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涵万象
黑色的加长轿车在一栋颇有些陈旧的大宅门口停下，车门被人殷勤地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套裙，长发松松绾起的女子走下车。
黑色的墨镜之下，女子浓黑上挑的眉毛透着一股凌厉，她冷冷地看着这座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的宅院。
“吱呀——”一声，两个佣人用力拉开被锁了很久大门，大概是太久没有人住，宅院没有人维护保养，连当年气派非常的大门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十年了，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用了整整十年。
那些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变得鲜明起来，在这里发生的所有欢笑、哀痛
她以为早就已经忘了
循着记忆，踏入熟悉的大厅，走上熟悉的楼梯，推开熟悉的房门
十年前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赵晗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薄施粉黛，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脖子上的白色珍珠项链让她愈加明媚可人。
她抿了抿唇，觉得今天是她十六年来最幸福的一天，幸福得让她有些紧张。
十天前，她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个月她就要成为一名大一历史系的新生了，她曾经担心过，两地分隔是否会影响她和亲亲男友之间的感情，但是爸爸许诺她，会让他到她读大学的城市做分公司经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想到张嘉，她的眼角波光流转，脸上泛起了红晕，明艳不可方物。
“晗如，好了吗？”宋瑜推门而入，见到女儿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微酸，辛辛苦苦养了十六年的宝贝，眼见她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却很快要成了别人家的人，摁下心酸，默默安慰自己，孩子大了总是要飞离他们的怀抱。
“妈妈，”她有些慌张地转过头来，看到母亲脸上的揶揄，不禁又红了脸，撒着娇挽着母亲的手，“我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等一等，让妈妈再好好看看你！”宋瑜拉着赵晗如在她身前站定，伸手理了理她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我的宝贝长大了，记得你刚出生时，就这么一点点大，皱巴巴的像一只小老鼠，谁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妈妈，”赵晗如撒娇地挽着母亲的手臂，娇嗔道，“人家是个淑女呢，别把人家和老鼠比好不好？”
“老鼠有什么不好？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米老鼠？”宋瑜笑着掐了一把女儿的小嫩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一向在外不苟言笑的女强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却化作绕指柔。
这是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女儿，是她今生唯一的至宝。
“今天效阳也来了，待会儿好好招待他。”她的女儿理当得到最好的，郑家是他们家的世交，郑效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把女儿交给他，她是放心的。
“妈，”赵晗如不悦地抽回手，“我有男朋友的。”
“你还小，谈什么男朋友，都没成年呢，”宋瑜有些无奈，“你现在可以多认识几个异性朋友，但是一定要等到十八岁时才可以谈恋爱，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你一个小女孩，没见过多少世面，怎么能这么草率决定自己的爱情？”
女儿喜欢的是那个比她要大上六七岁的张嘉，她怎能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出身贫寒，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感觉不到张嘉对她心肝宝贝的爱，她怎么可能同意把自己从小娇养到大的女儿交给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这件事她和丈夫都是极不赞同的，也和女儿谈过很多次，但是每次一谈起这件事，一向乖巧的女儿总会和他们起争执，但是没有办法，明知道不中听，这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
“可是爸爸都同意了！”赵晗如红着脸，这次是气红的。
想起那个比自己还女儿奴的赵明宏，宋瑜更加无奈了，她好歹还能够在赵晗如面前坚持原则，赵明宏却是从来不敢拂女儿的意，明明知道张嘉未必是女儿的良配，还是毫无原则地答应了。
“晗如，你要记住，你爸爸那不是答应，张嘉去a市做分公司经理，这是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而不是为了你，你爸爸是顺口让他照顾你的，你不必太当真。”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赵晗如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你忘了他救过我！”
“我当然不会忘，也会感激他一辈子，不然我和你爸爸也不会让他到我们公司上班，你也明白他的学历根本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宋瑜握着赵晗如的肩膀，温柔而坚定地说，“妈妈要你知道，感激是感激，不是爱。张嘉大你将近十岁，他的家庭出身，成长经历，教育程度都和你有很大的差异，你可以把他当做大哥哥来看待，把他当做男朋友不合适。”
“妈！你这是歧视！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局限于这些可笑的外在条件的！”赵晗如激动地说。
“那你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是两个人心意相通吗？是两个人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是你在乎他，他也同样在乎你吗？那你说说张嘉哪一点做到了？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同样不会把你的喜好放在心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你在说他在沉默”宋瑜是个精明的女人，虽然不喜欢张嘉，但还是十分关注他和女儿之间的互动。
“我不听，我不听”赵晗如被母亲说得无法反驳，气呼呼地坐在梳妆椅上红了一双眼。
“好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下去吧。”见女儿反应如此激烈，宋瑜隐隐有些后悔，是她操之过急了。
“我不去，我就不去”赵晗如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如断线一般一颗颗坠下。
宋瑜立刻慌了神，“宝贝，是妈妈不好，快别哭了，你看把妆都哭花了，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你不是想要美美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吗？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想让我和郑效阳在一起，可是他早就有女朋友了，大家都知道，也就瞒着你们而已”赵晗如噘着嘴，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十分可怜。
宋瑜眼神一凝，有些事可能的确是她一厢情愿了，两个孩子虽然一块儿长大，可也未必就能走到一起，只是一直以来郑氏夫妇都十分疼爱赵晗如，她才起了这份心思，毕竟女儿是嫁到别人家去的，婆媳关系什么的她也是得打算的。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这么小，妈妈舍不得你，最好你多在家里呆上几年，别被那些臭男人拐跑才好。效阳和你一块儿长大，也算是你哥哥了，妈妈也就是随口提了他一句而已，你别多心。”
“你别当我是傻瓜了！我就是要和张嘉在一起！我讨厌郑效阳！”
“好好好，都依你，今天你最大！”在女儿的眼泪面前，宋瑜只能无条件投降，女儿的思想一时扭转不过来，反正时间还多着呢。
“真的？”赵晗如立刻破涕为笑。
“比你脖子上的珍珠还真，”宋瑜无奈地妥协，“待会儿你就和张嘉跳开场舞。”
“太好了！”赵晗如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你急什么？你看你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就这么下去还不得被人笑坏了？来，妈妈帮你补个妆。”宋瑜细心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的小公主，还没好吗？大家都在等你了哦。”身材微胖的赵明宏大大咧咧地在门外说，岁月让他的身材稍稍走了样，但是五官依旧俊朗阳光，“我的小公主已经够漂亮了，不需要再打扮啦。”
宋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蕴着一丝甜意，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
“妈，你的粉给我扑得太厚啦？”赵晗如抗议道。
宋瑜回过神来，正对上女儿那揶揄的目光，连忙尴尬地用刷子在赵晗如脸上扫去余粉，这才拉着她站了起来，“走吧。”
“让我看看，”赵明宏双手握着赵晗如的肩膀，“爸爸的小公主真是太漂亮了！”
她被父亲的话逗得“咯咯”直笑，一手挽着赵明宏，一手挽着宋瑜，想象着待会儿和张嘉一起跳开场舞的画面，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一楼的大厅被布置成城堡的样子，天花板上飘着粉色和白色的气球，四处充满了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粉色玫瑰，奢华而精致的布置，让被临时雇用来的服务生们都在心里暗叹赵家真土豪，女儿过个生日都愿意花这么多钱。
一家三口从旋转楼梯上缓步下来，现场的灯光一暗，追光灯打在三人身上，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三人向众人颔首致意。
这一刻，赵晗如觉得自己真如童话世界里的公主一般，不，她比公主还要幸福，因为她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妈妈，有一个像英雄一样成熟稳重的男友。
而在在场的许多人心中，她也的确是个公主，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别墅跑车，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的东西，她一出生就都得到了。
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胎投得好不好决定了一生幸福不幸福。
“今天，是我宝贝女儿赵晗如的十六岁生日，感谢各位拨冗参加她的生日会，我赵明宏在这里谢谢大家了！”赵明宏性格豪爽，虽然有钱，但是文化程度并不高，也是普通人口中的“土豪”。
“十六年前，晗如出生了，我那时候就愁啊，这么小的一个人儿该怎么养才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在众人的笑声和掌声中，赵晗如根本没仔细听父亲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焦急地寻找着自己心上人的身影，他明明答应了她会来参加的。
怎么还不来？要是耽误了开场舞可怎么办？
她第一次希望老爸又长又臭的演讲能够再长一些，可惜事与愿违。
“谢谢大家！”
灯光亮起，音乐响起，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些好奇赵家的这位小公主今天会和谁跳这一支舞。
可是等了半天，却只看到赵晗如尴尬地站在原地。
难道赵家之前连舞伴都没选好？
不可能，肯定是被人放鸽子了！
是谁这么不长脸敢放这个小公主的鸽子？
听说和赵晗如谈恋爱的是个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也敢放小公主的鸽子？还想不想在c市混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着赵晗如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个男生踉跄了一步，似乎是被人强推出来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走出人群，朝她做了个手势，语气算不上多温柔，但也还算是有礼貌，“我能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总算是解了围，赵明宏和宋瑜刚松了一口气。
赵晗如眼眶泛泪，并没有立刻答应，她不想和郑效阳跳舞，她还想再等一等，也许再等一等张嘉就会来了
她的裙子被宋瑜拉了拉，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在这样的场合，她不能丢脸，只得咬着唇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
生日派对顺利进行着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喧哗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别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警察办案！”
什么意思？
赵晗如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外走进来的这群身着制服的人，这可是自己十六岁的生日派对，怎么会惹来这些人？
“赵明宏，你涉嫌职务侵占和挪用资金，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为首的警察冷漠地走到赵明宏面前，“这是传唤证。”
赵明宏先是一愕，难掩脸上的不悦，“清者自清，我一定会配合调查，但是这是我女儿的生日会，能不能让我陪她切完蛋糕再走，麻烦各位警官稍等片刻。”
“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警察竟然油盐不进。
赵晗如长这么大，从未经过什么风雨，看着这一群气势汹汹的警察，竟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
她惊恐地望向母亲，想要扑进母亲的怀里寻求安慰，宋瑜却无暇顾及她，转身打起了电话。
赵明宏无奈，回头和正在打电话的宋瑜使了个眼色，又安慰似地看了赵晗如一眼，朝到场的众人抱歉地拱了拱手，脸上挂着坦然的笑容，仿佛这些警察的出现并未给他造成任何影响，“我还是那句老话，清者自清，我相信法律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各位大可放心，今天是我们家晗如十六岁的大好日子，大家给我老赵一个面子，该吃吃，该玩玩，务必尽兴而归！”
说罢，赵明宏便跟着几位警察施施然地出了门。
赵晗如看着父亲的背影，想张口唤住他，却觉得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竟然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脸上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她木木地伸手一摸，满手都是泪水。
原来自己哭了吗？她还在发懵，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晗如，妈妈在，别怕！”宋瑜打完了电话，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个时候不能怯！”
“各位，老赵刚才说了，生日派对继续，大家不必为老赵担心，有我宋瑜在，老赵出不了事，赵氏也出不了事。”宋瑜站了出来，强势地说。
宋瑜是商场上有名的铁娘子，赵明宏虽然被c市的人称为“钢铁大王”，但是赵氏集团却是赵明宏和宋瑜两人白手起家，一手创立的，在赵氏宋瑜的话语权并不弱于赵明宏，她的话暂时压下了宾客中的窃窃私语。
但是主人已经被带走了，生日派对的主角站在一边不住地掉眼泪，一看就没有心思过生日，宾客们怎么可能再尽兴玩乐。
赵明宏被带走这件事，无疑是c市商场上的大地震，势必要影响整个商业格局，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没有几个人愿意和赵明宏这样即将失势的大亨扯上关联，尤其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很快宾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告辞，宋瑜的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反倒将人一个个客气地送到门外，再三致歉。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走得一干二净，只有那些佣人和临时雇来的服务生在收拾着残局。
赵晗如站在城堡面前，觉得一切都如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刚才还是万众瞩目的小公主，现在却被全世界遗弃了。
“赵小姐长得真好看，连哭起来都好看。”有个年轻的服务生偷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对身边的同伴道。
“再好看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那可不一定哦，那个赵明宏被抓了，她可就是落难公主了，明仔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是黑马王子了。”另一个服务生贼笑地加入讨论，他们只是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豪门八卦，心中都充满好奇。
宋瑜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转身正望见女儿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口蓦地一疼，这些年是不是她把女儿保护得太好了，他们太有自信了，自信自己能够护住女儿一辈子，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第一次觉得无力，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兴许他们夫妇再也护不住这个宝贝女儿了。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出事了，晗如该受到多大的打击？她今后的人生该怎么过？女儿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存在，单是想象她可能会受到的苦难，她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晗如，你要坚强起来。”宋瑜牵着女儿的手回到房间，就像赵晗如还是当年那个爱腻着她的小女孩，一向冷硬的铁娘子百感交集。
她亲手帮女儿卸了妆，“你要记住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想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无论今后爸爸妈妈还能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你都要独立起来，坚强起来”
“妈妈，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警察说什么挪用资金，是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赵晗如扑进宋瑜的怀里崩溃地痛哭起来。
宋瑜静静抚着她的头发，等她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才开口道，“不是真的，但是商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为了利益，什么黑手都能下，你的性格单纯，商场却是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染缸，所以你不愿意读金融和经管，一定要读历史，爸爸妈妈却没有任何异议，其实你的性格不适合接爸爸妈妈的班，我们宁愿你一辈子平淡安稳，今后做个学者也不错。”
宋瑜淡淡地说，赵晗如却敏感地抬头，“妈妈，你是在怪我吗？”
“妈妈不是怪你，而是在怪自己，如果过去的我能够心肠硬一些，也许你将来就不用经历太多的痛苦，就像今晚的事儿，妈妈没有想到你会被吓成那样，如果爸爸妈妈今后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宋瑜痛苦地说。
“妈妈，你要去哪里？”赵晗如慌张地抓着母亲的手，“妈妈别离开我！”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陪你一辈子，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一切都还是要靠你自己，妈妈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了。”宋瑜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赵氏这一两年内斗得很厉害，你的叔叔赵明伟一直在和我们争夺赵氏的控制权，就在不久前，我发现赵明伟做假账，担心他一直在转移资产，可是你爸爸心太软，始终下不了决心，今天这件事我怀疑是赵明伟的反扑，他要把这盆脏水泼到你爸爸身上”
“可是那是我叔叔啊！”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赵明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她很好，只要是堂姐赵雪如有的，她一定也有一份，她和叔叔一家的感情很好，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要记住，在商场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朋友、亲人、爱人，甚至父母子女，多少人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失败，你爸爸就是一个例子。和你说这些也晚了，你根本不能理解，你这样的性格就不适合做这种尔虞我诈的事儿。”宋瑜自嘲地一笑，“难道你没发现今天赵明伟一家都没来吗？”
“他们不是去香港血拼了吗？”
“你相信？”宋瑜笑了，她的女儿始终还是太天真了，“好在你读的是历史，今后好好读书，离这些破事儿远一些。”
“妈”如果是过去，赵晗如一定会和母亲撒娇说她小看她，可是现在她找不出任何话可以反驳，她的人生观在一瞬间颠覆，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宋瑜是铁了心想让她一夜长大，“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给官场上面的几个朋友，他们不是找借口搪塞就是含糊其辞，赵明伟这次的赢面可能很大。”
“那我们不要赵氏了，把它让给叔叔吧，只要让我爸爸回来！”赵晗如又哭了，“妈妈，我会好好念书，不让你们担心，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块儿，什么难关都能过去的。”
“你说的对，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在一块儿！”宋瑜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稍稍提振精神，大不了他们一家不再趟这滩浑水，“不过牵扯到假账，又有了警察介入，我们和赵明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是你爸爸进去，就是赵明伟进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爸爸出来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妈，我睡不着。”赵晗如担心地拉着宋瑜的手，“妈，让我陪着你吧，我也想早点知道消息。”
“好。”宋瑜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你一定要学着坚强起来，知道吗？”
赵晗如最终还是在宋瑜的书房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母亲在打电话，“宋瑾，你快回来帮帮我”
宋瑾？这是小姨的名字，赵晗如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强势的小姨。
赵晗如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宋瑜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只剩下几个佣人，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担心着父母，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好希望有个人现在能够帮帮她！
张嘉！
对了！他一定可以帮他的！
她突然想到了昨天尚未出现的男友，一路飞奔到房间颤抖着双手拨通手机。
“喂，”电话那头的张嘉有些紧张，赵晗如却完全觉察不到。
“嘉哥哥，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张嘉犹豫了一下，他的身边似乎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他这才有些勉强地开口，“我在天云酒店。”
“你等等我，我马上到。”赵晗如急匆匆地拎起包包，连叫司机备车都等不及，直接自己冲出门去。
天云酒店也是赵氏的产业，离赵家并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赵晗如一如飞奔过来，倒比备车还快一些。
她气喘吁吁地奔到酒店门口，却看到了让她血液凝结成冰的一幕。
“赵晗如，你可总算来了。”正在和张嘉热吻的女子，转过头来对她灿烂一笑。
“姐！”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张嘉，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对了，我的好妹妹，忘了和你介绍，”赵雪如亲密地挽着张嘉的手，示威般地看着她，“这是我的新男友张嘉，哦，我想起了你们好像是认识的吧，呵呵呵”
“姐！你在说什么？”赵晗如觉得这是一场荒谬的噩梦，“嘉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张嘉的眼神很复杂，“对不起，晗如，我”
“嘉哥哥，我们一直很好，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不是？”赵晗如忍住眼中的泪，一脸乞求地看着他。
“对不起，晗如，我一直以来都只把你当妹妹。”张嘉闭了闭眼，毅然说出这句话，“你天真单纯，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会找到更适合你的男孩子。”
“我不小了，我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我可以变得更成熟的！”赵晗如哭起来的样子十分柔弱动人，张嘉微微失神，赵雪如不悦地低咳两声。
“对不起”张嘉深深吐了一口气，“其实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雪如这样的女孩子。”
赵雪如骄傲地挺挺胸，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赵晗如茫然地看着赵雪如，这是她一起长大的堂姐，虽然两姐妹之间也常常有这样那么的矛盾，可她从来没想到她会这么对待自己！
“姐！你为什么要抢我男朋友？”
“呵呵，你男朋友？”赵雪如慵懒地捂唇笑了笑，“你和他是亲过抱过还是上过床？我看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倒贴吧？张嘉可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答应做你男朋友只不过是为了应付你而已”
“不可能我”赵晗如不住地颤抖着，却又实在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张嘉的确是她倒追来的，她喜欢他一年多了，这一年间她不知道想了多少主意来追求他，赵雪如也曾为她出谋划策，当张嘉答应自己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快乐得要飞上天了，而现在赵雪如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也不看看你那和洗衣板似的身材，有谁能看上你？”赵雪如不屑地看了她胸前一眼，骄傲地挺了挺胸，“你不知道你的嘉哥哥最喜欢前凸后翘的女人吗？”
她在暗示什么？太无耻了！
那一瞬间，赵晗如的血噌地一下往脑袋上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看到赵雪如脸上嘲讽的笑容，一向文弱的她竟然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赵雪如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娇怯的她会突然发难，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张嘉却先她一步，愤怒地将赵晗如推倒在地，“你发什么疯？凭什么这样伤人？”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赵晗如狠狠地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却比不上她此刻的心痛。
“伤害你？”赵雪如捂着脸俯下身子，阴狠地看着她，眼中闪着压抑的愤恨和不甘，她举起手“啪”的一下，用力还了她一巴掌，“你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样子给谁看？从小到大你就只会用这副模样装纯，爷爷奶奶偏疼你，你爸妈也把什么好的全都给我，连我爸妈还都要装出一副疼爱你的样子，因为你是我们赵家的小公主啊！”
“我呸，什么小公主，我看是小娼妇！别人不喜欢你，你还要摇着尾巴追着人跑，倒追就倒追，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不要脸！我最看不上你这样的贱货，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喜欢你？这个地球就该围着你转动？”赵雪如顺手又是一巴掌。
“呜呜呜嘉哥哥”赵晗如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恶毒的言语攻击过，伤心得瑟瑟发抖，为什么她的堂姐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最爱的男朋友会变成这样？一双眼紧紧盯着张嘉和赵雪如，心痛得忘了呼吸。
“和她废话什么，雪如我们走吧。”张嘉别过眼去，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不耐烦，“不要为她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赵雪如剜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看着两人紧紧依偎在一块儿，那趾高气昂的背影，赵晗如的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晗如小姐，这里是酒店大堂，您能不能到那里稍坐一下。”一直躲在一边的大堂经理上前，貌似恭敬，实则带刺的话语让赵晗如再次红了眼眶。
不能哭！但凡她还有一点自尊，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不用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强挣着站起身，拖着疼痛的右脚，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去。
可是，该去哪里呢？
她站在街头，一脸茫然，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可以栖身的地方。
“嘀嘀——”刺耳的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神经病啊！要疯不要站在路中间！找死啊！”汽车司机摇下车窗，冒出一串污言秽语。
她并没有理会，继续恍恍惚惚地向前走。
“小心！”一只手将她从马路中间拉了回来。
尖锐的刹车声在她身边响起。
“长眼睛了没啊？走路会不会看路啊？”
“对不起，对不起”拉着她的男生不住地对着司机道歉。
赵晗如失神地看着他，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管好你的女朋友！”司机没好气地瞪了男生一眼。
这不是我的女朋友！男生张了张嘴，一脸尴尬，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要我”赵晗如“哇”的一声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这是什么情况？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谴责的眼神，还有不少路人经过他们的身边指指点点，男生一脸黑线，他发誓他不是那个负心汉啊。
“你，你别哭了，”男生完全没有照顾一个情绪失控女生的经验，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找纸巾，“先别哭了，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我不起来，就是不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为什么都要欺负我”昨晚和今天的事，让赵晗如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竟在马路上对着一个陌生人发起脾气来。
“你，你是不是喝酒了？”男生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孩子，莫非是酗酒导致不清醒？可是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难道是宿醉？
“你才喝酒了！”赵晗如愤怒地抬起头反驳，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眼前的男生并不是高大英俊的张嘉，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男生。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路边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发火，尴尬让她瞬间红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却因为右脚的疼痛而失去平衡。
“小心！”男生及时地扶住她，“你的脚受伤了？我扶你去看医生吧。”
“不，不用了。”她下意识地拒绝，她并不擅长和男生接触，除了张嘉之外，她甚至没敢和其他男生多说几句话，当这个陌生男生扶住她的时候，她瞬间就羞红了脸。
男生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也一脸尴尬地松开手。
可惜她蹲得太久，让原本就受伤了的右脚雪上加霜，刚走一步就踉跄了一下。
“算了，还是我送你去吧。”男生的脸上无奈地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白皙的脸上始终有着可疑的红晕。
赵晗如看了他一眼，便狼狈地别开眼去不敢再看，她刚才做的事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模样她的眼神瞟着远方，不得已地轻轻点了点头。
市立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只是在挂号的时候，赵晗如翻遍了包包，只翻出几张信用卡，她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今天出门匆忙，更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医院不收信用卡。”挂号处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
“快点快点，没有现金就去银行取，别耽误大家排队。”后头的人不耐烦地催道。
赵晗如有些狼狈，正准备离开，身边的男生却将钱递进窗口。
“这怎么可以？”她再次尴尬地红了一张脸，她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觉得自己就像是新闻里那种讹钱的人。
“江湖救急，算我借你的，等你回家后再还我。”男生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但是态度却温和耐心。
“好，谢谢！”赵晗如眼睛一亮，不住地道谢。
她的伤并不重，不过是右脚轻度扭伤而已，做了简单的处理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谢谢！”男生扶着她上了出租车，她还在不住道谢。
“你今天已经说了四十八遍‘谢谢’了。”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她咬咬唇，轻易红了脸。
“嗯，第二十六个‘对不起’。”男生不经意瞥了她一眼，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有着浅浅的红晕。
赵晗如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男生看着车窗外，顺手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可以推荐我几个c市的景点。”
“你是来旅游的？”
“是来探望长辈的，顺带也想在这里逛逛。”
“我们这里有个云湖公园挺有名的，还有翠叠山，如果想逛街的话去西山路”赵晗如说着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这些地方张嘉都陪她去过，那时候的她是那么幸福，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现在“幸福”这个词要永远离开她了。
听她渐渐没了声音，男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泪流满面，默默转身递了一张纸巾给她，车里一时寂静无声。
车子一路开到赵家大宅，男生有些意外，在市中心拥有一栋这样豪华气派的别墅，可见她的家世优渥，这样的千金小姐在路边失声痛哭，难道是因为失恋？
他的心口微微一堵，说不出来这种情绪的来由。
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下，开了车门将她从车里扶了出来，别墅门口有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妈”赵晗如恍惚地低喊了一句。
男生将赵晗如交到那位女士的手中，当做没有看见她那讥诮的眼神，淡淡点了点头，就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车。
“啊，钱！”赵晗如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出租车挥了挥手，“你等等，我把钱还给你！”
出租车没有停留，直直地开走了，只留下一地烟尘。
赵晗如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正对上女士不屑的眼神，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这位不是她的母亲宋瑜，而是和她两看相厌的小姨，她母亲的双胞胎妹妹宋瑾。
“还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连自己的亲妈都会弄混。”宋瑾一直都不喜欢她，每回见面总要找把柄数落她一通。
“小姨。”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便垂着头进了家门。
“终于舍得回来了？”宋瑾不屑地看着她，“你自己的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闲心出去和人约会么？”
赵晗如想要反驳，终究还是无言以对，无论结局如何，她出门的确是为了找张嘉。
张嘉她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原来一切美好都是假的。
“昨晚接到你妈的电话，我立刻买了机票飞回来，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到现在时差还没来得及倒，你倒好，听说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刚吃过饭就悠哉悠哉出去约会，敢情现在被关在公安局的不是你亲爹是吧？”宋瑾一向不待见娇生惯养的赵晗如，找到机会就要冷嘲热讽，看到赵晗如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瑾，你回来了！你朋友那里情况怎么样？”宋瑜一脸憔悴地开车回来，一眼看到背对她的妹妹，还没有来得及问候一声长途飞行的她，就急急地问道。
“不怎么样，我朋友正在打听。”宋瑾没好气地说。
“晗如，你怎么了？”宋瑜一眼就看到腿上缠上了绷带，脸颊红肿的赵晗如，宝贝女儿脸上分明是两道巴掌印，心疼地一把搂住她，眼神凌厉，“谁欺负你了？”
赵晗如把头埋在宋瑜胸口，没有答话，只是一味地默默流泪。
“又来了。”宋瑾在一边翻了个白眼，“你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给谁看啊？难不成要把欺负你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不是小白花！”赵晗如被惹怒了，赵雪如这么说，宋瑾也这么说，可是她真的没有装纯，没有扮可怜啊！
“你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啊？”宋瑜搂着女儿，无奈地看着妹妹，“怎么每次一见面就掐架？”
在她眼中，自家女儿是世上最乖巧可爱的孩子，弄不明白为什么强势的妹妹会这么讨厌她，大概是她天性就不喜欢小孩子吧。
“还小孩子啊，她都十六岁了，不是马上要上大一了吗？”宋瑾的声调提高了，显得格外刺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我们十三岁的时候就撺掇爸妈开了店，爸妈软弱内向，从进货到经营是我们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手做起来的，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我们也照样能够考上重点大学。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把你女儿教成什么模样了，你们家公司的事情她一点都插不上手，只懂得高兴了出去谈谈恋爱，不高兴了在家流流眼泪，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你们是准备哄她一辈子啊？”
“你再看看这是什么？城堡？”宋瑾指着大厅还未撤除的布置，“你们真把她当公主啊？公主就能一辈子无忧无虑活在城堡里啦？外国的公主要吃毒苹果，中国的公主要出塞和亲啊，我真没想到你会教育出这样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女儿！你这不是爱，是害，她会变成现在这副满脑子废物的模样，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瑜和妹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并不会因为她说话尖酸刻薄而生气，何况她心里也知道妹妹的话虽然难听，却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几天她也很后悔，把赵晗如教育成这样天真无邪的模样，究竟是不是错了？
可是眼神在触及女儿那委屈的小脸时，心肠又忍不住软了，“环境不同了嘛，那时候我们家境困难，我们想要读书自然要付出更多，现在我和她爸爸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想努力一些，把最好的给她。”
“你们这是溺爱，这会害了她的！别人家同样也有大公司，也是独生女，从来没见这样溺爱的，人家从小就跟在父母身边学管理学经营学投资，你问问赵晗如，她会什么？她就会去街上刷刷卡，谈谈恋爱，高兴的时候就撒娇，不高兴了就哭哭啼啼的，现在更好了，你还让她去学历史，你们两个就没想过公司怎么办？就是因为你们后继无人，赵明伟才会惦记上你们的产业。你自己扪心自问，赵晗如但凡有半分我们当年的能力，赵明伟和他的那些手下会这么嚣张吗？你们公司的那些股东会集体偏向赵明伟吗？昨天的事会发生吗？”宋瑾恨铁不成钢地说。
宋瑜脸色发白，看着因为小姨发飙，而被吓得畏畏缩缩的赵晗如，她闭了闭眼，知道妹妹说的句句在理，是她害了赵晗如，害了他们一家三口。
“我知道我错了，其他的话你也不必再说了，不管将来弥补这个错误来不来得及，现在最要紧的是度过这个难关，所以我才要把你叫回来，如果我和她爸爸要是真出了事，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宋瑜沉声道。
“我有什么义务要接手你的烂摊子？”宋瑾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姐妹一场，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除了你我谁也不信。”一向强势的宋瑜面色哀伤，只有在自己最亲密信任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软肋。
“事情也没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宋瑾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些人没找上你，就说明他们手里没有对你的不利的证据。只要你还在这里，就算姐夫出不来了，你们家还是能够撑起来的。”
姐妹这么多年，她很了解自己姐姐的本事，论强势比能力，宋瑜比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不知道赵明伟的底牌是什么，如果他们没有百分百的准备，照理不敢这样暴起发难，他们就不怕我反击？”这是宋瑜一直不安的原因。
“你会反击吗？”
“当然！”宋瑜傲然回答，“我们家的东西谁也夺不走，就算夺走了，我也要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赵晗如崇拜地看着母亲，觉得这一刻的她美得无与伦比，这是她一直想成为的样子，可惜她太没用了，她有些黯然地垂下眸子。
“那不就行了，”宋瑾拍了拍手，“拿出点自信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别往那么悲观的方向想，你自己的女儿自己教育，我可没办法呵护你家小公主。”
“我没让你呵护啊，”宋瑜笑了笑，神色却暗了下去，“赵明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为了公司的权力，他可以这样陷害自己的哥哥，我担心他还会有什么阴招，我不怕他对付我，但我怕他对晗如下手。”
宋瑾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觉得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谁都知道赵晗如是赵明宏和宋瑜最致命的弱点。
“晗如是我们的软肋，如果他拿捏住她，我们夫妻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宋瑜哽咽道，“这个当口上我实在不敢大意，现在赵明伟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机票，我要你马上把晗如带走。”
“妈！”赵晗如震惊地望着宋瑜，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帮我订好了机票？我才刚回来！”宋瑾十分郁闷，“既然你都想好了，昨天就把赵晗如直接送出国好了，为什么还要我回来这一趟。”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眼见宋瑾柳眉倒竖，马上就要发飙，宋瑜连忙好言好语安抚道，“你就这么一个外甥女，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就帮帮她吧。”
“我不走，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赵晗如执拗地说，她绝对不要抛下爸爸妈妈，他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分离过。
“就是啊，你们也舍不得晗如离开你们吧，何况事情没那么严重吧。”宋瑾讪讪道，她可不想接手赵晗如这个烫手山芋，“好歹赵明伟也是她亲叔叔，把晗如关在家里，他也没法对她下手。”
“是啊是啊！”赵晗如第一次和小姨观点一致，不停地点头，“妈妈，我保证会乖乖的，绝对听话不惹事，你不要赶我走！”
“妈妈不是赶你走，只是想你和小姨去国外度个暑假，妈妈也可以专心帮你爸爸。”宋瑜慈爱地摸着赵晗如的头发。
“妈妈，我不会让你分心的，我保证，我一定会”赵晗如急急地保证。
这一次宋瑜却没有理她，直接转向了宋瑾，“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把晗如托付给你了，等我们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再去把她接回来。你说的对，是我之前太娇惯她了，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你不必像我们那么呵护她，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对你的希望只有一个，就是保证她的安全。”
看着自己姐姐在她面前郑重其事地鞠躬，宋瑾一脸尴尬，“怎么老要我做坏人，我又不会带孩子。”
“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妹妹嘛，晗如马上就成年了，哪里是要你带孩子，给她一个地方睡，再给她一口饭吃就成。”看妹妹别扭的模样，就知道她答应下来了，宋瑜长长舒了一口气。
“妈妈，我不去！”赵晗如慌张地拉着宋瑜的手。
“晗如，对不起，这一次妈妈不能依着你了。”宋瑜捧着赵晗如的脸，认真地亲了亲，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乖乖地听妈妈的话，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好不好？”
“不——”
宋瑜心头一酸，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你回房去收拾行李，妈妈已经给你订好了机票，两小时后去机场。衣服少带一些，到了那里再买。”
“宋瑾，到书房来，我还有事交代你。”宋瑜恢复了惯常的利落。
赵晗如茫然地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昨天的她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儿，有父母的疼爱，还有一段完美的爱情。
而现在的自己，父亲入狱，男友背弃她，姐姐羞辱她，连母亲都要把她赶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扑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得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妈妈——”睡梦中，她瘪着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不想离开你。”
“你就当着和小姨去国外玩一圈，妈妈很快就去接你回来。”宋瑜轻叹一声。
“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她彻底清醒过来，抱着母亲流着泪撒娇。
宋瑜捧着她的脸，认真端详着，这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
但是她的眉目却不像她，她要显得更柔弱哀伤一些，她哭泣的样子就像一朵雨中的百合花，那么美丽，那么清纯，让人想要一辈子好好守护着她。
可是做父母的真的能守护孩子一辈子吗？
“你不是马上要去a市读大学吗？到时候也是要离开妈妈的啊。”宋瑜亲亲女儿的头发，“孩子大了，都是要离开家的，来，妈妈帮你收拾行李。”
赵晗如被逼得没办法，只得一边流着泪一边收拾行李。
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宋瑾进门一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们的大小姐干脆把家搬过去得了，这么大的人了，出门还要带什么玩具狗玩具猫？”
“这是爸爸送给我的！”
“这个娃娃呢？”
“是妈妈送给我的！”
“你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你爸妈送给你的，你干脆打包一块儿带走得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宋瑾嗤笑一声。
“是啊，过一段时间你就回来了，少带一些吧。”宋瑜宠溺地看着女儿，赵晗如虽然天真，可是和他们夫妻的感情很深，满满的行李箱里几乎都是关于他们三人的纪念品。
好不容易收拾好行李，宋瑜亲自送她们去机场，赵晗如一路上哭个不停。
哭得宋瑾都烦死了，“你要是再哭我待会儿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飞机上，大不了我改签航班。”
“一个人就一个人，我再自己飞回来。”赵晗如红着眼睛顶嘴。
“会顶嘴了？不错，有进步。女孩子就是应该有主见，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鬼样子。”宋瑾倒没有生气，她讨厌的是赵晗如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遇到事情不懂得抗争，只知道委委屈屈流眼泪，她就搞不懂泼辣的姐姐，怎么会生出这样懦弱的女儿。
小白花，她最讨厌小白花！
赵晗如被她一噎，别过头去不理她，却没有再哭。
十几个小时的国际飞行把赵晗如累得够呛，来回飞了三十多小时的宋瑾更崩溃，一进房门随手指了个房间给赵晗如，就自顾自地去闷头睡大觉了。
陌生的国家，陌生的房间，挂心父母的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手里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母亲的手机，却始终是关机的状态。
妈妈交代过她，让她平安到达后给她打电话，照理说她该一直等着电话才对，怎么可能关机？
她竭力让自己因为思念而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断安慰着自己不要给母亲给添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宋瑾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将她从呆愣中惊醒。
她犹豫地望着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宋瑾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浮肿，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惊魂未定，带着怒意吼她，“你怎么还没去睡？”
“我睡不着。”她第一次看到宋瑾这个样子，态度还有些拘谨。
“你妈的电话打通了吗？”宋瑾盯着她手中的手机。
“没，没有”
宋瑾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小姨，我妈会不会有什么事？”她连忙追了出去，可惜回应她的只有“砰”的一声关门声。
宋瑾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这样心悸的感觉曾经出现过，那是宋瑜二十年前流产的时候，对她的痛苦，身为双胞胎的她感同身受。
但是那次的感觉远没有这次严重，刚才那种窒息的痛苦让还在睡梦中的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就此死去，究竟是自己太过疲劳做的噩梦，还是宋瑜出了什么事？
宋瑜一定出事了！这是她的直觉，颤抖着拨通了国内朋友的电话，对方寥寥几句话，就让她再次痛苦得闭上眼睛。
“我们去机场。”硬邦邦走到赵晗如面前抛下这句话，她就直接到书房整理文件。
“小姨，到底出什么事了？”赵晗如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去收拾行李，”宋瑾头也不抬，声音冷硬得没有更多感情，“也不用收拾了，待会儿就直接跟我一起走，做好心理准备，你妈遇到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怎么会！”噩耗如晴天霹雳正正击中了她，不可置信地瘫软在地。
刚才还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妈妈，怎么会出车祸？
“你可以选择继续瘫软在这里哭，也可以选择站起来立刻和我去机场，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宋瑾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她可没有耐心哄她，看到姐姐唯一的女儿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如此软弱，心里更是无比失望。
赵晗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机场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次回到c市的，她觉得每一分钟都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觉得每一分钟都不真实得让她不想面对，她真想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随后，她就在医院里看到了妈妈，她犹疑着不肯上前，这怎么可能是她的妈妈呢？她的妈妈怎么会蒙着一床白布直直地躺在那儿？
宋瑾掀开白布的一角，随即不忍地别过头，低声地啜泣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性情强硬的宋瑾哭，她觉得很意外，小姨这样的女强人怎么会哭呢？她不是最看不起哭哭啼啼的女人吗？连她都没有哭，她为什么要哭？
“你哭什么！”一向懦弱，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宋瑾吼道，“闭嘴！不准哭！我妈又没死！”
宋瑾讶异地抬头看她，正对上她那双血红的双眼，没有眼泪，这个她一直看不上的软弱女孩儿，这次竟然没有哭。
心中一酸，她走过去，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你胡说！”赵晗如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了过去的娇怯，冰冷倔强的样子和过去判若两人，“不准你咒她！”
宋瑾看了她一眼，强抑住即将要流下的眼泪，冷着声音道，“你妈的后事该怎么办，你自己斟酌吧，如果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耗。”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姐姐的猝然离世，连她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一直很依赖母亲的赵晗如。
“我知道你很爱她，可是你要学着坚强起来，你不要忘记她对你的期望”宋瑾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她从来不会安慰别人，此刻说出口的安慰也很苍白无力。
赵晗如始终沉默着，宋瑾也陷入了沉默，不同于赵晗如的单纯，这些年她遇见的生离死别太多了，从父母到丈夫，再到姐姐，他们一个个离她而去，永远不会再回头。
她以为自己会崩溃，可在最初的悲痛过去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过，她恍然发现，原来地球没了谁都依旧还会转，人生失去了谁也都还能继续活得好好的。
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赵晗如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沙哑，完全不像过去的她。
“是谁撞的我妈？”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抬头。
“是一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在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你妈的车从小路拐出来，你妈当场就已经死亡了。”亲姐姐被撞死，坚强的宋瑾此刻也忍不住声音中的哽咽。
“他能被判多久？”
“交通肇事，依照这里的法律最多三年。”
带走她最亲爱的母亲，只需要三年就能赎罪，会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是赵明伟指使的吗？”如果没有发生这几天的事，她永远也想不到那个待自己温和亲切的叔叔有可能是幕后真凶，“就是因为我妈一直在为救我爸努力，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你觉得呢？”宋瑾的声音同样冷硬，还没来得及为赵晗如突然的转变欣慰，就蓦地脸色一变，到门外低声打了几个电话。
“赵晗如，你现在能够安静地站在这里听我说话，我觉得很欣慰，现在的情况已经失去控制，我们必须尽快把你妈妈的事情处理完，离开这里。”
“不，我要去救我爸爸。”这是妈妈一直在做，却未完成的事情，她绝对不能再退缩了。
宋瑾沉默了几分钟，面上闪过不忍，但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得到消息，你爸爸刚才在看守所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瑾。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去见我爸爸！”赵晗如眼神癫狂，一把推开宋瑾，发了疯似地冲了出去，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医生！护士！”
“有人晕倒了”
“快”
赵晗如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梦里的爸爸妈妈还是那么温柔地朝着她笑，他们抱了抱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朝她挥手告别。
“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里？”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慌。
“爸爸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今后不能再照顾宝贝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宝贝，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记得要坚强！”
“不！不要抛下我！”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可是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淡，她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不！不要！”她从梦中哭着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是在做梦吧？是的，一定是一场噩梦。
“你醒了？”眼睛红肿的宋瑾走了进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医生说你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导致晕倒，醒来之后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必须马上振作起来，第一件就是你爸妈的葬礼”
赵晗如恶狠狠地看着她，恨不得立刻缝上她的嘴，她的爸爸妈妈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葬礼？
“因为你爸爸去世了，所以所有一切针对他的指控全部撤销，他和你妈名下所有的财产现在都由你继承，包括股权。”宋瑾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必须要清楚，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些股权，因为这些股权，你爸爸妈妈才会死，现在股权到了你的手上，你的处境不比你爸爸妈妈好多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两条人命！为了得到他们家的股权，不惜沾上两条人命！
“好啊，我人就在这里，想要我的命，随时来取。”赵晗如笑了起来，凄凉而心碎，她的小世界从这一刻起崩塌，从此灰飞烟灭，她也想从此随着父母而去，不要再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你爸妈吗？他们为了保全你，把你送到国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他们会希望你轻易放弃自己生命吗？如果现在你还有这种想法，我随便你，我马上走，我不想陪着你这种蠢货去死。”宋瑾不屑地看着她，果然是朽木不可雕。
赵晗如沉默而凶狠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她的喝骂惊醒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十分顺从，赵明宏和宋瑜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流一滴眼泪，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中流转的仇恨让人心悸得不敢直视。
两人的葬礼来的人并不多，赵明宏之前被指控的罪名让人们自然而然地选择远离他们，现在夫妇两人都突然死亡，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明伟会如此心狠手辣。
赵晗如根本不会把这些人情冷暖放在心上，就算整个c市的人都来送她的父母又能怎么样？她不会感到半点温暖。
就算没有一个人来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因为最爱她两个的人已经永远离开。
“这可怜的孩子，”安可君怜爱地将一袭黑衣的赵晗如搂进怀里，“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阿姨带了一些鱼粥过来，你喝一点吧。”
赵晗如乖巧地点点头，坐在一边拿起勺子喝了两口，便推开不再吃了，依旧跪坐在父母灵前。
“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瘦成这个样子，你爸爸妈妈怎么放心？”安可君是宋瑜的手帕交，伤感地擦了擦眼睛，“你的身体要是垮了，安姨怎么对得起你妈妈的在天之灵？”
赵晗如依旧没有反应，安可君皱了皱眉，朝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的郑效阳使了个眼色。
郑效阳看了看赵晗如，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装作没看到母亲的眼色，继续玩着手里的手机。
安可君想要发火，却被她的丈夫制止住了，“孩子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
郑敬走到赵晗如面前，“晗如，安慰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那种话我这种粗人也不会说，我和你爸爸，你安姨和你妈妈，都做了一辈子的好兄弟、好姐妹，今后我们也会把你当做自家女儿来看待，和我们千万不要见外，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赵晗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几天多亏了郑家帮忙，这些保护她们的人手和帮忙料理后事的人，全是郑家派来的，这个情她不能不领。
郑敬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带着妻儿离开了。
“赵明伟很快就要来和你谈监护权的问题了，”宋瑾走到她身边，“你妈妈生前指定了我，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不用。”宋瑾还没来得及说完，赵晗如就干脆利落地截断她的话。
这几天赵明伟一家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倒想看看他们会用什么面目来和她谈。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出卖，亲情、爱情、人性这些都不算什么，同样在利益面前，赵明伟也可以毫不羞愧地惺惺作态。
“晗如，我的好侄女，你可受苦了”赵明伟唱作俱佳地表演道。
“我的好叔叔，你这几天在哪儿呢？”一直沉默着低着头的赵晗如突然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着，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赵明伟被骇得后退了一步，赵晗如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恶鬼一般的样子。
“你不会以为你爸妈是我害死的吧？”赵明伟嚷起来，听起来颇有几分心虚的味道。
赵晗如冷冷一笑，一双眼死死盯着他，没有再说话。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你妈车祸那事儿就是个意外，你爸有心脏病，你也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就让他去做手术了，他一直不肯去，现在这样也怨不得别人啊我的亲大哥亲大嫂，我还能害他们不成？”
“赵先生，我们闲话少说，直接进入主题吧。”宋瑾在一旁冷笑着打断他。
“咳咳，”赵明伟清了清嗓子，“我就直说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晗如当作自己的女儿，我大哥大嫂走了，她现在又还没成年，我理所当然有义务照顾她。”
“我这个做小姨的也想照顾她，怎么办呢？”宋瑾冷冷地看着他。
“根据法律规定，如果想要成为赵晗如监护人的亲属，应当征得居民委员会的同意，这位就是居委会的同志。”自称是赵明伟律师的中年人，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妇女。
烫着方便面卷的妇人点点头，“经过我们对赵明伟同志的充分了解，同意他承担赵晗如的监护责任，这位女士，我们并不认识你，不能同意你成为赵晗如的监护人。”
宋瑾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法律规定？哪国法律规定？”
“当然是我们国家的规定。”律师理所当然地说。
“你什么意思？”赵明伟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晗如的亲叔叔，你不会不知道她是在美国出生的吧，自她出生起，她就有了美国国籍，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外国人，根据属人管理原则，不适用你国法律规定。”宋瑾冷冷一笑，扔了一叠法律文书到他们面前，“根据美国伊州法律规定，经赵晗如母亲宋瑜女士亲手签署的法律文书，将监护权委托给了我，所以我才是她的合法监护人，有权监管她的一切财产”
“包括赵氏的股权。”宋瑾故意顿了顿，咬牙切齿地突出这几个字，这不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吗？不惜谋害了自己的亲兄嫂，也想要弄到手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从来就不记得有这回事！”赵明伟惊跳起来。
赵明伟的律师倒是冷静，接过文件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宋女士，我看几天不如就到这里吧，我和我的当事人回去再商量一下。”
“请便，这位是我的律师，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麻烦你们之后和他联系。”
坐在宋瑾另一侧一个戴眼镜的儒雅男子，朝着赵明伟一行人微笑点头，双手递给他们一张名片“a市达信律师事务所主任任淮君”。
赵明伟的律师脸色微微一变，刚才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大神，一个小小的继承权纠纷就请到这位业界大牛，这个宋瑾是什么来头？
“你说我哥的那个小姨子？”赵明伟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定居在美国，和我哥一家来往不多，好像也是什么律师，要不是她突然冒出来，我都没注意到这个人。”
“李律师，宋瑾是芝加哥p&n&s律师事务所的冠名合伙人，美国顶级辩护律师。”一边的小助理立刻递了一页档案给李律师，他第一次看到国外顶级律师的真人，那气质那气场，啧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脸色微微发红，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李律师倒抽一口凉气，他敢肯定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他比小助理更清楚，一个华人女性在竞争激烈的美国能够做到冠名合伙人意味着什么，如果律师界有金字塔的话，她无疑就是如塔尖一般的存在，在这样的人身上寻找纰漏，他几乎没有任何把握。
“很棘手吗？”赵明伟皱着眉头问，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万万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我们会尽力而为。”不管结果怎么样，作为一个律师都不能在客户面前露怯，李律师给了他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那就好，”赵明伟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赵晗如都没去过美国几次，谁能想到她会是美国国籍。”
“你是说这份文件可能是伪造的？”李律师眼睛一亮。
“我怎么知道。”赵明伟心情很不好，其实他很清楚，当年宋瑜挺着大肚子去美国照顾生病的父亲，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赵明宏那时候不放心，三天两头往美国跑，最后宋瑜还是在美国早产了，赵晗如的确是在美国出生的。
只不过那之后赵晗如就跟着父母回国，从小到大都接受正常的国内教育，就连高考都参加的是国内的高考，导致所有人忘记了她的国籍特殊。
一定是宋瑜，这个女人城府很深，谁能想到十几年前她就为自己的女儿留下了后路。
李律师的眼珠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歇了指控文件伪造的心思，如果赵晗如真是一个孤女也就罢了，她身后站着宋瑾，这样的人恐怕在美国政界都有关系，万一惊动使领馆那就万劫不复了，更何况还有任淮君这尊大神，他在政法界也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律师沉默了，他不值得为赵家这点儿钱，自绝后路。
“我们现在就要立刻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及时和我联系，不过我这几年是不会回来的了。”宋瑜和任淮君握了握手，“这里的水太深了，真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我明白，”任淮君点点头，他们合作过，也交手过，是惺惺相惜的挚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我会密切关注c市这里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外甥女，我们还摸不着对方的底细，没有万全的准备不要轻易回来。”
宋瑜点点头，她选择任淮君做她的律师，不止是因为他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因为他在业界的名气，最重要的是他在a市。
在姐姐姐夫出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c市这个针对姐姐姐夫的势力会大到这个地步，两条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她在c市也有一些朋友，从他们支支吾吾的态度中，她察觉到了自己可能正身处在危险之中，那些人为了股权敢动赵明宏和宋瑜，一样有可能对她和赵晗如下手。
这些天虽然有郑家的人保护着，她还是觉得恐惧，这一切不像是那个看起来嚣张，实则草包的赵明伟能够做到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既然一时查不出来，她只能选择立刻暂避锋芒。
这也是她千里迢迢，不惜重金也要把任淮君请过来的原因，她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些根在c市的律师们会不会被那个未知的幕后黑手胁迫收买。
好在宋瑜在世的时候早就做了周密的安排，所有关于遗产继承的法律文书，她几乎都是每年一签，有了这些文件，不管今后的赵晗如做什么，她都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之前她还嘲笑过宋瑜杞人忧天，现在才明白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竟能如此深沉缜密。
为了保障女儿的权益，十几年来宋瑜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松懈，她给女儿留下的，谁都夺不走，宋瑾眼眶微湿，这个赵晗如，究竟知不知道她的母亲为她付出了一些什么。
“你的外甥女和你很像。”任淮君看了看站在一块儿像是一对姐妹花的两人感慨道，不愧是宋瑜的外甥女，和她一样冷静理智，换作常人面对父母双亡这样的打击，恐怕早就哭成泪人，一蹶不振了。
“如果真像就好了。”宋瑾叹了口气，只当他的话是句玩笑，“我现在马上就带她回美国，后续的事情没有问题吧？”
任淮君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赵晗如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宋瑾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家别墅的大门缓缓关闭上锁，仿佛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已和她无关了，那个天真娇憨，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小姑娘彻底死在十六岁的生日。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从今以后，她强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活在肮脏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复仇。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那些害过她父母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走吧。”宋瑾看了她一眼，c市她是一秒都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宋瑜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生怕自己走慢一步，被那些缓过神的人追上，只有回到自己的主场才是最安全的。
赵晗如毫不犹豫地抬腿便走，这让宋瑾有些意外，按照她的一贯表现，这朵小白花不应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摇着头喊着“我不走我不走”吗？
突如其来的果决，竟然让她这个做小姨的有些措手不及，这孩子真的变了？
连日的折腾，让素来被称为铁娘子的宋瑾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更加重了她的疲累，没顾得上搭理她，直接进房睡觉去了。
赵晗如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从夕阳西下坐到夜色深沉，再从夜色深沉到晨曦初开。
宋瑾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地从房间出来，被始终保持一个坐姿，似乎要坐到天荒地老的赵晗如吓了一跳。
“你就这么坐了一晚上，上次不是告诉你哪个是你的房间了吗？”宋瑾皱着眉头斥道，走到厨房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你别以为你还能和以前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已经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不是你妈，没空哄着你”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要和你谈谈。”赵晗如冷淡地开口，截断她的唠叨。
“谈什么？”宋瑾有些不耐，她向来不喜欢孩子，不管是照顾小婴儿，还是和赵晗如这种青春期少女打交道，她都觉得很厌烦。
“谈谈我的事，我想你并不欢迎我在这里和你同住，我记得我爸妈在美国也有房产，我想搬出去住。”
“我求之不得。”宋瑾的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可惜你还是未成年人，根据法律规定，你必须和监护人同住。”
“我明白了。”赵晗如眉头一蹙，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尝到了血腥味，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调却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宋瑾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你真想要一个人住？”
赵晗如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说话。
“放心吧，很快会如你所愿的，等你开学了，我就把你送回国，到时候你在a市读书，我会拜托我的朋友照顾你，他们的势力还不至于大到去a市害你，何况这两年你的股份在我手里，他们害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不会回a市读书。”
“你说什么？”宋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考上了a大？我记得你妈说你一直很渴望能够在a大读历史。”
“我说，我不会回a市，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你怕了？”宋瑾挑眉，有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宋瑜和赵明宏怎么会生出这样软弱无能的女儿？
“我不会再学历史，我会在美国学经管或者金融，没有学成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想起母亲之前的期望，赵晗如鼻子一酸，眼睛却干干涩涩的，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就你？”宋瑾大笑了起来，“像你这样单纯的小白花学这个做什么？还想回去接管你家的企业？就你这样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也是我的事。”她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调转开视线，从此以后，除了父母的血海深仇，她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事，就算是宋瑾看不惯她又如何，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随便你。”宋瑾的确看不惯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这样的女孩子她见的多了，这些大小姐们就知道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四处做做慈善，为自己搏一个名媛的美名，今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过一个贵妇的生活，这条路也是姐姐姐夫当初为她设计好的，至于赵晗如大学要学什么，当初姐姐都不干涉了，她这个做小姨的有什么立场置喙？
赵晗如是朵小白花，只是她性格单纯不谙世事，并不意味着她智商低，不然也不会十六岁就能被国内最好的大学录取，宋瑜一直给她最好的教育条件，她从小就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但是至于能不能彻底融入美国文化，那就不一定了。
宋瑾不是宋瑜，不可能处处为她考虑周全，何况她一向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认为最好的教育就是自己在社会中摔打历练。
“不管你想学什么都随便你，不过今年是来不及了，好好准备明年的sat考试，先申请上一个好学校再说吧，如果你需要咨询辅导，我会给你请最好的机构和老师。”宋瑾自己本身就是个大忙人，没有办法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家庭事务上。
“谢谢，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的。”赵晗如淡淡地道谢，言语客气，不带太多感情。
宋瑾莫名觉得有些异样，她一直都喜欢冷静独立的女孩子，可是看到平时总是一副楚楚可怜样子的赵晗如摆出这副姿态，却又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赵晗如平时和宋瑾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宋瑾不擅下厨，一日三餐都是在外解决，而赵晗如每天不是自己待在房间里读书，就是奔波在补习班，除了偶尔出门上厕所、倒水，两人能打个照面外，几乎就见不着面，宋瑾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个“外人”。
比如现在——
“哦，杰里，你真棒！”
“金妮，你真是我的女王”
一对男女纠缠热吻着，悉悉索索地推开房门，正撞见端着一杯咖啡准备进房间的赵晗如。
三人俱是一愣，金发的白人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倒也不觉得尴尬，笑容满面地打了个招呼，“嗨！”
宋瑾窘到不行，她在赵晗如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姿态极高的长辈模样，可是她现在衣裳半褪，整个人还挂在男人身上，哪里还能在她面前摆得出那种姿态。
赵晗如面色微红，但还是保持了冷静，甚至朝两人点点头，“你们继续。”
如果换做过去的自己，恐怕早就尖叫出声了吧，她回到房间打开窗户，吹散脸上的热意，赵明宏和宋瑜都是保守的人，虽然恩爱甚笃，但在她面前从不会有这样放浪形骸的时候，他们对她保护得很好，从不让她和那些生活放荡的阔少来往，除了情窦初开时爱上的张嘉，她的圈子干净得可怕。
可惜社会不是无菌室，她开始认同宋瑾说的话，爸爸妈妈为她生造出来的温室已经崩塌了，她却必须要活下去，为了仇恨活下去，那就只能去适应这个肮脏的社会，她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冷静和镇定。
“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请进。”她甚至没有回头，依旧盯着眼前的书本。
“那个”宋瑾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虽然知道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但还是忍不住想进来说些什么。
“你不必向我解释，这是你的生活，你有你的自由，不必顾虑我，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搬出去住。”赵晗如抬头看着她，表示自己是认真的，冷静得连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
宋瑾微微恍神，她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宋瑜，那个虽然只比她大几分钟，却是她一直崇拜依赖的姐姐，她也总是这样一副淡然冷静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得倒她
逼退眼中微微的泪意，“我不是想向你解释什么，我是想提醒你，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能力把握我将来生活的方向，而你不行，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像我那样嗯你明白的。”
“我明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赵晗如弯了弯嘴角，勾出一个不算嘲讽的笑容。
大律师宋瑾一时语塞，“你的中文真好。”
“你放心，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赵晗如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同样的，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宋瑾讨论这些无关的问题上面。
“哦？那你国内的那个小男友呢？”她越是这种态度，宋瑾就越好奇，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分手了。”她面无表情地说，并不恐惧提起过去，而再想起张嘉，竟然连一丝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腐烂了，才会连疼的感觉都失去了。
“你还小，以后会找到更合适的。”宋瑾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认为我需要安慰？”赵晗如斜晲了她一眼，“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学习了。”
“你——”宋瑾瞠目，她突然发现好像还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赵晗如比较可爱，怎么会有人变得如此彻底？
“我帮你联系一个心理医生吧。”宋瑾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赵晗如的心理问题，人生中的重大变故会给人的心理健康带来很大的影响，有很多人因为种种变故自杀自残，还有人变成心理变态，也有人像她这样性情大变。
在她父母双亡之后，自己可以算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是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不是逼着她立刻成长起来，就是冷落无视她，短短几个月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这个做小姨的。
宋瑾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不管怎么说，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不用，我很好。”赵晗如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
“之前是我疏忽你了，我希望”
“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为我爸妈报仇，在此之前，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分心，包括看心理医生，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爸妈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背负仇恨伤害的是你自己的健康”宋瑾词穷，之前也是她对赵晗如冷嘲热讽的，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样，自己当初说什么也要像宋瑜那样轻声细语地呵护她。
“小姨，我会为自己负责的。”她静静吐出几个字，就不再多说一句话。
“那个宋瑾真是可恨，明摆着是要站在郑敬那一边了，他郑敬算老几啊，手里就那么一丁点儿股份，要不是宋瑾支持他，他能当上这个董事会主席吗？”赵明伟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都是你们这几个蠢货，如果当初赵明宏不死在牢里，他就会被入罪，他手里的股权早到我手里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赵晗如来继承！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我们这一通白费心机根本就是替人做嫁衣！”
“爸，你小点声儿，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赵明伟的独子赵刚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我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我们根本没有动手脚，大伯怎么会好端端地死了？”
“听说他是在得知宋瑜死讯的时候死的，会不会是自杀？为的就是不被入罪，这样可以给赵晗如留下那笔遗产。”
“以他们夫妻对赵晗如那个蠢货溺爱的程度来说，不是没可能。”赵明伟点点头，“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惜命，就这么笃定自己出不来？”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弟，赵明伟自认为自己对大哥的性格还是了解的，那个时候的赵明宏应该是想方设法要出来保护赵晗如才对，怎么可能轻易寻死，“何况在牢里寻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难道是还有别人横插一手动了手脚？”
“当初赵明宏死的时候，我去看了他的遗体，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伤痕，法医报告也说是死于心梗。”
“他的确有心脏病，难道就真的是意外猝死？”
“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就正好那个时候死了？”
“天意！天意啊！”赵明伟扼腕长叹，布了这么久的局，谁能想到老天都不帮他。
“便宜赵晗如那个蠢货了！”赵雪如一脸妒忌，“她现在继承了那么多遗产，躲到国外天天逍遥快活”
“如果她一辈子躲在国外也是一件好事。”赵明伟有些心虚，明明知道这个外甥女软弱无用，可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还是让他心有余悸，那样不死不休的刻骨仇恨，让他想起来还觉得隐隐出了一身冷汗。
“爸，你不会怕那个蠢货吧。”赵雪如轻勾唇角，一脸不屑，“就算她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啼啼，现在没人给她撑腰，她还能横到哪里去？”
“你可别小看她，再怎么样她也是赵明宏和宋瑜的孩子，这斩草不除根，我的心啊，怎么都不踏实。”赵明伟叹了口气。
“可惜她现在躲在国外”
“她要是躲在国外也就罢了，一旦回国，我们就必须采取行动，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时刻关注她的动向，这件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那个宋瑾呢？我们还要不要管她？”
“她？没有必要，那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根本没想着给宋瑜报仇，你没看她跑得比谁都快吗？”赵明伟往后舒服地一靠，他根本没把宋瑾放在眼里，忌惮的是那个已经变成灰的大嫂，一个能在生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女人，谁知道她还会有什么后招。
“啊——”赵晗如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在梦中嘶吼尖叫哭泣的她，在现实中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微张着嘴，急促地喘着气，她闭了闭眼，眼睛干燥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父母的死那么真实地出现在她梦中，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像是在昨天，这一年来，每天晚上这样的噩梦总会准时出现。
她翻身下床，拧开台灯，窗外是凌晨三点的芝加哥，去浴室用冷水简单洗漱，沁凉的水让她彻底清醒，再煮一杯咖啡，属于她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宋瑾开门进来，她的客户出了点急事，她刚刚忙完到家，准备再好好补眠，看到外甥女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不由得觉得有些怪异，“这么早又要开始学习了？”
“嗯，”赵晗如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早点休息。”
“过几天你就要去学校报到了，都准备好了吗？”大概是大脑过于兴奋了，洗过澡愈加清醒的宋瑾一时间无法进入睡眠状态，裹着睡衣坐到了赵晗如的床边。
“不需要准备什么。”她淡淡地应了一句。
“也是，谁能想到你妈之前会在那里买房子，”宋瑾摇头笑道，“这样也好，你不用为申请宿舍发愁了，诶，你不会是因为那里有房子才申请st商学院的吧？”
赵晗如沉默了几秒，算是承认了，“那里离华尔街也近。”
言下之意是将来她会留在那里工作了，两人同住了一年，虽然不常碰面，但宋瑾也习惯了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想到她过几天就要搬走再也不会回来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这一刻她终于开始理解姐姐那纠结的心情了。
啧啧，真是的，做什么自讨苦吃养孩子啊，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还不是说走就走了，头都不回一个，她酸溜溜地想着。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赵晗如并没有看她，只是啜着杯子里的咖啡，盯着自己面前的台灯，“少喝点酒，别再工作到那么晚，你年纪大了，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谈恋爱认真点儿，说不定还能找到第二春，我想小姨父的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替他好好活下去。”
宋瑾一把年纪了，还被赵晗如这么个小姑娘说教，说不出有多难受了，只是此时她正为离愁别绪所困，只是尴尬地动了动身子，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赵晗如提到了她的前夫，她才微微一怔，“你知道我和你小姨父的事情吗？”
“小姨父去世的时候，听我妈提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太小，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后来她和宋瑾交恶，根本不会去多打听她的事儿。
“他是我在法学院的学长，高我三级，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一向不爱谈起自己私生活的宋瑾，竟然一反常态，开始谈起自己的婚姻，“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赵晗如看了她一眼，“抽烟伤身，以后能戒就戒了吧。”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关心了，只有亲人才会这样关心她，可是她的亲人也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了。
那一瞬间，宋瑾突然有些想哭，“他不抽烟，我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学会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他的实习生，后来是助理律师，再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后来我们和朋友一起开了自己的律所，其实我并不讨厌孩子的，也曾经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没想到他会突然”
宋瑾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下去，沉默地吐着气。
赵晗如听说那位小姨父死于一场意外的枪击案，那个时候宋瑾几近崩溃，宋瑜还急急忙忙地飞过来照顾了她几个月。
她闭了闭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至爱亲人猝然离世的痛苦，那个昨天还能抱着你吻着你的人，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
在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说没就这么没了。
“我那个时候非常痛苦，无论是在律所还是在家里，似乎处处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他的办公室、他跟的案子、他的杯子、他爱喝的咖啡、衣柜里有他的衣服，鞋柜里有他的鞋子，我的书上有他做的批注好像他还一直在我身边，可我却永远都看不见他了。我昏天暗地地哭了睡，睡醒了又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开始工作。还好工作救了我，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能够暂时忘了他，忙碌可能是最好的止疼剂。晗如，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赵晗如不置可否。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我之前看不上你的软弱无能，整天对你冷嘲热讽，你自然也和我不亲。但是现在的你和我当时很像，有的时候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不希望你一直沉溺在痛苦里，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是我想告诉你，你这一年完全扭转了我对你的看法，不是谁都能申请上st商学院的，你这一年的努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你真的很优秀，我很为你自豪，你爸爸妈妈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宋瑾真诚地说，她万万想不到赵晗如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真心地为她自豪。
“爸爸妈妈其实一直很希望我读金融或者管理吧”想起母亲当年所说的话，赵晗如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们希望你为自己的目标不懈努力，但也希望你快乐，不必让自己背负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比如仇恨，那会影响到你今后的人生的。”宋瑾真诚地说，这个道理她花了好几年才悟出来，不希望她重蹈覆辙。
一提到仇恨，赵晗如立刻眼神一寒，是啊，这才是第一步，她一定要努力让自己攀到高处，让那些伤害了她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宋瑾顿了顿，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你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值得你去珍惜，明年你就要成年了，到时候你就能和同学出去喝喝酒，谈谈恋爱，感受一下人生的美好”
宋瑾觉得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现在的赵晗如成天板着一张扑克脸，哪里能够想象她谈恋爱的样子，老天让她天真了十六年，却在一夜之间夺走了她所有的天真快乐，“有的时候真是希望你还像原来那样傻乎乎的，你妈说的没错，孩子还真是应该天真单纯一些。”
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你是不是疯了的”嘲讽。
“我觉得我这样很好。”赵晗如站到窗前，望着窗外依然深沉的夜色，“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成熟起来，如果过去的我有现在这份心，就一定能帮爸爸妈妈守住赵氏，我也能一直陪着他们。”
她每晚都要生生地承受一次次失去至亲的剜心之痛，就是这样血肉模糊的伤痛，才换来了她如今的成长。
她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多希望能够在黑暗的那头望见她最爱的两个人，就让她再见他们一面，哪怕一面也好啊
她摸了摸脸，被夜风吹得有些凉，却依旧干燥，现在的她似乎真的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宋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她的床上睡着了，她俯身凝视着这张和宋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仿佛又见到了深爱的母亲，她低声喃喃了一声，“妈妈。”
她睡着的样子和妈妈真的好像，她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妈妈，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ny大学st商学院毗邻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同数百家世界级的金融研究机构及金融企业有关广泛的联系，不仅在学术理论领域，而且在金融实践方面都拥有杰出的优势，凭借地域和学术优势，成为具有真正意义的、世界一流的、全球性商业和经济管理研究和学术机构。
赵晗如的成绩很好，简历也光鲜亮丽，申请任何一所名校都不是难事，最终选择报考这里不仅因为它是顶尖商学院中少有的开设本科商科的学校，也不是因为母亲留给她的公寓离这里近，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是华尔街，这里的不少大佬都出自这所学校，她做过功课，学校很鼓励学生到华尔街实习，给他们安排的实习地点也都很高大上，这就意味着在这里能有一个高起点。
她并不想在读书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在这里立足。
站在繁华的街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步履匆匆，不乏像赵晗如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也同她一样怀抱着伟大的理想，自信自己能够成为这里的主宰者，但是又有几个能在这样残酷的角斗场中最后生存下来？
其实她对自己也不是太有信心，但是人已经被逼到了背水一战的这一步，她连停下脚步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也是从中国来的吗？”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一脸热情，“我是你的同学，你叫赵晗如是吗？”
“是的。”她微微颔首，对这个和自己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男孩子隐约有些印象，“你好。”
“你好，你好。”男孩子忙不迭地和她握手，“大家是同学，又是老乡，真是有缘分啊，今后咱们要互相照应，咱们班还有一个女生也是国内来的，她长得有点像韩国人，我刚才还对着她喊‘阿尼啊撒哟’”
男孩子是个自来熟，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赵晗如听得有些头疼，碍于礼貌还是耐着性子随口答上几句，心里想着要找个机会溜到图书馆里去。
“啊，对了，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徐平伟，今年十八岁。”男孩子摸摸头，笑得虽然腼腆，但还是轻易流露出一丝骄傲，能够申请上这所常春藤名校的王牌专业，在国内也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对啦，你住在哪儿？申请到学校的宿舍了吗？”
“我住在校外，不准备申请宿舍了。”赵晗如含蓄地说道。
“也是，校外还更方便去实习，我也住在校外。”徐平伟开心地说，st学院的学费贵得出名，能够读得起这所学校的，经济状况都不会太差，“说不定咱们还是邻居呢！”
赵晗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准备去一趟图书馆，你”
“好啊好啊，我也和你一块儿去，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图书馆呢，还是你比较勤奋哈”看得出来徐平伟是个很热情的年轻人。
她微微一怔，同学一场，她并不介意和他一起去图书馆，但如果他再这么在自己耳边聒噪，那可是会大大影响自己的学习效率的。
“这里的图书馆还挺有特色的，和我之前在斯坦福大学游学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啊。”徐平伟不经意地流露出优越感，“对啦，你为什么要报考st学院啊？”
赵晗如认真地寻找自己所要的资料，根本没听清楚他在问什么。
“hello，还在吗？”徐平伟干脆把自己的脸送到她面前，“怎么这么入迷？”
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你吓到我了。”
“sorry啦，”徐平伟嘻嘻一笑，自我感觉十分帅气，“你在找什么这么入迷？咦，你在找tus公司的年报？这好像是硅谷的一家科技公司吧，你对他们有兴趣？”
“嗯，随便看看。”赵晗如敛下脸上的情绪，她倒不是对这家公司有多大兴趣，这一年来她在备考的同时，一直都在搜集整理每个上市公司的年报和财报，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程量，但是对金融和管理一窍不通的她，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这种笨方法来试着读懂年报和财报，学着看懂隐藏在年报和财报之后，关于一个公司的一切。
“我觉得这家公司的市值被高估了，完全都是被我们可爱的华尔街给炒起来的，等那帮大佬套现退出，它可就惨喽。”徐平伟的表情十分夸张，他的功底显然要比赵晗如深厚，充满自信地随口分析着，他本来就是个阳光开朗的人，此刻拥有在美女面前卖弄的机会，自然是全力演出。
赵晗如还是笑了笑，并不准备搭腔。
“对啦，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要报st学院？其实你也知道的，说起商科，还有不少好的选择，康奈尔大学啊，宾夕法尼亚大学啊，加大伯克利啊我之前纠结了很久。”
“你纠结了那么久，最后为什么报这里？”她把问题抛回给他。
“当然是因为华尔街啊，我想报考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这一点吧！别的不说，就单说找金融工作不知道别的学校方便多少倍，最重要的是社交朋友圈，华尔街的大佬们有近一半出身st学院，还有数不清的高管到这里进修非全日制课程，说不定我们能和他们选修同一节课，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我的天呐，光想象就让我很兴奋，做我们这行人脉重于一切啊”徐平伟根本不需要赵晗如的答案，他只想找个人分享他的激动。
赵晗如点点头，很想早点结束这没有营养的对话，突然有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难道是他？不可能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徐平伟还在她耳边不停地唠叨着。
不管是不是他，她都得找个借口离开，不然今天一天都消停不了。
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对徐平伟笑了笑，“我有个哥哥在那儿，我有事过去和他说一声，我们下次再聊吧？”
徐平伟兴高采烈的演讲突然被她打断，显得有些尴尬，再见她匆匆忙忙地朝一个男生跑去，眼中有说不出的失望，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合自己眼缘的美女，结果人家是个有主的。
“嗨！”赵晗如跑到男生面前，眼角的余光发现徐平伟已经失望地离开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过度热情真的有点让她吃不消。
“是你？”身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显然有些意外，看着还在微喘的她，“你在图书馆里也能喘成这样？被狗追了吗？”
赵晗如还来不及表达自己在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就被他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讪讪地说，“你走得比较快，我是小跑过来的我身体不好容易喘”
