷礼物再走吧。此言一出,一群附和声。
【休米】:是啊是啊,而且还想看主播大大和男朋友秀恩爱呢
【糯米糕】:珍珠*10,礼物刷起来!!主播么么哒,表白来一发!
没想到大家纷纷响应,各种礼物刷不停,而本次直播的收益也早就破了她的历史最高纪录,“谢谢大家支持,当然啦,如果直播间里有相关工作单位的伙伴,欢迎私信我,共求合作。”江盼说。
姜呈也加入了刷礼物大军,一个永恒之光炸了满屏。
发现【404】的身影,老观众们立刻就想恶狗见了肉骨头,在刷礼物的狂潮中不忘调一下两人。
江盼看着评论乐不可支,连等待结果的紧张都忘了,“我真的要关直播了,一会儿还有校学生会的采访,嗯,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那最后来个福利吧。”
她说完顿了顿,然后看向姜呈,“哎,404。”
姜呈:“干嘛?”
江盼:“亲一个呗。”
姜呈挑眉,只见江盼把他拉到下巴处的口罩拽了回去,然后拿着手机的手臂举到侧面。
直播间里的评论两人都看不到了,江盼瞥了眼镜头的角度,走到姜呈跟前,抓着他的领子,让姜呈微微弯腰。
然后仰头对着口罩后面应该是嘴唇的位置亲了一下。
镜头捕捉下这一瞬间之后,江盼拇指一滑,直播结束了。
她把手收回来,闷笑了两声,姜呈却又被口罩拉下来,来了一次真正的零距离接触。
不过因为是在学校里,所以他也只是迅速的碰了一下就移开,“进去么?”
江盼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不想进去了,好饿。”早上没太吃好,再加上一上午提心吊胆紧张,她现在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那出去吃饭吧,你同学呢?”姜呈问。
王小明去卸妆了,江盼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这家伙说找了其他学院的高中同学一起吃饭,于是午饭又只剩下了姜呈和江盼两个人。
“你看到肖莫林了么?”江盼问。
姜呈点点头,“看到了,休息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呼,要不要帮你问问成绩?”
肖莫林作为评委之一,参与打分和讨论,肯定知道大家对江盼的评价。当江盼却不想提前知道了,“不了,等到最后公布结果的时候再说吧,不然也是心里挂念着。”
而且,一个疑问还是止不住的涌上心头,不知道那个经常高幺蛾子的童欣,有没有给他吹吹枕边风什么的,会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
不过江盼也只是想想,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事到如今,即便是说也没什么用,只能自认倒霉。
下午姜呈还想陪着江盼一起,结果工作上破天荒的有急事儿把他叫走了,江盼说;“我跟同学们一起挺好的,出了结果告诉你。”
于是漫长的下午,江盼就和王小明一起坐在观众席里看比赛,中间还出去接受了十五分钟的校学生会采访。
结束之后,王小明压低声音对她说,“早知道我卸了妆就再画一个了……素颜上镜,显得我太那个,学霸了是不是?”
“你本来就是学霸啊。”江盼失笑。
“不不,”王小明说,“我上了大学才觉得,内在美外在美都很重要,先天不足就要加以修饰,说起来,当初还是你教我画的眼影呢。”
“哎是呢。”江盼想起来,这都快一年了,“这么久了,你进步挺快啊,今天就画的不错。”
王小明在外人看来很腼腆,但对熟悉的人话也非常多,她晃了晃头,说:“学霸么不是。”
“哈哈哈哈。”
随着比赛的不断推进,一张张打分表也被交给了记分员,剩余的队伍越来越少,窗外的阳光也由耀眼的白色变成了带着些许温暖的橙黄。
已然接近黄昏了。
大卫和另外一个师兄赶在公布结果之前来赶了回来。所有的成绩都在统计中,而参赛的队伍们则被要求在礼堂外的一个小屋集合,等待着公布成绩和颁奖。
一个屋子的都是参赛队员,相比于赛场上的剑拔弩张,这些天之骄子们努力表现的彼此友好,在互相的夸赞之下隐藏的是对奖项蠢蠢欲动的心。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江盼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一边听着王小明的碎碎念,一边翻着手机上的信息,“嗯,是啊,我觉得也是……”
“紧张我都不饿了……”王小明按了按肚子。
说道这个,江盼赶紧说,“之前说的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大家都有时间么?菲尔说他可以,我们痛快一把。”
因为早就说过这个事儿,大家都提前把时间错开,晚上自然有空,江盼搜索着美食app,研究附近又好玩儿又好吃的东西。
“去吃烧烤吧?”王小明提议说,“天暖和了,吃个烧烤喝个……”
大卫立刻接话,“王小明,你还能喝酒呢。”
“喝个可乐。”王小明把那句话说完,大卫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我没问题。”另一个师兄表示,大卫也没有异议。
“那就吃烧烤吧。”吃什么晚饭就这么简单愉快的订了下来,江盼搜索着烧烤排名,说,“不知道菲尔吃没吃过咱们这儿的烧烤,找家野一点的,带他见识见识。”
“哈哈。”大卫知道江盼热衷于向菲尔介绍美味,他现在也知道两人对对方没有一点儿旖旎,也就不唐僧的想那么多,调侃道,“要去吃传统碳烤的那种么?烟熏火燎的还有毛豆花生的那种。”
江盼点了点屏幕,“还得有麻辣小龙虾。”
美食app排名第二的烧烤店赫然显示在手机上——老金烧烤,“这个不错,很好吃。”
虽然这家店座位非常多,但是耐不住生意火爆,江盼用app预约了座位,到时候不用排队。
刚刚预约好,江盼突然觉得眼前光线一暗。
王小明的碎碎念也适时的停了下来。
江盼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个儿男生站在她面前,有些眼熟。
“hi,我是第六组的项目负责人,杨磊,”男生大方的做着自我介绍,“你叫江盼是么?”
江盼点点头,礼貌微笑。
“你们的项目做的真好,我看了三年的决赛视频,没有一个是做公益的,这个想法也很冒险。”杨磊说。
江盼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机械与工程学院的学生,做的是个流水线项目,非常专业,难度也很大,项目展示更是做的滴水不漏,“你们也非常棒。”她说。
杨磊五官很端正,再加上从事学生干部的职务,让他看起来比同龄的男生成熟许多,听到这句话,他脸上才露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男生的笑容,自然又真诚,“哎是么哈哈,还需要互相学习,你微信多少,我可以加你微信么?”
“可以啊。”江盼说,低头把手机切换到微信界面,找到二维码递上去。
杨磊迅速的扫了二维码,好友申请,同意,然后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王小明在桌子底下伸手戳了戳江盼大腿,江盼一扭头,就看到她揶揄的眼神,余光中,杨磊团队那边也有几道视线飘忽过来。
“你们晚上定下去哪里庆祝了么?”杨磊问。
江盼说:“庆祝不一定,大家忙了那么久肯定要聚一聚,我们准备去吃烧烤。”
“哎是么,天暖和了吃烧烤正合适,你们去哪家可以推荐一下么?”杨磊又问。
这次江盼还没说话,王小明就积极道:“老金烧烤,好吃不好吃我们不知道,你们去哪儿庆祝?”难得她这么主动跟陌生人说话。
杨磊看了眼自己的同伴,说:“我们还没定,等会儿看看。”
正说着,江盼手机震了一下,是姜呈问她晚上订了哪里的位子。
她低头迅速的输入店名回复过去。
姜呈也马上回复说:“这主意不错,我都想吃了,今年还没吃过麻小呢。”
“今天忙么?要不要给你打包一份回去?”江盼问,听到杨磊和王小明交谈了起来,聊聊专业老家什么的,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姜呈说:“加会儿班,不用带,你们晚上还不得续摊?改天一起去吃就行了,还是店里的好吃。”
这倒是,什么东西打包回来都会损失一部分好味道。
想到麻辣鲜香的小龙虾,紧张之余江盼也觉得有点儿嘴馋。
放下手机一抬头,杨磊正看着她笑,说,“江盼你还真是不紧张,聊的那么开心。”
“这是聊天缓解压力。”江盼说,话音刚落,手机又震了一下。
杨磊哈哈笑了两声,作了个“自便”的手势。
原以为是姜呈的信息,结果按亮屏幕却发现发件人是个令她意外的名字。
肖莫林:“恭喜。”
恭喜,恭喜什么?江盼心跳一阵加速。(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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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原本热热闹闹充斥着说话声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门口,杨磊也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去。
门口那人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吊牌,而她手上则拿着一张a4打印纸,所有人都知道那象征着什么,那是他们今天的比赛成绩。
工作人员见到这番阵仗,愣了一下,才调侃的说,“大家不要紧张,放松一点,比赛早就比完了,只是个结果而已。”
人群发出一片“嘘”声,还有人催促她快点公布结果,“老师,快点儿说吧,紧张的都要尿裤子了。”
“好好好。”老师说,“但是提前得说话了,所有进入决赛的队伍,都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组成的,大家每一个人都非常出色,每一个项目都十分优秀,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太看重结果,重要的是我们有一颗创业拼搏的心和永不止步的勇气。”
话音一落,刚刚还说紧张的尿裤子的同学立刻鼓掌应和,“对对对,说的好,老师说的太对了,我们都牢牢记着。”
随后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这个时候说不紧张说不期待都是假的。
江盼和王小明往里靠了靠,让大卫和师兄坐下,四个人挤在一起,彼此仿佛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屏住的呼吸。
老师打开手里的纸,说,“这次一共有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和7个优秀奖,我先说优秀奖名单。”
七个项目的队伍名字被依次念出来,被念到名字的队伍明显放松了一下,但依然难掩脸上的失落。
“至少是三等奖了!”王小明压低了声音说,紧紧握住江盼的手。
“……和大雅刻印团队获得三等奖。”每念出一个名字,就会有掌声响起。
江盼手上挂着王小明的手,机械性的鼓了鼓掌。
“二等奖就可以去参加全国赛了是不是?”大卫问。
江盼点点头,感觉王小明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掐进她的手心,她有点儿说不出话来,紧紧盯着老师开合的嘴唇,耳朵里一片嗡鸣,而念出的队伍名字却依然清晰可闻。
“恭喜‘创意生活易乐购’团队和‘连山工程’团队获得二等奖!”
没有他们的名字!没有江盼他们团队的名字。
一片掌声中,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在向对方确认——真的没漏下?真的没错过?确实没念到?