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叫容易喘？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男生的眼中闪烁着笑意，声音却没有太大的起伏，“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读书。”
“是啊是啊，”刚才还一脸怨念的她，立刻感激涕零地下了他给的台阶，“好巧！对了，我还欠你药费和车钱。”
“你不是还要和我计较这一点小钱吧？”男生一脸黑线地制止住她忙不迭掏钱包的动作。
“那我请你吃饭吧。”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
“现在？”
“嗯嗯，现在。”赵晗如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以为自己想赖账。
他指了指手表，“下午两点半，你确定？”
“啊哈！”她又尴尬了，严重怀疑今天出门忘记带脑子了，怎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像个傻子？
“那就晚餐吧。”男生似乎很享受这种上一秒让她尴尬，下一秒让她感激的感觉。
“太好了！”赵晗如果然感激地看着他，“我叫赵晗如，接受了你那么多帮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曲岳。”男生扶了扶脸上的大黑框眼镜。
“你也是st学院的学生吗？”他看起来大概十**岁的样子，她很自然地作此猜测。
“唔，学生？算是吧。”曲岳犹豫了一秒，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解“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在今年的新生里没有看到你，这样算起来，你应该算是我的师兄，我喊你曲师兄吧。”
曲岳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异样。
这一眼又让赵晗如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出了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方便叫你师兄吗？”
曲岳笑了笑，眼睛却瞥向她手中的资料，“随你，你在关注tus？”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年报，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真不愧是st学院，在这里闲聊三两句都离不开老本行。
商人逐利，这里的准商人们对于金钱，要比同龄人来得更为敏感一些。
“想要了解一下，”想起刚才徐平伟的话，她眼珠转了转，“曲师兄，你对这家公司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曲岳微微挑眉。
“关于它的市值，有人说它的市值被高估”
“你还不了解这家公司吧，想要知道它是不是被高估，你必须自己去发现，而不是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别人影响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你必须知道，这里是世界金融中心，今后你如果想在这里立足，只会人云亦云永远都是输家。”他推了推黑框眼镜，说教的模样就像一位老夫子。
赵晗如怔了怔，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总以为自己内心强大到不容易受人影响，也没把刚才徐平伟的话当一回事，可毕竟还是入耳入脑了，不然不会这么贸贸然地对他问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徐平伟的一句话，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有了tus的市值被高估的认知？
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真真假假信息错综复杂的华尔街，每一条消息都有可能是真实的，也都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甄别，去伪存真是她目前最需要修炼的本领。
“这是我的手机号。”曲岳俯身在一张纸片上写了几个字，顺手递给她。
“好的，师兄，那我不打扰你了，五点半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赵晗如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纸条，这时才发现自己可能打扰到他了，连忙匆匆道别。
刚才徐平伟和曲岳的话引起了她对tus公司的兴趣，老实说，这家公司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硅谷的科技公司多如牛毛，除了几大巨头之外，其他的公司她基本都没听说过，而在这里随便遇到两个人都对这些公司如数家珍，相比之下她的确差得太多了。
tus公司主营的是游戏，还是那种小型手游，她瞪大双眼，原来过去自己在国内还玩过一款很流行的消除类小游戏就是这家公司开发的，甚至这家公司仅凭着这款游戏递交了ipo文件上市，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游戏能够这么赚钱。
这款游戏是大前年开发的，当时tus只开发了这一款游戏，而就是这款游戏，让tus的营收从原先六千多万美元涨到了十八亿美元，利润也从六十多万美元涨到了五亿多美元，她啧啧赞叹，难怪大佬们都对科技公司感兴趣，这利润也太高了些。
tus是去年刚上市的公司，刚上市的时候市值就已经达到七十亿了，不过之后股票就一直走低，到了最近才刚刚稳定下来。
财报里提到那款经典的小游戏的收益占到公司利润的百分之八十，而这款游戏是三年多前开发的，这就说明在这三年多以来，tus开发的其他游戏几乎都不成功，一旦玩家玩腻了这款游戏，恐怕tus就岌岌可危了。
看来徐平伟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甚至可能这是华尔街对这家公司达成的共识，没有人看好他们，因为很明显他们的上市就是投资商圈钱套现退出的把戏。
最有趣的是它的创始人兼第一大股东自从去年起就不在公司担任任何职务，上市后更是一过了锁定期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减持套现了，连创始人都迫不及待地退出了，这家公司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要知道支撑tus的游戏，可就是它的创始人自己开发的，创始人走了，又后继无人
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yue qu”？
是个华人的名字！
是曲岳？！
她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应该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吧？
是谐音，一定是的
她使劲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年过得有点玄幻，什么可能的，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身上。
这个地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连当初在路边无意撞见的黑框眼镜男都有可能是亿万富豪。
只是，当初他为什么要离开？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创始人，他的简历在图书馆的资料库很容易就能被找到，十七岁开发那款经典小游戏，和同学一起创立tus，由已经成年的同学任公司法人，十九岁的时候公司上市，他不在公司担任任何职务，同年拿到麻省理工学院的数学博士学位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他今年才二十，不过只大她三岁而已，却已经颇有成就了，她还在原地踏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这一年多来，见识了太多优秀的人，她已经对这种事情很淡定了，在国内的时候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觉得自己小时候连跳两级，十六岁就能写出优秀的论文，被国内最好的大学提前录取，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直到家里出了事，她来到宋瑾身边，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井底之蛙。
宋瑾本身就优秀得异于常人，她的客户们也都是三不五时在电视上露面的大人物，虽然和这些人接触得不多，但她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被碾压的感觉，要强大起来，就要多从这些强者身上汲取经验。
她从资料中抬起头来，长长舒了口气，一瞥手机这才惊跳起来，已经快六点了！他不会以为她要放他鸽子吧，虽然知道他不会在乎那些钱，可她就是不喜欢这种欠人情的事情。
“曲师兄，啊，不是，曲，曲先生，我”赵晗如拿起手机，一时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好，虽然不知道他在st学院做什么，但他明摆着不会是她师兄，难怪刚才看她的样子那么怪异。
“赵晗如，我不是蛐蛐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隔着手机，她都窘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我只是想和你说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
“不想请我吃饭了？”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窘迫，继续火上浇油。
“不是，不是”她明知他看不到，还是急得在电话这头连连摆手，“我是说我这么迟才打电话给你很不好意思，我们待会儿去哪里吃？”
“客随主便。”
“那我们吃中餐吧，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匆匆挂掉电话，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这么手忙脚乱？哪怕不面对他，隔着电话也能让她方寸大乱。
和太牛逼的人相处，压力果然很大啊。
赵晗如说的这家中餐馆离她的公寓并不远，她对衣食住行并不上心，会知道这家店完全是因为离家近，还能够送外卖，除了早餐外，她吃饭几乎都在这里解决。
能够开在这附近的店，格调都不会太低，晚餐时分这里的生意很好，这里的老板是华人，对华人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赵晗如是这里的常客，一见到她，胖老板就亲自过来招呼道，“今天终于带男朋友来了啊。”
“不是不是，”赵晗如连忙摆手，十分尴尬，看来孤男寡女出来吃饭很让人误会，“只是朋友。”
胖老板笑而不语，给了她一个“你不用解释，我全都明白的眼神”。
她尴尬得直叹气，早知道就不请他吃饭了，直接把钱塞给他不就得了。
“想吃什么？”曲岳根本没有理会赵晗如的纠结，自顾自地问道“你吃辣吗？”
“吃的，”她点点头，很婉转地说，“不过这里的辣，和国内的不大一样，算是甜辣。”
“入乡随俗嘛，外国人喜欢吃甜辣的。”胖老板干笑两声，“不过我们也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做啊，都是老乡，好说好说。”
“你点了水煮鱼啊？”赵晗如看着他委婉地提醒道，“这里的水煮鱼和你想象的可能不大一样。”
“入乡随俗。”他并没有领受她的好意。
“对啊对啊，这位先生说的对，入乡随俗嘛，我们这里的水煮鱼很受欢迎的。”胖老板连忙乐呵呵地补充道。
她撇撇嘴，这水煮鱼受那些西方人的欢迎倒是真的，但是根本就不是他们在国内吃的那种啊，能够想象糖醋鱼和水煮鱼结合在一块儿那种奇奇怪怪的口感吗？像她这样味蕾十分迟钝的人，吃过一次水煮鱼后，都不敢再点第二次了，等上了菜看他怎么吃得下。
算了，既然是请他吃饭，还是要以他的意愿为主，她咬咬牙，决定忍下来，大不了全让他吃好了。
当水煮鱼被装在盘子里端上来的时候，她挑衅地看了看他，看吧，这种被捞出来装在盘子里的水煮鱼果然很奇葩吧。
“不要太挑食。”他抬起头淡淡地说，顺手给她挟了一片鱼肉。
她挑食？她已经算是最不挑食的了好吗？
“你觉得好吃吗？”她也反击似地给他挟了一片鱼肉，“好吃就多吃点儿。”
他好笑地看着她，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把鱼肉吃了进去，“在国外，除非自己做，否则就别想吃到和家里味道相似的饭菜，你要学着适应。”
“早就适应了，我来美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算时间也有一年多了，什么奇葩的中餐没见过？”她漫不经心地说，发誓不再动那道怪味水煮鱼，一个劲儿地挑其他的菜吃，“其实我真的不算挑食。”
他挑眉，又挟了一片鱼肉给她，“那就多吃点鱼，吃鱼补脑。”
“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啊。”她假笑了一声，觉得曲岳实在算不上好相处，“你和一年前我遇到你的时候比变了好多，我不是说外表啊”
她看了他身上和去年同一款的格子衬衫，他的穿衣风格倒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大，但是性格嘛，原来的他分明是个乐于助人的热血青年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腹黑毒舌的模样。
曲岳盛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氤氲的热气让他的镜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只得摘下眼镜，“每个人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细胞在衰老死亡，又有成千上万个新细胞生成生存，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自己，何况是一年。所以，你也和一年前不一样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一怔，有几秒恍神，原来他摘掉眼镜是这个样子的，那干净清澈的眸子，突然让她想起一个词——温润如玉。
比起格子衬衫，他应该更适合白衬衫，带着纯欣赏的目光，她在心里偷偷脑补着，可惜他平时总是一副格子衬衫搭黑框眼镜的死宅打扮，白瞎了他的好皮相。
“你走神了。”他喝完一碗汤，瞥了她一眼，像做总结陈词一般开口，“看我看得走神，还真让我受宠若惊。”
“是啊。”她倒也很坦荡，“你的变化太大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彼此彼此。”他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当年我在路边捡到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的时候，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坐在我面前这么冷冷淡淡地质疑我。”
她无语，他沉默。
“你怎么会想学金融的？”过了很久，久到他吃了大半盘水煮鱼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金融是现下的大热专业，也是大部分学生梦寐以求的专业，我选择这个专业不是很正常吗？”她笑了笑。
“不正常，”他摇摇头，“你看上去就不像是做这一行的人。”
“什么叫不像做这一行的人？”她失笑，“你这是在贬低我，还是在贬低金融专业？”
“你觉得呢？”他看了她一眼，“做这行的人大都冷酷坚定，我怕你会哭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放心，我已经没有家了。”她勾唇笑了笑，仿佛真的是在开玩笑，“你呢？麻省理工的数学博士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你猜。”他语调平板，完全没有任何神秘感。
“在我们学校，要么是来进修的，要么是来教书的，还真没有什么好猜的。”她无趣地说，“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想转行，科技公司其实挺适合你的，至少很适合你这一身打扮。”
“猜对了。”他语调平平地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格子衬衫牛仔裤，传说中技术宅的终极装备，这里的人总是西装革履，像他这样穿的人的确不多。
“既然猜对了，总要有些奖励吧，”她笑了笑，“那能不能如实相告，为什么你会选择退出tus？你是大股东，又是主营游戏的开发者，在你成年后完全有能力掌权成为tus的掌舵者，如果你还在tus，它就还能算是个有潜力的公司。”
“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要钱，其他的我并不关心，tus的上市不过是我套现的工具而已，你相信吗？”他吃饭的速度很慢，和这一年来吃饭总是狼吞虎咽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早已经放下筷子，他还在慢条斯理吃饭喝汤。
“不相信。”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退出？”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因为你害怕，”她狡狯一笑，“tus经过几轮融资，后来又上市了，你们几个创始人股权已经被稀释得不成样子了，就算你们联合在一块儿都不占优势，创始人的理念通常都不会和投资商一致，何况tus的几个大股东都是出了名的强势，一定会干涉你们的经营。就算你辛辛苦苦拿到管理权，恐怕还没做几个月就会被驱逐，所以你干脆利落地退出，这样面子里子都保住了。”
“分析得不错。”曲岳放下筷子，不置可否，“那你觉得tus的将来怎么样？”
“我想想啊，”她歪着脑袋，咬着筷子头，“我觉得吧，投资就像是养猪，辛辛苦苦养猪，一年半载卖了换钱是最好，有耐性的话也能等上三五年，要是让我等上十几二十年，我可就没什么耐性了。”
他失笑，“有道理，继续说。”
“没了啊。”她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五年之内，tus一定会被卖给别人，不然他们怎么完美退出？tus自从上市以来，就一直不被看好，它的股价更是一路下跌，再也没有达到开盘价格。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好像从始至终就不看好tus，很多创始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如果说投资人是养猪，你们这些创始人就是养孩子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平常人都做不到那么干脆利落地放弃，再怎么样也要想办法折腾挽救一下啊，毕竟是自己的心血嘛。”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绝情？”他用纸巾擦了擦嘴，重新戴上眼镜。
“你误会啦，我是在夸你理智呢。”她眯着眼笑了起来。
她无辜的样子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他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其实我没那么理智，不过是一个被排挤出tus的失败者而已。”
她怔了一下，其实一开始她就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直觉不愿意去相信看上去平静淡定的他原来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悲剧。
创始人在公司欣欣向荣的时候被踢出局，这种事情很常见，却总让她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看着她失落悲伤的样子，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她低垂眼眸，“公司是你辛辛苦苦创立，怎么可以说把你踢出去就踢出去？”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失笑，“在这儿混，你得早点习惯这种事，说不定有一天就要让你去把人家公司的创始人换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失败了这一次，也不意味着我一辈子都会失败下去。”
她的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当初爸爸妈妈怎么就看不开呢？如果他们不争，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不，为什么不争？那是爸爸妈妈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和曲岳年少时的游戏之作相比？公司对他们而言，是另一个“孩子”，没有哪一对父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就像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她一样，只是谁没有想到对方会有那样无耻的手段对付他们
作恶的人应该下地狱！
“你说的对，我应该早点习惯！”她用力点点头，声音很低，“你的运气算好，遇到的对手还算仁义，只是把你踢出局而已。”
“运气算好？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我可不觉得算是什么好运气。”他微微闭眼，过去的一年，对他而言同样不好过，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却最终被人在后背捅了一刀，当时的他也曾经崩溃过，虽然现在想起来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但是那样的遭遇还是对他的性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至少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再完全相信一个人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说话，每次想起父母的猝然离世，她还是恨得咬牙切齿，世上怎么会有那样恶毒的人！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身体在微微地发颤，他眉心微微一皱，“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为你抱不平而已。”她敛去所有的情绪，抬起头笑道。
“还真是多愁善感，”他摇摇头，“tus发展到今天已经和我的理念相去甚远，该放弃的时候还是得放弃，不然我在它上面牵扯了太多精力，去年的博士都毕业不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言语中只有着淡淡的遗憾，更多的是洒脱，人生就是如此，有舍才有得，伤痛归伤痛，及时振作起来才不辜负自己，他一向很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看来你一定是有了新目标，介意分享一下吗？”
“你猜。”
“又绕回去了。”她无奈地扶额低叹。
他低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资本市场转了一圈，觉得挺有趣的，就想着也在里头玩两把。”
“玩什么？股票还是期货？”
“你有兴趣？要不要加入？”
“学金融的谁对这个不感兴趣啊？不过我可从来没有实践过，你玩多久了？”
“唔，大概快一年了吧。”他摸摸下巴。
“哦，原来也是个新手啊。”她并不以为意，在这个地方谁不玩股票？谁不玩期货？就连饭馆老板不营业的时候都窝在柜台后面上网炒股。
“看不起我？”曲岳挑眉，带了几分笑意。
“哪里敢，您老人家是数学博士，再不济也比我这种菜鸟强，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她自嘲地笑了笑，“你放弃自己的老本行，到这种商人逐利，充满铜臭的地方来，还真是屈尊了。”
“人活在世上，熙熙攘攘，不为名来，就为利往，也不单是这里充满铜臭，”他轻啜一口胖老板免费赠送的绿茶，那劣质的味道让他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世上还剩哪里是净土？倒不如投身最脏最臭的地方，至少这里虚伪得很真实。”
“虚伪得很真实？说的好！”赵晗如眸光一凝，真心地赞叹道，他的话说到她的心坎去了。
宋瑾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转学金融，因为她不知道在她心中这个世界已经脏得不堪入目，她前十六年所经历的所有快乐，除了父母是真实的，其他全是虚情假意口蜜腹剑，自己就像个白痴一样被那些人耍弄得团团转。
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干脆选择了世人口中最虚伪最肮脏的地方，如果她能在这个机关算尽的地方生存下来，那么回到c市向那些伤害了他们一家的人复仇就更有指望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他啜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邀请道。
“你又准备开公司了？”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我就是一个闲时炒炒股的股民，有没有兴趣？”
“哈，如果你又要再开一家游戏公司，我肯定有兴趣加入。”
“哦，那你恐怕还没这个资格。”看着她不悦的神色，他火上浇油道，“你的水平能对一家科技公司有什么帮助？有雄厚的资金？过硬的技术？还是免费强大的推广渠道？或者是惊人的创意？你也就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而已。”
“那你还邀请我？”她暗暗咬牙，知道他说的全是事实，只不过这个事实有些伤人。
“邀请你和我一起炒股啊，我们两个人都是半瓶水，加起来说不定就正好是一瓶水了。”
“你要当股票作手？玩对冲基金？”
他摇摇头，“对冲基金是将来的目标，目前为止我就是一个散户，你不是好奇我套现得来的钱投到哪里去了吗？就在这上面，有没有兴趣一起玩？”
“散户拉我下水？我每天也都在上机学习。”她怀疑地看着他，自己在家炒股谁不会啊，还用得着和他合作？
“彼得林奇说过，实战和虚拟操作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人的智商和情商都会急速降低成另一个人。你做的那些虚拟交易，赚几千万不会狂喜，赔几千万也不会忧愁，那些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串串数字而已。但是如果赚的和赔的都是真金白银，你还能做到这么淡定吗？一个人在投机时的情绪控制，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的成败。”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可是你玩你的股票，为什么拉我入伙？既然都是散户，完全可以各玩各的，为什么非要捆绑在一起？”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我刚开发了一个大数据金融分析软件，我想测试它的分析能力究竟有多强，所以需要找一个人帮我测试它。”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在做的事情，金融分析软件
赵晗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难怪人家对小小的游戏公司不感兴趣，他直接盯上的是资本方啊。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各种大数据分析软件纷纷登场，大数据技术发展下去，计算机程序的能力会变得越来越强，程序可以收集更多的数据进行市场的分析，从而作出预测，复杂的计算机处理能力比人的大脑要强得多，股票的价格以及走势等等，都有可能通过计算机得到预测，她甚至一度担心金融分析师这个职业会不会被机器所取代。
如果他的金融分析软件足够强的话，完全有可能颠覆整个金融市场的结构，不知道会有多少传统金融从业者失业，他的野心还真不小啊！
“为什么找上我？你大可以去找几大行合作啊，再不济也能去找几个正儿八经的金融分析师，其实我和门外汉没什么差别。”她苦笑，她是对曲岳的软件很好奇，可是她也有自知之明，不想耽误了别人的大事。
“我被那几大行坑得还不够惨吗？”他瞟了她一眼，语带不屑，“我找你就是想证明，有了我这款软件，门外汉也能胜过那些所谓的金融分析师。”
呃，好嚣张赵晗如一时间无言以对，之前她怎么会觉得他温润如玉的？
“如果你真在这款软件上投注了很多心血，不应该这么儿戏，靠着我们两人就想要推广这款软件，这无异于天方夜谭，我真心地建议你和一些大公司合作。”
“我为什么要推广？”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做这款软件就是为了自己赚钱，推广它做什么？”
“你不推广它，你费那么多心力做什么？你想想啊，这款软件成熟之后，你只要加以推广，就可以在家里坐着收钱了，还不比你自己劳心劳力地亲自下场操作，来得轻松得多啊？”她几乎是语重心长地说。
“谁说我费了很多心力？”他笑了起来，“这款软件只是基于我初步构想做出的一个小程序而已，要想完善它起码还需要几年的功夫，我现在需要你和我一起来测试一下它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取代人脑分析，离市场推广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她松了一口气，“老实说，我从来没觉得机器能够取代人脑，从股票交易到经济预测这些过程中，因为运算的信息量比较大，强大的计算机预测系统的确可以从大量的数据中提取出更加有用的信息，计算机工作的效率和速度比也比人脑要快很多。我相信你的软件可能会重新改变交易的机构，也会深刻的影响投资市场。但是不管机器是如何的发展，市场影响的因素是很复杂的，未来都是具有不确定性的，我相信不可能完全被预测。”
“你的意思是我托大了？”他偏头看着她，食指轻轻击打着桌面。
她不由得瞟了他的手指一眼，骨节分明，指头修长，指甲饱满干净，整体线条纤瘦流畅，很漂亮的手啊，她连忙收回视线，不由得为自己的走神脸红。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以为她因为被他说穿了而脸红，“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完全可以实话实说。”
她轻咳一声，脸更红了，“我对于分析软件其实并不了解，但也知道大数据的预测模型是建立在算法上的，这些基于二元判定的运算，趋势预测并不会变得更加的容易，而且大数据分析只是作为分析师工作过程中一个小环节，实际的分析工作中，我相信人类的智慧还是要远远的多于计算机系统，所以我认为你的说法的确是托大了。我觉得金融分析软件会改变证券分析的方式和分析师的操作模式，但绝不可能取代人的分析。”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目前为止是取代不了。”他很光棍地承认，“但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他这个样子很有技术狂人的风范啊，她噗嗤一笑，“我可不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那意味着我要失业了。”
“所以呢？你的答案？愿不愿意加入到这款有可能一文不值，也有可能颠覆业界的软件的开发中来吗？”
“好啊。”她欣然应允，这固然是一次赌博，但是熟练掌握分析软件本来就是金融分析师应当具有的素质之一，有这样学习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就算失败了，她相信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好，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他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信息，“啊，所以你真的在我们学校教书？”
“不算，我在读博。”
“你不是博士毕业了吗？”她奇怪地看着他。
“学无止境，来这里就是想学学他们当初是怎么坑我的。”他耸耸肩。
原来他并非不介意啊，她暗暗觉得好笑，“这么说来，你真的是我的师兄喽。”
“我有说不是吗？”
“那你当初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埋怨道，害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还在电话里笨拙地喊他“蛐蛐先生”。
“什么眼神？”他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她在介意什么。
“哎，算了，是我自己误会了。”越说就越尴尬，她连忙摆手岔开话题，“那么今后就请师兄多多指教了！”
学校的生活其实是十分枯燥的，st学院的学生似乎比其他学校的学生要来得更加勤奋一些，平时并没有太多的校园活动，他们更乐于参加类似校友会啊同学会之类的社交活动，毕竟在金融界，人脉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开学快一个学期了，赵晗如还是没有参加过一次校园活动，每天都是读书、上网、熟悉曲岳的软件，生活平静得激不起一丝波澜。
“晗如，”徐平伟抱着课本，很自来熟地坐在赵晗如身边，“最近都没看到你，在忙什么呢？”
“怎么会都没看到？不是都在一块儿上课吗？”她淡笑着寒暄。
“你每次都来去匆匆，很少有机会和你聊天嘛，我们学校就有这点不好，没有校园，同学之间的联系也不够紧密。”徐平伟埋怨道，“咱们的同学会倒是经常举办，可是你一次都没去过，太扫兴了吧。”
“同学会？”她还是保持不远不近的微笑，“我和同学们都不大熟。”
“不是我们班的同学会，留美同学会嘛，每个学校都有，我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在网络上和师兄师姐们联系了，来这里的接机还有帮忙联系安排食宿，都是他们帮忙的，”徐平伟高兴地说，“只要有空我都会去参加他们的聚会，非常棒！在家里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在国外能够看到那么多华人，真的觉得好亲切啊！你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师兄师姐帮忙吗？”
“没有。”她摇摇头。
“没事儿，下次我带你去，他们早就听说你了，一直催着我让我带你一块儿去，大家就是要团结在一块儿才有力量。”徐平伟朝她眨了眨眼。
她还有些犹豫，和班上的同学都不算熟了，何况是这种同学会，这一年来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社交场合，总会让她想起一年前那场让她心碎的生日派对。
“其实你应该多去参加这种活动的，不管是我们班上的聚会还是留美同学会，多认识点人，对我们今后的职业道路是有帮助的。”徐平伟虽然话多，但人却是很不错的，此刻也非常诚恳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下次我尽量参加。”她笑着应下了。
其实在宋瑾的影响下，她也知道类似这种老乡会、同学会的组织有多了不起，徐平伟这种善于钻营的性格，其实很适合在这里发展，而既然自己愿意走上这条路，也要学着适应这种生活，不应该再总是纠结于那些过往。
“别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徐平伟见她答应得爽快，心里也高兴，“我真的没想到你男朋友是曲岳诶。”
“啊？”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认识很久了的朋友，但不是男女朋友。”
“不会吧？我上次”徐平伟一脸不信，眼神暧昧地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她却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教授过来了。”
抢在教授前几秒踏进教室的是一个栗发披肩，身形丰满的姑娘，她的出现瞬间带走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这身材这气场丝毫不逊于光芒四射的明星。
赵晗如只看了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到她身后的教授身上，她可是性取向正常的女人，对性感的姑娘并不如徐平伟那么感兴趣。
而姑娘的眼神在教室里随意一扫，竟然走到赵晗如的另一侧，施施然地坐下。
教室里还有很多空位，为什么要和她挤在一起？赵晗如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教室里的座位向来都是随便坐的，她要坐在她身边是她的自由，她也没有权利多说什么，只是自己另一侧的徐平伟明显僵硬了许多。
“需要我和你换个位子吗？”她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她不介意成全他的异国情缘。
徐平伟脸色微红，连连摆手，只是那眼神还是忍不住越过她偷偷瞄向那姑娘的胸。
“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用手支着下巴，没有理会教室里男性们那暧昧的目光，神态慵懒地看着赵晗如主动搭话道。
她心里更觉得奇怪，她很确定和这个姑娘之前并无交集，怎么她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这节课是数学课，赵晗如的数学不算特别好，所以听得特别认真，就算再奇怪，也无暇和她闲聊，只是用笔指了指自己课本上的签名。
“晗如赵，你们东方人的名字真拗口。”栗发姑娘别扭地念道，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叫辛西娅，其实我之前见过你，你有印象吗？”
“开学的时候见过的。”她一面记着笔记，一面随口答道，她的确记得这个尤物在开学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不过那次她们相隔甚远，她不认为她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
“啊，对，开学的时候我来过一次，你记得我？”辛西娅看起来很惊喜，深深地看着她的时候，媚态毕现，让她想起几个以性感著称的女演员，以辛西娅的容貌和气场，不去演电影真的可惜了。
而此时此刻，不知道这个教室有多少人在羡慕地看着赵晗如，他们也想被这么个尤物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你的记性可真好，”赵晗如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也不失望，侧过头低声地对她说，“其实我是你的邻居，你对面楼的，凌晨三点你房间的灯总会准时亮起”
赵晗如终于停住笔，一脸惊悚地看着她，宋瑜给她留下的这套大公寓就在寸土寸金的华尔街附近，是不折不扣的豪宅，安保措施无可挑剔，她从来不曾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忧过，可是自己的作息习惯竟然被一个陌生人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实在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
一想到每天晚上，有一个陌生人站在对面的窗前，看着自己的房间，她就不由得毛骨悚然，这和恐怖片里的剧情有什么两样？
辛西娅为自己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而高兴，笑得格外肆意，完全不在乎讲台上的教授是什么反应，“你们这些东方人就是太勤奋了，这种课谁要认真听啊，周四晚上有个派对，你去不去参加？”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赵晗如没有搭理她的邀请，却还是忍不住分神了。
“我看到的啊，透过你窗户看到的。”辛西娅故作神秘地低声道，“我还看到你穿睡衣的样子了”
“不可能！”她瞪大双眼，惊慌地反驳，为了保护住户的**，公寓的所有玻璃都不是透明的，外人不可能透过窗户看到她。
“你不相信就算了。”辛西娅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她却坐不住了，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被摊在阳光下，任人随意窥看，这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你真的每天三点起床？做什么？”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徐平伟，耳朵伸得很长，充分地发挥了八卦大王的优势。
“还能做什么？你也是男人难道不懂吗？清晨的时候最有感觉。”辛西娅暧昧地看着他们直笑，说话的样子十分挑逗。
徐平伟自然秒懂，但毕竟东方人还是比较含蓄的，不大习惯和一个并不相熟的美女聊这种事，只得尴尬地低咳两声，心里暗想，没想到赵晗如看上去挺清纯的，却已经和男朋友同居了，她男友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
赵晗如一脸茫然，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更不知道徐平伟为什么红着脸不再说话，不过她更懒得和他们解释些什么，毕竟他们怎么想的，和她都无关。
她定了定神，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辛西娅是不是真的无聊到了每天偷窥她家的地步，但是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课也还是要听下去的，不值得为了她这样不相关的人打乱自己的安排。
“你不觉得太有规律很无聊吗？每天都是三点做，总有一天你们会腻的，要试着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你们可以试试今晚四点做啊，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辛西娅还在一旁不断骚扰着她。
她板着一张脸，仔细地记着笔记，事实上她根本搞不懂她说的“做”是什么意思。
“帅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的派对？”大概是她的反应太无趣，辛西娅直接越过赵晗如问向徐平伟。
“好啊好啊。”徐平伟一脸兴奋，点头如捣蒜，有美女邀请，他真是求之不得。
“那也带你的好朋友一起来吧。”辛西娅满意地抛了个媚眼给徐平伟，示意他无论如何要说动赵晗如。
“晗如，我看我们也去吧，都是同学，多参加这种聚会对我们有好处的。”徐平伟用中文低声劝道，“都一个学期了，大家都已经融入学校的氛围了，但是你还和大家很陌生。”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辛西娅。”她微微皱眉，她并不排斥参加集体活动，可是一想到要和这么个偷窥狂一起玩，她就忍不住觉得膈应。
“你不要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嘛，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才会不喜欢她，你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了解你，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了解她，大家都是同学，今后也都是可以互相帮助的有利资源。”徐平伟语重心长地说。
“那好吧。”她犹豫了几秒，勉强答应下来。
“哦，对了，你可以把你那位神秘男友带来啊，体力那么好，大家都很想认识他呢。”辛西娅“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神更加暧昧。
“什么男朋友？”她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总算反应过来了，敢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单身，什么看到她穿睡衣也都是她瞎掰的，估计她在对面楼只知道自己的卧室亮了灯，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屋内，害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房间的窗户出了问题。
“酒吧？”跟着徐平伟过来的赵晗如立刻皱起眉头，“我还没满二十一岁，不能进酒吧吧？”
“你还真是个乖宝宝。”辛西娅肆意的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她晚上穿了件既露肩又露背的黑色连衣裙，露出又细又长的双腿，十分诱人，相比之下，赵晗如的t恤牛仔裤，简直就土得让人不忍多看。
“放心吧，我们一直都在这里聚会，没人能查到。”辛西娅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
看来这是一个非法的地下聚会场所，这种地方不算少见，毕竟这里的学习、工作压力大，人们都需要一个能够宣泄的渠道，这种特别混乱、黑暗的地方很受人欢迎。
徐平伟显然也是第一次来，难掩兴奋地四处张望着，这里的男男女女眼神迷离，动作大胆，极尽放浪形骸之能事，相比之下尤物辛西娅都显得普通了。
赵晗如刚踏进门就后悔了，这种地方根本不是正常的社交场所，她转身就想走，却有两个男人堵住了她的路。
“一起喝一杯吧？”
“小美人，第一次来？”
她吓了一跳，自己穿成这样竟然还能被人堵住搭讪，只能说这两人品味独特了。
“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她强自镇定地寻找着徐平伟和辛西娅的身影，可惜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找到这两人，想到徐平伟刚才的猪哥样，估计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浪去了。
“别找了，到这里来，就是要彻底地放松自己，你的朋友肯定自己玩去了”黑人大汉的手已经搭到她的肩膀上，她连忙紧张地往旁边一躲，一只手摸到兜里，迅速按了几下。
很快手机在她裤兜里震动了起来，她不着痕迹地按了接听键。
“对不起，我只是走错了，没有想到西街上还有这样的地方，难怪连块招牌都没有，我是不小心和朋友进来的，那里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两位不必这样纠缠我吧？”她特意放大了音量，希望对方能够听清她的话。
“哇，害羞了？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清纯的小姑娘了，我们觉得你比那些女孩有魅力多了”两个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绅士风度？
“和我们一起玩玩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用了，我还有事。”她冷漠而警惕地拒绝。
可惜她长得太过柔弱，再冰冷的拒绝从她的口里说出来都没有任何说服力，两个男人反倒觉得有趣地笑了起来。
“来来来，喝了这杯酒，保证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都到这里来了，还管什么狗屁事啊？”
“你们别碰我！”
两人也不心急，反正夜还长得很，他们就像逗弄小老鼠一样逗弄着她，而她则咬着牙一步一步不着痕迹地向门口挪去。
她突然撞上一个男人的身体，被那人就势一搂，她僵硬地挣扎着，却在听到那人的声音时放松下来。
他可总算来了！
“雷蒙德，好久不见。”他的大衣还没来得及脱，衣服上有着冬夜独有的冷冽。
那个黑人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啊哈，曲岳，没想到你也会到这里来？一起来玩玩吧？”
“你喝多了，”曲岳的态度十分平静，“我朋友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过一会儿再和你喝几杯。”
“哦——”黑人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们，眼神中带着暧昧，“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尽管去吧，玩得愉快点。”
曲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地把她带了出去。
“刚才多谢你了！”一出门，她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
被寒冷的夜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不是因为刚才室内的暖气太足，而是被吓出了这一身冷汗。
“你的大衣呢？”他皱着眉看着她。
“一进门的时候就脱了，然后被一个服务生收走了。”她悔恨万分，在这样的冬夜里，只穿t恤牛仔裤简直是要把人冻成冰棍，“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一下？”
“你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还想进去找死？”他的眸中隐隐跳着愤怒的火光。
“哦，我以为你会认识他们”她讪讪地说，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鼻子里的鼻水了。
“穿上！”他瞪了她一眼，脱下自己的大衣往她身上一扔。
“我会认识他们？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黑帮教父？”他大衣里的衣服同样不多，只有一件衬衫而已，而且这个地方连个商场都没有，两人就算想买衣服也找不到地方，“我要是冻出病来，一定要找你算账！”
她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不然，衣服还给你”
“我劝你珍惜我仅存不多的绅士风度。”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简直比凛冽的寒风还冷，她打了个寒颤，觉得他这件大衣都挡不住这急转直下的气温了。
好不容易在路边打了一辆车，两人都迫不及待地钻进车里。
车里打着暖气，气氛却像结了冰一样冷飕飕的，计程车司机好奇地瞟了这对年轻男女一眼，男的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钱，女的一脸讪讪地，想要解释却不敢说话。
曲岳把她送到楼下，她尴尬地将大衣还给他，“要不要上去喝杯热茶？”
他接过大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怒气冲冲地跟着她往里走，“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瑟缩了一下，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火，早知道就不邀请他上去了，不如等明天他消了气再说。
“怎么？后悔了？”他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简直要把人给活活冻死。
“没有没有”她连忙谄媚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讨好地干笑着，“其实我真的很冤枉啊，说是什么同学会，结果除了徐平伟和辛西娅，没有一个是我们的同学，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鬼地方”
她想想今天的事情也觉得十分憋屈，莫名其妙地就被那个什么辛西娅摆了一道，把今天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给他听，“她就住在对面楼，你觉得是哪一栋？”
她站在窗前看着对面高楼大厦的灯光，想着辛西娅那个偷窥狂，心里十分不爽。
“愚蠢！”他没有接她的话茬，捧着精致的红茶杯，脸色还是十分僵冷，“你知道今晚你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那种非法的场所。”如果是正常的酒吧，不会有人敢随随便便拿酒给未成年人喝，其实对于这种地方，她一点都不了解，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里精心呵护的小姑娘，她根本来不及接触太多社会的黑暗面。
“那里是富二代、暴发户还有性工作者们宣泄压力的场所，他们可以在那里做一切违禁的事情而不被人知道，能够做得了这种生意的，背后没有什么大势力支撑，你觉得可能吗？也就是说，如果你今天没有顺利出来，明天也可能被人玩弄至死都没有人知道”他冷声道，“今天幸好我就在那附近吃饭，你也还算聪明，在电话里透露了位置，如果我晚来一会儿，或者是根本找不到你，你可能就要”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最后竟无法顺利地说下去，只得沉默地别过脸去，从接到她求救短信的那一瞬间开始，就一直处在极端恐惧中的心情，现在总算渐渐平静下来，而现在，光想象任何一种不好的可能性就让他几近崩溃，他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把。
她的眼中也同样充满了恐惧，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也没有想到她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会怎么样？
也许她不会死，但绝对会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曲岳，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真诚地道谢着，他却别过脸去赌气不看她一眼。
他这次是真的气坏了，她暗叹一声，心底却滑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她的事，他这么介意做什么？
“我真不知道，那个辛西娅为什么要针对我？我记得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啊，我甚至都不认识她”她一脸委屈地说，今天的事颇有些无妄之灾的味道。
“她针对你和得罪不一定有关系，”他拨弄着手机，“那个辛西娅全名叫什么？”
“呃，”她愣了一下，“她说她叫辛西娅，全名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事实上我只和她说过一次话。”
“电脑打开。”
“哦。”她呆呆地应了一声，还是不大理解他要用她的电脑做什么。
“她是你们班上的？”
“应该是的，开学的时候见过她一次，但是在其他课上都没看到她，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她来上课，长得非常性感妩媚，你们男人应该都很喜欢”
想到辛西娅那尤物般的身材，她心里难免有些酸酸的，堂姐赵雪如那刻薄的话犹在耳边，张嘉不就是因为她那火辣的身材，才选择了她吗？
“你要描述一个女人身材性感，不必非要加上一句‘你们男人应该都很喜欢’，这是你的主观臆测，把它强加在所有男人身上就太不科学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还不忘抛下一句没有感情的评论。
这个时候谁要谈论科学，不过是出自一个女人的酸葡萄心理而已，她没有接话，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又开始说这么欠扁的话，说明他的火已经消了。
“其实你也不必过度自卑，研究显示，西方人普遍喜欢身材性感火辣的女人，东方文化中以男权审美为基础的价值观则更欣赏清纯一些的女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少女脸，至于身材差一些倒无所谓。所以你如果担心嫁不出去的话，可以找一个华人，他们应该不会介意你的身材”
“谁担心嫁不出去啦？刚才在那里，和我搭讪的一个是黑人，一个是白人”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呵，很好很好，看来我就不该带你出来，你其实还很享受那种感觉是不是？”他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如两把冰刀狠狠地插向她的胸口，他本来说话就够刻薄了，现在的攻击力简直是加倍。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就让他刻薄一回又不会掉块肉，为什么非要顶嘴？“我就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认识那个黑人，你也经常去那里玩吗？”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这么容易被人三言两语骗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雷蒙德是一家投行的副总，之前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你以为他是谁？真要是你以为的那种狠角色，刚才会那么轻易地放你走？”
“那你刚才干嘛把那里描绘得那么可怕？”她觉得有身份的人应该也不至于真的强迫她。
“我没有描绘，我是在阐述一个事实，雷蒙德会给我面子，因为我是曲岳，而你在这里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大一新生，他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他还没有玩嗨，如果他真的嗨起来，连我也救不了你。曾经就有一位大佬在法航的飞机上，当着众人的面把撕碎一位空姐的裙子，直接猥亵了她，像他那样有身份的人照理做不出来那种事，可是没办法谁让他上机前吃了禁药玩嗨了。在那种状态下，人和畜生没什么区别，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说，你今晚完全就是运气好”
“后来那个空姐怎么样了？”她听故事听得入迷，连忙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什么怎么样？拿了巨额赔偿就回家去了吧。”
“那个大佬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个段子。”
“你没听过说明你孤陋寡闻，当然这件事圈外人也没那么容易听说，反正只要有钱和关系网络，再大的事情都能轻易摆平，就算闹上了法庭，也有强大的律师团队帮忙脱罪，至于女人吃了的亏也就白吃了。”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来这里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足够的钱能够帮你实现愿望吗？”
赵晗如一脸震惊，还没有完全消化他说的故事。
“辛西娅斯维尼，她的全名，一家连锁零售超市公司老板的女儿，家境还不错，私生活比较放荡，她的公寓在你对面楼，唔，应该是这几栋之一，不过她夜夜笙歌，晚上基本都要玩到凌晨。嗯，热衷3p游戏”
她瞪大眼，探头看向电脑，“你在看她的社交网络！”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他白了她一眼，“要查这种事，当然是直接看她的社交网络最快，你们这些女人就喜欢在上面晒一些自己的状态。”
“你要描述一个女人热衷于炫耀自己的生活，不必非要加上一句‘你们女人应该都很喜欢’，这是你的主观臆测，把它强加在所有女人身上就太不科学了，至少我就没有在社交网络上晒我的状体。”她立刻一字不落地将他刚才的话原样奉还。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
“没话说了吧，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这是鹦鹉学舌。”他冷哼一声，继续往下翻照片，“尺度还挺大的。”
她顺着的曲岳目光看去，发现辛西娅的个人相册里放的都是一些尺度很大，放浪形骸的照片，还不乏她和好几个男人的暧昧合照，带着浓浓的性暗示，有几张的背景似乎就是她误入的那个地方，顿时羞红了脸，“看这个有什么意思？流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他瞟了她一眼，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就着灯光他可以轻易看清她脸上金色的绒毛和绯红的脸色，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他的呼吸慢了一拍，不着痕迹地拉开一段距离。
“哦，那么请问仁者、智者，您老人家除了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还看到什么线索了？”
“这一组照片的背景，你不觉得很眼熟吗？”他指了指电脑，“这个垃圾桶的位置，还有这盏路灯，不是和你那幢公寓楼一样吗？”
“可是这一带都是用这种垃圾桶和这种路灯啊。”
“东西是一样，位置会一样吗？它们之间的距离会一样吗？你看这个台阶用的石材和你们公寓的地板是不是一样的？”
被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点像了，“你的意思是，她和我住在一幢楼里？”
“不，她记录在案的住址是在你对面的公寓楼，你看这几组照片的背景就很符合她那个的住址，所以她应该还是住在你对面的，不过这几个晚上到你们那幢楼过夜而已。”他指着照片里一个半裸着身体的白人男孩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没印象。”她摇摇头。
“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和你是邻居，就住在你家对面，你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辛西娅在他家睡了几个晚上，应该是碰巧在楼道或者是电梯里遇见过你，才知道你住在哪里的。”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她皱着眉头仔细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恍惚中想起似乎对面的确住了个夜夜笙歌的花花公子，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女人进出他家了，所以她根本没有留心那些女人是谁，“可是她连我每天几点起床都知道，我每天起床后要过几个小时才会出门，就算住在我家对面，也不可能连我什么时候起的都知道吧？”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你的作息很有规律吧？而且肯定是在一个常人不可思议的时间亮灯起床的，比如凌晨三四点钟，这个时间她在家里玩得正嗨，突然看到对面的人亮灯，肯定会觉得稀奇有趣。”
“找到原因了！你看——”他指了指辛西娅社交网络中近期的几条状态，“她和这几个人打赌，她有办法让你家的灯不在凌晨三点亮起来。”
“怎么会这么无聊！”赵晗如看着电脑屏幕，气得发抖，“就为了这个，她把我骗到那个地方去？她一开始就打着不让我今晚回来的主意！”
“说不定雷蒙德和另外那个男人就是她教唆过来，不然的话，照你的说法，一进门就想走的话，不大可能会走不掉，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这么快就被人搭讪。”尤其是她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误闯，在那种地方实在不容易激起那些人的兴趣。
“太过分了！这些人为什么会无聊到这个地步？”
“他们就是这么空虚无聊，钱多烧得慌，而你不过是他们打赌逗乐的一个乐子而已，看，赌注是一千美金。”
“为什么是我？”她觉得自己一向安分守己，从不惹事，怎么就被他们这些人看上了？她简直要把鼻子气歪了，“而且我只值一千美金？”
“不然你觉得你在他们眼中值多少钱？”他斜睨了她一眼，凉凉地说，“大概是因为你平时表现得太好了，浪**一向不喜欢书呆子，而你这种书呆子又特别容易上当，如果你今天的对她足够冷漠，也许她还不敢对你太过分，偏偏你选择了答应她去参加那种聚会，就说明你这个人优柔寡断，今后他们这些人会变着法子想花样来捉弄你。”
“这算是校园欺凌？”她不可思议地说，这些人不会真幼稚到这种地步吧。
“这是校园欺凌的升级版，他们不会直接对你动手，但绝对会让你无比痛苦。”他看了她一眼，“今后别去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聚会。”
她点点头，心里无比懊悔，“我还以为是班级聚会，想要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脉”
“人脉不是这样拓展的，像你这样一文不名的人就算天天参加这种聚会，也不会有任何人把你放在眼里，但如果你本身在社会上就有地位，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只需要随便去几次社交场合，自然会有人趋之若鹜，你的身价决定了你在别人心中的地位，现在的你还没有到出去张狂的时候，还是低调一些。”他没好气地说。
“你说的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太幼稚了。
大概是纽约冬夜的威力太大了，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之中噩梦不断，因为早产的缘故，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后来在父母的细心呵护下，体质才渐渐好了起来，而她自己却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父母去世后，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到学习上，想让自己更加强大，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不规律的作息和过度的疲劳，一年多的时间，她的体质再次急转直下，不过好在来纽约之前，宋瑾给她找了一个家庭医生。
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恍惚中还能看见辛西娅那张妩媚而恶毒的笑声和那几个男人肮脏而邪恶的脸，她低咒一身坐起身，室内的暖气开得很高，她却依然冷得发抖，刚刚强撑着找出温度计来，就一下子软倒在地板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疼得要命。
她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翻找着的电话号码，昏昏沉沉地等到电话响了数声才记起来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会不会太打扰人家了！她一惊，整个人都被吓清醒了，正想挂掉电话，电话那头却被接通了。
“喂，晗如？”电话那头响起温和好听的男声，“怎么了？”
“呃，简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她硬着头皮说，“我有点发烧。”
“你身边有体温计吗？”
“有的，上面显示三十九度五。”她有些无奈，如果不是烧昏了头，她也不会蠢到半夜打电话去骚扰医生，这个时候正常人肯定睡得正香啊。
“好的，还有什么症状？”
“一直流鼻涕，喉咙也有些疼，可能是今晚着凉了。”
“好，你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吧，”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你和我说一下需要吃什么药，我自己到药房去买。”
“让一个烧到快四十度的病人自己去买药？那也太残忍了，”简医生没有一点不耐烦，温柔地笑了起来，“你乖乖在家里，不要乱跑，我马上到。”
他的笑声，隔着电话抚平了她的不安。
二十分钟后，她裹着毯子开门，房间里很温暖，可她还是冷得不住地发抖。
简栎匆匆进门，带着一身寒气，让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来，再量一下体温。”简栎把温度计递给她。
“怎么好好地又着凉了？”
简栎是华裔，自出生起就住在美国，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毕业后开起了自己的诊所，他的医术不赖，对人又温柔体贴，所以宋瑾才会选中他做赵晗如的家庭医生。
她尴尬地笑了笑，“昨晚忘记穿大衣出门了。”
“你也太健忘了，这么冷的天气，你的体质本来就不好，要更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对，”他摇头叹息，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虽然说男生成天让女生多喝水很俗套，但我还是忍不住再叮嘱你一遍，多喝水。”
她连忙点头，一脸抱歉地看着他，“我记住了，简医生，大半夜的还要麻烦你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我正好也还没睡，来，给我看看温度。”他接过温度计，叹了口气，“这都接近四十度了，得先吃退烧药了。”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病过了。”她疲倦地靠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喝了药就快去床上躺着吧，”他把药水递给她，“你再那样熬夜下去，免疫力会越来越低，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发烧，得不偿失，别再这样熬下去了。”
“习惯了，生物钟很难改变。”她干笑两声。
“真是搞不懂你，我读医学院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拼。”他摇头叹息，“无论如何，身体是最重要的。”
“你不也经常熬夜？刚才不也没睡吗？”
“我可不经常，”他一边写着病历，一边笑道，“我不习惯喝咖啡，下午偏偏喝了一杯黑咖啡，结果自作自受，一晚上睡不着，索性就起来。”
“我以前也喝不惯，现在倒是觉得没有黑咖啡一整天都很难过了。”她拥着被子打了个呵欠。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好了，这些药按时吃，服用方法我已经写在上面了，记得多喝水，吃一些清淡的食物，最重要的是要多休息，这几天别去上课了，也别起来了，好好休息几天再拼也不迟，千万不要硬撑，身体坏了，得不偿失。”他起身温柔而周到地叮嘱道，“你好好躺着，别起来了，我会帮你把门关好的。”
她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简栎真是一个超级暖男。
简栎从她家门口出来的时候，正好在电梯里遇到了喝得醉醺醺的辛西娅，她睁着醉茫茫的眼睛，放肆地看着他，他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微微后退了半步，搂着辛西娅的两个男人笑了起来。
“又换新男人了，不过她还是喜欢东方男人啊，看来今晚雷蒙德没有得手。”辛西娅和两个男人笑作一团。
简栎微微皱眉，虽然这话不明不白的，但他下意识觉得和赵晗如有关，难道她最近碰上了什么麻烦？
而吃了药的赵晗如根本睡不着觉，睁开眼无法集中精神，闭上眼那些缠绕她的噩梦又一拥而上，这种感觉让她十分痛苦，索性打开电视，可是这个时候是凌晨，电视节目也没有什么看头，只得登录电脑网站，看国内的电视节目。
过去的她最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这一年多来，算是完全戒掉了这个爱好，要不是今天病得昏昏沉沉的，她根本不会再看这些节目。
综艺节目里还是那几个主持人，可在现在的她看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笑，只是拥着被子，无精打采地听着热闹的声响打发时间，算算时间，圣诞节快到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特别孤独。
记得过去每年的圣诞节，爸爸妈妈总会带着她布置圣诞树，在她的床位放圣诞袜，第二天起来就能收到圣诞老人送的礼物
她晃了晃脑袋，不能再沉溺在过去了，过去越美好，就越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忽然，摄像头转向一个妆容精致，巧笑嫣然的女子身上，她愣了一下，这个女子很面熟啊，女子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偶像团体中的一员，在节目中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所有很快摄像头就转走了。
她却凛然清醒过来，把节目倒回去截图放大，这个故作清纯的女子不正是她的堂姐赵雪如！
她的穿着打扮变了，甚至连五官都有了变化，可是她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她！
她咬着牙冷笑，当年她送给她的几巴掌她还铭记于心呢，想不到她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愿意去做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
不过也不奇怪，她当年就整天热衷于穿衣打扮，唱歌跳舞，成绩一塌糊涂，经商也没有天分，反正她上头还有个哥哥撑着，赵明伟也不会逼迫她继承家业，现在她出道了，估计赵明伟还会大把砸钱捧她。
她裹着被子，脑子是前所未有地清醒，就且让她得意着吧，现在越得意，今后就越痛苦，她比谁都清楚从巅峰坠落的滋味有多难受。
一想到赵雪如，她就再也没有了看节目的心情，“啪”的一声关掉电脑，将电视调到财经频道，里面反复播报着商界新闻，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通过枯燥的新闻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迷迷糊糊中竟然昏睡了过去，叫醒她的是曲岳的电话，“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上午没课。”
“嗯，我病了。”她有气无力地答道，好不容易起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竟然已经上午十一点了，简栎留下的药是需要饭后服用的，她的肚子却空空如也，颓废地把药推到一边，准备先叫个外卖。
“昨晚着凉了。”他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以她这样拼命的性格，如果不是病得起不了身根本不会请病假。
“嗯。”她应了一声，龇着牙捏了捏酸疼不已的肩颈，估计自己的烧还没有退，不然身上不会这么疼。
“好吧。”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声，就挂掉电话。
什么“好吧”？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机，继续翻找外卖的小卡片，大概是由于发烧的原因，不挑食的她也变得格外挑剔，现在的她就想喝一碗热乎乎的白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远在异国他乡，去哪里弄白粥？
现在的她甚至都不敢再去回想过去，那个时候的她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她一生病，一向坚强的父母就急得掉眼泪，捧着用小火慢熬的小米粥求着她好歹吃一口，而现在，就连一口普通的白粥她都吃不上了。
她望着空空荡荡的厨房苦笑，这个厨房就是个摆设，除了煮咖啡和热外卖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作用。
不如点个炒饭吃算了，她捧着手机发呆，经常光顾的那家中餐馆虽然不卖白粥，但是中餐已经算是现在最接近她胃口的饭菜了，人总是在病痛困苦的时候，格外思念故乡。
还有三十九度，她看了看体温计，一脸无奈，这一年多来并不经常生病，她也太过疏忽大意了，一病起来就是这么气势汹汹的高烧。
门铃响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弟，而是曲岳。
“你怎么来了？”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穿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身上还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不禁觉得好笑，她平时就不修边幅，此刻更是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烧得很高吗？”眼神在触及她那因为高烧而变得格外嫣红的小脸和那双烧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三十九度。”她哆嗦着将他让进屋来，“你来做什么，小心传染给你！”
“没那么容易传染，”他没好气地说，“昨晚没穿大衣的是我，怎么病的倒是你？”
“这就是报应啊，我就不该抢你的衣服穿。”她颤巍巍地蜷进沙发，“我实在没力气招呼你了，想喝什么自己倒，我这里有茶还有咖啡，在厨房的台面上，你进去就能看到了，啊，还有白水。”
“不用你招呼我。”这半年的相处，已经让两人熟稔到可以毫不介意地互相使唤对方，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他再次皱了眉头。
“好冰！”她瑟缩了一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开车吗？”
“这么近开什么车？”他没好气地说，“是你的额头太烫，看医生了没？”
“昨晚就看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顺手把空空如也的杯子递给他，“再给我倒一杯水。”
“昨晚？半夜？你的家庭医生还不错，大半夜出诊。”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她也不由得感慨，“简医生真的是个好人，脾气好，医术也好。”
简医生？难道是个华裔？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个被发了好人卡的医生。
“药呢？”他把水杯递给她。
“还没吃，要饭后才能服用，现在等着外卖过来。”她小口小口地抿着温热的开水。
“你这个样子还吃什么外卖？”他将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喝点白粥。”
“天！你从哪里搞到的？”她惊喜地看着他手中的清粥小菜，馋得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看着她那馋样，他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得意，“你常去的那家中餐馆。”
“不可能啊，他们没卖这个。”
“老板一家都是华人，自己家里煮粥喝不是很正常？这是他们上午吃剩的，我从他们泔水桶里舀出来的。”他看着她唏哩呼噜喝粥的样子，唇角微勾，嘴上却仍是不饶人。
“曲岳，你的嘴要不是这么恶毒的话，真的能够算是个好人了。”她顾不得烫，就将粥往嘴里送，熟悉的口感，让她四肢百骸都有一阵暖流涌动。
“我可没打算当好人。”他嗤笑一声。
切，还不领情，她翻了个白眼，“对了，你吃过饭了吗？我点了一份炒饭，待会儿给你吃。”
“让我吃你剩下的？”
“不吃算了。”她一脸享受地喝着粥，决定不和他计较，“说真的，粥到底是哪里弄来的？我记得这附近没有卖粥的地方啊。”
这白粥也熬得太地道了，完全就是家乡的味道啊，她以后一定要天天去光顾。
“我家附近的中餐馆有卖。”他很自来熟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手打开了电脑。
“你开电脑做什么？”
“工作啊。”
“在我家工作？”她惊讶地看着他。
“不行吗？还是你想过河拆桥？”他瞥了她一眼，眼神凉飕飕的。
好像房间的温度骤降，本来就冷得直哆嗦的她，忍不住又裹紧了毯子。
“万一我把感冒传染给你怎么办？”她捂着鼻子十分尴尬，垃圾桶里堆满了纸巾，难道她要以裹着被子擤着鼻涕的模样和他相处一个下午？
“放心，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脆弱的。”他看了她一眼，拿出一叠纸放在桌面上，“你的这篇论文我看过了，有几个地方有点问题，到时候罗伯特教授肯定会挑剔，最好改一改。”
“我现在生病啊，医生让我多休息几天，你不会让我现在改论文吧？”她可怜兮兮地说，就算勤奋如她，也有忍不住想要偷懒的时候。
“当然不会，要不我帮你直接改了？”曲岳面露微笑，“你是该多休息几天，整天学习工作多累啊”。
“不要！”她瞬间被他点醒了，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会有多辛苦，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一定是外卖。”
的确是送外卖的，可是外卖小哥身边还站着简栎是怎么回事？
“简医生，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看着笑意温和的简栎，他的手上也拎着纸袋。
“中午休息，抽空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她连忙把他让进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早上睡晚了，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吃药。”
简栎一进门就看到了端坐在书桌前的曲岳，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是我的朋友曲岳，我的医生简栎。”她连忙给两人介绍道。
“幸会。”
曲岳站起身，伸出手，两人简单地交握，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
这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大男孩看起来很年轻很斯文，却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简栎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这个年龄段的优秀男孩总是这样倨傲得不可一世的，等到了社会上，他们的气势就会被慢慢打磨得圆润温和，看到他，他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温度怎么样了？”他不再介意曲岳，转向赵晗如关切地问道。
“还是三十九度。”
“你的扁桃体发炎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退烧。”他看了看她的喉咙，“还是昨天的药，记得照常吃，退烧药也要吃，总这么烧下去不好，但是记住不要吃过量了，中午吃了什么？”
“喝了白粥。”她老老实实地指着桌面的碗。
简栎赞许地点点头，“看到你点的外卖，我还以为你打算吃炒饭，那可不行。”
“幸好曲岳送了粥过来，不然我可能真要吃炒饭了。”她苦着脸说。
“我也带了一些粥过来，是我妈妈自己熬的，从小到大我们家有人感冒的时候，她总会熬这种感冒粥，喝起来比较爽口开胃。”他的纸袋里装的竟然是一只保温壶。
“啊，我家以前也有这种保温壶。”她惊奇地叫道，看到熟悉的东西，心里觉得特别温暖。
“是啊，老古董了，我妈托人从国内带来的，在这里这么多年，她还是比较习惯用国内的东西。”简栎无奈地笑道。
“睹物思乡嘛，真是太谢谢你了！这粥我可以留着晚上喝。”她笑眯了眼，“我先把粥倒出来，你把保温壶带回去。”
看到她到厨房里洗保温壶，简栎连忙上前拦住她，温和而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水凉，你正病着，还想雪上加霜吗？我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她尴尬地摇头，昨晚麻烦简栎出诊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今天他更是大中午地给她送了粥过来，现在再让他洗碗，她也太过分了。
“我来吧。”曲岳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朝她伸出手。
“对对对，让他来吧。”她像找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将保温壶递给曲岳，还不忘叮嘱一句，“洗干净一点啊。”
简栎有些惊讶地笑了笑，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个来回，“男朋友？”
“啊，不是，好朋友。”她和曲岳已经被误会无数次了，误会到她自己都麻木了，所以毫不尴尬地顺口解释道。
“看来我们的关系还不够好。”简栎的笑容带着无奈。
“啊，不是”她更加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很不好意思。”
“朋友就是拿来麻烦的。”简栎笑道。
“洗好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曲岳就将保温壶交还给简栎。
“洗干净没有啊？”她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吐槽。
“要不你再检查一下？”他斜晲了她一眼。
“算了，相信你一次。”她将手藏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好了，记得吃药。”简栎打断他们的你来我往，还是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都尽量吃得清淡一些。”
“好的，”她点点头，“回去一定要帮我谢谢你妈妈啊。”
他笑了笑，“如果觉得好吃，我明天再送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曲岳家那里有家中餐馆，我让他送粥过来也很方便的。”
简栎的笑容滞了滞，带着一抹无奈，“好，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曲岳主动开口，转头对她说，“我正好下楼买点东西，你钥匙给我。”
“哦。”她很自然地将钥匙给他，还在不住地对着简栎道谢，“简医生，慢走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真的不必这么客气的。”简栎的笑容更加无奈了。
曲岳勾了勾唇角，“快点进去躺着，不是说要多休息的？”
“看得出你们的关系很好。”看着赵晗如乖乖地把门关上，简栎的笑容依旧温和。
“还行。”
“你是她的同学？”他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简栎作此猜测也很正常。
“不算是。”
曲岳惜字如金，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就连好相处的简栎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正准备进电梯，却在见到电梯中衣着暴露的女子时，不约而同地怔了怔。
女子手上搭着大衣，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们一眼，吹了一声口哨，“一次两个？看来昨晚很尽兴嘛。”
曲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简栎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女子，低声用中文问道，“你们认识她？”
“赵晗如的同学。”他的语气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冷硬了。
“她和晗如关系不好吧。”简栎摇摇头，这个女子身材性感火辣，也算得上是尤物了，身上散发着浓浓的yinmi气息，和赵晗如完全就不是一路人。
“嗯。”曲岳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完全不想理会那个看着他们，一脸兴味的辛西娅。
“其实我比赵晗如的功夫更好哦。”辛西娅抚了抚胸，一脸挑逗地看着他们。
简栎惊愕了片刻，不由得笑出声来，他虽然也遇到过不少主动的女子，但像她这么直接的，倒是不常见。
“愚蠢！”曲岳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就连站在他身边的简栎都觉得凉飕飕的。
等曲岳上楼的时候，正看到赵晗如窝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看着那篇被他批注过的论文，时不时地咳上两声。
“吃过药没？”原本黑沉的脸色在看到她的时候，放缓了许多。
“吃了。”她的鼻音很重，有气无力地说，察觉到他声音中的紧绷和余怒，她抬头仔细地看了看他，“谁又惹你了？一副不爽的样子。”
“没有，”他没想到她有的时候竟会如此敏感，“不是说要休息吗？怎么又看论文？”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她翻了个白眼，“后天就要交作业了，不看不行。”
“我帮你改不就好了，你这个样子能看进去才有鬼。”
“看不进去就慢慢看呗，本事是自己学的，我才不要你帮我改。”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打了个喷嚏。
他这才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
“我生病你怎么这么高兴？”她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唔，大概是因为你之前选的那支股票大涨的原因，”他将电脑屏幕推向她，“看来你在选股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什么天赋啊，还不是靠我自己勤奋刻苦分析。”她兴奋地坐起身来，看着一路飘红的数字，感觉病也好了大半。
“那可不一定，很多人分析都不得其法，这种事情除了天赋还有运气。”
“嗯，如果是运气的话，那我就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最好的代言人了。”
“你又失恋了？”
“比失恋还严重，生病了。”她翻了个白眼，又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躺下，“我这次给你赚了这么多钱，你说什么也得好好给我补补。”
“白粥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她裹紧被子，掰着指头数着，“我想吃排骨汤面，牛肉丸，松鼠鳜鱼，还有酸辣粉”
“算了吧，你自己想想有几个是你现在能吃的？”他没好气地说，“晚上给你做排骨汤面吃。”
“排骨汤面？”她奇怪地看着他，“又是你家附近的中餐馆卖的？他们有送外卖吗？下次给我他们的号码啊。”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我确定刚才我说了，‘给你做’三个字。”
“你是说你要自己做？哈哈哈，”她假笑两声，见他没有否认，这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会做？”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把厨房当摆设？”
“可是做饭很浪费时间啊，我家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做啊？”
“你以为我刚才到超市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什么？”他没好气地说。
“可是晚上我已经有了简医生送来的感冒粥，不必那么麻烦的。”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嘴馋，可是更多时候，吃饭对她来说，就是在吃填饱肚子的饲料，花那么多时间在做饭上，总觉得很奢侈。
“那你可以选择喝他送来的粥。”他顿时没了好脸色。
这个人一定学过变脸，变脸的速度比她翻书还快，她撇撇嘴，“我是好心好意不想麻烦你，结果你还不领情。”
“我可不要你的假好心。”他冷哼一声，到厨房去鼓捣所谓的“排骨汤面”了。
“你别把我的厨房给炸了。”她躺在沙发上继续说风凉话，他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也能洗手做羹汤。
她咬着笔头改论文，不知道过了多久，厨房里炖着的排骨慢慢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明明刚刚才吃过饭不久的她顿时觉得饿了，瞬间把什么感冒粥抛到脑后，“我要吃排骨汤面。”
看着她馋得要流口水的样子，他一脸傲娇，“不是担心我把你厨房给炸了吗？”
“先给我一碗面吃，再炸也不迟。”她真心不算一个嘴馋挑食的人，可是这场病把她的原则全部击溃了，此时此刻的她大脑都被馋虫给占领了。
她的蠢样总算取悦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汤还得再炖一会儿，待会儿先盛碗汤出来给你解馋。”
“曲岳啊曲岳，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是你不会的？”赵晗如满足地摸摸小肚子，谁能想到生了一场病，非但没瘦，反倒肥了一圈，这几天曲岳把她伺候得太好了，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顿顿都不重复，最关键的是每一样都是那么地合她的胃口，这样的福利让她都舍不得病好了。
“不会犯傻。”他在一边削着苹果，再细心地切成小块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动作贴心，嘴上却不饶人。
“那还真是蛮悲哀的，人有的时候傻一点好，要能一辈子傻乎乎的也算是有福气，因为有人愿意为你挡着风雨，不让你受伤害，你才能肆无忌惮地犯傻啊。”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疲惫的感慨，可惜那两个宠着她，护着她，让她傻乎乎地开心快乐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他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除了最初的一两天高烧得很难受之外，后来几天虽然喉咙疼得发不出声音，但精神状态却是好多了，就算生病，该做的事也一样不落，照样窝在家里看论文，测试曲岳的软件，和他一起分析金融产品。
“啊——”她伸了个懒腰，“还是呆在家里舒服啊，我现在觉得人都是懒的，舒服了这么几天，我竟然觉得生病也不错，连课都懒得上了。”
“你可以选择继续懒下去。”
“那可不行，”她咀嚼着苹果，“医生开的药已经吃完了，就说明我的病已经好了，我还有什么借口再懒下去？”
曲岳挑挑眉，对她漫不经心地称呼简栎为“医生”十分满意，这位家庭医生似乎殷勤得过分了，不过是一场感冒发烧，他来了这里不下六次，好在赵晗如心大，又或者说她的心太小，根本装不进儿女私情，她对简栎的殷勤，完全一无所感。
只可惜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家庭医生了，平心而论，他也算是个很不错的对象，只可惜遇上了她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注定要炮灰了。
“对了，辛西娅她家的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在家里待了几天，她可没有忘记那个始作俑者。
“怎么？你要查她家的公司？”
“先了解一下吧，说实话，我相信每一家公司都有漏洞可查，只在于这个漏洞是否可以弥补，我想知道她家的公司的漏洞有多大，万一她再来惹我，我也有应对的法子。”
“报复心还挺强的嘛。”
“是啊，我就是这个性格，”她坦然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拿我做玩乐的赌注，我也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
他好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自信，“你一个大一的小孩子想对一家上市公司动手？”
“不管成不成功，我总要试试看，不然呢？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她摊摊手，完全不在乎他会怎么看她。
他坐直身子，难得欣赏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关于这家公司的一切资料，只要用心想找他们的纰漏，就一定能找得出来，何况他们只是一家小型的上市企业，不是什么商业大鳄，说不定听到一些风吹草动，还有的是人想要帮我动手呢。”
在华尔街这种地方，想要找到一个公司的资料不算什么难事，st学院的资料库里就有最新最全的资料，何况还有曲岳的帮忙，她很快就拿到了所有明面上可以得到的资料，接下来连续几天，只要她一有时间就埋首在这些资料里。
大病初愈，但是这段时间曲岳实在把她伺候得太好了，请了几天病假的她不但没有显得憔悴，脸色反倒比平时红润，徐平伟一见到赵晗如，立刻冲上去不住地赔礼道歉。
“晗如，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啊！我后来有发短信给你，你没回，这几天没看到你，我真的担心死了，后来曲师兄狠狠教训了我一顿，我真的知道错了！”
“曲岳找过你了？”她惊讶地看了徐平伟一眼，“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真的怪我，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徐平伟尴尬地摸摸脑袋，显然还心有余悸，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曲岳发起火来那么可怕。
“也怪不着你，是辛西娅骗我们去的，你之前也不知道。”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去，太可怕了，我都看傻眼了，再回头就看不到你了，后来我自己也喝多了”
“可怕？你应该觉得刺激吧？我看你那时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摇摇头好笑地看着他。
“真的是可怕，我后来喝到挂，对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衣服没了，钱包手机全没了！简直是糗毙了！还好证件没有带在身上，不然光是补办，就会烦死我！”徐平伟苦着脸，对那天的事情也充满了悔恨，“那里根本就是辛西娅这种浪**玩乐的地方，太不适合我们凡人了。”
她笑了笑，但愿不久之后辛西娅还能玩得开心。
“对了，后来是曲师兄把你接走的吗？你喝酒了吗？”
“当然没有，我连酒杯还没碰到，他就过来了。”她避重就轻地说，“所以很可惜，没有看到你被人洗劫一空的糗样。”
“唉，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叹息了一声，随即换上了暧昧的笑容，“你还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我们真的就只是朋友而已，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她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我和你？”徐平伟跳开一步，忙不迭地撇清关系，“我才不会大冷天地去酒吧接你，更不会为了你去教训别人，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强烈的占有欲？她忍不住红了红脸，这话放在曲岳身上总觉得很违和啊。
“这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铁，还算不上真朋友，徐平伟，你太让我失望了。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听没听过？两肋插刀都能做到，去接个人很过分吗？”她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换作那晚是他，我也一样会义不容辞地去接他。”
“那晚要真是他醉倒在那里，你去接他顶什么用啊？还不是送羊入虎口？”他小声地嘀咕着，“对啦，你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你过去可是一堂课都舍不得落下的，我问曲师兄，他也不肯说。”
“我病了。”
“你生病了？是不是那天冻病了？”徐平伟大惊小怪地叫道，“我也是，我根本就是被冻醒的，衣服都没了，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还好哥身体好，换个人非得病得去掉半条命。”
半条命吗？她不由得想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这几天分明胖了一圈啊，她有些心虚地想，不过好像曲岳被她传染了，昨天听到他一直在咳嗽。
“咳咳咳”曲岳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你的意思是他们公司的报表有问题？”
“你病了？”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是我传染的？”
“你做了什么事能把感冒传染给我？”他放下文件，挑眉看着她。
“我们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呆了几天，可能我身上的病毒通过空气传染给你了？”
“我还用不着你来给我普及医疗常识，”他又咳了几声，“不过有点咳嗽而已，不要随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就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而已。”被他这么一抢白，她好像也没什么歉意了。
“过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来道歉？”
他的双手不断地在键盘上翻飞着，又在写代码？她觉得有些奇怪，他之前做的分析系统不是已经交给她测试了吗？现在又在忙什么？
“我一直都觉得很抱歉啊，”她在他身边探头探脑，“又要补正那个系统吗？”
“算是吧，”他敲下一大串代码，这才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我一直在想最适合我的赚钱方式是什么，我在股票分析上的天赋连你都不如，应该要创造一个适合我的盈利模式。”
“什么叫连我都不如？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她讪讪地说。
“我这是夸你好不好？”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好吧，他夸人的方式一向都这么独特。
“你擅长的就是数学啊，编程啊，其他的”
她突然变了脸色，一脸惊骇地看着他，“你想做高频交易！”
他意外于她的聪敏，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聪明！看来你还没有白痴到对这些一无所知。”
“你说话能不能正常一点？”她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听说过做这个需要强大的计算机系统和复杂的运算程序，并不需要懂金融和市场经济，玩的就是数字游戏，说起来好像这个行业就是为你而设的啊。”
她咽了一口口水，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如果能够做到高频交易，那么他们将来的对冲基金根本就是如虎添翼，再联想到他开发的那套系统强大的信息捕捉和分析能力，根本就是高频交易的基石，原来他一直都在打这个主意。
“这么大的工程量，你一个人应该做不完吧？你的身后一直都有一支团队？”她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改天有机会介绍他们给你认识，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在筹备阶段。”他站起身，望着窗外，“不能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兴奋之后，她又有些惆怅，在她来这里之前，总以为大佬们个个是火眼金睛，能够随时预测市场的涨跌；有一个神秘的社交圈子，能够打探到外面不为人所知的“内部”消息，提前布局
可是真的身处其中，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金字塔尖的人根本不需要超强的预测能力，也不需要满世界跑地搜集内幕资料，他们是真正聪明绝顶的，靠着是绝对的技术，市场的涨跌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一天有人交易，他们就绝对能赚到钱，而她这样苦哈哈地靠着自己分析赚钱的，只是他们的垫脚石而已。
“你看得比我深远得多。”她不由得叹服，“我开始对我的将来感到迷惘了，我的数学能力那么差，怎么可能做得了高频交易员。”
“你不是说过，永远都不要过于相信机器，机器可以帮我们做到百分之九十的事情，但是决定最后胜负的却是最后的百分之十，你就是决定性的百分之十。”他神色依旧平淡，但眼中却带着赞赏，“好了，别再伤春悲秋了，这些事还没影儿呢，说正事，为什么会怀疑cmart的报表有问题？”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经过几天的疯狂地研究，她发现辛西娅家这家叫做cmart的公司股价自上市以来就不高，原因是在零售超市行业，它所占的份额始终不高，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的股价连续走跌了这么长时间，却在这一两个月间有了小幅提升，他们的报表也显示他们上季度的毛利率出现增长，可是你看这个行业的几家大鳄的报表都显示上季度的毛利率出现下降，这是不是很不符合常理？”
他点点头，“很合理的怀疑。”
“虽然有怀疑，但是我的数学不算很好，从这上面还看不出问题，想请你帮忙。”她一脸确定地补充道，“在此之前，cmart在市场上的份额一直在加速输给它的竞争对手，他们所采取的应对策略是要以低于竞争对手价格出售的方式与对手竞争，这种做法本身就不合理，他们对手的规模更大，而且成本更低，用这种方式，他们离全军覆没就不远了，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好看的报表？我敢肯定这张报表一定是经过润色的！”
“但是在这么严格的监管下，报表有可能润色，却不大可能造假，不一定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你真的打算对付cmart？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赵晗如和他最大的不同在于，他玩投机是在于赚钱和兴趣，而她则在很多时候把投机当成了一把伤人的利器，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他很想看看弱小的她是怎么运用“市场”这个凶器的。
“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在分析研究的时候，莫名地有一股想要做空他们的冲动，我也很难解释这种感觉，”她耸耸肩，“另外，我也用你的软件分析了他们公司的股价，在这份报表出来之前，有不少人正在做空他们公司，但是报表出来之后，大部分人都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种犹豫的态度放缓了他们做空的速度，所以cmart才能得以喘息，如果把报表的事情透露出去，那些犹豫的人就可能会放心大胆地做空他们，同时也能吸引一些本来没有注意到他们公司的人。”
“听起来还不错，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对付辛西娅了。”她的表现真的让他刮目相看，“我会认真看看的。”
她愣了一下，“不是要对付她，而是她让我注意到了这家公司，如果他们弱到可以轻易被打倒，那就是他们的命，商人逐利，怎么会在意那一时的意气之争？”
“说的好，”他赞赏地看着她，他的道德观同样也不强，最欣赏的就是她这副真小人的样子。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简栎打来的，她一脸疑惑地接起电话，“简医生？”
“打扰到你了？”简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打电话过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正好现在没有什么病人，”简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窗外的风景很好，绿草如茵的公园里有一群孩子在嘻嘻哈哈地打闹玩耍，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在裤兜里，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就想打电话来问问你的病情还有没有反复。”
赵晗如一脸黑线，她就是一个感冒发烧而已，难道还能有什么反复，简栎也太过热情了，让不喜欢欠人情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反复，已经痊愈了，这么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曲岳发泄似地用力敲击着键盘，却在听到她的话时，脸上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她只有在陌生人面前才会这样客套。
“其实是我不好意思才对，”简栎顿了顿，“我打电话给你，其实是想请你吃饭。”
赵晗如沉默了几秒，干笑两声，“简医生哪里的话，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前段时间真是太麻烦你了。”
“哈哈哈，别误会，我是有求于你，”简栎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显然比她真心许多，“我听说你在投资选股上很有一套，我的投资经理之前给我买了几支股票，表现一直都不是很好，但是他建议我长期持有，我实在没有信心，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赵晗如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种事，她的语气立刻变得热络起来，“没有问题，但是我只是半瓶水，意见仅供参考，我建议你还是以专业人士的意见为主。”
“我会考虑的，我只是想多听一些业内人士的意见，那我们定个时间吃饭吧？今晚有空吗？”
“今晚？有啊。”反正饭都是要吃的，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我到时候去学校接你。”简栎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没给她机会再说些什么，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样热情周到的医生不常见啊。”曲岳冷笑地看着她。
“他只是想征询我投资意见而已。”她耸耸肩，没把他的阴阳怪气当一回事。
“放着专业投资经理的话不听，要来听你这个还没成年的学生的话，这个简医生当初真的是靠自己考上医学院的吗？”
“你不也听我的建议，那你是靠自己拿到博士学位的？”她不服气地看着他。
“哼。”他冷哼一声，阴沉地不再搭理她。
“晚上想吃什么？”简栎开着车，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抽了抽鼻子，这种味道和曲岳身上的薄荷香味不大一样，她有些不大习惯地动了动身体，还是更喜欢薄荷的味道一些。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那找个安静的地方吧，也方便谈事情。”
见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他利落地将车开进一家看起来十分奢华的餐厅。
“到这里？不大好吧？”她有些尴尬，她今天穿的是t恤牛仔裤，在这种餐厅吃饭很不协调。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装修风格如此，在这里吃饭的人大都也很随便。”他下了车，本想很绅士地为她开车门，没想到她早就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简栎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不给我展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啊。”
“我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普通学生犯不着那么矫情。”她随性地挥挥手。
“像你这样独立的女孩子，就算是穿着高跟鞋晚礼服，恐怕也会自己开车门的。”他感叹似地说道，“记得你小姨也是这样独立的人。”
“那倒不至于，穿着晚礼服还自己开车门，也太跌份儿了。”她哈哈一笑。
这家餐厅的装修风格充满了巴洛克式的奢华，整个大厅灯火通明，让她都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身着礼服的服务生把他们引到座位上，她不禁感叹，“这种感觉也太隆重了，你真的应该事先和我说一声。”
早要和她说，她肯定是不会来的吧，简栎的性情温和，却也不是傻瓜，赵晗如看起来随和，其实戒心比谁都重。
“真的不必担心，你看那一桌。”简栎笑着安抚道，不远处有一桌客人也穿着十分随便。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她出身富豪之家，虽然不在意这些排场，可是见得多了，也不会露怯，只是担心自己的失礼会冒犯到别人，既然别人也是这么穿的，她自然也无所谓。
而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他们点餐的服务生，眼中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半点轻视，不是他服务态度好，而是训练有素的他长了一双利眼，可以轻易地分辨谁是真正的有钱人，谁是打肿脸充胖子。
赵晗如虽然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但是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看上去都十分上乘，且不论品牌，单是她的眼光，就不是出身贫寒的小女孩能够具备的，更遑论她手腕上那支价值十几万美元的江诗丹顿腕表了。
“其实你可以先把你的那几支股票告诉我，我回去研究一下，你再请我吃饭也不迟啊，这里的消费不低，我觉得受之有愧啊。”赵晗如叹了口气。
“这样我就有机会请你吃两顿饭了。”简栎的笑容依旧温和，“他们这里的牛排很嫩，可以试试。”
“下次无论如何也该让我买单。”她很诚恳地说，“这次生病一直麻烦你，非常不好意思。”
“我以为我们能算朋友，”简栎的笑容变得有些失落，“关心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
“嗯，”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看到一个身影而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了？”简栎发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不是曲岳吗？好巧啊。”
呵呵，真的这么巧吗？他不会是跟踪她，才到这里吃饭的吧。
“看来你们真是男女朋友？”简栎轻叹道，“他都追到这里来了，是不放心你吗？”
“不是的。”她尴尬地摆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觉得曲岳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时候一个长相俊美的东方男人走到了曲岳身边，那个男人张扬地笑着和曲岳握了握手，两人坐下火热地聊了起来。
“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这一笑倒是让原先还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你别误会，我和他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赵晗如一脸轻松地笑道。
“嗯，”简栎的笑容带了几分深情，“这样我就有机会了。”
“呃？”赵晗如不是白痴，他都已经说得这样明显了，让她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简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没有误会，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眼看赵晗如还想说什么，简栎连忙做了手势，“你先听我说完，赵晗如，我很喜欢你，我心疼你的辛苦，想要照顾你，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对不起，简医生，我现在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情。”她定了定神，用尽量婉转的方式说道。
“没关系，你的年纪还小，我愿意等，等到你愿意考虑的那一天，优先考虑我，好不好？”简栎的笑容很温柔，没有给她一丝压力。
实在是太温柔了，和这样温柔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吧，她年少时也读过不少言情，就对这样温柔深情的男人情有独钟。
可惜，当自己真的遇上时，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客套的微笑，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恋爱，脑中就会浮现出张嘉和赵雪如狠狠羞辱她的画面，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她的脑中反复播放。
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张嘉，就不会遭受那样的羞辱和伤害了，她的心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厌恶和悔恨。
“我觉得不好，我不想耽误你，你会遇上更适合你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会耽误我的，你不用觉得有压力，”简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失落，急急地解释道，“其实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女孩子。”
“你根本不了解我，”她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你不了解我的过去，也不了解我的现在，更不可能了解我的未来，你第一眼见到的我，应该是一个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可是你不会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白花’。”
“小白花？你为什么讨厌？”简栎一脸不明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的确像一朵坚韧的小白花，但是我发誓，这种想法真的没有任何贬义，我很喜欢你身上那股清纯干净的气质。”
“我知道，”她点点头，让情绪稳定下来，“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真心觉得我们不适合，我不会考虑你的，简医生。”
她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却有些伤人，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让简栎一时回不过神来，他想象中的她，不应该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人。
“简医生，晗如，真巧，”曲岳带着客套的笑容过来，打破他们之间诡异的沉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dc银行的高级合伙人展令元先生。令元，这位是我和你提过的，我的合伙人赵晗如，还有她的家庭医生。”
“幸会。”展令元倨傲地伸出手和他们略一交握，感兴趣地看着赵晗如，“我听曲岳说，你在选股上很有天赋，什么时候也表演给我看看。”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佻，带着对女性的挑逗甚至是侮辱，她本能地涌起一股不悦，但是展令元的来头太大，她还没有蠢到为这点小事得罪他，只得含蓄地笑了笑，“您太抬举我了。”
展令元看着她，笑容十分肆意，“是不是心里很窝火？却又不敢得罪我？这种感觉不好受吧？不过我就喜欢看到你们这种表情。”
他仔细地打量着赵晗如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情十分舒畅地打了个响指，“作为你娱乐了我的报酬，我已经把你们的账结过了，好好享用吧，毕竟来这里吃一顿饭，对你们而言也算是一件奢侈的事，对吧，医生？”
简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无礼的人。
他们越愤怒，展令元就越享受，他放肆地吹了一声口哨，扬长而去。
“这位展先生今天是喝多了，还是吃药吃嗨了？”赵晗如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展令元的耳里，他不由得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这个时候回头也太没范儿了，没想到这个赵晗如看上去挺柔弱，倒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这种性格在这里也算是很典型了，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所以他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用钱解决不了的。”曲岳望着他的身影平静地说。
“胡扯，生死就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任你富可敌国，也有一天要直面死亡。”她立刻嗤之以鼻，如果真能够用钱解决，她愿意倾尽所有换回父母的生命。
“所以说他幼稚啊，他就是这脾气，别理他。”出乎意料的是，曲岳似乎对这个展令元十分包容，这种包容并不是畏惧他权势的包容，而是源自相熟的朋友之间的容忍，难道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赵晗如有心想要多问一句，可是有简栎在场，有些话就不是那么方便说了。
简栎的脸色很难看，任谁被人这么羞辱都不会好受，虽说医生这个职业也算是中高收入者了，可是在这些成天和钱打交道的顶级富豪眼里，还真是不够瞧的，他的客户里也有不少富豪，但对他都十分随和有礼，从没有遇过像展令元这样没有礼貌的。
“简医生，对不起，没想到他会对你这么无礼。”曲岳一脸抱歉地说。
“没关系。”简栎对他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刚才没吃饱，介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拼桌？”曲岳温和有礼地询问。
“不介意不介意，你坐吧。”过去在曲岳面前，一直展现社会成功男士面貌的简栎，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气势，手忙脚乱地为他腾位子。
今晚的曲岳并没有穿他的招牌格子衬衫，手工定制的西装剪裁合体，黑框眼镜换成了无框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凌厉的冷光，更显得他气势逼人。
赵晗如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曲岳一眼，并没有说话。
“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三个人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偏偏曲岳和赵晗如都定力十足，仿佛感觉不到尴尬似的，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最后是简栎实在受不了了，扔下吃了一半的牛排，仓皇告辞。
“我怎么有一种预感，他今后可能不会再当你的家庭医生了。”望着他的背影，曲岳终于露出了微笑。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赵晗如冷笑着看着他，“你这么费心思地跟着我们到这里来吃饭，还叫了个援军来羞辱他，不就是为了出口气嘛，那个时候他可没少在你面前摆成熟稳重的架子。”
“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他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意味不明，“这家餐厅的位子需要提前预定，不是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的位子是三天前我就已经订好的，所以在这里遇到你们完全就是个巧合。而你那位简医生却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这里环境好气氛佳，我猜不会是问你投资意见这么简单，应该是直接对你表白了吧。”
“曲岳，你的洞察力真的很强，”她浅浅一笑，声音很冷，“你猜得很准，所以你才故意把展令元引到我们这一桌来，你很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一定会出言不逊，他一开口就能够立刻破坏简栎营造的好气氛。没想到你不仅是个技术宅，借刀杀人这一套也玩得这么溜，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借刀杀人也说得太严重了，我以为我只是来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们刚才的气氛都僵冷成那样了，还有什么好气氛可言？”他似乎并未因她的冷嘲热讽动怒，反倒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也同样没有什么温度，“很明显你已经拒绝了他，与其让他不死心地再纠缠下去，不如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对你们都有好处，我可以介绍我的家庭医生给你，他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你和他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曲岳，我不会换家庭医生。”她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擦嘴，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更不要妄想来控制我。”
“你以为你是谁？控制你？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都冰冷如铁。
从刚才她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他的坐姿就变得有些僵直，坐在他面前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西装底下每一寸肌肉的紧绷，她知道这是他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可是她同样也被他气得不轻。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对方。
望着他镜片上反射的冷光，有一瞬间她真想直接站起来转身就走，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关系，他管的也未免太多了，一阵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的眼底浮上了一层薄雾。
为了这点儿破事掉眼泪，也太愚蠢了些，她眨了眨眼，努力将眼中的辛辣泪意眨回去。
她并不知道她这副模样看在曲岳的眼里有多楚楚可怜，他呼吸一滞，竟然莫名地生出几分悔恨来，他做事向来只往前看，从来不会为自己做的事而后悔，可是在她面前，他向来是没有原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晗如先打破沉默，“我不喜欢那个展令元。”
如果刚才来砸场子的只是曲岳，她并不会生气，对她而言，简栎不过是她的家庭医生而已，而曲岳却是和她有高度默契的伙伴，亲疏有别，曲岳的出现，还能将她从尴尬的窘境中拯救出来，而那个展令元就不同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厌憎，甚至让她想起了自以为是的辛西娅。
曲岳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以两人的默契，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本来就后悔的他，直接干脆地道了歉，“对不起。”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道歉，她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了，连带着也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后悔，不论如何，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他们之间的和气。
“他是你幕后团队的一员吗？”
“怎么可能？你也太抬举我了。”知道她这是不予追究的信号，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我在争取和dc银行合作，他也有意向投资我们的基金。”
“他是嫌钱多得烧手，想扔一点给我们图个乐吧？”她冷笑一声。
“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就这么看轻我们的将来？他虽然有钱，可也不是傻子，无利可图，不会白投那么一大笔钱的。”他剧烈地咳了几声。
“我们非要和他这样的人合作吗？”嘴上虽然这么问着，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他的咳嗽又严重了一些。
“dc银行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他沉默了几秒，“每个投资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他性格外放了一些，但并不说明他不是个合格的投资者。”
“我明白了，”她顿了顿，就算再讨厌展令元，也得把这份厌憎吞进肚子里，这个世界是以实力说话的，以她目前的能力还没有讨厌他的权利，“其实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算是发小吧。”他爽快地承认，却不欲多说些什么。
她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两个年轻的富豪，又这么巧是发小，只能说明他们的圈子不普通，对于曲岳的家世和过去，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也不曾主动提起。
“好了，说正事，我这里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你看看这支股票怎么样？”他递给她一张纸条。
“不会是刚得到的内幕消息吧？”她瞟了一眼纸条，怀疑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打了个转。
“永远别相信什么内幕消息，在这里只能相信自己。”
“这支股票我不是很了解。”她凝神仔细地看了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挑这支股票，“不过这是一支石油股，表现得也很中规中矩，近期难道会有什么变化吗？”
“给你一天的时间去搜集资料，了解情况，做空还是做多，给我一个答案，但是不要用我的软件分析，必须完全依靠你自己的直觉。”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之前一直都是用他的软件的。
“因为我已经分析过了，但是答案很奇怪，我并不是很确定，”他挑眉，“当机器不一定靠得住的时候，就靠你的脑子了，再像平时那么玩就没意思了，不如这样，我们各拿出十万来赌这个答案怎么样？”
“什么意思？”她坐直了身子，开始觉得有意思了。
“就是我们各出十万作为我们的本金，在你拿出分析答案之后，我也把我的答案告诉你，如果我们能够说服对方，得到一致的答案，那么我们就用二十万去操作这件事，无论输赢，共担风险，共享收益，如果不能说服对方，就把自己的钱投入自己的选择，愿赌服输。”
“一定要做多和做空吗？”她质疑道，“我不认为一支表现稳健的股票会在短期内有什么大的变化，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就是不碰这支没什么盈利空间的股票，除非这个消息是展令元告诉你的。”
“你别试探我了，”他笑了起来，“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想得到什么消息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我找你来，只是验证自己的想法而已，你大可以不参加这个赌局，但是我希望你的答案不是这么草率得出来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很快就会寻找依据来证明我的选择的。”她顿了顿，“不过，我只是个穷学生，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十万美元？而你，身为亿万富豪，就只拿十万出来操作，不觉得太少了吗？”
“十万只是一个小赌注而已，我不介意追加，”他摊摊手，无所谓地说，“至于十万美金，难道你没有吗？”
“没有。”她答的很干脆，父母是给她留下了巨额遗产，但她现在尚未成年，动用遗产需要通过宋瑾。
“那可以用你手腕上的这支表来赌。”他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她手腕上的表。
她眼神一凝，他的眼光老辣，这支江诗丹顿女表是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看起来很低调，可也要六七十万人民币。
“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赌？”想到父母，她的眼中不由得泄露出几分戾气。
“你不觉得你在选股上很有天赋吗？但是你的心态不对，你总是抱着一种为人打工的心态操作，所以你的分析还是太过保守，没有赌性。”
“赌性？”
“玩股票玩期货不就是赌博吗？想要玩到极致，除了要有冷静理智的大脑，还应该要有赌徒的心态。”
“好啊，我和你赌。”她昂起头，不服输地说。
“时间不多了，明天晚饭的时候给我答案。”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明晚吃饭？你请吗？”她很明显放错了重点。
“怎么来这里来上瘾了？”他咳了两声，喝了一口咖啡润喉。
“开什么玩笑？”她翻了个白眼，“谁喜欢到这种地方？你要真心想请我吃饭，就自己做给我吃，诶，少喝点咖啡，还病着呢。”
老实说，她最近有点迷上他的手艺，相比中餐馆的入乡随俗，他做的中餐更加地道家常，没有太过花哨的样式，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调味，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却能勾动她内心最深处的乡愁。
“真心想请？我记得我可没答应过要请你吃饭，论理也该是你请我吧。”他笑了笑，“报表我可是看过了，你再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谢意吧。”
“看过了？cmart是不是有问题？”她立刻来了精神。
“你的第六感很敏锐，他们在报表上确实动了一些小手脚，”曲岳对于数字的敏感远胜常人，很快就勘破了那份做得很漂亮的报表，“他们把供货商的折扣立即计算在内，而不是等到产品出售的时候再计算，这样当前的利润报表看上去会更好看一些，这家公司的确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已经决定要卖空它了。”
“漂亮！”她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我们再想办法把消息放出去，哈哈，这次看来又能小赚一笔了。”
“谢意呢？我好想没有看到你的谢意。”他理了理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谢意？是你谢我才对吧，是你赚了大头好不好。”她翻了个白眼，很不平衡，“不行，回头我也要卖空他们。”
“钱财乃身外之物，关键是为你报了一病之仇。”
“你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举手之劳也要表谢意请吃饭？”
“我是啊。”
“可是我记得一年前有个人很热心地送一个受伤的少女去医院，完全没有要求回报”
“情况不一样，遇到那么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失足少女，但凡有点道德感的人都会出手相救。”
“谁失足啦？”她瞪了他一眼，这段时间她和他早就混熟了，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崇拜敬畏，“你当年是古道热肠，现在却是个嘴上不饶人，还喜欢斤斤计较的毒舌男。”
“谢谢你的赞美。”他挑挑眉，“其实我只是想吃那家中餐馆的水煮鱼而已，味道很不错，消费又不高，你请得起的，尽管放心，至少比这里的牛排实惠还好吃，你看那位简医生还没吃一半就跑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疯了，那里的水煮鱼根本就是黑暗料理啊，你都已经咳成这样了，还吃什么辣？还是回去好好喝粥吧。”
“你要煮粥给我吃的话，我也不反对。”他似乎早就等着她这么说了。
她被噎住了，她病的时候，他给她做了几天饭，现在他病了，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而病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投桃报李，“可是我不会做饭啊要不，我帮你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话刚说出口，对上他那凄凉的眼神，她立刻就愧疚得抬不起头来，这还是人说的话吗？她病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她的？现在轮到他生病了，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一头白眼狼啊！
“唉——”他长叹一声，又凄凄凉凉地咳了几声，“算了，外卖我自己也能叫。”
他如果一如既往地毒舌，兴许还能减轻她的愧疚感，他越是这样可怜，她就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咬着牙道，“没关系，不就是熬粥吗？我也会的，明天我熬给你喝。”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上网随便一搜都是菜谱，以她的智商，难道还学不会？
他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很期待。”
她微微恍神，曲岳并不常露出这样的笑容，她都忘了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就如晴空下的湖水，清澈而温暖。
“赵晗如，”他温和地唤了她一句，“我是个男人，不是圣人，你这样看着我，我会有想法的。”
她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瞬间尴尬地红了脸，此时餐厅的舞台上一个黑人女歌手正在低吟浅唱着一首动人的情歌，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在这里吃饭的男男女女们低声交谈着说笑着，流淌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如果她还是原来那个单纯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吧，她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遗憾。
“走吧。”他站起身来，掩去眸中的情绪，也适时地缓解了她的尴尬。
“还好你这次记得带大衣了。”看着她穿上大衣，他又咳了几声。
她几乎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出言嘲讽的了，可是他咳嗽的样子又勾起了她的愧疚感，“你吃药了吗？我那里还有一些。”
“那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简医生开的？我可不敢吃。”他冷哼一声打开车门。
“什么心怀不轨，你也说得太难听了。”她也跟着钻进他的车里，曲岳从来不开那种拉风的跑车，中规中矩的车型，舒适度却很高，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座椅上，还是觉得这种清清淡淡的薄荷味混杂着皮革的气味，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我不回家了，直接送我去图书馆吧。”她看着窗外璀璨的街景，纽约的夜晚灯火通明，这样的繁华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金融业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创造着财富的奇迹。
“也不急在这一时吧？”st学院的图书馆是通宵开放的，每晚都有许多学子在那里熬夜苦读，赵晗如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左右，却不经常通宵熬夜。
“你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她蜷在座椅上，眯起了眼，“早知道就不浪费时间出来吃饭了，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他看了一眼倚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的她，蜷成那么小小的一团，显得格外柔弱可怜，他却比谁都清楚，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她爪子比谁都利。
路边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影子，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赵晗如的睡眠并不深，小寐了近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揉着酸疼的脖子，“怎么还没到？”
“堵车。”他双眼直视前方，淡定地说。
“怎么往这条路走？你傻呀？”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埋怨道，“这里最堵了，说不定还得再堵一小时。”
“我对这段路不熟。”
她打了个呵欠，“你还真是个路痴。”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不过要记得把车窗上的口水擦干净。”
“车窗上哪有我的口水？瞎掰！”她偷偷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恼羞成怒道。
刚才还说自己对路不熟的曲岳，很快就找了一条捷径，不到几分钟就把她送到了学校。
“好好干，记得明晚之前把结果告诉我。”他在图书馆前把她放下来，随意嘱咐了一句，一脚油门就飞驰而去。
“没义气。”她轻啐一口，转身进了图书馆，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盘算，石油股的表现近期一直都是中规中矩，如果是有利好或者利空消息，那就不止是这只股票的问题，影响的是整个石油市场，他会点名这支股票，那就只有可能是这个石油公司出了问题。
如果是好消息，那就有可能是这个石油公司发现了一个大油田或者被更强势的公司收购；如果是坏消息，那就有可能是管理层出现了问题或者是出现了石油事故
她皱了皱眉，可能性太多了，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图书馆的资料非常全面，每次她没有头绪的时候，都能在这里得到启发。
她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将布莱恩特石油公司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找了出来，可是当她把布莱恩特公司所有的资料都找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苦读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头绪，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嗯嗯哦哦啊”断断续续的怪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下意识地望去，正看见一对衣裳不整的男女躲在书架后鬼混。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产生幻觉了，窗外阳光明媚，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大白天了，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让她看到了这么龌龊的一幕，这里好歹也是公共场所，他们就不能忍一忍，或是换个地方吗？
大概是她看的时间太长了，女主角若有所觉地抬头，正对上了她厌恶的眼神，立刻一脸兴味地停止了动作，男主角自然很不满，可是女主角的动作更快，将褪到脚踝的小内裤拉了上来，妖娆地向赵晗如走来。
果然是冤家路窄，她不避不让，冷眼看着大白天发情的辛西娅，浪荡到这个地步，不会是真的有某方面的疾病吧。
“晗如，好久不见，那天晚上玩得开心吗？我喝到后来都找不到你了。”辛西娅靠在桌子上，吃吃地笑着。
“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我房间的灯还是准时亮起了，不是吗？”她冷笑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这个地步。
“哈哈哈，原来你看到我们的赌约了。”辛西娅笑了起来，“你害我输了一千美金，真的好讨厌，不过我也蛮佩服你的，看起来总是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身材也没有什么料，不过还真的挺讨东方人喜欢的，你也喜欢玩3p吗？那两个男人都很帅哦，我本来也想邀请他们，可惜他们不领情”
“你胡说什么？”她觉得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别害羞嘛，那天中午，我就睡在你家对面哦，亲眼看到两个东方帅哥从你家出来，想必你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没想到你不喜欢我安排给你的雷蒙德和卡恩，我真的很遗憾，其实他们的功夫很不错，你要试一试的话，一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无耻！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碧池。”她气得浑身发抖，瞬间想到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曲岳送简栎下楼，估计那时正好撞见了辛西娅，没想到她还去“邀请”他们俩？！
一想到她对曲岳也说了那样奇怪恶心的话，她就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
一直知道有些西方人性观念开放，但她始终觉得这是他们的自由，一切都和她无关，可是辛西娅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到了她，最过分的是竟然还骚扰到了她的朋友！这无疑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图书馆，将辛西娅猖狂的笑声抛在脑后，她掏出手机，有一股想要立刻打电话给曲岳的冲动。
可是打给他说什么？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到咖啡店狠狠灌了一杯咖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辛西娅只是一只讨人厌的虫子而已，现在还有正事要做，绝对不能被她这样的人左右自己的情绪。
布莱恩特公司的总部好像离这里并不远，从咖啡店望出去，正好望见了大楼的一角，她转了转眼珠子。
“您好，请问您找哪一位。”布莱恩特公司的前台上下打量着赵晗如，尽职地询问道。
“我找法务部的主管凯里，我是他的校友，我们学校准备邀请他参加我们的‘校友之夜’酒会。”她晃了晃手中的请柬，适时地露出了请柬上“st学院”几个金光闪闪的字母。
“请稍等。”前台羡慕地看了一眼请柬，毫不怀疑地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一个身着套装的金发美人款款而下。
见赵晗如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凯里的助理，你说st学院要邀请他参加‘校友之夜’？天啊，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st学院的校友有不少都是华尔街大佬，校友之夜这样的活动经常会邀请到这些大佬们参加，能够和这些大佬们一起吃饭喝酒，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事情，这样的福利不仅专属于最优秀的在校生，那些已经毕业了的校友也有一些机会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对于像凯里这样的中层来说，这种酒会的意义非常重大，所以赵晗如相信这位助理说的一定是真心话。
“活动是明天晚上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明天晚上的？这样的活动不是应该提前一周通知吗？”助理疑惑地看着她。
“本来是提前一周的，但是凯里本来不在邀请名单上，是正好有人来不了，才”赵晗如没有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助理有些难堪，不过完全可以理解，以凯里的资历能够受邀参加这个酒会本来就十分意外，就算是递补，也很让人觉得荣幸了。
“可是明天晚上他可能赶不回来。”助理有些为难。
“真的吗？”她的脸上带了一丝怀疑，还带了一丝名校生特有的倨傲，“我想这场酒会对他来说应该也挺重要的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面把请柬交给他。”
“可是他现在不在啊，”助理遗憾地看着她，“他去出差了，明天晚上的酒会应该是没有办法参加了。”
“一大早就去出差了？”
“事实上是昨天走的。”助理抱歉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他的电话号码，我想亲自和他确认一下。”
“没问题。”助理很爽快地报了一串号码给她。
“我记得总裁助理瑞恩也是我们的学长，所以这里还有一份请柬是给他的。”赵晗如又拿出一份请柬。
“真是不巧，他和凯里一起去出差了。”助理抱歉地看着她。
她神色有些不满，悻悻地收起请柬，“好吧，真是遗憾，我会和他们再确认一下的。”
从布莱恩特石油公司出来，她立刻找上了曲岳，他正站在窗前打电话，见到她突然回来，微微挑了挑眉头，朝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新闻。”他打开网页，上面曝光了cmart与众不同的利润计算方式，“再看看他们今天的股价。”
“呵呵，极品帝王绿。”一看到辛西娅家的cmart，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片绿色让她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脸色这么难看，谁惹你了？”曲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是我吧？”
“没有。”她哼了一声，“只是觉得有些人的想法有些肮脏。”
“你的想法很快也会变得很肮脏，太纯洁的人怎么适应这里？”他心情很好地看着cmart的股价如雪崩一样往下跌，可以预见这次又能赚上一小笔。
赵晗如的脸瞬间爆红，“我才不会！”
她激烈的反应总算让他抬起头多看了她一眼，眼中同样有着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个真小人今天为什么要突然故作清高。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她瞬间就气馁了，曲岳这样的人是典型的技术宅男，思想恐怕比她还纯洁，辛西娅那些挑衅的话，要说给他这样的人听还会污染了他的思想。
“你刚才遇到辛西娅了。”他看着她的脸色变化，肯定地说。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她挑衅你了？”
“我不知道。”她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一想起辛西娅龌龊的话和暧昧的眼神，就忍不住冒火，“她说她邀请过你”
曲岳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如果那也算邀请的话，嗯，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你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她闷闷不乐地说，一想到辛西娅竟然想对曲岳做那样的事，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那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听了都觉得恶心，难道还要一再重复？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她在嘴上计较，吃亏的是你自己，她在嘴上占了你的便宜，吃亏的是她自己，你看你的报复真是又准又狠，”他看着曲线图啧啧赞叹着，“这种断崖跳水的大跌真是难得一见，太壮观了！她要是知道始作俑者是你，真得把你给恨死，你这口气也算出得很彻底了。”
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微笑，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报复实在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她自己要作死，就不要去恨别人，我倒想看看她家破产了，她还有没有心情再出去风流快活。”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肤白腹黑的最佳代言人，”他有趣地笑了起来，“你突然来这里，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件事吧？布莱恩特的事情有眉目了？还是说你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搞到两个号码，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们，你帮我追踪他们的号码在哪里。”她扔给他两个号码，连多解释一句都嫌多余。
他看了她一眼，倒是并没有废话，“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嘛？”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追踪别人的号码，别先被人追踪了，给你做个小小的伪装。”他完全无视她的手机密码，直接在上面操作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不要问这种蠢问题。”
“也太不尊重人了，起码也礼节性地问一句啊。”她不满地说，今后谁要是嫁给他，还不是连一点**都没有了？
“对了，我是要以我们学校学生会的名义打电话给他们的，别把我伪装成骚扰电话了。”她急吼吼地补充道。
“明白，可以开始了。”
她掏出准备好的小纸条，用甜美而无辜的嗓音邀请电话那头的人参加校友之夜的活动，大概是已经得到了助理的报告，那头的人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有浓浓的遗憾。
“两个电话都在加州。”她一挂断电话，他就淡淡地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两个号码了吧。”
“法务部的主管凯里和总裁特助瑞恩，是布莱恩特石油公司总裁的心腹，他们公司所有重大活动都一定有他们的参与，你说布莱恩特石油最近会有比较剧烈的股价波动，无论是利好还是利空，这对他们公司来说都是大事，怎么可能少得了这两个人？他们都在加州，而且短期之内回不来，说明这件事情还在进行当中，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过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吗？我相信他们的定位不仅仅是加州这么个宽泛的概念吧，你一定有具体的地址。”
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就订机票。”
夕阳西下，曲岳开着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美人在侧美景在前，可是谁也没有心思欣赏。
“这个地方这么荒凉，不是什么大公司的所在地，难道有哪个大佬住在这儿？”赵晗如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拿着平板电脑，歪着脑袋思考着。
“也有可能不是来谈合作的。”
“加州的石油储量挺高的，炼油厂也多，但是他们公司在加州主要是负责石油运输，难道他们想在这里建一个炼油厂？”
“其实我的分析并不是好消息”曲岳微微皱眉，根据他的初步分析是准备做空布莱恩特股票的。
“你自己说过不会来干扰我分析的。”她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就补充道，“但我也觉得建炼油厂不大可能，还是应该往坏的方面想，石油运输”
“是管道！”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望着对方的眼神闪闪发亮。
“可是他们的管道横贯加州，只需要到定位的那个地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就可以了。”
“嗯，我记得在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所处的环境似乎很空旷，我还听到了风的声音，他们肯定是在户外，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现场。”她扯了扯安全带，第一次做这样的调查，还真有些激动呢，“你会不会觉得跑一线找消息，比坐在电脑前麻木地盯着数字做高频交易有趣得多？”
“你想说什么？”他斜晲了她一眼。
“只想表达对你枯燥工作的同情而已。”她心情很好地挑挑眉，虽然是为了公事，可是在美景面前，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饿不饿？”他突然问道。
“不饿，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她一脸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赶到现场。
“是谁答应说晚上要请我吃饭的？”他咳了两声，“我还一直盼着喝粥。”
“你怎么现在还想着吃？”她简直是痛心疾首了，“下回，我下回给你连做两天饭还不行吗？先办正事儿！”
“人是铁，饭是钢。什么正事能比吃饭重要？何况我还是个病人。”他很认真地又咳了两声。
“钱啊！当然是钱最重要！有钱能使鬼推磨，知道吗？忍一忍，忍一忍，等我们到了那里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她瞪大双眼，一脸跃跃欲试，“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要开盘了，一定要在这段时间查清真相。”
“你觉得来得及吗？说不定就在这十几个小时之间，那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就已经被挖出来了，咱们到时候恐怕就得白忙一场了。”
“我怎么觉得你并不上心啊。”她狐疑地看着他，“这支股票有问题可是你提出来的，也是你让我找答案的。”
他不疾不徐地开着车，“这个结论是我根据软件分析的结果得出来的，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下分析的准确性，赚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彩头而已，你不觉得如果软件分析的准确度很高的话，这样伟大的成就远胜于操作一支股票吗？”
“我还是不会认同你的看法，软件的分析是死，事物的发展变化是活的，像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突发的，软件不可能预测出来，就算吻合了，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所以这样的数据分析最多只能作为参考。”她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说，你宁可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也不肯相信科学客观的分析？”
“呵呵，是不是科学还有待考证。”她冷哼一声，微抬下巴，“我相信这种大数据分析对总体经济形势有用，但是放到这种具体的股票上，那可就玄了。”
看着她流露出一丝倨傲和张狂，他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又陷入沉默。
“你说的对，”她点点头，“所以现在的我，就像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开车，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是只有咬着牙往前开，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绝不能停下下来。”
“没关系，我们还有路灯，你看不到黑暗中的远方，看到眼前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笑了起来，“曲岳，其实你真的是个好人，一年前是，一年后，虽然嘴巴变坏了，但是本质还是好的。”
“恭喜你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嗤笑一声，“你还没说说你过去的梦想，不会只有谈恋爱这件事吧。”
“过去的梦想啊，”她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眼，“当然不会只想着谈恋爱啊，去年见到你的时候，我刚被a大历史系录取了，是不是很厉害？我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哦，其实不止是a大，还有好几所大学愿意录取我，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在核心刊物上发表了两篇论文了，那个时候也有不少人质疑我，觉得我是不是走了后门，其实并没有，我爸妈虽然不反对我学历史，但也并不期望我往这个方向发展，当然不会帮我找枪手。”
她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他瞥了她一眼，就着路灯的光，可以看清她脸上罕见的幸福神色。
“是不是很厉害？”她睁开眼追着他又问了一句。
“是很厉害。”他回答得真心实意，没有敷衍，也没有讽刺。
“我是真的很喜欢历史，我的梦想是做一名历史学家，我小姨他们觉得我应该去学个经管或者金融，毕竟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今后必须要继承家业，我爸妈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们太爱我了，觉得我的性格更适合做一个纯粹的学者，才纵容我当初做出那么自私的选择。”
“那个选择算不上自私，我相信他们现在也是这么觉得，”他的声音就像是叹息，“你离开自己擅长的领域，历史界少了一名优秀的学者，金融界多了一块普通的垫脚石。”
“喂，刚才是谁说我也是有机会上位的？”她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转向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风险很大，可能我这辈子一事无成，还得一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是如果不做这个选择，我这里过不去”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我不想一辈子都有个心结解不开，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也要搏一搏。”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中，车子继续向前开去。
“快到了。”车子随着导航驶入一条荒僻的小道，没有路灯的指引，这条路他开得格外小心。
“是不是就在前面？”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光，仔细地在平板电脑上寻找着，“根据显示这里没有任何与石油有关的设施，除了一条隶属于布莱恩特公司的运油管道。”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这条管道真的出事了？
曲岳放慢了车速，缓缓地向前驶去。
她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石油管道出问题这件事发生肯定不会很久，但起码也有一两天了，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一个消息能够被捂住两天不为外人所知，布莱恩特公司肯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办法把消息压住了。
“你怕了？”他斜晲了她一样，模样又自信又镇定。
她瞪着他，越接近真相就越可怕。
“给我，”他取过她的平板电脑，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平板上乱摁。
“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暗暗中，从路边蹿出两个壮汉。
“停车！停车！”壮汉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吆喝着。
眼看他们走到车前拦车，她紧张得汗都下来了。
“你们要去哪里？”壮汉神色严峻，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两个亚裔青年，打扮得就像是普通学生，看上去十分青涩，见到他们也是一脸紧张，应该不是记者或是竞争对手，但是人不可貌相，还是不能放松。
“我们要去奥普镇，难道不是这条路吗？”曲岳茫然而紧张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奥普镇要是在前面的一个岔路口转弯，你们走错路了。”壮汉板着脸说，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年轻而掉以轻心。
“不可能啊，导航是这么显示的！”曲岳不服气地把平板给他们看，“明明就是这么走的。”
“你们的导航出错了，这里的路是通向森林的，再往下就是海边。”壮汉皱着眉看着他的导航，神色却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
“真的吗？”曲岳狐疑地看着他们。
“当然。”壮汉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马上离开，显然不会再给他们任何窥探的机会。
直到车子又开回高速之上，赵晗如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你也会怕？你去布莱恩特诓那个凯里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怕？”他看了她一眼，觉得很好笑。
“那怎么一样？刚才那是荒山野岭，万一被人灭口了怎么办？”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你电影看太多了吧，这些公司更喜欢用钱来收买人，杀人灭口这样的手段太过粗暴，他们不会用的。”
“那你不早说？说不定咱们刚才还能诓他们一笔。”她大感遗憾。
“没想到你这么缺钱。”他嗤笑一声，“刚才都看清楚了吗？”
“怎么可能看得清楚？他们的警戒线拉得那么远，我们是在外围的外围，什么都看不见好不好！”她抱怨道。
“那你的结论呢？”
“肯定是管道泄漏，你没闻见空气中那么重的石油味儿吗？其实完全都不用深入，靠鼻子都能猜出来。”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平复受到惊吓的心灵，好歹不算白跑这么一趟。
“他们封锁了这个消息起码一两天了，挺不容易的。”
“可不是嘛，就空气中这样浓重的石油味儿，一直到我们这里还能闻到一些，来往这么多人这么多车怎么可能没有消息爆出来？”
“肯定有了，就等着明天看布莱恩特的股价大跌吧。”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做空他们！”赵晗如挥挥拳头，一脸兴奋。
“你要做空他们？”曲岳的眼神很诡异。
“怎么？难道你还要做多？”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对布莱恩特了解多少？”
“了解得不多，只是草草看了看他们的资料还有年报和财报，当然还有公司核心人员的简历，其他的就没有了。”
“你觉得他们有多大可能性破产？”
“很大，这段石油管道是海上平台的运输管道，很有可能不仅泄漏了这一部分，还有可能泄漏到海上，这里有农田、森林、地下水源，加上海洋，这样的事故无异于是一场生态灾难，他们公司要赔惨了。”
“是啊，大部分人肯定都这么想，明天一开始肯定都和疯了一样的要做空他们公司。”
“那你还要逆世而上？”
“今年以来已经有不少石油公司都因为油价长期走低而破产了，但是石油这个还没有到没落的时候，布莱恩特公司在加州主营的是管道运输业务，但他们的主营业务其实是开采，半年前在德州新发现了一个大型的油气田，他们在好几个国家都有业务，一个日产48万桶石油的大公司，是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你说的有道理啊，我也觉得破产不可能，但是股价肯定是要大跌的啊。”
“我倒希望他们能破产”
赵晗如眸光闪了闪，突然领悟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出现短期无法偿还债务，而申请进入破产重组程序？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一定会选择chapter 11？你的想法也太大胆了吧？”
普通企业申请破产分为两种，一种是chapter7即完全终止公司正常运营，进入破产清算程序，一种是chapter11则由借贷方接手公司运营，与此同时进入贷款方与股东方的长期博弈，一旦各方利益达成共识，公司还可能重新回归正常公司状态。
“只是设想，我回去会用软件好好分析一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找个地方住一晚，还是马上飞回去？”
“当然是马上飞回去啊！明天一早还要做空他们，哪来那么多时间浪费？”她情绪激动，“对了，我还可以买一些石油期货，消息一出来，油价肯定会有一点小小的提升。”
“你有账户吗？”他突然问了一句。
“啊！”她惊跳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开！”
满腔热情顿时冷却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账户的？”
“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光说不做的学院派。”他扯扯唇，丝毫不觉得意外，“还是用我的账户吧，反正我们也达成一致了，到时候风险共担，收益均分。”
“没问题！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啊！”
“我发现你对做空别人特别感兴趣啊，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的血液里流淌着暴虐的因子？”他戏谑地看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学会基因分析了？”她嗤笑一声，“真是可惜了，如果我早点发觉这一点就”
“就怎么样？”见她突然陷入了沉默，他忍不住又瞟了她一眼。
她望着窗外摇摇头，窗外黑影幢幢，无声沉默。
红眼航班上，每个人都在闭目养神，赵晗如盖着毯子，望着窗外，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一年多前的那一夜，自己心慌意乱地坐着飞机回国，等来的却是父母的死讯，她甚至连他们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如果一切回到最初，她能够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生日派对上。
“我的宝贝今天真漂亮！”宋瑜温柔地抚着她的脸。
“妈妈——真的是妈妈！”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感情，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妈妈，我好想你！”
“宝贝，你怎么了？”宋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你爸爸还在等着我们下去呢。”
“不要，不要下去”她惊恐地抬起头，“妈妈，我们要想办法，有人要害你们生日派对我们不开了”
“宝贝，你在说什么？”宋瑜一脸疑惑。
“是叔叔，他要你们的股权，他陷害爸爸！他要叫人把爸爸抓走！”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叫着。
心里着急，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不受控制地没有逻辑条理。
“你叔叔？赵明伟？不可能，他没这个能力，”宋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担心地看着她，“宝贝，你今天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不，妈妈，一定要小心他，他在害我们！”她声嘶力竭地哭着，为什么妈妈不相信她？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宝贝别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宋瑜依旧宠溺着笑着。
“宝贝还没好吗？”赵明宏出现在房门口，一脸讶异地看着她们，“怎么了？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怎么哭了？”
“爸爸！”赵晗如扑进赵明宏的怀里痛哭不止，似乎不敢相信他的死而复生，“爸爸，别离开我！”
“你这是做什么？爸爸妈妈不会离开你的。”赵明宏和宋瑜左一句右一句地劝道。
画面很快一转，她似乎亲眼看见了宋瑜驾着车驶在路上，神情十分焦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手机
她大声地喊着，“妈妈小心！妈妈不要打电话了！”
可是宋瑜似乎完全听不见。
下一个瞬间，一辆货车呼啸着冲了过来
她的眼前一片血红
妈妈——
她哭喊着醒来。
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
他是谁？
她茫然地望着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很漂亮，除了关切之外还有着安定的包容，她的情绪一点一点被抚平。
“曲岳。”
她轻轻吐出这个名字，一直僵硬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了下来，第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有这样安定平静的心情，但是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那一股透骨的寒意残留在指尖。
“嗯，做噩梦了？”他淡淡地转开视线，递给她一杯温热适中的水。
她接过水，有些尴尬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不知道谁搭在她肩上的毯子滑了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吵醒你了？”
“嗯，你扭动挣扎的动静之大，估计全飞机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呃——她闭了闭眼，简直是羞愤欲死，不敢相信自己的睡相真的差劲到这个地步。
“幸好你是靠着窗户挣扎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和你在做什么呢。”他伸手打开灯，拿起手边的书闲适地读着。
她翻了个白眼，气得牙痒痒，这个人真是典型的嘴贱，“毯子是你帮我盖的？”
“嗯，我妄想用毯子裹住你，免得你动得太厉害，别人还以为飞机遇上乱流了，但很显然，尝试失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曲岳，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像要在考验我的忍耐度？你知道我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控制住不把这杯水往你头上泼吗？”她凑近他咬牙切齿地说。
“看来说真话讨人嫌啊。”他轻轻摇头，“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不想知道。”她冷哼一声，也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资料。
“不睡了？”
“不睡了，”她看了看手表，每天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时候醒过来，“还有一篇论文很快就要交了，还没改好，你不睡吗？”
“刚才睡了一会儿，如果不是”
“停！”她立刻截断他的话，“立刻停止你的人身攻击，不然我真要抓狂了啊。”
他似乎颇为遗憾地耸耸肩，继续低头。
“你说我这里算错了，我检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问题啊。”她用笔轻轻戳了戳他，她的作业能够完成得那么漂亮，除了她自己刻苦努力之外，还得益于她这位超级给力的家教，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门课他都能帮她开小灶，抓重点，查作业，改论文，就冲着这点，她帮他做白工都愿意啊。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看不出来？”他用一种惊骇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我是觉得很简单啊，问题是我根本不觉得有问题啊。”她觉得他的眼神也太过伤人了。
“这么简单你都算错了，还不觉得有问题？”他似乎还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好吧，那我们从头开始讲”
“明白了吗？”
“明白了。”她听得并不十分清楚，皱着眉头盯着草稿，如果她此刻还说不明白，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嘲笑死，他嘲笑人的时候，说有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好，那你给我讲一遍。”他很有耐心地把笔塞到她手里。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根本没搞明白，还讲个什么劲儿啊？
“我就知道你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那么喜欢历史，总该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吧？”
“当然知道啊，这是常识嘛。”
“对啊，这个公式也是常识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怎么不能？你想想你自己的专业，这难道不应该是你必须知道的常识？请问你的智商还在线上吗？”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顿时有些灰心，连这么基本的常识，她都觉得难以理解，以她的智商走这条路是不是不大合适？
他凑近了一些，在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说得更细致了。
“这下好像有些明白了。”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又在纸上画了几笔。
“那我再出一道题给你做，试试看。”他并没有放过她，提笔刷刷在纸上写了几段话，“条件我给出来了，你算一算。”
还真现场出题啊？想不到他这么爱较真，她苦着脸，像个小学生一样趴在小桌板上认真地算了起来，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在学校里教授大部分都是上完课就走，有些问题她根本没有机会找人请教，就算有人愿意教她，也不可能像曲岳这样认真细致。
而他则靠在椅背上，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几缕顽皮的发丝微微地在她的脸上晃来晃去，他动了动手指头，还是抑住将它们勾到她耳后的冲动
“是这样算吗？”她突然转过头来。
他恍然惊醒，微微收敛了专注的目光，不动声色，“给我看看。”
她的手刚刚拿起纸递给他，突然一个不稳撞进他的怀里。
那一瞬间，她的发丝擦过他的手臂，脸贴在他的胸口，两人俱是一僵。
隐隐约约中，他觉得自己的心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给狠狠地撞到了，无端地涌起一股既心慌却又不愿意放手的感觉。
“对不起。”她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
机舱里同时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乘客们请注意，飞机在飞行中遇到气流，请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他的神色还有些恍惚，她却立刻离开他的怀抱坐好，好奇地往窗外望去，飞机仍在不断地颠簸着，外头漆黑一片，除了不断剧烈颤动的机翼，什么也看不见。
沉睡中的人们纷纷惊醒过来，飞机就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仿佛在和风浪搏击一般剧烈地颠簸着，飞机上的颠簸很常见，但是这么剧烈的情况却不经常，乘客们开始恐慌地议论着，伴随着孩子们的哭声，机舱里显得格外混乱。
“好像这个乱流挺厉害的啊。”她小声嘀咕着，脸上却毫无惧色。
“你不害怕？”他关掉灯，这样颠簸的环境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了，于是随着她的目光往向窗外。
一片漆黑之中，玻璃窗户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她专注地盯着窗户外面，似乎在想着什么，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有什么可怕的？”
两个人的视线在窗户的倒影上纠缠着，她的脸很小，眼睛却璀璨如星辰，那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天上的星星，还是她的眼睛。
她伸出手挡住了倒影上他的眼睛，他偏了偏头，有些不明白。
下一刻，他看着她对着倒影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神气，“反正我也没那么多牵挂。”
人对死亡的惧怕，源自于未知和牵挂，于赵晗如而言，活在这个世上除了为父母报仇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动力了，如果上天真要收走她的命，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成全，至少她能够和最爱的爸爸妈妈团聚了。
他眉心微皱，看着机舱窗户上倒映出她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却藏着深深的阴郁和绝望，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少一些痛苦的话
“曲岳，”剧烈的颠簸摇晃中，她望着窗户上的倒影低声唤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的心蓦地一痛，这种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却让他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挡住窗户上他眼睛的倒影。
他终究还是流露出太多情感，而这样的情感不是她所需要的。
两人诡异地沉默着，完全忘了自己身处在颠簸的飞机中，时间仿佛神奇地在这一刻静止。
“我的上帝啊！”飞机摇晃得太过厉害，前座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忍不住痛哭起来，不少乘客也都绝望地划着十字低声祷告着。
“其实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他别开视线，完完全全地藏起所有的情绪，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啊，我们是不是表现得太淡定了点儿？”她也回过神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道。
“正好展现一下我们华夏儿女临危不乱的风采。”他的指关节平静地敲击着扶手。
她不由得带着纯欣赏的眼神多看了两眼，他这双手实在太漂亮了，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我倒是突然想到世说新语里谢安的一个小故事。”
“谢太傅盘桓东山时，与孙兴公诸人泛海戏。风起浪涌，孙、王诸人色并遽，便唱使还。太傅神情方王，吟啸不言。舟人以公貌闲意说，犹去不止。既风转急，浪猛，诸人皆喧动不坐。公徐云：‘如此，将无归？’众人即承响而回。于是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他微微闭目，低低地背出这一节。
她微微笑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神带着赞赏，世上难得有几个充满默契的知己，“世说新语里的名士中，我最欣赏的就是谢安，既风流儒雅又稳健老练”
“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卫玠。”他瞥了她一眼。
“我才没那么肤浅，一个被人多看几眼就心理压力过大而死的人，还不如舞台上的那些明星呢。”她撇撇嘴，“你有没有哪个喜欢的明星？”
“有啊，我喜欢启明星。”他推了推眼镜。
“呵呵，好冷的笑话，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去说冷笑话。”她抿着嘴微笑，“说真的，如果这架飞机真的出事了，你这么个大好青年就game over了，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难道你不遗憾？”
“遗憾啊，遗憾没给我爸妈报仇，除此以外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恐怕是解脱多过遗憾吧。”
听到“解脱”两个字的时候，他眉心一跳，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阵不舒服，但终究还是把情绪按捺下去，“我不需要报仇，就更没有什么遗憾了。”
“怎么会？你就没有什么走上人生巅峰，做首富娶美女的理想？”
“没有，”他很干脆地回答，“除了死人，没有人会一直处在人生的巅峰，有上山就必定有下山，倒不如脚踏实地，稳稳当当地走平路就好。”
“这么说，你也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喽。”
“你这个‘也’用得不贴切，我是胸无大志，可你有远大抱负啊，你可是要站在华尔街巅峰的人啊。”
她瞪着他，“曲岳，你一分钟不嘲笑我会死吗？”
他没有说话，挑挑眉一脸揶揄地盯着她看，神色似乎十分愉悦。
这个人真的很恶劣，永远都以取笑她为乐！
飞机颠簸了一阵，总算恢复了平稳，机舱中的乘客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有不少心理脆弱的，开始喜极而泣。
“你们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啊。”后座的一对看似情侣的白人男女热情地趴到他们的椅背上招呼着，“我们刚才都吓死了，可能全飞机只有你们最镇定了，我看到你们竟然在笑！太了不起了！”
“是啊，我看机长都不如你们。”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生死有命。”曲岳微微一笑。
“东方哲学！”男人竖了竖大拇指，“其实我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还是会害怕，哈哈哈毕竟我们才刚结婚”
“哦，亲爱的，我爱你！”女人拥住她的丈夫，热烈地吻了起来。
赵晗如一脸尴尬，西方人还真是奔放，常常一言不合就当众狂亲，在国外虽然待了近两年，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不过机上人们都处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之中，他们的举动并不算突兀，倒是赵晗如这样镇定自若的算是异数了。
“这道题算对了，但是我们通常会运用wacc来考虑融资方案，你算一下在这种情况下，运用哪种方案更好一些。”曲岳不会在意这些人庆祝劫后余生的方式有多么令人尴尬，很自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在纸上写了几个条件递给她。
“啊？”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他拉了过去，继续趴在小桌板上认真研究着。
他看着她认真演算的侧脸，其实她目前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大一新生的水平，很多大四的学生恐怕都比不上她，斯特恩学院的课业虽然重，但是像她这样肯拼的学生并不多，再加上她独特的敏锐，在那一帮学生中脱颖而出是迟早的事。
飞机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左右了，两人都裹紧了大衣，虽然风尘仆仆，却没有太多疲累之色。
“我直接去办公室，你回家休息吧。”他看了看表伸手拦了车。
“我和你一块去办公室。”
“现在还早，你回去还能睡上几个小时。”他很有绅士风度地坚持道。
“我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时间，我一般三点就起床了。”她无奈地耸耸肩，自从到了美国，她的生物钟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天最多只能睡三个小时，给她再多的时间，她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坚持，每天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在这群华尔街铁人看来，其实是无比正常的事情，他自己也是个精力旺盛，不需要太多休息时间的人，只是没想到她才大一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看来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我去买咖啡，你要什么？”
“随便，和你一样的就好。”她无所谓地应道，从暖和无比的室内突然走到室外，凛冽的寒风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大脑瞬间变得清醒了。
冬日的清晨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空气的刺激唤醒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很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
路上的行人稀少，偶有经过，也都是行色匆匆，她站在咖啡店的门口，抬头望着远方初升的太阳，看上去很温暖，却无法带给她一丝温度。
虽然冷，但是她很喜欢。
他握着咖啡转身，正看见她缩在厚重的大衣里，背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路边见到的小奶猫，仿佛被人遗弃一般柔弱可怜，他的心里突然钝钝地发疼，就像是每次胃疼的时候，充满了那种难言的隐痛，这种痛并不剧烈，却如影随形一般时刻提醒着她的存在。
她转过身来，正对上他的目光，眼角眉梢沾染着一丝冷意，他这才回过神来。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他把热乎乎的面包和咖啡递给她，“快点吃，吃饱了好干活。”
“谢谢，好久没看日出了，虽然在这里看不清楚，但是看到这样初升的太阳，还是觉得很怀念。”她笑了起来，如晨曦中的第一抹阳光。
他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清晨的阳光柔和了他的眉眼。
“味道怎么样？”
她尝了口拿铁，那又甜又腻的口感立刻让她皱了眉，但毕竟是他的一片好意，只得随口答道，“还不错。”
“你在我面前还要戴着一副面具，不累吗？”
什么意思？她怔了怔，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我的面前，其实用不着假装的。”他微微勾唇，却带着失落叹息了一声，“明明不喜欢的东西，还要强说不错，有意义吗？”
“我这是照顾你的情绪啊，没想到你还真难伺候。”她笑了起来。
“谁稀罕你来照顾我情绪？再说平时也没见你多照顾我的情绪。”他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只能给你随便买了一杯，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假装，所以拜托你诚实一点。”
“好吧，如你所愿。”她唇角微勾，算是成交了，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首先，我已经不习惯喝拿铁了，我要喝黑咖啡。”
“那你还是先将就着吧。”他将空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吧，开工。”
“喂，你耍我啊！”她瞪大双眼，小跑着紧跟了几步
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空腹喝黑咖啡不好。”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养生了？”她嗤笑了一声，“你自己咳嗽得这么厉害，还猛灌咖啡，你就不怕病情加重？”
“不怕，反正到时候你照顾我，我记得有人许诺要熬粥给我喝。”他大步往前走，害得她只能一路小跑。
“那是当初的许诺，现在你要是加重病情，纯属自作自受，我概不负责。”
她的脸不知道是被冻红的，还是小跑造成的，看上去就像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白兔。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阳光洒在她清汤挂面似的长发上，让他有一股想要触碰的冲动。
“啊？”她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太过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丝滑的触感，他偷偷搓了搓指尖，想起了小时候爱吃的鲜奶蛋糕，一样柔滑甜腻。
“今天晚上我要喝粥，别忘了。”他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仿佛能够多留一会儿那种甜腻的感觉。
“唉，其实我也想喝粥，”她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天这么冷，要是早晨能喝一碗热粥就好了，还有豆浆、油条、小笼包”
她嫌弃地看着手中的咖啡和面包，在国外呆得越久，就越怀念家乡的美食，“曲岳，你会做灌汤包吗？特别爱吃那种小小的灌汤包，大概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里面的汤汁又鲜又甜”
看着她馋得几乎要流口水的样子，曲岳忍俊不禁，“你是不准备熬粥，改做灌汤包给我吃吗？”
“呵呵，怎么可能？”她干笑两声，“我除了会做黑咖啡以外，什么都不会，不如你做灌汤包给我吃，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冲黑咖啡？”
“我算是看明白你了，都是空头支票，”他失笑，“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专会空手套白狼。”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撇撇嘴，“我可不像你那么多才多艺。”
“我真是好奇，你这么馋，却什么都不会，怎么没饿死啊？”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根本就不馋啊！”她连声抗议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完全不挑食，吃饭对我来说和吃饲料没什么分别，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无所谓，谁叫你的手艺那么好”
“怪我喽？”他斜晲了她一眼。
“哪敢啊，就是在你面前特别馋而已，总盼着你哪天能够大发慈悲能够再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她倒是很坦然，“要是不在你面前，我肚子里的馋虫能够自动进入休眠状态，给我黑咖啡，我就能活下去。”
“改天把你的馋虫请出来，介绍给我认识。”他失笑，“少喝点黑咖啡，伤胃。”
她看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一丝温暖的笑意。
其实过去的她从来都喝不惯黑咖啡的，她喜欢的正是这种又甜又腻的拿铁，可是拿铁的提神效果有限，宋瑾家的咖啡机做黑咖啡更方便一些，渐渐地她也养成了喝黑咖啡的习惯。
好像从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这条路上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我觉得你的判断可能没错，从债务数量来说，布莱恩特的债务是挺多的，但是从结构上来看，他们在通货膨胀的保护方面，做得还算是到位，这家公司还是有价值的，不过他们的巨额债务里有超过一半要在这几年偿还，但是现在市场环境这么恐慌，他们又遇到这样的事，在巨额赔偿面前，股价一定会大额缩水，本来以他们资产的质量来看，资产价值还是高于负债的，但是现在油价这么低，他们的价值也一定会被大大低估。”赵晗如看着电脑屏幕，手里捧着咖啡，神色认真严肃。
距离开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算被低估了，他们的资产也是大于负债的，你对ame有印象吗？”
“你是说那家汽车公司？我有读过关于他们的案子，也是因为短期债务无法偿还而申请破产重组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股价翻了四倍多。”
“要不要赌一把？”
“还赌什么？就按你的做。”赵晗如变得兴奋起来，“这次我完全赞同你的分析，而且我相信布莱恩特重组后的股价绝对不止只翻四倍。”
“好，我们先做空，等过几个月他们的股价跌到最低再出手吃进他们的股票。”他打开交易界面，看了看表，“这么有趣的时刻，我们现在应该先来倒数计时。”
“你以为你在跨年啊？”她一边吐槽，一边刷着新闻，“管道泄漏的事情还没有爆出来。”
“消息一爆出来，就跌得更厉害了，做空就没什么赚头了。”他顺手拧开音响，室内立刻流泻着轻快的小步舞曲。
“咦，怎么一开盘就开始跌？”她微微皱眉，“消息还没出来啊。”
“很正常，最近油价走低，他们股票的走势一直都不好。”他淡定地操作着，“今天的油价怎么样？”
“还在跌，我们什么时候买入比较好？”
“你来决定。”
“我吗？”她有些小小的激动，虽然之前已经操作过无数次，但这次是她第一次到实地考察后得来的结论，很具有纪念意义，“我想我还是分批买入吧。”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做法。
“新闻出来了。”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接下来就看股市的反应了。”
“布莱恩特石油公司发生管道泄漏事故，目前已有接近三千桶石油泄漏，石油沿峡谷流淌两英里，并且已有部分石油流入海洋，目前泄漏问题尚未得到控制，可能对生态造成巨大影响，据了解这是布莱恩特公司近二十年来发生的最大的泄漏事故”新闻里，金发美女快速地播报着这一事故。
“这么严重？”两人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这件事对石油市场的影响恐怕要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得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扑到电脑前，石油现货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交易，炒起来也更加刺激。
“太棒了！”她欢快地和他击掌，却在触及他手掌时愣住了，“怎么这么烫？”
他低咳两声，没有理会她，“你觉得这件事对石油市场的价格能够影响多久？”
“你是说期货？”她抿抿唇，担心地看着他发红的脸，“这可不好说，要看几个大头的反应，石油期货不都是看东京交易所的眼色行事吗？我总觉得这个事件说起来是严重，但是三千桶油放到整个国际市场上来看，可能就有些不够看了，我看影响力有限，赚的不多，还不如在布莱恩特的股票上下功夫。”
“你说的很有道理。”他坐在座椅上，微微向后仰，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原因，脸色十分红润，“你有敏锐的嗅觉，在选股上很有天赋，但是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她一脸问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扯到她身上来。
“你胆子太小，亦步亦趋，这样的性格固然算是沉稳，但不适合玩股票期货，就算你的天赋再高，这种心态不改变的话，你最多只能不亏，要想赚钱太难。”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有些不服气，她自以为她的每项决定都是基于她的分析作出的。
“我那个时候说可以考虑购入布莱恩特的股票，你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现在我说可以尝试石油期货，你第一反应也是拒绝，在你没有对这件事做深入研究的基础上，你一句话就否定了将来的可能性，这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他双手交握，认真地说。
她怔怔的，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心态！就是心态的问题。
受固有性格的影响，她花再多精力在分析上，整个人也是过分地偏向于保守，曲岳说的对，过分保守的性格怎么可能在这里脱颖而出，这里更需要的是出奇制胜。
“我明白了。”她心悦诚服地说，“关于石油期货的事，我会好好地研究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口却开始剧烈地咳嗽。
“你没事吧？”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这么烫！”
“我没事。”他不自然地避开她的手，伸手要去抽屉里拿药。
“你肯定发烧了，快打电话给你的医生啊，不要自己乱吃药！”她连忙摁住他的手，“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啊，这可是笔大买卖！”
“我说过没事了，就算真掉链子，不是还有你在吗？”他不耐烦地说，“不过是发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你不会操作了一半晕倒在这里吧？”她犹豫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愿意打给你的医生，我就打给简医生了。”
“你在威胁我？”他眯了眯眼，可惜此刻的他不过是一只病老虎，没有任何武力值，就算是在瞪人，眼中也含着潋滟的水光。
“谁威胁你了？我只是不知道等你晕倒了，我该怎么处理你，现在得先未雨绸缪。”她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你干活去！”他咳了几声，朝她不耐地挥挥手，“我自己打电话。”
曲岳的家庭医生是一个秃顶老头，看起来脾气十分暴躁，提着一只药箱骂骂咧咧地进来了，“这么一点小病就该自己来诊所！竟然还敢让我跑这一趟！”
“我走不开。”曲岳耸耸肩，指了指电脑屏幕，对他的暴脾气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们这些吸血鬼又在干伤天害理的事了！”秃顶老头对他们的工作显然没有任何好感。
赵晗如对天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曲岳口口声声说要介绍给她，据说脾气很好的家庭医生？
“明明是简栎比较温柔，还好没听你的换医生。”她毫不留情地用中文嘲笑曲岳。
曲岳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别这样，斯科特，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个客户的，你这么凶，会把人都吓跑的。”
“吓跑了才好，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吸血鬼。”斯科特瞪了赵晗如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做这种事。”
斯科特医生的骂人方式太具有喜感了，她实在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这种事是什么事？不学好的人还做不了我们这种事呢，最多也只能读个医学院，出来做医生。”
斯科特愣了一下，竟然对她的话颇为赞同，“前半句是鬼扯，后半句还有点见识。”
他扭头对曲岳说道，“这丫头比你强，你的病八成是她传染的。”
曲岳的脸莫名地更红了，飞快地瞟了赵晗如一眼，“斯科特，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向来没有逻辑，”斯科特哼了一声，“肺炎，准备跟我去做检查吧。”
“什么？”赵晗如惊呼一声，“他得的是肺炎？”
“大惊小怪什么？”曲岳冷哼一声，“我现在很忙，没空去医院，既然是肺炎，你就直接开药吧。”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吸血鬼吗？如果可以，我真想直接开一瓶毒药给你灌下去。”斯科特喋喋不休地骂着，“世界上有几个人病得快死了，还想着钱钱钱？只有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病得快死了？”赵晗如又被吓了一跳，“肺炎现在应该还是可以治疗的吧？”
“他再坚持不肯去医院，很快就会变成不治之症了！”斯科特冷笑道，“你们真以为钱能买来一切？”
“我看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赵晗如担心地看着他，“你还成天说是我传染给你的，我只是感冒而已啊，怎么到你这儿就成肺炎了？”
斯科特暧昧地看了曲岳一眼，“劳累过度也是肺炎的诱因之一。”
“劳累过度？你很累吗？我和你差不多啊，真是的，身体怎么这么虚弱”赵晗如继续抱怨着。
“哦，虚弱，看来女士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斯科特“桀桀”怪笑着。
曲岳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拿外套，“我去诊所，这里就交给你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我一个病人你还让我回来工作？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他挑眉。
“那倒不是，我怕你不工作也睡不着，”她一脸无辜地说，他和她一样都是精力旺盛的工作狂，没到病得起不了身的地步，是不可能停止工作的，“要不要我扶你去医院？”
斯科特一边收拾，一边笑得更加大声，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
“不用，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地步。”曲岳一边瞪她，一边忍不住剧咳着。
“我还是扶你去吧，肺炎啊，万一咳血晕倒怎么办？”她丝毫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脸上盈满真诚的担忧，古装片里的文弱书生经常都是这副做派。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咳血晕倒？你怎么不说我喷血而亡啊？”曲岳实在受不了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轻视，最可恶的是斯科特还在身边不停地嘲笑着。
“你要再早生一百年说不定就要喷血而亡了，鲁迅的药学过没有？那时候没药治你的肺炎，就只能给你吃‘人血馒头’，不过吃了也没用。”
“你是在存心取笑我？”他阴恻恻地看着她，又是一阵咳嗽。
“小岳，不要这样咳”话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发誓之前完全没有想要取笑他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着说着就偏了，好像不趁着他虚弱得没有战斗力的时候欺负他一把，就吃了大亏似的。
“赵晗如，我算记下了，你生病的时候，我一日照三餐外加点心夜宵地照顾你，现在你把病传染给我了，倒开始嘲笑我起来。”曲岳怒极反笑。
见他真的生气了，赵晗如也遭到了良心的谴责，连忙安抚道，“我真不是嘲笑你，只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快去医院吧，这里有我看着，保证让您赚得盆满钵满的。”
“我说你们两个也够了，别再打情骂俏了，我时间宝贵，没空在这儿听你们tiaoqing。”斯科特不耐烦地说。
曲岳尴尬地咳了两声，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斯科特，你别胡说！”
“人家女士还没脸红，你脸红什么？”斯科特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继续嘲笑。
“我没有脸红，我只是还在发烧！”曲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为自己辩驳了。
赵晗如抿着嘴专注地关注着屏幕上的曲线变化，脸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曲岳找了这么个爱抬杠的家庭医生，纯粹是给自己找虐。
只不过没想到他会病得这么重，难道在去加州的时候他就一直发着烧？他发烧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不禁熬夜坐飞机，还开了那么久的车，昨晚熬了通宵，今早还喝咖啡
一定是劳累加重了他的病情，才让一个小小的感冒转成了肺炎，就算一个普通人都很难忍受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何况是一个病人，他真当自己是钢铁人吗？
她大病初愈，深知感冒高烧的痛苦，想起他忍住病痛的折磨，却始终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心里不由得闷闷地堵得慌。
最好斯科特给他狠狠打几针最疼的针！她看着屏幕，早就走神了。
曲岳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赵晗如手上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很艰难地把门打开，却正对上曲岳那双阴恻恻的眸子。
“啊——”她惊叫一声，手里的东西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你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应该尖叫的是我才对吧！”曲岳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擅闯民宅？我差点就去拿枪了！”
“你家有枪啊？”赵晗如的眼睛闪闪发光，“等我成年了，也打算去办个持枪证。”
“别试图转移话题！”曲岳双手环胸，语气很不好，“你过来我这里做什么？”
“照顾你啊！不是你之前要求的吗？”赵晗如一边捡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埋怨着，“我记得你当时来我家的时候，我的态度可是很好的，谁像你这样喊打喊杀的，还拿枪威胁我。”
“你快回去，我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他的态度并未改善，转过头去猛咳了几声。
“你的病本来就是我传染给你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以为然地说，不等他招呼一声，就很自来熟地走进他的厨房，“我本来以为你还在医院，就想着先帮你把粥煮好，汤煲好，你回来就能直接吃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审问犯人。
“上次到你家送资料的时候，你告诉我在门口那个凹槽里面的啊。”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我突然来你这里，是不是会让你女朋友误会啊？”
她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冷清硬朗的风格看起来就是个独居男人的住所，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女性化的痕迹，但是卧室里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卧室里不会就睡着一个女人吧，那岂不是尴尬了！虽然没听他提起过有女朋友，但并不代表他单身，就算是单身，也许也会有个艳遇什么的啊。
看着她尴尬紧张的神色，他岂会不知她又在脑补什么，不禁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现在觉得后悔了？”
“是啊是啊，我不该自作主张过来的，对不起啊！”她双手合十，对他连连抱歉，恨不得脚上立刻长出一对翅膀，飞出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回来。”他从她身后扯住她的衣领，一把她拎了回来，“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来的时候我在洗澡怎么办？”
“洗澡？这个时间？”她眼神瞬间变得暧昧无比，眼睛不由得瞟了瞟他的卧室，“你都病成这样了，身体还是很重要的啊”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他气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又是一阵剧咳。
“是你自己说的啊。”她无辜地看着他，“谁会好端端的大中午洗澡？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你再给我装傻，”他瞪了她一眼，“我女朋友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女朋友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倒来问我了？”她不满地将自己的衣领从他手中夺回。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咳嗽了两声，“去给我倒杯水来。”
她站着没动，戒备的眼神还不住地往卧室里面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生怕从里面突然蹿出一个女人，掐着她的脖子喊她“狐狸精”。
“这么好奇，不如亲自进去看看。”他的眼神冷飕飕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尴尬地讪笑两声，总算收回了视线。
“你不是说要来照顾我吗？连杯水都不给我倒。”他说话的样子很欠扁，明明是个病人还颐指气使。
“叫你女朋友给你倒去。”她没好气地说，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恶劣，她不仅要帮他打工，中午还得来照顾他，他竟然还给她脸色看，没见过这么恶劣的老板，“反正我来这里看过你了，也算是扯平了。”
“叫你给我倒杯水都这么难，我以后还能指望我女朋友给我做什么事？”他冷哼道，“把钥匙拿来。”
“啪”的一声，她气鼓鼓地把钥匙拍在他的茶几上，“钥匙还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钥匙。”他凉凉地看着她。
“你要我的钥匙做什么？”她狐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攥紧了钥匙。
“拿来。”他威胁似地看着她，一向清亮的声音因为生病而变得低沉。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乖乖掏出自己的那串钥匙递给他。
他把自己的钥匙串进她的钥匙圈里。
“你把你的钥匙给我做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又从那一整串钥匙里把她家的钥匙给取了下来，“你干嘛把我家的钥匙拿走？”
“收好。”他把那串钥匙扔还给她，“钥匙放在外面不安全。”
不安全？
她想了想，也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她一个人独居在外，为了以防万一，她和曲岳一样，会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屋外的角落。
但如果被坏人知道了她平时放备用钥匙的地方，潜入她的房子里想起以前看过的恐怖漫画，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无论如何回去的时候都得把屋外的那把钥匙收起来！
“嗯，钥匙就放在你这里！”她从善如流，坚定地说，她粗心大意难免有忘记带钥匙的时候，在这里她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了，留一把钥匙在他这里算是有备无患。
“不过钥匙这个东西实在很麻烦，我回去就把家里的锁换成指纹的。”她灵光一闪，完全没察觉有个人的脸瞬间变黑了。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把钥匙收好。
“谁说没事了？没看到我正病着吗？”他觉得自己的病好像被气得又严重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就是这样把东西一扔，然后走人？果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那你的态度也得好一点啊，”她不满地转身看着他，“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回去躺好。”
“你确定你搞得定？”
“搞定什么？”
“煲汤熬粥啊。”
“这有什么难的？”她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我来之前搜过菜谱了，很简单啊，就把东西放进锅里好了，你这里什么锅都有啊，很方便”
“等一下”他气急败坏地拦住她，“你连米都不洗就直接放进锅里煮吗？”
“啊？要洗吗？”她吃惊地看着他，“这米看上去不脏啊。”
“你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他接过她手里的锅，无奈地下手打理食材。
“你别动，”她连忙拦住他，“你得了肺炎，别碰凉水，不然病情加重了怎么办？我来洗我来洗”
她的动作并不笨拙，只不过因为从来没有没有做过家事，对这些常识性的流程完全不懂。
“我给你熬感冒粥吧，上回简医生给了我方子，虽然我是一口都没尝过，但是看起来很开胃的样子”
“我不吃。”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想吃什么？”她面带威胁地看着他，最好不要提出太复杂的要求，不然她真会摔锅走人。
“普通的白米粥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伺候了，“发烧的时候没有胃口，你喝白粥会不会不好入口？”
“不会。”
她异样地看了他一眼，他却从柜子里拿出几罐酱菜，“清粥小菜佐餐比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感冒粥好多了。”
“哇！”她的馋虫又被勾起来了，“曲岳，你真会享受生活，这几种菜我也超爱吃的，你怎么搞来的？”
“托人从国内寄过来的，你一个连粥都懒得熬的人，就不必准备这些了。”
“我不是懒得熬，我是没时间啊，我平时还要写论文、复习考试，谁像你这么闲。”她一边胡乱地切着瘦肉一边抱怨道。
“我就没有论文？”他挑眉，“你还有人帮你改论文，可没有人帮我。”
她心虚地干笑两声，“你的论文怎么样？能够顺利毕业吗？”
“你觉得我需要担心这种事吗？”他傲娇地看了她一眼，“你剁的这团是什么？”
“我准备做大白菜瘦肉汤给你喝，我查过资料，说是能够平喘止咳补充营养。”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往锅里一丢，“很简单吧，反正就是把东西扔进去煮啊，对了，还有一个盐蒸橙子，据说也是能够止咳的。”
他一脸黑线，“为什么我觉得这些都是黑暗料理。”
“你不就好这一口吗？那家店的糖醋水煮鱼你都能吃得那么欢。”她不以为意地拿了一粒橙子出来挖了个洞，里面塞上盐，直接放到锅里蒸，“其实做饭也不难嘛，就是浪费时间。”
“你手机响了。”他靠在餐桌边，随手指了指她放在吧台上的手机。
“我手脏，帮我接一下。”她手忙脚乱地盖上锅盖。
他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照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念道，“宋瑾——”
“我来，”她不淡定了，也顾不得手脏，一把抓过手机，“喂。”
“怎么这么慌张？”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宋瑾立刻敏锐地问道，“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的生日快到了，也就意味着你即将成年，很快就能顺利继承所有的遗产了，这几天任律师会过来协助办理手续。”宋瑾没有太过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直截了当地说道。
遗产？她心中一疼，迅速将这种情绪抹去，“好的，我会把时间空出来。”
“具体时间我会再通知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宋瑾是个大忙人，说完之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怎么了？”
他很少有这么温柔耐心的时候，望着他平静的双眸，她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我马上就成年了，我小姨让我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可以办手续继承遗产了。”她耸耸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双手麻利地收拾着流理台，拿着抹布无意识地在台面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都两年了，我早就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
“还记得我说的基金吗？现在正式向你发出邀请。”他望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都已经筹备好了？”
“差不多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规模可以慢慢发展，起步阶段我打算用小作坊的形式开展业务，所以可以先租一个工作室，投资者少一些也没有关系，至少可以用杠杆从银行贷到更多的钱入市，比我们现在这些小打小闹有赚头得多。”
“可是你是个外行人，我是个大一新生，谁愿意把钱投到这么不靠谱的基金？”她失笑，“这段时间跟着你学了很多，但是老实说，我一直在考虑去投行，现在已经有两三家顶级投行和我联系，让我过去当实习生。”
“你就这点志气？”他嗤笑，“我们的资历是浅，但是我们做投资这段时间以来亏过吗？不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一个投行的小实习生，不过是一个庞大机器中可有可无的小零件，而一个对冲基金的合伙人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对冲基金这一行本来就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倒是投行规矩森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在笔记本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页面，“你来看一下，这是顶尖对冲基金经理的资产和投行的资产对比表，是不是差了一个数量级？你要想在这里一步登天，这就是捷径。”
“世上哪有那么多捷径？”她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知道很多人做投行，就是为了之后跳去做对冲基金，但是顶尖投行管理的资产却是对冲基金的数倍，他们对市场的影响力也要胜过你这样的小小对冲基金，你如果拿顶尖的对冲基金来诱惑我，我或许还会犹豫，可是你的基金甚至都还没有成立，你只考虑将来的发展有多好，没考虑过每年都有多少家小基金关门大吉。”
“你说的有道理，做基金风险很大，在投行只要勤奋一点，基本上都能混得不错，要是再努力一些三十岁之前能够做到vp（副总），再有好的运气加持，你大概能够在四十岁之前做到md（董事总经理），这个时候你大概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可以回国报仇了，不过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仇人是不是还活着。”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嘲笑，看上去充满了恶意。
她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尝到一缕血腥味，他的话挑起了她的怒火，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句句在理，在投行几乎没有太多捷径可走，而玩对冲基金的人二三十岁出人头地的有的是。
“我想你应该知道，做对冲基金也是需要天赋的，我并不确定我真有天赋，同样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只是想给我们一个机会，一个尝试这种可能的机会。”他摊摊手。
“我赌了。”她微微昂头。
对冲基金经理被称为最富有冒险精神的人，而操作对冲基金就是一场场让人不可自拔的豪赌，赢了出人头地，输了万劫不复，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ok，不过我们先不急，先从构建投资组合慢慢做起，等我们做出一些成绩了，自然会有客户求上门。”他打了个响指，看起来心情很好，竟然也不咳嗽了，“我们要先找个工作室，今后不可能在我那间小办公室里操作，那里太小了，不方便加班，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先租过来。”
“我去找房子？”
“当然，不然是谁？”他理所当然地反问，“我没有时间，而且还在生病。”
“我也没有，我的课那么多，你一病，我还得接手你那摊事儿，没有时间”她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你拉我入伙，就是想找个人打杂吧？”
难怪他要找她这么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大一新生，之前才说过她的心态不适合操作股票期货，现在就拉她入伙，原来他根本就是心里早已有了成算，想要拉个打下手的人而已。
“是啊，我对自己也没有太大信心，想找个廉价劳动力，这样今后不会亏太多。”他往沙发上一躺，毫不心虚地把一切都说得天经地义。
她气得直咬牙，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曲岳不仅数学好，而且在金融分析上有他独到之处，还有那么强大的软件加持，自己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跟着他，绝对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好，我会留意的。”
他本来就在生病，聊了这么久，难免有些精神不济，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她忍不住劝道，“病人还是去床上躺着吧，粥一会儿就好，等吃饭了再叫你。”
“不用了，反正也睡不着。”他顺手打开了电脑，“布莱恩特的股票怎么样了？”
“和我们想的一样，石油市场的变化也在我们的预计之内，”她站在厨房，看着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的白粥，沉默了几秒，“帮我看看国际钢材的情况。”
“钢材？”他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怎么突然开始注意钢材了？”
“我爸妈原来就是做钢铁生意的，”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可他还是听出了她藏不住的那一丝低落，“只不过我那时候不争气，他们去世后公司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你父亲是赵明宏？”
c市，钢铁，赵姓富商，意外身亡
曲岳简直就是一台人脑数据库，瞬间就从脑海中搜索比对出符合条件的名字。
“你认识我爸爸？”她的眼睛亮了亮。
“不认识，”他老实地摇摇头，“在新闻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
“呵，当年的那件事也算是轰动一时了吧。”她冷笑一声，那个时候她情绪濒临崩溃，根本没有去关注外界的风风雨雨。
“赵氏的股权纠纷是闹得挺大的，我记得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
“因为股权在我手里啊，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小股东。”她笑了起来，可惜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他们以为我失去了父母，就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小孤女，从来没有想过我妈早就帮我安排了后路，我在美国这两年，他们在国内斗成一团，倒也欢乐得很。”
“其实你完全可以学经管，回去夺回家产，也可以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学经管太慢了，在我学习的几年时间之内，他们可以大肆地扶植亲信，占领赵氏，我要真回去接手绝对会被他们架空，当初我父母拥有赵氏的绝对控制权都能被他们害死，我要是傻乎乎地回去，估计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在这一点上她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他们想要，那就让他们现在去玩玩，但我会让他们知道赵氏是我爸妈的，谁也夺不走，我爸妈已经不在了，那就让赵氏给他们陪葬吧。”
她的眼神阴鸷，整个人都散发出冷沉的气息。
“你想要怎么做？”他动了动身体，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