那也就是说——
“恭喜‘绽放计划’获得第一名。”老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四个人,然后招呼其他的同学,“大家准备领奖吧,跟我过来。”
江盼是四个人中第一个站起来的,顺带着把王小明也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恭喜你们啊,第一名。”杨磊冲他们竖了个大拇指,“太厉害了。”
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谦虚,江盼笑的露出八颗牙齿,“谢谢。”话一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憋在胸口,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满足,好像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又好像这一天早已在最初的梦里见到过。
王小明已经哭了出来,搂着江盼呜呜的掉眼泪,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完全听不清楚,江盼抬手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开心点儿啊,哭什么。”
王小明抬起头,露出湿漉漉的眼睛,“这就是开心的哭泣。”
“哈哈哈哈哈”一片笑容打破了一整天的匆忙紧张,庆祝之夜就要开始了。
结果一公布,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即便是最后一名,也拿出了绅士的风度,在颁奖台上露出笑容,他们说,自己努力过、拼搏过、付出全力过,哪怕成绩不尽人意,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随后是三等奖,二等奖,等在台下的江盼四人看着台上红色的地毯和耀眼的灯光,只觉得一片明亮。
“下面有请b大‘创青春’创业大赛一等奖获得者,‘绽放计划’团队上台领奖!”主持人的声音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响起,台下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江盼笑着轻轻摇摇头,跟团队的四个人一同走上台。
校长和本次创业大赛最大的赞助商“惠德医疗”集团中国大区负责人一同颁发奖状和奖杯,五十多岁的校长一脸慈祥微笑的跟江盼握手,随后是另外的队员。
跟校长一起的那位负责人——江盼看着站在她面前笑得高深莫测的肖莫林。
“恭喜,真是让我眼前一亮。”肖莫林说,把奖杯递给她。
“谢谢。”
“不用谢。”他说,轻轻握了握江盼的手,就像刚刚对待每一个队员一样。
江盼觉得他今晚看起来也格外的顺眼,可是突然,肖莫林在抽手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在她掌心勾了一下。
具有挑逗意味的动作让江盼的表情猛地一僵,肖莫林已经转身去跟下一个人握手,被碰到的掌心像是被咬了一下,诡异的感觉顺着手掌向上攀爬,江盼忍不住放下手握了握拳头。
台下无数的闪光灯亮起,校长和肖莫林一左一右和四人共同合影,江盼努力忽视刚刚的小插曲,绽放灿烂的笑容。
曾经肖想过得第一名此时就在他们手中紧握,幻梦幻真的感觉让他们仿佛身处异次元。直到从领奖台上下来,几人才终于有机会喘口气。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学校和主办方大约也体谅参赛同学们终于松了口气想要放飞自我的心情,只是简单的交代他们。
项目资助金将会在一周之内汇入他们的银行账户,第一二等奖也就是前三名的队伍下周一上午开会,部署参加全国赛的通知,以及,告诉他们将会有一些对他们项目感兴趣的企业或者集团公司下周上班之后会与他们联系,无论名次如何,都有可能将项目变成现实。
江盼早就在得知成绩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菲尔和姜呈,此时他们六个人是最高兴的六个人,菲尔下了手术正在往聚餐的地方赶,杨磊把他用手机拍的合影发给了江盼,江盼又转发给了姜呈。
“真棒!”姜呈说,“放松一下,跟大家好好玩儿吧。”
江盼四人早已做好准备,所有通知下完,一经结束,他们就飞快的离开了会场,省略了和其他队伍的友好交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和菲尔汇合。
打车到了‘老金烧烤’的时候,菲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们简直太棒了!”菲尔迎上他们,张开双臂热情的拥抱每一个人,“你们是最出色的最优秀的人。”
“不,”江盼紧紧抱了他一下,“是我们,我们是最优秀的团队。”
感性的王小明又在一旁按按眼角,冲进菲尔的怀抱里,“谢谢你叫我说英语。”
门口有路过的客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仿佛在说:这才几点,这几个人就喝大了?
总在门口堵着不好,几人赶紧顺着楼梯下到负一层,绕过一个影壁,顿时视野一片开阔,二百多张桌子摆在大厅里,顺着左边的门走过去还有同样的一大间。
全部都是矮桌子矮板凳,油亮的木头带着时代的特色,大厅里热热闹闹,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空座。
幸好江盼提前预定过座位,大嗓门的服务员带着他们走到一个空桌前,扔下几张菜单,“选好了随便叫个人就行。”
菜单就是一页纸,外面包着塑封包装,菲尔拿过一张看了看,说:“我完全没有头绪要点什么,这个是龙虾么?怎么这么小?”
他说完,剩下的四个人都笑了,“这个龙虾保证好吃,相信我。”江盼说。
吃烧烤无非是那些东西,大串小串,羊肉牛肉羊排蒜爆肉,马步鱼多春鱼鱿鱼,烤虾烤鸡翅烤心管烤板筋,烤茄子烤土豆烤香菇,有什么特殊爱好的还可以来上一些,另外再点上两份不同口味的麻辣小龙虾,一盘炸馒头片,两三个凉菜,迅速到两三分钟就可以决定。
空气中弥漫着烧烤和小龙虾的味道,惹得肠胃迅速扩张分泌胃液,强烈的饥饿感涌上来。
大卫招呼服务员点餐,末了江盼加了句,“来两扎啤酒,吃烧烤就是要喝啤酒。”然后对菲尔说,“感受一下接地气儿的生啤吧。”
厨房里不间断的烤出各种串儿,麻辣小龙虾也一锅一锅的炒出来,即便是人满为患,上菜的速度依然让人满意。
服务员端着一盆盆刚烤出来的串儿穿梭在桌子之间,路过他们就放下一大把,还两大盆红艳艳的小龙虾也很快摆上桌,分量大的冒着尖儿,整张桌子都被摆满,以至于扎啤只能放在地上。
江盼开吃前用手机录了段二十秒的小视频发到微博上,满满当当的食物,隔着屏幕都几乎能闻到那些诱人的味道,对于所有刷微博的人来说不亚于放毒,没吃饭的要饿死了,吃饱了的也捂着肚子表示还想吃。
“江盼是网络红人,”大卫说,“菲尔你知道么,她的直播有上百万人同时观看。”
菲尔尝试着拿起一串板筋,孜然粉和辣椒粉洒在筋肉相连的板筋上,一口下去口水都要出来了,他只留了一半的神经听大卫说话,闻言道:“我知道,她很火,我们一起录过吃饭。”
从来不看直播的大卫一边戴上手套从盆里拎起一只小龙虾,一边说,“原来大家都知道,以后我们基金会宣传都不用请代言了,江盼可以直接做,不过——你是美食播主么?”
江盼已经迅速的扔了个小龙虾进嘴里,“不,我是杂七杂八播主。”她说着端起酒杯,“来吧,我们先喝一个,就庆祝我们拿到一等奖,套话都不说了,就是开心!来!”
玻璃杯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个人都不扭捏,全都一干二净,冰凉的扎啤带着气从口腔一路滑下。
就像他们此时的心情,就是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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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所有人包括菲尔在内都吃的一本满足,麻辣小龙虾的神奇魅力成功俘获了只吃过大龙虾的人,并且他表示,“相比起来,芝士焗龙虾简直太寡淡了,你们说,麻辣大龙虾会不会好吃?”
服务员在旁边叮叮当当的数签子,大卫脸颊喝的发红,他晃晃手指,说,“不,肯定不好吃,一点儿不入味,而且,吃小龙虾的乐趣还在于拨开壳露拽出里面的肉,再舔舔手指,那种感觉,啊,幸福。”
王小明用胳膊肘捣了捣江盼,小声说,“他喝多了吧?”
大卫本身就长得清秀,白白净净的,因此脸颊的红色格外明显,再加上变多的话和幅度变大的肢体动作,江盼回答说,“我觉得是……”
说是一醉方休,但其实大家喝的都还算可以,连王小明都没醉,大卫却先不行了。
服务员数完签子,把数目报给前台收银,前台再加上点菜的金额,很快就把清单小票送了过来。
“我来请客。”菲尔说,“今天我也没有来,你们这些天太辛苦了。”
服务员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却看懂了他掏钱包的动作,把小票往桌子上一按,说,“帐已经结过了。”
“她说什么?”菲尔问。
江盼一想就明白了,她到了地方之后,姜呈让她把桌号发给他,估计是一结账,他那边儿就付了钱,“我男朋友好像偷偷把帐付了。”
菲尔挑挑眉,揶揄的说:“哦,那真是太贴心了。”他收起钱包,“那也一定是江盼你在通风报信,我们去唱歌吧,这一次一定不能告诉你男朋友。”
“走,去唱歌!”大卫说着,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瘦长的身体晃了两下,另一个师兄赶紧伸手扶住他。
桌子和桌子之前的通道很狭窄,别看服务员们在其中穿梭健步如飞,可是如果要架着一个酒量不佳的大卫,那可就辛苦了。
一行五个人歪歪扭扭的还没走到门口,就遇到一伙儿人从门口进来,看着还都挺面熟。
“江盼!”
江盼闻言一看,“杨磊啊,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这都有九点了。
杨磊跟他们团队的一大帮人就站在门口,闻言说,“我们没预约位置,没想到这么火爆,排了三十几号,所以干脆先去旁边的ktv喝酒聊天吃零食了,这算第二摊哈哈。”
“那还不错。”江盼说,“门口的ktv怎么样?”
杨磊招呼他的伙伴们先坐下,然后才说,“环境不错,效果也挺好,你们去吧——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拿了一等奖。”
“哈哈哈,运气运气。”江盼说,“大家一起去参加全国赛吧,到时候还要再努力。”
“是啊哈哈,此处应该来杯酒。”杨磊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杨磊的同学们敲着杯子在后面起哄,江盼还没什么,杨磊的脸先红了,“那你们赶紧去吧,周一见。”
分开之后,王小明又凑过来,八卦兮兮的说,“我觉得杨磊可能是看上你了。”
“哦。”
“你就光哦一声啊?!”王小明控诉。
“哎,那我还能说什么?”江盼说,“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这样说会被当成神精病的吧……”
王小明惴惴不安,“那万一他是真喜欢你怎么办?”
江盼有经验饿拍拍她,说:“这种情况,就是聊正事儿正常聊,私事儿不聊,隐性拒绝,一般人都能看出来。”
“哦……”王小明点点头,“受教了,不错,给我积累的创作素材。”
江盼:“真是够了啊你。”
烧烤店出门就是ktv,江盼这次真没告诉姜呈,几个人买了三个小时,点了啤酒饮料和零食,黑灯瞎火的开始唱。
江盼是真不会唱歌,坚决不开口以捍卫自己的“光辉形象”,宁愿接受惩罚喝酒也不接麦克风,全程的主力竟然是两个看起来最为内向的人,大卫和王小明。
让人意外的是,菲尔唱歌竟然相当不错,舒缓的英文歌法文歌都不在话下。
“如果菲尔学会汉语,就是掌握了四门语言的人了。”王小明说,“英语法语德语汉语,好厉害。”
大卫闻言摇摇头,笑眯眯的说:“不,五门,还有拉丁语。”
江盼:“可是他跟我说自己没有语言天赋,简直欺负普通人。”
一曲终了,菲尔放下话筒,回头看了眼歪坐在一起的他们四个人,说:“你们再说什么,为什么要用中文,我完全听不懂。”
江盼观察了他两秒钟,继续用中文说,“我怀疑,菲尔可能已经掌握一些汉语了,只是不告诉我们,然后突然有一天,告诉我们他学会的时候,已经交流无障碍了。”
王小明和大卫停顿了两秒钟,重重的点了点头,“腹黑。”
菲尔挑眉:“喂,适可而止了,说点儿我能听明白的。”
几人同时对他露出迷之微笑,看的菲尔后背一阵发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隐约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
连续两个多月的辛苦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都十分尽兴,从ktv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姜呈开车在门口等着他们,还带了司机和另外一辆车,说好的两辆车均分,可除了江盼之外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挤上了司机开的车,三个人坐在后排热情的跟江盼告别。
“走啦再见,有事儿明天再说吧。”王小明说,然后砰的一下关上车门。
江盼:……喂
姜呈:“早知道让司机开辆七座车了。”
“哈哈哈。”江盼笑了两声,目光有些涣散,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
“走吧,回家。”姜呈说,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几人结束的比他想象的早多了,原本以为能high个通宵什么的。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晚上少吃点儿,再拉江盼吃个夜宵什么的。
江盼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没进车门,反而转身看向“老金烧烤”,伸手指了一下,“你还吃么?小龙虾?”