“我想要让赵氏上市。”她笑了笑，她在华尔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自到美国开始，几乎每天都在和金融打交道，对于这些门门道道，她绝对比赵明宏他们更了解。
“我记得赵氏早就具备上市的能力了，是你父亲一直都不愿意上市的。”
“是的，因为赵氏从来就不缺钱，”她顿了顿，“而且我父母对赵氏的掌控欲很强，他们不愿意接受那些不相干的股东们指指点点，所以你可以发现赵氏虽然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它的股东人数很少，所有的股东都是我爸妈的亲戚朋友。我现在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很落后的管理理念，他们以为永远不会背叛的人，下手比谁都狠，还不如上市公司那些素不相识的股东呢。”
“创始人对公司总是有一份特殊感情的，”在这一点上曲岳倒是和他们更有共鸣，“我当年也曾经不想上市，但是没有办法，总要兼顾其他创始人的利益，就像你上次说的，创始人是养孩子，投资者是养猪，猪肥了就能宰了吃，我们的站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所以别用我们现在的想法去衡量你爸妈当初的做法。”
“我爸妈要是认识你，肯定会很欣赏你的。”她搅了搅渐渐变得浓稠的白粥，“离我成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的律师这么急着联系我，办相关手续，估计是国内的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几年我们不在国内，董事会内部虽然斗个不停，但是对我这个大股东倒是很默契地保持一致，他们隐瞒了所有应该向我通报的信息，连一份普通员工都能看到的文件，我都看不到，所以我对赵氏的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她的心里充满了悔恨，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幼稚，早点跟着父母进入公司，父母原先的那帮亲信是不是就会转投自己的麾下，现在的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你想通过钢材价格的变化来猜测赵氏发生的事情？”他摇头失笑，“你还真以为你是股神啊？不，你要真能猜出来，不是股神，是算命先生了，你算得了市场的起伏波动，算不了人心，这些话是当初你对我说的，自己倒是忘了？”
“粥好了。”她把粥盛上桌，“赵氏没有上市，我看不到他们的财报，但是最近钢材价格一路走低，赵氏的主营业务就算没有亏损，也一定会出现问题，赵明伟这个人没有多大本事，应该应付不来这样的困局，赵氏开始缺钱了，他们一定就会开始琢磨着上市圈钱。”
“如果真的上市了，你才是最大的得益者啊。”曲岳自己就是靠着上市圈钱发家致富的，对此深有体会。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些人同样也能从上市中得利，她怎么会白白便宜了他们。
任淮君仔细打量着赵晗如，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见过她了，当年那个强抑住悲痛的少女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平静深沉了。
赵晗如很快就能正式拥有她名下的巨额财富了，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也没有任何人敢和她道一声“恭喜”。
心中深深的哀痛已经麻木，她愿意散尽所有，来换回挚爱的父母，可是她现在只有钱了。
“等到赵氏正式上市了，你的股权会变少，但是你所拥有的财富会成倍增长。”任淮君好心地解释，他特地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签署同意赵氏上市的文件，从他的角度来看，公司上市的确能够给赵晗如带来最大的利益。
“晗如学的就是这个，她对这些的了解可比我们透彻。”宋瑾笑着在文件上签了名，将文件递给赵晗如。
任淮君却有些不以为然，赵晗如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大一的学生，他们这些律师不知道经手了多少上市、并购的案子，宋瑾这话说得有些托大了。
“我的财富会增长，他们的钱也会变多，最近钢铁行业不好做了，他们想着上市圈钱，到时候弃赵氏这艘大船而逃，拿着我父母的血汗钱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她说话的语调平平，却莫名带了一丝阴厉。
“其实你可以不同意赵氏上市的，你作为大股东拥有反对的权利。”任淮君解释道，“如果你不同意，这份文件就作废，我们再签一份”
“不急，现在他们开始筹备上市，还要经过很多复杂的程序，想要真正上市，起码要两年后，我觉得先让他们处在对幸福的无限憧憬中，再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的幻想，这样的感觉会比较好一些。”她笑了笑，“他们之前不是一直找理由不肯提供财务会计报告吗？既然要上市，那就不得不拿出来了，任律师，这份报告一出来，我就要在第一时间拿到。”
“没问题。”任淮君点头应下，“还有很多文件他们都会一一提交，我也都一并交给你。”
这几年的赵晗如就像是一个聋子和瞎子，她不在赵氏，完全不了解赵氏所有的运作情况，本来应该提交给大股东的报告，也都被他们联手推脱，所以这次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赵氏失去了宋瑜根本就无法正常运转下去，宋瑜在的时候根本就不屑上市，”想起宋瑜的惨死，宋瑾的脸上也带上一丝愤恨，“这种破公司，你还管它做什么，要上市就上市，我们也圈钱走人。”
“拿钱有什么用？穷得只剩下钱了，也是一种悲哀吧。”签完文件后的她，慢条斯理地将笔帽盖好。
“知道你会赚钱，可也不用说这么欠扁的话吧。”宋瑾故作轻松地说，“你能够走到今天，你爸爸妈妈一定会为你自豪的，就算没有赵氏，你一样能够过得很好。”
任淮君有些好奇赵晗如究竟做了什么，记得宋瑾之前还挺看不起赵晗如的，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宋瑾转向任淮君，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自豪，“我这个外甥女很不简单，书读得好是其次，她的理财能力真的让人叹为观止，股票期货什么都玩，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赚得盆满钵满的，比我辛辛苦苦接一堆案子赚的还多，最可怕的是，她还这么年轻！”
“我那个时候就说过了，她和你很像，只能说你们家族的基因好。”任淮君也笑道，心中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不禁刮目相看，虽然他知道资本市场是来钱最快的地方，可是那里的钱不是谁都能赚得到的。
“她的骨子里到底流的是我姐的血。”宋瑾很少佩服别人，但是对双胞胎姐姐却是从小敬服到大的。
“任律师，您在国内有没有相熟的征信调查公司，只要他们能力强，信用好，价格不是问题。”赵晗如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她不想再对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了，既然有了钱，有些事情就可以开始慢慢推动了。
“你要做什么？”宋瑾皱着眉看着她，任淮君也是一脸意外。
“我想要赵氏集团这几年在国内的所有动向，包括他们投资的项目，资金的流向，人员的变动情况，还有赵明伟一家所有人的动向、社交网络、兴趣爱好，还有不为人知的**、弱点，所有的所有，越细致越好。”
“你这是何必呢？”宋瑾叹了口气，“你在美国完全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为什么非要再掺和进那滩浑水之中？我现在算是看开了，什么都比不上人的生命金贵。c城乱得很，你忘记你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了？”
“我没有忘，这两年来，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没有忘，就是因为我没有忘，我才一定要给我爸妈一个公道！”她的眼神中流转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称。
宋瑾不舒服地别开视线，她不想让赵晗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计可施。
“你的父母一定也不希望你背着仇恨过一辈子的。”任淮君温言道。
“我也不想背着仇恨一辈子，所以我希望能够做个了断。”她闭了闭眼，“只有了却这个心结，我才有办法重新过属于我的日子。”
宋瑾愣了一下，她不是圣母，劝说赵晗如不报仇，是不想让她过得太辛苦，但既然报复是解开她心结，让她重新过上正常生活的唯一办法，那自然应当全力帮助她，她毫不犹豫地朝任淮君点点头。
“没有问题，我会安排好这件事。”任淮君是知名律师，和那些收费不菲的优秀征信公司都有交情，相信他们都会很愿意争取赵晗如这样的大客户，“我会让他们尽快和你联系，你可以从中挑选你认为合适的征信公司，今后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找我。”
赵晗如很快就满十八岁，等她顺利继承完遗产，他的代理任务就要结束了，但按照她的计划，今后回国是迟早的事情，他自然也不免俗地对这样的大客户很感兴趣。
“一定，让您费心了。”赵晗如站起身，伸出手和他简单交握，身上的气场和风度完全不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
最可怕的是，她还这么年轻！
曲岳的基金已经处在申请阶段了，目前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尽快租一个办公场所，大部分基金公司的办公室都不奢华，像他们这样刚成立的小公司更是走小作坊的路线，所以他们并不打算在工作室上花太多钱。
赵晗如找了个房产经纪，她看中的房子正好在她住的那栋楼，那套公寓刚刚对外出租，租金合适，关键是离她家近，今后如果加班的话，简直是太方便了，她找的房子当然要允许她有私心。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找他一起去看房，“我就住在楼下，这栋公寓的物业很好，你一定会满意的。”
“很好吗？不是说会有人偷窥？”他抱着双臂似乎不是很看得上，“我们在这里上上下下，要是辛西娅误会了跑去羞辱你，你不又得生一场气？”
“她又不是你女朋友，我怕她误会做什么？”她冷哼一声，“她家的股票已经跌成那个样子，眼看就要破产了，她还有心情醉生梦死？恐怕她明年的学费都凑不齐了。”
“啧啧，真是够狂的啊。”他唇角微扬，觉得她这副张狂的小模样十分有趣。
“那是，犯我者，虽远必诛。”她昂着头嚣张地说。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这句话还能这样用。”曲岳大笑起来，“好吧，既然你满意，我们就去看看，希望不会失望。”
“这套公寓真的很适合你们，”房产经纪人热情地推荐着，“不仅物业非常好，安全措施也非常棒，而且隔音效果也很棒哦”
她暧昧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推荐道，“还有浴室这个超大的按摩浴缸，非常适合你们”
“为什么浴缸适合我们？”赵晗如一脸茫然，没听说过谁上班要洗澡的，难道这个浴缸有什么特别的功能？
“咳咳”经纪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早就听说东方的女孩子比较单纯保守，果然让她遇到了一个无比纯洁的，她忍不住瞟了曲岳一眼，见他满脸不自在，不禁感慨东方人真是含蓄啊。
“其实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鬼使神差地劝了一句。
赵晗如还是一脸莫名，租个办公室难道不合法吗？为什么需要不好意思？
曲岳早就红了一张老脸，不自然地撇过脸去，“我们是租来做工作室的，不需要这样的浴缸和大床，最好能够处理掉”
“啊？”经纪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觉得有些尴尬，“这个恐怕不好处理，房东原先在投行工作，因为被外派到其他国家，才委托我们代为出租，今后他还是要回来的，所以这些东西都恐怕都不能搬出去。”
“其实床和浴缸都在卧室里，平时把门一关，根本不会影响外面的工作环境。何况就算是工作室也是需要一张床休息的嘛，你们打算做股票期货投资吗？很多投资都需要二十四小时盯盘的，有一张床随时休息也是很有必要的。”
在这里做经纪人不仅需要舌灿莲花，还要有些识人之明，竟然一下就猜出他们的目的，不过这里的房子也基本都是出租给金融从业者，她会作这样的猜测也不奇怪。
“有道理。”赵晗如连连点头，难怪她说按摩浴缸很适合他们，平时也可以用来解乏嘛。
曲岳眼神诡异地看着她，难道就他一个人觉得这张床大得有些邪恶吗？这种kingsize分明就是想到人在上面翻滚的画面，哪里是那种用来小憩的工作用床？还有那个浴缸和卧室只隔着一层透明玻璃，难道不是在暗示一些什么吗？
最重要的是，哪个正常人会在工作室里摆浴缸啊？
“我觉得很好诶。”赵晗如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尴尬的沉默，对着他小声说，“你看工作区足够大，餐厅、书房、客厅都连为一体，我们把多余的家具都搬到卧室去，平时就关着门，加班加得迟了，你还能在卧室睡一会儿。外面摆几张桌子，牵上网线，几乎是立刻就可以开始了，后期投入也低，真的不错。”
关键是她家就在楼下，省去了她奔波之苦，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方便的。
“你喜欢？”他看了她一眼。紫幽阁 ziyouge
她点头如捣蒜，“反正我是找不到更好的了。”
“包括这张床和浴缸？”望着她那纯洁的双眼，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过邪恶了。
“床和浴缸有问题吗？”她奇怪地反问，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这个装修的，她的公寓里就没有这么好的浴缸，不过就算装了也没时间泡。
“没问题，就定这里了。”他再次确定是自己想太多，为了掩饰那一份心虚，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签了支票。
“这么爽快？”她有些傻眼。
“你不满意？”
“满意是很满意，可是”她犹豫了一下，“你不是说要等这一笔赚了以后再租吗？”
“不想浪费时间在看房上面，反正迟早都要租的。”他顺手把卧室的门关上，将邪恶的大床和浴缸隔绝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够豪气啊！”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别这么谄媚地看着我，后续的装修工作交给你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尽量弱化那个床和浴缸的存在。”
“你怎么这么在意那个床和浴缸啊？”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工作室里摆这种东西太不严肃了。”他完全不敢看她，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
“现在不都讲究人性化办公嘛，给员工一个舒适的环境很有必要啊。”她一本正经地说。
“舒适的环境？上班的时候泡澡？”他冷哼一声。
“你真是个很难伺候的老板，别忘了，现在的员工就我们两个人，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她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也知道就我们两个人？”他瞪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她茫然地看着他，看起来纯洁又无辜。
是幻觉吗？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只得把满心怀疑给吞进肚子里去。
“展令元想要见你。”
“那个dc银行的高级合伙人？”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会对我感兴趣？”
“他是我们的投资人，会对你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dc银行也会成为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
“他会投资我们，主要还是因为你吧。”
“不是因为我，难道还是因为你吗？”
看着她无语的样子，他云淡风轻地说，“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人脉，别整天想着我要凭本事，不需要依靠人脉关系，全都是胡扯，展令元要是没有他父亲，他也做不到dc的高级合伙人，这里不需要自命清高的人。”
“我就是有些泄气，像我这样没有人脉的人”
“这就泄气了？还真是玻璃心，任何事物都是从无到有的，你现在没有人脉，不代表你将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之前的留美同学会你没去参加？”
“啊？”她茫然地看着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在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听到有人提起你。”
“没想到你会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她有些惊讶，他明明看上去很有距离感，感觉就是那种不喜欢和人接触的人啊。
“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也要学着适应。这种活动还是尽量参加吧，人际网络的价值很重要，在同学会里认识的人对你今后会有帮助的。”
“自从上一次被辛西娅骗去那种地方以后，我就再也不参加任何聚会了。”她闷闷地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连这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他挑眉，眼底的轻视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是你说过的，这种都是无效的社交，等我自身能力到了某个层次的时候，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结交我。”她不满地还嘴。
“我是说过，但前提你要给别人认识你的机会，”他笑了起来，“赵晗如，你现在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了，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投资者了，如果你不想称为别人口中从不参与社交活动的神秘怪人，你可以开始尝试去参加一些聚会了。”
她有些吃惊又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一些人的注意，你的论文、你的成绩让你的老师们很满意，而你的实践经验也很丰富，在我的大力宣传下，你的名字已经在小范围内为人熟知，现在的你已经开始有底气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了，换而言之，你升级了，会有人愿意来主动认识你了。”
赵晗如又惊又喜，她其实挺怵社交这种事的，过去的她也许能够很好地应对这样的场面，因为她本来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而家变之后她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目去和别人交往。
既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别人，那就让别人来适应她好了。
“晗如，你这次的作业做得真漂亮，花了不少功夫吧？”徐平伟羡慕地看着她。
“你做的也很好，你分析得比我要更深入。”她浅浅一笑。
“你的观点要更全面一些，以后我们要互相学习，”徐平伟乐呵呵地笑了笑，脸色微红，“你最近有看到辛西娅吗？cmart的股价大跌，大家都猜可能要破产了。”
“是吗？”她笑了笑，没打算说些什么。
“唉，这段时间都没看到她。”徐平伟叹了口气。
“看来你很为她难过？”她挑了挑眉。
“也不是啦，毕竟同学一场嘛。”徐平伟尴尬地说，“她还是你的邻居哦，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她？”
“没有。”辛西娅虽然是她的同学，但是很少来上课，每次来上课总会惹来男生们的骚动，徐平伟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还是对这个性感尤物十分关切。
“其实她挺喜欢你的。”徐平伟笑了笑，“每次她来上课都喜欢坐在你旁边。”
“她来上过几次课？”她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这么羡慕，下次我和你换个位子。”
每堂课他都喜欢和她坐在一块儿，恐怕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他尴尬地摆摆手，“你这次去不去同学会啊？”
“你说的是什么同学会？”赵晗如看了他一眼，“不会是辛西娅组织的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不是啦，是留美同学会，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曲师兄在里头很有名，听说你的操作很漂亮，分析也很独到，所以很多人都想要认识你，”徐平伟羡慕地看着她，“我听说你和曲师兄准备筹备一个对冲基金是不是真的啊？你才大一就已经把我们远远甩在后头了……”
“每次同学会你都有去参加吗？”赵晗如觉得很有趣，徐平伟对学业还没有社交上心，他几乎是逢聚会必到的。
“是啊，几乎每个礼拜都有一次聚会，但是聚会的规模不一样，有的时候人多，有的时候人少，毕竟大家都很忙，不可能每次都出席，所以频率多一些，联系也能更加紧密，不过我参加了这么多次，都没有人想来主动认识我。”徐平伟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俩是同班同学，却差得太多了，赵晗如深居简出，照样有一大堆人想要认识她。
“今天晚上的聚会规模比较小，曲师兄也会去，你要不要来？”徐平伟期待地看着她。
“好啊，这次我一定去。”一听到曲岳也会去，她就放心了。
徐平伟轻舒一口气，总算完成曲岳交代的任务了。
这次同学会的规模果然是小范围的，没有赵晗如想象的那么正式，是在一个师姐家里面举办的。
“这是我的同学赵晗如。”徐平伟热情地介绍着。
“大家好。”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十分惹人怜爱。
“好可爱的小师妹，来这里坐啊。”
男生们眼睛一亮，纷纷招呼道，在国外性感独立的御姐们见识了不少，难得看到这样的萌妹子。
她尴尬地笑了笑，发现徐平伟身边已经没了位子，真是搞不懂刚才还一脸热情的徐平伟怎么变得这么快，连个位子都不给她留。
正犹豫着，曲岳从外头进来了，他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一边朝赵晗如招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
这回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屁颠屁颠地坐了过去。
“哦——”大家发出了然的起哄声。
曲岳挂了电话，脸上带着笑意，“你们瞎起什么哄，这是我的合伙人。”
“噗”立刻有几个人把酒喷了出来。
“曲岳，你这厮不厚道啊，坑人家小师妹呢？”
“就是啊，好好的科技公司不去做，到我们这儿瞎混什么呢？”
“小师妹，别听他的忽悠，我听说海蒂教授提起过你，你的专业素养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银行做实习生？”一个头发有些长的男人朝她举了举酒杯。
“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挖墙角？”曲岳嗤笑一声。
“怎么了？不行吗？我觉得你那个空中阁楼一样的对冲基金没有我们大摩银行有吸引力啊。”
“你们可别忘了，曲岳和晗如之前选的那几支股票都很不错啊，我看他还是有眼光的。”一个长发披肩的御姐笑道。
“那你怎么不去当他的合伙人？”
“开什么玩笑，他是个外行人诶。”御姐翻了个白眼，“我就随口安慰他一句，你们还当真了，我妈在国内炒股，我平时也这么夸奖她的。”
赵晗如努力忍住笑意，看来大家也都不看好他嘛。
“是不是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曲岳斜晲了她一眼，低声问道。
“那倒没有，我们俩都是外行，半斤八两。”她抿了抿嘴。
“不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理说不定就是掌握在我们这些少数人的手里。”他笑了起来，模样十分自信。
“哦，敬真理！”有个看起来特别痞的年轻人举起杯起哄道。
“敬真理！”大家都笑作一团。
“这是大摩的夏震，去年刚从st学院毕业，现在在大摩做分析师，这是陈子珊，正在我们学校读ba，原来在四大工作……”曲岳在她身边一一介绍着。
“这么看来，除了我和徐平伟，你是最年轻的喽？”她一一点头记下，在座的师兄师姐们身上多少都沾了一些社会人的味道，曲岳虽然看起来沉稳，但眼神却十分纯净。
“小师妹，年轻可不是什么好事，年轻人经验不足。”那个痞痞的年轻人转过头，对他们一脸暧昧地笑着。
这是玩对冲基金的于浩，和几个在投行和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师兄师姐们相比，多了一丝狂放不羁，好像大部分做对冲基金的人身上都有这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气势。
赵晗如冷静地分析着他的性格，并没有受他调侃的影响，这让他觉得很无趣，正常的萌妹子不是应该满脸通红，一脸娇羞地说“讨厌”吗？
而曲岳更是淡定了，随意地啜了一口酒，根本没把他的调侃当一回事。
赵晗如对他笑了笑，“师兄的经验一定很丰富。”
“那是当然，”于浩得意地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好像这不是什么好话啊。
御姐陈子珊笑了起来，“人家小俩口说话，你凑什么热闹，自讨没趣了吧。”
“这就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夏震也笑着补充道。
赵晗如有些尴尬，她和他还真不是那种关系啊。
“你们这些人脑子能不能正常一点？男女之间就不能成为工作搭档了？夏震，你和徐晓婷都在大摩工作，难道就是一对了？”曲岳一脸讥诮地说。
“得，你别咒我。”夏震连忙举手投降，从此不敢再提这一茬。
“徐平伟，我听说art老板的女儿是你们的同学？”夏震啜了一口酒问道。
“是啊，那可是个尤物，”趁着酒意，徐平伟不再掩饰，回味无穷地说，那模样说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不过最近有些憔悴啊。”
“能不憔悴吗？art的股价都跌了多久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要宣布破产了。”于浩意气风发地说。
“这其中一定有你们的功劳吧？”夏震指着于浩笑道，“你们这些做对冲基金的就像秃鹰，人家还没死透，就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地活活把人给吃得只剩下骨头，不对，是连骨头都不剩。”
“别怪我，这消息是曲岳透出来的，估计他没少掺和，art走到今天功不可没啊。”于浩指着曲岳笑道。
“曲师兄！”徐平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尝了一点啤酒，脸色泛红的赵晗如，“你不会是报复吧？”
“什么报复？快说给我们听听。”有八卦可听，大家立刻来了精神。
“辛西娅当初捉弄赵晗如，骗我和她到西街那个黑酒吧……”徐平伟向来是个不受人关注的小角色，难得受到这么多师兄师姐的关注，便十分卖力地把那段故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哦——”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显然都知道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暧昧的笑意。
“后来曲师兄来把赵晗如带走了，他很生气哦，上次还特地把我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徐平伟委屈地告状。
“能不生气吗？他老人家好不容易动一回凡心啊……”夏震大声笑了起来。
“可是我和晗如一样都是受害者啊，他都对我那么不客气，能轻易放过辛西娅这个始作俑者吗？”徐平伟控诉道，好歹辛西娅也是个性感尤物，这样做也太残忍了一点。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你的报复心这么重！”
曲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看来这个小师妹是你的禁脔喽？”
“哎哟，霸道总裁哦？”说话的这位显然是在国内言情小说看多了。
“可不是嘛，那个辛西娅长得真是不错，那个身材，真是够辣的，可惜啊可惜……”徐平伟犹自为辛西娅抱不平。
“听你这么说，看来是尝过滋味了？”于浩暧昧地搂着徐平伟的肩膀。
“还没有。”徐平伟一脸遗憾，“她不喜欢我们东方人，辣妹嘛，都比较放得开，她就喜欢欧美那一套……”
男人们都沉默，身为东方人，虽然知道徐平伟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哈哈，那是她没有遇到我……”于浩干笑两声，力图挽回面子。
“噗嗤”陈子珊率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其他人自然也毫不犹豫地嘲笑出声。
“喂，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他不满地嚷道，“我很受洋妞欢迎的！”
曲岳轻咳两声，“其实我要纠正一下徐平伟的说法，这件事不是我在报复，是赵晗如在研究art的资料时，发现他们有问题的，我只是根据结果作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决定而已，有钱不赚又不是傻瓜，既然有利可图，当然是要告诉你们，有钱大家一起赚才开心。”
“说的还挺冠冕堂皇的啊。”夏震酸溜溜地摇头。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还是被他的话拉了回来，看着双颊微红，已经不在状态的赵晗如，沉默了几秒。
这个小姑娘看来还真挺有两下子的，之前只听学校的教授提起过她的优秀，只以为她是走学院派路线的，毕竟实战操作和论文分析不同，可是靠着自己的分析，推动了一家公司的破产，那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这不是普通分析师能够做到的，何况她才大一。
“她，她研究art的资料做什么？”徐平伟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同学，茫然地看了看坐在四周的师兄师姐，“不会是想要报复吧？”
“别成天胡思乱想，人家这么萌一个妹子，怎么可能报复呢？”于浩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说不定就是碰巧发现问题的嘛。”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定是碰巧的嘛，玩股票讲究的是运气，她也许就是运气特别好而已。
何况就连喝了酒都看上去楚楚可怜的赵晗如，简直就是一朵清纯无害的小白花，怎么可能去算计谁，报复谁？
可是……徐平伟还是觉得怪怪的。
好像自从art出事之后，辛西娅就没有在校园中出现过，更没有来找过赵晗如麻烦，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联系吗？
徐平伟摇摇脑袋，看着静静坐在赵晗如身边的曲岳笑得如一只奸诈的狐狸，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吧？
其实晚上不过是喝酒闲聊，曲岳的酒量很好，喝酒和喝水一样，而赵晗如只喝了一瓶啤酒就已经有了醉意，斜靠在椅背上发呆，完全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好像已经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曲岳靠在椅背上，看着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她，觉得十分有趣。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在座的哪个看不出来？纷纷打趣起来。
“这么萌的妹纸怎么认识的？”
“对啊，人家是徐平伟的同学，你不会是夺人所好吧？”
“不是不是，赵晗如在认识我之前就认识曲师兄了，”徐平伟连忙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有些怕曲岳，“她说曲师兄是她认识的一个哥哥。”
“哥哥啊？”男人们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不正经！”陈子珊年纪稍长，笑骂了一句，不过望着曲岳和赵晗如的眼神却是不无暧昧的。
“嗯，过去就认识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陈子珊到底是御姐，一下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原来如此啊。”众人恍然大悟，当他默认了。
“我们可以帮你啊，”夏震热心地说，“徐平伟，你帮不帮师兄的忙？”
“帮帮帮！”徐平伟点头如捣蒜，虽然初见赵晗如时也有过心动，但是两相比较，他还是更喜欢前凸后翘的辣妹一些。
“你们想多了，”曲岳闲闲地开口，“我会需要你们帮忙吗？”
“喂，小子诶，别那么拽，”于浩不爽了，“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根本就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雏儿，你懂女人在想什么吗？”
徐平伟瞪大双眼，原来曲师兄没谈过恋爱啊？他的长相应该是女生们喜欢的所谓男神啊，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不成天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技术宅男的模样。
徐平伟看着摘下眼镜的曲岳，心里有些妒忌，国内那些小女生就喜欢他这种看起来冷冷淡淡不好接近的男人，不过洋妞的审美观和国内的完全不同，洋妞们都喜欢肌肉男，像他这样的都经常在情场上受挫，何况曲岳瘦削得和竹子一样，他在国外这么多年没找到女朋友看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曲岳对他们的嘲笑不以为意，却没想到下一秒就真的华丽丽地囧了。
“曲岳，你没谈过恋爱啊？”众人以为已经醉倒了的赵晗如，竟然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他的脸傻不愣登地问了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啊。”
众人呆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尤其是她那同情的语气，简直是绝了。
一向淡定的曲岳脸色比锅底还黑。
“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他终于被笑得坐不住了，傲娇地站了起来，拉着步伐有些踉跄的赵晗如往外走。
“慢走慢走，好好送啊，别走错门了……”
“走错门才好吧……”于浩坏心地在后头加了一句，又引来一阵哄笑。
“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拉着走路不稳的赵晗如，他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道。
“我又没喝酒，怎么会醉？”她的眼神茫然。
看来这下是真醉了，“你没喝酒，刚才喝的是什么？”
“不是饮料吗？”她凑近他低声说，“我还未成年呢，你们怎么敢给我喝酒啊？犯法的呢，小心被抓起来。”
她凑得太近，他的耳根一麻，瞬间红了脸，尤其是那句“我还未成年呢”，听起来实在太邪恶了。
他连忙僵硬地把她拉开，“好好说话，不要凑这么近。”
她家也住在这一区，步行没多远就到了，他不好意思进她家门，索性把她拎到楼上的办公室，还好这个小公寓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曲岳，你真没谈过恋爱啊？”她一进门就自己踢掉了高跟鞋，很没有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关你什么事？”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早知道她喝醉了这么磨人，说什么也不该拿酒给她喝。
在美国二十一岁以下喝酒是犯法的，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喝，不过他们这行压力太大，喝酒聊天是他们纾解压力的好途径，每回聚会都会喝酒，反正是在家里喝的，也没有人能查得出来。
“你别难过啊，其实谈恋爱不是什么好事，真的。”她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陷入爱情的人总是盲目的，不理智的，好像瞎了眼聋了耳，被猪油蒙了心，能够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只看见自己想看的，只听到自己想听的，一直到伤痕累累，心被踩在脚底拼命践踏，还执迷不悔……”
他停住了给她倒水的动作，转身看着她，眼神晦涩不明。
她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人？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在街头有多失魂落魄，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眼中充满了惶恐和无助。
“如果当年我爸妈不出事，我可能还陷在那段自作多情的暗恋里面不可自拔，你说有多蠢？”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别谈恋爱，真的，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劝，感情这个东西害死人啊。”
“你还挂念着那个人？”他将水杯递给她，抑下心头。
“谁？”她接过水杯，一脸茫然，“你是说我的初恋？哈，其实爱情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我爸妈出事之后，我一次都没有梦见过张嘉，就连现在谈起他，也没有任何感觉，我那时候疯狂地喜欢他，喜欢了整整一年，为了他和爸爸妈妈争吵，为了他可以俯下身段做任何事，我以为我这辈子最爱的是他，结果呢，一夜之间，所有的感情就消失殆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她沉默了几秒，“可能我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吧。”
他无语。
“我之前好像和你提过的哦，他和我堂姐好上了，”她歪着脑袋看他，如果不是趁着酒意，她可没有这么多话，“啊，就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哭成那个样子，不仅是因为失恋，更多的是因为被他们羞辱，真够恶心的……”
她蹙起眉头，似乎真的想要呕吐。
“别吐在这里！”曲岳警告她，他有点洁癖，如果她吐在他面前，恐怕他会真的抓狂。
“骗你的，哈哈哈……”她恶作剧似的笑了起来，“我那个堂姐啊搂着我那个前男友又亲又抱的，还嘲笑我身材不好，前凸后翘就了不起啊？啊，对了，还甩了我几个耳光……赵雪如，我都记得呢，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想起往事太过伤心，“不过我也没吃亏，因为是我先甩她耳光的，哈哈哈……我那时候是真的伤心啊，我觉得不可能，张嘉平时对我很好啊，我十五岁的时候差点被绑架，还是他救的我呢。”
“你可真早熟，十五岁的时候就谈恋爱。”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十五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从小就跳级读书，所以他的同学都比他大了好几岁，也不可能有哪个女同学看上比她们还矮一个头的小朋友，而他也从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过，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宅男。
“什么早熟，古代的女孩子十五岁都及笄了，可以嫁人了，好不好？”她翻了个白眼，“我是遵循自然规律，喜欢上一个救了我的男人，你说有什么不对？唯一的不对，就是那个男的不喜欢我，我也是到了这里才明白，你们男人啊，还真是个个都喜欢前凸后翘的女孩子，哼，那个辛西娅就是，不就是身材好吗？你们一个个都同情她可怜她……我当年可真傻啊，像我这样的身材不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吧？哈哈哈，反正我也无所谓，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啊……”
“所以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她打了个呵欠，“曲岳，你真的别觉得遗憾……”
“我有什么好遗憾的？”他瞥了她一眼，她失恋关他什么事。
“遗憾你没谈过恋爱啊。”她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
恐怕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喝了酒后会这么不正经。
“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这句话就记得这么牢？”他简直要抓狂了，她明明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怎么还能抓住那句话不放，何况他还不到二十一岁，是有多大年纪？
“来来来，我告诉你——”她神秘地朝他招招手。
他一脸不耐，却还是身不由己地凑近了她。
谁能料到她竟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将唇印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双眼，如遭电击，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唇在他唇上毫无技巧地轻轻摩挲了几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匆匆离开。
“唉，这就是初吻，也不过如此嘛……”她舔了舔嘴唇，还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小说里还把初吻说得有多神圣美好……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感觉……”
根本没感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要是放过她，那就真的不是男人了。
无论他平时有多么清冷不可亲近，在这种时候，也瞬间化人为狼。
她的眼神依旧迷离着，被他猛地带入怀中的那一瞬间，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丝丝缕缕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衬衫上，带着少女般的甜美和诱惑。
他的眼神专注而火热，她被他看得不满地伸出小手妄图挡住他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她的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拉开她的手，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她的唇带了一丝淡淡的酒味，更多的是来自少女的甜香，让他心驰神醉，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就这样乖乖地躺在怀里，他的心不由得软得成一片。
她很瘦，瘦到纤腰不盈一握，瘦到能够看清脖子上那细细长长的青筋，就是这样娇弱纤瘦的少女，让他恨不得想要把她揉碎了，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赵晗如的感觉就没那么好了，酒精在她的胃里作怪，她一直都恶心难受得不行，现在还有个湿滑的东西在她嘴里翻来搅去，最恐怖的是她快要窒息了……
他微微皱眉，少女的挣扎打断了他还没来得及多享受的甜美。
她用尽全身力气从他的钳制下挣扎开，他还没来得及表示对于被打断的不悦，就被她“呕”地一声，吐了浑身都是。
这下就算他再意乱情迷也清醒过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灾难现场，手上、胸前的衬衫、沙发上还有地上的地毯，全都是她的呕吐物，倒是她自己干干净净的。
赵晗如却和没事人似地，娇娇懒懒地往身后的沙发一靠，“呼，好难受，再给我点儿水……”
他的脸色铁青，“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自认脾气不坏，可在这个时候，就算再男神也维持不住高贵冷漠的面具了。
咬牙切齿地把她扔到床上，他就开始洗衣服换沙发套，整个套间里都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臭味，让有洁癖的他非常崩溃。
她倒好，咕噜了几句，在床上翻了几个滚，竟然睡着了。
他精疲力尽地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毫无形象的美人春睡图。
刚被她吐了一身，就算她长得再倾国倾城，他也不会有任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打开电脑。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盯的石油期货，并没有大涨的趋势，只有一些小幅振荡，多少还是受了布莱恩特石油泄漏的影响，但他和她一样都坚信油价被低估，涨回正常值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还是要趁着现在持续吸入。
唔，还有这几个期货可以平仓了，虽然赚的不多，但这也是他预估的极限了……
他目不转睛地操作着电脑，几个显示器同时亮着，方便他随时查看期货的交易情况，大概是体质特殊，酒精让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情绪也更加亢奋。
大床上的小姑娘抱着被子，睡眠正酣，又细又白的长腿很诱惑地跨在被子上，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她的腿上移开，心虚地瞟了她的脸一眼，意外地发现她的神色痛苦，仿佛陷入了某个噩梦。
和那晚在飞机上的情形一模一样，他微微皱眉，表盘上的指针即将指向凌晨三点。
不会这么准时吧？真的每晚都是凌晨三点做噩梦醒过来？就连喝醉酒也不例外？
他瞪大双眼，显然觉得不可思议，难得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关了灯躺到她的身边，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吓吓她。
她在噩梦中挣扎着，带着微微的喘息在床上辗转反侧，柔软温热的身体隔着薄被不停地摩挲着他，将少女的体温传到他的身上。
黑暗中，一切变得特别敏感，他像被火烫了一样，往旁边躲了躲，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有了反应，他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明白自己发什么神经，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最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她挣扎着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随即头疼地闭上了双眼，昨晚是她第一次喝酒，没想到宿醉这么难受。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躺了一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打开房间的灯。
原来是曲岳！她瞪大眼睛，昨晚发生了什么？
好像他们喝酒了，然后就……
吐了……
再然后就不记得了……
他们不会？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估计是他也喝挂了。
不过还是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尴尬，继续待下去等他醒来，估计两个人都更尴尬，还是先溜再说。
“你就打算这样走了？”看着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准备开溜，他突然坐起身幽幽地看着她，某个可恶的小姑娘果然如他意料中那样不负责任。
她被吓了一大跳，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觉得此刻比她想象中还要尴尬一万倍，“吵醒你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说梦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个，不好意思啊。”她干笑两声，“昨晚喝多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平静地看着她。
“呵呵，”她干笑两声，怎么觉得他的话有些暧昧啊，“喝醉了嘛，呵呵，不好意思……”
“一句不好意思就想打发我？”他的声音自带冷气效果，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昨晚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印象中她醉了之后也表现得挺正常的啊。
“你觉得一男一女睡在一张床上是什么事？”他故意暧昧地说。
“休息啊。”她一脸坦荡，简直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她的答案立马让他气得半死，搞不懂她是真纯，还是装傻。
“啊，你不会以为我们……不会的啦，放心吧。”她这才领悟他话里的意思，看他这副哀怨的样子，看样子他昨晚也喝醉了，生怕和她发生些什么。
他愕然，搞不懂这个人的大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不会？”
“肯定是我们昨晚都喝醉了，才会躺到一起的，我的衣服这么完好，你说能出什么事？”她好笑地看着他，“放心吧，你的贞洁保住啦。”
“那我的衣服呢？”他愤怒地看着她。
“你的衣服不也整整齐齐的？”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虽然我是第一次喝酒，但我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信心的。”
酒品可以？那还吐他一身？现在竟然还赖他发酒疯？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人！他被她的回答气得想杀人。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这下倒不尴尬了，还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我看小说里写啊，真要是发生了那种事，女主角醒来之后一定会觉得自己被大卡车碾过，连床都下不了呢，你看我现在除了头有点疼，什么后遗症都没有，就知道我们很清白啦。”
曲岳羞愤欲死地看着她，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都被她羞辱着，现在竟然还拿小说来羞辱他？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生闷气的他，眼底滑过一丝好笑，现在的他褪去了高高在上的男神面具，看上去就像一个幼稚透顶的高中小男生，她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没醉装醉，故意耍我吧？拜托你也装得像一些啊……哈哈哈……我们穿得这么齐整，外头的电脑还开着，做戏要做全套啊……”
“你要做全套吗？”他霍然起身，将她堵在墙角，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
她抬头看着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带着浅浅酒气的呼吸声轻轻地扫过她的脸庞，也许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她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一抹红晕。
望着她渐渐变得迷离的眼神，他的眼神由冷冽变得有些火热，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朝她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她咬住下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心突然有些发慌，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那一瞬间，她不自觉地低垂眼睫，移开了视线。
望着她带着微微抗拒的侧脸，他陡然惊醒，冷漠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起来。
她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带着一丝微微的遗憾，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她不是傻瓜，不会不知道曲岳对她的心意。
可是她的心里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张嘉的背叛让她对感情敬而远之，父母的仇恨更让她没有办法放下心结去经营一段感情。
曲岳太好了，好到她舍不得让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他这样的人，值得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付出，既然她做不到，倒不如根本就不要开始。
看着他眼底的火光一点一点地熄灭，她努力将心底的酸疼抑了下去。
如果他们今天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以后要是无法走下去，恐怕连退回做朋友的余地都没有了。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选择不曾拥有。
她逼着自己硬起心肠，恢复原本的没心没肺，“咦，地毯怎么了？还有沙发套？”
她仿佛这才看见已经被清理干净准备送洗的沙发套、地毯和他湿漉漉的衣服，大惊小怪地呼喝着。
“啊，不好意思……”她这下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不该发生的”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昨天吐了你一身，真的对不起啊……”
他早已敛去不该有的情绪，仿佛刚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依旧像过去那样冷冷淡淡地站着，望着她那张写满了真诚愧疚的小脸，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真的，”她无比诚恳地说，“我只记得我有点想吐，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十分心虚懊悔，相信无论哪一个女生在自己的男神面前呕吐，都会觉得无地自容吧。
好吧，这也算断了他们之间的念想，相信他也不会再喜欢一个吐了自己一身的女生吧，她自暴自弃地想着，没想到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还理智，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竟然会自动替她做出选择。
他闭上眼，也十分不愿意去回想那个惨烈的画面，他很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像他一样悲惨，初吻之后竟然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吐了一身！是他的吻已经让她恶心到无法忍受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住地道歉，带着一丝心灰意冷，她很清楚他有点小洁癖，天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忍受她的，“衣服我带回去帮你洗干净吧？”
“不用了，”他无力地挥挥手，“我会让家政公司处理，你既然睡醒了，就出去帮我盯着盘，我回家睡一会儿。”
“大半夜的你就在这里睡好了，我记得你不是放了几套衣服在柜子里？”她的家就在楼下很方便，而他有的时候迟了，就会在这里留宿。
“那你就在这儿看着我睡？我可不是你，没那么好的定力。”他看了她一眼，周身围绕着冷飕飕的气场。
“呃，我真的喝多了。”她欲哭无泪，酒是穿肠毒药啊。
“以后出去不要喝酒了，你的酒量今天是坑了我，下次别把自己坑了。”临出门的时候，他望着她正色道，几乎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我第一次喝酒。”她一脸无辜地连连保证，“下次绝对不敢再喝了。”
赵晗如和展令元的第一次碰面，就在她家楼上的小工作室里。
“就选在这里？”展令元一进门就开始不住地挑剔着，“这种环境，你也能工作得下去？就几张桌椅，几台电脑？也太随意了吧？”
“苹果公司还是从一个车库里起家的，我们这样的条件也算不错了。”曲岳推了推眼镜，一脸无所谓。
赵晗如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紧盯着他，他今天没有再穿格子衬衫，也没有再戴那副又大又土的黑框眼镜，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件铁灰色的衬衫，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显得格外冷峻，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可眼睛却总是黏在他的身上离不开。
“那是科技公司，曲岳，你要是再用那种思维来管理对冲基金，绝对会失败，我们这行压力很大，你要学会释放，明白吗？”展令元没有在意默默站在一边的赵晗如，找了张椅子随意一靠，立刻皱起眉头，“这是什么破椅子，能坐人吗？换掉换掉，又不是没钱，你们这副穷酸样，怎么吸引投资者？”
赵晗如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种椅子是绝大部分公司的标配，就算他们刚成立，可也还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要抠门，展令元纯粹就是来找茬的，难道要找一张黄金王座给他，才能配得上他尊贵的臀部？
展令元瞥见赵晗如的不以为然，“怎么？不服气？你们两个，一个是门外汉，一个是小孩子，就凭你们这个样子，客户怎么放心把钱交给你们管理？”
“曲岳不是门外汉，他已经拿到了经济学博士学位。”
曲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她并不在乎自己被人小觑，却急吼吼地跳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经济学博士？有用吗？我告诉你，我连大学都没毕业，”展令元耸耸肩，态度十分傲慢，“我十三岁就进入这个行业了，我很清楚学历并不代表什么，资本市场上谁会赚钱谁说了算。”
“展先生，我很赞同你的说法，无论我们的办公室装修得再奢华，不会赚钱，也不会有人来投资我们，反之亦然，就算我们现在很简陋，会赚钱一样不怕吸引不到投资者。”她傲然道，对展令元这种狂傲的男人，她一开始就没有好感，现在也没有任何想要讨好他的意思。
“很自信嘛，”展令元瞟了她一眼，“那你先聊聊你对这个行业的看法。”
“我入行的时间很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既不懂得构建严谨的投资组合，也不是传统意义上合格的分析师，没有太多的看法可聊，”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三个人的气场势均力敌，看起来很平等，“涌入这个行业的人越来越多，竞争非常激烈，不过这里很公平，大家各凭本事，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
“说的不错，曲岳，你带她去过赌场吗？”
“当然没有。”曲岳一哂，“她才刚成年。”
“别找借口，是你自己进不去了吧。”展令元笑了起来，“可惜你没机会去见识一下，曲岳的赌技出神入化，已经被赌场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赵晗如毫不意外，以曲岳的计算能力，他去赌博不算牌才怪，她要是赌场老板，也绝对会把他赶出门。
展令元看着她原本清冷的眉眼在他谈及曲岳的那一瞬间软化了下来，不禁觉得好笑，“你很喜欢曲岳？”
“咳咳咳……”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的曲岳顿时被咖啡呛住了，面红耳赤地咳个不停。
赵晗如的心乱了半拍，却迅速镇定下来，“当然，我不会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合作。”
“那这么说，你也喜欢我喽？”展令元调侃地看着她。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题！”曲岳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红，面上笼着一层浅浅的怒气，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展令元，“这是我们这段时间的投资。”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的投资正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展令元接过文件夹，却随手放在一边。
大多数投资者只有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正确率，投资界的传奇人物正确率也只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的准备率是什么概念？
“不过这种投资准确率也就只能拿来忽悠那些外行人，短期内的准确率并不算什么，有的人可以在半年一年这样的短期内有百分之百的准确率，甚至能在十几年间都保持超高准确率，但只要有一次惨败，他可能就一无所有了，老实说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并不高。”
“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操作石油，我要你们最后的结论。”展令元做事向来奉行简单粗暴。
“结论就是，确定了石油勘探和开采成本之后，我们认为目前的石油价格低到了不合理的程度。”赵晗如看了一眼曲岳，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说了，毕竟今后曲岳主要是负责高频交易，而投资组合的构建和市场分析主要还是靠她自己。
“你的建议是？”
“大量买入石油期货。”
“考虑过全球经济衰退的因素吗？”
“已经把成本核算在内了，这一点也经过曲岳的分析和计算，不会有错。”她回答得很自信，虽然数学是她的软肋，却是他的强项，经过他首肯的东西，她有绝对的信心。
他点点头，“是因为布莱恩特的泄露事件，你们才开始关注石油市场的？”
“可以这么说。”她微微点头，“当我们发现现在的石油价格被低估之后，我们就大胆预测，在未来的一两年之内油价一定会上涨，而这种上涨可能会影响油气股票的价格，接下来我们回重点关注那些可能会受到影响的油气股票。”
展令元摸着下巴，有趣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挺清纯无害的，没想到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时，竟然能够迸发出这样自信。
他瞥向一旁始终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曲岳，发现他的眼神始终黏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他有这么专注的时候，看来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曲岳也动了凡心。
“那个妞喜欢你。”展令元和曲岳走进电梯，还没等电梯门关严实，他就一脸暧昧地用手肘顶顶他。
曲岳怔了一下，不悦地撇过头去，“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那妞看你的眼神，恨不得用眼睛把你的衣服给剥了，她连个正眼都懒得分给我，一边和我说话，还要一边用眼神脱你衣服。”曲岳越是这样，展令元越喜欢调戏他。
他果然红了一张脸，“胡说八道。”
“哈，你自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我就不信你没感觉到。”展令元笑得贼兮兮的。
曲岳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他也不是傻瓜，成天和赵晗如在一块儿，她看他的眼神有多专注灼热，她自己也许都没有察觉到，但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到，她可以在别人面前若无其事的掩饰，但在他这个与她相处时间每天都达到十几个小时的人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爱他，他也爱他，可是这一步始终都没有踏出去。
其实他知道她解不开心结，才会在每一次两个人暧昧得几乎要在一起的时候，又退了回去。
既然她不愿意走出这一步，他也不愿意勉强，不是为了男人可笑的自尊，而是他舍不得用这层关系去束缚她要求她，他舍不得让她有一丁点儿的为难和委屈。
所以他宁愿在她身边陪着她耗下去，耗到水滴石穿，耗到她终于肯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那一天。
对于这一点，他一直都有足够的自信。
“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样一副情圣的样子？”展令元受不了地看着他，“听哥一句话，女人就是那回事，你要是喜欢就该大胆地去追，就你这挑剔温吞的性子能看上的女人也不多，还记得你成年的时候，我送你的礼物吗？”
展令元说到这里，就完全无视曲岳那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爆笑起来，“那妞身材多好啊，前凸后翘，那双腿是又长又直，胸有h啊……你竟然看都不看，甩门就走，哈哈哈，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喜欢男的，吓得我躲了你好久。”
“真喜欢男的，也看不上你。”曲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品位真是奇怪，你看不上我，我就当赞美了，”展令元搭着他的肩膀，“你喜欢的这个赵晗如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里比得上我当年送你的那妞？”
“别把她和那种人比。”他皱眉，很严肃地看着他。
“哎哟，我就说了她这么一句，你就生气了？”展令元大惊小怪地叫道，“就为了一个女人要和自己的哥哥翻脸？”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要我断手断脚可以，要我裸奔是绝对不行的。”曲岳淡淡地说。
“臭小子！你歪理很多啊！”展令元勒住他的脖子，“你忘了你刚到美国的时候是谁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你忘了是谁带你去赌场去夜店的？”
“对我关怀备至的是我姑姑，至于带我去赌场和夜店，我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事。”曲岳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赵晗如在这里一定会吓一大跳，展令元竟然是曲岳的表哥！
当年曲岳小小年纪就被家人送到美国留学，一直住在姑姑家，和展令元这个长了他十岁，思想却十分幼稚的大男孩一起长大，感情绝对胜过亲兄弟，所以在他的基金成立之初，展令元才愿意出重金投资这个籍籍无名，外人并不看好的小基金。
“绝情，真是绝情，就为了一个女人！”展令元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正中了一箭。
“别演了，刚才你刁难她的账，我还没和你算。”曲岳看了他一眼。
“你还想和我算这笔账？至于这么护短吗？”展令元一脸悲愤，更加入戏。
“演够了没有？”曲岳甩上车门，不耐烦地说。
在赵晗如面前十分倨傲的展令元，连忙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但还是不忘调侃几句，“你那个办公室还自带按摩浴缸和ingsize的大床啊？你们工作之余是不是经常在里面享受？”
曲岳神色一滞，那天晚上两人共睡一张床的暧昧记忆，瞬间浮上脑海，甚至连她的碰触和呼吸都记忆犹新。
“哦——看来被我说中了！”展令元笑得贼兮兮的，“感觉怎么样？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一声，走，去喝一杯，庆祝你告别童子身。”
“胡扯！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的。”他白皙的脸上带着红晕，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清白？”展令元笑得更猖狂了，“你也太无能了吧？你这副恨不得扑倒她的样子，再加上她那副恨不得剥光你衣服的模样，孤男寡女呆在你们那个有着浴缸和大床的房间里，竟然还是清白的？我觉得你该去看医生了，那个斯科特不是有给你定期体检吗？怎么没把你的毛病检查出来？”
“你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无耻下流。”曲岳的脸上红晕未褪，伸手推了推眼镜，看着他的眼神很冷，“你别以你和你那些女伴之间的风流浪荡来揣测我们，你再这么玩下去，小心玩出病来，姑姑就你这么个儿子，要是你连个后都没留，她老人家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你咒我？”展令元瞪大双眼，“人生在世不就是纵情享乐吗？像你这样瞻前顾后的有什么意思？留后不留后的，我才无所谓，反正我还没找到那个我愿意让她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和你约会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前凸后翘的，你应该很满意才对，你随便找一个，给你留个后，姑姑也有个安慰。”
“满意个鬼，我追求的是心灵的碰撞，和身材好不好没有一毛钱关系。”
“心灵的碰撞？”曲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追求的是**的碰撞。”
“没有**碰撞过，怎么知道心灵会不会碰撞？”展令元义正言辞道，“所以我劝你，既然喜欢，就先尝试**碰撞，你这样把顺序颠倒过来，以后会很辛苦的。”
“歪理邪说。”他嗤笑一声，“我觉得你才比较辛苦，毕竟试了那么多人还没找到能和你的心灵碰撞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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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赵晗如缓缓地将脑袋从电脑显示器后头移了出来，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周末在我家有个聚会，上次那几个家伙都会来，你过来帮忙招呼他们。他理所当然地说。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赵晗如松了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曲岳看着她微微挑眉，又想来我家给我熬粥做饭？
哈哈，怎么可能？她干笑两声，上回你不是说我熬的粥没熟透，害你胃疼吗？做饭这种事还是交给你吧。
好啊，以后我做饭，你洗碗。他理所当然地说。
洗碗？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烫，你家不是有洗碗机吗？
这么说你打算什么都不做？
我可以帮你招呼客人。她尴尬地将头缩了回去，装作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不敢多看他一眼。
不愧是身家过亿的土豪啊，就连单身公寓都大到奢侈。曲岳还是第一次在家里举办这种聚会，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到他家，引来赞叹声无数。
虽然在这里读书工作的人大都经济宽裕，但能住得起曲岳这样的豪宅的人却不多。
啧啧，你这装修走的也是性冷淡风啊。于浩也是第一次到他家，一边打量着，一边赞叹道。
夏震立刻笑了起来，暧昧地顶了顶曲岳的手肘，搞定没有？
搞定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搞定那位萌妹子啊，身娇体弱易推倒，那天晚上她不是喝醉了？你送她回去，嘿嘿嘿于浩贼兮兮地凑过来，几个男人笑作一团。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曲岳就一脸黑线。
就是那边那个看上去很清纯的小师妹吗？长得真是不赖！
你就别指望了，小师妹可是曲岳的禁脔。
禁脔？霸道总裁的禁脔，哈哈哈
师兄们，你们笑得那么大声，我想听不见都很难啊。赵晗如在一旁帮着陈子珊分配餐具，今天来的人要比上次多好几个，都是她初次见面，没想到也这么八卦。
看！人家小师妹比你大方得多啊，你要不说，我就问她了。于浩威胁道。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啊，回去之后，我吐了曲师兄一身，然后，他就一直气到现在。赵晗如摊摊手，一脸无奈，你看，就连今天喊我来干活，也不给我一个好脸。
这下连陈子珊都不给面子地爆笑出声。
被吐一身？报应啊这是！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说啊，人就是不能有坏心，人在做天在看
鉴于上次的教训，今天的聚会不提供含酒精的饮料。曲岳凉凉地说。
不是吧你？你不是说有一支八二年的拉菲要请大家过来品鉴一下的吗？于浩第一个不服。
随便说说，你们也信？我还不满二十一岁，怎么可能喝酒？曲岳双手抱胸，理所当然地说，我建议以后聚会都不要提供酒精饮料了，理由很简单，不合法。
靠，这里谁还管这个啊？夏震翻了个白眼，亏我还推了一个业内的酒会过来，亏大发了！
何止是你啊，大家都是冲着拉菲过来的好不好，要不今天怎么人特别多呢，我还担心喝不到多少，现在好了一滴也没喝着，你小子不会是存心耍我们的吧？
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们当真了。他耸耸肩，一脸无辜。
一肚子坏心肠，小师妹，你可不能被他骗了啊！于浩语重心长地说。
赵晗如一脸愧疚，对不起啊，我上次把他得罪惨了，所以这段时间他的心情都很不好。
哈哈哈哈，不就吐了他一身吗？该！谁让他意图不轨的？夏震大声嘲笑道。
就是，你以为他是为什么心情不好？欲求不满啊！小师妹！于浩怪叫道。
看了一眼一脸铁青的曲岳，她突然有点同情他了，嗯，我觉得我们大家坐下来喝喝茶挺好的，也不一定要喝酒啦。
这么快就倒戈了？夫唱妇随啊
还有完没完？赵晗如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曲岳的表情竟然和她如出一辙，不由得想笑。
哈哈，保证他待会儿心情就会变得很好。陈子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抬头笑道，萧可儿待会儿会过来。
曲岳难得变了脸色，谁告诉她今天在我这儿聚会的？
大概是某个路见不平的侠士吧。陈子珊抿抿嘴，和众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还是说你希望我们离开，留个空间给你们？啊，晗如小师妹我们可带走了啊
曲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半晌，酒在酒柜里，你们负责把萧可儿弄走。
这么爽快！赵晗如瞪大双眼，这简直就不是她认识的曲岳了嘛。
萧可儿是谁？她突然好想知道。
陈子珊笑了起来，低声为她解惑，萧可儿是曲岳的迷妹，苦追了他好多年了，从国内追到国外，现在又追到st学院来了
可不是吗？她对曲岳的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啊，说实话她长得也不错啊，就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咦，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萧可儿和晗如小师妹有点像啊，不是说长相，就是气质，给人的感觉都是特别单纯无辜的
你们胡说什么？曲岳脸色微沉，站起身来，赵晗如，你和我出来。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气氛有些尴尬。
靠，夏震你会不会说话啊？两个人能一样吗？就算她们长得和双胞胎一样，对曲岳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啊，一个是他喜欢的，一个是他不喜欢的，这就是本质的区别啊。
还有一个本质的区别，一个是喜欢他的，还有一个是不喜欢他的。徐平伟也不甘示弱地补充道。
好小子，观察挺仔细的啊，是不是也觊觎我们小师妹啊？
哈哈哈，我还是喜欢洋妞，徐平伟眨了眨眼，引来众人了悟的笑声，我就是觉得赵晗如挺坚韧的，不像是那种需要人呵护的小白花，其实她很有主见和性格。
一言不合就把人家辛西娅家的企业整得快破产，这哪里是小白花，分明就是霸王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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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不如徐平伟这个孩子观察仔细，陈子珊也笑道，赵晗如就是长得柔弱了点儿，性格和萧可儿完全不一样，今后可有好戏看了。
赵晗如被曲岳拉走，一屋子的人竟然都无动于衷，还坐在位子上越聊越火热。
曲岳，今天的聚会是你组织的，也是你把我叫来帮忙的，你这个做主人的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大好？望着被他紧紧拉着的手，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闷闷的。
没什么不大好的，他们巴不得我们走。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爽，头也不回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完全可以和她把话说清楚啊，你这样逃避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赵晗如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挣开了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萧可儿有些可悲，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我逃避什么了？又让人误会什么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圣母病发作啊？你别把自己的感情经历往我身上套，我和你前男友不一样，你和萧可儿也不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凭着别人的只言片语就开始脑补剧情，你以为你是编剧吗？
他的嘴毒，却惯于高高在上冷嘲热讽，很少说话这么冲，看来那个萧可儿十分特别，她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不知道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他定定地看着她，脸色同样不好看，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萧可儿，我也早就和她说的非常清楚了。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又一直纠缠，你除了和她保持距离之外，你还有什么合理的方法摆脱她？难道你认为要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开导她，才是体贴？
我没这么想，她闭了闭眼，我承认是我拿自己的过去套在你们身上，是我太幼稚了。
那段过去到底还是在她的心中造成了伤痕，看来她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
他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你再想一想，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个很喜欢的人，偏偏那个你不喜欢的人还三番四次地来纠缠你，甚至让你喜欢的人误会，你会不会觉得不爽？
喜欢的人？赵晗如瞪大双眼望着他，觉得自己的脸突然变得滚烫，这种变化她根本无法控制，只得连忙用微凉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来降温，脸上写满了尴尬，眼底却藏着一抹羞意。
曲岳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了，眼底也染上了微微的笑意，走吧。
去哪儿？她茫然地看着他。
既然都出来了，就顺便去工作室好了。他随意地说，并不准备回去，一想到有可能面对烦人的萧可儿他就头大。
还是回家去吧，把客人晾在那里不礼貌。她却坚持，你不就是怕见萧可儿吗？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啊，你又没做错事，为什么搞得好像做错事那样心虚？就算她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吧？
曲岳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啊？
你就当我意有所指吧，心虚的人才需要逃避，你越是逃避，别人就越觉得你们有什么，倒不如光明正大地面对。她带着挑衅的笑意望着他，你敢不敢？
既然她都这么嚣张地挑衅了，他怎么可能不接招？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等一等。她小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就这么回去了？
不然呢？他挑眉，你还想去哪里？
好歹也买些东西啊，不然我们这么突然跑出来，回去两手空空怎么交代？她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于浩他们肯定会笑你一听到萧可儿的名字就吓得往外跑，到时候多尴尬
他沉默，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
这两位不会真跑了吧？几人在曲岳家里嘻嘻哈哈地热聊了好一阵子，突然有人回过神来。
子珊姐，不会萧可儿真要来吧？有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担心地问道。
千万别啊，我还真挺怕她的，说话稍微大声一些，好像就会掉下眼泪来一样。
不过她笑起来的时候挺漂亮的啊，温温柔柔的，就像徐志摩的诗里说的那样，什么像一朵白莲花啊，恰似一低头的温柔啊，说的就是她这种女孩子，典型的东方美人啊。
你不会拽文，就不要乱念诗，不过其实单纯从我们男人的审美来看，像萧可儿这样的女孩子还是挺好的。
那你们觉得是萧可儿好还是赵晗如好？
其实她们俩都是一个类型的啊，你们好像不讨厌赵晗如啊，为什么？
她们哪里是一个类型的？赵晗如可没有成天瞪着一双大眼装无辜装可怜。
就是，赵晗如那么拼，和萧可儿是两种类型的人，萧可儿眼中只有男人，赵晗如眼中只有钱。
哈哈哈哈，你们这话是褒还是贬啊？
你觉得呢？大家会做这份工作不都是为了钱吗？做我们这行的眼中不盯着钱看，难道还盯着劳苦大众吗？真要有那份慈悲心肠就去做慈善了。
还真别说，我觉得萧可儿就挺适合做慈善的，特别会掉眼泪，她看着你的时候，你好意思不捐钱吗？
话说了半天，萧可儿到底来不来啊？
怎么可能来？陈子珊狡猾地笑了起来，当然是骗曲岳的，我们这些人哪个不烦她？她要真来了，你们真能坐得住？
高！还是我们子珊姐有手段！
不过曲岳不会胆子真那么小，被你这么一吓，就真的连家都不回了吧。
可见他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他那种人怎么会被萧可儿吓到？陈子珊摇头，不过是怕赵晗如误会而已，男人啊，处理方式还是太幼稚了，他越是急吼吼地拉着她出门，就越显得心虚，搞不好两个人这时候正在外头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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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陈子珊话音刚落，赵晗如就和曲岳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把众人都给看傻了。
你们没出去吵架啊？于浩不可思议地笑道。
为什么要吵架？曲岳带着轻蔑的笑意，你以为我是你？
我？我怎么了？我可从来不和女生吵架。于浩马上辩驳道。
你这种天亮说晚安的人，有女生可吵吗？立刻有人吐槽。
陈子珊看看曲岳，又看看赵晗如，这两人脸上的表情也太过正常了吧，难不成刚才没吵成？
她可是记得曲岳出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赵晗如的情绪也很紧绷，怎么在外头呆了这么一会儿就和好了？是两人真的情比金坚，还是压根就不在意对方？
既然不是出去吵架的，那刚才那么急吼吼地出去做什么啦？不会是去躲萧可儿的吧？夏震暧昧地朝他们直笑。
子珊姐说曲岳还有朋友要来，我怕准备的东西不够，就和他出去买了鹅肝酱，赵晗如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纸袋给他们看，这家法国餐厅的鹅肝酱做的特别地道，待会儿正好能够配红酒。
这家餐厅我吃过，价格不菲哦，曲岳今天是大出血了。陈子珊笑道，望着赵晗如的眼神更加亲切了几分，曲岳刚才不爽地离开，其实最尴尬的人是她。
来来来，开酒开酒。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今天难得来打一次土豪，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小师妹这性格，这情商，真是没说的了。夏震凑到曲岳跟前，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眼光不错。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刚才曲岳拉着她臭着脸出门？谁能想到她不但没有生气，还把他劝了回来，更是带上价格不菲的鹅肝酱回来，给陈子珊台阶下，还活跃了现场的气氛，这样面面俱到，也难怪在场的人都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
那是。他语气自豪，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
你得意什么？你眼光好不代表什么，她表现得越冷静理智，就越说明你在她的心中没有什么分量，夏震奸诈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没谈过恋爱，不了解女人，女人吃醋是爱你的方式，她要真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和别的女人有牵扯？
我和哪个别的女人有牵扯？曲岳斜晲了他一眼，不要和我说萧可儿，我和她说的话，还没有你和她说的多。
说话多又不代表着什么？夏震哭笑不得，你和萧可儿那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曲岳压根就没搭理他，更懒得和他继续讨论有关萧可儿的话题，他的一双眼始终不离赵晗如，看着她和陈子珊一起给众人分配食物，传递餐具，看上去很贤惠的样子，谁能想到她前不久在他家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想起那天她煲汤的事情，他的眼底染上了一层笑意，这个小姑娘粗心大意地在吧台上看财经新闻，完全忘记了锅里还煲着汤，如果不是他闻到焦糊的味道冲到厨房，那只已经被烧得乌黑的锅，恐怕都要被烧穿了。
啧啧，你能不能不要露出那么肉麻的眼神啊？夏震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觉得自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服了你，这里人这么多，你都这么毫不顾忌了，你们成天孤男寡女地在一块儿工作，没有擦枪走火？我才不信呢。
曲岳眸光微敛，就是因为这里人多，她没空在意自己，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她，平时成天在一块儿，他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夏震师兄，要鹅肝吗？赵晗如笑颜如花地朝他们挥挥手。
要，给我留一块！夏震举手笑道，转过头对曲岳低声说，你要是真喜欢就赶紧下手，别等到她被人追走了，再后悔莫及。
谁要追她？曲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长得那么漂亮，人也挺温柔，性格不矫情不做作，当然有大把的人想追她，你真以为她是你的禁脔啊？夏震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俩说什么这么热闹呢？也说出来给大家开心开心。眼尖的陈子珊看到夏震笑得那么开心，曲岳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就知道这个富豪小师弟又被吐槽了。
我在给曲岳吟诗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夏震高声说道，脸上满是暧昧的笑意。
众人自然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看曲岳，又看看赵晗如，哄堂大笑起来。
赵晗如的尴尬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她身边的男士说话，林师兄，你刚才说蔡正的公司想要卖掉ig公司的股权，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是他之前透出来的，但是并不确切，谁知道他会不会改主意，林涛本来也在笑，听她一本正经地在说正事，便把注意力给拉回来了，但是我觉得他手上投资的项目那么多，现在肯定要给投资人一个交代，投资人只要钱，所以他一定要卖掉一些项目，在那些项目里面，只有ig公司刚刚盈利，说白了，也就这个公司还值点钱，所以我估计卖掉ig公司的可能性很大。
听说你对选股很有心得，这次是不是想要操作ig公司？林涛好奇地看着她，不过ig的股价自上市以来一直都不高，现在又正值互联网的寒冬，就算它有了微薄的盈利，但大家普遍都不看好他们公司，所以恐怕空间也不大。
我没有想要操作他们股票的意思，林师兄，你认识蔡正，方不方便引荐我们认识？赵晗如期待地看着林涛。
我？林涛笑了起来，引荐是没问题，可我真觉得你是舍近求远了，你们家曲岳和他很熟，你不知道吗？我会认识蔡正，还是曲岳引荐的。
话刚说完，他就无视赵晗如尴尬的脸色，热络地朝曲岳挥挥手，曲岳，你们家小师妹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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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嬉皮笑脸的起哄中，曲岳走到她的身边，神色很坦然，完全不受他们的影响，什么事？
她也收起了忸怩的神色，刚才和林涛师兄说起蔡正，你认识他？
他也是做互联网公司起家的，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和他有些交情，为什么突然说起他？
听说他想卖掉ig公司的股权。她笑了笑。
你有兴趣？曲岳的眼神有些异样。
想和他谈谈，我在国内的时候也经常用ig公司的软件，觉得这家公司挺不错的，合我们年轻人的胃口，所以觉得这个公司应该还是有潜力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的杯子里倒上红酒。
你的酒量太差，不准偷喝。他将酒杯送到唇边，正瞥见她热切的眼神，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
谁要偷喝了？她哭笑不得，和你说正事呢。
引荐蔡正没有问题，但是你确定你能吃得下来？蔡正的手上有ig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以ig公司现在的表现，你要吃下这百分之三十起码要准备一千万美元。
赵晗如抿抿唇，对她来说，一千万美元不是一笔小数字，就算她现在已经继承了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但遗产中除了不动产之外有一大块是赵氏的股权，她能够支配的现金并不多，这段时间玩投资自己也赚了一些，但距这个数字还是差的太远。
要想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要尽快想办法将不动产变现。
就这么看好ig公司？看她面有难色的样子，曲岳想了想，我帮你一块儿和蔡正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压一些价。
赵晗如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要劝我三思。
你又不是外行人，你投资的眼光很准，我没理由不相信你，再说三思这种事情，就算我不劝，你自己也能想清楚。曲岳的表情很平静，望着她的眼神却带着纵容。
对蔡正这个人你有多少了解？他示意她跟着他走到露台，在休闲椅上坐下。
了解得不多，只在一些新闻里听说过他，感觉他是个纯粹的商人，但很低调，不喜欢和外界打交道，不过他投资的项目却很准。
他不爱接受采访，不意味着他很低调，其实他的性格很张扬活泼，他投资的项目也并不准，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都是外界对他的误读，曲岳失笑，他和我一样是做互联网公司起家的，这几年在做天使投资，手上有近百个项目，但是截至目前为止，盈利的恐怕只有ig公司，所以他才急着要把前景还算不错的ig卖掉。
刚才林涛和我提起过。她点点头。
我有预感他不仅会卖掉ig，还会一并卖掉其他几个公司。
为什么？她惊讶地看着他，财务吃紧？
当然有这方面原因。他一哂，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兴趣太广，四处投资，不管香的臭的都投，像他这样遍地撒网的做法，投资准确率恐怕不到百分之十，这一点其实和他的性格并不相符。
怎么说？
他的性子很急，在投资上也是奋勇直前，他一直很想追求速战速效，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手下的项目显然达不到他的追求，他会想要出售ig公司，表示他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所以接下来他很有可能会考虑调整自己的策略，将手中的项目大量变现，专注于少数更有前景的项目投资。曲岳悠闲地喝着红酒，欣赏着外头的风景。
你这是不是在暗示我，这是一个捡漏的机会？
我在暗示你，你想要低价得到股权，不大可能。曲岳看着她，轻松地笑了笑。
你刚才还说要帮我讲价的。
曲岳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很有趣，难怪有很多男人喜欢女人娇嗔的模样。
ig公司的售价有可能不会太高，但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搭上一个垃圾项目，打包卖给你，你会接受吗？他笑了笑，兴许不是一个垃圾项目，有可能是好几个。
不管能不能接受，我想先和他谈谈。赵晗如沉吟片刻，眼神却愈加坚定了。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于浩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说，萧可儿来了！
别乱开玩笑！曲岳和赵晗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子珊就给了他后脑勺一掌。
又是萧可儿，赵晗如又无奈又好笑。
事实上，萧可儿就像是故事里的狼，说的多了，还真的就来了。
你就是晗如姐吗？一袭白裙，长发披肩的美少女，柔柔弱弱地站在风中，给人一种随时有可能被风吹跑的感觉，她眉眼弯弯，如水的眼眸紧张地盯着赵晗如，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天真。
你是？嘴上虽然这么问，她的心里几乎已经在第一时间肯定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萧可儿，她看着她，竟然真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她和过去的自己是那么的相似！
被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尊称为姐，她难免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她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这一两年她活得很粗糙，突然站在这样一个精致的女孩子面前，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我叫萧可儿，美少女咬着唇，眼中氤氲着雾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
听过的。她言简意赅地答道，心里还是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好像在看着过去的自己。
她们的五官长相并不相似，但是正如夏震他们所说的，她们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需要别人细心呵护的柔弱女子。
我和曲岳哥哥是青梅竹马，我，我很喜欢他女孩子怯生生地说，眼中毫不掩饰对曲岳的爱慕。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她微微一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努力控制住心中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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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萧可儿却好似被她吓到了一般，眼底迅速聚集起了薄薄的水气，晗如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瑾和赵雪如会那么讨厌她，口口声声骂她小白花装清纯，原来看着一个女人楚楚可怜地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地掉眼泪，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厌恶，好像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欺负了她一样。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放心，我不会生气，她尽量和颜悦色地说，天知道在这么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面前，保持风度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喜欢曲岳是你的权利，和我真的没有关系。
真的吗？萧可儿立刻破涕为笑，只是望着她的模样依旧有些犹疑，可是大家都说曲岳哥哥喜欢的是你
自己当初对着张嘉死缠烂打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她好像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不过她敢肯定这一定是报应，不然她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
你相信他们的话吗？还没等她回答，她就立刻说道，其实你是不愿意相信的吧，既然你不愿意相信，就不要去听别人怎么说，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她忍住骂人的冲动，曲岳造的孽，还是让她自己去找曲岳吧，她可不伺候了。
真的可以吗？萧可儿瞪大无辜的双眼，眼底一片清澈，那模样还真是似曾相识。
她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大可不必介意我，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工作搭档，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真的吗？萧可儿面露欣悦，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为什么他要单单选中你呢？你还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啊。
那你就要去问他了，她的脾气虽好，也耐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我只能回答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问题。
萧可儿的脸色又是一白，对不起，我又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她对她莞尔一笑，不过并不带多少真诚的笑意，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大家都说我是‘小白花’。
和我一样？小白花？这是什么意思？萧可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好像并没有生气啊，也许她是真的不喜欢曲岳哥哥吧。
赵晗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瞬间想到萧可儿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和那总是带着怯生生神气的模样，就好像此刻的自己一样。
她的心中陡然涌起一阵不耐，顺手拿起化妆品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你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曲岳被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她，浓眉红唇，一下子成熟了好几岁，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好看吗？她很傲娇地侧头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化妆水平有限，直接找了一位造型师给自己设计了这一款妆容，浪费了她不少时间，但她还是觉得很值得，至少这个样子不会让她再想起那个小白花一样的自己。
气势汹汹的，你是要去登基吗？曲岳嗤笑，难看死了。
登机？她茫然地看着他。
登基即位，女王陛下。曲岳又看了她几眼，我劝你最好洗掉，真的很丑，侵略感太强，让人很不舒服。
反正你就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小白花。一想到萧可儿，她说话也开始酸了起来。
什么？他敏感地察觉到她话里有些不对劲，可又搞不懂她为什么生气。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给人那种装清纯装无辜的感觉，气势汹汹就气势汹汹，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再搭理他，也不愿意去卸妆，顶着一副大浓妆盯着电脑看。
曲岳忍俊不禁，她在大部分时候都比同龄人成熟拼命，但有的时候幼稚起来，也是幼稚得没谱了。
谁说你装清纯装无辜了？
没人，我只是不想让人家在心里这么认为。她硬邦邦地扔了一句话出来。
萧可儿是不是找过你？
你知道了？她不悦得看着他，搭配上她那两道刚硬的剑眉，倒是让曲岳吓了一跳，她这副柳眉倒竖的样子，像是时时刻刻都在生气发怒。
看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瞎猜的，他失笑，她和你根本就是两种人，就算你们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别人也可以轻易地分辨出你们的不同。
脸也没有那么像。她闷闷地说，再说了，谁阴阳怪气了？你的萧可儿才阴阳怪气，还没说两句话，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
胡扯，什么叫我的萧可儿？曲岳不悦地反驳，她那是神经兮兮，你是阴阳怪气。
这话说的实在不中听，好脾气的赵晗如也怒了。
曲岳却恍若未觉地继续说道，你虽然瘦小柔弱，但是眉宇之间带着一股煞气，看上去就不好惹，萧可儿那副只懂得哭哭啼啼的白痴样子，怎么能和你比？
她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我？
我不随便夸人，也不随便贬人，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无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脸涂得像个鬼似的，相由心生，时间自然会把你的脸淬炼成你想要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样想想，好像自己的举动的确是太幼稚了，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都不需要整形医院了。
整形医院是给那些没有脑子的人准备的，他们没有思想，当然做不到什么相由心生，只能通过医院去画一张漂亮的皮贴在自己脸上。你应该记得聊斋的画皮吧，你不觉得那些整容的人，就和画皮没什么区别吗？
你这话说得还真有点恶毒啊，不过好像又有几分道理。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那厚重的妆感让她很不适应，好像戴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面具，此刻的自己似乎也成了画皮里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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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准备去洗掉？曲岳挑挑眉，本来待会儿准备带你去见蔡正的，你这副鬼样子，我也不好意思把你介绍给他了。
蔡正？你和他约好了？赵晗如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太早告诉你，影响你今天的工作效率，不要因私废公，他用笔敲了敲桌子，今晚和他一起吃饭。
蔡正很少出现在媒体面前，所以在赵晗如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一个像曲岳一样高冷的男人，谁想到他竟然是那样的活泼跳脱，甚至还带了几分土气，一点都不像一个互联网投资者，倒像一个国内乡绅。
我听说过你，小赵！还没等曲岳介绍，蔡正就很热情地和她握手，不要问我怕不怕认错人，绝对不会认错，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只提过你一个女人。
蔡正，你的话还是那么多。曲岳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自说自话。
哈，这家伙害羞了！蔡正指着曲岳哈哈大笑起来，小赵啊，我对你是闻名已久了，之前他们提起你，我还不相信，曲岳这种人也会这么轻易地动凡心？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准备结婚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绝对可以为他担保
蔡正，你别东拉西扯的，言归正传吧，听说你想卖掉ig公司的股权？曲岳不耐地给他的杯子里倒酒。
曲岳啊曲岳，你还是那么直来直往，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作迂回的艺术，蔡正摇摇头，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总得先培养培养感情吧，我就算是要卖女儿，也要替她找个好人家啊，你说我能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谈，就随随便便把孩子卖了吗？那还是亲爹吗
赵晗如抿着嘴笑着，觉得这个蔡正真是个话痨。
不知道蔡先生觉得什么样才算是好人家呢？她微笑地看着他，蔡正的确是个生意人，比曲岳要油滑多了。
听说小赵和曲岳一起搞了一个对冲基金公司？蔡正也笑了，恕我直言，对冲基金就不是个好人家。
何以见得？赵晗如还没来得及解释，曲岳就不悦地反问道。
外界怎么形容你们的？秃鹰一样把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我怎么放心把ig交给你们，你们这是要逼着人们把我骂死啊。蔡正边喝酒边摇头。
蔡先生做风投也有几年了，像您这样的人被称为天使投资人，同样是两只翅膀，天使不知道要比秃鹰高尚了多少倍。赵晗如笑道，完全没有被他的话激怒。
蔡正好奇地看着她，小赵真会说话，曲岳和你简直不能比。当时我就不理解曲岳了，好好的互联网不做，跑去做什么对冲基金，同样都是做投资，你投资互联网，你是个内行，手中会有大把资源，你去做对冲基金就不一样了，人家会怎么看你？外行一个，你能拿到多少投资？
至少我不缺钱，曲岳耸耸肩，与其去做扇着翅膀，连衣服都穿不起满街裸奔的鸟人，还不如做秃鹰，至少来钱快，不缺钱。
好冷的笑话，她好笑地看了曲岳一眼，这个人专门挑蔡正的痛处戳。
来钱快，不缺钱蔡正苦笑，你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明知道我的性格急，唉，我也没想到会正好遇上寒冬，不然以这些公司的实力，绝对会是举世瞩目的存在。
哪有那么多举世瞩目的存在。曲岳不以为然。
你看看，现在的投资人就是你这副嘴脸，急功近利，唯利是图，如果等上几年这些公司绝对会给他们带来更可观的利润，却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蔡正痛心疾首，我是看透了，投资还是要拿自己的钱，投资人的钱不好拿啊。
这几年的经济形势本来就不好，不用说互联网了，石油钢铁各行各业都受到一定的影响，投资者对市场的担忧也是合理的，换做之前经济景气的时候，他们投资起来不也是毫不手软。
其实你刚才说的对，这几年我投的这些项目，的确也有很多失败的，蔡正叹了口气，有些创意很好的，但是执行力不行，团队协作出问题，像ig公司这样平稳发展的真的不多，所以我是真的不舍得把它卖出去啊。
我听说您是ig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在初期不仅给他们注入了资本投资，还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创意，ig公司能有今天，您功不可没。赵晗如笑道，我的父母也是自己做实业起家的，我很清楚每一位创始人对公司的感情，如果不是不得已，我想您一定也很不想把ig公司卖掉的。
不舍得归不舍得，但是没有办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看得很开，只要价格合适，对ig的发展前景有好处，就算再舍不得，我也会割爱。蔡正看了他们一眼，还不忘补充一句，不过我是不会卖给你们这些秃鹰的。
蔡先生，您误会了，不是我们公司想买ig公司的股权，是我在国内的时候就非常喜欢ig公司的软件，个人觉得这个公司很有发展的潜力，听说您有意愿出售，才请曲岳帮忙引荐。她诚恳地说。
你要以个人的名义吃下百分三十的股权？蔡正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竟然是一位亿万富豪！
我能请教一下你父母是？这么年轻的孩子，不可能是靠着自己赚到这么大一笔财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曲岳。
我父母已经去世了，他们原来是从事钢铁行业的。虽然说起父母的时候，她难免心中一疼，但还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钢铁？难道是赵明宏和宋瑜？蔡正探究地看着她。
赵晗如一愣，没想到他也能瞬间叫出她父母的名字，蔡先生对商界真的很了解。
蔡正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我是去年刚移民到这里的，前两年在国内的时候，看了不少赵氏钢铁的新闻，虽然知道说这话有点晚了，但还是请你节哀顺变。
谢谢。赵晗如神色难免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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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在国内的时候，认识你的母亲，宋女士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在我创业初期给了我不少帮助，所以如果你决定以你私人名义买ig的股权的话，如果价格合适，我愿意卖给你。
你开价多少？曲岳直接问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似乎完全没受悲伤气氛的影响。
在我们做ig公司的时候，我投入了一百万美元，ig公司这几年的发展很好，从去年开始公司就盈利了，现在正在积极地筹备上市，大家都很清楚，一旦上市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天文数字，所以就算我想要便宜买给你，创始人和其他的股东也不会同意，太低的价格很有可能直接影响到ig的上市。蔡正很诚恳的说。
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以ig公司目前的表现，离上市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曲岳笑了笑，我知道你手头紧，无奈之下才把ig卖了换钱，可是如果你这么看好ig公司的话，为什么不考虑你自己出售一半，自己再持有一半，这样对你现在的客户也有交代，今后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蔡正点点头，我也考虑过，但是我现在正在筹备一个新的项目，实不相瞒，我很需要钱，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把还算值钱的ig给卖掉了，现在已经有几家风投公司找过我了，卖股权就和卖其他东西一样，价高还算者得。
蔡正，你投资的项目太多了，贪多嚼不烂啊。曲岳微微摇头，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这点。
这句话宋女士当年也和我说过，我也知道这是我的缺点，没有办法，性格使然，我感兴趣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我真的很看好我现在的这个项目。蔡正耸耸肩，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知道让蔡先生这么感兴趣的项目是什么？赵晗如好奇地看着他。
还是一个互联网项目，一款手机游戏，曲岳是知道的，我还邀请他参与过评估。蔡正得意地用手肘撞了撞曲岳的手臂，那款游戏的创意的确很不错吧？
创意是不错，这我无法否认，但是一个公司成功与否，不是只靠创意就可以的。曲岳淡淡地说。
你小子是在说自己吧，蔡正大笑，自从你走了以后，tus就一蹶不振，倒是把那些投资者给害苦了，所以说挑选合伙人真是门学问啊。
照蔡先生这么说，您的这个游戏项目比ig公司的发展前景要更好一些喽？她笑了笑。
呃，咳咳，蔡正有些尴尬，ig公司的前景绝对是不错的，我就直说吧，之前国内的一家风投公司开出了一千八百万美元的价格。
一千八百万美元？
这大大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抑制住眼底的失望。
这么说你会把ig的股权卖给他们喽？曲岳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可不一定，我不是说了嘛，价高者得。蔡正回以微笑。
我们只能出到八百万美元，这也是我们经过审慎评估得出来最合理的价格，ig公司在这种经济环境下，能够翻上八倍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对你的投资人完全能够交代了，何况互联网寒冬之下，许多大鳄都遭到剧创倒闭了，刚刚盈利的ig不过是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能够撑多久还是未知数，我们愿意出八百万美元赌一回，也是承担了巨大的风险的。曲岳不紧不慢地说。
话虽如此，但是做生意就是如此，价高者得。蔡正微笑地看着他们，轻啜了一口红酒，不过我还挺好奇的，刚才不是说小赵以私人名义买ig的股权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们’了？看来喜事将近啊。
这下就连淡定的曲岳都有些狼狈了，你不必纠结于一时的口误。
是口误吗？我看你刚才说的挺顺口的啊。曲岳给人的形象太过高冷了，能够看他笑话的机会可不多。
我和曲岳是合作伙伴，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就算是我的私事，他也会义不容辞的帮忙。倒是赵晗如落落大方地出来解释，蔡先生，我对ig公司的确非常感兴趣，如果您能够找到更好的卖家，我也为您高兴，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出一千万美元来收购这百分三十的股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很乐意接到您的电话。
好。蔡正笑眯眯地收下她的名片，今后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好好合作。
还以为你会被他狮子大开口的一千八百万给吓住。曲岳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赵晗如。
的确是吓住了，如果不是你后来的话提醒了我，恐怕我真要打退堂鼓了。赵晗如神态轻松地笑道，也许真有风投公司找过他，给出的价格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万。
所以说你太急了，一千万多了，坚定一点应该可以压到八百万。曲岳微微摇头。
没办法，我是真的很看好这家公司，他们公司的理念很好，从不故步自封，对一家互联网公司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创新，所以我觉得贵一些也值得，关键是要让蔡正看到我的诚意。
创新也是有风险的，每家互联网公司都在创新，但是大多数人也都死在创新上。曲岳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这么说，你反对我收购股权？
不是反对，我相信你的分析能力，只不过怕你会一时头脑发热，顺手给你浇点冷水降降温，让你能够更清醒地思考。
谢谢啊，我很清醒。她白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很大，我手上就那么点儿钱，竟然敢全都投到这一家前途未卜的小公司里去，要是这家公司不行了，我可就彻底歇菜了。
凭你现在的能力，饿不死。他不假思索地说。
她笑了笑，要不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她也不敢豪赌这么一把。
我只是没想到你人在国外，对国内的公司竟然也这么关注。
这里不是桃花源，我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她望向窗外，喟叹道，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在回去之前得先把路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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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站住！赵明伟好不容易才在公司逮到自己的独子赵刚，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成天不见人影，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赵氏今后都是你的，你还这么不上心，你是想气死我吗？
赵氏今后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赵刚不服气地嘟囔着。
你这个臭小子胡说什么？赵明伟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爸，我也没说错啊，赵氏大部分的股权都在赵晗如手里，她人又窝在国外，屁事都不管，公司这摊事儿全都要你打理，郑敬那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手里有点股份，三不五时地来给我们找不自在，您这辛辛苦苦的是为了谁啊？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看着不成器的儿子，赵明伟一脸郁闷，虽然他现在是主事者，如愿以偿地独掌大权，可也尝到了权力的副作用，那就是极度的忙碌和疲倦，一想到他在这儿累死累活地打工，赵晗如在国外坐享其成，他也是一肚子气。
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赵氏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空壳子了。
爸，最近赵晗如在处理房产，不知道她在美国搞什么鬼。赵刚见父亲脸上浮起阴笑，就知道自家不会吃亏，突然想起这件事，连忙向赵明伟汇报。
处理房产？哪里的房产？赵明伟立刻警觉地看着他。
京城的五套房子被她卖了四套。赵刚的脸上带着羡慕，虽然他很讨厌宋瑜这个伯母，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投资眼光实在高杆。
宋瑜很早之前就在京城低价买了四套豪宅和一个老旧四合院，那时候她还被人嘲笑过，谁能想到京城房价飞涨，这些豪宅的价格涨了十几倍，尤其是那个老四合院竟然涨了数十倍。
这个败家娘们！赵明伟气急败坏，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赵晗如也和赵明宏一块儿死了，这样她手里的东西才能顺理成章地到他手里，在他的心里早就把赵晗如的财产当做自己的东西来看待了。
此刻听到赵晗如卖房，不由得气怒交加，有一种被人侵吞家财的感觉，京城房价还在往上涨，她竟然就把房子给卖了？那几套都不是普通的房产，全是黄金地段的豪宅，平时就算想买都买不着，她竟然都给卖了？！
可不是吗？除了那套四合院之外，全卖了！赵刚也是痛心疾首，我一个朋友前几天带我去看他新买的房，我一看就傻眼了，那套房根本就是宋瑜当年低价买回来的，后来我让人一查，赵晗如果然把其他几套都给卖了。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自己卖房了！总有一天她连这个姓都会给卖了！你是赵家唯一的男孙，在京城还没有一套房产，她非但没把房产给你，还擅自卖了！赵明伟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吃里扒外，没教养的臭丫头，老鼠生的女儿会打洞，赵明宏和宋瑜养了这么个白眼狼，我看他们在地下有什么脸去见赵家的列祖列宗。
就是就是，赵明宏真是的，明明我才是赵家唯一的男孙，他竟然纵容宋瑜把遗产全给了赵晗如那个臭丫头，他们简直没把爷爷奶奶的遗言当一回事，难道赵氏今后要跟着那个臭丫头改姓？
她想得美！赵明伟冷哼一声，她永远都别想得到赵氏！
爸，我现在还担心郑敬那条老狗，父亲难得和他同仇敌忾，没有像过去一样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赵刚更加来劲了，他一直都想撮合他儿子郑效阳和赵晗如，所以成天在赵氏上蹿下跳的，听说他准备让郑效阳去美国留学。
郑效阳大学也快毕业了，郑敬难道想让他出去镀个金？肯定没那么简单，一定是冲着赵晗如去的，当年他们差点就订了娃娃亲！赵明伟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这几年郑敬对他处处掣肘，他一直都想除掉这个老匹夫，可是郑家在c市的势力太大了，以他的能力根本动不了郑敬分毫。
最可恨的是郑敬口口声声地说要为他的结义兄弟报仇，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讲义气重感情的江湖老大，实际上根本就是个伪君子，他所做的一切还不就是为了赵晗如手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吗？
想让郑效阳娶了赵晗如，轻而易举地将赵氏改成郑氏，他打得一手好主意啊，赵明伟咬牙切齿，绝对不能让郑效阳和赵晗如在一起！
爸，我觉得除非郑敬那条老狗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两个从来就没看对眼过，郑效阳有女朋友的事情，赵晗如早就知道了，她根本就不在乎，她那一门心思就扑在张嘉身上。赵刚不以为然，当初雪如要是不去勾引张嘉的话，兴许这颗棋子还能用得上。
今时不同往日了，赵明伟挥挥手，听说赵晗如在国外混得很好，还和人一起搞了一个什么对冲基金，她才多大的年纪，就能把名声传到国内来，说明她和过去不一样了，张嘉估计是用不上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就一个书呆子而已。赵刚不以为然，就她那软弱的样子，能成什么大事？
软弱？你没看她走之前那眼神，简直就是一条会吃人的狼崽子，我就怕她为了给我们找不痛快，非要和郑效阳在一块儿，将我们赵氏拱手送人！赵明伟越想越恐惧，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在一块儿。
为了报复我们，就和郑效阳在一块儿？赵刚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也并不是很了解赵晗如，可印象中的她是个爱情至上的白痴女，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终身做赌注？
一切都说不准，赵明伟咬牙切齿，去查查她套现那么多钱要做什么事？还有那个张嘉，让他去试试能不能把赵晗如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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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国际油价保持高位振荡，昨日盘中，国际油价又刷今年以来新高，据专家分析，受美元指数持续下跌影响，油价还将继续上涨
曲岳心情很好地看着电视新闻，赵晗如也从电脑前起身，端了一杯咖啡站到电视机前，虽然这个结果是他们早就预测到的，但是看着一干专家马后炮似地在电视里分析着油价上涨的原因，他们还是会有一种很爽的感觉，毕竟几个月前，这伙人同样在电视里唱衰油价。
咱们这回能赚多少？
前期少说也有一两百万。她脸上洋溢着少见的真心笑容，其实关于能赚多少这件事，他心里早有答案，让她再说一遍，不过是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还是太少了，他遗憾地说，如果我们当时早点成立对冲基金，就能够利用杠杆从银行借来资本，那么这单恐怕能有上亿的收益。
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个时候谁还会考虑风险啊，都被钱冲昏了头脑。
金融圈的钱真好赚啊，他喟叹似地开口，早知道这么好赚，一开始我就不去搞什么小游戏了，累死累活地到了今天还没套现完，tus的股价一直跌，等我全部套现完，不知道要缩水多少。
她噗嗤一笑，是啊，早知道这行的钱这么好赚，我就不该让我爸妈去搞钢铁实业，做实业太辛苦了，还要为那么多人负责，被人觊觎，被人仇恨还是这种闷声赚大钱的行当好。
两人相视一笑，也知道这种话是随便说说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苦楚，高收益也意味着高风险，很多人风光了一辈子，最后就只倒在一单失误上，做这一行无异于在钢丝上舞蹈，工作强度和工作压力之大远胜过其他行业。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了啊，还准备拿钱去砸什么ig公司，不如把钱留下来做期货。他斜晲了她一眼。
光有钱有什么用？她笑了笑，今后回到国内，这些公司将会是我的后盾。
这些公司？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一个产业链了？他有趣地看着她，让我想想，应该是互联网方向的？
有一个大致的雏形，不急，先赚钱再说。她朝着显示器努努嘴，没钱，再多的梦想都是空谈。
他顺手接过她的杯子，给她续了一杯黑咖啡，你手机一直在震，没听见吗？
啊？
她这才匆忙接起手机，这是一个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自从出国之后，她和过去的亲朋故旧鲜有联系，手机里只存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号码，其他的闲杂人等，她连存都懒得存。
晗如，我是你的安姨啊，电话那头传来的安可君亲切的声音，赵晗如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郑效阳的母亲，也是她母亲的手帕交。
当年她和安可君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她很喜欢这位温柔可亲的安姨，甚至一度还喜欢她胜过自己的亲妈，可是自从父母出事后，她对她莫名起了隔阂，心中始终无法再亲近起来。
安姨好，她礼貌地问好，有什么事吗？
其实这些年来，安可君也时常会给她打电话，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每回都是礼貌地聊上几句，就再也没有话说了。
你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安可君小心翼翼地说。
赵晗如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老版萧可儿的形象，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是那么楚楚可怜，她咧嘴笑了笑，瞟了曲岳一眼。
曲岳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将刚煮好的咖啡放在她的面前，询问似地看着她。
嗯，我正在工作，安姨，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安可君控制住无力感，现在的赵晗如和过去完全不同了，每一次和她沟通，都让她不知道该往何处下手，对不起，晗如，我又打扰你了
没事，安姨，您有事就直说吧。她微微皱眉。
赵晗如，你把那份石油价格的分析报告马上给我。曲岳站在她身边，用不耐烦的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安可君的耳朵里，晗如，你真的在忙啊
赵晗如的唇角微勾，赞许地看了曲岳一眼，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没事，安姨，您说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效阳的事情，安可君总算不再婉转迂回地试探了，他申请到了纽约的一所大学的研究生，过两天就会过去了，到时候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他了。
哪所大学？赵晗如有些意外，郑效阳的书一直读得很差，高考的时候能够混上一个三流大学就不错了，还能到美国读研？
安可君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成材，读的学校不好，和你读的st学院差了十万八千里
果然是所专门骗国人钱的野鸡大学，她勾了勾唇，记得按照郑氏夫妇原本的设想是准备让郑效阳混到大学毕业就进他们家的公司接班的，怎么会突然要让他浪费一两年的时间来美国读研？
看来是冲着她来的，她在心里冷笑，要出什么招，她都接着。
安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他是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机场接他。她眸光微闪，声音变得殷勤起来。
安可君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晗如，真是太谢谢你了，待会儿我就把他的航班信息发给你。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她才挂掉电话。
怎么了？他关切地看着她。
一个阿姨，我妈的好朋友，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吧。她随手将手机扔到桌面上。
你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开心。他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很确定地说。
她耸耸肩，她莫名其妙地要把儿子送出国来，还要我照顾他，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要你带小孩子？曲岳笑道，这种事很常见。
小孩子？很常见？她玩味地看着他，如果我说你口中的这个‘小孩子’差点就成了我的未婚夫呢？
他顿时一僵，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未婚夫？
你没听到前面还有‘差点’两个字吗？她极力忍住笑意，就像你和萧可儿一样，有缘无分的青梅竹马。
有缘无分？都追到国外来了。他握紧杯子，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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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用的是什么咖啡豆？酸度好高啊，她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哦，对了，我们和你们可不一样，萧可儿对你是一往情深，郑效阳和我是两看相厌
郑效阳？和你算是‘我们’？曲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赵晗如噎了一下，这个人实在很喜欢找茬，也冷笑以对，俗话说的好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萧可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长裙之下呢
今天的咖啡豆果然很酸，他冷哼一声，还有一句话，叫作烈女怕缠郎
好了，不用再酸下去了，再酸下去可就没玩没了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把话题引入正轨。
没你想的那么多缠绵悱恻，郑家和我们家原本是世交，他们手中也有赵氏的股权，所以在我心里他们也有杀害我父母的动机，不然这么殷勤地非要把他们的儿子往我这里推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大美人，赵晗如嗤笑一声，他们把儿子送到国外来，一定是在打我手中股权的主意。
现在的赵晗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纯洁的小白花了，当年的变故让她一夜长大，这几年又在金融圈里打滚，也见多了尔虞我诈和翻脸无情，她的心早已冷硬得像一块坚冰，对那些故人，她的心中没有一丝旧情，只有冷漠的怀疑。
何况她和郑效阳之间，本来就没有旧情。
郑敬和安可君那么卖力地撮合他们两个，完全不顾自己爱子的意愿，难道就是因为太过喜欢她本人了吗？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这么多年来，母亲留下的那句话始终在她耳边，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些情谊，在金钱面前全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世界上只有钱是不会背叛主人的！
她的冷漠让曲岳的脸色稍缓，但眼底的阴鸷又让他有些担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好好照顾你那位未婚夫人选吗？
那当然，她端着咖啡起身，冷笑地看着窗外，郑效阳这个人冲动易怒，性格莽撞，完全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大少爷，他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朋友，他在那个女人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不过郑敬夫妇一直很反对，不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么，才迫使他同意出国，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是很不情愿的，这种人最容易被套话。
你说的郑敬就是你父母的世交？？
你不知道他？她惊讶地看着他，当时我只说了我爸妈是做钢铁生意的，你都能猜出他们的身份，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你父母在国内很有名，当初赵氏的新闻也被炒得天翻地覆的，我会知道他们很正常，其他的阿猫阿狗我就未必知道了。
她被他的刻薄逗乐了，不过，郑敬其实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他原来是混江湖的，在我们c市也算是个金盆洗手的老大，势力很强横，名下的产业也不少，什么夜总会啊，ktv啊，酒店啊，保安公司啊，这几年也做房地产开发，不过都是与人合作的，他的钱不少，但在商界并没什么名头，你不知道他也是很正常的。
混江湖的？他有些吃惊，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真的是义薄云天的江湖大哥，但如果他真觊觎你手中的股权，只能说你当初出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他摇头叹息，为她当年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一个江湖老大绝对有能力让她被迫就范。
这都得感谢我妈，我真的特别佩服她，她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把一切都安排好。她想想也觉得后怕，她要是呆在国内，估计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想到母亲，她心中一疼，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眼角，依旧干涩，哪怕再痛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郑效阳的确为了出国这件事发了很大的脾气，郑敬和安可君差点控制不足暴怒的他，最终让他妥协的是女友余觅的决绝离开。
好，你走！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他愤怒地望着美艳绝伦的余觅，这是他从初中起就倾心爱慕的女神，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自以为情比金坚，没想到在现实面前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余觅那双明艳的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效阳，你不要这样！我只是想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已，两年的时间根本不长，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我们一样可以天天见面的。
余觅的内心也是挣扎的，如果错过了郑效阳，她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英俊有钱又爱她入骨的男人了，可是她还年轻，不想永远依附男人而活，更不想一毕业就结婚，做一个家庭妇女，最恐怖的是还要和那个老白莲婆婆朝夕相对，那样的生活，光是想象，她就觉得害怕。
去法国进修她最感兴趣的珠宝设计，这是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当郑敬夫妇将这个诱惑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拒绝不了。
视讯聊天就算天天见面？我告诉你，我郑效阳身边不缺女人！你要是走了，就别想再回到我身边！他冷酷霸道地说。
余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我只是去留学而已，又不是要和你分手！
你就是要和我分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去留学的钱是我爸妈出的，他们就是要你离开我！而你接受了他们的条件，是不是！郑效阳愤怒地说，是你先背叛了我！
不，效阳，我爱的永远只有你一个！余觅哭得梨花带雨，你曾经说过，你爱我，不仅是爱我的容貌，还爱我的才华，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你却要和我分手？这就是你的真爱吗？
我不想和你分手！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不准走！郑效阳霸气地吼道，他们要你离开我，根本不是为了要实现你的梦想！而是想撮合我和那个赵晗如在一起，我愿意为了你放弃全世界，你难道就不能为我放弃你的梦想吗？
效阳，我爱你，可是这和我追求自己的梦想并不冲突啊，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余觅哭泣着，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
郑效阳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我放你自由，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干！
效阳！余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会如你所愿，他看着她，眼神冷酷如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马上就会到美国娶赵晗如，而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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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效阳是个很有行动力的男人，失恋后的第二天就买了机票飞美国，结果凌晨四点才到机场，幸亏曲岳和赵晗如都是工作狂，这个时候也都起来了，两人各捧着一杯咖啡闲聊着，完全不知道赵晗如之前已经被人在大洋彼岸霸气地宣告了所有权。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展令元那个人，太过狂傲自负，还喜欢指手画脚，我们又不是股票经纪，我们是对冲基金，我们有自己的投资策略，他成天横加干涉是什么意思？赵晗如不满地说，从他们开始运作起，展令元就站在业内大佬的高度，三不五时地指导工作，实际上就是找茬，尤其是找她的茬。
这个人很幼稚，你别理他。曲岳也有些无奈，展令元的确是来搅局的，通过激怒赵晗如来试探他的反应，只要他一生气，他就乐得哈哈大笑，简直比幼稚园小朋友还要幼稚。
他警告了展令元几次，可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让两个门外汉管理这么大一笔资金，心里很恐慌，要时刻帮忙他们盯着才安心，甚至还搬出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姑姑，在姑姑那好奇的目光下，他只能乖乖咽下了这口气。
人生在世，就是充满了无奈和妥协。曲岳叹了口气，自己摊上这么个表哥，都是命啊。
她不明所以，见他那郁闷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些心酸，暗暗为自己刚才的抱怨后悔。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除了那个讨厌的展令元，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将自己的资金交给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基金管理，为了自己的梦想，心高气傲如曲岳也不得不低头接受社会残酷的打磨。
你说的对，她点点头，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过一两年我们交一份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答卷，到时候一定会让他们为今天的小看我们而后悔。
曲岳完全不知道他正被她深深同情着，自然也不明白她此刻，为什么突如其来豪情万丈，但还是朝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赵晗如，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是什么吗？除了你的观察和分析能力，这些你与生俱来的天赋之外，你身上有一股永不服输，永不言败的精气神，好好利用开发你的潜能。
郑效阳脸色阴沉地下了飞机，还未从失恋的伤痛中平复，就撞见了和曲岳聊得正欢的赵晗如。
总算出来了。赵晗如也眼尖地看到了他，领着曲岳走了过去，脸上却带着对郑效阳的嫌弃，你怎么回事？每天那么多航班，就挑了这一班凌晨四点的，有顾及到别人的感受吗？还磨蹭到现在才出来，像你这样的大少爷出国就应该带两个跟班书童伺候着，别成天麻烦别人。
郑效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问候了一通，一时间更懵了，这种气势凌人的抱怨一向是霸道总裁郑效阳的专利，竟然被她抢先了？
他和赵晗如一块儿长大，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一向只会楚楚可怜地掉眼泪，只要她一掉眼泪，大人就认为是他惹哭她的，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多少顿揍，所以他格外讨厌这种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有主见的女人。
没想到她才在国外待了两三年，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竟然在他面前这么盛气凌人，还敢斥责他？
真是太可恶了！
他一定要好好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等他总算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晗如已经坐在悍马的副驾驶座冲他不耐烦地嚷着，你快一点行不行啊，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和个女人一样
他瞪大双眼，这个女人竟敢冲他大吵大嚷？！
难道她不知道箱子很重吗？既然来接人了，也不懂得帮忙把他的箱子放到后备箱？
曲岳在一旁冷眼瞅着，并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赵晗如看他那副磨磨蹭蹭的样子，更不耐烦了，后备箱已经开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在磨蹭什么？自己的箱子都搬不动吗？亏你长那么大个儿，废物
太恶毒了，连曲岳都忍不住暗笑，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她的尖刻。
你这个女人给我闭嘴！叫你的司机下来给我搬箱子！郑效阳果然气炸了，愤怒地反击。
赵晗如却冷冷一笑，对着曲岳说，走吧，别理他，我们开车。
曲岳没有任何犹疑，十分忠实地执行了她的指令，黑色的越野车呜——的一声，绝尘而去
什么情况？郑效阳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吸了一口汽车尾气，惊呆了！
安姨，赵晗如拨通电话，朝着电话那头哭诉道，效阳太过分了！我和朋友一晚上没睡，大半夜的跑来机场接人，他还不满意，指着我东骂西骂的，我实在受不了了，效阳我是照顾不了了，您再找别人吧
演技不错，他看着她只干嚎，没眼泪的模样，好笑地说，这么恶作剧一下，就爽了？
爽了，只要能让算计我的人不爽，我就觉得很爽。她毫无愧疚感地打开广播，别同情郑效阳，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国内的时候成天外人面前羞辱我，我不知道被他弄哭了多少次，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让他知道辱人者，人恒辱之。
我同情他做什么？曲岳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安可君现在肯定要打电话痛骂她的儿子，她的宝贝儿子正在气头上，以他的性格，肯定要骂回去，这母子俩有的吵了，郑效阳的英语很烂，估计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地方住了，说不准要去流浪街头了
我发现你也挺幼稚的。他摇摇头。
这只是小小的惩戒，她冷哼一声，本来我也没打算把他扔在机场的，谁让他说你是司机，还想指使你拎箱子的？也不想想他算老几，竟然还敢使唤你
曲岳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使唤，其他人想都别想。
他愣了一下，唇角微扬，原来竟是为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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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晗如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阵，豪气地挥了挥手，走吧，浪费你这么久时间，我请你吃早餐。
想不想去我家喝粥？曲岳突然心情很好地邀请。
你熬了粥？她满眼期待，这可是她生病的时候才有的福利，好啊好啊！
还没熬，现在时间还早，现熬来得及。他瞟了一眼手表，车子利落地拐了个弯。
赵晗如正在曲岳家喝着热乎乎的现熬好粥，郑效阳却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机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想要尽快找个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偏偏英语太过蹩脚看不懂指示牌，又放不下面子问人，愤怒的他狠狠地踹了一脚自己的箱子，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看什么看？我踹自己箱子不行啊？在国内狂傲惯了的他，很嚣张地抱以怒骂。
他还没骂够，立刻有两个高壮的白人警察上前，一脸严肃地对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他的英语本来就烂，对方的语速又快，他努力听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听懂。
结果下一秒就被警察押到了一个房间，开始了审讯，他这才发现，这里是美国，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c市，而他也不再是那个人人敬他三分的阳少。
接电话吧，再不接我真担心你的手机会被震坏。曲岳瞟了一眼在桌上震个没完没了的手机，两人相对而坐，吃一顿温馨的早餐，本来是很美好的画面，如果她的手机不这么煞风景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你把那罐小鱼干送我。她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耍起赖来了。
你还和我讲条件？他挑眉，你又不会熬粥，送给你也是白搭。
送给我当零食吃啊。她完全不理会手机的响动，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是猫？
喵——
他失笑，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真当自己是猫啊，看在你‘喵’得这么动听的份上，就送你好了。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接起电话，换上了一副哭腔，安姨——
曲岳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佩服她，这演技不去角逐奥斯卡都可惜了。
晗如，效阳在机场被警察扣住了，你一定要帮帮他啊！安可君惊慌地嚷道，被美国警察扣住这点，他们可做不了手脚。
被警察扣住？这倒很像那个中二病晚期的自大狂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极力忍住笑，借机对着安可君哭诉抱怨了一番，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我不吃了，我去一趟机场把那个白痴保出来。
我陪你一起去。他很自然地去拿车钥匙，虽然明知道她不可能看上那个和白痴一样的男人，但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我踹我的箱子，他们凭什么抓我？郑效阳一脸不忿地跟着他们出来，惶惶如丧家之犬，早已没有了当初霸道总裁的气势。
熬了一整晚，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被关进小房间里，被异国他乡的警察用自己听不明白的话审讯一晚上，这样的遭遇，换作是谁都要崩溃。
赵晗如没有搭理他，只是讥诮的看了他一眼。
便只是这一眼，就把郑效阳给气得七窍生烟，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竟然敢看不起他！
女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郑效阳指着她怒斥道。
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美国，你说的话带有很强的歧视性，我随时有可能把你告上法庭。赵晗如轻蔑地看着他。
想到刚才的遭遇，再想到她有个当大律师的小姨，郑效阳气焰顿时又弱了，他在这里无依无靠，根本没有人能够为他撑腰。
她在他发呆的空档又接了电话，脸色变得十分和缓，声音也带了几分少见的热络。
啧，真是见风使舵的女人！郑效阳不屑地看着她，也有些好奇是谁能让她如此殷勤，是刚才的男人吗？
他正胡思乱想着，她已经挂着电话，望着他的眼神仍然带着轻蔑，走吧。
这一次，她依旧没有要帮他抬行李的意思，郑效阳也不敢让他们帮忙，自己吃力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发现她早已经坐在副驾驶座上了，正兴奋地和她身边的男人说着些什么。
男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对她神态温柔地说了些什么，她的脸上有着控制不住的得意。
他愤怒地关上后备箱，只来得及听到那个男人宠溺地对她说了一句，我待会儿陪你过去。
她用撒娇似的语调说了一句，好——
两个人之间流转着无比暧昧的气氛，却在他上车之后，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流。
一对奸夫****！他在心中愤怒地骂道。
你现在要把我带去哪里？他终于忍不住了，坐在前面的这一对男女简直把他当成空气，时不时地低语几句，要不然就是公然眉来眼去，实在是太放肆了！
你妈让我帮你租了个公寓，就在你学校旁边，我会把你送到楼下。她和他说话的时候，又变成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刚才对着曲岳的温柔笑意。
租了个公寓？郑效阳用不可思议的语调说道，本少爷不住那种地方！
赵晗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前座和曲岳低低说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就在他又要再度发飙的时候，她开口了，那也行，带会让我送你到酒店门口。
你让我自己办入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郑效阳，很不习惯她的不周到。
不然呢？我又不是你妈，能把你从警察局保出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赵晗如讽刺道，你这种生活自理能力，就应该随身带两个仆人再出门，不过凭你家那点儿钱，还请不起我们两个仆人。
你什么意思？郑效阳暴怒，他堂堂阳少，从小到大都是高高在上的，习惯被人捧着哄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很好，女人！我记住你了！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言情小说里的脑残霸道总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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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你的措辞，你再对女士这么不礼貌，我随时送你去警察局。赵晗如还没来得及大肆取笑郑效阳的中二病晚期，曲岳就一脸冷然地开口。
美国的警察管得真宽！他哼了一声，气势顿消，这个国家不是号称言论自由吗？怎么连这个都管？他心中怀疑，但又有些拿不准，毕竟刚刚才见识了这里的莫名其妙，踢自己的箱子竟然也要进警察局，这tm到底是什么地方？
赵晗如见曲岳成功唬住了这个白痴，不禁觉得好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郑效阳看着前座这两人又开始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这里之前，他还撂下豪言壮语说要娶赵晗如，现在明摆着她和别人有了奸情，将他置于何种境地？
酒店到了，快拎着自己的箱子下去吧。赵晗如不耐烦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就这样把他赶下车？郑效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车？这里不能停太久！赵晗如的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
虎落平阳被犬欺！从未被人这样粗暴对待的郑效阳控制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甩上车门，从后备箱中取出自己的行李，再走到赵晗如面前，一字一句地撂下狠话
赵晗如！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曲岳就一脚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你今天带给我的屈辱，明日我将百倍奉还！
这句狠话还含在口中，车子早已经不见踪影了，他鼓足了气势，只能对着余味缭绕的汽车尾气，说也不说，吞也不是，就像是一个神经病。
赵晗如在车上笑个不停，曲岳，真有你的，反应也太快了！
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说不出什么好话，还继续停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他来道谢啊？曲岳嗤笑一声。
今天真不错，一大早就这么开心，是个好兆头，说明待会儿肯定能和蔡正谈下来！赵晗如的心情很好。
你开出的价格很厚道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出售给你是最好的选择，他淡笑道，但是我现在还有一个担心
担心ig公司创始人的反弹是吗？她苦笑，ig公司在恶劣的大环境下，还能够实现盈利，证明它的创始人是一个非常强悍的领导者。
他点点头，毕竟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除了钱之外，你能给这个公司带来什么？这是他们最关心的，如果他们看不到你本人的价值，就算你用再多的钱都买不到这些股权。
我知道，所以我想和ig公司的人见一面，她望着他，狡黠地笑了笑，到时候你不介意我借你的势吧？
曲岳虽然年轻，但是在互联网界却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虽然不少人对他出走转投金融行业大惑不解，却丝毫不影响他互联网江湖大佬的地位，有他撑腰，她也就有了底气。
如果你肯交使用费的话，我就不介意。
让赵晗如感到意外的是，蔡正这次约她谈收购的时候，ig公司的另一个创始人竟然也在场，看着蔡正那得意的眼神，看来他是想打她个措手不及，给她一个下马威，才故意没有在电话里透露这件事，还好她带了曲岳过来，心里总算有些底气。
你们俩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蔡正一看到他们就打趣道。
蔡正定居在郊外的一幢别墅里，花园里一片花团锦簇，可见打理得很用心，单从周围的环境上来看，还以为他想过的是田园牧歌的生活，谁能想到他一直都是个野心家。
没办法，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只能拉曲岳过来给自己壮壮胆。她坦然地笑了笑，冲坐在蔡正身边的年轻男子打了个招呼，高先生，久仰了。
男子矮小精瘦，却姓高，颇有些反差萌，他就是ig公司的创始人，也是现任总裁高仰平，当年他一毕业就选择了自主创业，因为和蔡正是旧识，所以蔡正出钱，他出力，把ig公司做得有声有色的。
在蔡正投资的那么多公司里，能熬到现在的公司屈指可数，由此可见他的实力。
他穿得很随性，看上去就像是个大学男生，和曲岳当年技术宅的打扮有些相似，大概衬衫牛仔裤是工科男的标配吧，她看了曲岳一眼，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赵小姐，我对你和曲先生也是久仰了。高仰平连忙欠身报以友善的微笑，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曲岳的兴趣远远大过了赵晗如。
高先生年纪轻轻就创立了ig公司，这几年ig公司的发展非常不错，所以我对ig公司非常感兴趣，如果有机会的话，很想和你们合作。赵晗如很直接地开门见山。
小赵啊，我现在发现你和曲岳越来越像了，咱们中国人说话做事，讲究的是迂回婉转，你们这么单刀直入，有点太直接了，蔡正笑道，来来来，先喝茶。
高仰平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显然在猜测着他们的真正关系，我在国内还敢狂妄地说自己年轻有为，在你们二位面前，我要是再说这种话，可真要羞愧死了，论创业，你们都比我早，虽然我年纪虚长几岁，又不是一个学校的，但还得唤你一声‘曲师兄’，当年我们常用的不少小程序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说完，他以茶代酒，敬了曲岳一杯，你在我们这些人的心中是不折不扣的大神和传奇啊。
听到这样的赞美，赵晗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曲岳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所以我很好奇，曲师兄为什么要放弃互联网这块新兴市场，而去转投金融业呢？高仰平大惑不解。
唔，大概是因为玩金融比较刺激，我喜欢这种赌博的感觉，一天到晚写程序写的有点闷。他的神色淡然，却给了一个不算太正经的答案。
我看是因为写程序的时候没有佳人相伴吧？蔡正时刻不忘调侃两人。
曲岳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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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师兄，我也直说了吧，如果今天是你要收购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我绝对双手双脚赞成。高仰平很直接地说，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愿意赵晗如来收购了，哪怕她有可能是曲岳的女朋友。
赵晗如看了曲岳一眼，心里的担心成真了，坐在对面的蔡正笑吟吟地不发一语，显然是准备看好戏。
高先生是觉得我太年轻，对互联网一窍不通，所以觉得我并不能给ig公司带来任何价值，对吗？被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赵晗如的脸上并没有难堪之色，依旧温和地看着高仰平。
我听说赵小姐在金融界被誉为‘天才少女’，投资眼光十分精准，你看得起我们公司，我也觉得非常荣幸，高仰平事先并非对她一无所知，反而做了很详细的功课，但恕我直言，你能给我们公司带来的东西非常有限，毕竟我们是个互联网公司，不是金融投资公司。
高先生不觉得自己的眼光太有局限性了吗？赵晗如盈盈一笑，模样还是像原来那么软萌，只是说出的话却十分尖锐。
曲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样的话不像是平时的她会说的。
一家互联网公司不创新，就意味着死亡，ig公司现阶段算是成功了一小半，但是这个行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再故步自封，不准备开拓新的领域，恐怕ig公司也熬不过这次寒冬。
这么说赵小姐能够给我们带来新的创意喽？高仰平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话也没有原先那么婉转了。
是。她毫不谦虚地承认，从包中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他，我的想法就是互联网金融，借助你我各自的优势，创建一个互联网金融帝国。
互联网金融？蔡正笑了起来，这可是一个被炒烂了的概念啊。
高仰平随手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这个概念的确已经被炒烂了，自互联网出现以来，金融业就一直吵嚷着发展互联网金融，但是你们看，发展到了今天，依旧还是换汤不换药。我认为，这个行业需要一次颠覆性的革命，这场变革应该由互联网公司领头，而我有预感，这次机会很快就要到来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非常愿意和高先生合作，抓住这次机遇。
高仰平继续翻看着赵晗如递给她的文件，眼神就越来越亮，他直接站起身，赵小姐，你提的这个想法我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我需要一些时间好好读一读，也顺便消化一下，先失陪了。
看着高仰平急匆匆消失的背影，蔡正挑了挑眉，看来你很有希望打动他，他每次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时，就是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互联网金融？我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回程的路上，曲岳看着她，眼中带着好奇，显然对这个概念也很好奇。
因为这个想法一直不成熟，给高永平的那份文件是我这段时间临时赶出来的，还有很多疏漏和破绽，但愿他这次能被我忽悠过去，她打了个呵欠，为了赶这份文件她连续加班了好几个通宵，其实这个想法的灵感还是源自于你。
我？
是啊，互联网 金融，不是就等于你吗？她笑了起来，其实是看到你在做高频交易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原来互联网可以轻易改变任何一种传统交易的模式，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原本的线下交易模式，全部可以变为线上交易，出门不需要带钱包，只需要带上一部手机，就可以完成所有的交易支付，每个月的薪水到账后也可以立刻通过手机选择购买适合自己的理财产品
总之，我们所有的金融产品都可以放在线上，传统的金融行业不可能接受这么大的颠覆和转变，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一直在创新的互联网公司好了，通过这些互联网公司来颠覆整个行业。
她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见他一直没有搭话，觉得有些尴尬，我也知道这个想法可能有点幼稚，但是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嘛，我做过功课，高仰平这个人非常注重创新，有着非常强烈的野心，所以觉得这个新概念能够打动他，这份文件本来是准备先给你看，帮我改改再交给他的，没想到他今天也会在，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先把这个想法抛出来，不然他恐怕连再谈一次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之前她接触的都是企业小心翼翼地求着投资人，没想到她的第一次投资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被投资人，她叹了口气，脸上却充满了期待。
赵晗如，我觉得我一直小看你了。他突然把车停到路边，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回去之后把那份文件给我看看。
哦，好。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是在夸她？
为什么每次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的时候，她的心都会控制不住地狂跳不已。
看着她脸上泛起红晕，他又带着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还真是挖到宝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她眨眨眼，一脸期待地求表扬。
嗯。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正想开口说什么，她的手机又开始剧烈震动了，先接电话吧。
他缩回手，瞟了她手机屏幕一眼，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郑效阳。
阴魂不散啊，看来现在是要准备缠上你了。他冷哼一声。
一个神经病的电话，有什么好接的？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挂掉电话。
曲岳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粗暴地处理这件事。
别吃惊了，她笑了起来，这招是和你学的。
曲岳可是直接把萧可儿的电话加入黑名单的，她本来也想直接拉黑郑效阳，可是考虑他这个中二病晚期很有可能再做出什么要进警察局或者移民局的蠢事，到时候她还得去保他，还是留着他的电话比较妥当，不过平时就别指望她成天伺候这位大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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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效阳简直傻眼，他根本没想到赵晗如竟然胆大到敢挂断他的电话。
赵晗如已经被这里的野男人给勾走了，你们还要我过来自取其辱！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安可君咆哮着。
效阳，你不要这样，年轻人谁没有一两段过去呢？你长得这么帅，又和她一块儿长大，只要你愿意放下架子去追求她，她不可能不喜欢你的。安可君好声好气地劝道。
她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怎么去追她？郑效阳并没有被劝服，反正这事儿我干不了，我要回国，你们爱让谁来就让谁来，我也不稀罕她家那些股权。
你闭嘴！电话那头传来郑敬威严的声音，你不稀罕？你真以为大家都要捧着你这个大少爷？我告诉你，没了钱你什么都不是！赵氏很快就会上市了，到时候她的财产不知道能翻多少倍，有了这些钱，你就可以继续风光快活过你的好日子，听到人人恭恭敬敬地喊你一声‘郑总’，而不是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面，做一个不成器的‘阳少’。
郑效阳的中二病很严重，从小就被同学朋友捧得很高，这才养成了这样霸道总裁的性格，不过目前而言，他是霸道总裁的身子，纨绔子弟的命，郑敬的那摊事业他根本撑不起来，而郑敬也不想再让自己的独子过那种沾染了黑白的日子，他更希望郑效阳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商人。
过去的郑敬并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撮合儿子和赵晗如，这一两年他自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这才急吼吼地打起了赵晗如的主意，否则也不会让她在外头清静这么多年了。
郑效阳自己也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纨绔子弟，对于事业，他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也有一些小能力，他相信自己入住赵氏一定能把它做得更好，当然得先把赵氏改名为郑氏。
所以郑敬的话立刻打动了他，一直蛮横的态度总算有了一丝缓和，你们成天说赵氏要上市，都说了几年了，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有。
快了快了，再说你还没娶到赵晗如，就我们家里手上那一点儿股份，赵氏上市了，对我们能有多大好处？所以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其实郑敬也觉得很奇怪，赵明伟一直在推动赵氏上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快要上市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只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传闻，却最终影响了上市的进程，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赵氏是不是被赵明宏和宋瑜给诅咒了，要不然怎么自他们死后，赵氏就不复当年的荣光，再这么下去，赵晗如身上也没有什么价值可榨了。
把郑效阳送出去，最心疼的是安可君，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宠得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现在他一个人在国外，赵晗如也是个不靠谱的，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他，还动不动打电话和她抱怨。
我觉得晗如这个孩子变了，安可君轻声细语地说，声音中带着不满，说不定，她在国外真的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男朋友。
找了就找了，现在的年轻人这样很正常。郑敬不以为然道，只要效阳努把力，一定能够追到她，就怕他不用心。
我们效阳可得受罪了，晗如那孩子娇滴滴的，太不好伺候了。安可君不由自主地埋怨道，这几天赵晗如有事没事地就打电话给她哭诉抱怨，都快把她整成神经衰弱了，过去的赵晗如可不是这样的人。
这点小罪都受不了，今后怎么做大事？郑敬摆摆手。
郑效阳还真觉得受罪，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开始构思要怎么追求赵晗如，其实他的恋爱经验并不丰富，这么多年也只钟情余觅一个女人而已，他为了余觅做了不少浪漫的事情
他不由自主地陷入到对往昔美好的追忆中去，心中五味杂陈。
他决定了！他狠狠握了握拳，娶了那个不知好歹的赵晗如之后，一定要把余觅再追回来！
追女人嘛，无非就是那几招。
他从郑敬那里要来了赵晗如的地址，一大清早就捧着一大束花站在赵晗如的公寓楼下，想必这个时候她还没去上课。
女人，我在你的楼下。他拨了个电话给她，还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楼下？什么楼下？
赵晗如茫然地站了起来，往楼下一看，还真看到一个抱着一大捧玫瑰的中二病患者，自以为很英俊潇洒地在楼下摆着姿势。
怎么了？曲岳站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咱们现在出去吃饭吧？她促狭地朝他眨眨眼。
郑效阳没等多久，就等到了赵晗如，觉得自己这招简直是帅呆了，终有一天她会倒在他的鲜花攻势之下，当年余觅就因为他的花而感动得流泪。
但当他看到她身后还跟着曲岳时，脸色就很不好看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清早一个男人从一个女人家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他们已经
同居了！
郑效阳倍受打击地后退半步，虽然他本来就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但此刻还是觉得很不爽。
咦？郑效阳，你在我家楼下做什么？赵晗如十分天真地看着他，我们正要出去吃早饭，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赵晗如！郑效阳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咆哮着，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噗，好直接！
赵晗如偷偷瞟了曲岳一眼，觉得拉他一起面对这个中二病患者，还真有点尴尬，曲岳却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效阳，仿佛他说的并不是他。
我和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了。
她的尴尬，看在郑效阳眼里却是害羞得和曲岳眉目传情。
赵晗如，你这个荡妇！郑效阳愤怒地将手中的鲜花直接丢到垃圾桶。
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吞回去！赵晗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曲岳就一把揪住郑效阳的衣领冷厉地说，马上道歉！
想都别想！你们这对奸夫****！郑效阳一把挣开他，一拳挥向曲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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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岳，小心！
在赵晗如的尖叫声中，曲岳避开郑效阳的拳头，毫不犹豫地动手挥拳回以颜色。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郑效阳这个神经病竟然敢动手，心中又急又气，曲岳看上去那么瘦，要是伤了怎么办？
你这个疯子快滚回国去！她想上前帮忙，苦于无趁手的工具，索性从垃圾桶里把那一大捧花拿了出来，劈头盖脸地砸到郑效阳身上。
曲岳虽然看上去文弱，可是攻击力却很强，郑效阳已经挨了曲岳几拳，他过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简直都快气炸了。
没想到赵晗如这个疯婆子也向他发起了进攻，他的身上都是玫瑰花瓣的汁液，手上和脸上也被花刺勾破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你给我住手！郑效阳愤怒地对着赵晗如咆哮道，要不是看在你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面上，你以为我想娶你啊？赵晗如，你这个疯婆子！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完蛋了！你今后就算是跪着求我娶你，我都不会娶你！
神经病！谁要你娶我！赵晗如将花束狠狠砸在他脸上，冷笑道，你总算承认了吧！你就是冲着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来的！你滚回国去吧！你这个混蛋！你们一家一直都在算计我，你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回去告诉郑敬和安可君，别再白日做梦了！
不是冲着股权，难道还是冲着你啊！就你这飞机场的模样，有哪个男人看得上你？你这个包小白脸同居的碧池！不要脸！你以为还会有正经人娶你？当年连张嘉那个下三滥的货色都把你给甩了，这个小白脸也不过是玩玩你而已！郑效阳指着曲岳，一脸鄙夷。
曲岳是小白脸？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郑效阳说的话总是带着一股荒谬的喜感。
眼看曲岳又要动怒挥拳，赵晗如连忙一把拉住他，别理这种二百五，脏了你的手。
她是带曲岳下来看笑话，可不是让他为自己动手出头的。
郑效阳看着她那体贴的样子，气红了眼，啪嗒一声一大滴血砸了下来，他伸手一摸，鼻腔里涌出不少鲜血，心里十分愤怒委屈，没想到这个小白脸下手这么狠！
好！小白脸，你有种！等着！郑效阳抹了一把鼻血，愤怒地开车而去。
你的手受伤了！她捧着曲岳的手惊呼一声。
只是蹭破点皮，没关系，不是说要吃早餐吗？走吧。他无所谓地甩甩手，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薄怒。
不去了，先回去上药。她一脸严肃，拉着他往回走，万一留下疤就糟了！
我一个大男人手上留下疤有什么关系？曲岳不以为然。
绝对不能留疤！她异常坚决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的手
很漂亮！
话到嘴边，她硬生生吞了下去，曲岳一个大男人，不会喜欢这样的赞美。
我的手怎么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你的手是因为我受伤的。她生硬地转了个弯。
身为一个手控，最初吸引她的就是他的手，现在看着这双完美的手，因为郑效阳的粗鲁而破皮流血，她心痛惋惜得无以复加。
你疼不疼？郑效阳这个疯子竟然敢动手！她半跪在曲岳面前，动作轻柔地给他的手涂上消毒水，不住地絮叨着，真是丧心病狂！
曲岳低着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所有人都为他的痴情得不到任何回应而不值，却只有他自己清楚，在她的心里，他并不是没有一点地位的。
她可以不在乎郑效阳对她自己的谩骂侮辱，但却不能忍受他所受到委屈，他的手不过是破了点皮，她却似乎表现得比他还要疼。
好了，这几天一定要小心！伤口千万不要碰水！她捧着他的手，轻声叮嘱道。
一抬头，正撞上他专注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他笑了笑，你现在打算怎么打发那个郑效阳。
那个疯子自己都承认了是冲着我的股权来的，他们敢出昏招让郑效阳过来接近我，就不要怪我和他们撕破脸了，如果他们再不让郑效阳老老实实地滚一边去，我就向法院申请禁止令，c市是郑家的地盘，但这里可不是。她冷笑着起身。
本来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去羞辱郑效阳的，没想到反倒让曲岳受了伤，她彻底失去了耍弄郑家的耐心。
这段时间的油价大涨，对整个金融圈都有很大的影响，以至于聚会的时候不断有人谈起这个话题。
真是没有想到啊，我还以为这波颓势起码要持续个几年呢
曲岳，这回你们是走运了啊，赚得盆满钵满的吧？记得从去年布莱恩特的事故开始，你们就一直在石油上下文章，连赌了几把都是赚，这样的手气真该去拉斯维加斯转转。
就算去拉斯维加斯也不是全靠手气的啊，曲岳还没开口，赵晗如就笑盈盈地说道，要想稳赚不赔，靠运气可不行，还得靠脑子。
小师妹，你真是被曲岳带坏了，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现在的赵晗如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长相，可是周身的气场却越来越强势，已经没有人会再把她当成一个萌妹子看待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变坏也是一种成长。赵晗如挑挑眉，声音柔柔软软的，却带了一丝狂傲。
说的好，我喜欢！陈子珊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她就欣赏这样独立自信的女性。
啊，我不喜欢啊，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怯生生的萌妹子。于浩哀嚎道，你要是向陈子珊学可就惨了，哪个男人喜欢女强人？你再这么下去，小心曲岳移情别恋。
于浩，别用你的想法来攀扯别人。曲岳冷冷淡淡地开口。
哟，这就心疼了啊？于浩怪叫一声，是心疼，还是在表忠心啊？这把狗粮我可不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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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人还稀罕你们男人喜欢吗？”曲岳还没说什么，同样被波及到的陈子珊不满地嗤笑一声，“别把你们男人看得太重要了。”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你见过几个萌妹子？陈子珊当年也是个萌妹子，你看才过几年就成这样了，小师妹今后肯定也是要步她后尘的……”夏震拍了拍于浩的肩膀，“认命吧，别把她们当女人看就好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变的啊，萧可儿就没变。”于浩使坏般故意朝曲岳眨眨眼睛，可惜无论是赵晗如还是曲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萧白花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染世俗，清纯柔弱，真是让人格外怜惜啊。”
“那你怎么不去怜惜她？”陈子珊不屑地说，说实话她还真看不上那种傻白甜，赵晗如的改变正好对了她的胃口。
赵晗如却不觉得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不喜欢萧可儿，但她现在和曲岳只是朋友兼同事的关系，她没有任何立场介入他们之间。
她喝了一口葡萄汁，捺下淡淡的酸意，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由曲岳自己去处理，她一个外人不该多管闲事。
“晗如，听说隔壁jt大学有个叫郑效阳的是你朋友啊？”一个斯斯文文的学姐开口道。
“只是认识这个人，朋友可谈不上，”她淡淡地说，“陈吉学姐，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他在jt大学的华人中很有名啊，很多女生喜欢他，我有个表妹在jt读书，一直在倒追他，”陈吉虽然在笑，她却能察觉到笑容中淡淡的不满，“我也是听她说，你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所以想向你打听一下他的为人，我感觉他这个人挺花心的。”
“花心不花心我是不大清楚，”赵晗如低低哼了一声，“我们家和他们家过去是世交，但是几年前我父母意外去世后，两家就闹翻了，我们现在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我对他这个人不了解，很难帮上你的忙了。”
陈吉目瞪口呆，因为她父母的去世，两家人闹翻，岂不是意味着郑效阳他们家和赵晗如父母的死有关？
她和赵晗如并不熟，只是因为表妹把赵晗如当成情敌，却又看到她和曲岳勾勾搭搭的，心里对她脚踩两只船有些不满，没想到随口一讽刺，竟然挖出这么大秘辛。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赵晗如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显然是不可能和郑效阳有什么勾连。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陈吉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歉。
赵晗如面无表情地朝她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郑效阳没再来烦她，她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正掐着指头算这位大少爷准备什么时候回国呢，没想到他竟然还真在jt大学扎下根了，现在还四处散播他和她是朋友的传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的人品这么有问题，”陈吉苦笑，“我和他见过几面，长得很帅，很讨女孩子喜欢……”
陈吉压低了声音，“有次在酒吧里，他喝得有点多了，在那么多人面前哭着喊你的名字，那画面真的挺心酸的，我听我妹说，你本来是他的未婚妻，出了国就把他给甩了……很多女生都为他抱不平呢……”
“什么？！我什么时候当过他未婚妻了？”赵晗如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郑效阳会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来。
以郑效阳那中二病晚期的情商是绝对想不到这么恶心的招数的，一定是安可君那朵老白花教的，装无辜装可怜就是她的强项！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是不假，可惜他的未婚妻另有其人，是一个叫做余觅的女孩子，因为她把他甩了，他才出国留学疗伤的，不信的话，可以让你表妹好好问问郑效阳。”她强忍着愤怒说。
“哦。”其实陈吉也被搞得一头雾水，看她这副愤怒的样子，似乎真的对郑效阳没有一丝情意。
“怎么了？”曲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怒气。
“没事，我们回头再说。”她勉强朝他笑了笑，这里人多嘴杂，她不想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件事，“我去找子珊姐谈事情。”
“和曲岳吵架了？”陈子珊靠在阳台上惬意地喝着红酒，打趣地看着赵晗如，“脸色很不好看啊。”
“我哪里敢？”她有些尴尬，“他可是我的老板。”
“这小子真有野心，”陈子珊笑了起来，“他刚开始涉足这行的时候，我们都笑他是个外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对冲基金搞起来了。现在谁也不敢看轻他了，就算于浩说他是靠运气，其实心里也清楚没几分实力谁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要想在金融界谋个安身立命不难，只要勤奋一点拼命一点，都能坐到还算不错的位子，但是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靠天赋了，曲岳他还是有这个天赋的。”
“如果你平时有空，可以来帮我们吗？”
她和曲岳讨论过，作为一个初创公司，一开始他们不打算把盘子开得太大，哪怕平时办公也是延续原来那种小作坊的风格，但是他们的团队里人手太少，必须再扩充人手，除了曲岳即将带过来的那几个技术流之外，在他们平常的交际圈中，陈子珊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人选。
陈子珊的经验丰富，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投行都工作过，对这个圈子的运行规则十分熟悉，如果不是她现在辞了职在读b，他们还不敢开口邀请她。
“我？”陈子珊对他们的邀请并不意外，只意外他们怎么会有这个底气来邀请她，“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老东家开出了很优渥的条件争取我回去吧？”
“知道啊，可是你当初在投行做，不就是为了积攒人脉，今后可以有机会进基金吗？现在再回投行，有什么意义呢？”她和陈子珊平时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还是挺投缘的，自然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是为了进基金，可我想进那几家大公司，不是你们这样小基金啊。”陈子珊笑了起来，她说得很坦诚，并没有任何看不起他们的意思。
“每家大公司都是从小开始做起的，你到大基金不过是垫脚石，而来我们这里则是元老级的人物啊。”赵晗如笑了起来，陈子珊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并不觉得被冒犯。
“可是你们这样的小公司有风险啊，说倒就倒了。”
“做我们这行难道还怕风险吗？”赵晗如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自信和傲气。
她的笑让陈子珊怔了怔，对冲基金就意味着风险，如果连这点风险都承受不了，怎么面临瞬息万变的市场？
似乎被她的笑声感染，她也平添了几分豪气，“好，我愿意加入你们，但是我要求的待遇，你们必须满足我。”
“放心吧，在钱上面不会亏待你的。”如果说她原本还有些顾虑的话，自从知道曲岳在做高频交易的时候，她就吃下了定心丸，这样的生意基本只赚不亏。
“赵晗如，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陈子珊充满兴味地打量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傻白甜小姑娘，和萧可儿没有什么两样，我那时候还奇怪，如果曲岳喜欢你这一款的，早就和萧可儿在一起了，怎么会挑中你？现在看来是我太肤浅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你长了一张萌妹子的脸，却有一颗御姐的心啊，男人对你这款果然没有任何抵抗力……”
“子珊姐，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她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我和曲岳真的只是非常要好的伙伴。”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你有野心嘛，没时间考虑感情的事，”陈子珊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胸，“而且野心还不小哦，不过，我喜欢！”
赵晗如尴尬地看看胸前，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为什么她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啊？
“喜欢什么？”
曲岳的声音加深了她的尴尬，她不由得回头瞪了他一眼。
陈子珊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笑容十分猥琐地飘然而去，还不忘留下一句，“你肯定比我更喜欢，呵呵，这个就让你的小师妹亲口告诉你好了。”
“喜欢什么？”曲岳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将脸上可疑的红晕压了下去，“她答应加入我们了。”
“k，有她的加入，我们可以把步子迈得更大的一些了。”他满意地笑了起来。
“可惜我们的投资人还是太少，要是再多一些，能够从银行贷杠出来的钱就能呈几何倍数增长，我们操作的空间也就更大。”她不无遗憾地说。
美国对对冲基金的投资人要求十分严格，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有资格投资的，而那些符合条件的有钱人，却未必愿意把钱投到他们这样由外行人成立的，名不经传的小基金上来，他能够筹到这些启动资金，想必也是拼尽了自己的人脉关系。
“大基金也是从零做起的，刚开张的小基金有我们这样的规模就不错了，等我们大把大把赚钱的时候，自然有人捧着银子，哭着喊着要投资我们。”
“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她和他相视一笑，正是年少，意气风发。
聚会的地方离他们的家不远，两人都没有开车，一路慢慢地散步回去。
“刚才陈吉和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很不好。”
“还不是郑效阳那个混蛋！”她的脸沉了下来，没好气地把陈吉的话转述给他听，“实在太恶心人了！”
“他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看不出来会做出这种事。”曲岳比她要镇定一些，压根就没觉得郑效阳有任何威胁。
“这个深度中二病患者还想不出这种招数，他背后有两个好军师呢。”她冷笑。
“你是说郑敬和安可君？”
她点点头，过去的她傻乎乎的，不仅对赵明伟一家十分信任，和郑敬一家也很要好，父母去世后，她总是从噩梦中惊醒后就彻夜失眠，过去的一切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一帧一帧地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
在这样细致的推敲之下，她渐渐发觉了郑敬和安可君的野心，甚至怀疑他们也和她父母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在法国有没有靠得住的朋友？”她拢了拢大衣，连说话的声音都沁了凉意。
“有几个，怎么了？”他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扯到法国去了。
“能不能请他们在法国帮我找一家靠得住的征信社，我要请人帮忙跟踪一个人。”她的眼神很冷，既然郑敬要这么恶心人，那她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你是说余觅？”他曾经听她提起过郑效阳有个真爱叫做余觅，被郑敬夫妇送到法国留学了。
她点点头，自从怀疑郑敬夫妇之后，她就让征信社密切跟踪郑敬夫妇和郑效阳的一举一动，自然不难发现他们和余觅达成的交易。
在国内的时候她和余觅虽然认识，但却不算太熟，印象中的余觅是一个很喜欢打扮的女孩子，再加上她天生长了一副好容貌，在学校是备受瞩目的校花，郑效阳爱她爱得非常深。
但是余觅的家庭条件和他们这些人相比就显得很一般了，原以为余觅说什么都不会放弃郑效阳这个金龟婿，没想到在爱情和事业面前，她竟然会毅然选择了事业，这倒是让赵晗如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种小事没有问题，我突然有些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他好奇地看着她。
“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就想拍几张她的生活照，每周寄去给郑效阳，以慰他相思之苦。”
他忍俊不禁，“你这个法子还挺阴损。”
“这怎么能算是阴损？我这是成人之美！”她一脸正色道，“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因为我手上的股权被迫分开，你说我多内疚啊，倒不如成人之美。”
“以郑效阳那种冲动的性格，估计过不了一个月，就能拍到他在法国和余觅双宿双栖的照片了。”
“如果能让郑效阳退学，去法国和余觅一块儿读书就更美妙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郑敬和安可君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呼呼地吹着，傍晚时刚刚落了一场雪，两人将地上的雪踩得咯吱作响。
“冷吗？”他看了一眼耳朵被冻得通红的她，“早知道就开车出来了。”
“没事儿，”她顺手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冷一冷人更清醒。”
话音刚落，她脚底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地往旁边倒去，好在他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而就在这一瞬间，路边的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不远处的巨型圣诞树更是点亮了整个夜空。
两人都呆了呆，他圈着她，她落在他的怀里，望着这样突然的风景有些回不过神来。
过了几秒，她才讪讪地道了谢，自己站稳，掩饰着尴尬，望着那棵巨型圣诞树，努力忽视离开他怀抱后的寒冷，“这么快又到圣诞节了……”
他的身体有些僵，软玉温香犹在怀，她却已经抽身而去。
他低垂眼眸，暗暗苦笑，等待总是这么寂寞而漫长。
“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他迅速收拾好心情，淡笑着开口。
她望着圣诞树，想了好一会儿，嬉皮笑脸地说，“我想要郑效阳快点滚到法国去，和余觅双宿双栖。”
“这么心胸宽广？看不出你还有当红娘的潜质。”
“谁让我这个人善良呢？”她笑了笑，“曲岳，你小时候过圣诞节吗？”
“当然，我父母都在国外留过学，作风洋派，什么万圣节、复活节、感恩节、圣诞节，只要是洋节日，他们都要过的，”他有些无奈地笑着，“后来我出国了，这种节日的喜气多少也会沾一些。”
“那你最喜欢过什么节？”她扑闪着眼睛，一脸好奇，他很少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我喜欢过年。”他微微一笑。
“我也喜欢！”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是不是因为有压岁钱可以收？”
他笑了起来，“人生难得一知己。”
“所以说我们没有入错行，”她笑着感慨，“其实我小时候对钱并不敏感，因为需要花钱的地方真的不多，只是享受这种过节的仪式感，过年一定要收压岁钱，圣诞节一定会有圣诞礼物，万圣节一定会做南瓜灯……这种仪式感，让我能够感觉到自己被父母深深疼爱着，呵护着。能够过节的人都是幸福的，现在就算让我过这样的节，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最爱我的人已经离开了，从此之后，我将一个人在这世间颠沛流离。
是的，一个人。
璀璨的灯火映在她的眼底，流转着晶莹的光华，他深深地望着她的眸子，依旧沉默着。
“曲岳，你真的很好，好到我自惭形秽，如果我早点遇见你，我……”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最终还是没能说下去。
如果早点遇见他，那又能怎样呢？
她依然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还沉溺在张嘉编织的天罗地网之中。
她和他，好像永远都差了那么一点时机。
曲岳依旧沉默，身上透着寒气，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雪人。
她心中一疼，却依然说了下去，“我想变得更有钱一点，更强大一点，我要站到金字塔尖，我要拥有碾碎他们的力量，他们为了钱害死了我爸妈，我就要让他们失去他们最看重的钱和权力，让他们尝尝一无所有的味道，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去考虑。”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像被磨砺过的利刃，让人无端觉得一阵心寒。
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就连对着最亲近的宋瑾，她都没有说起过，今天却莫名其妙对他说了这一番话，她不后悔，原来有些话说出来之后，真的会轻松很多。
什么都不考虑……
她指的恐怕是他对她的感情吧，她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想起她不经意中流露出的眼神，带着那样深切的依恋，他很清楚，她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他不禁暗暗叹气，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该有多疼？
他的心像被什么用力拧了一下，只觉得又酸又疼，几年前那个和天上的白云一样柔柔软软的小姑娘经历了人间最残酷的成长，才变成了现在这个刀枪不入的金属刺猬。
伤别人的时候，最疼的恐怕是她自己了。
“你什么都不必去考虑，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不用想太多。”他淡淡地开口，平淡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起伏。
他的一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瞬间解除了压在她心里沉沉的愧疚。
他对她的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她不可能再装聋作哑，一边心安理得享受他为自己做的事，一边大喇喇地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可以去接受一份感情？
父母的冤仇，张嘉的欺骗，赵雪如的侮辱，还有赵明伟和郑敬一家对自己的种种算计，已经让她的心千疮百孔。
她在害怕，害怕着未知的未来和沉重的感情。
原谅她实在没有勇气朝他走出这一步。
不能走近，那就只能后退，在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疼得几乎要窒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他的存在，这种依赖就像是鱼依赖水，植物依赖阳光一样……
可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她狠心地逼自己说出那句话，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她会怎么样。
他没有离开，依然站在她的身边，神色平静淡然，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不逼迫不强加，只让她轻轻松松地做她自己。
“你要报仇就要更努力地工作，才有资格站到金字塔尖。”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轻轻一笑，一瞬间冰消雪融。
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又回到了最初的自在，“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怀揣着雄心壮志，却只能成为一块垫脚石，我何德何能，也妄想站到金字塔尖？”
我会帮你的，这是他一直想对她说出的几个字，却不曾说出口，与其空口无凭地许诺，不如脚踏实地地为她做一点事。
“赵小姐，我对你说的互联网金融很感兴趣，我想约个时间和你聊一聊，”电话那头的高仰平客气中带了一丝热络，“顺便也谈谈蔡正手上那百分之三十的g股权的事情。”
“可以，时间地点由你定吧。”赵晗如握着手机，四平八稳地说，只是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我下周会到美国开会，到时候登门拜访，你看方便吗？”高仰平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
她微微一笑，看来那份文件还是打动他了，否则以高仰平的清高倨傲怎么可能亲自登门拜访？
“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高兴成这样？”曲岳风尘仆仆地进来，狐疑地瞟了她一眼，“走吧，一起去看一下我们的新办公室，子珊觉得很不错，如果满意的话就租下来。”
“嗯，”她答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他们的表现很亮眼，连续有好几个客户找上曲岳投资他们，他们算了一笔账，在不盈利的情况下，单是这些资金的管理费，就够他们小赚一笔的了，何况他们现在的盈利如此之高。
他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对冲基金公司了，再和过去一样分散在不同的地方，用小作坊似的方式办公，难免给人不专业的印象，是时机换一个更好的办公环境了。
“这里才租过来没多久呢，这么快就退掉还挺可惜的。”她站起来，怀念地看着这里的桌椅摆设，虽然空间不大，可是他们在这里度过了最艰难的草创阶段，那一个个不眠之夜，都是最珍贵的回忆。
“可惜的话就不要退了，我来付租金。”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多浪费啊！又不是自己的房子，平白无故地租一间公寓攒灰尘吗？”
“有什么好浪费的？我搬过来住就是了。”他很自然地说。
“那你自己的房子怎么办？”她呆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想。
“租出去呗，我的房子租金远比这个小公寓高，这么算下来还是划算的。”
她目瞪口呆，“可是你的房子那么好，租出去太可惜了吧！”
“这里也不差，在这里已经习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平时呆在这里的时间可比在家里多得多了，所谓的家还不是闲置浪费在那里，倒不如租出去。”
这么一来，他和她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了，想到这一点，她莫名觉得有些心安，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以后恐怕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待在新办公室里，这里照样是闲置，这么算起来你倒不如干脆住在办公室里好了。”
他摇头失笑，“住在办公室？亏你想得出来，你要是当了老板，员工一定被你盘剥得苦不堪言。”
“所以我只能苦哈哈地为你打工啊，”她和他一起走出电梯，“听子珊姐说，那里的地段不错，我就觉得奇怪了，市中心寸土寸金，她怎么能找到性价比这么高的写字楼？”
“算我们运气不错，那里刚有一家律师事务所破产了，现在经济不景气，业主也很难把房子租出去，正好就便宜我们了。”
“看来我们最近运气不错啊。”她傻笑两声。
“你今天兴致这么高，肯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他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好奇地看着她。
“你猜？”她眉眼弯弯，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兴致。
“难道是蔡正愿意把股权卖给你了？”他仔细看了她几眼，随口猜道。
“曲岳！你真的有特异功能啊！”她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你怎么猜出来的？”
“真的同意卖股权了？”他有些意外，“我随便说说的，现在能让你高兴的事情不多，除了郑效阳之外，就是蔡正了，估计现在郑效阳还没收到余觅的照片，所以他肯定还在继续恶心你，那就肯定是g公司的事了。”
“曲岳，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她叹了口气，“其实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刚才高仰平打电话给我，说对我的互联网金融概念很有兴趣，他下周会飞过来和我好好谈一谈，顺便谈谈蔡正手上股权的事情。”
“你的那份计划书写的非常好，”他不吝赞美，“如果我是他，肯定也会选择和你合作。”
“可是你那天看完不是说还有很多纰漏吗？”她闷闷地说。
“所以我称赞你写的非常好，而不是称赞你完美。”他理所当然地说，“你照着我说的，新改的那一稿才能称得上完美。”
她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计划赶不上变化，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完美的计划书？”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笑了起来，“不过我认为，能够让高仰平心服口服的计划书，就是完美的计划书，他这次一定是有备而来。我之前发现的纰漏，他一定也发现了，你照着我改的内容做好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抿抿唇，难掩兴奋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独立投资，将父母留给她的几套房产都押上了，不成功便成仁。
“别担心，不要小看自己，也不要小看高仰平，”看着她这副背水一战的决绝姿态，他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他不是傻子，一定能发现其中的商机。”
“那蔡正呢？他还会舍得卖吗？他和高仰平的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g公司越来越强，他应该也很清楚……”
“由不得他了，就算卖掉这些股权相当于割他的肉，蔡正也一定会卖，这是他性格决定的。也许事后他会后悔不已，但是在眼下这个关口，他一门心思为了筹钱投资自己认为更有前景的网站，一定会卖掉这些股权，所以你不必担心。”
他顿了顿，“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想从你这里拿一个好价钱，同时也为这些股权找一个合格的下家，也算是全了他和高仰平朋友一场的情谊，所以他才会这么尊重高仰平的意见，而高仰平也很清楚，蔡正急着要钱，他也不能太过挑剔，不能把时间拖得太久，要不然岂不成了给脸不要脸的小人了？”
“照你这么说，他们要想卖的话，很快就会卖了？”
“下周一定能够决定下来。”他笃定地说，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失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投资人，买他们的股权，倒把自己搞得像是要去面试一样紧张，你得反过来想想，是你去面试他们，不是他们面试你。”
“曲岳，我晚上请你吃饭。”
他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她较往常要略高一些的语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拿下高仰平了？”
“嗯，明天就让律师准备签约的事情。”赵晗如难掩兴奋，“我都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顺利！他的问题果然都在你的意料之中！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你！”
“怎么谢？”
“请你吃饭啊，想吃什么随便你点，”她眉飞色舞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再次烧穿你家的锅底的话，我也可以熬粥给你喝。”
他笑了起来，“你还在蔡正家里？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已经开车出来了，”本来曲岳要陪她一块儿去的，可她坚持不借他的光，一个人独自面对高仰平和蔡正，“你饿不饿，要不然我们直接餐厅见？”
“你到我家来吧，顺便帮我搬家。”
“搬家？你真要把房子租出去，搬到我家楼上？”她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的。”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今天收拾一下，明天搬过去，你直接过来吧，我今晚做煲仔饭。”
煲仔饭！
一听这三个字，她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脚油门就朝着他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曲岳，你是哆来梦吗？怎么什么都能变得出来。”车一停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他家的大门，毫不意外地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
“这是我做出来的，可不是变出来的。”他慢条斯理地切着配菜。
一抬头正望见她那亮晶晶的双眸，不禁心中一动，他最喜欢她这样充满了朝气的样子，单是这么静静地望着，就让人觉得很幸福。
“是腊肠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她伸手就要去掀锅盖，却被他轻拍了一记。
“饭还没熟，你急什么？先去把东西收拾了。”
“你的东西让我收拾不大好吧，万一我发现什么私人物品，岂不是很尴尬？”她嬉皮笑脸地想赖在厨房。
“那种东西也不会留给你整理，你帮我把书橱里的书整理打包。”他没好气地说，被她说的好像他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品一样。
他书橱里的藏书很不少，大部分都是和计算机有关的专业书，还有一部分是金融经管类的书，只有一小部分的杂书，人文历史文学艺术……涉及各种门类，没想到他的兴趣爱好挺广泛的，竟然还有一本是她找了很久的绝版书。
曲岳把饭做好，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回答，一探头，正看到她盘着腿坐在一堆书籍之中，看得十分入迷，其他的书乱七八糟地散了一地都是。
“你要是不想吃的话，我一个人全吃了？”
他走到她面前，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还以为她这几年越变越沉稳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那个有些任性的小女孩，一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走不动路。
“这本书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借我看好不好？”她激动地举着那本书，期待地看着他。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他沉吟片刻，这是一本美国历史学家写的中国史，能让她这么馋的人迷得忘记了吃饭，可见她是真心很喜欢历史的，“你要是帮我打包好这些书，我就送你。”
“送就不用了，这本书太珍贵了。”她连忙放下书，这本书早就绝版了，价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她哪里好意思白拿他的书。
“就当做圣诞礼物送你吧，不过你也得送我一个圣诞礼物，这样就公平了吧？”他太了解她了，这个小姑娘从来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哪怕是亲近如他也不例外。
“好啊，那你要什么礼物？”她看着他，怯生生地说。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失笑，“先去洗手吃饭，我总不会叫你把心挖出来当做礼物送我。”
“明知道要吃饭了，你还讲得这么血腥做什么？”她跳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心却放下一大半，曲岳总是不会为难她的。
“好香的煲仔饭！腊肠是我喜欢的口味！”她只吃了一口就幸福地闭起了眼睛，“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地道的煲仔饭了！曲岳，你要是失业了，可以去开中餐馆，我一定天天去捧场。”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诅咒我呢？”他无语。
他开中餐馆，她捧场？
莫名地就让他想到她家附近那家中餐馆的胖老板，这画面还真有些不堪。
“对了，我刚才整理专业书的时候，发现一张照片。”她神秘兮兮地看着他。
“什么照片？”他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啊。
“看！”
她翻出一张照片，笑得十分得意，“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谁啊？”
他的神色带了一丝尴尬，照片上的男人带着黑框眼镜，穿着蓝色大格子衬衫，这是他当年的招牌打扮，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在她的面前也常做这么宅的打扮，但是面容都还算是清清爽爽，哪怕通宵过后，他也都会去洗手间稍加洗漱整理，从来没有以这样邋遢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突然被她撞破从前的不修边幅，难免有些不自在。
女为悦己者容，有的时候也能适用在男人身上。
“你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啊？”她看着照片好奇地说。
“还记得那年回国遇见你的时候吗？那时候公司刚刚上市，我充满了雄心壮志，心情特别好……”他一边喝着汤，一边回忆道。
“对啊对啊，那时候的你特别乐于助人，和你现在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嘛。”她一直觉得很奇怪，第一次遇见曲岳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热心的大哥哥，后来在t学院读书的时候再见到他，却觉得他是个毒舌男，没有一点儿温度，脸是没有变，性格却完全不同。
“我原来的性格也不那样，就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遇到什么事情都想着上去帮一把……”他自嘲地笑了笑，“谁知道后来回美国之后，没在公司里折腾多久就被排挤出了管理层。从小到大我都活得挺顺遂的，对自己也很有自信，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大的挫折，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从巅峰跌落深渊，所有的理想都成了笑话。于是一个人开车跑了大半个美国，完全没有目的地，就是这样一直开一直开，饿了找个加油站随便吃两口，累了找家汽车旅馆睡个觉，起来继续开……那个时候的人生，好像真是没有了目标，就是漫无目的地一直朝前开……”
他顿了几秒钟，“这张照片就是我回来之后拍的，看上去很像个流浪汉吧，那段时间的我，和个流浪汉真的没有任何区别。拍完这张照片后，我就痛定思痛，彻底放弃了tu公司，开始转学金融，所以也算是有些纪念意义吧。”
赵晗如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曲岳，忍不住捂着嘴直笑，“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你那个时候喝了酒吧？眼睛好红……”
怎么观察得这么仔细？他有些发窘，“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喝酒的。”
“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有好酒量呢，我以后也得好好练练。”
“不准！”他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就你那酒品，以后连酒精饮料都不准你碰！”
“你刚开始不也不会喝吗？多练练就好了……”她还要强辩上几句，最终还是在他具有威胁性的凝视下妥协了，“好好好，不喝不喝，坚决不喝。”
“对啦，你拍这种照片的时候，几天没洗澡啦？”
“好了，别看了，”他很不自在地红了脸，完全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快点吃饭，饭都凉了。”
眼见他差点就要夺回照片，她连忙把照片藏到身后，嬉皮笑脸地说，“送我送我……”
“这张不行。”他的脸色更加尴尬。
“为什么？”她的眼中闪烁着促狭的笑意，“不会是因为丑吧？曲岳，你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这张照片？不会就是因为我丑吧？”
不就是一张照片吗？他都快被她折磨得抓狂了。
“是啊，这可是你的黑历史，这么大的把柄当然要握在我手里啊。”她将照片收进自己的钱包，一边得意地说，“难得你也有这么惨痛的过去，我每天看着你狼狈的模样，心情就会好很多。”
“幼稚，”他嗤笑一声，看着她将自己的照片放在皮夹的显眼处，眸光微闪，竟也不再拦阻，“花无百日好，人生总有起起落落，很正常。”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原本的人生都很顺遂，那段时间我们却都一起跌进人生的低谷。”她有些黯然地叹息，“不过你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我还在努力挣扎。”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并还没有重新爬起来，我也希望能够早一点跨过心里的这道坎，这种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仇恨折磨得她整宿整宿地失眠，她要让她的仇人们一一遍尝她所受到的苦楚。
他没有劝解，只是沉默地为她盛了一碗汤，“趁热喝。”
她心中一暖，鼻子不由得有些发酸，无论如何，他都默默地在她的身后，毫无怨言地支持着她。
郑效阳最近过得很不好，他已经被那无名氏三不五时寄来的照片折磨得快要发疯了，闭上眼就是余觅那甜美的笑容，浓烈的思念让他都忘了要去追究寄照片的幕后指使者。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眷恋她，深深后悔着当时一时心急对她放出的狠话。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那巧笑倩兮的美人儿，思念欲狂，他已经等不及了，让赵晗如和赵氏的股权见鬼去吧！
他要追求他的幸福，哪怕是天崩地裂、河水倒流，他也要和她在一起，一分钟都不能等！
他霍然起身，干净利落地穿衣服，惊醒了身边睡眼朦胧的女人。
“效阳，你怎么了？”女子一脸茫然地坐起身，他那冷漠的脸色莫名地让她有些心慌。
他毫不犹豫地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扔给她，“穿好你的衣服，滚！”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还和她浓情蜜语，共赴巫山的男人竟然会这样绝情地翻脸不认人，甚至还用钱来侮辱她！
“没什么意思，”他冷笑，“你不要和我说你不要钱，下午吵着要买包包的女人是谁？这些钱够你买好几个的了，你要是不想要，我也不勉强你，快点穿衣服，滚蛋！”
“郑效阳！你混蛋！”女人愤怒地掀被而起，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无意中瞥见床头的照片，“这个女人是谁？！”
郑效阳一把夺过照片，“和你没关系！滚！”
“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和我翻脸的吧？”女子的身材很好，玲珑的曲线因为愤怒而起伏着，郑效阳冷漠地看着她，没有被她激起一丝yuwg。
“关你什么事？滚！”郑效阳眼神阴鸷，这个女人只是他打发寂寞长夜的泄欲工具，他甚至连她的姓名都记不清，她竟然还敢胆大到打听余觅的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连人带衣服地被他扔出门外，女子没有想到风流多情的校园王子郑效阳竟然会做出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事情，在门口发了几秒钟呆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嚎了一声，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站在门口不住地痛哭着拍门。
郑效阳的公寓所在的那栋楼，租住的几乎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三更半夜，寒风凛冽，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他的公寓门口嚎啕大哭，立刻吸引了不少学生围观，很快这则八卦就传遍了华人学生圈子。
“那个郑效阳真不是东西！”徐平伟这段时间正在投行做实习生，累得像条狗，但说起八卦来还是神采奕奕，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他来纽约还没多久呢，就祸害了好多女生，现在大家都在骂他，他这个人也真够混蛋，玩弄了那些女生后，就卷起铺盖卷跑了……”
“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赵晗如停下记笔记的手，她的消息还没有徐平伟来得灵通。
“对啊，昨天的飞机，”徐平伟没想到她真的有认真听他八卦，讲得更加起劲，“听说飞到法国去找他的旧情人了，你说他这个人真要这么痴情的话，当初就该直接去法国留学啊，非要折腾这么一圈，祸害这么多女生有意义吗？”
“没想到你这么维护女性权益啊。”她好笑地看着他，“我看你是不甘心吧，凭什么他就能祸害到那么多女生，你却连她们的小手都碰不到。”
“可不是嘛，”他叹了口气，“我现在忙得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要祸害女生那也是有心无力啊。对了，听说郑效阳还追过你啊？”
“这种小道消息你也信？”她嗤笑。
“我也觉得不可能，你是出了名的难追，连曲师兄那么优秀的人苦追了你这么久都追不到手，郑效阳那种人哪里还敢来追你？追了也是浪费时间。”徐平伟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点头肯定自己。
“别拿曲岳和郑效阳那种人渣比。”她神色一正，态度是难得的严肃正经。
徐平伟眨巴着双眼看着她，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她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爸，郑效阳离家出走了！”赵刚一脸喜色。
赵明伟看了爱子那泛青的眼眶，知道他昨晚又在外头胡闹，本想说他几句，却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郑效阳不是去了美国吗？离哪门子的家？”
“对啊，听说他从他的户头里提了一大笔钱不告而别了，都已经走了半个月了，郑敬那条老狗到现在知道，气得把办公室都给砸了！”
“不告而别？不会是被绑架了吧？”赵明伟惊疑不定。
“不是不是，都查出来了，追到法国去了，之前郑效阳的马子被郑敬送到法国留学，他现在就是带着钱去找他马子了。”赵刚的眼中闪烁着猥琐的光，那个叫余觅的妞儿身材真是辣到没说的，也难怪郑效阳爱美人不爱江山。
“没想到这个赵晗如现在还真长本事了！”赵明伟脸色阴沉。
“这事儿和赵晗如有关？”赵刚一脸茫然。
“蠢货！让你平时对这些事情多上点心，你呢？成天只懂得吃喝玩乐！满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赵明伟厉声斥责了一句。
“这事儿看上去和赵晗如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你用脑子想想，郑效阳是为什么去美国的？不就是冲着赵晗如去的吗？我就不信郑敬之前没和他儿子达成什么协议，可是为什么郑效阳到了美国没多久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背叛他的老子去了法国？赵晗如肯定在这件事里动了什么手脚。”
“郑效阳根本就不喜欢赵晗如，赵晗如也从来没看上过他，当初郑敬送郑效阳出去的时候，我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了，强扭的瓜不甜嘛，八成是郑效阳觉得没指望能够追上赵晗如，就回去旧情复燃了，能有赵晗如这个白痴什么事儿？”赵刚不以为然。