姜呈抓过她的手,“不吃了,改天再来。”
正在这时候,烧烤店门口走上来一群吃完饭的人,呜呜泱泱一大群,为首的就是杨磊。
好巧,江盼看到他,抬起另一只手跟他挥了挥。
杨磊看到江盼也很意外,刚刚绽开笑脸,又紧接着看到了她旁边的姜呈,以及两人握着的手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紧接着,江盼就钻进了车里,姜呈推上车门,看了杨磊一眼,绕到另一边,上了车。低调又奢华的车安静的驶入车流中,夜风吹过,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哎,刚刚那个人好像是江盼啊。”身后有同学说,喝酒喝的舌头都大了。
杨磊揉了揉僵硬的脸,扯起嘴角笑着说,“好像是哈哈,走走走,去哪儿玩儿?那个哪儿好像不错……”
上了车,熟悉的好闻的气息让江盼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靠坐在座位上一动不想动,姜呈还劳苦命的相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才发动车子。
刚开出去几百米,一只手突然顺着座椅爬到了他大腿上,还捏了两下。
姜呈一个激灵,手里的方向盘猛地一晃,只见路中间一辆车迅速的颤了一下才继续恢复了直线行驶。
姜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捉住那只手甩回副驾驶座位。
江盼低低的笑了两声,换了个姿势靠着。
姜呈飞快的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嘴角噙笑面若桃花,就知道,这人估计是喝的有点儿醉,在室外还好,回到车里一暖和,酒劲儿就上来了。
他把窗户往下降了降,初夏夜晚的风还有点儿凉,吹吹风让她清醒一下。
安静了大约几分钟,江盼又不老实的叹了口气,拽了拽安全带,倾身靠上姜呈。这一次她更夸张,不仅把手放在他腿上,下巴直接放在了他肩膀上,轻轻的吹了口气。
有过上一次的准备,这回姜呈依旧稳稳的控住方向盘,“坐回去。”他不留情面的说。他是喜欢玩儿,可还没喜欢到把命搭上的程度。
可是江盼酒劲上头,根本听不进去,依旧赖在他身上不动。
姜呈松了松油门,“如果你不想明天上新闻头条,就赶紧坐好。”难得严肃,语气也很生硬。
江盼撇撇嘴,“没劲。”她说,猛地坐回去,声音里带着嫌弃。
姜呈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气不打一出来,“我没劲?”他说,“玩儿命就有劲了?”
副驾驶传来两声孺子不可教的“哼哼”声,更加煽风点火。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什么是有劲。”姜呈挑衅说,打了右转向灯,缓缓的把车停靠在路边。
可是车停好了,姜呈蓄势待发的按开安全带,扭头一看,江盼竟然歪着头靠在门上睡着了。
姜呈:……
算了,不跟喝醉的人一般见识了。
姜呈心想,拽了拽裤子,坐了几分钟,才再次发动车子。(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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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点上午十点钟,完全的放松和尽兴让她整整一夜无梦,睡得毫无知觉,连怎么下的车,怎么洗的澡都不记得了。
闻闻头发,有洗发水的香味,身上也穿着舒服的睡衣,想来应该是姜呈的功劳。
此时卧室里没有人,她伸了个懒腰,往枕头边摸过去。
结果什么也没摸到,再一想,觉得手机可能还在背包里没有拿出来。
于是干脆起床洗漱,家里没有人,火龙果已经被喂饱了,不知道在哪儿藏着玩儿,桌上有洗干净的水果。
她一边喝着水,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按开一看,无数条未读信息和电话就涌了进来。
“妈呀……”江盼叹了口气,一条条看下来。除了大多数同学朋友的祝贺,还有学校新闻中心的约稿采访、老师发的比赛资料、宣传中心的通知、还有一些app的提醒等等等等。
翻到一半,一条与众不同的信息映入眼帘。
“主播您好,我是莓果西餐厅的负责人,希望与您商讨合作事宜,请问什么时候方便通话?”
哎?江盼挑了挑眉,继续往下看,结果翻了一会儿信息,又看到另外一条合作请求,是个国产化妆品牌子。这两个都是希望江盼能对他们的餐厅/化妆品进行一次体验直播。
直播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遇到过广告申请,结果这回儿一次来了两个,江盼顿时觉得奇怪,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她昨天po上去的直播被很多几百万上千万粉丝的大v转发,学校的官方网站还关注了她,此时粉丝数量比之前翻了整整一倍,而爱看的关注数量也上了百万,知名度大大提高。
而且看目前这个趋势,她的直播视频很有可能被顶上热搜。
竟然有一种一夜成名的感觉……好吧,江盼揉了揉因为醉酒而发胀的太阳**,只是局部范围的小名气,但是这不是又“广告”了么?也算是进步。
江盼想到原来广告挑着接的时候,竟然觉得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一段时间,久到她已经完完全全的融入了如今的生活。
既然有钱,那就要看看了。江盼打开美食点评网,搜索了一下那个“莓果”西餐厅。餐厅刚开业没多久,位置很好,在市中心地段一家公园的门口,不过因为黄金地段位置紧俏,这家店位于地下一层,门口的招牌也被其他几家老牌店挤的不太明显,所以目前来看,客流量并不太大。
再看那个国产化妆品,江盼想了想,完全没有印象,淘宝搜索了一下,就是百雀羚的价格。不过国产的小化妆品牌子实在是太多,鱼龙混杂,这种东西如果打广告,就一定要保证质量才行,不然就是坑害一批无知少女。
网上的评论不尽可靠,江盼直接发信息问了杨芮,她的朋友多,说不定有了解的。
说到国产化妆品,江盼想了半天,还就是一个薇诺娜有印象,那个牌子当年找她做个直播,专门为敏感肌肤设计,用起来很舒服,而且产品成分检测都是五颗星,没有刺激性添加剂和香料,应该是国产护肤平品牌里的良心之作。只是不知道这次来找她的怎么样了。
想了一会儿,江盼只给西餐厅留了电话和时间,东西好不好吃,一尝就知道了,不怕造假。
正挑着回复信息,大门响了一下,然后姜呈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纸袋。
“你醒了?”姜呈有些讶异,“醒了多久?”
江盼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吧……这都快十一点了我起床很意外么?”
姜呈换上拖鞋摇摇头,有些无语,“你起床不奇怪,可是起床看到我不在家难道不会好奇么,连个微信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哎,”江盼哭笑不得,捏了个蓝莓塞他嘴里,“我猜你去买好吃的了,来我看看,猜对了没有。”
姜呈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指间,把纸袋递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是小区对面一家老字号的灌汤包和豆浆,这家店营业时间很有趣,早上五点到中午十一点,如果卖的快可能不到时间就关门休息了,这么任性的原因就是因为好吃,江盼隔着外卖盒几乎都要闻到包子的香味,“这么棒。”她说。
火龙果也被吸引来,围着桌子好奇的打转。
吃完早午饭,江盼和“莓果西餐厅”的负责人进行了联系。江盼问过姜呈的意思,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只要江盼觉得ok,那他就ok。
莓果西餐厅的负责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姑娘,交谈的内容一个是报酬另一个就是宣传方式。
用户分析显示,江盼上一次的直播中,b市的观众多达五万人以上,其中95%以上都是年轻群体,所以如果一旦进行宣传,力度还是很大的。
对此,江盼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把这个直播试吃弄得更自然一点,而不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我在打广告。”
对方附和:“我们也希望是这样的效果。”
“所以对于你们来说其实有些风险,”江盼说,“如果我们确认合作,那我不打算准备底稿或者什么,你可以把推荐菜发给我一份,如果直播的时候如果有菜的味道觉得不是很好,我也不会故意说好吃。”
一个餐厅的菜难免有好有坏,江盼虽然喜欢钱、需要钱,但也不会为了几万块钱的广告费昧着良心说假话,所以如果对方不能接受,那她也不会同意这个合作。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我们对自己的菜品还是有自信的,跟一顿饭几千上万的没办法比,但是同价位的餐厅里肯定有一席之地。”
“所以?”江盼问。
“所以我接受。”对方说,语气竟然意外的愉快,然后她突然话锋一转,说,“我一直很喜欢看你直播,没想到你人也这么有意思,虽然从商人的角度你不是个理想的合作者,但是直觉告诉我,选你肯定没错。”
被突如其来表白了一番,江盼哭笑不得,感觉电话那头的姑娘有点儿中二,“嗯,那谢谢了?”
对方很快把电子合同发过来,同时附上的还有一份菜单和一个推荐名单,结合零星几个网友发的点餐图,江盼对这家餐厅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正想着怎么播这个餐厅,杨芮的消息也回复了回来。
然后两个广告就变成了一个,那个所谓的国产品牌也是个质量不怎么过关的微商化妆品,到处撒网做广告,但是效果却让人大跌眼睛,杨芮有个朋友被人送了一盒面膜,敷完简直烂脸。
“哎江盼,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终于有广告了,就算咱不接,也是有人找的了。”杨芮打趣说。
江盼还想起来去年夏天的时候,那个榴莲甜品店的五十元代金券,大半年过去了,她的“代言费”终于多了三个零。
“没关系,”江盼说,“还有一个广告,我已经接了,是个餐厅,咱来一起去啊?”
杨芮“咦?”了一声,“怎么不跟姜呈去?”
“跟你好呗。”江盼的话随口就说,但主要原因还是杨芮本身就有镜头感,说话又有意思,观众肯定更喜欢她。
“,那可不一定,”杨芮听了她的解释,不赞同的说,“直播秀恩爱什么的可火了,之前那个你来在学校里亲口罩那段儿,我少女心都快嘭嘭嘭了……”
江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去还是不去?”
杨芮:“去!”