“这事儿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你去联系个纽约的私家侦探，给我好好查查赵晗如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赵晗如临出国时那双狼崽一样的眼睛，一直让他心有余悸，赵明伟开始后悔这几年对她的轻视了。
“算了，这件事我亲自去办，你这个兔崽子做事，我不放心。”
“爸，我保证能把事情做好，你就放心吧，我一哥们正好去了纽约定居，他肯定有门路。”赵刚忙不迭地保证，老爸最近正在气头上，他也想着要努力表现一番，让他放心。
赵明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
“爸——”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哭腔，“你一定要为我出这口气……”
赵明伟疲惫地吐了一口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一双儿女都是讨债鬼，他这辈子可都是被他们拖累了。
“爸，y姐接了一个通告，但是我们组合里的人太多了，只选了四个人去上通告，他们竟然不让我去……太过分了……”赵雪如捂着脸哭哭啼啼个不停。
“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去唱歌跳舞，这下受气了吧，我看你就干脆退出好了，就凭你这副好样貌，也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赵明伟没好气地说，他一向偏疼这个漂亮女儿，见她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觉得十分心疼。
“不要！我才不要退出！”赵雪如很固执，“我就想当明星！”
“可你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出名啊，”赵刚吐槽道，“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幸亏把你的年龄改小了五岁，可就算是这样也没用啊，你们这种少女组合都是吃青春饭的，再折腾一两年要是还不红，你们就彻底歇菜了。”
“闭嘴，你这个乌鸦嘴！”赵雪如瞪了自己哥哥一眼，转头对赵明伟撒娇，“爸，我想单飞了，这个什么破组合，人那么多，根本就轮不到我出头。”
“那就单飞吧，给你找个靠谱的经纪人，好好包装一下。”烦归烦，但赵明伟却是地地道道的慈父，对儿女的请求几乎没有不应的，完全不介意当初也是赵雪如哭着喊着要加入这个组合的。
“但是这次上通告的事，你还是得给我出气。”赵雪如嘟着嘴，愤愤不平，她的报复心向来很强。
“你想要怎么出气？”
“我不管，我就是要上这次的通告，我如果没上的话，她们也别想上！”赵雪如恨恨地说。
“这次是什么通告？你直接发给我，我找人去节目组谈一下，大不了赞助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无论如何都得请你。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赵刚，你带你妹妹出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好好办妥了。”赵明伟大手一挥，十分霸气。
赵刚领着赵雪如出了办公室，一脸猥琐地笑道，“我记得你们组合里有个身材很好，但脸很清纯的，好像叫做什么艾米……”
赵雪如的这个少女组合有十五个人，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整过几刀，再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简直好比镜像分身，谁能够认出来谁是谁？
就算是经纪公司都常常把她们弄混，赵刚能够记住什么艾米，已经算是很关注妹妹的组合了。
“想泡她？”赵雪如斜晲了他一眼，一脸不爽，这个艾米的人气是最高的，公司的态度也是力捧她，她为此嫉恨艾米很久了。
“还是你了解我，能不能帮哥这个忙？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赵刚咧嘴笑了笑，原来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这几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上去格外不堪。
“这个忙我是会帮你的，我也不要你什么好处，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赵雪如的脸上浮起阴狠的笑容，“你玩她的时候记得录视频拍照片，我今后有用。”
赵刚吓了一跳，“证据都留下来了，老爸知道还不杀了我？”
“老爸天天骂你蠢，你还真的蠢！”赵雪如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啊？拍照的时候不会只拍她的脸，不拍你自己的脸啊？再找一间酒店慢慢玩，谁能猜得出来男主角是谁？”
“行行行，都听你的，但你得先把她给骗出来啊。”一听到有戏，赵刚脸上的笑容就格外兴奋。
“没问题，你记得把你泡妞时候用的**拿一份给我，事情办好后，我会通知你的。”赵雪如挥挥手，胸有成足地说。
赵晗如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
“看什么这么认真？我喊了你几遍都没听见。”曲岳斜倚在门口，含笑看着她，在听见她电脑里冒出的嗲声嗲气的少女歌曲时，表情变得很古怪，“你在听音乐？”
还是听这种音乐？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在音乐欣赏上的偏好，不过这种偏好似乎和她的画风不符。
“在看娱乐节目。”她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因为被老板逮个正着而觉得心虚，毕竟现在已经算是下班时间了。
“娱乐节目？”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怀疑她哪根神经搭错了，工作狂赵晗如会把时间浪费在看这种没有营养的娱乐节目上？
“是啊，还挺有趣的。”她捧着一杯热咖啡，模样十分惬意，很有诚意地邀请，“要不要一起看？”
他哭笑不得，他对节目完全不感兴趣，只对她奇怪的行为感兴趣。
“你觉得这个少女组合怎么样？”她指着电脑里那几个又唱又跳的青春少女问道，“她们这个组合有十五个人，这只是其中的四个。”
“十五个人？”他有些吃惊，“舞台能装得下吗？”
“所以像这种节目，她们没法全来，只能选四个来参加。”
“这种装萌卖傻的组合满大街都是，我是欣赏不来。”他摇摇头，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女孩子你觉得怎么样？”她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一个正在弯腰飞吻的女孩子身上。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会这么问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于是他凑近屏幕，很认真地研究了半天。
“好像现在满大街的女生都长成这个样子。”他甚至都分不出这个女生和组合里其他女生长得又什么不同。
“她是我堂姐。”她朝他笑了笑。
“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她，再看了看电脑屏幕，“完全不像啊。”
“当然不像啊，她身材比我好多了。”她觉得自己还挺记仇的，当初赵雪如羞辱她的话，每个字她都清楚地记得。
“你堂姐是天山童姥？”他推了推眼镜，认真研究着屏幕上的少女，“打扮成这个样子，应该只有十六岁吧？”
“她是我堂姐，你说呢？”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屏幕上活力四射的“少女”，“生活过得太好，人都返老还童了。还记不记得你刚遇到我的时候，我拉着你哭得很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
他的眼神宠溺，有的时候还挺怀念那个不管不顾任性哭泣的小姑娘。
她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那个时候刚失恋，哭也很正常。”
“听得出来，你把我当成那个负心汉，害得我被路人围观。”他不客气地吐槽，“你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吧？怎么这么早就谈恋爱？你这是早恋知道吗？”
“谁没有年少轻狂过？那个时候我就是那么傻有什么办法，”她一脸郁闷，有的时候想到这段黑历史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当年怎么会傻到那个地步。
这几年的经历让她性情大变，那时候的想法离她太遥远了，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是看在我爸的份上敷衍我而已，后来我爸出事了，他就搭上了我的堂姐，再后来我就出国了。”
再次说起张嘉，她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好像那个为了他哭得声嘶力竭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还打了你？”
“什么？”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脸上有两道巴掌印。”他微微皱眉。
“啊，那就是我这位越活越年轻的天山童姥堂姐打的，”她不以为意道，“我先打了她一耳光，她反应过来以后，就还了我两个。”
他无语。
“是不是很可笑？为了一个男人而已。”她嗤笑一声，对于感情的不屑溢于言表，完全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倒像是饱经沧桑的熟女。
“其实后来想想，赵雪如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可能真的爱上张嘉，不过是因为她讨厌我，才故意要摧毁我喜欢的东西而已。”
“可笑倒不至于，就觉得你没什么眼光。”
“我也这么觉得，我以前活得特别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小姨那时候特别讨厌我，觉得我就像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特别让人恶心。”
“小白花让人恶心？”他有些搞不懂其中的逻辑。
“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当初那种不染尘世的纯真特别假，这个社会这么肮脏，真那么纯真无暇，还怎么生存下去？我那时候特别不理解她，也特别讨厌她，觉得她特别凶，这个世界明明就很美好，最肮脏的就是她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巫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现在想想，她是对的。我真的特别恨那个时候的我，就是因为我太蠢，才会被赵雪如和张嘉联手耍弄，才会察觉不到我爸妈面临的危险，才会一直到现在都弄不清真正的幕后黑手……”
她愤怒地望着电脑屏幕，眼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悔恨。
“你那时候才十六岁，谁能够要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拯救一切？”看着她几乎要把自己的唇咬出血来，他的心不由得一疼。
当初那个被人呵护得不染世俗的小姑娘，怎么变成这样精明强势的姑娘，她这一路走来的曲折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可不一定，也许换作是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说到底还是我太蠢。”
“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我们谁都不是超人，无法预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也无法改变过去，更无法拯救别人，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他的手不由得抚上她的发，轻声道，“换作是我，也无法做到更好。我爸和我妈早就已经没有感情了，他们各自在外头都有新伴侣，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婚姻而已，我以前以为是为了我，后来才知道是为了钱，我也想过要挽回这一切，但是我费尽了心思也是无济于事，其实我们真的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重要。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挽回的，就像是你父母的生命和我父母的婚姻，我们要做的只有面对它。”
“赵小姐，我们现在正在灿金大酒店门口。”电话那头的男子李廷，是赵晗如请来专门跟踪赵雪如的私家侦探，此刻正一脸犹豫地和他的同事站在门口，望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
“嗯，出了什么事吗？”赵晗如的眼睛盯着显示器上的数字，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在刚才，我跟踪赵雪如到这家酒店门口，发现她从车子里扶下来一个不省人事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被赵刚带进酒店里去了，我离的比较远，但是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好像是她们那个少女组合的成员。”
“哦？”赵晗如终于将眼神从显示器上调转开来，感兴趣地站起身来，赵雪如别的不在行，阴损地算计、谋害别人倒是行家里手，“你有拍下照片吗？”
“不止是照片，还有视频。”李廷说道，“跟踪赵刚的方耀也在我身边，他也拍了不少照片。”
“好，我记得你们有一些做狗仔的朋友，把风声放给他们。”
“有是有，但是赵雪如她们这个组合的新闻，他们一般是不登的，因为没什么人关注她们，恐怕大半夜的他们不会愿意出来拍。”
“不用让他们出来，直接把你们手上的照片和视频给他们就好了。”
“那个女孩呢？我们要不要管？”李廷是个退伍军人，正义感很强，看赵刚那副猥琐的样子，就知道准没有好事，一门心思想要救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否则他的工作只是跟踪，只需要在酒店门口安静地待着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当然要管。”赵晗如巴不得他主动提出来，她的话瞬间打消了他的疑虑，“灿金大酒店是赵家的产业，所以你们要想办法查出来赵刚在哪个房间，然后立刻报警，报警的理由应该不用我来帮你们想吧？”
“我明白。”李廷爽快地答应下来，没有因为她的交代超出他的工作范围而感到一丝勉强，就算她不同意他救人，他也会想办法报警的，老板是个同样有正义感的人，让他很受感动和鼓舞。
“事不宜迟，你们要是慢了的话，那个女孩子可能会有危险。”她随口说了一句。
李廷觉得热血沸腾，斗志满满，“没问题，一切交给我们吧！”
“事情有什么进展立刻报给我。”
她挂掉电话，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正义感这种事情离她已经很遥远了，老实说，那个女孩子的下场如何，她根本就不关心，她只关心赵刚能不能被逮个正着，赵雪如会不会声名狼藉地和她的好哥哥一起去坐牢，这一双儿女的出事能不能让赵明伟感到痛苦。
除了赵刚之外，酒店的套房里还有四五个年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兴奋的红晕。
“这妞很不错啊，你妹那个组合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赵刚，你够义气！今后有什么好事，兄弟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你弄来的妞，就让你第一个上吧。”手持摄像机的猥琐男将机器对准了他们。
“记得别拍脸哈。”赵刚不忘叮嘱了一声。
“那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不堪的声响。
“这妞真是不错，昏迷的时候还这么带劲，要是把她弄醒了，滋味肯定更好。”赵刚从艾米身上下来，一面用纸巾擦拭着身体，一面心满意足地说。
“好了好了，该我了……”
“开门，警察临检……”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靠！什么意思？”趴在艾米身上的男子吓得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
“赵刚，这不是你家的酒店吗？怎么会有条子？”
“我，我，我不知道啊！”赵刚整个人也被吓傻了，他在外头玩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最可笑的是还在自家酒店里出的事，简直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酒店经理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被赵刚在心里骂得狗血淋头的酒店经理此刻正一脸灰败地挡在门前，“里面是我们很重要的客人，你们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重要的客人？为什么没有用身份证登记？你们已经违法了知道吗？”警察冷笑地看着他，“有人举报这里面有人聚众吸食违禁品，你们阻拦我们执法，就是共犯，小陈先把他们带回去协助调查。”
“我，我要请示一下我的领导……”经理犹自不甘地挣扎着，真要让这帮警察进去了，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想找人求情？没门！带走！”警察大手一挥。
“你们不是派出所的片警，你们究竟是不是真警察？！”经理一脸恐惧不甘，他们和公安局的关系一向很好，平时也少不了打点什么的，从来就没有正儿八经地上门来查过他们，这些油盐不进的警察究竟是哪里来的？
“我们当然不是片警，我们是缉毒警。”带头的警察带着傲气，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门很快被毫无悬念地打开了，床上的女子不着寸缕，依旧处在昏迷状态，身上的痕迹十分不堪，那几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一脸惊恐地站在房间里，眼神还有些迷离，脸上的潮红很诡异。
经验老到的缉毒警冷冷地扫过他们的脸，“全部带走做尿检，叫救护车过来，这里有女性受害者需要紧急送医。”
“还有这些工具也带走。”他随手指了指沙发上和地摊上散落的针管，“这些都是证据。”
李廷坐在车里，一脸沉痛地给赵晗如打电话汇报情况，“赵小姐，赵刚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但是我太没用了，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救下那个女孩子……”
赵晗如可没有他那么泛滥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她一边听着，一边叩着桌子思考着，“那个女孩子现在人呢？”
“还没有清醒，她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那好，你继续盯好赵雪如，把电话给方耀。”她的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赵小姐，你好。”方耀没有李廷那么感情丰沛，他是一个十分沉默内敛的男人。
“赵刚已经被抓进去了，你暂时不用跟他，现在马上去医院盯好艾米，她的家人和经纪人很快就会赶去医院了，她是艺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恐怕想要息事宁人，赵刚那里也一定会有人对他们威逼利诱，你暗中盯着这件事，把他们私下交易的证据挖到手。还有，立刻想办法把消息放出去给狗仔队，就算她们现在不红，但是出了这样的大事，一定会有人愿意报道。”
“明白。”方耀也不啰嗦，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心里有些惊讶，这位神秘的赵小姐，出手大方阔绰，却心思缜密，与她的年纪实在有些不大相称。
“这个败家子！”赵明伟气得差点把自己的办公室给砸了，他辛辛苦苦在公司里累死累活地加班，赵刚这个混蛋竟然在外头嗑药玩女人，还闹进了公安局。
火发完之后，他还是得面对现实，再怎么气恨，赵刚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可能放着他不管，赵明伟长叹一声，抄起电话交代自己的秘书，“马上去找医院找那个女孩子的经纪人和亲属，不管用多少钱，都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记住！小心点儿，不准被人发现！”
他疲倦地捏捏眉心，又拨了一个号码，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嘴脸，“王局长，我是赵明伟啊，我那个不肖子啊，和你们闹了点小误会，被送进局里去了，您看这事儿能不能……”
听着电话那头高高在上的官腔，赵明伟努力地憋着一肚子气，平时没有少打点这些人，一口一个兄弟地叫得亲切，结果到了关键时刻，竟然给他摆起大老爷的架子！
这一夜，赵明伟注定无眠，办公室里又是律师，又是秘书助理，还有公关公司里的人，来来去去，忙碌了一晚上，眼看事情就要搞定了，结果秘书的一个电话过来，气得赵明伟差点晕厥过去。
“赵总，快看网络新闻，事情被捅出来了！”
赵明伟点开秘书的发来的链接，一个个耸动的新闻标题之下，是一张张清晰的照片，甚至还有视频！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也牵涉其中，视频里清清楚楚地拍到，赵雪如将不省人事的艾米交到赵刚手中，就连她的车牌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谁！究竟是谁！”赵明伟双眼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了，硬是咬牙撑着，双手颤抖着找出速效救心丸。
吃过药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女儿根本不是什么当红女星，平时从没见有什么粉丝狗仔队跟拍，怎么就那么正好，遇到狗仔队跟拍？
又是照片又是视频，还有之后的警察查房，一切都证据确凿，最可怕的是还被媒体曝光出来，摊在公众的面前，意味着他求爷爷告奶奶一个晚上的成果都白费了！
在这种情况下，赵刚和赵雪如想要找到证据脱罪是难上加难，他们就算真的没罪，恐怕都会被公众的唾沫淹死。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环扣一环，没有一丝错漏！这一切绝对是安排好的！偏偏赵刚和赵雪如就这么傻乎乎地跳进了这个坑！
赵明伟眼神阴狠，他一定要找出这个幕后黑手，将他千刀万剐！
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郑敬，这条老狗这几年整天和他对着干，还不就是看着赵氏落在他手里眼红，一门心思想着在他这里分一杯羹。
本来郑敬手里的股权并不多，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偏偏宋瑾那个臭婆娘和赵晗如那个兔崽子不知道被郑家灌了什么**汤，每次股东会表决重大事项的时候，她们都不分青红皂白地始终站在郑敬那一边，无形中大大增强了郑敬的实力，也让他更有底气和他争。
一想到郑敬，赵明伟就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好不容易走了赵明宏，结果引来一个更难缠的郑敬，他也忒倒霉了点儿！
“这几天怎么心情这么好？我听说史瑞克教授的那门课你只拿了b。”曲岳好奇地看着她，这几天每次进她的办公室，都能听到她在哼歌，哼的还是她那位天山童姥堂姐所属女团的歌曲，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首少女甜歌，从她的嘴里哼出来，总带了那么点儿阴森恐怖的味道。
“史瑞克的那门课谁能拿？你是没修过，你要是修过就知道他有多变态了，我的成绩已经是全班最好的了。”赵晗如很潇洒地挥挥手，“我才不会为了成绩这种小事心情不好，你有看国内的娱乐新闻吗？”
“我从来不看娱乐新闻。”他面无表情地说，“走吧，晚上出去吃饭。”
“好啊，我请你。”她兴致很高地朝他招招手，“来来来，我实在忍不住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电脑上的新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人证物证俱在，赵明伟本来还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结果第二天新闻就曝出来了，就连他秘书找经纪人想用钱摆平的照片和录音都被曝出来了，我看他们还能用什么法子脱罪。”她嘿嘿一笑，模样十分邪恶。
“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中间还隔着一个太平洋呢，我就算想搞鬼也没那个能耐，只不过之前一直请人跟着这些混蛋，想看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把柄，没想到被我跟了这么一年多，还真有了这么大的收获。”她摊摊手，“整件事都是他们自己作恶，我只是负责把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而已。”
“嗯，正义的使者。”他忍俊不已地揉乱她的头发。
“别闹！”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说赵刚和赵雪如会被判多少年？赵明伟会不会涉嫌犯罪？”
她神色得意，却又有些懊丧，“他们害死我父母，就只让他们坐几年牢，还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照目前这个情况，未必就会坐牢啊，”他仔细研究着新闻，“如果赵明伟给出的价码够高，那个受害女性坚称自己是自愿的，根本就无法给他们定罪啊。”
“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她都失去意识了！”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赵雪如扶着她，未必就代表她失去意识，她可以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是还有意识，后面的一切行为也都是她自愿的，只要不违背女性的意愿，应该就无法定罪，最多就定个嗑药的罪名，稍加活动一下，恐怕连牢都不用坐。”他摊摊手，“不过我不是律师，只是依照自己的判断作出猜测而已，建议你还是找你的律师问一问。”
“事关那个女生的尊严啊，她怎么可能说是自愿的？”她还是觉得不可理解。
赵晗如皱着眉头，“我不相信我会女孩子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尊严还要重要。”
曲岳失笑，“你在一个崇尚金钱至上，钱能够买来一切的地方，混了这么久，还能保持这种天真单纯的想法，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的嘲讽让她的脸黑了黑，不甘心地说，“赵明伟能够用钱让她闭嘴，我也能用钱让她开口。”
既然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对她来说，就不算什么事。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他俯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涉入太深，除非你想要提前和他们对上。”
她默然不语，她现在的实力不够强大，没有把握能够让他们一家万劫不复，提前和赵明伟对上，只能两败俱伤，后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郑敬，如果最后便宜了他，她这么多年的隐忍和谋划全都白费了。
“我交代了私家侦探，他们是以郑先生的名义，把消息放给狗仔队的。”
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劝告，好在她一开始就想好，要把这盆脏水往郑敬身上泼，以赵明伟这几年和郑敬的关系，很容易就会相信这件事，郑敬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很拙劣的小伎俩，赵明伟应该会相信，不过郑敬恐怕会怀疑上你。”
“无所谓，因为郑效阳的事，我早已经和他们翻脸了，只要赵明伟咬着他不放就好了，”她神色郁闷，“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饭。”
“不是说你请客？”
“现在反悔了？”
“是啊，反正我反悔耍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扁扁嘴，心情不好的时候，格外需要他提供的美食抚慰心灵。
“今晚我还要加班，下次吧。”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来摸头还真会上瘾的。
“那我就请你吃简餐好了。”她意兴阑珊地说。
两人想来想去，索性各叫了一份简餐，坐在公司的小吧台上，边吃边聊。
“里门公司的股票跌得很厉害，我记得我们也持有他们的头寸，要不要准备放弃他们？” “你觉得呢？”她吃了一口沙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好像一头吃草的牛。
“他们的生意被戴利公司冲击得很厉害，之前他们投入太多资金在开发新产品上面了，结果这款产品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盈利，反倒逼得他们以亏本价销售，这样下去恐怕走不远。”曲岳婉转地说，当初买进里门公司的股票，是赵晗如一力坚持的，他不想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嗤笑一声，“展令元对你施压了吧？我真的搞不懂他身为d银行的高级合伙人就这么不懂规矩吗？资金是有封闭期的，他要是不信任我，封闭期一过把钱取走好了，不必整天对我指手画脚的。”
“只是和你讨论一下里门公司的前景而已，别这么激动，”他连忙安抚道，“你放心，他再施压，再指手画脚，我也不会让他影响到你的决定，所以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她这才脸色稍缓，“我认为可以继续买入里门的股票，里门公司和戴利公司他们并不是竞争对手，相反是合作伙伴，他们在那么多项业务中有着紧密的合作，这次里门的失误正是因为提供给戴利公司的耗材价格定价过低，才导致戴利公司的新产品将他们的耗材集成到包装中，作为一个免费附件提供给消费者。结果他们没想到，消费者都选择了戴利公司的产品，而淘汰了里门公司之前开发的产品，他们之前所预想的业务增长根本没有实现，反倒出现了亏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花很多时间和戴利公司一起研究解决方案。”
“虽然需要时间，但应该能够得到解决，”她顿了顿，“我明天准备飞芝加哥，已经和里门公司定了时间，我会详细考察他们公司，还有他们和戴利公司之间的联系，在详细的报告出来之前，我建议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没问题。”他点点头，“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送你。”
“六点的，太早了，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多睡一会儿。”她摇摇头。
“没关系，我送你过去，你一个人去机场，我不放心……”他温和而固执地坚持。
新晋入职的小前台正好经过他们身边，听到了这一小段对话，顿时睁大了双眼，看了看曲岳，又看了看赵晗如。
“怎么了？”曲岳奇怪地看了小前台一眼。
“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聊。”
小前台朝他们两人尴尬地笑了笑，飞奔到陈子珊的办公室里去，虽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公司里都是一群工作狂，个个都以工作为乐，刚入职的小前台拿不准自己是该走，还是不该走，只得在公司里走来走去地磨蹭，未曾想竟然听到了这样一番奇怪的对话。
“怎么喘成这样？”陈子珊刚打完一个电话，一抬头就看见惊魂未定的小前台，“被人骚扰了？”
“不是不是，”小前台连连摆手，神秘兮兮地问，“子珊姐，曲岳和赵晗如是一对吗？”
陈子珊愣了愣，不禁笑了起来，“他们俩挺般配的吧？可惜不是啊。”
“不可能吧？他们都住在一块儿了。”小前台一脸纠结，“我刚才还听到，曲岳明早要送赵晗如去坐飞机，她不肯，说是要让他多睡一会儿……”
“这话很正常啊，”陈子珊莫名其妙地摊摊手，“他们俩是好朋友，而且是邻居，互相关心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是他们说话的样子……真的很那个啊……”小前台一脸纠结。
“到底是很哪个啊？”陈子珊失笑，“你慢慢习惯就好，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从我认识他们那时候开始，他们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不过一直都没有在一起。所以，放心吧，你还有机会。”
“我？”小前台指了指自己，一脸震惊地双手乱摆，“没有没有，我对曲岳可没有非分之想，他太高不可攀了，当作男神崇拜还是可以的，真要和他这样的人谈恋爱，压力太大了。”
小前台是陈子珊的老乡，虽然不是他们t学院毕业的学生，但也听过曲岳的传说，一直都是他的迷妹，所以才拜托陈子珊将她招进公司做个小前台，能够让她每天光明正大地追星。
她出国没多久，张嘉就和赵雪如分手了，所以她请来的私家侦探并没有跟踪调查张嘉，这一年多来，调查报告里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张嘉和赵家人有接触，她还真有些好奇，这些年他蛰伏在哪里。
“你出国之后，我就离开了赵氏，和朋友开了一家小公司。”他殷勤地将名片递给她。
她挑了挑眉，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板？似乎真和过去没有了牵连，但她不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情，既然他主动递了名片，她自然会让国内的侦探帮她查个水落石出。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张嘉深情地看着她。
如果她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或许会被他此刻的“真情”感动，可惜她那颗多愁善感的“温柔”内心已经死去很久了。
“你现在就可以解释，我给你两分钟。”她看了看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倒有些期待他会编出什么样的谎言。
“两分钟？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变得如此强势，那些准备好的甜言蜜语，身不由己好像都派不上用场了。
“废话少说，长话短说，你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不会连组织语言都不会吧？那你怎么和客户打交道？我很怀疑你的公司是怎么开下去的。”她不耐烦地看着他，她的时间宝贵，可没有闲工夫陪他在这里耗。
“我……”张嘉语塞，她的样子出乎他的意料，他从来没有过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有一分钟，”她又看了看表，“你有话就说，其实我对你当年有什么苦衷，完全不感兴趣，给你两分钟时间已经算是我的极限了。”
“你……”张嘉支支吾吾的，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时间到，有机会再见。”她随意地朝他挥了挥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仿佛真的对过去的一切很不在意。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你父亲吗？”张嘉一时情急，竟然脱口而出。
赵晗如眯了眯眼，原来他不仅是背叛了自己和赵雪如搞到一块，甚至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背叛了父亲，否则他怎么会知道父亲去世的内幕？恐怕他和赵雪如的胡搞，只是他背叛大戏中的一个小小添头。
见已经转身的赵晗如果真停住了，张嘉有一丝窃喜，又有一丝懊悔，这么大的消息，他本来想要再卖一会儿关子的。
“你不用和我卖关子，”她对他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你的话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她压根就不会相信，一个背叛过她的人说出来的话。
至于所谓内情，只要有钱，世界上就没有任何查不出来的秘密，他口里的秘密，她不稀罕。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张嘉完全傻住了，她怎么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啊？
“郑敬！是郑敬干的！他买通狱警，让一个和你爸关在一起的犯人给你爸注射了一种药，看上去就和心脏病突然发作一样……”看着她的背影，张嘉急了，索性把一切全盘托出。
他的话飘到她的耳里，她却没有回头，看上去依旧刚强如铁，谁能看穿她此刻的心如刀绞？
父亲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逆境都不会轻言放弃。
她太了解父亲了，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母亲去世的噩耗不会摧垮父亲，因为她是他们最牵挂的人，他只会拼了命地想要出来保护她，所以他一定会更坚强更冷静地面对困境。
他的死是人为的，就和母亲的死一样。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干燥，眼泪是再也流不出的了，唇齿间却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你的脸色很难看，这次谈的不顺利？”她每回出差，只要曲岳没有其他事，向来都是亲自去机场接送机的，当然他服务的对象仅限她一个人，让和她一块儿出差的两个分析师很郁闷。
“不是，里门公司没有问题，我之前的分析是正确的，”对自己的专业判断，她很自信，“在机场遇到张嘉了。”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她补充了一句，“就是我的那位前男友。”
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说我爸的死是郑敬找人做的手脚。”她挪了挪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所以他应该是赵明伟的人，我生日那天我爸被警察带走了，罪名就是挪用资金，这种事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有办法栽赃给他，赵明伟那个时候已经和我爸妈有了隔阂，他对财务的事情根本插不上手，因为我的关系，我爸妈对张嘉也算是另眼相看，出事之前，他就在公司的财务部做事。”
她冷笑一声，“看来我还是太单纯了，之前以为他只是被赵雪如迷惑才背叛我的，现在想想恐怕是赵明伟对他许以重利，他们早就勾结在一块儿了，赵雪如只不过是他用来和我翻脸的一个借口而已。你说的对，我那时候的眼光怎么就差到那个地步了。”
她想起刚才在机场看到的张嘉，眼神飘忽不定，一脸虚伪的真诚，看上去就是个会做戏的伪君子，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瞎了眼，把饿狼当成良人，引狼入室。
“你相信他说的话？”他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需要他帮忙，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只需要专注地倾听，时不时地插嘴让她说下去就好了。
“一半一半吧，”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是赵明伟的人，显然是赵明伟授意他来接近我的，他们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就是这个所谓内幕，他们现在和郑敬掐得正凶，当然要抓紧机会给对方上眼药，不过郑敬肯定也不清白。”
“我倒觉得你父亲的去世，应该不是赵明伟做的。”
“为什么？”她有些意外他会帮着赵明伟说话。
“我记得你和我提起过，那个时候你父亲涉嫌挪用资金被拘留了，如果我是赵明伟的话一定是想办法让他被定罪，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他手中的股份，他在狱中意外身亡，反而让他免于被调查起诉，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他手中的股份才会落到你的手里，这与赵明伟的初衷是相违背的，他不会傻乎乎地多此一举。”
“按照谁受益谁得利的思路，我倒是最有嫌疑的人。”赵晗如苦笑，“你这么说虽然有道理，但还是无法洗脱他的嫌疑，如果没有我妈未雨绸缪为我安排下一条退路，恐怕我不是落入赵明伟手里，就是被郑敬控制起来。我小姨平时和我们来往并不密切，所以无论是赵明伟还是郑敬都没有想到，他们在设计这一切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意外。”
“不过我小姨有提到过，赵明伟志大才疏，能力有限，就凭他不大可能成功地设计我爸妈。”这些年，她不仅忙着壮大自身，还始终在想方设法地寻找真相。
赵明宏和宋瑜白手起家，在商场打拼多年，什么明枪暗箭没有躲过？他们绝不是能力平庸的泛泛之辈，以赵明伟目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那种心思缜密，能够布局害了他们两人性命的人，反倒像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我这一两年找人监视着赵明伟和郑敬一家的动态，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想可能还是要从当年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身上找突破口？”她苦笑，“我现在找的这几个私家侦探，玩玩跟踪什么的还是不错，但要他们和那些相关部门打交道，他们就不愿意了，胆子太小了，你能不能推荐几个敢做事的侦探给我？”
“很难，做这种生意的人，总要和那些部门搞好关系，你要他们去查那些人，他们当然不愿意。”他想了想，“我在国内有些朋友，我让他们帮忙看看能不能接触到当年的知情者，不一定要那些和案子相关的人，他们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愿意开口的，反倒是那些接触很浅的人，说不准会愿意说出一些细节。”
“太好了！”原本一团乱麻的事情，被他一理就清楚了许多。
“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我的面子不一定有那么大，”他有些无奈，“只能试一试，事情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
“没关系，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慢慢来吧，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有的是耐心。”
这段时间国内的娱乐新闻头条全都被赵雪如的那个少女团体给霸占了，赵晗如一条一条认真地刷着新闻，不得不感叹曲岳对人心的把握真是神准无比。
舆论原本一面倒地把赵雪如和赵刚骂得半死，结果艾米竟然出面澄清，承认自己和赵刚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样的神反转，让所有关注这件事发展社会公众都震惊了，转而把炮火朝向了艾米，网络上立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论。
一夜之间出现不少艾米想红想疯了，故意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来炒作自己的网帖，估计都是赵明伟雇来的水军。
现在的艾米已经正式退出了演艺圈，估计拿了一笔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帖子里说的再难听，她也不会再关心了。
赵晗如索然无味地关掉网页，事情很明显已经被赵明伟用钱摆平了，非但没给赵刚和赵雪如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反倒让赵雪如的人气上了一个台阶，至少原本籍籍无名的她，很成功地让国内大部分民众都认识了她。
虽然讨厌她的人比喜欢她的人更多一些，但丑闻也是炒高人气的好方法，现在就连她出门买个咖啡都有狗仔队愿意跟拍，这简直是天后级别的待遇了。
想着她在镜头前那副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就一阵腻味。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会装无辜扮可怜，赵晗如玩着手中的笔，撇了撇嘴，她不是最讨厌她过去那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吗？现在倒是把这一套玩得很溜嘛。
赵雪如的女团名声已经被她和艾米两人搞臭了，也差不多完蛋了，估计不久就要解散，赵雪如这个时候宣布单飞，甚至还借着这个话题接了两部电影。
真是便宜她了，她按捺下愤愤不平的心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杜总，我是赵晗如。”
“赵小姐，您好您好……”电话那头的人十分热情，“一直想要打电话给您，但又怕打扰您工作……”
“不会，随时欢迎你的电话。”赵晗如笑了笑，“最近公司运营得很不错啊，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们制作的那三部电视剧收视率很高啊。”
“是我的工作失职了，我应该向您主动报告的。”杜如松十分热情，这位神秘的海外投资人不仅年轻，出手还十分阔绰，最重要的是她来自华尔街，一直在推动公司的上市。
公司上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啊，一年多之前还是个小制作人的他想都不敢想自己的事业会发展得这么快，这年头谁会和钱作对，自然是尽心尽力地想要讨这位财神爷的欢心。
“公司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接下来我们打算往娱乐节目的方向发展，我们挖了几位很优秀的制作人过来，娱乐节目的广告收入非常可观，我很看好这一块……”杜如松喋喋不休地报告着。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我一直很相信杜总的能力，我相信在娱乐圈很少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
“赵小姐谬赞了……”
“赵雪如最近在娱乐圈的人气好像很高啊，”赵晗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以杜如松的能力，虽然不可能像她一样日进斗金，但是保持盈利的态势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国内娱乐圈的钱目前还是很好赚的。
她之所以会投资这家娱乐公司，并不指望他们能为自己带来多少收益，完全就是为了赵雪如。
杜如松一开始就知道这位神秘大股东对赵雪如有一种异常的关注，似乎还对她抱有某种程度的恶意，于是很小心地说，“她虽然是个话题人物，但毕竟之前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又是靠着丑闻为人所知的，娱乐圈的主流并不接受她。我的确听说她接拍了一些小电影，还砸了钱要上各种综艺节目，但也只有那种不入流的小节目愿意邀请她，无非是哗众取宠而已。据我所知，正规的节目，或者电影、电视剧，只要有人邀请她，就会引来其他明星的反弹和抵制，谁都不愿意和她这样丑闻缠身的人扯上关系，何况她之前在圈子里风评也不是很好。”
“这么说她在演艺圈混得并不好？”
“靠着黑料出名的明星，关注度是会比较高，但是他们想要转型就不大可能了，所以基本都走不远。”
“你和那些邀请她上节目的小制作人们熟不熟？”
“有些是认识的，您是要我和他们打个招呼吗？”杜如松闻弦歌而知雅意。
“是，我不想让赵雪如出头，哪怕她是靠她的丑闻为人所知，我也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赵晗如一脸冷漠地说。
她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张嘉和赵雪如一起伤害了她，她可以把张嘉当做一个无关的闲杂人等，不曾对他实施任何报复，却恨赵雪如恨得咬牙切齿。
看来她当年对张嘉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当年自己的愤怒和恨，更多的是冲着一直以好姐姐形象出现在她面前的赵雪如。
赵雪如只比她大了两岁，两人一块儿长大，因为她跳级读书，所以和赵雪如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班同学。
那个时候赵明伟尚未暴露自己的野心，处处对她小心奉承，赵雪如也是处处宠着护着她，记得当时自己因为年纪小，不能融入班级，赵雪如怕她受人欺负，便时时事事带着她。
她带着她看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漫画，和她说班上谁喜欢谁的八卦，带着她逛街买衣服买首饰……
两人不仅是姐妹，还是情谊深厚的闺蜜。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个好演员，明明在心里把自己恨得要死，还得在所有人面前，最重要的是在她面前，上演那些姐妹情深的戏码。
当年自己和她一块儿出去玩的时候，她说要去洗手间，结果没多久她就差点被几个大汉掳走，幸好张嘉出现救了她，那时候的她受那些言情小说的影响，对这种英雄救美毫无抵抗力，对张嘉充满崇拜、仰慕等种种感情，究竟有没有到达喜欢那一步，她自己都不清楚。
后来也是她成天在自己面前把张嘉的名字挂在嘴边，明里暗里的暗示他对她有意思，被言情小说成功洗脑的她，就想着了魔一样，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了张嘉。
这个时候，她又开始鼓励她去倒追，还兴致勃勃地出了不少好主意。
她对那一切都深信不疑，觉得赵雪如真是世界上最贴心的好姐姐。
现在想想，恐怕那一切也都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一想起这些，她心中的怒火就蹭蹭地往上蹿，被自己亲近的人背叛是最让人愤怒的事情。
“没有问题，我会尽力和我相熟的人打招呼，但是她现在请了一个很厉害的经纪人，她在圈子里的面子很大，有她帮忙运作，那些小制作人未必会卖我的面子，估计赵雪如还能蹦跶一段时间。”杜如松无奈地说。
赵晗如和赵雪如的名字十分相近，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她们的关系，很聪明地闭紧了嘴巴，绝不多问一句关于这些豪门恩怨的内情。
“那个经纪人什么来历？”赵雪如换经纪人的事情，李廷已经向她报告了，但李廷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对那个叫林婉芬的中年女子并不十分了解，她之前也没把这事儿当一回事。
“她叫林婉芬，人称芬姐，她一手捧红了将近十个天王天后级的人物，在圈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这次她会同意带赵雪如，大家都觉得非常震惊，带赵雪如这种人，无疑是自毁名声啊。”杜如松觉得很不解，“芬姐向来很挑剔，她亲自带的人，个个都是最优秀的，赵雪如绝对是个意外，听说她用重金收买了芬姐，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以芬姐的江湖地位，照理说并不缺钱啊。”
赵晗如听着他的分析，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说不定林婉芬真的缺钱呢？
她让原本专门跟踪赵刚的私家侦探方耀彻查林婉芬的身家背景，竟然还真被他查出了一些端倪。
“林婉芬有个交往多年的圈外男朋友，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很稳定，结果在去年突然分手，对于原因两人都闭口不谈，但是我查到她的前男友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喝多了酒当场痛哭不止，隐约提起过她为了一个小白脸背叛了他，所以他们的朋友圈里很多人都知道是林婉芬出了轨。”
方耀沉稳地报告着，“我调查了那个时期和林婉芬有过接触的明星，发现那个时候林婉芬刚签了一个男子团体，她花了很大的心思力捧他们。”
“这么说那个小白脸就是那个男团中的一员喽？”
“我觉得不是，林婉芬这个人有个特点，她不会碰圈内人，她带过许多男明星，外型条件都很好，她却从来没有和他们有过任何暧昧和绯闻，娱乐圈里的人都说她很专业，和这个原因有很大的关系。”
“那会是谁呢？”她倒有些好奇了，林婉芬显然是个聪明人，会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抛弃相爱多年的男友。
“我又查了那段时间和林婉芬有过工作接触的所有人，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有个男子团体中的成员，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经常和他们聚会、排练，被狗仔拍了好几次，那个朋友两个月前突然失踪了。”
“哦？”赵晗如听得很认真，觉得这个剧情曲折得和小说差不多。
“从表面上看那个失踪的男子和林婉芬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林婉芬是那个男子团体的经纪人，又在他们身上花了那么多精力，她很可能和那个失踪男子有过接触，越是找不到他们接触的痕迹，就越可疑。”
“我去查了那个失踪的男子的名字和大致情况，听说他是卷了一大笔钱然后跑路的，娱乐圈有好几个人都被他骗了钱，包括那个男子团体的成员。而就之后没多久，林婉芬就签了赵雪如。我又想办法查到了林婉芬的银行流水，她果真转了很大的一笔钱给那个失踪男子，，不仅如此，之后她还连续打了好几笔钱给几个不同的账户，我查了一下，那几个账户都是放高利贷的。我通过一些关系联系上那些放贷的，打听到林婉芬帮人作保，现在人跑了，所有的债务都由她来承担。”
方耀说到这里，赵晗如已经大概明白了，林婉芬不仅给了那个失踪男一大笔钱，还帮他担保，欠下了高利贷，这使得原本已经实现财务自由的她陷入了生活的窘境。
“那笔债务有多少钱？”
“一千万，”方耀顿了一下，补充道，“现在利滚利，可能已经大几千万了，林婉芬后来和那些人达成协议，分期还钱，估计到最后，她要还款的总额会达到一个亿以上。”
“这么多？”赵晗如咋舌，她现在发现最赚钱的行当不是做金融，而是放高利贷啊，真正是一本万利。
“高利贷翻这么多倍很正常，”方耀早就见怪不怪了，“那段时间她的银行流水很频繁，基本上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直到一个月后，账户里打进了赵明伟汇来的钱，才大大缓解了她的经济状况。”
“多少钱？”
“三千万。”
赵晗如闭上眼，努力捺住内心的愤怒，这些无疑是赵氏的钱，现在却他随意挥霍。
“这个失踪男子能找得到吗？”
“这个不大可能，根据确切的消息他已经到了国外，肯定已经改名换姓了。”
“那能找到他原来的背景资料吗？”赵晗如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就是赵明伟找来对付林婉芬的？”
方耀沉默片刻，“这一点我之前没有想到，我会尽力去搜集这方面的线索。”
“好的，谢谢你！你做的非常好！”她很衷心地说，方耀在她请来的几个私家侦探中算是最低调的一个，做事中规中矩，她一直不曾留心他，没想到他做事这么靠谱。
调查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是跟踪这么简单，需要很强的分析能力和直觉，还有许多必要的手段，才能接近真相，他的表现无疑让她十分惊喜。
“另外，赵明伟动用三千万这么多钱，应该是从赵氏的账上走的吧？这么大的一笔钱，账面上怎么掩饰？”
“这个可能不大好查，很多公司都有这种事，只要做假账的人手段高明又忠心，很难被查出把柄，除非请专业的公司动真格地去审计他们。”方耀平静地说，这种事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你不是认识几个做狗仔的朋友吗？把赵明伟花了三千万为赵雪如请了林婉芬做经纪人的事情透给他们。”
“没问题。”这样的小事，他自然满口答应。
她的脸色沉凝，赵雪如现在正是话题人物，狗仔们对她的新闻很感兴趣，全国的狗仔那么多，赵明伟不可能每个都买通，那些没有收过他好处的，肯定会特别眼红。
当然她的目的不是那些媒体舆论，而是郑敬，她能猜到那三千万的来源，郑敬怎么会猜不出来，他对赵氏虎视眈眈，赵明伟撇下他一个人吃独食，他怎么会甘心？不想办法找他的茬才怪。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她的最终目的，赵明伟一直在谋划赵氏上市，这样他就能从市场上圈到更多的钱，既然要上市，公司就必须让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来负责审计，在这个环节里，只要赵明伟肯下血本，可操作的空间就非常大，她想做的就是用舆论堵死这个环节。
无论三千万是否属实，赵明伟都有中饱私囊的嫌疑，就算审计单位有心想帮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们还敢不敢出手帮忙？怕不怕殃及自身？
“方耀，你对调查过去的事很有经验，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钱不是问题。”赵晗如忍不住开口。
“你是说调查你父母死因的事情？”方耀语气平静，“我可以帮你调查，但是我不愿意和公职人员打交道，所以我只能从外围获取信息，这样调查出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真相，你也需要吗？”
“需要，”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我需要你给我搜集更多的线索，哪怕单看并没有什么用处的线索，或许汇集在一起就能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就算这么做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愿意。”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电话。
“请进。”她放下电话，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曲岳。
“下周在拉斯维加斯有个全国证券论坛，要不要一起去？”
“啊，我有听艾德教授提起过。”她果然很感兴趣。
“艾德？听说他跳槽到帝国银行？”
“嗯，也就是上周的事情吧，你的消息挺灵通的。”
“都是上周的事了，还算消息灵通？你在讽刺我？”他嗤笑一声，“不过他这次到帝国银行主管投资，还挺低调的，校方都是很迟才收到消息的。”
“是啊，他是我的导师，就这么走了，我毕业的事情就麻烦了。”她颇有些遗憾，这位犹太教授对她很好，凡事都不吝指导，还一直盛情邀请她毕业后加入帝国银行。
“我听说他走了之后，好几个教授都抢着要你。”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成天把我的论文改得那么好，他们也不会看中我。”她朝他讨好地笑了笑，“为了感谢你，我决定陪你去拉斯维加斯。”
“不是你陪我去，是我陪你去，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不要总窝在办公室里，大宗交易没有人脉是搞不定的。”过去的他曾经也是最讨厌应酬社交的，这几年身不由己，不得不去适应这个圈子。
“知道啦，你就不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她抿嘴一笑，“万一我拓展了人脉圈子，自己跳出去单干怎么办？”
他一怔，沉默了几秒，表情有些无奈，“以你的能力，自立门户才能最好地发挥你的才华，我知道这样对你是最好的，可是下意识地不想去面对这件事。”
她也愣住了，她以为自己刚才只是无意中开了个玩笑，但这难道不是她内心潜意识的想法吗？
这些年，她躲在他的身后，从之前的理所当然，到现在的不甘心，她也在慢慢地改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在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了，她变得越来越果断强势，每次他们意见相左的时候，也都是他频频忍让。
一山不容二虎，当她从hell ktty慢慢变成一只老虎的时候，就意味着她终有一天要离开这座山头。
他是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开始带着她去开会，让她先去适应这个圈子？
她望着他，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冷峻的脸上唯独在她的面前会带上一丝温和的笑意。
两人肩并肩地战斗这么多年，时间越久，就更加依赖彼此，明明知道终有一天两人要分开，但谁也下不了决心，这是曲岳第一次和她这么坦白地谈起这件事。
“曲岳，我不会背叛你的。”她的心莫名一疼。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你在何时何地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尽我的全力支持你，你不必觉得愧疚，更不用谈什么背叛。”
“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待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她微微偏了偏头，笑得十分肆意，笑容中带了几分认真和愧疚，对于他的付出，她能回报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结草衔环值几个钱？你帮我赚的钱已经让我很满意了，所以无论怎么样，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他毫不在意，神态十分轻松，一副商人重利的模样。
她的笑容也轻松起来，谈钱比谈感情，要让她来得自在得多，钱恐怕是她唯一能够回报他的东西了。
拉斯维加斯的论坛几乎汇聚了全世界最顶尖的金融银行家，曲岳和赵晗如这种段数的小虾米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还真带她来了？”展令元双手插在裤袋里，神色轻松地晃了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在翻阅大会资料的赵晗如，又看了看曲岳，暧昧地眨了眨眼，“你们俩订几间房啊？”
赵晗如压根就不搭理他，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权当没听见，曲岳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尴尬了，可惜展令元完全察觉不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明早的演讲还不错，下午的辩论完全就是骗小孩儿的把戏，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去赌场玩一把？正好让你在佳人面前出一把风头。”
“上次不是说他已经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了吗？”赵晗如总算从资料中抬起眼来，正好看见展令元脸上那猥琐的笑容。
“他又不是职业赌徒，怎么可能每家赌场都拒绝他？”展令元哈哈大笑，“走吧走吧，好好放松一下，正好介绍你们给我们银行的几个交易员认识，对了，不止是我们银行，好几个大银行的交易员都一起在赌场混，晚上我们还可以去看秀，很不错。”
“对了，蕾切也会来，还记得吗？就是上次那个你把她从床上踢下去的模特……”展令元笑得十分暧昧。
从床上踢下去？她神色莫测地看了曲岳一眼。
“你胡说什么？”他气得脸都白了，一向冷静的他也沉不住气了，“我根本就没有！”
“没有把她踢下床？那岂不是和她睡在一块儿了？”展令元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这我倒是不知道啊。”
“你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蕾切！”曲岳气急败坏地解释道。
“撒谎可不好啊，那时候你成天醉生梦死，在地下赌场赢了钱，就偷偷买酒，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连床上睡了谁都不知道……”展令元带着痛惋的表情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看见曲岳和赵晗如闹矛盾的样子。
闹吧，闹吧，最好两人翻脸散伙……
曲岳的脸色很难看，他就算长了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展先生还是那么幼稚，”赵晗如扯唇一笑，丝毫不为所动，“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大可以编个高明一些的故事，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间了。”
“和那个蕾切鬼混在一起的明明是你！”看着赵晗如的背影，曲岳幽冷地开口。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没有意思了呢？当年她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给生吞活剥，现在呢，已经是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了，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样的，过了那段激情澎湃的新鲜期，一切都会重归平静。你没把握住那个时候，现在就别指望了，赶快抽身止损吧。”展令元笑了起来，
曲岳还看着赵晗如离去的方向，眼神晦涩不明。
“你就别看了，她心里压根就没有你，不然怎么会这么镇定，一点都不吃醋？”
“关你什么事？”曲岳的脸色很难看，她从来就不会为他吃醋，无论是纠缠不休的萧可儿，还是这个被展令元硬扣到他身上的蕾切，她永远都是那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啧啧，我是为你可惜啊，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块冰，也都该被你给捂化了吧？”
“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自己吧。”他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赵晗如从房间里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曲岳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
“在忙什么？”她敲开他的门。
他眼中暗光闪烁，她穿着黑色的小礼服裙，算是很中规中矩，但裙子的每一寸剪裁都十分贴身，给她平添了几分诱惑。
“看书。”他言简意赅地答了两个字，心里还在为她刚才的漠然觉得气闷。
“那我自己下去玩了。”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好端端又在闹什么别扭。
“等等，我和你一块儿去。”他拎起外套和她一块儿往外走。
“去哪儿？”她看了他身后一眼，“你不看书了？”
“你想去哪儿？”他关好门，“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又不是没穿过这条裙子。”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里鱼龙混杂，你要是遇到麻烦怎么办？”他将西装外套搭上她的肩膀，语气十分坚决，“披着。”
“披什么啊？”她哭笑不得，“就我这副洗衣板的样子能遇上什么麻烦？这里到处都是前凸后翘的大长腿模特，要有麻烦也该是那个什么蕾切有麻烦。”
这么酸？他看了她一眼，眼底藏着笑意，她在展令元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在他面前却耍起了小性子，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洗衣板有什么不好的？还能节省布料。”他轻飘飘地说。
“哈，你还来劲儿了是吧？”她对他怒目而视，自黑可以，他要黑她绝对不行。
“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蕾切，都是展令元造谣的。”他忍住笑解释道。
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向我解释做什么？”
“没向你解释，我就是随口说说。”他轻咳一声，抬头看天。
赌场里很热闹，赵晗如环顾一圈，并不是很感兴趣。
“想玩什么？”这里的人太多了，他必须凑近她的耳边，才能让她听清，两人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一样亲密。
“随便，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她耸耸肩，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展先生让我来请两位过去。”一位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女招待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要过去吗？”他往展令元那里瞟了一眼，下意识地征询她的意见。
“要去你去，反正我神烦他。”她没好气地说。
“那就不去。”他宠溺地对她笑了笑，转头对女招待说，“和他说我们还有事，不过去了。”
女招待一脸不虞，他们不过去，就意味着她的小费泡汤了，“都是来赌场玩的，能有什么事？过去一下又不会死。”
赵晗如和曲岳原本已经转身走了，听见这话都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大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年轻漂亮的女招待，应该是华裔，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见他们回头，便以为他们回心转意了，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这边请。”
“我们说过有事不去了。”曲岳不悦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里什么时候用人的准则这么宽泛，连这种态度的女人也敢招进来做服务生。
“你们怎么这个样子啊？”女服务生恼了，“玩我呢？是不是？”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能够遇到这样的奇葩，赵晗如觉得挺好笑的。
女招待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家都是同乡，就不能互相帮帮忙吗？我的学费全靠我一个人打工赚钱，多不容易，你们知不知道，我生活很苦的，你们这些有钱人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你赚钱不容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曲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一看就知道是搞银行的，吸血鬼！我们过得这么苦，都是被你们这些银行家害的……”
这样就上纲上线了？
曲岳的脸色很难看，赵晗如却笑了起来，觉得难得在异国他乡看到这样一出好戏，她十分大方直接地塞了一把钞票给她，“可以了吧？”
女招待数了数钞票，立刻眉开眼笑，“谢谢，谢谢！”
“这种人就不应该姑息，我要投诉她。”曲岳不满地说。
“投诉什么呀，你看到她不觉得很亲切吗？这性格和你那个萧可儿不是一模一样？说变脸就变脸，还有那么多的歪理，总之全天下就她最无辜最可怜，其他人都是黑心肠的吸血鬼，谁要是不满足她的愿望，谁就冷酷无情没人性，她对别人的道德要求很高，对自己却没什么底线。”
她乐不可支，“大家都管这种女人叫作圣母白莲花。”
“你不是说你就是什么小白花？就是这种的？”他一脸茫然，根本分不清楚这些专有名词之间有什么差别。
“那可不一样，我以前是小白花，虽然也是走无辜可怜路线的，但层次要比圣母白莲花要低好几个级别，玩不过她们的。”她自黑起来也是不遗余力。
赵晗如看着目瞪口呆的曲岳，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吧，你玩那个最厉害？教我玩。”
“那就德州扑克吧，”他想了想，“这里的赌场最流行的就是这种游戏。”
他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一边玩一边低声和她解释着规则，这种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她一边看着他手中的牌，一边观察着桌上其他人的表情。
“那个秃头、金发美女还有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应该是一伙的，他们在传递暗号。”她凑近他的耳边，偷偷说道。
他抬头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的确小动作频频，一会儿摸鼻子，一会儿撩头发……
他对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三个人是职业赌徒，专门设局坑我们这些肥羊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那个穿条纹西装的和穿花衬衫的，都是他们一伙的。”
“那你还玩？”她瞪大双眼，一桌几乎都是职业赌徒了，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对我这么没信心？”他挑眉看了她一眼。
她这才想起展令元说过的话，这家伙前科不良，可是被赌场直接拒之门外的，估计水平也未必会比这些人差多少。
两人的交流很小声，别人听不见，所以落在他们眼中就是打情骂俏了，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新手。
那几个职业赌徒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色，这两个人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做银行的，遇到这样肥羊，不下手痛宰，简直是傻瓜。
曲岳的脸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倒是赵晗如的表情十分丰富。
“同花顺。”曲岳面无表情地翻开牌。
“怎么可能？”
桌上的其他人还好，那五个职业赌徒惊得蓦地站了起来，这个一看就知道是菜鸟的人，怎么能够骗过他们五个老辣的赌徒，打出这样的一手好牌？
难道他们这副呆傻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这演技可以去角逐奥斯卡了。
赵晗如眉开眼笑地搂过那些筹码，笑得一脸得意，曲岳这个人脑子好使得不逊于计算机，刚才他十有**在算牌，论算牌谁能算得过他？
“瞧你那点儿出息。”他忍俊不禁，“要不要自己下场玩一场？”
“好啊，不过要换一桌，”她无视那五个人难看的脸色，捧着筹码站起身来，“帮我找一桌正常点的地方。”
她这种初学者可不敢和那些职业赌徒在一块儿玩牌，她在他们眼中才是真正的待宰羔羊，于是两人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下。
“你也要玩？”她纠结地看着他。
“不行吗？”
“你连那些人都赢了，再和我玩不公平。”
“怕了？”
“不怕。”她撇撇嘴，不就是个小游戏嘛，输了也不会怎么样。
“你们俩在这儿啊？”展令元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赵晗如身边，“怎么不到我那桌玩？”
还真是狗皮膏药，他们走哪儿，他跟哪儿，她对天翻了个白眼，这副别扭的样子，逗乐了曲岳。
“你笑什么啊？”展令元换了筹码，看着手中的牌，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害我输了好几把，太不够意思了。”
她连玩了几把，都输得一塌糊涂，这一桌的人不是职业赌徒，但都是混金融圈的，金融本身就是一种赌博，他们这些人就算没全把心思放在赌桌上，那计算能力也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个个都精明似狐地猜牌算牌，她自然不是对手。
她突然想起，曲岳曾经对她说过，真正善于赌博的人，根本不屑在赌场赚钱，因为他们有更大的舞台可供发挥，金融市场可比一张小小的赌桌刺激一万倍。
“啧啧，你玩得也太烂了吧，根本就是来送钱的。”展令元很高兴地将她桌面上的筹码推到自己面前。
“她今天刚学，你在她面前卖弄，有意思吗？”曲岳看了他一眼。
“你管我？”展令元玩得不好，但没想到遇到一个牌技比他还烂的赵晗如，觉得很有成就感。
曲岳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翻开自己的牌。
“靠！你又欺负我！”展令元爆了一句粗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筹码又全到了他的面前。
过了没多久，展令元气得差点把牌桌给掀了，曲岳竟然以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态度把所有的筹码，连同从他那里赢来的那一份，全都输给了赵晗如。
“你也太无耻了吧！”展令元拍桌而起，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赵晗如抿嘴直笑，曲岳要输给她也挺不容易的，显然是经过缜密的计算，才能做到这一步。
“一个小游戏而已，你这么认真做什么？”话虽如此，可她望着他的眼神却蕴满了笑意。
展令元在一旁眼神晦暗不明，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大摩和花旗的几个交易员在那里，我记得你和他们挺熟的，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走吧。”他拍拍赵晗如的肩膀，他带她来的目的就是认识这些人。
这桌的人在玩21点，赵晗如又是一窍不通，静静地坐在曲岳旁边，也不多说话。
“后来那个白痴从我这里买了五亿美元的石油期货，哈哈哈哈，光这一单就赚了四千万。”一个抽着雪茄的年轻人得意洋洋地说。
“那他可是赔惨了，前几个月还以为石油会往上走，谁知道突然又开始下跌。”
“没办法，又打通一条输油管道，原油供应量大了，下跌很正常。”
“曲岳，听说你们那时候也买了石油，赚了多少？”
“不多，和你们差不多。”曲岳一边玩牌，一边淡淡地说。
“靠，你可都是给你自己赚钱啊，我们就不一样了，还得分给后台那些白痴，拿到自己手里的还不够塞牙缝的。”
“还是你们这种自己出来做基金的好。”
“我们也是给投资人赚钱，何况我们这种人，要是失误一次，就得破产跳楼，哪里能和你们比，有个大投行做你们的靠山，不是比什么都强？”他淡笑道。
“那你也来啊，我们大老板肯定求之不得。”那个眉目清秀的金发年轻人嗤笑，“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女士？”
“我的搭档赵晗如，这是大摩的纽特、塞恩和花旗的弗洛、尼克。”牌玩到一半，气氛渐渐热烈起来，曲岳才一一介绍道。
“啊，赵晗如，我听布兰教授提起过你，说你是他教过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尼克朝她友善地笑了笑，“还没毕业吧？如果想来花旗，我可以帮忙。”
“也是你们t学院的？”
“是，大四了。”她微微一笑。
“才大四？难怪看起来这么小。”
“听说你们最近在买里门公司的股票？我手里有他们公司百分之十的股票，有没有兴趣？”纽特直接对曲岳说。
“里门的事是她在主导，问她吧。”曲岳很淡定地指了指赵晗如，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牌上。
“哈，你可别被他骗了，里门公司很快就要破产了，到时候这百分之十的股票可是一文不值。”尼克和她师出同门，善意地提醒道。
“看来你知道一些内幕哦？”她朝他笑了笑。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公司很早就卖掉他们的股票，在那档事还没出来之前，他们公司管理理念太落后了，注定跟不上形势，破产是迟早的事情。”尼克摊摊手。
“别听他胡扯，里门公司好歹也是百年公司，哪有那么容易破产？”纽特嗤笑，“我是手上流动的资金有限，为了买进更好的股票，才想要卖掉里门的。”
“开个价吧。”
“够爽快，”纽特打了个响指，“三亿。”
“一亿。”她面不改色地还价，一下就砍掉两个亿。
“你也太敢还价了！”纽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吧，二点五亿。”
“一点二亿。”
“有你这么加价的吗？”纽特气恼地看着曲岳，“你说说，合适吗？”
“里门公司的股票一直都在下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公司也在做空他们，要是它真破产了，这些股票可是一文不值，这风险我们冒得够大了。”曲岳淡淡地说，“要我看这些股份也就值一个亿，我们手上的那些股份我已经觉得很烫手了，要不要重仓持有，我还要劝她好好考虑一下。”
“两亿！”纽特咬咬牙。
“一点五亿。”赵晗如一脸无辜，“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
“一点八亿，这也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赵晗如和曲岳低声交谈了几句，无奈地摊摊手，“我们手里的资金有限，流动资金只有一点五亿，我们这种小基金亏不起，能拿出这一点五亿已经是冒了巨大的风险了。”
骗鬼啊！纽特气得不行，“你们就差那三千万拿不出来？”
“我们可是小基金，比不上你们这样的大投行财大气粗啊。”赵晗如一口一个小基金，一副“我穷我有理”的样子。
“靠，成交吧。”纽特气呼呼地把牌往桌面上一摔，没有人看好里门公司的股票，他也只能小亏一笔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真要成了一堆废纸，那损失才大。
两人各打了电话让人办好了交易手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花一点五亿买了一堆废纸啊。”尼克摇摇头，很坚定地唱衰里门公司。
“买卖不是和玩牌一样，赌的就是运气么？”曲岳倒是很淡然。
“就是，说不定里门公司撞了大运，突然就股票大涨了。”纽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尼克耸耸肩，这笔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没有置喙的权力。
“曲岳，原来你在这里。”一个拥有魔鬼身材的大长腿美女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曲岳身边坐下，扔了几张钞票给荷官，“算我一个。”
刚刚放下心里大石头的纽特心情很好地吹了一声口哨，其他的几位男士眼神也都有些发直，曲岳却一脸懵地看着她，“你是？”
“你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我可是睡在你的床上……”美女一脸暧昧地对他飞吻了一记。
他下意识地往赵晗如身边退了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知道，你喝醉了嘛，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要你负责。”美女“咯咯”地笑了起来。
“是展令元派你来的吧。”曲岳推了推眼镜，开始寻找着罪魁祸首的踪迹。
“和他没关系，是我觉得这么久没见了，找你打个招呼而已。”美女委屈了，“你要是不欢迎我，我现在就走。”
“他不欢迎你，我们欢迎你啊。”塞恩的眼睛直盯着她那傲人的资本看着，忙不迭地挽留道。
“曲岳，没想到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几个男人都挤眉弄眼着，身边坐着一个赵晗如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个性感尤物。
“蕾切可是名模，每年的维秘走秀都有她的份，你不知道她？”尼克见赵晗如一脸茫然地看着蕾切，善解人意地在她的耳边解释道。
难怪身材这么好，她恍然大悟，以展令元的品味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和个小模特有来往的，只有名模明星才入得了他的眼。
蕾切兑了筹码，几人准备重开牌局。
“也给我兑一些筹码。”赵晗如笑了笑，给了荷官几张钞票。
众人都不以为意，本来玩牌就是消遣，有了两位长相各有春秋的美女加入，他们求之不得。
赵晗如是初学者，论牌技肯定是不如这些老狐狸的，但是赢过蕾切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21点是和庄家玩的，可是她却对蕾切频频挑衅，就算是泥人也会被激起三分性子，何况是性情冲动的蕾切。
当下就予以了坚决的回击，只要赵晗如要牌，她就坚决不跟，赵晗如不要，她就偏要，完全失去自己的理智计算，只凭义气行事。
做赵晗如这一行的人多少都有些赌徒心态，做对冲基金实质上也是一种赌博，甚至还有业内人士把赌场成为“华尔街预科教育”。
她掌握了游戏规则，运用赌徒的心态，把蕾切引入自己的包围圈，就开始大开杀戒。
她虽然记牌的技术比不上曲岳，甚至也比不上那些长期混迹金融圈的高材生，但她毕竟是t学院的高材生，曲岳又尽心尽力带了她这么多年，她的数学水平远胜过普通人，再加上她那超群的观察力，赢了一次又一次。
庄家面色尴尬，赵晗如每把都赢，而蕾切却没把都输，她刚把蕾切的筹码推到自己面前，又要再把那一堆筹码推到赵晗如面前
蕾切的脸色十分难看，对手是个女人，她以往的那些魅惑撒娇都没了用武之地，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早就把赵晗如砍一万遍了。
而在场的男士们，面对这场女人之间的厮杀也都很绅士地表示了沉默，有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还觉得女人的战争可看性要比男人之间更强。
蕾切越是输，就越是不服气，到后来，看到赵晗如那满桌的筹码，竟然输红了眼。
“蕾切，你也太没用了，竟然输给赵晗如这只菜鸟。”展令元不知道从哪里晃出来，火上浇油地给蕾切添堵。
“我的现金已经输光了，我填支票！”蕾切将支票本拍在桌面上，神色愤怒。
“我们这桌是小额赌局，”荷官笑盈盈地说，“我们可以去大户室。”
“不用了，算了吧！”塞恩和纽特到底是怜香惜玉，蕾切的技术和状态根本不是赵晗如的对手，要是去大户室会输得更难看。
展令元也很大方，直接扔了一叠钞票给荷官，“我来帮你。”
“不用！”蕾切不是没玩过，但从没输得这么惨过，她天性好胜，还没有被人这样嚣张地踩过，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我一定要找回场子！”
“我支持你，这些筹码你拿着。”展令元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浇油。
面对蕾切信心满满的复仇誓言和展令元的煽风点火，赵晗如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看上去和曲岳有几分相似，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玩到最后，众人看赵晗如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她真是初学者吗？看起来怎么也有了几分职业赌徒的架势？
只不过职业赌徒是为了赢钱，她却像是刻意的挑衅针对。
其实越玩到后面，她越轻松，蕾切求胜心切，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焦躁，一手好牌在她的不理智之下也能被打臭。
他们这一桌很快吸引到了很多人驻足观看，毕竟这样双女对决的场面不常见，尤其是其中一方还是大名鼎鼎的名模蕾切，她光是坐在那里就是一副很美的画面，当然前提是忽略她脸上的气急败坏。
其实荷官是很无奈的，她并没有赚多少，倒成了二女斗气的工具。
“不要加倍，你手中的点数已经不少了，就算不加倍你也能赢过她，要是加倍了，很有可能你的牌就爆了。”展令元看不下去了，在蕾切耳边支招。
“我偏不！”蕾切看着坐在曲岳另一头的赵晗如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更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这个女人都加倍了，她要是不加倍，岂不是在气势上就输了？
“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展令元连连叹气。
“我就不信这个邪，她会算牌，难道我不会算牌吗？”蕾切一脸不服气。
“你算得过我们吗？我们在华尔街天天和数字打交道，你确定你的计算能力比我们的强？”
“就你们了不起？一群不要脸的吸血鬼！”蕾切丝毫不领情，反倒咒骂了他一句，他顿时黑了一张脸不再劝。
“我可是今天刚学会21点的。”赵晗如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瞟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两个女人隔着曲岳，释放出各自的强大战意，眼神在空中交错迸出令人心悸的火花。
看得周围的其他人都为曲岳捏了一把冷汗，夹在这两个看起来都很强势的女人中间，是享受也是折磨啊。
曲岳却一脸毫不在意，微微侧身，靠向赵晗如，一脸兴味地看着她手中的牌，她毕竟刚学会打牌，牌技并不好，所以她做不到每把都能赢，但却算计着让蕾切每把都输，甚至可以说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算计蕾切上。
还真是有些小幼稚，他忍俊不禁。
“我加倍！”蕾切冲动地嚷道。
荷官下意识地看了赵晗如一眼，蕾切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赌了进去。
“我也加倍。”她镇定地说了一句，软糯的声音听上去没有蕾切有气势，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还是觉得她的气场更强大一些。
荷官给两人都发了牌，很遗憾地看了蕾切一眼，“爆牌。”
惋惜声四起，赵晗如平静地翻开自己的牌。
“你赢了。”荷官十分无奈。
“我不服！再来！”蕾切都要疯魔了，这是第几次被赵晗如这样羞辱了？为什么无论如何，她都赢不了她？
“请您兑换筹码。”荷官笑盈盈地说。
“借我钱！”蕾切伸出手，很直接地对着展令元开口，见他面露犹疑，冷笑道，“大不了我写支票给你，你担心什么？”
“那就恕我们不奉陪了。”曲岳淡淡地开口，示意荷官帮他们收好筹码。
“你们要去哪里？”蕾切输红了眼，不甘心地拦住他们。
“当然是去吃晚饭，蕾切小姐请自便。”曲岳朝她客气地点点头，将外套披在赵晗如身上，“冷不冷？吃完饭去看秀吧？”
“嗯。”她漫应一声，看了蕾切一眼，趾高气昂地从她身边走过。
也未免太嚣张了！
“不准走！”蕾切跳出来拦住两人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曲岳下意识地挡在赵晗如身前。
“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插手！”蕾切指着赵晗如，十分嚣张地挑衅，“你出来，和我继续赌！”
“赌什么？你都已经输得精光了，拿什么和我赌？”赵晗如冷笑，鄙夷地看着她。
蕾切把支票本拍在桌面上，“进包厢里赌，要赌就赌自己的全部身家，也不要玩什么21点，就玩德州扑克！”
她嚣张而疯狂的姿态让众人有些讶异，不过这种讶异也就持续了几秒，在赌场这种地方，输红眼的赌客们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要想赌，请自便，和我有什么关系？”赵晗如冷笑一声，一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赢了钱，就想走？”蕾切不忿地上前，却早有安保人员坚决而又客气地将她拉开。
赵晗如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蕾切是纽约帮派大佬米尔的女人，你得罪了她，小心她去找米尔告状，平白无故地惹上这种麻烦不划算。”展令元跟了上去，假惺惺地劝道，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幸灾乐祸。
“让她去啊。”她一脸不屑。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知道米尔是谁，你总该知道吧？”展令元看了曲岳一眼。
曲岳不发一语，冷冷地看着他。
展令元耸耸肩，“米尔杀人越货，什么都干得出来，之前还绑架杀害了一个银行家，引起一阵很大的轰动，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他要是来找我们麻烦，我就立刻告诉他，你和他的女人有染。”赵晗如毫不犹豫地说。
“那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无所谓，我就算死了也要拖你下水。”她冷笑一声。
“你今天怎么杀气这么重？”展令元茫然地看着她，刚才看她还好啊，和一群人有说有笑地玩牌，输得一塌糊涂也不生气，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和蕾切对上了，他转向曲岳，“你惹她了？”
曲岳瞪了他一眼，他是知道她的心结的，偏偏展令元还要让那个蕾切来刺激她，也难怪她不留情面地发了火，他这个人向来护短，便打定了主意不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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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他们俩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展令元只好找上了刚才在场其他几个男人。
“女人嘛，还不就是那回事，争风吃醋。”纽特喝了一口啤酒，笑得很邪恶。
他身边的几个男人也都笑成一片，“曲岳还真是艳福不浅。”
“赵晗如的牌技很烂，但是招数真的够狠，蕾切被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嘛，最毒妇人心啊。”
“不过换作是你，有个男人当着你的面，坐你老婆身边勾勾搭搭的，你不恼火？”
“我早就照着他的鼻子来两拳了。”
“不是说曲岳和赵晗如只是合伙人关系吗？”
“你看他们两个那副样子，像是单纯的合伙人吗？”男人们暧昧地笑了起来，展令元虽然也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翳。
“气消了吗？”曲岳将芥末和酱油调好放到她的面前。
她挟了一块三文鱼蘸了蘸送入口中，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他调的芥末酱油永远都很合她的口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切都完美得刚刚好。
“我又没生气。”她埋头狂吃，动作虽快，但看上去依然十分优雅，“我就是看那个蕾切不顺眼而已，她让我想起赵雪如。”
两个女人都是魔鬼身材，也都一样看不起她的“洗衣板”，还都喜欢挑衅她。
“倒是你，”她瞥了他一眼，“艳福不浅啊。”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他笑了笑，“估计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的，你说那个米尔会不会来找我报复？”
“有可能，”她抿嘴笑了起来，“你记得要把展令元这个始作俑者供出来，不然太便宜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在吃喝玩乐中度过，顺带也认识各个投行的交易员和高管，他们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度过假了，回到纽约后，一时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只是目前的情况，让还在状况外的曲岳和赵晗如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精神来对待。
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壮黑人男子，面带着得体的微笑，大喇喇地打量着他们的办公场所。
“米尔先生，这边请。”为示郑重，曲岳亲自将米尔请进会议室。
米尔的出现十分突兀，尤其是他身边那几个高壮的手下，气势惊人，引得公司里人心浮动，个个探头探脑地往会议室看。
赵晗如面无表情地将会议室的门关好，窗帘拉上，隔绝了他们探究的视线。
“我听说你们的回报率很高，所以我打算投资你们。”米尔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
“我们只是一家普通的小基金公司，回报率也只是在正常范围内浮动，您这么信任我们，我们觉得很荣幸。”曲岳彬彬有礼，却不置可否。
“你很谦虚，但是太过谦虚不是一件好事。”米尔笑了起来，“不必担心我有什么别的意图，蕾切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不必担心，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她还不够格让我为她出头。但她也让我知道了，曲先生和赵小姐都是算牌高手，难怪会被人称为投资天才，这让我对你们充满了信心。我想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吧，赵小姐？”
他竟直接点了赵晗如的名字，曲岳脸色微变，伸手偷偷握住赵晗如的手。
“不知道米尔先生，对我的期望是什么呢？”赵晗如不似曲岳认为的那么害怕，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很简单，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这对你们来说不难吧？我查过你们的今年回报率是百分之五十。”米尔将一张支票推到他们面前，“这里是两亿，我想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曲岳的脸色沉了下去。
赵晗如若有所觉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人一向心高气傲，最讨厌别人逼迫他。
她安抚似地捏了捏他的手，平静地开口，“米尔先生既然查过我们，应该知道根据标准普尔500指数的数据，去年对冲基金的平均回报率只有百分之十五。”
“我知道，所以我才选择你们公司，而没有选择其他人。”
“但是对冲基金市场上有涨有跌，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够有百分之二十的盈利率，这是市场决定的，和我们能力无关。”曲岳沉声道。
“我相信只要你们用心就一定能有这样的盈利，”米尔敲了敲桌面上的支票，“希望你们慎重考虑。”
“米尔先生，这和我们是否慎重考虑无关，我们作为基金经理不能允诺您一定能有多高的回报率，就像没有一个律师能够向当事人保证一定会打赢官司一样，这是法律规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我们能够保证会审慎地对待客户的资金，尽力争取最大的盈利。”她的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
“好吧，给你们一点时间好好思考，我会再来的。”米尔也不多纠缠，朝他们笑了笑，收起了支票，带着手下转身就走。
他最后扔下的那句话，虽然客气，却饱含着威胁。
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凝重，曲岳和赵晗如相对而坐，默然不语。
陈子珊敲门进来，“刚才那人是谁，气势惊人啊，我们都不敢正眼看他。”
“纽约帮派大佬米尔。”赵晗如理了理头发，轻声道。
“他来干什么？”陈子珊脸色微变，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那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啊，刚才她还和这个大魔头擦肩而过。
“投资我们，两亿。”赵晗如朝她比了一个数字。
陈子珊很惊讶，目前为止他们所管理的资金只有三亿多，如果能再加上这两亿，那就是如虎添翼，管理的资金量越大，他们赚的越多，这也算是好事啊。
“他是慕名而来吧？我们这次的回报率上了排行榜，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投资我们。”
她说完发现无论是曲岳还是赵晗如，脸上都没有欣喜的神色，直觉有些不对，“怎么了？你们好像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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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求我们承诺他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z幽阁”曲岳沉声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诺？有尝试的人都不会这么说。”陈子珊一哂，“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们要是敢把这种条款写在合同里，下一秒就有人上门来调查我们。”
“他的态度很强硬，刚才还说了会继续上门。”
“这是威逼？”陈子珊也很傻眼，他们公司什么时候已经强悍到了这个地步，投资人逼着他们收下钱。
“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会在乎合约上怎么写的，就算我们没有在合约里承诺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一旦没有达到这个回报率，他就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赵晗如和曲岳默契地对视一眼。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米尔让手下杀了一个银行家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华尔街，后来他强悍的律师团队让他得以脱罪，也让他的凶名更盛。
“他好好的怎么就找上我们了？”陈子珊弄不明白，就算他们今年的回报率高，得到了业界的认可，但也只是个小基金公司，像米尔那样的外行人说不定都没听说过他们，怎么会这么执着地认定他们？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在拉斯维加斯得罪了他的一个女人。”赵晗如一脸抱歉，她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嚣张，只是连累了其他无辜的人，让她觉得很愧疚。
“我不觉得你有错，没有必要为这种事道歉。”曲岳毫不犹豫地挺身维护她。
陈子珊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就算赵晗如无恶不作，曲岳也会说她没有错，一个人盲目到这个地步，真是又可悲又可怜，而赵晗如早就习惯了他无条件的纵容，恐怕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支持和付出，好在她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否则他早就被这红颜祸水给害惨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投资人，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抛开他的身份，其实这笔投资还不错啊，我觉得以你们的能力保持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其实还是很简单的。”陈子珊耸耸肩，一派轻松地说。
撇开赵晗如那神准的投资眼光不谈，单是曲岳的高频交易就能够让他立于不败之地，高频交易简直就是坐在那里收钱，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除了回报率的问题之外，我还担心他的钱来路不正。”曲岳想得比她们要更深一点，“我们这一行一旦惹上什么调查，冻结了我们的资金，那损失才真的是无法估量的。”
“富贵险中求，我倒觉得这笔交易能做。”赵晗如看了曲岳一眼。
“问题是我们现在也不缺这两亿，以我们的速度，要赚回两亿，并不是什么难事，有必要去招惹他吗？”曲岳皱眉反对道。
“但是我们已经招惹上他了，我不知道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我觉得不应该拿我们的生命安全去赌这一把。”
“曲岳说的有道理，万一米尔的那笔钱来路不正，我们真的会受到很大的牵连，但是晗如说的也有道理，已经招惹上了米尔，如果我们不答应，恐怕会先遭到报复，所以无论怎么选，都有风险。”陈子珊摊摊手，“你们慢慢商量吧，我服从你们的决定。”
看着陈子珊很不负责任地溜了出去，还顺手帮他们把门给带上，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都望见了彼此眼中的答案。
“我还是不赞同和米尔牵扯，你不必担心人身安全，我们可以加强公司的安保，再请几个私人保镖。”
“你太自信了，”赵晗如摇摇头，“公司的安保能保护我们在公司的安全，在外的安全谁来保障？我们能够请私人保镖，那其他的员工呢？如果因为被我牵连而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你千万不要小看他们这种人的力量，他们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要想害一个人很简单，付出的成本远比我们想象的少。”
她顿了顿，“我爸妈的事，我有切肤之痛。”
她的母亲是商场女杰，不知道有多少人敬畏尊重她的能力，可是这么一个铁娘子似的人物，最终死在一个普通的司机手里。
无论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能够创造出多少财富，在死神面前都是平等的，这个认知让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们的确能赚不少钱，这两亿很快就能赚回来，根本不用稀罕这点儿钱，但是钱和命相比，哪个更重要？”她一脸坚决，“这钱我们必须收，还得和米尔搞好关系，就按他说的，承诺他每年回报率最少百分之二十，就算我们真的失手达不到这个数字，宁愿贴钱给他，也必须扛下来，就当是付安保费用了。”
“你这是饮鸩止渴，”他脸色沉凝，“你决定了？”
“是。”她点点头，“如果担心他的钱有问题，我们可以在定合同之前请我们的律师把我们的责任摘出来。在纽约，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大恶棍，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制裁得了他，这就说明他是个聪明人，而且他的律师团队也都极其强悍，这样的风险应该是可以规避得了的。”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就算他心里再不赞同，在她坚定的目光下还是举手投降了，两人有分歧的时候，他从来就没赢过她，“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赵晗如一脸问号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刚涉足这一行的时候，做事非常保守，没有十足的把握，你绝对不轻易出手，凡事只思考最保稳的部分，非常惧怕风险。现在的你，却很享受这种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你这些年的投资太顺了，让你产生了过度的自信。”
“我倒不觉得，”她不以为然道，“投资就像赌博，玩惯了这种刺激的游戏，要想再回头很难，你不也是这样？”
“是啊，这感觉是我在赌场里悟出来的，既然这么享受这种感觉，在赌场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玩投资这种动辄几千万上亿的游戏。”他笑了笑，“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只是有感而发，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都太年轻气盛了，步子迈得太大了，有的时候也该慢下来稳一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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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晗如的脸上带上了一丝郑重，这几年她在学校的功课优异，他们的对冲基金表现得也十分亮眼，她在圈子里慢慢闯出了一些小名气。
在这条路上太过顺遂的成长过程，渐渐改变了她的心态，甚至行事风格，她越来越强势武断，有的时候这种强势无伤大雅，但如果始终保持这份武断下去，可能会影响她的思考和决策，现在他们做的都是高风险的投资，一个不慎都有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两人之间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她对他的话心领神会。
“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t学院的论文不容易过，你又刚刚换了导师，我觉得你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这倒不必，反正我在办公室里有一半的时间也是在做论文，有问题还可以随时问你，”她随意地笑着，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顿了顿，“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米尔接触？”
“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他眉头微皱。
她哭笑不得，他自己也是个以工作为乐趣的人，她过去比现在还要拼得多，他都不曾开口劝她休息，怎么会无缘无故劝她回去休息？果然是为了米尔。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你身后吧？他是冲着我来的，我躲着不见人算什么事儿？”她摇摇头，“是我坚持接受他的投资的，所以他就由我来负责吧。”
“不行。”他坚决反对，“你一个女孩子少和那种人接触，如果你想负责和客户接触，手上的投资人随便你选，但是唯独他不行。”
“你小看我？”她斜晲了他一眼。
“随便你怎么想。”一向对她极度纵容的他，一反常态地固执。
她很明白他出于对她的保护欲，才会这样坚持的，原本还想和他好好谈谈的，可是他却摆出一副没的商量的冷硬态度，完全回绝了她。
从前的他总是对她步步退让，这次却没有过来哄她，甚至用冷脸来表示自己的坚决，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生气，两人罕见地开始了冷战。
两人别扭的态度，很快就让全公司的人看出来了，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两个人竟然会冷战？
“他们已经十天没有讲过话了。”小前台指着行事历，八卦兮兮地说。
“闹分手了吧？”
“胡说，他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了？”
“他们不是都同居了吗？我那次一大早路过赵晗如他们家，亲眼见到她和曲岳有说有笑地从楼里面出来。”
“你傻了吧，他们住在一栋楼里，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这我可以作证，咱们公司最早就是在那里办公的，后来搬到这里来以后，曲岳就住到原来的办公室里去了，不过这么多年，每天都是曲岳车接车送，说是顺风车，谁不知道是曲岳心甘情愿地当她的车夫。”
“唉，可不是吗？每回去出差，回来的时候曲岳都只接她一个，把我们扔在机场，也太没人性了。”
“就是，曲岳的心机太重了，为了只接她一个人，每次都只开两人座的跑车去。”
“不是他没人性，是你不识趣，吃饱了撑的去当什么电灯泡。”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这几天都是赵晗如自己开车上下班。”
“我也看到了，不过你一定没发现，曲岳每天早晚都依旧开着车乖乖地跟在她车后面，和个跟踪狂似的。”
“这样想想，曲岳也挺可怜的……”
“嘘……赵晗如来了……”
几人立刻噤声，看着赵晗如脸色冷硬地径自走进办公室。
“怎么了？好像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几人面面相觑，之前赵晗如只是和曲岳冷战，对他们依旧和往常没有区别，刚才的样子，却显然是在生气。
一大早的，生什么气？
小前台蹑手蹑脚地溜到走廊上张望了一下，一脸激动地回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曲岳在和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说话！”
真的假的？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曲岳正一脸不耐地看着正痴缠着他的萧可儿，“我们这里不招实习生，你请回吧。”
“我可以不拿工资的。”萧可儿楚楚可怜地说。
“我们这里不需要。”曲岳一脸烦躁，发现和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办法沟通。
“我会很努力的，我会像赵晗如一样努力为你赚钱，我会比她做得更好，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可以的！”萧可儿瞪大迷蒙的双眼保证道。
不提赵晗如还好，一提曲岳就来气，刚才看到萧可儿站在门口，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进了公司，待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要是再不走，我只能叫保安了。”曲岳看都懒得看她，转身就走。
“曲哥哥，不要走……”萧可儿一把拉住他的手，泫然欲泣。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曲岳简直要抓狂了。
“我知道你心底其实是喜欢我的，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有人欺负我，都是你帮我打跑坏人的，你一定只是暂时被人迷惑了，终有一天，你会发觉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还打跑坏人？曲岳差点吐血，这是什么烂梗？
萧可儿显然是看多了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真当自己是女主角了。
而这一切也不能全怪萧可儿，她痴缠傻气不假，但她的痴傻一大部分要归咎于她自家亲人的长期洗脑，他们一直鼓励她锲而不舍的追求，编造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和理由，让她在幻觉中越陷越深。
“啧啧，看来我们的b要移情别恋了。”
“艳福不浅啊。”
“其实门外那姑娘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身材扁平，不合格。”
“你们不知道，我们国家的男人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你们不觉得她和赵晗如很像吗？”
“会不会是移情作用？曲岳因为和赵晗如吵架，结果随便找了个和她差不多的女人，现在这个女人找上门来要他负责了……”喜欢看爱情小说的印度大叔信心满满地猜测道。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阴冷的声音从印度大叔身后传来。
所有人都为之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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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曲岳已经进了门，脸上喜怒不明，就这么看着他们，让他们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位老大最近心情不好，可千万别把火发到他们身上。
“五分钟之后开会，还不马上回去准备？”曲岳定定地看了他们几秒，才冷肃地开口。
吃瓜群众瞬间作鸟兽散。
他拐进赵晗如的办公室，她正一脸冷肃地看着电脑，故意无视他的存在。