于是在姜呈的怨念之中,当周周末杨芮就在江盼家楼下等她了。
“拜拜火龙果。”江盼捏了捏火龙果伸过来的小肉爪。
手机直播从化妆挑衣服开始就开着了,以至于姜呈再次带上了他的口罩,不过这一次从黑色变成了蓝色。
他弯腰把火龙果抱起来,挥挥它的小胳膊,“跟妈妈说再见。”
火龙果奋力挣扎,身子扭回去,一巴掌按在了姜呈脸上,险些把口罩拽下来。
江盼赶紧把镜头转向一边,然后切换了前置,说:“好了好了,吃饭去了,杨芮在楼下等半天了——什么?我是干什么的主播?为什么不继续直播比赛了?这位是新观众吧,我总共也只直播过那一次比赛,平时都是吃喝玩儿乐杂七杂八,还做做科普宣讲什么的。”
【黑册老司机】:嗯,那还不错。
一副指点江山的沉稳模样。
“嗯,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哈哈。”江盼说。
杨芮在楼下等的花儿都谢了,靠在车门上抬手遮着太阳,好不容易看见江盼,忙不迭的说,“我的亲娘来,你这是绕地球一圈儿又下来么?这夏天还没开始我都要被晒黑了。”
“干嘛不去车里?”江盼问出了一众网友共同的心声。
杨芮一愣,“……哦,我大概迫不及待的想看见你吧……”
直播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大量新老观众都聚集在手机前,其中很多老观众都记得杨芮,纷纷跟她打招呼。
江盼干脆把手机架到车载手机架上,正对着杨芮,让她来上一段“单口相声”。杨芮自然不负众望的叨叨了整个行程,中间遇到红灯停下来的时候,甚至还能看着手机屏幕跟观众互动。
比江盼还像个合格的主播。
说这话,江盼也听着杨芮自捧自逗,很快就到了公园门口。
“招牌在那儿呢,我目之所及都看不见。”杨芮眯着眼睛在一个个的门店前逡巡,“不是挺不错的一家店么,这找不着也挺崩溃的哈。”
江盼接过手机,调成后置镜头,然后一点点拉近,终于,“莓果西餐厅”五个字重点突出的落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从这儿进吧。”江盼招呼杨芮,沿着招牌侧面的小门进去,下了楼梯,又绕过一个门廊,途径一家江南菜馆。
终于,铜木质地的餐厅门才终于展现在两人和百万观众面前。(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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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还不错。”杨芮说,“气氛感觉挺好的。”
进了大门,入目是一个长长的吧台,不过后面的高橱柜上不是酒瓶,而是一包包咖啡豆,几台咖啡机摆在两侧,吧台后面中间站着个服务员,见她们进来热情的打招呼,“欢迎光临,先选个位置吧。”
店面占地很大,但是相对比较宽敞,顺着一道走廊进去,两边都有雅座,里面是个大厅,大厅之中隔着一道玻璃橱柜,另一边还有十几张桌子。
杨芮不停的说环境不错,环境很好,空气飘散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
“但是人不多啊,真的好吃么?”江盼故意说,如果真不好吃便罢,如果好吃还能达成欲扬先抑的效果。
店里客人了了,大部分的桌子都空着,两人转了一圈,选定了大厅角落里的双人座。菜单奉上,两人只要了一份菜单,先坐到一起点菜。
江盼拿出懒人手机架,把手机抬高,镜头刚刚好对准菜单。
“你想吃什么沙拉?水果类的还是肉类的?”江盼问,然后迅速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吃水果的。”
杨芮瞥了她一眼,“直接说你想吃肉的不行了么?”
观众看不到杨芮的表情,但是声音里也能听出满满的嫌弃。“还有海鲜的。”江盼企图挽回一下局面,“那大家看看,觉得哪个好吃?你们想吃那个沙拉?”
杨芮点点其中一个红绿搭配的沙拉,说,“牛油果金枪鱼沙拉?”
“金枪鱼可能会有点腥……”江盼不太确定。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喂,说了不要水果的,那些刷水果沙拉的是怎么回事儿。”
正说着,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来自404的评论,“那个鲜虾乌鱼子蔬菜沙拉看起来不错。”竟然是在家百无聊赖的姜呈!
江盼顿时沉默。
杨芮瞅了一眼屏幕,发出“哈哈哈”三声大笑,“哎哟,你家那个这是寂寞了么?一个人在家看直播?要不叫来一起吃饭?”
观众一片应和,江盼把镜头调成前置往自己面前扭了扭,“怎么没出去,我以为你中午要去找阿泽……那个谁吃饭呢,不是说他回来了么?”
隔了几秒钟。
【404】:他先去单位有点儿事儿,晚上再聚,正好带你一起。
江盼撇了撇嘴,“那他妹妹去不去?”
【核桃派】:艾玛,主播这表情,有故事啊
【一根辣条】:有故事加一,我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了!
杨芮:“还吃不吃饭了,那个谁,你俩自己私聊哈,沙拉要那个了,什么鲜虾乌鱼子听名字好高级的样子……”
【404】:行啊,我看你们点个菜,一会儿去看个球赛吧。
“好好好。”江盼求之不得,并不在意观众们所说的——
“我们主播还不如个球好看么!?!!?!!?!”
【404】:不,你们主播嫌弃我……
“我们选个汤吧,你是想喝牛尾汤还是蘑菇汤还是红虾汤……”——来自努力想把话题拉回吃饭的杨芮。
江盼看看瞪大眼睛等在旁边的服务员小妹,招呼她说,“你先去忙吧,我们点菜有点慢,等一会儿叫你。”
“好的没问题!”小妹说,然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们桌子,看起来并不忙而且也并不想走。
幸好菜单并不长,剩下的点菜时间用了大约十分钟,姜呈也在点菜结束之后,依言退出了直播间,还有有好事者根据时间分析出了姜呈准备看的那场球赛。
好吃的西餐厅太多,原本江盼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如果味道还可以,那算是值得推荐了。但是没想到赠送的头盘上来,她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四个蜗牛放在玻璃镜面的小碟子上,蜗牛壳口处堆了一层嫩黄的蛋泡,还有少许溢出蜗牛壳,形成弧形的挂壁,看着浓香四溢。
叉子戳开蛋泡封口,一股热气涌出来,里面是混合了蜗牛肉丁、香菇、冬笋、蘑菇、火腿丁的内馅,香味扑鼻,舀一小口放进嘴里,各种材料有韧有软,总体鲜嫩无比。
江盼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吃!”
四个焗蜗牛两口被瓜分完,一下子打开了两人的食欲。
“不知道头盘赠到什么时候,如果不赠的话一份是几个啊?”杨芮化身问题宝宝。
给她们布菜的服务员小妹说:“赠送到下个月十号,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可以再来。”
江盼指指手机,说,“姜……嗯404刚刚不是给钱了么,想吃我们可以再点一份。”
杨芮摇摇头,“下次再点,今天吃点儿别的,啊,真的好香嫩,我现在特别想把那个蜗牛壳舔一遍。”
话音刚落,收走盘子的小妹又退了回来,“那个,您想要么?”
杨芮:“……”
【我是一个合格的观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妹real耿直啊
【浮夸捏】:我说,如果杨芮表演舔蜗牛壳,我愿意砸一个钻石
江盼把这句话念给她听,杨芮思索状,“蜗牛壳先放这儿吧,容我考虑一下,谢谢你啊美女。”
服务员小妹脸红了红,把四个蜗牛壳放在桌子角落上。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发现了没有。”切着牛排,杨芮突然说。
江盼:“没有。”
杨芮:“会不会聊天……”
“唉,”江盼叹了口气,“什么问题。”
“我竟然忘记拍照了,我们吃饭竟然忘记拍照了!怎么发微博,怎么发朋友圈,而且我们也还没自拍,怎么发微博,怎么发朋友圈!?”
江盼看了眼已经切得七七八八的牛排和吃了半个的干贝,说,“你还拍么?”
杨芮翻了个白眼,“你干脆吃完留点儿汤让我拍算了。”
“行啊。”江盼说,“我还能把汤给你画个好看的形状。”
【维生素x】: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可以点缀个蜗牛壳
【金刚狼嘤嘤】:点缀个蜗牛壳又是一盘菜
【一群菜比】:这个菜是杨芮的最
简直像接龙一样,评论神奇般的接了下来,可见大家的手速有多么惊人。杨芮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坚定信念只吃饭不说话。
可是坚持了没有几口牛排,她又说,“你说这家店为什么人这么少?”插起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牛排,杨芮左看右看,“味道真的还挺好的,环境也不错。”
“我听说晚上还有萨克斯或者小提琴表演。”江盼说,切了一块儿干贝。干贝肉质细嫩,但又不失纤维的劲道口感,干贝特有的微甜口感从酱汁中细细渗出,蔓延在舌尖,鲜美丰富的味道简直是小牛肋排的最佳搭档。
“那我们为什么不晚上来?”杨芮说。
江盼;“哎,我们为什么不晚上来?我也不知道了,可能晚上要跟男朋友一起出去吧……”
杨芮和观众们都不是傻的,立刻发现了漏洞,“据我所知,你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才知道晚上要出去的吧,而且谁说一定要今天来吃饭了?”
江盼被戳穿,也不介意,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嗯,我忘了,改天晚上再来吧。”
简直被自己主播的不要脸彻底打败,杨芮痛苦的摇摇头,说,“我不跟你来了,我要带老程来。”
不管杨芮带谁来,直播间里很多小伙伴都看的口水直流,江盼直播的时间选在周末是有原因的。
首先很多减肥人士都选择不吃晚饭,晚上也常常会避免看到食物的视频,以免控制不住自己,不容易有代入感。其次,周末的中午十一点钟,估计直播间里面的观众又不少都还没有起床,饥肠辘辘的看主播大快朵颐,饥饿感绝对爆表。
所以评论里刷过了无数条诸如“嗷嗷嗷嗷饿死了想去吃”“已种草”“今天晚上男朋友来,选这里了”之类的评论。
一餐结束,江盼看了眼数据,人数的高峰发生在十二点左右,足足有两百多万,比上一次在各种转发加成下的比赛直播还要火爆。平均人数也有一百万之上,已经超过了江盼和这家店的负责人签订的人数限定条款。
临走的时候江盼还不忘打了一把广告,在一个月的开业酬宾期间,只要上传图片和评论到美食app,可以获得菜金85折的优惠,江盼自然选择进行上传,同时也在app上进行了广告宣传。
刚走出餐厅,还没坐进车里,江盼收到了尾款到账的通知,她关了直播,给餐厅的负责任回复了一条信息,“尾款已收到,合作愉快,味道真的很好,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
江盼不确定对方能不能靠增加的客流量把这小几万的广告挣出来,但显然对方对这次的直播很满意,发送了热情洋溢充满迷妹气息的回复。
但是令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莓果西餐厅”不仅很快把广告费挣了出来,而且仿佛滚雪球一般客人越来越多,不出两个月成了全城热门餐厅,一年之后在繁华商圈开了一家分店。
而在自此两个月之后的有一次直播广告中,江盼还身临后厨,探访美味制作环境,也终于得以见到它的负责人,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姑娘。最让江盼感到开心的是,第二次的广告费直接翻了一翻。
“但是都很值啊!”负责人小姑娘说,一颗红心向江盼,而江盼也因此获得了是要去餐厅吃饭可以免单的永久vip身份。(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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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度这个东西有一段时间仿佛走的是指数增长,知道的人越多,就增长的越快,直到达到平台期。而江盼觉得自己大概还没有到平台期,因为比赛之后的每次直播,观看人数都有十万为单位的增长,微博粉丝数也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
“怎么办,我觉得我要火了。”江盼坐在地上,抱着火龙果说。
火龙果当然听不懂,她是说给坐在沙发上抱着pad玩儿王者农药的姜呈。
“嗯,哦。”姜呈说,嗯嗯啊啊的根本就没听见江盼说什么。
火龙果倒是比较乖,难得在她怀里乖乖躺着。
江盼伸腿,提了提姜呈的拖鞋,“话说,你觉得我应该同意肖莫林的合作么?还是……”
她说的是“绽放计划”,作为b大创业大赛的第一名,她毫无疑问的接到了几家参与比赛评审的公司电话。其中唯一一个与医疗相关的就是肖莫林的惠德医疗。
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悬念,但是他们要求江盼要在全国赛上拿到二等奖以上的名次才会正式注资设立,而在此之前,他们同样会派出自己的工作人员对这个尚未真正建立的基金会进行各方面的指导和部署。
如果说江盼原本打算进军全国赛,也同样觉得在对方的帮助下觉得有一战之力的话,那在接到别的公司的合作条件——无需参加全国赛就可以成立基金会时,就有些左右摇摆。
更何况,姜呈甚至说,如果她愿意,这家基金会可以并入姜氏的范围,没有任何条件,而且在靠山的庇护下一定可以运行的很好。
姜呈这才放下pad,盯着江盼看了两秒钟,像是在回忆她刚刚说的话,所以一心二用还不错,此时都能记得,就是脑子反应慢一点。
在江盼指使火龙果去挠他之前,姜呈赶紧说:“你问我的话我只能说,如果你想走自己人这边,那肯定没问题,关系钱制度都不是问题,如果你想走肖莫林那边,我觉得你也肯定能行,但是别家公司就不建议了。”
“就是纠结要不要参加全国赛,挺累,而且目的不就是为了设立基金会,现在有捷径可以走,为什么不选呢?”江盼说。
姜呈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江盼一愣,就听得姜呈继续说,“而且你内心肯定有一个选择了不是么?参加全国赛固然很累,但是知名度却会大大提高,而且相信你们的实力和‘惠德’的帮助,拿到名次一定不是什么问题,况且,本身就是医疗行业的慈善基金,由医疗单位赞助更名正言顺,各方面的适时开展都更加顺利。江盼,我希望我能帮到你,而不是成为让你纠结的那一个。”
而且,如果是自己出面投资创立基金会,大概在外人看来大概就是恩惠而已。姜呈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江盼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就算是为了基金会接受这样的投资,大概也会不开心。
江盼没想到姜呈竟然都知道,撸猫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姜呈耸耸肩,刚露出显摆的表情想要邀邀功,结果江盼直接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扑进他怀里,胳膊紧紧抱住他脖子。
火龙果凌空跃起,飞快的窜到一边。
姜呈看不到江盼的脸,但是听到她抽了一下鼻子,表情顿时柔软下来,“哎……”他拍拍江盼的后背,“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婚了呢。”
江盼噗嗤一声笑了,松开他,说:“如果我拿不到全国奖,没有投资,你要帮我。”
“帮帮帮,肯定帮,我就只怕你不让。”姜呈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扳住江盼的肩膀,正色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全国赛的评委里面可能有我们家的人。”
江盼瞪大了眼睛,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们家的人”险些脱口而出。
“我印象中去年聚会的时候,我大伯好像提到过一句,说他遇到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就是创业大赛认识的,你等会儿啊,我打电话问问他。”姜呈说着就摸起手机,翻找通讯录。
“等一下。”江盼按住他的手,“先别着急,等初筛过了再说呗,不然他侄子的女朋友都没进决赛,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姜呈乐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好好,那就不着急说,反正还有好几个月呢。”
既然决定下要选择走全国赛,江盼也没有犹豫,立刻就给肖莫林去了电话,结果对方十分公事公办的对她说,“好的,我会派专人和你联系,以后他全权负责你们的比赛。”
肖莫林接到江盼的电话并不意外,最早的姜呈跟他说自己的女朋友参赛的时候,他就掉出过江盼的参赛初稿,当即就觉得不错,虽然更方面都还不够完善也稍显稚嫩,但是毕竟是学生,能有这样的方向感已经很不错。
而最后江盼也带着队伍不负众望的拿到了全国赛门票。肖莫林放下电话,转了转桌上的钢笔,他倒也不是只资助全国赛获奖者,而是很想看看,江盼还能做到多好。
“肖董,”助理推门说,表情有些为难,“童小姐在门口等,见么?”说是在门口等已经是客气,保安都快拦不住了。
肖莫林“啪”的一下把笔扣在桌子上,看了看时间,说,“让她进来吧。”
助理刚刚出去,一阵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就由远及近,节奏快的让人心烦。
光听脚步声就感受到了来人的急躁,可是坐在桌后的肖莫林却挑了挑嘴角,看相门口。
门被推开了,一个衣着精致漂亮的年轻姑娘推门进来,张口就是兴师问罪的音调,“我听说江盼拿了第一名?!”
助理在她身后关上门,默默的给她画了个十字。
肖莫林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微笑开口:“别的评委给的分太高了。”
童欣表情立刻缓和了一些,娇纵问道,“那你呢?”
肖莫林食指点了点桌面,然后说:“哦,我也给了最高分。”
童欣顿时语塞,抬手指着他——
“你建议你,最好把手放下。”肖莫林脸上笑容一敛,坐正了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眼睛里有警告的意味。
一向有着天不怕地不怕架势的童谣竟然抿了抿嘴把手放下,然后气急败坏的说:“我不是说不让江盼通过么?这么容易的事儿我就不信你办不到。”
肖莫林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你是说了,可是我没答应啊。”这女人摆出一副“我说什么你就要照办”的架势,是谁给她的自信?
但童欣显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自信,竟然继续埋怨道:“我都说了你还不答应,把我当什么人啊,有你这样对女朋友的么——”
“嘚嘚——”肖莫林打断她,交叉的手指伸了伸,从办公桌后抬眸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此话一出,童欣像是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肖莫林挑起一边嘴唇,“我不知道哪里给了你这样的错觉,但是显然,在我看来,我们充其量不过是□□而已,而且,这种关系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结果没想到这个蠢女人竟然抱着一种近乎于讨价还价的献身精神上了勾,可惜一旦上手,也就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好性情。
童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脸瞬间惨白,尴尬极了,“你什么意思?”
肖莫林神色如常,“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做的像个女朋友了?少女,醒醒吧,都是成年人,别那么玩儿不起。”
他说着还露出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悯的表情,那目光像是硬生生的在人脸上撕下一层皮。
童欣胸口剧烈起伏,但肖莫林说的都没错,她知道肖莫林并没有真的喜欢她,可是在一起的时候也表现的任她索取,大方绅士。而她自己也确实是为了牵制江盼才挂住对方垂下的钩子,为此没少吹枕边风。
本打算比赛一结束就离开,可是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冷漠,看完她的笑话就全身而退。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她想要什么,可是却偏偏不给,“肖莫林,你真恶心。”她说。
“彼此彼此。”肖莫林回以微笑。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童欣同样不是,既然上了勾,那就不要埋怨钓鱼的人不给放生,本来钓来鱼就是为了吃的,谈什么慈悲怜悯。
助理守在门口,打算一定到摔杯子之类的声音就进去,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连大声说话都没听见,又过了一会儿,气势汹汹而来的童欣就提着她的包再度气势汹汹的离开。
助理关门的瞬间,看到肖莫林嘴角尚未消失的嘲讽,心想,这个女人大概不会再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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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大最为恐怖的考试月来临之时,江盼突然意识到,自己家里那个弟弟应该已经高考完了,而且漫长的两个月暑假期间,她要不要回家一趟也是个问题。
可是拿出手机翻了翻,江盼最后还是没问他考的怎么样,江昱君甚至连朋友圈都对她屏蔽了。既然这样,那她还操这个心干什么,江盼心想,暑假也干脆不回去算了,正好空出时间做点儿有意义的事。
江盼正在家里的空调房间里准备十几门课的期末考试时,接到了刘经理的电话。刘经理是“绽放计划”如今与“惠德医疗”的接洽人,也是颇具经验的慈善基金管理人。
在此之前,江盼已经和他进行了沟通,全部的资料也都打包发送,想来刘经理经过一段时间的分析研究,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江盼把笔放下,抓了抓头发难,让思路尽快从课本脱离出来。幸好刘经理还寒暄了几句开场白,让她能够跟得上思路。
交流中江盼发现,刘经理不愧是有经验的专业人士,相比于他们这些一头热的学生,他思考的问题显然更实际也更有方向性。
聊了半个多小时,刘经理知道江盼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专业经验,除了提出问题,同时还提出了解决办法,跟江盼商量定夺。
在刘经理以及他自己的团队帮助下,江盼他们所需要做的工作已经大大减少,甚至更多的说是跟着他们学习,完善计划,甚至于他们知道b大已经进入考试月,很体贴的表示会开始推进计划,而让江盼他们安心复习。
电话末了,刘经理说,“对了江盼,我看资料说你在‘爱看’直播上比较有名气,微博也有几百万粉丝,但是经过研究调查发现,最近一个月之内你有三次直播内容都是广告内容,虽然可能现在广告收益比较多,但是我建议将直播平台利用起来,用作公益慈善宣传,而不是娱乐和赚钱。”
说完这么一段,刘经理大约也觉得自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又补充道:“工资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向集团打了申请,从这个月开始,参加项目的每位同学都会根据自己的职位不同拿到工资补助,其实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已经是惠德医疗的一部分了。”
广告的问题说的江盼有些许尴尬,她确实接了几个广告,也因此收入一大笔进账,只要不买车买房,一段时间是生活无忧。
虽然广告还是勾的人心痒,但既然刘经理提出了这个问题,那江盼表示自己可以接受,一个慈善基金的创始人在网上过于高调并不是很好的事,或者说,在接广告、娱乐方面过于高调不是很好的事,但是如果与公益相关就另当别论。
刘经理说,“我们集团下属有一个关于瓷娃娃的慈善机构,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暑期的实习或者活动。”
“嗯,那谢谢了,另外我记得我们学校暑假有去西部支教的公益活动,是不是可以参加一下?”江盼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就把电脑上的ppt切换出去,登陆了学校的官方网站,“报名还没有截止,去甘肃,时间一个月。”
电话那头刘经理思考了一会儿,说,“既然是学校的公益活动,那参加一下也是历练和进步,我建议你可以报名参加一下,至于瓷娃娃基金可以往后移一位。”
江盼一边应着,一边点击下载了报名表。
挂了电话,江盼飞快的把报名表填好上传,根据通知计划,支教队伍一共需要36人,从全校的报名者中筛选,比例应该并不算高。
而且,她点开手机看了一眼,直播的广告,大概要放一放了,而她昨天晚上复习结束还给自己代购了一个一万多的手袋。
江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算了不管了,那个手袋还挺好看的……”而且直播本身还是有收入的,更何况刘经理不是说了么,这个月开始发工资,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罢了。
就当是给自己考试月的辛苦补偿好了,江盼心想。
姜呈觉得相比于自己来说,江盼实在算得上是学霸,不需要去图书馆,在房间里就能认真学习,甚至能抵挡住跟他一起出去看电影约会的诱惑。
虽然江盼表示,这点儿诱惑并不算什么……
周末,姜呈休班在家,说好的在客厅里玩儿游戏,结果打了一把,就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往卧室里看,看了两眼又默默的去厨房洗了水果,切了西瓜。
“吃水果么?”姜呈把果盘放到桌子上。
江盼这才把眼睛从书上拿开,张开嘴,姜呈就利索的叉了块西瓜放进她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儿。
“好甜。”江盼说,脆沙的无子西瓜,被冰镇过带着寒气,一口下去汁水四溢,甜的让人心醉。
“我挑的呢。”姜呈说,又叉了一块儿递过去。
江盼干脆自己拿过叉子吃水果,肩膀垮下来放松的靠在椅子背上,“从哪儿买的?”