“还在生气？”他敲了敲她的门，却不进门，显然他的心里也不自在。
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五分钟之后开会。”他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又顿住了，“萧可儿的事情……”
“曲总，您没必要和我解释。”她整理好资料，趾高气昂地从他身边走过。
她这副虚张声势的样子，终于让他忍不住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失笑，“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低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宠溺，让她的心软成一片，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尖刺，瞬间都缩了回去，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却带上了几分委屈。
“一点小事也值得你发脾气？萧可儿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也放松了下来。
“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为了她发脾气，”她冷哼一声，“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太独断专行。”
“贼喊捉贼，你才是真正的独断专行，”他看着她的发旋，眼底藏着无奈，“我不让你去接触米尔，结果呢，你非但完全无视我的警告，还朝我发火，你知不知道签合同的那天，我有多担心你？”
“米尔这个人虽然狠戾，但并不阴险，还很有契约精神，我们是帮他赚钱的人，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她十分自信地说，“曲岳，你不要总是以貌取人。”
“我以貌取人？”他斜睨了她一眼。
“对啊，说到底，你就是精英主义，压根看不起米尔这种粗人是不是？”曲岳出身优渥，从小到大都高高在上，骨子里的优越感他自己恐怕都察觉不到，“要我说啊，我觉得米尔比展令元好得多。”
“扯到展令元做什么？”曲岳无奈地笑出声，展令元的确是所有投资人中最难搞的一个，“你和他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比山高比海深。”她冷哼一声。
“算了，木已成舟，无论是展令元，还是米尔，现在都是我们的投资人了，为了他们闹别扭，值得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没闹别扭，是你在闹。”她冷哼一声。
“我不过是没及时来哄你而已，”他受不了地说，“你这副臭脾气，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你说是谁惯的？”她瞪了他一眼。
他低低笑了起来，“好吧，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错。开会去吧，为了那两个难搞的投资人，我们的回报率务必要让他们满意。”
她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将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指给他看，“今年的回报率不用发愁了。”
他一脸惊讶地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她，“你还真是个天才，这一把赌得我都为你捏一把冷汗。”
“他们俩说要开会，怎么磨蹭到现在还没来？”在会议室等了好一会儿的陈子珊坐不住了，一出门正看上两人站在走道上有说有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说这两人冷战了好几天，刚才赵晗如还发了脾气吗？怎么这会儿又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还真是一对小冤家。
“你们俩这是演哪出呢？”她无奈地看着他们俩，颇有些长姐难为的无奈感，“我们的例会都快结束了，你们两个正角儿还不出现？”
“有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曲岳和赵晗如相视一笑。
“里门公司刚刚宣布了重大的重组决定，增加了新开发产品，削减了一千多个职位，并经过董事会同意，为其股票回购计划追加十五亿美元的资金。”赵晗如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新闻已经出来了！”会议室里闹成一片，这么重大的利好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将整个公司彻底救了回来，里门公司本来就是巨无霸企业，一旦它缓过这口气来，就一定能够重塑辉煌。
“看，里门的股价！”股市果然反应十分灵敏，屏幕上已经跌至谷底的股价蹭蹭地往上涨。
“干得漂亮！”曲岳忍不住又低声赞叹了一句，她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豹，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选择，这一点就算是他都很难做到。
“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到我办公室来。”
大家还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激动地计算着年底可以拿到多少奖金，他们俩已经偷偷溜出了办公室。
“我现在总算开始佩服赵晗如了，一个女人要是能在和男人吵架的时候，把一大笔钱砸在他头上，告诉他，看这都是老娘赚的，你给我赔礼道歉，这钱就归你！那是一件多么爽快的事情。”小前台最先回过神来，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感慨道。
“男人真是现实啊，一大早的时候两人还闹成那个样子，里门的股价一涨就和好了，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好了好了，干活去吧，早点修炼成赵晗如，也能够哄得老板对你轻声细语，眉开眼笑。”陈子珊笑着拍了拍手，钱是个好东西，没有人不喜欢。
“不算是好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给她倒了一杯黑咖啡，看着她的脸上尚未褪去的笑容，他有些犹豫，“在这种时候说这件事，可能有点不大合适……”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她的性子越变越急了。
“这个人就是当年撞死你母亲的货车司机。”曲岳将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被判了五年，很快就要出狱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成熟坚强了，可是在看到杀人凶手那张看似憨厚的脸时，还是恨得浑身发抖。
“我知道，这个日子，我每天都在计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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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牢前，他的母亲得了尿毒症，长期透析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突然有一天，他的账户里打进了五十万，他撞人之后，他的母亲立刻被安排住进了医院，很凑巧地出现了一个合适的肾源给他的母亲做移植手术，因为这笔钱，他的母亲又活了三年，去年刚刚去世。”曲岳不紧不慢地说着，尽可能地照顾到她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照片，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还好吗？”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觉得他很可怜吗？”她抬起头，冷漠地看着他。
“原本很可怜，但是在他杀了人的那一刻起，就不值得可怜了。”
她的肩膀微微垮下，“他杀了我妈妈，竟然这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
“五年的徒刑不算长，另外，他在狱里还学习了车辆维修，自考了法律的学位。”他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仿佛这几年他并不是去坐牢的，而是去潜心学习的。
“他是去坐牢的，还是去学习的？他在牢里的日子，怎么能过得这么舒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显然他是有人特地关照过的，不是每个犯人都能过得这么好的。”他顿了顿，“我认识几个朋友，可以让他们帮忙，在他最后的这段刑期里给他换一个监狱。”
“好，我要让他在最黑暗最残酷的地方，和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关在一起。”她咬牙切齿道。
“现在监狱的文明程度都比较高，市的监狱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最多也就是挨牢头狱霸几顿打而已。”
“我知道，”她冷静下来，“能查的出来当时打钱给他的人是谁吗？”
“是这个账户，”他将一页写着账户和姓名的纸交给她，“户主的市郊外的一个农民，和你父母八竿子打不着边，他文化程度很低，也就勉强认识几个字，应该是为了贪小便宜，把身份证借给别人开了这个账户，账户里的资金往来他一概不知，这个账户做完这笔交易后，就被弃置不用，目前是查不到其他线索。”
“我知道你请了私家侦探，凶手很快就要出狱了，我建议他一出狱，你让私家侦探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他刚出来举目无亲，应该会去找幕后黑手帮忙。”
“我明白，多谢。”她望着银行卡号发了一会儿呆，一直以为人的生命是无价的，没有想到宋瑜那条鲜活的生命只值这区区五十万。
简朴而大方的会议室里，铺着皮革做的机织小地毯，一个看上去格外柔弱的女子脸上却有着极不相称的傲气，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充满了铿锵的力道。
“钯的供需之间存在极大的不平衡，我们相信对它的供应不足的计算结果始终正确，而且我也到了西伯利亚的一些矿山餐馆过，还与一些汽车公司和牙科医生谈过，我很确定它的价格会上涨，现在的低迷只是一时的，所以我认为应该继续持有钯头寸。”
“赵晗如，我知道你在选择股票上有自己的一套，但是期货这种东西你玩了多久？钯已经连续下跌两年了，为了持有这个头寸，损失了多少？这两年的利润有将近一半都用来弥补你的这个决定，你竟然还认为应该继续？”说话的男子一头浓密的黑发，带着狂放不羁的桀骜和自信。
“是的，我依旧坚持我的判断。”面对质问，赵晗如毫不示弱地盯着他，“根据我们的合同规定，我有权决定我的投资策略，如果你觉得不满意，等到资金封闭期一满，你大可以撤资，犯不着现在对我们指手画脚。”
“哈，这就是你对待投资人的态度？”男子失笑，“曲岳，你就这么纵容她？”
“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曲岳温和的一笑，眼中却充满了警告，“她的态度也是我们的态度，展先生，你可以选择离开，如果不离开，就请相信我们的判断。”
展令元看看他，又看看赵晗如，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并不真诚，反倒充满了愤怒，“曲岳啊曲岳，你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曲岳只有在他的忍耐到达极限时，才会称他“展先生”，为了一个赵晗如，他真要不顾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
赵晗如瞬间变了脸色，曲岳安抚似地望了她一眼，“展先生，我相信赵晗如的专业大家有目共睹，你这样说，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心疼了？”男子戏谑地看着他，言语咄咄逼人，“我倒觉得你这样纵容她的错误决定，才是对我们投资者的不公平，我不管你是不是想要千金买她一笑，但是请不要用投资者的钱来为你们的感情买单。”
“展令元，你要想离开，悉听尊便，但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们的专业，我们不仅要为你负责，还要为其他的投资者负责，我做的决定，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而不是像你这样鼠目寸光的投机者！”赵晗如气得浑身发抖。
“好，这就是你们对待投资者的态度，我记住了，当初你们的基金是靠着我才成长起来的，怎么？现在就想要过河拆桥了？”展令元并未像平常那样反唇相讥，只是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就像是一只捉弄老鼠的猫。
“我想也许并不是我们过河拆桥，而是你欺人太甚。”曲岳说话的声音十分平静，眼中却跳跃着愤怒的火焰，“我们当初选择做对冲基金就是希望客户能够信任我们，毕竟高风险才有高回报，你也是专业人士，应该知道行规。”
“呵呵，就是因为我专业，才看不下去你们的胡来。”展令元傲然道，身为华尔街银行家二世祖，他自小就和这个行业接触，有足够的资本和底气支撑他说这句话。
“那我们无话可说，”曲岳摊摊手，“展先生，请——”
“好。”展令元点点头，“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后悔。”
曲岳维持着最后一丝礼貌，将他送出门去，两人交错的那一瞬间，展令元悲悯地看着他，“曲岳，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随便你怎么想，我说过，你为难她，就是为难我。”曲岳冷漠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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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珊姐，那个可是展令元啊，有名的华尔街金融大鳄，我们惹怒他，会不会……”小前台看着展令元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心地拉住陈子珊。
“大鳄又怎么样？”陈子珊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外头的人或者还会怕他报复，咱们就是这一行的，还不了解吗？这里的人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晗如这次的判断没有失误，他走了，照样有大把的富豪捧着钱求着我们帮忙投资，他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还会惹人嘲笑他的蠢。”
“你对赵晗如的判断就这么有信心？”一个新招进的小员工并不看好赵晗如，她和自己差不多大，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展令元则是专业中的专业，他都不看好的东西，她怎么就有底气坚持？
“你刚来，还不知道她的丰功伟业吧，前段时间她刚刚套现里门公司的股票，你知道那些股票涨了多少倍吗？六倍！她在最低谷的时候大量买进，那时候只花了我们三亿，她现在只卖掉了手中一半的股票，就换来近十亿，你说疯狂不疯狂？”自从里门公司的事情之后，小前台已经成为赵晗如忠实的粉丝。
“这些我都知道，她和曲岳被人称为华尔街的金童玉女，不就是因为他们年纪轻轻就有这种点石成金的魔力吗？我愿意加入公司，也是想要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可是我今天还真有些失望。”
小员工直言不讳，他可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不仅读的是tp10的名校，还接二连三地跳级，赵晗如从t学院本科毕业的时候，他已经读完沃顿商学院的硕士了，他自忖自己并不比赵晗如差，可是在这件事情的判断上，他并不认同赵晗如，为此找了曲岳好几次
曲岳的态度温和而坚定，就是绝对支持赵晗如的判断，这让他很不满，觉得他完全失去了客观的判断，正如展令元所说的那样，就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为什么失望？”小前台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六倍还算不上点石成金？”
“运气好而已。”小员工不以为然。
“运气的确是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是想要纯靠运气在我们这行出头可不容易，”陈子珊笑眯眯地看着小员工，“你觉得她运气好，那是你不了解她，我见过很多人，有她勤奋的，没她有天分，有她的天分的，又没有她勤奋，这样的人不成功，还会有谁成功？”
“是哦，她还在读书那会儿，一下课就到公司来，总是熬到最后一个走，考完试最应该放松的时候，她竟然也进来加班，好像工作就是她人生唯一的兴趣爱好，”小前台崇拜地看着赵晗如的办公室。
“我们一起做里门公司案子的时候，我给她送过好多次资料，那些资料加起来都有你一个人高了，还不算她电脑里的资料，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小问题，她都要刨根究底，弄清楚来龙去脉，我觉得里门公司的那些高管都没有她那么了解他们公司。”
“所以她的判断从来没有失误过。”一个胡子拉碴的印度大叔也加入了讨论，“有的时候我们程序分析出来很诡异的交易，她都能够一眼看破。”
“真有这么神？”小员工瞪大双眼，犹自不信。
“你别忘了咱们基金可是管理了15亿美元的资产，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基金，但是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有不到2亿的资产，才几年的时间，就做到现在这个规模，也算是业界传奇了。”
“就是啊，我们今年的回报率可是百分之四十五啊，我真搞不懂这样高的回报，展令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人都是贪心的，你给他赚了百分之四十五，他就会埋怨你怎么没给他赚百分之三五十，贪得无厌啊。”
“可是连米尔那种狠角色，对这样的回报率都很满意，展令元比帮派大佬还难伺候。”
“贪得无厌本来就是银行家的本质，其实也无可厚非。”
陈子珊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望着赵晗如那间门窗紧闭的办公室，觉得很想笑，这两人估计又有一顿可吵的了，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是一对，甚至还有人开了盘口，赌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谁能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人还是彼此最信任的搭档，却始终没有走在一起。
想到自己在这几年间已经换过五六个男朋友了，这两个人竟然还守身如玉地处在暧昧不明的阶段，她就忍不住叹为观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个工作狂忙到没有时间约会谈恋爱？或许他们已经把工作当做终身伴侣了？
“还在为展令元的话生气？”曲岳宠溺地看着赵晗如，“大不了让他带走他那些钱好了，我们现在也不缺他那点儿钱，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
娇小的赵晗如窝在真皮转椅中显得格外柔弱，只是她的脸色却十分阴沉，整个人散发出无法比拟的强大气场，“我想辞职。”
“别闹了，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拿辞职来说事，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走的。”他没有生气，无奈地看着她，就像一个耐心的男朋友，显然已经习惯了她三不五时的脾气，别说是他了，就连整个公司的人都习惯了。
他也很清楚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要真想自立门户早就不动声色地跳出去了，哪里用得着天天在他面前抱怨？
人家女孩子动不动拿“分手”来要挟男朋友，她是动不动拿“辞职”来要挟老板，结果老板还得好言好语地柔声安抚着，估计世上没几个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她愤怒地将文件夹摔在桌上，无论她多么努力，做得多么完美，人们总是会质疑她的决定，质疑她的一切都是依靠着他。
只要她一天在这里工作，就一天得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可是真让她辞职，她又实在割舍不下，这个基金是她和曲岳从无到有，一手创立的，她看着它一点点成长壮大，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而她和曲岳就像是一对明知应该离婚，却因为有着羁绊，而离不了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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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必去理会那些人的想法，大家只认钱，我相信你对钯的判断，到时候价格上来了，无疑是给展令元狠狠的一个耳光。%d7%%d3%4%b8%3”曲岳温声道。
这些年他被打磨得越发温润世故，而她则变得越来越凌厉强势，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事业上最好的搭档。
“我受够了一天到晚被人质疑！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的每一个决策他都要质疑！”她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天知道她为了这些付出了多少，学生时代她还能每天睡上三个小时，现在通宵熬夜是家常便饭，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飞机上，这样的辛苦换来的却是冷漠的质疑，她会觉得委屈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任何人都会遭受质疑，就连总统大选都是在不断的质疑声中进行的，你不可能要求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认同你。”
可是我在这里无法变得更强。
她差点冲口而出，可是在望见他那双温柔包容的眼睛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也许这句话一出口，就完全失去挽回的余地了吧。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人了，他们比谁都清楚各自的软肋在哪里。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我知道了，对了，关于de药物公司的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他的脸色立刻放缓了许多，知道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记得你之前认为他们很快就会破产，所以我们把他们的空头头寸吸入投资组合。”
“是的，我还是坚持我的判断，但是中间可能会有一些变数，他们开发了一种用于预防癌症的疫苗，现在准备在提交顾问委员会之前推出新药，万一他们通过顾问委员会的批准，他们的股票可能就会大涨。”
“之前不是分析过他们的数据了吗？照他们目前的数据，不可能通过批准。”
“就怕万一，他们就指望这个药翻身了，现在他们在外流通股份是三分之一都被借贷或者售出，整个市场几乎都在卖空他们，他们为了不破产，很有可能孤注一掷。”
“你是说收买顾问委员会？”
“任何一种可能都有，我有预感他们的股价会有一个回光返照，但是最终一定会大跌。”
“那就是我们的卖空策略没有错喽。”
“是的，但我还是建议也可以同时持有多头头寸，免得到时候股价大涨的时候心慌，有些人又来说三道四。”她没好气地说。
他闷笑出声，“你还是在介意。”
“当然，换做是你也一样介意。”她翻了个白眼。
“那可不会，我喜欢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可惜你这棵树还不够大。”
“那你就加把劲儿，努力让这棵树茁壮成长。”他笑了笑，“今天是周末，晚上的聚会一起去吧。”
“嗯，”她随口应了一声，“下周的那个酒会你去吗？”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免得你又抱怨活在我的阴影下。”
她“噗嗤”一笑，“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这么记仇啊。”
“不是记仇，是能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他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晚上乖乖在办公室等我，带你一起过去。”
她随口应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他修长的手指一眼，手控就是没有办法，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免疫，每次他解扣子扣扣子，她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晚上依旧是他们的同学会，现在的同学会规模比从前大了很多，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工作和家庭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没有人能够每周末都出席他们的同学会，曲岳和赵晗如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参加这种聚会了，难得今天得了空出来放松一下。
“怎么萧可儿也来了？”
赵晗如不悦地皱了皱眉，萧可儿真可谓是曲岳的头号迷妹，这几年她三不五时地缠着曲岳，还可怜兮兮地到他们办公室应征茶水小妹、前台、实习生……，明明没有能力做好任何事，还总是摆出一副傻白甜受委屈的模样，他们整个公司的人都不胜其烦。
“曲岳哥哥，晗如姐，你们也来了啊。”萧可儿怯生生地笑着打招呼，明明恨赵晗如恨得要死，还一口一个“姐”，喊得亲热无比。
赵晗如一阵腻歪，她只比萧可儿大了两个月，至于每回见到她就口口声声地喊“姐”吗？
“好久不见，”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几年过去了，萧可儿依旧是朵清纯动人的小白花，而日夜劳累憔悴的她则充满了钢铁一般强硬的气息，这一行就是这样，想要出人头地，就别把自己当女人看待。
如果要拍偶像剧的话，她就是心狠手辣的女二号，萧可儿才是善良坚强的傻白甜女一号。
“你们先聊吧，我到那边去。”不过可惜，她并没有想当女二号的心思。
她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也有自己的一帮朋友和仰慕者，两人虽然还是会常常一块儿出席活动，但也不会像连体婴成天黏在一起。
曲岳看了她一眼，显然对她弃友而逃的不义气很不满。
“晗如，最近又在忙什么？上回跟着你做空了bv汽车公司，狠赚了一笔，很过瘾啊，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别忘了我们。”一个男子乐呵呵地和她碰杯，“还在喝果汁？曲岳管得还真紧。”
“你不提还好，提起来我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赵晗如笑着晃了晃装着葡萄汁的杯子，摇头叹道，“我们资金量不如你们，结果倒是成了你们吃肉，我们喝汤，白瞎了我之前费了那么多功夫。”
“所以说喽，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大基金可以让你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我们b很看重你哦，上次还和我谈到，如果你愿意来我们这里，提什么条件我们都k的。”西装革履的男子十分真诚地诱惑道，“说实在的，你们的基金成长得是挺快的，但你就甘愿一辈子活在曲岳的阴影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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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伟，别闹了，我们的基金虽然小，但再怎么样我也是合伙人，曲岳能给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到了你们那里算什么？还不是要听你们老板的使唤，我这个人受不得委屈的，一个人对我指手画脚就够让我不爽的了，更别说你头上的老板那么多，我受不了那种压力。%d7%%d3%4%b8%3”赵晗如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但是人脉和客户资源不同，我们的基金规模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有多少富豪排着队求着我们给他们管理资金，我们根本管不过来，有一天你自立门户了，完全可以带走一部分客户，b丝毫不会在乎这些，而你一直跟着曲岳，就永远无法自立门户。”陈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吧？”
“当着我的面挖墙角？”曲岳不知道从哪里转了过来，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端着酒杯笑道。
陈伟立刻举手投降，“不敢不敢，不过良禽择木而栖，除非你们真的打算开夫妻店，不然你可架不住大家挖你墙角的势头啊，我敢保证，不止是我们，还有好几家基金都看中了晗如，别说之前她套现里门公司的股票，让大家嫉妒得眼都红了，单说最近她在bv公司的表现就让我不得不服气。晗如，你现在快成风向标了，我们都想跟在你后头分一杯羹啊。”
“bv公司不过是个小案子而已。”她傲然道，“当不得你们的盛情。”
“bv还是小案子？看来你还有更有把握的投资在后头喽？”陈伟眯了眯眼。
“是啊，你要跟吗？”赵晗如笑了笑，身上流露出的自信耀眼得让人离不开眼睛。
“当然要跟，说来听听，有钱不赚是傻子……”
曲岳轻啜一口酒，倚在墙角欣赏着她和众人谈笑风生，今晚的她穿着经典款的小黑裙，红色的唇，浓黑的眉眼，原本清汤挂面的长直发早就被烫成了卷发，再松松地绾起，明明是充满女人味儿的打扮，可在场众人似乎都看不见她的美丽，只把她看成一只招财猫，他有趣地低笑起来。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够？都到这里了，还盯着人不放？”夏震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忍不住打趣道，“我真是搞不懂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真喜欢就大胆地追去啊，成天这么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小心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别成天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在场这么多美女，也分点精力给她们呗。”
“再等一等。”他没有明确回答，却也从来不否认自己对赵晗如的心思。
“等什么啊？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你们成天在一块儿，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知道你等个什么劲儿，你们不急，我们这些看客可都急了，于浩还说要开个盘口，赌你们最后不会在一起。”
“无聊！”他冷哼一声。
“曲哥哥，”一声怯生生的低唤，一袭白色公主裙的萧可儿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躲我？”
得，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
夏震笑了起来，很识趣地告辞，“我不打扰你们了。”
“曲哥哥，最近忙不忙？我一直很想去帮你的忙，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你帮不上。”他嗤笑了一声，“萧可儿，我记得我和你说得很明白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我觉得很困扰。”
“可是姑妈她说了，阿姨一直很希望我们能够订婚……”她的眼中氤氲着雾气。
“我不管伯母她说了什么，我的婚姻轮不到我家里做主，我从小就到了美国，和曲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别拿我妈来要挟我，她对我没那么大影响力。”他厌烦地说。
“那她呢？你是不是一直喜欢赵晗如？”她咬着唇，眼中充满了妒忌，“阿姨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和你没有关系。”他一脸嘲讽地看着她，“别装作一副和我们家很熟的样子。”
“我也可以变得像她一样的，只要你能多看我两眼，我一定可以的……”萧可儿觉得自己为了爱他，卑微得没有了自我。
曲岳绕过她，一眼都懒得看她直接就走了。
“挺残忍的嘛。”赵晗如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一眼就瞟到了泫然欲泣的萧可儿。
“你看上去倒挺乐的。”他斜晲了她一眼，很确定她是在幸灾乐祸。
“那倒不至于，我同情她，也羡慕她。”她走到露台，望着脚下的璀璨灯火，感受晚风吹乱她的发丝。
爱一个人爱到丧失尊严很可悲，可是能像她这样无所畏惧地去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至少她已经失去了这种勇气。
他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纤细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曲岳，我快要忍不住了，”她笑着回头，“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一个个亲手毁了他们，可是我知道还不是时候，我要再等一等，等一等，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又期待又无力。”
“你手里还有赵氏的股份，以你现在的能力，随时可以对他们出手。”时间过得太慢，等待是一件让人焦虑不安的事情，他也深有同感。
“不行，我还不够强，我要让他们一点一点地感到绝望，一点一点地在痛苦中毁灭，他们加诸于我们一家的痛苦，我要让他们百倍偿还。”她的眼中带着嗜血的笑意。
这几年的生活，已经把她磨炼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上断头台并不可怕，不过是一刀下去痛痛快快地头点地，最让人痛苦的应该是三千六百刀的凌迟，每一刀都只有那么指甲盖大小的肉，那样长时间的痛苦，才是最让一个人崩溃的极致。
而当年害她父母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宁肯自己在等待中煎熬，也要让他们品尝从希望到绝望，反复凌迟的痛苦，最终对未来的生活永远失去希望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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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伙？也太不看好我们了吧？就算不谈感情，我们在事业上也一直配合得很默契啊。z幽阁”她立刻不爽了，任谁听到别人这么唱衰自己的恋情，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默契肯定有啊，但是基金的规模还是不够大，以你的能力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屈居他之下吧，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终有一天会自立门户的。”
“子珊姐？那你呢？”
“我可不能和你们比，我对赚钱有兴趣，可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钱够花就好，赚到了养老钱，我就立刻闪人，所以我不像你们那么拼，终有一天我也是要和你们拆伙的，因为我要回归家庭啊。”陈子珊俏皮地笑道，“我对爱情和婚姻还是有憧憬的。”
“我也有啊。”她疲惫地笑了笑，她曾经幻想能够一毕业就结婚做一个贤妻良母，天天在家相夫教子，现在却走上了这一条路，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赚钱嘛。”陈子珊拍拍她的肩膀，“很正常，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很自然地想要回归家庭了。”
“看来你遇到真命天子了？”
“我一直在渴望遇到啊。”陈子珊撩了撩头发，“可惜现在还暂时遇不到。”
“你现在不是有个男朋友吗？”
“你说现在这个？玩玩而已，不合适，迟早要分的。”陈子珊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沮丧，“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想要遇到真命天子不容易啊。”
她微微一笑，心里和陈子珊一样，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惶恐。
“诶，我觉得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哦，你过去向来不耐烦聊这些情感话题的。”陈子珊疑惑地看着她，“不会真遇到真命天子了？就在送曲岳去机场的路上？哈哈哈，我都开始同情他了。”
同情吗？想起刚才那个轻柔如羽毛的吻，她的脸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红晕，右手甚至不受控制地摸了摸头顶，随即连忙掩饰性地干咳两声，“晚上吃什么？我请客。”
“当然你请客，已经和大家说过了，他们要吃法餐。”陈子珊完全不疑有他。
“又是法餐？浪费时间又矫情。”她嗤之以鼻。
“是你自己说要请客的啊，当然要挑贵的点。”陈子珊哈哈大笑，对她来说，什么都缺，恐怕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离他们办公室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装潢精致，很有法式风情的法式餐厅，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生意，味道很正宗，价格也是高得不同寻常，他们这伙人最喜欢起哄让曲岳和赵晗如请吃这家店的法餐。
“咦，那个不是展令元吗？”陈子珊的眼尖，一落座就看到了正在和一个金发美女共进晚餐的展令元。
赵晗如抬头瞥了他一眼，“我们吃我们的，不必理他。”
展令元的嘴有多贱，她是领教过的，一点都不想去招惹他，破坏此刻还算不错的心情。
可是她不招惹他，并不意味着他不主动来招惹她。
“曲岳呢？”展令元走到他们这一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俩不是好得和连体婴一样吗？终于舍得单飞了？”
“展先生似乎很乐于见到我们单飞散伙？”赵晗如稳稳当当地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角度，这样自大的态度仿佛把展令元当成一个小辈来看待。
几个刚入职不久的员工们都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d银行的高级合伙人啊，在华尔街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她这副样子也太狂妄了吧。
陈子珊却露出了笑意，她最喜欢看赵晗如嚣张狂妄的样子了，就像一只小白兔龇牙咧嘴地装大尾巴狼，怎么看都有一种奇特的反差萌。
“当然，你们要是散伙了，你可以考虑来我们d银行，我很看好你。”展令元对她的傲慢不以为意，反倒伸出了橄榄枝。
这么直接当着人家手下的面挖墙角真的好吗？全公司的人都一脸黑线，老板要是被挖走了，他们跟着谁混啊？
赵晗如勾唇一笑，“我还以为展先生对我的能力很不认同呢。”
“原本是这样的，不过你刷新了我对你的看法，这次的操作很漂亮，之前是我看走眼了。”展令元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在这行混，就算是巨头大鳄都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只要跌得不是很惨，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依旧是一条好汉，何况他只是小小地看走眼，根本无伤大雅。
“那我真要感谢你对我的肯定了，”赵晗如笑得很优雅，“本来想请展先生坐下来一块儿喝一杯的，可惜你现在佳人有约，我想我们还不是不打扰你了。”
“认识这么多年，难得你邀请我一回，那就说好了，下回一起吃饭。”展令元潇洒地笑了笑。
“展先生笑起来真的很帅啊。”原本是曲岳迷妹的小前台被他笑得心里小鹿乱撞。
“没出息，你忘了他上次说话有多恶毒啦？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曲岳帅吗？”陈子珊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就事论事嘛，撇开他的人品不谈，你不觉得他长得特别阳光俊朗吗？曲岳是挺帅的，可是和他不是一个类型，他笑起来就像太阳神阿波罗，看得我心里暖洋洋的。”
“我的天啊，你是展令元安排进来的卧底吧？阿波罗？我还波塞冬，雅典娜呢。”陈子珊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转向赵晗如，“你觉得展令元长得帅吗？”
“我欣赏不来他那种类型的人。”她耸耸肩委婉地说道，撇了撇嘴角。
“晗如姐喜欢的是曲师兄那种类型的吧，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书生……”一个戴着眼镜刚入职不久的女职员托着下巴，“我也觉得曲师兄很帅，但是站在中立者的角度，展令元也不差，他们两人各有千秋……”
“赵晗如才不会觉得曲岳帅，”陈子珊嗤笑一声，“她要是喜欢他那种类型的，两人还不早在一块儿了？”
几人全都笑了起来，一脸促狭地不住地点头，尽管当事人从未承认过，但是曲岳苦恋赵晗如多年这件事，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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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觉得我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她的笑容有些古怪。
“你呀，应该是觉得印在钞票上的人像最帅吧。”陈子珊笑着吐槽，“谁不知道你赵晗如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钱？”
“这话说的有道理。”赵晗如举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碰，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和展令元约会的那个美女，你们会不会觉得很面熟？”印度大叔的眼睛总往那一桌瞟。
“你就别掩饰了，不就是觉得人家胸大吗？从坐下来开始眼睛就一直不老实。”
“还别说，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啊，不就是那个以性感著称的电影明星嘛，不过真人看起来没有电影里面那么性感啊，胸大是大，但是太瘦了，和具骨架似的。”
“你懂什么？这才叫作美。”
“展令元也真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就没看到他和哪个女人在一起超过一个月的。”
“以他的身份，就算自己不出手，也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涌到他身边，谁让他人帅又多金呢。”
“我小时候经常看那种言情小说，展令元就和里面的男主角一模一样，霸道总裁，邪魅狂狷，阅女无数……”赵晗如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比平时要活泼得多。
“啊，我以前也喜欢看！”小前台兴奋了，没想到她竟然和赵晗如还有共同的爱好。
“还有这种书？”在座的虽然大部分是华裔，但很多都是在国外长大的，没有接触过风靡少女的言情小说，听她们这么说，个个都觉得十分稀奇，“那女主角是什么样的？”
“女主角通常是个傻白甜，就是看上去傻乎乎的，又单纯又白痴的小女孩，就算没有生活在社会底层，也是个十分普通的小姑娘，但总是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比如突然把饮料洒到霸道总裁身上啊，走路的时候突然撞到总裁怀里啊，总裁就会很生气地质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则昂着头绝不对恶势力屈服……”小前台眉飞色舞地说得很起劲。
“然后呢？”印度大叔听得极为入神，似乎对这种情节很感兴趣。
“然后霸道总裁就会邪魅狂狷地冷笑，你知道我这件被你弄脏的衣服值多少钱吗？你赔不起的话就以身抵债吧……”赵晗如笑着补充道。
“噗——”陈子珊忍不住喷笑出声。
大家都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的吗？”
“先别往下讲啊，让我们设想一下，”陈子珊做了个手势，一脸激动地补充道，“如果这个傻白甜是赵晗如的话，她会怎么做？”
“她会冷笑一声，开一张支票甩到那个霸道总裁的脸上，你想买几件就去买几件吧，蠢货！”小前台一脸激动地抢答。
众人哄笑，“没错，这就是她的风格。”
“你们别打岔啊，我还要听故事呢，”印度大叔不满地对小前台说，“你快继续说下去，正常的故事会怎么发展啊？”
“大概就是傻白甜引起霸道总裁的注意，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最后霸道总裁遣散后宫抱得美人归啊。”
“好神经病的剧情啊。”众人感叹道。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展令元，都会把他自动代入那个霸道总裁的人设？”小前台晃晃脑袋，“可我又不觉得他是那种会喜欢白痴女的人。”
“哪个男人喜欢白痴？”
“那可不一定，你们男人不喜欢太过独立聪明的女人，像我们的子珊姐和晗如，长得美又聪明，可是追她们的人却不多。”
陈子珊和赵晗如一脸黑线，“能不能别拿我们来打比方？”
小前台吐吐舌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觉得男人都喜欢比自己弱的妻子，因为这样才好掌控啊。”
“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有道理，太过优秀的女人容易给人压迫感，找妻子还是找一个平庸一点的更踏实，当然也不能太过白痴，像刚才你们说的那种傻白甜，蠢到那种地步，对后代的基因传承也不利吧。”
“哼，可笑。”陈子珊不屑地说，“只有弱者才会有这种想法，心灵强大的男人不会介意妻子的优秀，反而会以女人的优秀为荣，晗如，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对男人没研究。”赵晗如耸耸肩，专心吃着面前的美食。
“晗如宁愿把时间拿来分析股票期货，也懒得把时间花在男人身上。”
“那是，时间就是金钱，我可不想把我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用手机刷着各大交易所的股票走势。
“难怪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哦。”
她脸色古怪地顿了顿，现在这种情况，算是有？还算是没有？
“她要男朋友做什么？钞票就是她的男朋友，外加二十四孝老公。”陈子珊哈哈大笑着。
“晗如姐，除了钱以外，你有喜欢过男人吗？”小职员大着胆子问道。
“有啊。”赵晗如漫不经心地说。
“你有喜欢过男人？”不仅是小职员，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个人一定特别优秀吧？”
“你们说哪一个？”她的手依旧在手机上滑动着，说话的模样很不走心。
“还不止一个？”连陈子珊都凌乱了，“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看出来？到底是谁？”
“那只能说你的观察不够细致了。”赵晗如放下手机朝她笑了笑。
“到底是谁啊？”陈子珊像魔障了一样，不住地喃喃自语着，“你这几年身边也没出现过别的男人啊。”
“晗如姐，我不关心到底是谁，我就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小职员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八卦”两个字。
“你说的是喜欢过的？还是现在喜欢的？”赵晗如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几乎是有问必答。
“天啊！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小职员受不了地惊呼，“完全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只喜欢钱呢，你不会回答你喜欢的是钞票上的美国总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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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她谈恋爱了，自从机场回来就一副坠入情网的模样，”陈子珊一脸笃定地说，“肯定是在机场遇到什么人了，可怜曲岳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恋爱，他真得哭死。”
“是哦，曲师兄好可怜。”小职员也是他们的师妹，为他的失恋而痛惜。
“不过你也算有良心，没有当着他的面恋爱，不然他肯定更接受不了。”陈子珊叹气。
赵晗如失笑，还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模样，眼睛始终盯在手机上，“咦，安格斯公司刚刚发现了一座铜矿，得回去看一下，这件事对他们公司和国际市场铜价会不会造成影响。”
她一说话，他们就知道这顿饭又得草草结束了，和工作狂一起吃饭，几乎没有一次是尽兴的。
“别这么哀怨，我自己回办公室，你们继续吃，让他们把账单寄给我就好了。”赵晗如今天倒是很善解人意。
她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她一个人拎着包站在餐厅门口，等着服务生把她的车开过来，却没想到再次遇到了展令元，她朝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那个性感电影明星的身影。
“这么早就准备回去了？”展令元看着她，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这个男人的侵略性太强，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很不喜欢这个人，吹毛求疵不说，还特别难以沟通。
这一刻她更加想念曲岳，有他在的时候，她尽可以躲在他身后发发牢骚耍耍脾气，完全不用面对这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
可是她不能永远藏在他的阴影下，很多事情就算自己再不喜欢，也得努力去面对。
她扬起客套的笑容，“展先生也很早。”
展令元双手插在裤兜里，难得认真诚恳地和她说起了正事，“你不会一辈子都想要呆在你们那个小基金公司吧？你以为曲岳能够护着你一辈子？他迟早要回国接手家业的，没有了他，以你的人脉，就算你再有才华，那家小基金公司也很难有目前这样的发展速度，他的手下你驾驭不住，他的客户你也笼络不了，一旦你们的发展进入停滞期，你们就会像成千上万个小基金一样泯然众人，以你的野心不会想要止步于此吧？”
“展先生，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她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寒气。
“我是很诚恳地邀请你来d银行的。”
赵晗如挑眉，她是真的有些吃惊，从来没有想过一向看不起她的展令元会邀请她，“我很意外。”
“我知道你很意外，你不要小看你自己，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个人成天对你百般挑剔，很难相处，其实我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你的状态。”
她目瞪口呆，觉得他的借口实在是太胡扯了。
“我觉得你的潜力不止于此，你应该在更大的平台上发挥自己的才华，认识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而不是一开始就呆在一个小基金，你这样很难有真正的出头之日。”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也有好几家投行有意招揽我，就算要去投行，我也完全可以选择他们，实在找不出我一定要加入d银行的理由。”她失笑，她一向反感展令元，所以就算是d银行是和他们合作多年的伙伴，她也从来没有想要加入他们的打算，反正她也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你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d银行确是最看重你的，有哪一个是银行总部的高级合伙人亲自来邀请你的？”展令元笑道，“而且我可以立刻许诺你副总裁的位子，你想想看，你才刚毕业一年，你的同学徐平伟还是我们银行的分析师，而你就已经是副总裁了，这样的待遇不可谓不优厚吧？”
“副总裁而已，在投行里工作个五六年都能拿到这个头衔，说不准连一个手下都没有，干的还不是普通分析师的活？由你招揽进银行的人，身上不免会带上你的烙印，谁不知道你们d银行内斗得非常厉害？我可不想做你们的炮灰，”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何况你既然知道我有野心，就该知道我不会满足于这么一个小小的副总裁职位，否则我大学的时候就不会跟着曲岳了，早就像徐平伟一样去投行实习了。”
“副总裁只是起点，以你的能力努力个几年，坐到董事总经理根本不是难事。”
“我倒是对你的位子感兴趣。”赵晗如笑了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做到高级合伙人要几年？”
展令元挑眉，“那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除了时间之外，还需要运气。”
“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她礼貌地颔首示意，带着一丝敷衍，“很高兴和你谈话。”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上车，展令元还是跟了一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她不置可否地朝他笑了笑，便疾驰而去，拧开收音机，财经广播的专题正是这座大铜矿，安格斯公司虽然是老牌大公司，但是尾大不掉，近几年业绩萎靡不振，她之前就持有他们公司的空头头寸，倒是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利好消息。
广播里的所谓专家正在胡说八道地忽悠外行，这种节目她也上过几次，根本不会有人在上面说真话，不过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够流露一些有用的信息。
主持人很快又换了个话题，提到了国内鸿海金融的内斗，她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凝重起来，索性将车停到路边专心听起了广播。
鸿海金融不仅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力，它的内乱可能会引发区域或者国际金融市场的混乱。
她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曲岳应该还没有下飞机，而曲从简病重的消息却泄漏了，估计他一下飞机就要面对记者们的长枪短炮。
她微微皱眉，握着手机运指如飞，发了一条短信到他的手机上，他为人低调，很不喜欢那种被人围着追问的大阵仗，而现在鸿海金融的形势明显比他们之前的预估要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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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姐，我是李廷。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热情，毕竟像她这样豪爽的金主也不多见。
“李廷，我记得你上次说赵雪如想拍电影？是她最近又有什么新动作吗？”
“这个消息主要是关于赵雪如的经纪人林婉芬的，她不想当赵雪如的经纪人了，双方闹得很僵，林婉芬甚至放出话来说，她不会给赵雪如提供任何资源，还有可能要封杀她。”
“闹得这么僵？”赵晗如有些意外，“查得出来究竟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和林婉芬当初被骗钱的事情有关，她怀疑是赵明伟故意对她下套。”李廷顿了顿，“这件事需要继续往下查吗？”
“那倒不用，”她笑了笑，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搅得赵明伟一家鸡犬不宁，“赵雪如那边是什么反应。”
“赵雪如决定放弃林婉芬，已经在和其他的小经纪人接触了，她想往电影圈发展，赵明伟花钱给她拍电影圆梦，现在已经确定了导演了，是国内的一个年轻导演，她担纲女一号，其他的演员都还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没什么名气，估计票房不会好。”李廷一口气把他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赵明伟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她嗤笑，她还以为他要找好莱坞大导来为赵雪如站台呢，花了那么多钱请了林婉芬，结果没得到任何好处，反倒沾了一身腥，想必赵雪如的脸色很好看。
“赵氏最近主营业务都不景气，今年连酒店业务都出现亏损了，基本就靠着房地产项目维持收支平衡，赵明伟手上可能也没有余钱了。”
“所以一直在想着上市。”她扬起一丝微笑，只要有她一天在，赵氏就别想上市，赵氏的上市计划折腾了四五年，结果她每次都能给他们弄出点幺蛾子，毕竟论起在金融界的人脉，她还是比他们要强一些的，有的时候放出点风声出去，就能让承销商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这次林婉芬和赵明伟的这场闹剧，就让他们连正常的审计报告都出不了。
“赵明伟可能还想要成立娱乐公司，不过打算以赵雪如的名义成立。”
莫不是看到赵氏这艘船快沉了，想开始转移财产吧？
“盯紧这家娱乐公司，他们要是通过这家公司把赵氏的钱洗出去一分一毫，我都要他们吐出来。”
“我明白。”李廷忙不迭地应允道，“对了，赵小姐，就在现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刚刚收到消息，赵明伟带着赵雪如和国内的大导演戈如吃饭，我们还没有确定是为了什么事情。”
“戈如？”她疑惑地皱了皱眉，“继续跟下去，还有那个戈如，我要他的资料和近期的行程，有消息随时向我反馈。”
“晗如，我给你挑了个助理，人就在外面，你先面试一下，如果不满意再换。”陈子珊的年纪比曲岳和赵晗如大了几岁，很有大姐风范地为他们承担了很多琐事。
“谢谢你！”赵晗如笑着接过助理的资料，这是一个年轻的华裔女孩子，年纪和她差不多。
“你就是谢允？”赵晗如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青涩的小姑娘。
“是的。”小姑娘有些紧张地抿抿唇，人看上去有些严肃。
“怎么会想来我们这里的？”
“我想跟着你。”谢允羞涩地看着她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我读的学校不算太好，但是我从读大学开始就知道你了，你做的每一笔投资我都在关注，跟在你身后也赚了一些小钱，嗯，我不是贪钱……我就是特别崇拜你。”
“我也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比别人花更多时间在工作上而已。”她笑了笑，这几年他们新招进来的员工，几乎都是他们的崇拜者，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简而言之，我是个工作狂，我每天休息的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你做我的助理，确定能够跟上我的工作节奏吗？”
“我能！我身体好，没有什么其他的兴趣爱好，也没谈男朋友，我的所有时间都可供支配，”谢允的眼睛发亮，“你这是同意录用我了吗？”
赵晗如点点头，“我第一次请助理，今后就麻烦你了。”
“是我应该请你多多指教才对！”谢允连忙站起身朝她鞠了个躬。
她连忙摆摆手，“我们都是同事，也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别这么见外，这里的工作氛围很随便，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谢允点点头，带着一丝激动，“我想现在就开始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给我一杯黑咖啡。”她朝她笑了笑，转头看向电脑。
“哦，好的。”谢允的脸上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并不觉得为她跑腿有什么不对，忙不迭地出门为她煮咖啡。
曲岳回国后还没有打电话过来，她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反复看着他刚下飞机时发来的短信，短短的四个字，“平安到达，勿忧。”
也不知道国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想拨电话给他，可又担心他在忙，纠结了几分钟还是把谢允叫了进来，“国内的鸿海金融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你马上搜集所有有关鸿海金融的资料，尤其是这一两天的新闻，越快越好。”
谢允正闲得发慌，一听到她的吩咐，立刻高高兴兴地跑去干活。
她的电话这个时候才响了起来，“曲岳！”
“这么激动？”他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更多的是疲惫。
“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他轻叹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她太了解他了，就算是隔着电话，也能从他的沉默中，猜出情况有多糟糕。
“我可能短时间之内回不去了。”他轻叹一声，似乎在遗憾着什么。
她立刻会意，俏脸一红，旋即若无其事地问道，“需不需要我去帮你？”
“不用，别卷到这堆破事里面来，我会想办法尽快脱身的。”他的声音中带着厌倦和无奈，“公司那里就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多和子珊商量，如果有投资者来找茬，别耍小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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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没觉得有多辛苦。紫yu阁 ”她笑了笑，早就已经习惯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除了工作，她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要一停下来，巨大的空虚就会将她吞噬。
“看吧，你已经把拼命工作当成了生活常态，真的很伤身体的，你们还年轻或许不觉得，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有你们后悔的。我听说ut银行前段时间刚走了一个，心梗猝死，就是熬夜加班加的……”
“那是个例，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顿了顿，脸上浮起淡淡的忧虑，“我是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倒是曲岳，国内的形式好像不是很好，我担心他那里有些棘手。”
“放心吧，他年纪不大，骨子里却是一只老狐狸，什么事情搞不定？”陈子珊倒是很乐观。
“那也不一定，鸿海金融的事情算是家族内斗，哪里像我们做投资这么单纯。”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们这行说得这么清丽脱俗，”陈子珊大笑起来，“我们这行要叫作单纯的话，世上也没什么复杂的事情了，你对曲岳也要有点信心啊。”
她勉强笑了笑，“对了，你上次说你和戈如吃过饭？”
“戈如？哪个戈如？”陈子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国内的那个大导演？怎么突然提到娱乐圈？你也太跳te了吧。”
见她点点头，陈子珊这才随口应道，“是啊，上次世纪影业七十周年庆的晚宴请我们去参加，你和曲岳都不去，我就只好一个人去了，那时候正好坐在戈如旁边，还聊了几句，拿了他的名片。你想认识他？”
赵晗如点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介绍我们认识，不过听说他一直都在国内，会不会很难约？”
“不会难约，每年的几次大的活动他都会参加，还有什么颁奖礼啊时装秀啊，来美国的机会还挺多的。你找他做什么？不会想进军演艺圈吧？其实你的条件不错啊，可以演一些清纯小花。”
赵晗如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可没有什么不着边际的明星梦。”
“那就是想投资了？不过影视业这块的投资，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你拿得准吗？”陈子珊有些忧虑，投资电影不是他们对冲基金的做派。
“没关系，想做一些私人的小投资，和公司没什么关系。”她点点头，“戈如在国内好像还挺有影响力的。”
陈子珊知道她家底颇丰，和曲岳一样，没做这行前就已经是个不差钱的小富豪了，加上这几年他们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她有私人投资的想法并不奇怪。
“是挺有影响力的，好像还是什么电影协会的会长，他年纪不大，但是拍的几部片子都是票房口碑双丰收，拿奖无数，国内这样的导演不多，所以他也算是炙手可热了，在影视圈的地位也非常高，甚至有传言说，经他**过的演员，可以胜任任何一个角色，他可以说是影视圈教父级别的大佬了。”陈子珊很热心，“不如我现在就帮你约他？”
“现在就约他？没想到你们这么有交情。”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陈子珊有些尴尬，难得出现了一丝忸怩，“你别想太多，对他们这些艺术家来说，我们就是金主，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他们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求我们，我们却几乎没什么机会求他们。”
“话虽如此，我怎么还是觉得怪怪的呢？”她打趣地看着陈子珊，“莫名闻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你这个丫头片子和我装什么文艺？”陈子珊急了，“那时候和他的确是有一段非常短暂的交往，但早就已经结束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和他还算有些交情，要不要我帮你约他，一句话！”
“要要要，早说嘛。”她大笑起来，“有这段交情在，我还担心什么？”
“他这个月底正好会来洛杉矶参加一个颁奖典礼，你要不要过去和他见见面？”陈子珊是个急性子，立刻干脆利落地帮她联系了戈如。
“这个月底？”她看了看日历，有些犹豫。
“手头也没有什么急事，我和你一起去，”陈子珊热切地怂恿道，“那个颁奖典礼有很多明星，我们就当去度假好了，你有多少年没放过假了？”
“我对明星又不感兴趣，度假对我来说还没有工作有趣。”她一脸无趣地说，如果她一直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姑娘，也许还会对这种活动感兴趣，而现在的那些明星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个会走路的花瓶而已。
“子珊姐，你这么热切，恐怕是冲着那个戈如去的吧？”
“都和你说了，那件事早就过去了，实话告诉你，我是冲着我男神去的，好莱坞影星杰森啊，他是那个颁奖典礼的嘉宾，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和他拍张照……”陈子珊嗤笑一声。
“你还追星？”赵晗如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人追求美好的事物，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陈子珊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要学会欣赏生命中的美好，不要总是盯着钱看，你这样太没有生活情趣了。”
“我再看看吧，如果有空的话就过去。”她苦笑，她不是没学会，而是已经失去了体会美好的能力，就像盲人看不见彩虹，聋人听不见乐曲。
“好吧，”陈子珊知道她一向很有主见，也不再劝，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别把自己绷得太紧，注意劳逸结合，无论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子珊刚出去，谢允就怯生生地进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的微红，“b，鸿海金融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她一脸不自在，“你还是直接叫我晗如好了。”
“不不不，我还是习惯叫你b。”谢允一脸认真，“我知道这里的**是曲岳，但是严格说起来，我不是公司的员工，我是你请来的助理，你支付我薪水，我只对你一个人负责，所以我叫你b是天经地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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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晗如觉得有些好笑，她只是不习惯有人这么称呼她而已，没想到会惹来她这么长篇大论的一通解释，无奈地耸耸肩，“那就随你高兴好了，你刚才找了这么多的资料，应该对鸿海金融也有所了解，我想知道你对这次的纷争怎么看。”
“我在国内就经常听说鸿海金融，我妈买过他们的股票，赚了不少，就股票而言，它是一直很不错的绩优股，这些年的业绩很好，但是他们的盘子太大了，有些尾大不掉，尤其是他们的家族内斗，非常激烈，我看过他们的数据，这几年已经初现颓势，再这么下去，恐怕……”她停住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已经回国争权夺利去了，自己这是在背后议论他的家事。
“你觉得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不好说，曲峰和李婧斗了这么多年，谁也没压倒谁，之前还要曲从简压着，他们的动作还不算过分……”
“过分的动作？”她心中一跳，立刻想起父母的遭遇，为了金钱和权力，如果真有人对曲岳下手怎么办？
“b？”
她又唤了一声，才把赵晗如从神游中唤了过来。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谢允看着赵晗如的神色，觉得她此刻的情绪很不好，似乎是在为大洋彼岸的曲岳担忧，他们两人果然是传说中的最佳拍档，感情的确很好。
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鸿海金融的权力争夺上演的刀光剑影还未落幕，赵晗如盯着电视屏幕发呆，这段时间她频频陷入这样的神游之中。
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大谈鸿海金融的家族八卦，从曲家的祖上讲起，近两百年根深蒂固的世家望族，足足花了主持人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件闹得这么大，她还不知道曲家原来是这样一个名门望族，相比之下，他们赵家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土鳖暴发户。
主持人唾沫横飞，刚刚讲到重病住院的曲从简，他当年风流潇洒，发妻去世后没多久就续娶了一位和长子年纪相仿的姑娘为妻，那位精明美丽的女子就是曲岳的母亲，婚后没多久幼子曲岳就出生了。
为了避免二子相争，曲从简从一开始就确定了长子的太子地位，甚至狠心将幼子送出国，这引来了当时已经在鸿海金融担任高管的妻子的怒火。
一边是自己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一边是枕边人，曲从简无时无刻不在平衡着两者之间的关系，他的左右摇摆也在鸿海金融内部生造出两个派别，太子派和夫人派。
关于他的病众说纷纭，有的说他是因为被长子逼宫气病的，有的说是夫人逼宫气病的，还有的说是两派争斗得太厉害，把他生生架空后给气病的。
总之鸿海金融上演了年度最佳宫斗大戏，不知道有多少人搬着小板凳看戏。
在这些主角配角中，曲岳只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龙套，无论他曾经是美国上市公司的创始人，还是他是十几亿的美金的管理者，在鸿海金融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全都不值得一提，何况他为人低调，外界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国内所有关于他的介绍只有寥寥数语。
“晗如，走吧。”陈子珊进来敲了敲门，她打扮得很休闲，穿着印花长裙，戴着大墨镜，一副要去度假的模样。
“你真以为去度假啊？明天就回来了。”赵晗如顺手关了电视。
“明天回来的是你，我要好好地在那里享受半个月的假期。”陈子珊神情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你去享受假期了，我怎么办？”
“你也别这么拼了啊，曲岳不在，又没什么事情可做，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偷懒。”陈子珊搭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谁说没事情做了？等他回来看到我们这副懒散的样子还不骂死我们？”她笑道，好像自从曲岳走了以后，所有的员工都是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她暗暗摇头，这样下去公司会失去进取心，最终沦为三流的存在。
“他哪里舍得骂你啊？”陈子珊挤眉弄眼地开着玩笑，又顿了顿，“你真以为他还会回来？”
赵晗如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傻呀？”陈子珊取笑道，“放着鸿海金融那么大的产业不要，跑来累死累活地管理我们这种小公司？”
“鸿海金融那么复杂，他要真掺和进去了，就得永远活在他父亲的影子下，还得成天平衡他哥和他妈的关系，那才叫累呢。”她很了解曲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到鸿海金融，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独立创业了，他这样的人独占欲很强，他想要的东西必须从头到脚都要打上他的烙印。
“你以为能由得了他？”陈子珊笑了起来，“他一会去，他母亲的天平上就加了一颗重量级的砝码，曲峰那里输定了，如果他母亲赢了，他能走得了吗？鸿海金融可以接受他接班，但绝对不会允许他母亲这个外人接班的。”
赵晗如愣住了，从头到尾她都只考虑曲岳自己的意愿，所以一直对他的回来充满了信心，从来没有考虑到他的母亲也许会对他的选择起决定性的作用。
“你不会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吧？”陈子珊好笑地看着她，“亏你平时那么精明，是最近谈恋爱谈傻了？还是不敢去想你们会有一天散伙？”
“你们不会都考虑过这个问题吧。”她也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中没有多少笑意，陈子珊把一切点明之后，她再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员工，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一些不同。
他们的懒散是因为前途的未知，如果曲岳不回来了，公司还能继续存在吗？
公司不大，大部分人都是因为曲岳才聚在一块儿的，彼此互相都不服气，有曲岳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支持赵晗如的投资决定，但如果他不在，她这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服众？
“当然啊，已经有几个在找下家了。”陈子珊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如果曲岳不回来了，他们很快就会走的。”
他们公司最赚钱的除了赵晗如的常规投资，就是曲岳的高频交易了，他那一帮专精于技术的朋友，一直都是各大投行和基金公司觊觎的对象，他们肯留在这里，也都是看在曲岳的面子上，如果他走了，他们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她的眼神滑过一丝凄凉，“子珊姐，你呢？找到下家了吗？”
“我还没呢，”陈子珊很坦诚，“反正我不急，没有合适的位子，我就好好休息一两年，钱是赚得够多了，接下来也要享受享受生活，寻找一下真正的自己，等我休息够了，如果觉得自己最爱的还是这一行，再找下家也不迟。”
“看来就我一个人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她苦笑，她曾无数次在受人轻视的时候朝曲岳发火，放话说她要离开，却从没有想过先离开的，却是他。
“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筹划一番了，如果你还想继续把公司经营下去，就该有意识地招新人，将那些老人汰换出去，树立自己的权威，不然到时候不能服众，就被动了。”陈子珊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对这个天赋极高的小妹妹很有感情，不忍心见她这样黯然神伤的样子，“如果你需要，我会留下来帮你。”
“我要再想想。”赵晗如朝她感激地笑了笑，这几年活在曲岳的阴影之下，她只专注于分析投资，对于人脉的经营全都交给了曲岳，如果她真的接手公司，那些曲岳拉过来的投资人未必会继续信任她。
还有人手……
她微微闭眼，到哪里去找那么多才华横溢，又对她忠心耿耿的人？
戈如虽然是国内有名的大导演，但是在好莱坞就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了，大概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放下自己知名大导的架子，变得格外平易近人。
“陈小姐，好久不见了。”他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和陈子珊打招呼。
“戈导，你去年的电影很感人啊，我在电影院里哭了好几回。”陈子珊笑道，“大家都很期待你的新片哦。”
赵晗如看了看戈如，又看了看陈子珊，觉得这两人的演技真是了得，明明有过一段，见了面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装不熟。
“正在筹备中。”戈如笑了笑，眼神落在陈子珊身边的赵晗如身上，这个小姑娘长得清新脱俗，薄施粉黛的脸上充满了青春的胶原蛋白，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模样却十分镇定沉稳，完全没有年轻女孩儿的青涩。
但是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傲气和灵气，身为一个导演，他素来以识人之明著称，能够被他看上的女演员个个都能在舞台上发出耀眼的光芒，见到赵晗如的这一刻，他有些兴奋，也许自己又要发掘出一块璞玉了。
“这位是？”
看着戈如那灼热的眼神，陈子珊有些奇怪，印象中他好像并不是这样好色的人啊，怎么老盯着赵晗如不放，如果不是她还算了解他，差点就要把他当成登徒子了。
“这是我的同事赵晗如，也是一名对冲基金经理，她是我们业界出了名的招财猫，年纪不大，手里管理的资金量却不小。”陈子珊介绍道，“上回和你说过，有意向投资电影业的朋友就是她。”
赵晗如冲他微微颔首，同样有些不习惯他的眼神，心里腹诽着，贵圈真乱，还以为这个戈如是个正派的大导演呢，陈子珊竟然和这种人有过一腿，搞不懂她那是什么眼光。
戈如根本没细听陈子珊的介绍，望着赵晗如热切地说，“赵小姐有没有意向进入演艺圈？”
赵晗如怔了怔，失笑道，“我对我目前的职业很满意，没有想进入演艺圈的意向，但是我倒是很想投资戈导的新片。”
就算是知名的大导演，也不是那么容易拉到投资者的，现在的投资者总是喜欢附加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条件，戈如对自己电影的要求又很高，很多时候总是不愿意妥协，所以每次都会把拉投资的制片人折磨得半死。
戈如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仿佛没听到赵晗如说的话一样，非但不和赵晗如大谈自己的新片，反倒一个劲儿地拉着她想要说服她进入演艺圈。
“赵小姐，我觉得你不仅外形条件很好，气质也非常难得，你要是来出演我这次电影的女主角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赵晗如哭笑不得，“戈导，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对站在大屏幕前表演也没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谈谈投资的事。”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没关系！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没有表演经验，丝毫不做作的女主角，那些科班出身的演戏太油了，少了一种天然的美，在我的指导下，你一定能把自己的美发挥得淋漓尽致……”
赵晗如一脸尴尬，她的长相偏清纯乖巧，国内这种长相比较受欢迎，但在美国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被人嘲笑自己的单薄瘦弱，丝毫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
“我很不习惯站在众人面前表演，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只被耍弄的猴子。”
“表演是一门艺术，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戈如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所以我不会是个好演员，”她耸耸肩，“但我很欣赏在大屏幕前表演的人，也很欣赏你的导演功力，我很有意向投资你们。”
“你如果真的欣赏我，就应该相信我，我有能力把你**成一个优秀的演员，”戈如的性格很执拗，“我觉得我的新戏就需要你这样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外表柔弱清纯，却有一颗坚韧不屈的内心和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灵魂，内心和灵魂是很难演出来的，必须找一个真的具有这种特质的女孩子，你是我见到最适合这个角色的女孩。”
赵晗如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你看走眼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银行家的灵魂都最肮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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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是那种人，当然你要是在这一行继续混下去，就说不准了。”戈如感慨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小姑娘，你难道不想在大屏幕下留下你最纯洁美好的形象吗？等你以后老了，这也是足够你回味一生的美好回忆啊。”
“我这个人不喜欢回忆，只想向前看。”她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越是美好的记忆回味的时候，就愈加让人痛苦。
“向前看也行啊，你想想你将来可以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接受众人的欢呼崇拜……”
赵晗如和陈子珊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个戈如完全就是在和她鸡同鸭讲，看来这一趟是白来了。
“没关系，他的制片人也有来，待会儿我带你过去找他谈，戈如这种艺术家不食人间烟火，在钱上还真有些拎不清。”陈子珊在她耳边低声说，虽然她和戈如在一块儿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很清楚戈如的性格，就是那种可以为了艺术疯魔的人，正常人理解不了戈如这种把送上门来的钱往外推，拼命游说对方演电影的怪人，
“不过戈如捧人很有一套啊，你看他电影的女主角每个都大红大紫了，说不定你还真有天赋，今后我们就能在大屏幕上看到你了。”
“我对这行没兴趣。”她嗤笑一声，她可不是赵雪如，渴望光芒万丈地让人膜拜，与其有那个时间去拍电影，倒不如多做几笔投资，壮大自己的势力。
“别说的那么不屑嘛，不是也有好几个富豪喜欢去客串电影龙套过瘾？你能够被戈如看中，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我也感谢他的厚爱啊，可惜我没有兴趣。”她耸耸肩，如果她还是过去那个单纯少女兴许还会有些兴趣，现在的她早就没有了那份可笑的虚荣心，“走吧，去找那个制片人聊聊。”
戈如电影的制片人是他多年的好友，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是由他负责制片，也只有他才能搞定那个才华横溢，却性格古怪固执的大导演，相比戈如的搞错重点，这位制片人显得好沟通得多。
“我听说赵小姐有意向投资戈导的新片，”制片人柯杰很有礼貌地请赵晗如坐下，态度不卑不亢，赵晗如暗松一口气，总算遇到一个正常人了。
“戈导的电影在国内的票房一直很好，海外票房也处在节节攀升的上升趋势，虽然新片还在筹备阶段，但已经收到不少投资者的投资意向，不知道赵小姐想要投资多少？”
“三千万人民币。”赵晗如眼不眨心不跳地报出这个数字。
柯杰心里算了算，这笔钱已经不算是个小数字了，戈如的新片是个小成本文艺片，不是大场面大制作，有了这笔钱，接下来就不发愁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会提出什么诡异的要求。
“之前国内赵氏钢铁的赵明伟和你们接触过了吧？”
柯杰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都姓赵，看来她和赵明伟是一伙的，他不无遗憾地看着她，“很抱歉，你们的要求我不能答应，戈导这个人很固执，他有他的坚持……”
“赵明伟有什么要求？让你们在电影里给赵雪如安排一个角色？”赵晗如感兴趣地看着他。
“难道这不是你的要求？”柯杰疑惑地看着她，赵晗如、赵雪如，莫非是姐妹？
“当然不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电影里无论如何都不准出现赵雪如，哪怕是跑龙套也不行，只要你们答应这个条件，可以立刻拿到我的投资。”
柯杰瞪大双眼，“你们之间有过节？”
“是，”她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想这个要求应该不难办到吧？没有任何广告植入，不会安排任何蹩脚的演员，更不会干涉你们的拍摄，只要你们不抬举赵雪如，就可以拿到这一笔投资。”
“可是我们本来就没打算用赵雪如啊。”柯杰十分无语，“就算你不给这笔钱，戈如一样不会同意用她的。”
“如果你们最后拉不到投资者呢？”她耸耸肩，“据我所知，戈如这几年一心想往文艺片方向发展，拍的电影一部比一部玄虚，商业性不强，票房也越来越不好，你们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票房号召力在减弱吧？在现在这种大背景下，你们很难找到纯粹欣赏戈如才华，愿意拿钱出来给他拍电影的人。如果最后你们拉不到投资者，赵明伟又愿意出重金投资你们，他的要求只是让赵雪如在电影里露一把脸，哪怕是个龙套也可以，你们会不会答应？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柯杰异样地看了她一眼，这姐俩之间是有多大的仇啊？不过他在这一行打滚得久了，也大概知道这些豪门世家多的是这种恩恩怨怨，像她这么豪气的却不多见，不愧是从华尔街来的，在这些人眼里恐怕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话虽如此，柯杰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从戈如开始走文艺路线之后，票房就没有原先那么火爆了，赵晗如作为投资人不一定能赚多少，而她开出的条件又实在是举手之劳，索性很大方地投桃报李。
“不如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不仅是这一部电影，今后戈如所有的电影都不会让赵雪如露脸。其实赵雪如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要不是赵明伟有钱替她造势，以她的演技和气质连出演那种不入流小电影的可能都没有。”
“够爽快！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的，”赵晗如站起身来，“也祝戈导这次电影成功。”
“承你吉言，”柯杰觉得和她这样的人交谈很舒服，直接切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又爽快又阔绰，“其实以你的外形条件，胜过赵雪如很多，尤其是在我们国内，你这样清纯的长相非常受欢迎，没想过进入演艺圈？”
清纯？她失笑，天知道她有多厌恶这个标签。
看着她那古怪的笑容，柯杰有些疑惑。
五光十色的名利场是很多小姑娘心中的梦想，哪个女孩子没有渴望过被万人瞩目，如公主一般耀眼夺目地生活着？
现在的演艺圈和过去不同，过去很多女孩子进入这个行业是为了谋生，现在越来越多家境优越的女孩子进入这一行，就是为了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羡慕的感觉，像赵雪如本身就是千金大小姐，不也照样想要大把大把地砸钱在这一行混个脸熟吗？
“没兴趣。”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瞩目之下，但是能够认识你还是很开心，我对投资演艺圈，大家一起赚钱很感兴趣。”
“我也很开心，我相信我们今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柯杰笑容满面地将她送到门口，正遇上一脸风骚的展令元带着他的性感女伴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展令元惊讶地看着她，“你对这里也感兴趣？”
“一点私事。”她瞥了一眼他身边次次都不重样的女伴，懒得和他多说，敷衍地答了一句。
“私事？”展令元并不认识柯杰，疑惑的眼光在柯杰身上转了一圈，这个已经开始谢顶的中年男人显然不可能是赵晗如的菜。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展令元鬼使神差地开口。
“展令元！”身材火辣的女郎愤怒了，他真当她是死的吗？
“不用了！”赵晗如几乎和她同时开口，她和他根本不熟，甚至可以说她压根就很讨厌他，吃饱了撑的才需要他送。
“我还是送送你吧。”展令元一反常态地殷勤。
“你太过分了！”他的性感女伴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身材火辣，脸蛋精致，虽然生气，却没有底气转身就走。
展令元不耐烦地掏出厚厚的一沓钞票，往小明星的衣领里一塞，“好了，别生气了，我下次再约你。”
小明星立刻转嗔为喜，临走时还对他送个香吻。
赵晗如目瞪口呆，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这么俗气的做派，她只在石油国家那帮土豪身上见过，没想到展令元也这么没品。
“女人嘛，都是这个样子，”展令元轻蔑地笑了笑，意识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也是个女人，难免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我不是说你啊，走吧走吧，我开车送你，你住哪个酒店？”
“不用你送我。”她很坚定地拒绝，她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不不，今天说什么也要送你！”展令元一反常态地坚决。
“你今天喝酒了吧？”她疑惑地看着他，这个人今天表现得神经兮兮的，而且和他平时的神经兮兮完全不同，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他喝多了，不过似乎没闻到酒气啊。
“没喝没喝，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送你回去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他今天的态度殷勤得十分古怪。
“还是聊去dc银行的事情？”她笑了起来，“我暂时不考虑。”
“你别这么急地下结论，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吧，兴许你就改变主意了，当年我给了你们一个机会，你现在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吧？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吧？就不能拨冗几分钟听我说话？”
她挑眉，他这么说似乎也挺有道理的，“不过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去喝一杯听你说话？”
展令元笑了起来，“你倒是很直接。”
“我这个人向来如此，就算要合作也愿意和那些和我性情相投的人合作，赚钱对我而言不是难事，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性情相投？你是说曲岳？”展令元也不在意，索性就在酒店门口和她聊了起来。
她心口微微一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我们就聊聊曲岳吧。”
“要聊我自己会和他聊，犯不着和你聊他。”她下意识地拒绝，总觉得展令元要说的就不是什么好话。
“其实你们俩很不适合在一块儿，你们的基金虽然看上去势头很好，但是你们俩一直都在彼此压制，如果你是一，曲岳也是一，你们一加一却不等于二，反倒小等于一，因为还有一在你们互相的迁就、退让中被消耗掉了，你们俩的性格都很强势，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却还要傻乎乎地绑在一起，何必呢？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好。”
“就算真的不好，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的脸上带了一丝愠怒。
“忠言逆耳，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说，曲岳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会放你自由，你也早做打算吧。”展令元的眼中带着怜悯。
“什么意思？”晚风吹来，她忽然全身发冷，第一次觉得他的面目竟是如此狰狞。
“喝一杯？”展令元很卑鄙地要挟着。
“不了。”她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问他。”
“你以为自己还能问得到他吗？”展令元点了一根雪茄，心情很好地吞云吐雾。
“什么意思？”她脸色冷肃。
“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很自信很固执，既然不愿意和我去喝一杯，那么有些事情就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她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故意吊自己胃口，她要是眼巴巴地求他，那才正中他下怀。
他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启动跑车，扬长而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赵晗如的车开得并不快，展令元的话和陈子珊的话相互印证，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心情，可她也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始终相信曲岳是不会背叛她的，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给曲岳，她必须听到他的亲口解释，有些话只有他亲口说了，她才会相信。
他没有接电话……
这本来是很寻常的事情，可是展令元的话终究还是搅乱了她的心，不甘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晚上过去了，听筒那头传来的始终是“嘟嘟”的无人接听声，她望着手机上的电量提示，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她眼神麻木地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
车窗外天光微明，不知不觉黑夜过去，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她静静地望着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这样的景色她曾和曲岳并肩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特别孤独，这种铺天盖地的孤独让她周身发冷。
“嘟——嘟——”电话不知道响了多少声，“嘀”的一声，她的手机发出了最后一声提示，便自动关机了。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也不过如此，敌不过风言冷语，也敌不过一晚上的未接电话，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其实也不能免俗。
她望着窗外，眼神平静冷寂，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莱曼，我要注册一个对冲基金公司，你来帮我。”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电话吵醒的莱曼正要骂娘，就被电话那头的消息震得傻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机，“等等，你是说，你要单干？”
“是。”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平静，显然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那你和曲岳散伙了？”莱曼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曲岳真的不回来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莱曼，我没空理会注册公司那些繁琐的流程，你是行家，我相信你能帮我搞定，不会亏待你的。”赵晗如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莱曼抓了抓头发，“有钱不赚是傻子，放心吧，我会搞定的。”
“子珊姐，我决定单干，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赵晗如听到电话那头重物落地的声音，伴着陈子珊的哀嚎，似乎隐隐约约还有个男人的声音。
“你一大早打电话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陈子珊抱怨道。
“你的答案呢？”
“当然是舍命陪君子啊，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有这么一天。”陈子珊是唯一一个不觉得意外的人，看着他们一路走来这么多年，她只有一个感想，那就是合久必分。
新的一天人心惶惶，公司里的人并不多，算上所有的助理和前台，也不过就二十来号人，全都接到了赵晗如的电话邀请，就连曲岳那帮做技术的铁哥们也不例外。
有的人一脸茫然，有的人一脸不屑，有的人激动，有的人犹豫，他们相信赵晗如的能力，却也对未来充满迷惘，毕竟现在的公司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新的公司如何就说不准了，起码他们管理的资金量就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大。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并不信任赵晗如，曲岳虽然年轻，但他有服众的能力，赵晗如不过是个在曲岳庇护之下的智囊，最缺乏的就是管理和领导能力。
赵晗如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套装走了进来，她毕竟年纪还轻，平时穿衣风格并没有那么严肃，像今天这样的打扮非常罕见，大家看着她昂首挺胸，脸上带着矜持而傲气的微笑，十厘米的高跟沉稳地敲打着地面，觉得她不仅仅是打扮和过去不同，就连内在都发生了一些说不清楚的变化。
“我相信大家都收到我的邀请了，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我都非常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帮助，我的新公司还在筹备之中，出于职业道德上的考虑，我会尽职尽责地审慎处理公司业务，做好交接工作，绝对不会做任何损害投资人和员工的事情，这一点请大家放心。”赵晗如微笑着，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曲岳现在不在，你和谁交接。”公司里有一半的员工是曲岳的心腹，虽然外界的传言让他们有些心慌，但还是对赵晗如这么光明正大地挖人墙角心怀不满。
“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征求他的意见，我随时恭候，可以等他回来之后，再行交接，也可以与他指定的人交接，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已经委托了我的律师全程协助，也与他的律师取得联系，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做好这件事的。”面对质疑，她丝毫不恼，反倒心平气和地说。
以她和曲岳的交情，竟然把话说得这么客套，这么官方，很显然他们两人已经决裂了。
“曲岳临走前把公司交给你，对你这么信任，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曲岳的一个心腹好友出言质疑道。
她的眼神依旧很平静，他们的话算是很客气了，未尽的言下之意恐怕是他那么爱你，你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他，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她的腰背挺得更直了，直视着他们傲然道，丝毫不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觉得羞耻。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他身边的人捅了捅他的手肘，示意他看手机上的新闻。
“鸿海金融掌门人之争尘埃落定，曲行简幼子曲岳独掌大权……”
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有新的新闻出来了。
“鸿海金融新任总裁曲岳与东山银行总裁独女萧可儿订婚……”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公司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而怜悯地看着傲然而立的赵晗如，这些消息她肯定早就知道了，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决定。
赵晗如缓缓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再也没有人质疑她的决定，她不禁觉得好笑，她在他们的眼里难道真的那么可怜？
事实上，她的确很可怜，想要保全最后一丝尊严率先离场，却还是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曲岳的那间办公室，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带着他强烈的个人色彩，干净、温和，那里曾经让她心安、依赖，现在这件失去主人的办公室，也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再度被人抛弃了，还是被那个曾经以为会不离不弃，常伴左右的人狠狠地抛弃了。
命运总是这样喜欢开玩笑，在她好不容易愿意放下心防去相信一个人的时候，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让她看清现实。
“想哭就哭吧，别扯着这样的笑，看上去怪瘆人的。”陈子珊走进她的办公室，随手扯了一张纸巾给她。
“哭什么啊，我又没怎么样？”赵晗如哭笑不得地接过纸巾，“你也觉得我很可怜？”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陈子珊叹了口气，“你自立门户一定会比现在做得更好，但是曲岳对你痴心一片这么多年，突然背离你另娶他人，你心里肯定有些转不过来，但你也该有心理准备，既然不准备接受他，就该知道有一天你们终究会各自嫁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她平静地看着陈子珊笑了笑，“你说的对。”
“你那位神秘男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让他好好安慰安慰你。”陈子珊努力地想让她开心起来，认识这么多年了，她永远都是坚强而自信的，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努力乔装着坚强，她这个样子，恐怕再有一点儿轻微的刺激，她就会崩溃。
“大概，是分手了吧。”她的脸上继续保持着平静的微笑，只是眼神却很空洞。
陈子珊突然福至心灵，震惊地看着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不会就是曲岳吧？”
“是啊。”她坦荡大方地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陈这段关系，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这样一种心情。
“我x！”陈子珊不由地爆了一句粗口，“以他的订婚作为你们这段关系的ending？”
“算是吧。”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真没觉得自己很可悲，我们刚开始不久，感情没你想象的那么深。”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子珊一脸不可思议，这两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他回国之前，我送他去机场开始的。”她回答得很老实。
“你们俩也是绝了，天天在一块儿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都没走到一起去，偏偏在他回国的时候在一块儿，觉得异地恋特别刺激是吧？”陈子珊受不了的摇头，“我当年也有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结果我出国才半年就分手了，虽然现在想想会觉得可惜，但是异地恋真的太不容易了。”
“是啊，你说的对，其实我们俩就算是有缘无分吧，反正最后都不可能在一块儿的，这样也好。”她的笑容看上去很轻松。
当年张嘉已经把她伤得够狠的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感情了，后来遇上了曲岳，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积攒了那么多的勇气和信任，当她终于大着胆子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命运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幸好这一次她足够强大。
“以我对曲岳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做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陈子珊看着曲岳对她这么多年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怎么也不像是会在两人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毅然放弃这段感情的人。
“不管有什么误会，都不是我关心的了，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幸好抽身得早，对我们俩都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我以后不想再提了。”她的笑意坚决，“我们来谈谈新办公室的事情，莱曼找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厂仓库，一个是在写字楼，仓库那里的环境不错，有一大片绿地，但是地点偏僻了一些，交通不够方便，写字楼那里地盘小，租金贵，但是配套不错，交通也方便，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写字楼吧，你过去有曲岳每天接送不担心安全问题，现在你一个女孩子开车，又喜欢加班到半夜，还是要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陈子珊要长她几岁，知道她虽然擅长投资，但在生活经验方面却很是个白痴，少不得多留心提点她几句。
她的心有些酸涩，但还是很清醒地直面现实，“你说的对，就选择写字楼那里吧。”
他走了，她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地球少了谁都能转，人没了谁也都能活下去。
“钱的事情怎么样？”陈子珊一直没敢问她这件事，大部分投资人都是曲岳拉来的，未必就会信服赵晗如，新公司马上就要成立了，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米尔会带着他的钱跟我走，连本带利也有三亿了，还记得我大学时候的导师艾德教授吗？”
“啊，就是跳槽到帝国银行投资部的那个？”
“是啊，他帮我拿到了帝国银行两个亿的投资，再加上我自己的钱和零零散散的小客户，六个亿没有问题，虽然比不上现在的规模，但是比我们刚起步那会儿好多了。”她安慰地朝陈子珊笑了笑，“放心吧，钱很快就会赚回来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陈子珊有些埋怨地看着她，微微放下心来，赵晗如虽然不善交际，但毕竟已经闯出了一些名头，得到了投资人的认可，“你就是太会花钱了，这几年赚的钱都拿去国内投资什么娱乐圈还有什么互联网金融了，你这是干着对冲基金的活儿，操着风险投资的心啊，你要是不投那些产业，把钱放进来一起买股票期货，赚得可比那些多得多了。”
“那可未必，那些公司一旦在纳斯达克上市，我的财富可是成几何倍数增长的，你忘了曲岳是怎么起家的？”她乐观地笑道。
“哪有这么简单，做风投的那些人十投九不中，你一个玩股票期货的去搞风投，这不是瞎浪费钱嘛。”陈子珊吐槽道。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眼光好呢，”她笑了起来，“还真没骗你，我投的那家互联网金融公司发展得不错，很快就能上市了。”
“互联网金融，炒概念的吧，美国都发展得不怎么样，国内还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如果发展得不错，你倒不如趁早把股权卖掉，还能赚上一笔。”
陈子珊的笑声让她有些恍惚，如果是曲岳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同她的想法，就算他不了解这件事，也会先认真地倾听，再给出专业的意见。
可是他到底还是不在了啊，她的心中一片苍凉，突然想起宋瑾和她谈起过爱人离开时的心情，日子虽然还是能够往下过，可是时时处处都充满了他的影子，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句话，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他在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自然，就像没有人会刻意地去珍惜阳光空气和水，只有等到失去了，才会格外想念。
“听说你开了新公司，一起吃个饭吧？”赵晗如在公寓楼下和展令元不期而遇。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她抱歉地看着他，虽然不喜欢他，但她是真的没有说谎，的确是赶着去看新办公室的装修情况。
“是去看办公室的吧？那也得先吃饭啊。”
她神色戒备地看着他，他却笑了起来，“别这么紧张地看着我，我可没在你身上装什么窃听器，只是看你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随口乱猜的，介不介意带我一块儿去看看？”
“这不方便吧。”她勉强朝他笑了笑，曲岳在的时候，她就毫不掩饰对这个自大狂的厌恶了，他一走，她更无须在乎他的想法，反正他也不是她的客户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啊，走吧，我送你过去。”展令元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别用那种看歹徒的眼神看我啊，很受伤的。”
“展令元，我觉得你最近的态度很奇怪，”她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着他，态度十分实诚，“你不是一向看我不顺眼吗？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我觉得你还挺顺眼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展令元无辜的表情显得特别夸张，“你在投资上的眼光真的很独到，你没来我们dc银行，很可惜。”
“谢谢，不过我不这么觉得。”她冷哼一声，不准备再和他纠缠。
看着她打开车门，他竟然也厚着脸皮坐了进去。
赵晗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展令元，你想做什么？”