姜呈:“大哥家旁边那个超市,昨天从那边儿过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两个。”
江盼吃西瓜的动作顿了一顿,那个超市在别墅区,简直是贵族超市,夏天的西瓜竟然要也十几块钱一斤,一个西瓜接近两百块,所以挑不挑大概没什么关系,应该都很好吃。
“这是名词解释么?多少个……274个……你们这一门课就挺凶残啊,要帮忙抽检么?”姜呈撑了下桌子坐上来。
江盼吃着西瓜,含糊的说了句,“你试试?”
姜呈拿过一摞纸,随便挑了个名词,“,发音应该没错,简称hps。”
“肝病综合征,主要见于重症肝硬化患者,临川表现为大量腹水、杵状指、门脉高压与动脉供氧不足……”几乎没有犹豫的张口就来,江盼表现的很轻松。
姜呈又翻了一页,挑了另一个很拗口的长名字,结果江盼依然对答如流。又连续点了好几个名词,没有一点儿打哏的地方,姜呈低头看了江盼两眼,对方在盘子里挑着西瓜,一边说一边吃一心二用的毫无障碍。
他放下资料,手撑在桌子上往前倾倾身子,“还学什么呢,出去玩儿吧,给别的学生留点儿后路。”
“噗哈哈。”江盼笑着推了推他,“要不是别的学生不给我留后路,我才不复习呢。”
“啧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姜呈说,可怜的摸摸江盼的脑袋。
火龙果也蹭上来求抱抱,还把爪子往果盘里伸,被江盼一把端了起来。
姜呈正准备把火龙果从桌子上抱下去,门铃响了,江盼吃完最后一块儿西瓜问,“你订了饭么?”
“没有啊。”姜呈说着去开门,打开可视门禁,发现楼下站着一个快递员小哥,确定了没有按错门号之后,姜呈给他开了门。
江盼听到动静恍然大悟,“可能是我的快递。”
姜呈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买了什么?”
“一个包。”江盼说。
姜呈好奇是什么包,江盼就直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无论是颜色还是版型都很低调的款式,背在身上很显大方。
“挺好看的。”姜呈评价说,“怎么自己买了,乱花钱。”
江盼挑眉,把吊牌剪下来,投进垃圾桶,三分正中。
姜呈接着说:“告诉我喜欢哪个,我给你买多好。”
“你给我买不花钱啊。”江盼笑道。姜呈大言不惭的说,“给女朋友买包不是天经地义么,总要给点儿表现的机会,不然我挣钱干什么花?”
江盼随口就扯:“留着买房买车买游轮,土豪三件套么。”
“嗯,遵命,马上购置。”姜呈食指中指一并,在鬓角处点了一下。
“哎你那么厉害怎么不上天……”
“天上没你呗……哎打我干嘛。”
姜呈被包包打了一下,往旁边一跳,嬉皮笑脸的说。
“手滑了。”江盼无辜的摊手,把包扔到沙发上,转头就看见火龙果终于如愿以偿的凑到果盘前,伸了粉红色的小舌头舔里面的西瓜汁,赶紧冲过去,“哎我的天呐火龙果。”
火龙果一抬头,嘴边的小毛毛都湿成一捋一捋的。
江盼手还没碰到火龙果,就被姜呈从后面一把抱住,声音也从耳后传来,“不要那么紧张,江妈妈,只是一点点而已。”
火龙果已经趁乱逃窜,在茶几上留下几滴红色的西瓜汁。
“火龙果还真是你亲生的……”江盼扭头说,脑袋后面的丸子在姜呈脸上扫过,惹得他抿嘴笑了笑,鼻子喷出的热气撩在耳后,让江盼突然觉得空调有点儿不够用了,“躲开点儿,热死了。”
姜呈嘻嘻哈哈的退开,“还吃么?”
江盼端起果盘,说:“再切点吧,我去把盘子刷了。”
厨房里温度比客厅高一点,但是开着水龙头也不觉得热,江盼直接把洗洁精挤到刷碗布上准备往盘子上抹,刚从冰箱里拿出西瓜的姜呈看见赶紧说;“得了,手套也不带,你把盘子放下吧。”
“就一个盘子而已。”江盼说。
“刷完又要说手干啦什么的,你不在乎我也舍不得,还是算了。”他说着不由分说的把盘子拿过来放进洗碗池里,又抓过江盼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好了,去涂护手霜。”
江盼嘻嘻笑了两声,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出去拿护手霜,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手机,她一边看一遍说,“那个支教的申请过了哎,七月中旬培训几天,然后就要去一个月,啧啧,真申请下来了,反而觉得压力挺大的。”
姜呈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技术,西瓜切两半,每半切成四大块,拿在手里贴着红白交界处一划,西瓜瓤就被完整的切了下来,然后放在盘子里刷刷刷几刀切成块,看着动作就行云流水的舒服。
他扔掉一块瓜皮,说:“不用担心那个,先好好复习,考完试再说,支教么,挺好的事儿,不用担心太枯燥,我会去看你的。”
江盼伸手先捏了块西瓜,咬着点点头,“嗯,到时候再说,先把考试应付过去,国奖有一万块钱奖学金呢……”
姜呈转而就笑了,心里却在想着为这个支教搞点儿什么事儿,很快就有了思路。
期末考试如火如荼的进行,江盼奔着分复习去的,考完估计也都能在九十分之上。于此同时,姜呈的小动作也在江盼不知道的地方积极的开展着。
学期结束的时候,在成绩出来之前是所有学生最开心的时候,江盼再次打开一周多没有登陆的“爱看”,发现首页界面已经大变样。
“十大主播”的预热活动和一个新兴的版块平分秋色,各占据一半的好位置,而那个新兴版块让江盼眉头一挑。
显眼的版块上赫然写着“爱看公益行,ian!”一行字。“这么巧……”她自语了一句,摸摸鼻子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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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公益行”是一个独立的版块,并不区分主播,而只是区分直播内容,作为一个刚刚创立几天的新兴板块,各种福利力度非常优厚,无论是对主播还是观众。
在观众送出的礼物中,%的收入将会纳入“爱看”慈善基金,此部分完全来自app的收入部分。对于主播来说,所获得的每个礼物积分都会翻倍,虽然收入并没有变化,但是积分的翻倍对于主播排名绝对是如虎添翼。
而且,“爱看公益行”活动下的直播还有个单独积分排行,前十名同样可以参加“爱看”的年会,和“十大主播”享受几乎相同的待遇。
江盼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即将去支教,而直播平台又推出了这样的活动,她当即转发了活动主页,并且附上自己准备支教的通知。
微博被纷纷转载,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因为创业大赛的原因,学校的官方微博关注了她,而她刚刚把这条消息发放出去,b大官网就点赞并且转载,顿时又是一群学生纷纷转发,甚至还转战到了朋友圈。
以至于江盼走在校园里,都觉得有人在回头看她。
“一定是我太自恋了,毕竟大家谁认识谁啊。”江盼说,身边跟着王小明,她也报名参加了支教活动,而因为两人在创业大赛的优秀表现,都获得了参加名额,甚至于整个医学部也只有三个人入选而已,另外一个是公共卫生学院的男生。
王小明往身后看了一眼,“不,我觉得刚刚那两个女生确实在看你,还回头了。”
到了开会地点,刚一推门进去,负责老师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哎,江盼同学,你来了,找位子坐下吧。”
此言一出,房间里已经到了的二十多个人都纷纷扭头看她,就像参观动物园的猴子。
这样的曝光度在江盼原来是没有的,她之前只活跃于网上,在学校却和其他专注学习的医学生没什么两样,而新的工作单位,好吧,她都没来得及体验一把就来到了这里。
所以面对大家这样的关注,江盼饶是不怵,也有些不自在。
意外的是,创业大赛第二名的领队也加入了支教团队,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江盼坐在里面,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哎江盼,好巧。”
江盼挥挥手给他打招呼,杨磊本来就是热闹的性格,一进屋给江盼打了招呼之后,就自来熟的跟其他参加支教的同学加微信聊天,见大家还都没有微信群,直接就创建了一个,你拉我我拉你,很快群里就有了三十多个人,后来的同学第一件事也都是扫码进群,一下子就把大家汇总到了一起。
开会时间之前,所有的三十六个小伙伴和负责老师都坐到了教室里,开始大家的第一次见面会,除了常规的各种交待之外,大家还都报上了自己的衣服号,以便发放支教文化衫。
杨磊因为表现的很热情主动,被老师临时任命为队长,负责团队的各种联络事宜。
支教从七月25号开始,在此之前有几天的集中培训,而从今天到培训之间的一个多周,则给大家时间回家休个假,放松一下。
王小明早就订好了第二天的车票,问道江盼的时候,江盼却说自己不打算回家,而是跟男朋友出去玩儿,说话时正好被杨磊听到,他咧嘴笑着说,“那天在烧烤店门口是你男朋友么?长的真帅。”
江盼点点头,谦虚了一下,“嗯,马马虎虎吧哈哈。”
倒是跟姜呈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小明重重的点点头。
“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杨磊又问,明明很好奇却偏做出一副随意问的样子。
江盼有些好笑的牵牵嘴角,说:“不是学生,已经工作了——你怎么,准备回家么?”
杨磊摇摇头,“我家就在b市,坐个地铁就到了,你们打算去哪儿玩儿?我还想着假期总在家里没意思呢。”
“去趟瑞士。”江盼说,走到校门口,也该分开了。
杨磊只好挥挥手往地铁站走,王小明跟江盼回医学部,闻言问她,“你要去瑞士么?才一个多星期,来的及么?”
“只去瑞士,别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再转,来得及。”江盼说:“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我帮你带?买个表?”
王小明深思了一秒钟,说:“容我想想吧,表大约是买不起的,也就帮我带个口红粉底啥的吧。”
去瑞士也是临时起意,姜呈其实是要出差过去几天,可是来回一下子,原本江盼就所剩无几的假期顿时就没几天了,他又不能真跟着江盼去支教一个月,就跟她商量着带她一起出差,顺便玩儿一圈。
没有人不喜欢旅游,不去的原因要么没钱要么没时间,这两个问题江盼都不存在,又看着姜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答应了下来。
夏天的瑞士不如冬天有名,没有冰雪世界滑雪胜地的美好,但是夏天的阿尔卑斯山是植物的天堂,徒步探险最适合不过。
另外,逛逛小城区,去草原小镇古堡住上几天,都是格外幸福的体验。
因为姜呈对瑞士实在是太熟悉了,江盼甚至不用操心准备什么东西的问题,只要带好自己的护照签证,其他的全部都跟着姜呈走就可以。
去哪里入住?房间早就订好了。今天中午吃什么?某街某巷的小餐厅很有当地特色,地图就在手机上。下一站去哪里?火车还是自驾?在出发之前就早已订好,江盼只要带好嘴巴眼睛和腿,就足够应付这次旅行。
在罗尔沙赫小镇,江盼他们入住的酒店在山上,从窗户往下看,满园的玫瑰,还有山坡上各种野花绿草,湿润润的铺展在面前,期间还点缀着几栋别墅,再往下则是宽阔的博登湖和码头上零星的帆船。
“雨停了么?”姜呈从屋里走出来,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浴衣,头发还湿漉漉的。
两人上山的时候下了雨,本来就是打算徒步上山,结果被淋了个正着,上山的路也因为被水打湿而湿滑难走,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好在雨并不大,雨帘中的山景也更加青翠迷人,倒是并不枯燥难熬。山里弥散着不知道什么花朵的香味和泥土的清新。
此时推开窗户,那冷彻好闻的味道就伴着湿润的潮气扑面而来,“还没有停,已经小很多了。”江盼说,山坡上有隐约的雾气蒸腾,她摸了摸脸颊,“感觉皮肤都变好了。”
b市常年天干物燥,总要用很多保湿滋润的产品,在这里却完全不需要了,即便是最简单的护肤,也觉得皮肤水润鲜嫩。
姜呈抬手捏了捏江盼的脸,她也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都没吹,发梢还滴着水,把浴衣浸透了一大片,“坐床上去吧,帮你吹吹头发。”
江盼挤了一下发梢的水,顺从的走到床边,背朝外盘腿坐着,说:“我怎么觉得这么累,腿都有点儿发软。”
姜呈把吹风机找出来插在最近的插头上,试了试温度,“可能上山太紧张了。”
江盼叹了口气,“也有可能快来大姨妈了,胸好涨。”
她说完话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姜呈却已经低低笑了起来,空着的手放下刚拿起来的发梢,绕到前面抓了一下,说:“需要按摩一下么。”
江盼顿时觉得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爬上来,虽然姜呈没用力,但是连脱内衣的时候都酸疼的胸口可受不了,顿时用双臂抱住往前躲了躲,“嘶,疼,别闹。”她说。
姜呈就算有点儿旖旎的心思,却受不了她这一头滴着水的头发,早就收回了手,准备做一回“发廊小哥”。
江盼松开手,摸起床上的手机,说,“我想直播哎,你介意么?”
来了瑞士一个星期,她都没在手机上透露任何信息,但是觉得去支教之前总要来一点儿不一样的假期,正好此时下雨,除了看书听歌吃东西,直播一次也是不错的选择。
“播吧,我那么帅。”姜呈说,“不怕出镜。”
“哈哈。”江盼懒散的往后靠了靠,“浴衣背景板。”
就那么随便的打开直播,陆续进来的人就听见吹风机呼啦啦的声音,和主播被吹风机吹乱的头发和纯粹的素颜。
:这是发生了什么,主播按错键了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主播的两只手都拿着手机
:那这样说的话,谁在吹吹风机?
江盼一直没说话,就开着一群“福尔摩斯”在猜测她在哪里。
:我记得,主播在家穿的不是这个浴衣,白色浴衣,很像在酒店啊。
:等一下,都没有人注意到主播后面的人貌似也是穿着浴衣么?
纯白色的这个id是高v用户,也是个一掷千金的土豪,她这句话在屏幕上停留了好几秒,顿时炸出一片潜水者。
:所以这是在酒店么?和男朋友一起?穿着浴衣?
:完了,信息量太大,不敢猜了怎么办
:事后一只烟的时候到了么……
姜呈一低头就能看到屏幕,瞥见这条回复,把吹风机的风速调小了一档,说:“吸烟有害健康,我从来不吸烟。”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大家都听到。
:啊……
:真的是男朋友……
:感觉耳朵要怀孕
江盼挑挑眉,“感觉耳朵要怀孕的都控制一下,现在暂时还不想要小孩。”
:哈哈哈哈哈主播终于说话了
姜呈吹完后面的头发,把她前额的头发撩起来放在手里吹,终于露出了整张脸,“外面下雨啦,被淋了个透,吹完头发准备去吃晚饭。”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都懵逼了。
“等一下,这都十一点了,你们要去吃晚饭?确定不是宵夜么?”
随后又有人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主播那里不是晚上哎,有自然光……
:时差……
:经过我的缜密推测,主播现在应该在欧洲
还没有说就被发现,江盼点了那个“福尔蘑菇”的名字,说,“哦,是么,那你猜猜我现在在哪个国家,猜城市有点儿太难了是不是。”
一片“主播太难为人了”的评论出现十几秒之后,福尔蘑菇又发话了。
“一般来说这个很难猜,因为线索太少。”
“但是很遗憾,刚刚有一瞬间背后墙上的画露出来了半张,我截图看了看,标注是德语,画的应该是博登湖,博登湖边最有名的小镇就是罗尔沙赫,再加上正在下雨,大约9%确定。”
“大家如果有在瑞士的,可以去堵人了,再多播一会儿,说不定能确定酒店位置。”
“不用谢我,我的名字叫红领巾。”
江盼:……福尔蘑菇我要禁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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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蘑菇的推理能力并不是很让人瞩目,重点是对细节的观察,江盼觉得用不了多久,姜呈的身份就可以被愉快的揪出来了,所以以后还是少让他出镜比较好。
相比于江盼想那么多,姜呈则心宽的很,饶有兴趣的垂眼看着屏幕上的评论,五点零的好视力全都用在上面了。
:话说主播大大,不是说要去支教么,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high了?
“因为还在暑假中。”江盼解释说,“还有几天就要回去培训了,估计下次见面就是在西北边陲和小朋友们一起了。”
直播间里有支教过的小伙伴,立刻列出了一大堆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且表示:“西北支教环境确实很恶劣,主播一定要准备好东西,不然去了会很不方便,也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盼立刻说:“那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的,我记一下。”
众人是柴火焰高,上百万的观众里有不少热心人,江盼拿过酒店的便签,压在掌心仔细的记了一些条目。
:由奢入俭难,主播有的受了
理智的观众说,原来的b市条件就很好,更不用说现在还在瑞士度假,这生活质量的差距简直差了个太阳系。
江盼摇摇手里的铅笔,“不不不,单纯由奢入俭难,但是去支教是一件让人心中充满爱的事情,那种理想和信念所带来的满足感应该可以抵消物质匮乏造成的不适吧。”
:那主播大大到了那边,一定要记得多直播啊,让我们看看那些小孩子,把你们的生活拍给我们看
“那是肯定的,到时候一定会比现在直播的多。”江盼说。
:还有把地址也告诉我们,我们也希望能帮助那些孩子们
大家的提议江盼都一一记下了,说保证做到,姜呈也在后面插话说:“大家不用担心主播,我回去探望她的。”
此言一出,原本还忧心忡忡的直播间里顿时一片哀鸿遍野,同时纷纷表示“原来是我们想多了,毕竟主播不是单身狗,好虐心……”
窗外的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天色也比平时暗的早了许多,今天晚上估计是不方便下山了,幸好酒店的餐厅环境看起来很不错。
江盼把手机立到窗台上,对着雾蒙蒙的山坡和遍地的绿草野花,说:“大家先看会儿风景,我去换个衣服,有点儿饿了打算出去觅食。”
可是江盼前脚刚走,姜呈后脚就把手机拿了起来,镜头一直是后置的,但是并不妨碍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直播间里:“我带你们看看风景吧。”
推开阳台门,外面是一个宽敞的露台,木质的地板,圆形的小木桌,小小的屋檐根本遮不住雨,地板的木条被水浸透呈现出更深沉的质地。
“这个山坡上有些小房子,住在这里一定比镇上更有趣。”姜呈说,并不畏惧飘落的雨丝,又往外走了走,“大家不用担心手机,可以完全防水,浮潜的时候拍海底也是没有问题的。”
镜头里的画面随着他的脚步更加宽广起来,湖面上的雾气愈发浓重,几乎卡不清,却又橙黄色的船艇在岸边整齐的排列着。白雾笼罩下的山坡散发着静谧的气息,绿色、红色、黄色都变得有些模糊而糅杂成一体。
直播间另一头的人,都忍不住想深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
:我们换主播了么?
姜呈:“新主播怎么样,你们喜欢么?”
:如果来张脸就更好了……
姜呈:“脸是不行了,你们主播是个醋坛子,如果你们爱上我,她会发疯的——”
“你在干什么呢?”江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洗干净又淋雨么?”
姜呈转身,直播间画面迅速飞逝,不小心就绕了个晕头转向,“小雨而已,帮你直播呢,收到了好多礼物,快谢谢我。”
“那你继续拿着吧。”江盼说,对着镜头比了个“yeah”的手势,“我们有摄影师了,再次晋级,耶!走,亲爱的摄影师,去吃饭了。”
“不化妆了?”姜呈问,顺便问出了观众们的心声。
江盼转身,把脸凑近屏幕,她也不知道这个角度看起来是什么效果,总之就是这么做了,“再化个妆你们都该睡了吧,怎么深夜放毒?还是说有人看不上我这张脸?”
:深夜放毒,取关了,主播再见
:敢于面对自己的主播,就是好主播,素颜吧
不管是不是有人看不上,反正直播间人数没少,姜呈作为帮凶,替她摄着像一起去酒店餐厅,共同进行了一次深夜报社。
“大家晚安吧。”饭毕,江盼擦擦嘴对着镜头说,“下次见面可能就是黄土飞扬,馒头就榨菜了。”
然而有人却十分的不给面子,直播间里飘过一行红亮的:“不好意思,饿到这个点儿,我觉得馒头就榨菜也特别好吃。”
不过大家把支教想的过于辛苦,总还是有个炒菜陪馒头的,不至于只有咸菜那么凄凉,但是姜呈却把她的话记在心里,最后几天总是找各种好吃的店把她往里带。
除了正餐还有下午茶、甜点和宵夜,以至于回到学校培训的时候,王小明打量了她一遍,说:“你是不是胖了?为去西北进行粮食储备么?”
江盼:“……口红是不是不想要了。”
因为百万网友的帮助,江盼列出了一个史上最全的支教必带物品清单,发到支教群里造福了一众同学,甚至连负责老师都表示,其中有些东西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作为医学生,江盼除了那些必备品例如防晒霜防晒服驱虫水等等之外,还带了不少常用药,打包放在箱子的夹层,以备不时之需。
“奥美拉唑?你带这个干什么?”王小明对照着江盼的清单。
“抑制胃酸分泌,有时候肠胃不好胃疼的时候吃点儿挺管用。”江盼说,“不会随便乱吃的,只是备用而已。”
幸好夏天的衣服轻薄,江盼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进了一个行李箱,再加一个随身带的小包,就这样踏上了去往西北的火车。
不知道学校是为了节约成本,还是想让大家从出发开始就体会艰苦的生活作风,这次去西北的行程经历了火车-大巴-面包车这样的过程。
从两天的普快火车上下来已经是满身疲惫,竟然还要再坐整整24小时的长途大巴,幸好晚上给他们找了小旅店休息,不然这一路奔波,瘦弱点的女生还不到目的地就要晕倒了。
团队已经到了比较荒凉的地方,除了四层楼高的旅店之外,周围的房子都不超过两层,地上也是黄土沙粒,空气都是干燥炎热的。
傍晚在旅店之外,江盼开了一次直播,在争得了团队其他人同意的情况下,她录下了大家生活的片段。经历了两天的火车和一天的大巴,所有人都是满身疲惫,而且西北空气干燥,连b市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嘴唇干裂起皮,嗓子也有些发哑。
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江盼只直播了半个小时,但是镜头里忙碌又憔悴的年轻人们却让人印象深刻,而他们白色文化衫前面红色的心形标记也在一片灰黄中格外显眼,就像是干路途中的指向标。
直播间里的大家也很心疼江盼,纷纷催着她早点儿休息,等到了学校安顿下来再直播,b大的官方微博则截取了其中一段视频,作为支教活动的报道和宣传。
又经历了一天的大巴和几个小时的三蹦子,江盼觉得自己脑仁都快被震出来的时候,地上的路面终于变得平整了一些,从县城到镇上再到村里,周围几个村子围出来的空地上就是他们支教的目的地。
一个留守儿童小学。
他们到达的时候天已经烟了,校舍里只有宿舍区还亮着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他们八点之后都不允许出教学楼活动。
因此宽敞的操场上一片寂静,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地面,但是踩上去也知道不是塑胶跑道也不是水泥地面,而是比外面稍微平整一些的土地。
学校的值班老师匆忙从宿舍里跑出来,操着一口西北口音,跟支教团队的老师热情的寒暄招呼,一边说话一边带着他们往宿舍区走。
江盼和王小明走在队伍的中间,听不太清楚那带队老师说什么,直到到了宿舍门口,才听清楚让他们今天晚上先去宿舍休息,都已经给他们收拾好了房间。
一身疲惫的大家也没有精力干别的,根据分组找到自己的宿舍领了钥匙。
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另外有一张大桌子可以读书学习,据说学生宿舍都是上下铺八人间。
公共澡堂的热水已经停止供应了,即便是再想洗澡,女生们也没办法像男生一样直接接了凉水从头往下浇,只好拿盆接水,端回宿舍用毛巾擦上几遍。
虽然怎么擦怎么想洗澡,但是实在是太困倦了,江盼洗漱完把床单一铺蚊帐一挂,躺下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
明明看到了姜呈发的信息,可是手却不听使唤了似的,不知道按到了哪里,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沉睡,手机也一下子砸在枕边。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起来,江盼才看到手机上,她给姜呈发了一串“daleunsillllll”
难为姜呈能看懂,而且还神奇般的回了个“早上好~”,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多。
“江盼,是不是要集合了。”
王小明带着一头乱发从上铺探下头来,睡眼惺忪。
紧接着,宿舍里一阵“梦中垂死惊坐起”的声音,几个姑娘刷刷刷一起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第一天的支教生活。
伴随着腰酸背痛的感觉和隐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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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洗脸的时候发现鼻子有点儿出血,实在是天干物燥,她又抓紧喝了一杯水,还往鼻子里滴了点儿薄荷油。这个神奇的东西如果不是有人在直播里说到,她根本不可能会想得到。
但这确实是保持鼻粘膜湿润的一大利器,适合刚刚到西北不适应的人使用。
早上六点半小孩子们就起床出操了,一个年级两个班,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排着队,在操场上跑圈,脚下跑出一层扬起的黄土。
江盼他们洗漱完就站在楼旁边看他们跑步,六点多太阳已经出来了,但还不是很热,孩子们早已经适应这样的作息,一个个精神百倍,小眼神不住地往他们这边儿看,毫无掩藏的好奇。
而当真正看到这帮孩子的时候,这群从大学里走出来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门,就一扫路途的疲惫和对环境的抱怨,看到那一双双好奇又明亮的眼睛,仿佛给他们身体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顿时充满了蠢蠢欲动的期待和想要做点儿什么的决心。
跑完步,十二个班的同学老老实实的站在主席台前,仰着脖子听校长讲话,当说到有36个外面来的哥哥姐姐将会陪他们一起度过一个月的时候,一片压抑的惊叹从人群中传来,伴随着窃窃私语的交谈。
“安静,安静。”校长说,“我们这36个新的老师,将会分到你们每个班,大家要好好表现,跟着老师学习。”
台下一片震耳欲聋的“是!”
大约是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这些学生们都穿着校服,白色带着蓝色领子的短袖上衣和蓝色短裤,有些都被洗的看不出颜色,有些则灰扑扑,看起来也不那么整齐,但是却朝气勃勃,就像黄土地上开出的一片花。
江盼他们被分入2个班,培训时候他们做的偏好性测评大约在分班中派上了用场,江盼被分入五年级的一个班,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和杨磊。
“哎,好巧啊。”杨磊抓了抓头发说,仰头看向他们的班,三十多个小孩儿,都是半大的模样。
倒是王小明在他身后露出一副不信服的表情,她因为喜欢小孩子而被分入了二年级的班,见状趴到江盼耳边,小声说,“我怀疑我们的队长假公济私,不过如果不是你有对象的话,杨磊还真是不错,可惜了。”
江盼伸手捏住她的脸,让她说不出话来,“脑洞不要太大小姑娘,而且没有如果。”
王小明揉揉脸走开,面对杨磊一脸不明所以的回头询问,江盼耸耸肩,“走吧,去领小朋友进班。”
他们两人和另外一个女生共同作为五年级一班的小老师,带着学生们——或者说是学生带着一起去领早饭。
操场的一角已经架出了发饭的台子,大桶冒着热气,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蒸腾。
江盼明显感觉身边小孩儿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大家排队打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的饭盒。
她站在队伍边上,突然感觉手被碰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她脸黑红黑红的,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老师,你姓什么呀?”她问。
她一说话,周围好几个孩子都跟着看了过来。
“我姓江,叫江盼。”江盼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大约是江盼比她想象的还要和善,她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咧着嘴说:“我叫邢迎娣,今年十一岁了。”
“我叫张自豪。”“我叫刘畅。”“我叫马小草。”接连不断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江盼笑着冲他们点点头,倒是一旁的带队老师说,“都安静一点,我们打完饭回教室再做自我介绍。”
小学里没有专门的食堂,大家打完饭就在操场上站着吃,有的蹲着,有的就直接坐在地上,江盼终于知道他们裤子后面格外脏的那两块是怎么造成的了。
饭也很简单,一勺玉米面粥,馒头和一种咸菜条,据说有时候是花卷,咸菜也有几种轮着来。先吃完饭的小孩儿自己跑到水池前把饭盒冲洗干净,从打饭到吃完不过几分钟的事儿。
江盼端着碗拿着馒头,有点儿无所适从,最后还是看到楼跟前的台阶上坐着几个同学,和杨磊以及另一个女生一起过去吃。
把饭盒放在地上,江盼拿出手机拍了张志愿者们吃饭的照片,又转回身拍了几张操场上的情景,这才坐下跟大家一起吃饭。
大约是饿了,江盼觉得馒头就咸菜的味道挺不错的,吃了整整一个,等把玉米粥也都喝干净的时候操场上已经几乎没有学生了。
“吃饭速度有待提高。”杨磊说,“这帮孩子就跟抢饭似的,一眨眼就都吃完了。”
“唉。”江盼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滋味,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端着饭盒去洗漱。
等三个人都收拾完,学生们也都早就老实的坐在了教室里,原本的班主任正在讲台上看着大家读书。见到三人进来,就叫停了学生们。
教室里跟江盼想象的差不多,八十年代的小学教室,一块黑板,一个讲桌,下面的课桌是刷着红色油漆的木头大桌,两人公用一个,红色长条木凳,看起来各位笨拙。
班里原本的班主任给学生们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三个,一屋子的半大学生都正襟危坐着,仰着头看向讲台,教室顶上的两架吊扇呼啦啦的转着,正对吊扇下面的小姑娘,鬓角的碎发都被吹到了脸上。
一张张脸蛋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都泛着两团红色。
三个人依次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学生们也要一一介绍自己。孩子们都有口音,有些羞涩内敛的,口音再重一些的,几乎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其中叫邢迎娣的那个小姑娘是班长,性格开朗又活泼,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很受欢迎的样子。
因为是假期,所以学校生活并不像平时那样枯燥,江盼他们的任务就是带他们读读书,学学英语,聊一聊外面的时间,再带着学生们组织活动和游戏。
“我可以给大家拍张照片么?”江盼问。
一听到拍照片,学生们眼睛顿时又亮了,江盼拿手机拍了两张,学生们一个个都坐的笔直,就像有领导来视察一样,“大家不要紧张,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好朋友了,大家一起上课聊天做游戏,不用太拘束。”
闷笑从下面传来,几个学生还捂着嘴看她,眼睛都快笑眯缝了。
学校给他们三个人在教室里安排了座位,最后面的三张桌子,杨磊走到最后面把三张桌子拼在了一起,然后说,“我们今天上午就是‘聊天课’,大家都来,统一向后转,有什么想问的问题都尽管问吧,任何问题都可以。”
每个学生都转向后面,呼呼啦啦的动作中又是一阵笑声。
江盼摸了摸鬓角渗出的汗,也走到后面坐下,这样所有人都面向教室最后,与上课时间完全不同的方向带来了出人意料的新鲜感,学生们也仿佛因为这样的变化而放开了许多,从一开始的拘束腼腆,到后面大家都踊跃发言,聊天聊得几人口干舌燥。原本的班主任见大家都相处融洽,早就离开教室回办公室休息。
这群孩子的父母都是外出打工,家里只有老人或者连老人都没有而借宿在亲戚家,所以他们的暑假没有旅游,没有吃喝玩乐,没有电脑手机,而是要继续待在学校里。
“我们给大家带了很多书,都放在图书馆了,同学们空闲的时候就可以去借书看了。”跟他们一组的另一个同学说,那是个很温柔的南方姑娘,大家都叫她小潘,来自一个生物世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却为了观察某种蛙类翻过山越过岭,很能吃苦。
“老师,我们还喜欢看电影!”一个矮个儿男生举手说,他原本坐在第一排,此时却跟后面的同学挤在一起,大家都凑在教室最后面,热的满头大汗也不愿走开。
“是么?你们平时都去哪里看电影啊?”江盼问。
“县城有个电影院,我去过。”矮个男生说,顿时引得一群人侧目。
“还有之前来的一个老师,有笔记本电脑,拿到教室给我们看。”
“学校也有电影,集体看的,晚上在操场上。”
“我去过我姑姑家,她家能上网看,可多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响起,大家很快又讨论起了自己看过的电影,显然这帮孩子们对此都十分感兴趣,但是毕竟条件有限,他们看过的电影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么几个。
“老师,你们喜欢看电影么?”一个学生问。
杨磊点点头,说:“喜欢啊,平时不上学的时候或者晚上会去电影院看,有时候也在宿舍里看一点儿。”
学生闻言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这么好。”
“那我们也一起看电影好不好?”江盼说,抛出了一个大馅饼,“我们以后每次英语课,讲两天就用第三天看电影好不好?”
“哇!”“在哪里啊老师?”
江盼看着他们那么兴奋,也跟着高兴起来,说:“就在教室里看,等到第三天你们就知道了。”她卖了个关子,“那大家好好表现认真上课好不好?”
“好!”异口同声,震得房顶的墙灰都仿佛扑落落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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