“和你去看新办公室，顺便吃饭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走吧走吧，顺便聊聊，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发动车子。
“我想继续投资你的基金，还是一个亿，怎么样？”
“做梦。”她嗤笑一声，她是发了疯才会愿意让他继续对自己指手画脚。
“两个亿？”
“一百个亿都不可能，我是不会接受你的投资的。”她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是真来投资我们，少不得又是成天指手画脚。”
“这次保证不指手画脚。”他嬉皮笑脸地说，“那时候怕你年轻不懂事，做出错误的投资选择，现在不一样了，你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能力，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投资策略。”
“可惜我不大相信你的信用。”她丝毫不为所动。
“我们可以在签合同的时候，把这一条写进去，如果我干涉你的投资，你不仅可以自主延长资金的封闭期，还可以对我加收违约金，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早就信用破产了，”她又是一声冷笑，“就连米尔这样混帮派的，都比你信用度高。”
其实米尔算是个很好打交道的投资者，他从来不过问她的投资，只要她每年把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回报捧到他面前，他就绝无二话，甚至在很多小事上，还为她提供了许多便利，至少绝对没有小混混敢来他们公司骚扰他们，他们的帮派都算是他们公司的隐形保镖了。
“偏见，真是偏见啊，”展令元脾气很好地笑道，“你的新基金资金量不大，你的人脉又不广，很多大交易的资格你都拿不到，cds你们买不到，isd你们签不了，你的手脚会被大大限制住，你当初在曲岳手下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吧？因为你的每一个策略，都是由他帮你执行的，你完全不必操心这些资质问题，可惜现在你自立门户了，没有人帮你拿这些入场券了，你确定靠你自己能办得来吗？”
又是曲岳，她心中一疼，她自以为足够强大，可是离开了他，她算什么？在这个地方她的资历还是太浅。
“这些事我可以帮你办到。”展令元充满诱惑的声音适时想起。
她回过神来，他身为dc银行的高管，人脉的强大自不必说，可是，“我也不一定需要靠你啊，因为你不是曲岳，我根本就不信任你。”
人脉固然是她的软肋，可她毕竟是st学院毕业的，她的老师和校友都在这一行混，拜她的好成绩所赐，老师们个个都对她印象深刻，拿到那些资质虽然会让她费上一番心力，可也绝不是什么无法达成的难题，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为自己找不痛快。
“你很信任他吗？可他还不是照样和别人订婚了？”展令元嘴贱地耸耸肩。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的话无疑是往她的心里插了一把刀，她被伤得鲜血淋漓，脸色却保持着平静，“我们是互相信任的事业伙伴，他和谁订婚是他的自由，我祝福他。”
“哈，互相信任？既然是事业伙伴，那你为什么在事业上背叛他，挖他的手下，挖他的客户？”他笑得很得意，“赵晗如，你不觉得你太虚伪了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感情上背叛了你，你在事业上背叛他，这算是报复吗？”
她黑着脸，猛地一脚刹车，转头对他沉声道，“下车！”
展令元有些惊讶，却不为所动，“没问题，但你得答应让我投资你。”
“想都别想！”
“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或许你觉得我帮不上忙，但我肯定能够给你添乱，”他老神在在地把玩着手机，“你能够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们给你资质，我也能一句话让他们不愿意和你做这些交易。”
“展令元！你别太过分了！”她被气乐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无赖的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犯的着这样针对我吗？”
“这可不是针对，你应该觉得荣幸才对，毕竟你不用到处找投资人，就有人这么威逼利诱你，非得为他投资不可，这可是对你的充分肯定，好好干！”他吃准了她无法拒绝，不等她回应就拍拍她的肩膀下了车，还笑眯眯地朝她挥挥手。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脸色阴沉地低咒一声，一脚油门飞速离去。
“听到没有？一直在喊你的名字！”陈子珊没好气地对着电话那头的曲岳说道，“我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她这么狼狈过，简直就像街头的醉鬼。”
“b肯定在发烧，我去打电话叫医生。”谢允一只手被赵晗如紧紧抓着，另一只手则努力翻找着她家庭医生的号码。
“躺在地上喝了这么多，睡了这么久，不着凉才怪，”陈子珊低咒一声，“算她运气好，很多人喝成这副德性，都会被自己的呕吐物给呛死。”
“真的吗？这么可怕！”谢允吓了一跳。
“曲岳，你也都听到了，她现在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了，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平时可劲儿惯着她了，惯得她对你这么信赖了，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现在看着她痛苦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搞不懂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陈子珊气呼呼地对着电话吼了几句，才愤怒地挂掉电话。
曲岳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初初接掌鸿海金融，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和股东、客户，还有相关部门开会，安抚市场的担心，忙得连一分钟的休息都挤不出来，根本没有办法分神和她联系，由于事关鸿海金融太多的商业机密，在会议室里他连手机都没有带，哪里有空去关注外界那些传得满天飞的消息。
一直到刚才觑了个空开了手机，才收到提示有她上百通的未接来电，他顿时呆住了，她一向明理懂事，绝不会像那些作女一样，无缘无故地乱打电话，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可是再拨过去她却始终没有接他的电话，他心慌不已，不得已只好打了陈子珊的电话，毫不意外地被她给痛骂了一顿。
陈子珊的话再难听，他都可以不当做一回事，只是在听到电话那头她喝得醉醺醺的，不住地哭着喊他名字的时候，他的心疼得绞作一团。
这只小刺猬外表坚强，实际上却脆弱柔软得让人心疼，过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痛苦，她都不曾流一滴眼泪，却在电话那头哭成那个样子，她的心该有多痛？
他呼吸一窒，光是想象就让他无法忍受。
“给我订最近的一班飞往纽约的机票。”他拎起外套边往外冲，边吩咐助理。
“曲岳，你去哪里？”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美妇，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会议过五分钟就要继续了。”
“我有急事。”曲岳沉声道。
“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没有这里的事情重要，我们拼了这么久才坐上这个位子，这个节骨眼上稍有不慎，曲峰就会卷土重来，你现在必须全力以赴知道吗？”中年美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想想我，再想想你那还躺在医院里的父亲，你忍心让我们失望吗？”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曲岳冷笑地看着她，“背着我擅自对外散步我和萧可儿订婚的谣言，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不是谣言，我认为你和萧可儿的结合非常合适，他们家会是你事业上的助力。”中年美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想都别想，我的事业在美国，鸿海金融这个烂摊子是你和我爸的，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出于孝心在这个时候回来帮你们，如果你不领情，还想要得寸进尺操纵我的人生，那么对不起，我现在就回美国，你一个人留下来和曲峰好好斗去吧。”曲岳的脸仿佛笼上了一层霜雪，态度十分强硬。
“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中年美妇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我是你妈！是我生了你，养了你……”
“因为你是我妈，我才会回来，但你也不必总是用这个身份来压我，我不是那种任你们摆布的愚孝儿子，你永远都别想来摆布我。”向来温文内敛的曲岳气势陡然变得咄咄逼人，中年美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立刻安排新闻发布会，”曲岳越过她，对助理高声吩咐道。
“你想干什么？”中年美妇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如你所愿以鸿海金融总裁的身份对外界表态，”曲岳冷哼一声，“同时澄清和萧可儿的婚事。”
“你不能这样做！你会失去萧家的支持！”中年美妇惊慌地说，“你知不知道萧家是很重要的股东？他们的支持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关我什么事？这个位子我从来就没稀罕过，萧家支不支持我，我都无所谓，这个位子能坐就坐，不能坐我就回美国，我不在乎！”曲岳冷厉地看着她，“我再说一遍，别想来摆布我的人生。”
赵晗如是他的底线，有人踩到了他的底线，就会彻底激起他心中阴暗暴戾的一面。
中年美妇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一向镇定强势的她顿时有些慌了，“你不能这个样子，你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你就永远不认我这个儿子，还是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曲岳冷笑，“我不是当年那个八岁小孩了，不会抱着你们的大腿痛哭流涕，求你们不要抛弃我了，至于钱，你不要忘了，从十四岁开始，我就没有动过你们给的一分钱。”
为什么曲岳敢这样有恃无恐？她都差点忘了，这个远离鸿海金融权力中心的儿子，在国外已经管理着十几亿美元的资金，虽然比不上鸿海金融，却也是衣食无忧，生活优渥，不再是一个任人捏圆捏扁的橡皮泥了。
“当时是你父亲要把你送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这件事和他闹翻了，我也舍不得你啊。”中年美妇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立刻转变策略，大打亲情牌。
“你有选择的，不是吗？你可以选择出来陪读，可是你不愿意，这么多年，你专程去看过我一次吗？只有在途经纽约的时候，约我出来吃过几顿饭，因为你觉得和手里的权力相比，我这个儿子实在算不上什么，或者说我这个儿子只是帮你夺权的工具而已。”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满顿时爆发了，他看着母亲的脸色变得灰败，心中竟无比快意。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这样想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中年美妇无言以对，只能掩面而泣。
“李女士，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泼妇的做派，像你这样高贵的名媛应该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吧？”曲岳嘲讽地勾唇，“如果你真难过到那种地步，那就进去哭给大家看吧，会议已经开始了。”
李婧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冷酷到这个地步，不由得止住了哭声，她根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她在鸿海金融经营多年，可是她毕竟能力有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不是曲峰的对手，隐隐有些偏向曲峰。
曲岳回来后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常年在美国，可他是曲从简的儿子，投资天才的名号一样能够传到国内来，和国内金融圈的人也都有所来往，他们对他在国外白手起家的经历十分认可，经过一次次努力的争取，他们总算是认同了曲岳。
那个时候的她以为，他们认同曲岳就是认同了她，今后她便可以在鸿海金融垂帘听政，可她算错了，她不是慈禧，曲岳也不是同治、光绪，从一开始曲岳就没把她看在眼里。
李婧的心里堵得慌，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丈夫不把她放在眼里，继子和她争夺权力，现在亲子回来了，竟然也要把她撂在一边？
她觉得自己不是没有能力，而且还辛辛苦苦地为鸿海金融打拼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竟然一个一个地把她撂在一边！
她不甘心！
她迅速擦干眼泪，态度温和地对曲岳说，“好，我答应你开新闻发布会，也会帮你澄清绯闻，消除影响，但是这段时间，你不能回美国，你知道鸿海金融的形势如何，你一旦走了，曲峰一定会趁虚而入，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曲岳冷笑着，一脸不置可否。
“你在国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李婧认真地看着曲岳的表情变化，试探地问道。
他僵了僵，抿了抿嘴，还是沉默。
“就是那个赵晗如吧？”她又大胆地猜测道。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你调查我？”
“你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敌人，我调查你做什么？”李婧一副受伤不浅的样子，“你对我就这么点儿信任？”
他没有接话，依然冷笑着。
她只尴尬了一秒，就迅速把这种情绪抛到脑后去了，用十分诚恳的模样说道，“我是你亲妈，不会害你的，你能不能对我也多一些信任？我只是随口猜猜的，你又是急着要赶回美国，又是要安排新闻发布会澄清绯闻，很明显是想要安抚某个人的情绪，如果你的性取向正常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你的女朋友。你这几年在国外除了萧可儿之外，只有和那个赵晗如走得最近，关于你们的传闻我也听人提起过，没想到竟然还真被我猜中了。”
“你说错了，我和萧可儿从来就没有走近过，我对她没有半点兴趣。”他冷漠地纠正。
“那你就是承认了？”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昂然道，想到赵晗如为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心疼之余也有着一丝暗暗的欢喜，这充分证明了她的心中是有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李婧诚恳地道歉，“如果我之前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人四处乱传你和萧可儿的绯闻，她一定很生气吧？我帮你和她解释……”
“不用了，”他直接拒绝了，虽然李婧的态度很好，但他还是有些疑虑。
“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我也听说她是个好女孩，我很高兴。”李婧那温和的模样，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高兴，“鸿海金融现在的形势还不容乐观，我想她一定会理解你的，如果她不理解，妈来帮你解释。”
“什么意思？”
“如果她非要你去美国的话，你留下坐镇，我去美国向她解释，公司没有我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你。”李婧笑眯眯地说，“你尽管安心工作，我不会让你的媳妇跑掉的。”
“不需要你的解释。”他戒备地看着她。
“那也行，你自己打个电话和她解释清楚吧，实在不行我亲自找她。”
话已至此，曲岳清楚地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意思，脸色铁青，“你在威胁我？”
“曲岳，你不要忘记，有一点很重要，你是我的儿子，永远都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一点注定了你必须和我站在一块儿，只要我们母子俩同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李女士，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谁让我是你的母亲，赵晗如的未来婆婆呢，这一点当然很重要，”李婧笑了起来，就像是捏住了他最致命的把柄，“我想她一定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够被男友的母亲祝福吧？”
曲岳咬着牙，他很了解李婧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赵晗如不了解，如果李婧真的找上她，说了过分的话，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婧朝他示威似地笑了笑，走出休息室对他的助理吩咐道，“取消机票，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就安排在后天。”
助理没有立刻答应，询问似地望向了曲岳。
曲岳站在李婧身边，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别看了，”李婧得意非凡，“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助理有些不大习惯，虽然他当曲岳的助理没多久，但他很聪明地看出来，曲岳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拿定主意的事情，谁都无法让他改变，尤其是他的亲妈李婧。
两人是亲生母子，表面看上去是同盟，两人的关系实际上差得一塌糊涂。
李婧的话是否真的能够代表曲岳，还有待商榷。
“按她说的做。”他难掩愤怒，但终究还是妥协了，赵晗如对于感情是个很脆弱敏感的人，他小心翼翼呵护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绝对不能被李婧给搅黄了，现在只能先让鸿海金融尽快稳定下来，他再找机会回到她身边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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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晗如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就听到陈子珊和谢允的大呼小叫，“醒了醒了！”
“我怎么了？”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粝，疼得她眉头大皱，“给我点儿水。”
谢允忙不迭地将水杯递给她，“b，好点儿没？”
“没有，我怎么到医院来了？”她摁着太阳穴，还是觉得头疼难耐，恶心想吐。
“都喝到酒精中毒了，你说要不要来医院？”陈子珊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曲岳打电话过来，逼着我们到处找你，最后我们拿着他的钥匙到你家破门而入，你可能已经死在家里了！”
她喝断片了，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只是在听到曲岳的名字时，身体忍不住僵了一下。
“你也真是的，平时看起来和没事人似的，结果把自己关在家里往死里喝，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你非要憋着，迟早憋出内伤来。”陈子珊让谢允去喊医生，自己坐在她的身边数落着。
“我也没怎么难过啊，哭不出来。”她原本就难受，被陈子珊这么一说，索性背过身子去装死。
“还装呢？是谁抱着酒瓶哭着喊‘曲岳，曲岳……’的，我告诉你啊，那时候他正和我打电话，你哭些什么，他可都听见了，说不定现在就赶回来了。”
她猛地转了回来，小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场面该有多丢脸啊，“你骗我的吧？”
“将来你自己问他不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吗？”陈子珊嗤笑一声，“现在知道丢脸了？早让你和他说清楚，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胡思乱想，他打了电话来解释什么订婚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那些全是外界乱传的，你却偏偏不肯接他电话。”
“我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再说了，是他不接我电话的。”她一脸别扭，还沉浸在丢脸的羞愧中不可自拔。
“没接到他的电话，就喝得这么烂醉？你——”陈子珊讲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看着朝她们走来的男人眼神发直。
赵晗如抬头，没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简医生，又要麻烦你了。”
“没关系，”简栎温和地笑了笑，“我和这里的医生沟通过了，酒精中毒的症状会逐渐代谢消失，但是你上呼吸道感染了，也就是说你感冒发烧了，虽然不用住院，但回去必须要好好地吃药休息。”
“简医生，你每回见到我都要我好好休息。”她无奈地抓着头发。
“你哪回听进去了？”简栎无奈地笑，望着陈子珊的眼神有些疑惑，“这位是？”
“我是她的同事。”陈子珊忙不迭地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我叫陈子珊。”
“简栎。”他温柔地笑了笑，“她的家庭医生。”
“真的吗？我的家庭医生正好要搬到加州去，我想能不能也请你做我的家庭医生？”一向霸气的陈子珊向来不知道含蓄是什么。
赵晗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简栎，什么换家庭医生？她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可以啊。”简栎朝她笑了笑，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b，手续都办好了，可以出院了。”谢允走进来要扶赵晗如起身。
简栎连忙先她一步伸出手去——
“不用不用，我已经好了，别把我当残障人士看待。”她连忙笑着摆摆手，强撑着发软的身体起身，酒精中毒的后遗症果然很可怕，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一点儿劲，她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听那个不靠谱的莱曼的意见把自己灌得烂醉。
简栎已经习惯了被她倔强地拒绝，暗暗苦笑，她只会对一个人示弱。
“曲岳呢？你们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
“曲岳回国了，你不知道吗？啊，你可能不喜欢看财经新闻。”拿了简栎的名片后，陈子珊显得格外兴奋，“他回去继承家族事业了。”
“那你们的公司？”简栎微讶地看着赵晗如。
“她自立门户了啊，也算是上位了吧。”
“因为他回国了，就把自己灌成这样？”简栎显然没被陈子珊的话糊弄，望着赵晗如的眼神带着不赞同，但声音却依旧温和，“无论怎么样，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保重才是。”
“我知道，也不是因为他，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被他这样看着，她觉得尴尬无比，打死也不承认因为曲岳失态。
“压力大的话，去看看心理医生比较好，我帮你预约？”简栎打开车门让她坐好，那边陈子珊就已经很主动地坐到了副驾驶座。
“不用了，”她连忙摆摆手，“我调整一下就好了。”
“讳疾忌医可不好，让她放一段时间假可以吗？她需要调整休息。”简栎转向陈子珊，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我可做不了主，她才是老板。”陈子珊无奈地耸耸肩。
“恐怕不行，我们公司要办一个开幕酒会，时间就定在一个星期后，已经很赶了，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休息，后续的工作就来不及了。”她咳了两声，有些难受地闭上眼，。
“b，是六天后，你已经睡一天了。”谢允善意地提醒道。
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一向节制的自己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放纵！她抓狂地扯了扯头发，“简医生，送我去公司吧。”
“你还记得我是个医生？”简栎温和而坚决地说，“我不会放纵我的病人自寻死路。”
“也没那么严重啊，我就是喝多了，有些小感冒而已，怎么就自寻死路了？”她小声嘀咕着。
“你知道有多少致命的病毒是在人体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入侵我们的身体吗？你这样超负荷地工作，一旦免疫系统出了问题，给那些病毒可趁之机，你就算后悔都来不及，赚再多钱有什么用？有命重要吗？”一向温柔的简栎难得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看着他这副正直凛然的样子，陈子珊满眼星星，赵晗如则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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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简医生很帅哦，一点都不比曲岳差。”简栎一走，陈子珊就迫不及待地撞了撞她的手臂。
“我知道你看上他了，可也不用拿他和曲岳比吧？”她没好气地说，“简医生是很好的人，你想追就放手去追啊。”
“一说曲岳你就心疼了？你不是说分手了吗？分手了也不准我说他不好？”陈子珊一眼就看穿她的内心。
她抿着嘴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啧啧，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看出来，原来不止是他喜欢你，你对他用情也挺深的啊。”陈子珊像发现了新大陆，不住地啧啧称奇。
“我没有！”她别扭地否认，“我们能不再谈曲岳这个话题吗？”
“怎么可能不谈？要不是曲岳逼着我来找你，你说不定已经死在房间里了，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快回个电话给他，我敢保证，他在国内肯定急得快要发疯了。”
“我不打。”她转过头，十分别扭。
“不打也行，说不定他很快就飞回来了，到时候你和他当面说吧。”陈子珊突然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别扯了。”她有些尴尬地别开眼，“要论救命之恩，也是你和谢允救了我。”
“我们可不想要你以身相许，”陈子珊笑了几声，又奇怪地看着她，“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平时好得和什么似的，你怎么对他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们不是在人前人后都说是彼此最信任的伙伴吗？”
“你说的对，我们本来是非常信任彼此的搭档，”她闭着眼灌下一杯蜂蜜水，“错就错在我们不应该发展出感情，对我来说，感情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任何考验和风言风语的，是我太不信任他了，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不会幸福的。”
“你什么意思？”陈子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之前在感情上受过伤？”
“是，我在这种事情上戒心很重，和我在一起太辛苦了，”她叹了口气，“我自己也觉得辛苦，我不想陷入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自己的感情生活。”
“你明知道他没有对不起你，你还是坚持不理他？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从一开始就欠了他，从来都没有对他公平过，与其勉强在一块儿，然后伤害他，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得干干脆脆的。”她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哽咽，“这样也挺好，我暂时不想见他。”
陈子珊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印象中的赵晗如从来都是外柔内刚，胸有沟壑的，竟然在感情面前也脆弱得毫无条理，连说话都颠三倒四的，甚至在她面前落了泪，感情这种事，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好了，别哭了，不见就不见，我去和他说。”陈子珊无奈地拿出手机。
“你家小女朋友脾气大得很，闹别扭不肯见你，你好自为之吧，p：这段时间让她先冷静冷静，对女人，别宠得太过了。”
大洋彼岸一直心神不宁的曲岳等了半天，只等来陈子珊这么没头没脑的一条短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想起赵晗如在电话那头醉醺醺的哭声，他就一阵心疼，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
她曾经和自己提过，她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今后就算想哭都哭不出来了，现在居然为他破了例，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疼？疼得超过了丧亲之痛。
他的心里百感交集，竟然有些淡淡的欣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惜他这个最重要的人待遇却不怎么样，赵晗如不仅电话不接，还不回邮件，单方面中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
“b，可以入场了。”助理的低唤终于让一直盯着手机发呆的曲岳回过神来，他恋恋不舍地看了手机一眼，仿佛还在希望手机里能够突然跳出她的信息，可惜再一次事与愿违。
他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目光沉凝，平静沉稳地步入新闻发布会现场。
他一出场镁光灯立刻闪个不停，这个在华尔街小有名气的银行家，是现在最红的话题人物。
他虽然低调，故事却很传奇，自小被送离父母身边，独自在国外求学，从来不依靠自家显赫的背景，一路读到麻省理工的博士，十几岁创立的游戏公司上市后让他成为了亿万富翁，结果他在最辉煌的时候毅然转行，学起了金融，创立的对冲基金从不到两亿的规模开始做起，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已经管理了十几亿美元的资金……
他自己的事业处在上升阶段，却毅然回国掺和进鸿海金融的宫斗中来，最终成为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黑马，对于他究竟是怎么打败“废太子”曲峰，得到公司那些烦人的股东们的认同，至今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不过他的人生履历证明了一件事，天才到底是天才，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但这一切都还不是最吸引人的事，最能博大众眼球的是他不仅年轻，还十分儒雅英俊，现场至少有一半记者都和财经毫无关系，全是娱乐版块的记者。
年少英俊多金，为人低调，没有负面新闻，这样的黄金单身汉，走到哪里都是媒体的焦点和宠儿，哪怕他已经传出了订婚的消息，在场的女记者们还是双眼放光，不停地按着快门，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他却恍若无觉，脸上一丝微笑都欠奉，他越是这副冷漠的模样，女记者们的口水就吞得更欢，禁欲系男神可是时下最流行的款。
等到专业的财经记者们问完了一串枯燥乏味的专业问题，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记者终于得到了一个提问的机会。
“曲总，请问您和东山银行的萧可儿小姐订婚的消息属实吗？如果属实，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在场的男记者们一脸不屑，这个女记者看上去挺正经的，谁能想到竟然问这样八卦的问题，不过这种八卦的问题，才是大众关注的焦点，现场安静得连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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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岳的电话打不通。%d7%%d3%4%b8%3”赵晗如的眼神复杂，不知道是心慌多一些，还是侥幸多一些，他要是真接起了电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不，应该是直接请求他原谅比较好。
“我可不管你，如果你不想和他彻底闹僵的话，最好把这件事和他解释清楚。”陈子珊将手机塞回她手里，“继续打，打到他接你电话为止。”
“哎，要是他故意不接我电话怎么办？”她莫名有些心慌。
“那也得继续打啊，这是报应，谁让你当初不肯接他电话的？”陈子珊没好气地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必须是你亲自和他说，别打我的主意，除非你打算和他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你也成熟一点，你们现在还没有分手，虽然你单方面宣告了分手，但是他没有承认，所以你们还是男女朋友，你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这也太过分了吧？退一万步来说，你们就算不是情侣，也是合作伙伴，你退伙的事情总要和合伙人交代一声吧，不然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她抿抿唇，觉得陈子珊的话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上她都理亏，所以她才一直害怕打电话给他。
离开幕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了，她一刻不停地拨着电话，就连睡觉的时候，手中都紧握着手机生怕错失他回拨过来的电话。
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还没打通？”陈子珊也觉得不正常了，自从曲岳知道因为上次没接到赵晗如的电话，导致这小丫头大闹了一场后，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生怕没接到她的电话，而且随着新闻发布会的召开，他在鸿海金融的地位也渐渐稳定下来了，应该不至于忙得二十四小时都不接她电话吧？
“用我手机打给他。”
她接过陈子珊扔过来的手机，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子珊，”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曲岳清冷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陌生的疏离，清晰地传到她的耳里。
“是我。”过了好几秒，她才艰涩地开口。
他沉默了很久，才带着讥诮开口，“赵总？还没恭喜你今天的开幕酒会。”
听着他毫不掩饰的愤怒，她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他早就知道了！
“你盼着这天已经盼了很久了吧？从我离开美国的那一天起，你恐怕就在谋划了吧，赵晗如，没想到你的权利欲这么重，这么多年还真是委屈你了。”他顿了顿，想起了自己那位眼中只有权力，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母亲，心里更是愤怒，“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赵晗如，你真让我恶心！”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一片冰冷，曲岳向来纵容她，这些年来两人不是没有过争执，可他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而这一次他说的话，将她原本就脆弱的心击得粉碎。
一向对她无底线纵容的他，第一次动了怒，他的眼中闪烁着被人背叛的屈辱和失望，如果不是那个记者，他从来没有听过关于这件事的任何风声，就好像一夜之间被人抄了大本营，她竟然一声不吭地背叛了他！
“曲岳，你不必这样口口声声指责我，”她回过神来，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力图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你当初答应我会回来，可是你接了鸿海金融的位子，那个时候你有考虑过我吗？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我今天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投桃报李。”
“好一个投桃报李，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曲岳冷笑，她竟然毫无愧疚。
他刺耳的冷笑让她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伪装出来的强大被瞬间击垮。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酒店，眼神茫然失焦，他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么你来我往真的很可笑。
“曲岳，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信任竟然这么脆弱。”她意料之外的道歉和言语中的苍凉，让他心头一震，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可是说出口的话依旧不客气。
“这就是你的歉意，永远都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是我的错，我始终还是不够信任你，”她望着头顶金碧辉煌的吊灯，脸上在笑，心里却在下着雨，“曲岳，对不起。”
他的脸色大变，知道她并不是在为这件事道歉，而是用这三个字和这段感情挥手作别。
“和他解释了？”陈子珊走过来，发现她正望着天花板发呆。
“嗯，”她将手机还给她。
陈子珊却发现她的眼中闪动着盈盈水光，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谈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他之前就知道了，”她笑了笑，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子珊姐，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陈子珊直觉不妙。
“我和他彻底分手了，这段时间情绪可能会有些不稳定，尽量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他如果来交接公司的事情，你帮我出面吧，我不想再见到他。”她越是这样笑，陈子珊就越觉得心惊，一句都不敢多问地答应下来。
赵晗如很快就搬出了原来的公寓，在自己公司的对面租了一套小公寓，继续秉持工作狂的风格，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吃住。
“我们这行虽然辛苦，但也没有你这么疯狂的。”陈子珊看着她淡青色的眼圈，忍不住劝道，“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再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子珊姐，别担心，这单做完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她安慰地朝陈子珊笑了笑，径自打开餐盒。
陈子珊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瘦成这样还减肥？不如直接辟谷修仙啊。”
“这是健康食品。”餐盒里一共只有几片菜叶，她连沙拉酱都不放就直接往嘴里塞，“你不是让我注意身体吗？”
陈子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样也能吃得下？你的味蕾是失去知觉了吗？我让你注意身体，没让你一日三餐都吃草啊，你又不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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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岳的电话打不通。%d7%%d3%4%b8%3”赵晗如的眼神复杂，不知道是心慌多一些，还是侥幸多一些，他要是真接起了电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不，应该是直接请求他原谅比较好。
“我可不管你，如果你不想和他彻底闹僵的话，最好把这件事和他解释清楚。”陈子珊将手机塞回她手里，“继续打，打到他接你电话为止。”
“哎，要是他故意不接我电话怎么办？”她莫名有些心慌。
“那也得继续打啊，这是报应，谁让你当初不肯接他电话的？”陈子珊没好气地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必须是你亲自和他说，别打我的主意，除非你打算和他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你也成熟一点，你们现在还没有分手，虽然你单方面宣告了分手，但是他没有承认，所以你们还是男女朋友，你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这也太过分了吧？退一万步来说，你们就算不是情侣，也是合作伙伴，你退伙的事情总要和合伙人交代一声吧，不然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她抿抿唇，觉得陈子珊的话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上她都理亏，所以她才一直害怕打电话给他。
离开幕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了，她一刻不停地拨着电话，就连睡觉的时候，手中都紧握着手机生怕错失他回拨过来的电话。
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还没打通？”陈子珊也觉得不正常了，自从曲岳知道因为上次没接到赵晗如的电话，导致这小丫头大闹了一场后，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生怕没接到她的电话，而且随着新闻发布会的召开，他在鸿海金融的地位也渐渐稳定下来了，应该不至于忙得二十四小时都不接她电话吧？
“用我手机打给他。”
她接过陈子珊扔过来的手机，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子珊，”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曲岳清冷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陌生的疏离，清晰地传到她的耳里。
“是我。”过了好几秒，她才艰涩地开口。
他沉默了很久，才带着讥诮开口，“赵总？还没恭喜你今天的开幕酒会。”
听着他毫不掩饰的愤怒，她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他早就知道了！
“你盼着这天已经盼了很久了吧？从我离开美国的那一天起，你恐怕就在谋划了吧，赵晗如，没想到你的权利欲这么重，这么多年还真是委屈你了。”他顿了顿，想起了自己那位眼中只有权力，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母亲，心里更是愤怒，“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赵晗如，你真让我恶心！”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一片冰冷，曲岳向来纵容她，这些年来两人不是没有过争执，可他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而这一次他说的话，将她原本就脆弱的心击得粉碎。
一向对她无底线纵容的他，第一次动了怒，他的眼中闪烁着被人背叛的屈辱和失望，如果不是那个记者，他从来没有听过关于这件事的任何风声，就好像一夜之间被人抄了大本营，她竟然一声不吭地背叛了他！
“曲岳，你不必这样口口声声指责我，”她回过神来，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力图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你当初答应我会回来，可是你接了鸿海金融的位子，那个时候你有考虑过我吗？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我今天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投桃报李。”
“好一个投桃报李，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曲岳冷笑，她竟然毫无愧疚。
他刺耳的冷笑让她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伪装出来的强大被瞬间击垮。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酒店，眼神茫然失焦，他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么你来我往真的很可笑。
“曲岳，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信任竟然这么脆弱。”她意料之外的道歉和言语中的苍凉，让他心头一震，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可是说出口的话依旧不客气。
“这就是你的歉意，永远都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是我的错，我始终还是不够信任你，”她望着头顶金碧辉煌的吊灯，脸上在笑，心里却在下着雨，“曲岳，对不起。”
他的脸色大变，知道她并不是在为这件事道歉，而是用这三个字和这段感情挥手作别。
“和他解释了？”陈子珊走过来，发现她正望着天花板发呆。
“嗯，”她将手机还给她。
陈子珊却发现她的眼中闪动着盈盈水光，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谈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他之前就知道了，”她笑了笑，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子珊姐，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陈子珊直觉不妙。
“我和他彻底分手了，这段时间情绪可能会有些不稳定，尽量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他如果来交接公司的事情，你帮我出面吧，我不想再见到他。”她越是这样笑，陈子珊就越觉得心惊，一句都不敢多问地答应下来。
赵晗如很快就搬出了原来的公寓，在自己公司的对面租了一套小公寓，继续秉持工作狂的风格，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吃住。
“我们这行虽然辛苦，但也没有你这么疯狂的。”陈子珊看着她淡青色的眼圈，忍不住劝道，“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再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子珊姐，别担心，这单做完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她安慰地朝陈子珊笑了笑，径自打开餐盒。
陈子珊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瘦成这样还减肥？不如直接辟谷修仙啊。”
“这是健康食品。”餐盒里一共只有几片菜叶，她连沙拉酱都不放就直接往嘴里塞，“你不是让我注意身体吗？”
陈子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样也能吃得下？你的味蕾是失去知觉了吗？我让你注意身体，没让你一日三餐都吃草啊，你又不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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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珊受不了地说，“你看看你这个月瘦了多少，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难民。 .你不是喜欢吃中餐吗？路边就有一家中餐馆啊，我让他们送外卖过来。”</p>
“不用了，我不想吃那些东西。”赵晗如立刻制止了她，“我现在一闻到荤腥味就难受，只能吃点淡而无味的青菜。”</p>
“你……”陈子珊的眼神立刻变得很诡异，“你不会怀孕了吧？”</p>
“你在想什么啊？”赵晗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羞得满脸通红，“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怀孕？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啊！”</p>
“你们清清白白？”陈子珊也震惊了，“真什么都没做过？”</p>
她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就抱过一次。”</p>
这回轮到陈子珊目瞪口呆了，“其实你们真的是三岁小孩吧？”</p>
看着她恼羞成怒，一言不的样子，陈子珊不由得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了，什么都没做过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认识这么多年了，精神上的交流已经足够了，竟然还没有进行过更深入的交流，世上有你们这样的吗？”</p>
“精神的交流是一个层次，身体的交流是另一个层次，只有通过这两层交流，才有可能走向圆满，难怪你们无疾而终……”陈子珊来国外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这里对男女之事的开放态度，从没有见过他们这样的奇葩。</p>
“好了，子珊姐，别说了！”她的脸色白，每次想起曲岳，她的心里都很不好受。</p>
“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陈子珊本来还想开几句玩笑，看到她这副样子也只能不忍心地叹了口气，曲岳在的时候，她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是生活还算是规律，现在她简直是变本加厉地虐待自己，可既然分了手，她再折磨自己又有什么意义？</p>
“男人就是这样，爱你的时候把你当块宝，不爱的时候，你笑是错，哭是错，连呼吸都是错，这话是谁说的来着？”陈子珊感慨道。</p>
“张爱玲说过类似的话。”她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子珊姐，你别担心，我不是为了他，实在是没有胃口。”</p>
“那你就不能勉强自己吃点东西吗？你天天吃草，营养怎么跟得上？”</p>
“没关系，简医生给我开了营养补充剂。”他的离开带走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亮色，不仅没有胃口吃饭，这段时间还得了严重的失眠，这才是她这段时间体重骤降的原因。</p>
“你真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了？不吃饭吃营养剂？”陈子珊瞠目。</p>
她不想再继续谈论自己的失恋，淡淡地岔开话题，“你最近和简医生怎么样？”</p>
“什么怎么样？”陈子珊茫然地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我和他有一腿吧？”</p>
她无语，“你之前不是对他很热切吗？”</p>
“我是觉得他挺好的，又斯文又温柔，不过他不喜欢我啊，再好有什么用？”陈子珊耸耸肩，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专情得一根筋的人，对方对她无意，她也不会死缠烂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倒觉得他对你好像有点意思，既然你和曲岳分手了，不妨考虑考虑他啊。”</p>
“我这个人不适合谈恋爱，还是不要去害人了。”她又笑了笑，不否认简栎的好，她的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多亏了简栎的温柔和耐心，但是她对感情已经绝望了，在曲岳说出“恶心”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自我厌恶到了极点，像她这么糟糕的人是不配拥有一段真挚的感情的。</p>
陈子珊无意中抬头望向她的眼睛，才现她的眼神又多空洞，她装得很坚强，却从来没有走出来过。</p>
“boss，刚出来的消息，飞汽车收购德国的腾达汽车的案子，欧洲法庭最终支持了飞汽车，正式判决腾达法无效。”赵晗如的内机电话响起，助理谢允在第一时间向她报告了这个消息。</p>
陈子珊惊讶地看了赵晗如一眼，“这单还要跟吗？”</p>
飞汽车两年前宣布要收购腾达汽车，当时消息一出，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桩收购案，他们也不例外，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做空了腾达汽车的股票，没想到飞汽车竟然真的能够打赢这场不可能赢的官司。</p>
“飞汽车为了赢这场官司看来是下了血本了，只有最梦幻的阵容才有可能打赢这种官司啊。”陈子珊立刻打开手机搜新闻。</p>
赵晗如沉吟道，“他们下了这样的血本，看来是对腾达汽车势在必得了。”</p>
“怎么可能啊，你忘了我们上次就分析过了，”陈子珊不解地看着她。</p>
当初是她一力坚持要做空腾达汽车的，因为根据她的分析，飞汽车是不可能成功收购腾达汽车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飞的资金不足，腾达的规模太大。</p>
而是因为腾达汽车是个很奇特的公司，因为他们有官方股份，为了保护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汽车公司，德国甚至专门为腾达汽车量身定做了《腾达法》，这部神奇的法律规定了，只要官方股份不释出，就算所有的民股全归一家，也无法控股腾达。</p>
很显然官股是不可能释出的，所以飞汽车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收购腾达汽车。</p>
但是飞汽车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一根筋地坚持要收购腾达汽车，甚至不惜耗费巨大的金钱和时间，请来了梦幻律师团，经过两年的唇枪舌剑，竟然打赢了这场几乎是不可能胜利的官司。</p>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连这场官司都能赢，飞汽车来势汹汹，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对这桩收购案有着不祥的预感，仿佛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正等着她踏进去，可是陷阱是什么，她却毫无头绪。</p>
“那你的意思是，不跟这单？如果你担心有风险的话，最保稳的做法就是平仓走人。”陈子珊的建议简单粗暴。</p>
“先不急，做我们这行如果还担心风险，那还怎么赚钱？让全公司的人都行动起来，两个小时之内我要飞汽车和腾达汽车的所有资料。”赵晗如轻叩桌面，在大脑中一一过滤着思维的盲点和漏洞。
“展先生，”虽然公司里一片兵荒马乱，但谢允还是很尽职地及时拦住了直奔赵晗如办公室的展令远。（品a书￥）</p>
“和她说我是为了飞汽车的收购案来的。”展令远不像过去那样无礼，反倒很耐心地等着谢允向赵晗如通报，这让久闻他恶名的谢允，忍不住奇怪地多看了他两眼。</p>
“看来展先生有内幕消息？”赵晗如站起身来迎接展令远，神色十分戒备。</p>
他看着她，眸色一沉，她比之前瘦了不少，原本就不胖的她已经瘦成了风一吹就跑的纸片人，身上裹着乌沉沉的黑色套装，让她看起来更加阴郁。</p>
“你最近就吃这个？”他的眼神落在她桌面上的餐盒上，这个随便吃了两口的餐盒里装的是一小份的蔬菜沙拉，和他交往过的那些名模为了保持身材，就常常吃这样的减肥餐。</p>
“你好端端地学别人减什么肥？”</p>
她皱了皱眉，最烦的就是展令远总喜欢绕圈子，他和她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关心饮食起居，“展先生，关于这个收购案有什么指教就直说吧。”</p>
“你别这么充满敌意，好歹我也是你的投资人，我说过不会干预你的投资决策，就一定说到做到，这次来只是想把我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你。”展令远很无奈地朝她笑了笑，“我还没吃午饭，走吧，陪我吃顿饭。”</p>
“两个小时后我还要开会。”赵晗如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可没那么多时间陪这位大少爷周旋。</p>
“放心吧，就在楼下吃顿饭，要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最多一个小时，耽误不了你开会，这一个小时，你可以得到你查不到的内幕消息。”展令远死皮赖脸地说。</p>
“走吧，”她看了一眼时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第一个走出办公室，展令元在全球规模最大的几家投行里任合伙人，这么大的收购案，他们一定做过调查分析。</p>
“还真是风风火火。”展令远失笑。</p>
他知道她喜欢中餐，特地选了附近的这家中餐馆，“他们的粥熬得很不错，尝尝看，皮蛋瘦肉粥，我妈经常在家里做，这里的味道比我妈熬得要好多了。”</p>
她面无表情地坐着，毫无想要喝粥的**，“你不用考虑我，我已经吃过饭了。”</p>
“中午吃那几片菜叶就饱了？不至于吧，不合胃口的话要不然再点一份小米粥？”展令远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用尽了自己的耐心。</p>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她皱着眉头推开他放在自己面前的粥。</p>
“好歹尝一口吧，不好吃的话你找我算账。”展令元劝道。</p>
面前这个娇小瘦弱的女孩子，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是这副明明柔弱却强撑倔强的样子，特别惹人心怜，他交往过很多名媛模特，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所以哪怕是知道她的心里只有曲岳，他还是想要靠近她，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p>
“我说过不用！”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不耐烦，在展令元面前维持住自己的礼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皮蛋瘦弱粥扑鼻的香味飘了过来，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她却脸色一变，突然站起来朝洗手间冲去。</p>
他不明所以地连忙跟了上去，只听见在女厕所里传来阵阵干呕的声音。</p>
赵晗如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哪里能够吐得出来，只不过实在闻不得那种香味，这种气味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曲岳，一想到他，就心疼如绞，无法呼吸，这种痛就像是凌迟，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五脏六腑。</p>
她捂着自己的胃，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落。</p>
已经多少天了？</p>
她努力让自己忘记时间，却还是记得那么清楚，这是正式和他分手的第三十一天，每一天她都在严重的失眠和恶心中度过，明明知道自己还有父母之仇要报，现在更应该振作起来，可就偏偏做不到。</p>
曲岳……</p>
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不能自已。</p>
“赵晗如？赵晗如？”展令远站在厕所门口听见干呕声渐停，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啜泣声，在门口担心地叫了起来。</p>
她完全不想理会他，被他吵得烦了，索性将水龙头开起来，用哗哗的水声来掩饰自己的哭声。</p>
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可是现在却现是她错了。</p>
他的离开仿佛打开了她的泪闸，这段时间却总是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痛哭失声，吃饭的时候也哭，睡觉的时候也哭，只要一想到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p>
不知道生了什么事的展令远最终还是无法忍受地冲进了女厕所，呆呆地看着她伏在洗手台上痛哭失声。</p>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赵晗如，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竟然会脆弱得不顾形象地哭成这样，原来她伤心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的，他呆呆地看着。</p>
这个时候，他甚至不敢上去劝慰，她的身上的伤心欲绝让他也觉得心酸难抑，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曲岳，而曲岳也同样喜欢她。</p>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样，玩了那么多年暗恋来暗恋去的纯爱游戏，到了最后还是曲终人散。</p>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曲岳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成天换女朋友，他的答案是没有遇见那个心意相通的人，其实那个时候他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之前的默契，那种默契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也许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心意相通。</p>
他的眼中跳动着希冀的火苗，如果曲岳不可以的话，换成他是不是会做得更好？</p>
“别哭了。”他走到她的身后，递上一沓纸巾，轻轻拍着她的背部。</p>
她不由得一僵，微微侧了侧身，接过他手中的纸巾，轻声道了一声谢。</p>
他看着她对着镜子仔细地将泪痕一点一点擦去，眼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仿佛刚才失控的一切都不存在。
“怎么好端端地怀疑起了这桩收购案？展令远和你说了什么内幕？”陈子珊好奇地跟上了她。
“哪有什么内幕，他胡诌来诓我的，他的观点和你们一样，都不看好这桩收购，建议我继续做空。”想到展令远是曲岳的表哥，她不由得眼神微黯，现在的她对所有关于他的人和事都过敏。
“展令远最近对你的态度好了很多，我还以为他又会像过去那样成天找茬。”陈子珊一脸轻松地笑道，“怎么样，晚上出去喝一杯，你搬了新家后，还没请我吃过饭呢。”
“还喝？你忘了我的病刚好？”她揉揉眉心，大醉之后，她又是失恋又是创业，本来只是小小的感冒发热，却拖了很久才好。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陈子珊拍拍她的肩膀，“家里都收拾好了吗？”
她有些恍惚，原先的小公寓里有太多关于曲岳的回忆，她不想触景生情，成天沉溺在失恋的痛苦和悲伤中，只好搬离那间小公寓，租住到公司对面的公寓楼。
新公司，新房子，却似乎还是无法摆脱他在自己心上的痕迹。
所做的这些不过是欲盖弥彰，自欺欺人而已。
“他的事情已经交接清楚了吗？”她突然轻声问道。
陈子珊一愣，还以为她永远都不想再提起和他相关的人和事，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都办好了，上次不是已经把那些文件给你签过字了吗？”
两人闹掰之后，王不见王，关于关闭原来那个基金公司的善后事宜，全部都委托给了律师和助理，原本好得蜜里调油的两个人，反目成仇后，竟然连再见一面不愿意，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了圈子里茶余饭后的小话题。
其实这种事非常常见，甚至天天都有这样的故事在上演，至亲好友为了金钱利益反目，老死不相往来，实在算不上有什么稀奇，渐渐地人们就已经忘记了这段故事，也忘记了那个一直躲在曲岳影子底下的赵晗如。
她终于可以以一个独立的全新形象，混迹金融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撕下了“曲岳”标签的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庆祝的。
“哦，我想起来了。”赵晗如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眼眶又变得湿润起来。
“怎么了？”陈子珊关切地看着她，“最近经常看你流泪。”
“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睛，没有半点悲伤的样子，“眼睛出了点儿小问题，简医生说是用眼过度。”
“早和你说过了，你不要太拼了，今晚说什么也别加班了，我陪你出去好好玩玩，你应该从来没去过酒吧吧，我知道有家酒吧很不错的，帅哥特别多，说不定会有艳遇哦。”陈子珊朝她眨眨眼，笑得别有一番深意。
她心头一窒，当年曲岳将她从那间乱七八糟的酒吧里带出来的画面，犹在眼前，他的关心，他的温度，他的大衣，他的愤怒……
桩桩件件温暖的回忆，都让她在想起时痛不欲生。
陈子珊看着她的眼中盈满了悲伤，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突然明白过来，她根本不是什么用眼过度，而是悲伤过度，那些泪水是她真的在哭。
“你……”她平时总是让她不要强撑着，该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可是真等她哭了，她又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赵晗如接过她的纸巾，仔细地擦干泪水，脸上又恢复了若无其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陈子珊的幻觉。
“我不想去酒吧，还是去你家玩吧，我家乱得很。”
“行啊，好久没有开prty了，我再叫几个人来……”
“别喊太多人，”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不想自己的失态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干脆就我们俩，再叫上谢允和周娴？”陈子珊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周娴是他们原来公司的小前台，跟着赵晗如到了新公司，负责行政工作，也不算是外人。
“好啊，反正你现在在空窗期，晚上就住你家了。”她觉得最近实在太压抑了，的确需要一些方式来发泄。
陈子珊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公寓，价格十分高昂，好在她的薪水高，可以轻松负担每月高得咋舌的贷款。
周娴和谢允都来过她家几次，但每一次都是不停地啧啧称赞。
“这有什么啊？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曲岳的家才叫一个豪华，全部都是智能家居，就和电视里的豪宅一模一样。”陈子珊扔给她们一人一瓶酒，打开卡拉k点唱机，“来来来，想唱什么歌自己点啊。”
“子珊姐，你家最吸引我的就是这个！”周娴兴致勃勃地开始点歌，“我最喜欢唱歌了，偏偏这里的ktv少得可怜，哪像我们家那里，一出门没走几步就是ktv……”
“欸，你这个人，不用招呼自己就喝上了啊？”陈子珊一扭头就看到赵晗如窝在沙发的阴影里，握着一瓶啤酒，怔怔地喝了起来，“你不是说不喝酒的吗？”
“你不是说小酌怡情吗？”她的神情很恍惚，就连陈子珊家都有他的影子。
“你没听后面还有一句‘大醉伤身’吗？”陈子珊递了一块炸鸡给她，“炸鸡配啤酒，韩剧里面演的，最适合你现在这种矫情的状态。”
“子珊姐，你还看韩剧啊？”周娴激动地说，“我也超爱的啊，都教授好帅的啊……”
“你是上班的时候打混偷看的吧？”陈子珊笑了起来，“我可没空看，只不过是跟得上时代，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而已。”
“你也不老啊。”
“还是谢允会说话，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陈子珊舒舒服服窝进沙发，听着周娴对着屏幕甜甜腻腻地唱着情歌，一只手随性地搭在谢允的肩膀上，“你看你们家b现在这副阴沉沉的样子，多没意思啊，不如过来跟着我吧，我也不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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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好端端地怀疑起了这桩收购案？展令远和你说了什么内幕？”陈子珊好奇地跟上了她。 .</p>
“哪有什么内幕，他胡诌来诓我的，他的观点和你们一样，都不看好这桩收购，建议我继续做空。”想到展令远是曲岳的表哥，她不由得眼神微黯，现在的她对所有关于他的人和事都过敏。</p>
“展令远最近对你的态度好了很多，我还以为他又会像过去那样成天找茬。”陈子珊一脸轻松地笑道，“怎么样，晚上出去喝一杯，你搬了新家后，还没请我吃过饭呢。”</p>
“还喝？你忘了我的病刚好？”她揉揉眉心，大醉之后，她又是失恋又是创业，本来只是小小的感冒热，却拖了很久才好。</p>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陈子珊拍拍她的肩膀，“家里都收拾好了吗？”</p>
她有些恍惚，原先的小公寓里有太多关于曲岳的回忆，她不想触景生情，成天沉溺在失恋的痛苦和悲伤中，只好搬离那间小公寓，租住到公司对面的公寓楼。</p>
新公司，新房子，却似乎还是无法摆脱他在自己心上的痕迹。</p>
所做的这些不过是欲盖弥彰，自欺欺人而已。</p>
“他的事情已经交接清楚了吗？”她突然轻声问道。</p>
陈子珊一愣，还以为她永远都不想再提起和他相关的人和事，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都办好了，上次不是已经把那些文件给你签过字了吗？”</p>
两人闹掰之后，王不见王，关于关闭原来那个基金公司的善后事宜，全部都委托给了律师和助理，原本好得蜜里调油的两个人，反目成仇后，竟然连再见一面不愿意，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了圈子里茶余饭后的小话题。</p>
其实这种事非常常见，甚至天天都有这样的故事在上演，至亲好友为了金钱利益反目，老死不相往来，实在算不上有什么稀奇，渐渐地人们就已经忘记了这段故事，也忘记了那个一直躲在曲岳影子底下的赵晗如。</p>
她终于可以以一个独立的全新形象，混迹金融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撕下了“曲岳”标签的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庆祝的。</p>
“哦，我想起来了。”赵晗如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眼眶又变得湿润起来。</p>
“怎么了？”陈子珊关切地看着她，“最近经常看你流泪。”</p>
“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睛，没有半点悲伤的样子，“眼睛出了点儿小问题，简医生说是用眼过度。”</p>
“早和你说过了，你不要太拼了，今晚说什么也别加班了，我陪你出去好好玩玩，你应该从来没去过酒吧吧，我知道有家酒吧很不错的，帅哥特别多，说不定会有艳遇哦。”陈子珊朝她眨眨眼，笑得别有一番深意。</p>
她心头一窒，当年曲岳将她从那间乱七八糟的酒吧里带出来的画面，犹在眼前，他的关心，他的温度，他的大衣，他的愤怒……</p>
桩桩件件温暖的回忆，都让她在想起时痛不欲生。</p>
陈子珊看着她的眼中盈满了悲伤，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突然明白过来，她根本不是什么用眼过度，而是悲伤过度，那些泪水是她真的在哭。</p>
“你……”她平时总是让她不要强撑着，该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可是真等她哭了，她又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p>
赵晗如接过她的纸巾，仔细地擦干泪水，脸上又恢复了若无其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陈子珊的幻觉。</p>
“我不想去酒吧，还是去你家玩吧，我家乱得很。”</p>
“行啊，好久没有开party了，我再叫几个人来……”</p>
“别喊太多人，”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不想自己的失态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p>
“干脆就我们俩，再叫上谢允和周娴？”陈子珊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思。</p>
周娴是他们原来公司的小前台，跟着赵晗如到了新公司，负责行政工作，也不算是外人。</p>
“好啊，反正你现在在空窗期，晚上就住你家了。”她觉得最近实在太压抑了，的确需要一些方式来泄。</p>
陈子珊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公寓，价格十分高昂，好在她的薪水高，可以轻松负担每月高得咋舌的贷款。</p>
周娴和谢允都来过她家几次，但每一次都是不停地啧啧称赞。</p>
“这有什么啊？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曲岳的家才叫一个豪华，全部都是智能家居，就和电视里的豪宅一模一样。”陈子珊扔给她们一人一瓶酒，打开卡拉ok点唱机，“来来来，想唱什么歌自己点啊。”</p>
“子珊姐，你家最吸引我的就是这个！”周娴兴致勃勃地开始点歌，“我最喜欢唱歌了，偏偏这里的ktv少得可怜，哪像我们家那里，一出门没走几步就是ktv……”</p>
“欸，你这个人，不用招呼自己就喝上了啊？”陈子珊一扭头就看到赵晗如窝在沙的阴影里，握着一瓶啤酒，怔怔地喝了起来，“你不是说不喝酒的吗？”</p>
“你不是说小酌怡情吗？”她的神情很恍惚，就连陈子珊家都有他的影子。</p>
“你没听后面还有一句‘大醉伤身’吗？”陈子珊递了一块炸鸡给她，“炸鸡配啤酒，韩剧里面演的，最适合你现在这种矫情的状态。”</p>
“子珊姐，你还看韩剧啊？”周娴激动地说，“我也爱的啊，都教授好帅的啊……”</p>
“你是上班的时候打混偷看的吧？”陈子珊笑了起来，“我可没空看，只不过是跟得上时代，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而已。”</p>
“你也不老啊。”</p>
“还是谢允会说话，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陈子珊舒舒服服窝进沙，听着周娴对着屏幕甜甜腻腻地唱着情歌，一只手随性地搭在谢允的肩膀上，“你看你们家boss现在这副阴沉沉的样子，多没意思啊，不如过来跟着我吧，我也不差啊……”
“我觉得boss挺好的啊。（品#书……）”谢允看了赵晗如一眼，其实她是个很好相处的老板，不仅对她很信任，还从不藏私地提点她，虽然她最近情绪不稳定，但是在工作上的挥依旧很出色，越和她相处，她就越崇拜她。</p>
“怎么好了？你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失恋吗？用得着这么萎靡不振吗？”陈子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貌似正在认真听歌的赵晗如，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又走神了。</p>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正在唱歌的周娴突然插了一句，三人都是一脸错愕。</p>
“你也失恋了？”</p>
“大姐，你们这么盘剥我，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周娴没好气地说，“我这还不是为我们的boss打抱不平吗？当年曲岳对她有多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倒好，说变心就变心了！”</p>
“和他没关系，是我的问题。”一直保持沉默的赵晗如听到曲岳的名字立刻回过神来。</p>
“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他说话？你就应该加入我们，大骂他的薄情寡义才对啊！”陈子珊受不了地说。</p>
“可是他没有薄情寡义啊，是我的问题。”她的态度很坚决，就算分手了，也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p>
“那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啊？出轨了？”周娴八卦地问。</p>
“怎么可能？”她皱起眉头，“两个人没有办法走下去原因很多。”</p>
“哪有很多？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不够爱呗！”周娴嗤笑一声，转过头继续对着屏幕吼道，“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p>
周娴一歌吼完，还不忘回头对赵晗如说，“boss，这歌简直就是为了你写的嘛，啧啧，最熟悉的陌生人，说的不就是你和曲岳嘛，要不你来唱？”</p>
“不了，”她喝完一瓶啤酒，又自顾自地伸手去拿酒，“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p>
“撒盐好啊，虽然痛，但是消毒啊，”周娴也喝多了，原形毕露，不正经地笑着，“说实话，当年我们就不看好你。”</p>
“我知道，子珊和我说过，你们一直都在赌我和他什么时候散伙，这回你赢了吧？赚了多少？”她自暴自弃地说，这个时候没有半点女强人的影子，完全就是个失恋的别扭少女。</p>
她这副样子一下子拉近了和周娴谢允之间的距离，原来天才少女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失恋的烦恼。</p>
“没有，大家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恋爱谈了很多年的人都会分手，何况你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还没走到一起，说明肯定有什么巨大的原因阻碍你们嘛，就算你们在一起了，那个曾经阻碍你们的原因，有一天也会跑出来横亘在你们之间。”</p>
“你说的很对。”她点点头。</p>
她曾经以为她的怯懦是源于年少时张嘉对她的背叛和伤害，后来现那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根本就微不足道；又觉得是因为大仇未报她无法全心全意地对他而畏缩不前，后来现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人生才会变得明媚温暖。</p>
于是在他离美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她以为这一次自己终于可以放弃所有的顾虑，勇敢地爱他，最终还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p>
说到底她还是怯懦畏缩，还是自私自利，因为怕被他背叛而狼狈不堪，就选择了先下手为强，这样卑鄙的心态，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p>
“boss，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手的啊？”一向沉稳的谢允小心翼翼地问。</p>
“信任和背叛，”她笑了笑，“这算不算原则底线的问题？”</p>
“当然算啊！”周娴点头如捣蒜，“那是他出轨了？和萧可儿？”</p>
“扯到哪里去了？”她皱眉，“我在事业上背叛了他，你们也知道他在公司倾注了多少心血，我就这么挖了他的墙角，你说他恨不恨我？”</p>
“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奇葩的分手理由，”周娴一脸古怪，“换作是我肯定不分手，只要没有背叛感情，什么都好说。你们就不能公私分明一点吗？”</p>
“可是曲总已经回国了啊，他接手了鸿海金融，明摆着不会再回来了，你重新成立自己的公司，算是背叛吗？”谢允奇怪地问道，“如果这也算是背叛的话，他接手鸿海金融就是他先背叛你啊。”</p>
“是啊，我觉得他背叛了我，他觉得我背叛了他，然后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p>
“你们这顶多算是沟通不良，根本谈不上什么原则问题。”</p>
“不管了，不就是失恋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们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她一脸无所谓，却又默默喝了一瓶酒。</p>
“没想到你酒量不错啊，”陈子珊和她碰了碰杯，“曲岳离开你也不错，他过去成天管着你，埋没了你的好酒量。”</p>
她笑了笑，“对腾达汽车的收购案，你是怎么看的？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忽略掉的地方吗？”</p>
陈子珊一脸头疼，“不是说好今晚是来好好放松一下的吗？为什么又谈公事？我不听我不听，要谈就谈你和曲岳……”</p>
“boss，为什么你总觉得这桩案子有问题？”只有谢允最给她面子，坐到她身边，一脸认真地求教。</p>
她微醺地靠在沙上，“直觉吧，事出反常即为妖，飞汽车的举动太奇怪了，当一个这么大的公司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一定找到了突破口，否则他们不会在整个市场都不看好他们的时候这么固执地走下去。”</p>
“boss，我觉得你赚钱的思路就是不走寻常路，当整个市场都看好或者不看好一件事的时候，你总是习惯站在相反的一面去寻找问题。”</p>
“不不不，不是这个思路，这不是我的习惯，我喜欢站在正反两面看问题，但是绝不是故意唱反调，要在这个市场上赚钱，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思路，靠的就是全面缜密的思考和第一手的消息，你得知道有的时候枪打出头鸟，最早下手的最后未必能够分到一杯羹，所以时机也很重要……”</p>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我家可不是办公室，要谈正事去办公室谈啊。”陈子珊不满地嚷道，“谢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你这么下去迟早也要变成工作狂。”
“你有没有觉得展令元最近总爱往我们公司跑啊？”</p>
“是啊是啊，以前他也是这样三天两头来找茬。（品a书￥）”</p>
“可是他现在哪里是来找茬的，你看他对boss那副殷勤的样子，不会是想追她吧？”</p>
“不可能吧，他和boss的关系不是很紧张吗？过去每回只要他以来，她都被他气得脾气……”</p>
“你这就不懂了，有些幼稚的男人，就是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人。”</p>
“他是这种幼稚的人吗？他这种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啊，怎么会对我们boss感兴趣？”</p>
“就是啊，他交往的对象向来都是什么艳星名模……”</p>
“你们这么说好像boss很上不得台面似的。”</p>
“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觉得boss这种清纯的长相入不了他的法眼。”</p>
“要说般配，我还是觉得boss和曲岳最配，清纯配清冷，看上去就赏心悦目。”</p>
“嘘，别说了，他们两人都闹翻了，你在公司里千万别提曲岳的名字，小心被boss听到。”</p>
“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过啊？他们过去可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招财进宝啊。”</p>
“哈哈哈，你当他们是招财猫啊？”</p>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话别再提了，不管有没有在一起过，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p>
赵晗如一脸头痛地看着展令元，不知道这个人最近吃错了什么药，几乎是天天来她的办公室报到，前天送慕斯蛋糕，昨天送红酒炖梨，今天又送了手工酸奶，dc银行要倒了吗？他怎么会闲成这个样子！</p>
“加一点蜂蜜和葡萄干，味道更好，这是我们家厨子专门从一个蒙古牧民那里学过来的，”展令元殷勤地把酸奶搅拌好递给她，“来尝尝看，味道很不错，手工酸奶的味道特别醇厚，和一般的酸奶完全不同……”</p>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做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尽量克制自己的不耐烦，委婉地拒绝道。</p>
“尝一尝，尝一尝，”他将勺子硬塞到她的手里，“酸奶对肠胃好，你最近饮食不正常，多吃点酸奶调节一下有好处。”</p>
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地控制自己的脾气，“展令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p>
“没想做什么啊？”展令元一脸无辜，“让你吃酸奶啊。”</p>
“如果你是想要替你的表弟做什么的话，那真的大可不必，我已经和他……”</p>
展令元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刻打断她的话，“他是他，我是我，你不必每次看到我，就疑神疑鬼地怀疑我是受他指使。实话告诉你，我看上你了，想要追你，别说你现在是单身了，就算你真的和曲岳在一起了，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抢过来。”</p>
展令元这番表白，像极了书里的霸道总裁，把她给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p>
“展令元，这是你捉弄我的新花招？在我的专业上无法挑剔我，就想用这种感情上的伎俩来打败我？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犯得着这么针对我吗？”她回过神仔细一想就怒了，展令元的女友们哪个不是波涛汹涌的女神，犯得着看上她这么块洗衣板吗？</p>
十有**是看不惯她背叛了曲岳，替他表弟出气来了。</p>
“我承认我挖了曲岳墙角是不对，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在这里打抱不平，伸张正义。”</p>
展令元没想到她会作此理解，自己的满腔情意竟然被她误会到这个地步，他终于能够体会曲岳在面对她时的无奈和抓狂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少了谈情说爱的神经？</p>
他深吸一口气，也努力压抑住自己的脾气，“在商言商，我认为你另起炉灶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你忘了我一直怂恿你离开曲岳的事了？我和曲岳的感情是很好，一开始我也的确是不满意他对你这么个平凡的黄毛丫头一往情深，但是后来我觉得你身上的确有十分吸引人的特质，和我的那些前女友们完全不同，所以我必须很诚实地告诉你，我已经被你深深吸引了。”</p>
“哈，”赵晗如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斜晲着他，态度十分嚣张，“我可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吸引钱的特质可能勉强还算有。”</p>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说不定我就喜欢你这招财猫的体质呢。”展令元微笑，一双眼电力十足。</p>
“展先生，真会说笑。”她翻了个白眼，“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需要工作，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好吗？”</p>
“好啊，那今晚一起吃饭。”展令元死皮赖脸地说。</p>
“不好意思，今晚我要去芝加哥，我小姨过生日，约了她吃饭。”</p>
“我陪你一块儿去。”他十分不识相地说。</p>
“不方便，我们有些家事要谈。”不管展令元有什么目的，她都下定了决心，对这个人是能够躲多远就躲多远。</p>
“那我送你去机场。”展令元坚决不放弃。</p>
“不麻烦你了，正好还有两个同事要去机场，我们会一起走。”</p>
“我可以送你们一块儿过去。”展令元殷勤得让人无法拒绝。</p>
“既然这样，”她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就麻烦你了。”</p>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应该的。”展令元的态度出奇地好。</p>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子珊看着展令元特地开了一辆商务车过来，要送他们去机场，完全就是一脸懵逼，“我们的司机呢？”</p>
“放他假了，这位大少爷死活要送我们，就给他个机会吧。”她勾了勾唇角，当初他成天虐她，现在把他当司机使唤也算是小小的报复。</p>
“给他个机会？”陈子珊一脸暧昧，“想开了？准备接受一段新感情了？”</p>
“胡说什么啊？”她皱起眉头，“他这么殷勤肯定有所图谋，你不会以为他真的喜欢我吧？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p>
“你也不差啊，戈如一直很看好你，照他的话就是清丽脱俗，灵气逼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早就成大明星了……”
宋瑾对赵晗如约她吃晚饭庆生这件事十分意外，但还是觉得很高兴，她们俩都是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经营家庭生活，平时很少见面，但是对方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血缘中的羁绊是怎么也斩不断的。品 书 . v o d t . c o m</p>
她惬意地啜着红酒，仔细打量着赵晗如，“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p>
赵晗如原本就不胖，这段时间暴瘦之后，下巴尖得就和整过容的红一样，身材更是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p>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公司刚成立，事情比较多。”</p>
“知道你拼，但也不用这么拼，还是身体最重要。”宋瑾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心疼。</p>
她笑了笑，一看就知道不以为然。</p>
“这家酒店还不错，我在芝加哥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在纽约怎么订到的？”宋瑾品尝着黑松露小羊排，正宗的美味让她更满意了。</p>
“让我的助理订的。”她哪里有空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只是叮嘱谢允帮她订一个好酒店，谢允做事向来尽职尽责尽心。</p>
“你现在的状态真是比你妈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那时候赵氏刚成立，她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加班，因为过度劳累，她连续失去了两个孩子，所以她当初在会在怀你的时候格外小心，一直在美国待产，在你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她一直都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我当年不理解她，觉得她太过纵容你，溺爱你，现在却慢慢理解了。”宋瑾感慨道，“你妈妈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向她交代……”</p>
“别这么伤感，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没有谁能照顾谁一辈子，总要慢慢学着长大独立的。”她朝宋瑾举了举杯，“生日快乐！”</p>
宋瑾也微笑着和她碰了碰杯，“谢谢！虽然没有生日蛋糕，但我还是想许个愿，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p>
她淡笑不语，宋瑾这些年越地感性了，每回见到她都要唠叨一番这些话，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的吧。</p>
她仔细地打量着宋瑾，她长得和妈妈实在太像了，以致于她总是下意识地在她身上找寻妈妈的影子，如果宋瑜还在的话，和她同一天生日，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块儿庆祝。</p>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宋瑾的眼角出现了深深浅浅细纹，如云的黑中夹杂的银丝越来越多，多到她坐在对面可以轻易地看清。</p>
“还没戒烟？”闻到宋瑾身上淡淡的烟味，她不赞同地看着她，“你已经不年轻了，别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p>
“我知道，抽的比过去要少得多了，”宋瑾笑了起来，“毕竟年纪大了，这一两年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精力不济了，过去可以连续几天通宵加班，现在只要一个通宵，第二天就难受得想死，而且睡眠质量也是差得要命……”</p>
听着宋瑾的抱怨，她有些恍惚，如果妈妈还在，不知道会不会和她叨念这些？</p>
她暗暗自嘲地笑了起来，妈妈要真还在，她恐怕还是一个天真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只知道躲在母亲的羽翼下享受安逸的生活，妈妈恐怕也舍不得让她看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黑暗。</p>
“约我出来吃饭还呆？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叹息，谈恋爱了？”宋瑾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p>
“没有，就是想起我妈了。”她怀念地看着宋瑾，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p>
宋瑾却丝毫不以为忤，对她慈爱地笑了笑，“其实你妈最害怕过生日，她一向爱美，从十六岁开始，她就不过生日了，因为她说自己是永远的十六岁，哈哈哈，想不到她看上去挺正经，其实是个这么自恋的人吧？”</p>
“难怪，”她笑了起来，“她从来都不让我和我爸给她过生日，有一次我想给她一个惊喜，送了一束花给她，她的笑容好勉强。”</p>
两人说起过去的事情，才现那些她们并不珍惜的往日时光，每一秒都是十分珍贵的回忆。</p>
“那个叫曲岳的男孩子呢？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还以为你会带他过来。”宋瑾轻啜一口红酒，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p>
宋瑾和曲岳见过几面，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赵晗如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从来不曾和她分享过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她凭着当年在国内那模糊的一面，依稀记得他是她的小男友，赵晗如那个时候就很为他痴迷，甚至在自己父母出事前，还在同他约会，那个时候的她还很看不惯地教训了她一顿。</p>
到了国外后，她曾经告诉她，他们两个分手了，这种事情很常见，她本来也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男孩子竟然又追到了美国，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就算她是个不明内情的外人，也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p>
在这样的社会里，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感情已经很少见了。</p>
“他已经回国去了。”她云淡风轻地说，过去这几年她和曲岳走得太近了，以至于走到哪里都有人问，曲岳去哪儿了，每一回的探问，都会勾起她的伤心事。</p>
宋瑾有些惊讶，“回国定居了？不再出来了？”</p>
她点点头。</p>
宋瑾沉默了片刻，“难怪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p>
“什么意思？”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她。</p>
“你的状态就像是过去那个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我，那时候的我，不能接受爱人已经离开的现实，玩命儿地工作，因为只有工作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只有工作才能给我安全感，让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那个人还在自己的身边……”宋瑾喟叹一声，“你很爱他。”</p>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望着杯子里的红酒呆，她曾经的酒量差得可以，这么多年来，曲岳一直不允许她碰酒，可是他走之后，她大醉了一场，竟然奇迹般地学会了喝酒。
她只喝一款酒，这款酒是他当年最爱喝的，每一口酸涩回甘的口感，都是在想他。 .</p>
“是，我很爱他，”一直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她，第一次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承认了，“但是我也永远地失去他了。”</p>
“回去找他吧，当初他能为了你出国，可见他对你的真心。”</p>
赵晗如自然不知道她误会了当年的事儿，虽然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但事已至此，再去分辨其中的是非曲直也没有意义了。</p>
“不是回国不回国的问题，如果真的有能力相爱，你觉得空间和时间会是问题吗？”她摇了摇头。</p>
“能力？爱一个人需要能力吗？爱情是人的本能吧。”宋瑾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p>
“爱是本能，相处却是要靠能力经营的，我没有好好经营一段感情的能力。”她叹了口气，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p>
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不断地辜负着他的爱。</p>
“你悠着点儿，这好歹是酒，你晚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只顾着拼命灌酒，是不要命了吗？”宋瑾皱着眉说道，“你还好意思叫我保重身体，你这样酗酒，比我抽烟能好多少？”</p>
“我没有酗酒，就是小酌两杯而已，”她放下酒杯，不好意思往自己的杯里倒酒了，“平时我忙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喝酒？不过是每晚睡前会喝上一杯助眠而已。”</p>
“才多大年纪就需要助眠了？我记得你的睡眠状况一直都不好，现在还是只睡三四个小时？”宋瑾担心地看着她。</p>
“能睡足三四个小时就已经很不错了。”自从曲岳走之后，她常常会陷入失眠的状况中，哪怕新公寓里并没有他残留下的气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p>
“难怪你瘦成这样，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还玩命儿地工作，再这么下去你迟早得变成人干。”宋瑾看着她埋怨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才好，她是过来人，很能够理解失恋时的痛苦，只能期望她尽快调整过来，走出失恋的阴影，可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p>
除非……</p>
她的眸光微闪，“你觉得简栎怎么样？”</p>
“什么怎么样？”她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失笑，“你不会无聊到要给我做媒吧？”</p>
“你不知道忘记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宋瑾振振有词，“我认识简栎这个孩子很多年了，我和他的妈妈是朋友，他们一家都很有教养，这孩子人也不错，对你似乎也挺有好感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p>
“你当初就是这么忘掉姨父的？”</p>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忘掉他的，年纪越大，我就越想他，有些人是一辈子都会住在你心里的，”宋瑾非但不以为忤，反倒一脸幸福地指着心口，“那段过去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但是在刚开始那段无法接受的日子里，我不敢去触碰这段回忆，也谈过几次小恋爱，对于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有很大的帮助，就是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好好地爱一个人了。”</p>
“为了分散注意力而去谈恋爱，对对方太不公平了，”她不敢苟同地摇摇头，“何必害人害己？”</p>
“感情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有的人就愿意你对他这么不公平。”宋瑾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何况你也是有可能改变的，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被他感动了，真正爱上了他，岂不是很美好的大团圆结局？”</p>
“你还相信什么大团圆结局？”</p>
“我自己没遇上，不代表不存在，你姨父去世后，我和其他男人试了很多次，没有人再能给我那样心动和信任的感觉，试到最后，我终于认命了，你姨父才是我这一生的感情归宿，除了他之外，我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没试过怎么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p>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p>
宋瑾皱着眉头将酒瓶放到一边，“不准再喝了，就算是失恋也别这么作践自己。”</p>
“我才不会作践自己，”她笑了起来，慢慢啜着杯子里的酒，“这酒是他最喜欢的，我每回喝它，都会有一种他还在我身边的幻觉。所以我不打算再试了，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相信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了，这一点我很确定。”</p>
“所以，你就打算活在酒精给你制造的幻觉中？”宋瑾不赞同地看着她。</p>
“不会很久，只是每天晚上那一小会儿，给我一点点的安慰，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她笑了起来，眉眼之中并没有太多的阴郁，“你知道的，爱情不是我人生的全部。”</p>
“还在想着复仇的事情？”</p>
“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顾得上他们。”她抚了抚头，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在国内还是一如既往地败家，掐架，暂时也没有什么新花样。”</p>
“还不准备回去？”</p>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我得在这里干一票大的，积累到足够的资本，再给他们致命一击，现在先耍着他们玩罢。”她淡淡地说。</p>
“你的心理还真够阴暗的，”宋瑾笑了起来，“我听说赵氏几次想要争取上市都没成功，是你搞的鬼吧。”</p>
“得给他们一些盼头和指望，他们才不敢太过分，郑敬和赵明宏成天想着从赵氏里挖点好处，幸好他们两人不是一伙的，彼此牵制挟持，不然等我回国的时候，他们恐怕早就把赵氏掏空了，我还得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她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我这几年躲在国外，他们不知道有多恨我，他们越是盼着我回去，我就偏不急着回去，先把他们的耐性消磨干净再说。”</p>
“你也真够有耐性的，当初见你那副拼命三郎的样子，我还和任淮君说，恐怕不到五年你就会回国复仇。”</p>
“时间过得真够快的，”她喟叹一声，一转眼已经六年多了，“那五年我都等过来了，现在也不怕再等个几年，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等到自己有了十足把握才出手，我的耐性也不比他差。”
“你爸妈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p>
“还在查。（品%书￥￥）”她顿了顿了，本来想托曲岳查探当年的内情，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她必须更有耐心一些。</p>
“赵家的其他人我是不熟，但是听说那个赵雪如蹦跶得很欢，之前还签了个很有名的经纪人，说是要力捧她。”宋瑾虽然在国外，可是也认识几个国内娱乐圈里的朋友，虽然他们谈起赵雪如时多有不屑，但能扬名海外，哪怕是恶名，好歹也算是名声远播了。</p>
“赵明宏用钱砸的，那个经纪人已经和她闹翻了，还扬言要封杀她，”赵晗如笑了起来，“我觉得赵雪如这个人还是有点运气的，她之前在那个少女团体的时候闹出陷害队友的事，伙同赵刚玩弄了个女孩子，都差点坐了牢，结果竟然也脱了罪，后来又威逼利诱那个林婉芬做她的经纪人，她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照理说已经没办法在娱乐圈混下去，谁想到她照样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反倒越来越红了。”</p>
“她能够脱罪，只能说是赵明伟在c市的势力太强横了，要不然你爸妈那样的人物也不会死得那么不明不白了，”宋瑾叹了口气，“我真的搞不懂，赵明伟看起来挺无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势力？”</p>
“你的意思是他的身后有人？”赵晗如不解地皱了皱眉，“可是我一直都让人跟踪他查探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现他的身后有什么幕后指使啊。”</p>
“我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个猜测，也许是他深藏不露？毕竟他能生出赵雪如这样的奇葩女儿，肯定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我记得你当年和赵雪如感情很好，成天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宋瑾笑了起来。</p>
“是啊，直到她抢了我前男友，我才算真正看清了她的真面目。”</p>
“她和曲岳有过一段？”宋瑾十分吃惊。</p>
“怎么可能？”她立刻皱起眉头，“她根本就不认识曲岳。”</p>
“哦？你在曲岳之前竟然还有个男朋友？”</p>
“我以前的眼光可没现在这么好，”她无所谓地说，“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分也就分了，能够让我幡然醒悟，也是件好事，不过就是见不得赵雪如这副品行的人现在还能过得这么滋润。”</p>
“现在的娱乐圈和过去不同了，过去审美，现在审丑，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身上有话题有争议，公众就喜欢去关注她，她也算是错有错着，大概她命中注定就是块当明星的料吧。”</p>
“哼，”赵晗如冷嗤一声，以赵雪如的心机和演技去混演艺圈真是上天注定的。</p>
“她那些丑闻应该和你也有关吧？”宋瑾狐疑地看着她，她和赵雪如结下的梁子这么深，就不信她没去做点什么。</p>
“那些丑闻的确是我让人捅出去的，但是坏事却是她自己做的，我乐于做一个揭穿恶人真面目的正义之士，却不会做那种栽赃陷害的事情。”</p>
“你做的对，她这样的人蹦跶不了多久的，等她身上的话题性被消耗完了，社会风气转变了，她也就没有市场了，没必要为她这样的人脏了手。”</p>
“boss，董事长想见你。”助理走到曲岳身侧轻声提醒道，眼尖地看到他正盯着自己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呆，很有眼色地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垂下眼睑不敢多看，心里却暗暗猜测起来，看照片里的人物轮廓，似乎是位年轻女性，难道就是曲岳远在国外的那位神秘女友？</p>
自从新闻布会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名草有主了，可是那位神秘女友到底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样，从上到下都讳莫如深。</p>
前段时间曲岳的前未婚妻萧可儿几乎天天来公司里哭，一口一个“她”，似乎和他那位神秘女友也是旧识，更为这件事披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p>
他跟在曲岳身边的时间不算太长，曲岳走马上任后，他才从分析部调上来成为他的助理，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没有见过他和哪位异性走得比较近，就连对自己的亲妈，他都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陷入爱情是种什么样的状况。</p>
有的时候他都怀疑那位所谓的神秘女友是不是他虚构出来的幻觉，否则就算是异地恋也该打打电话聊聊天什么的吧，可曲岳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在工作在加班，从来没有煲过电话粥，最常做的就是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呆，这算是他唯一的休闲娱乐方式了，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男朋友。</p>
他也是谈过恋爱的人，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恋爱状态，要么两人是分手了，要么他压根就是还处在暗恋的状态中。</p>
曲岳早已收起了手机，坐进到车里，抓紧每一分钟时间闭目养神，助理偷觑了他一眼，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出一股悲伤的味道。</p>
这段时间他的身上总是萦绕着这种苦大仇深感觉，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他担心曲从简的身体，后来又怀疑是他不情愿接下鸿海金融的位子，现在想想，应该是失恋了。</p>
曲从简被抢救过来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意识并不是很清醒，后来渐渐恢复了，语言表达能力和常人无异，但是思维能力明显退化得很厉害，已经完全无法胜任金融业高强度的工作了，恐怕很快就要把董事长的位子交出来了。</p>
“爸爸，”曲岳站在病床前，看着白苍苍，一脸老相的曲从简，不像一对父子，倒像是爷孙，事实上，曲峰的儿子也只比曲岳小上几岁。</p>
“你来啦？”曲从简仔细端详着年少英俊的儿子，他和自己年轻时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的儒雅斯文，虽然是学金融的，但是身上的书卷气远远盖过了一身铜臭。</p>
唯一不同的是，他当年要温和得多，曲岳的身上却带着一股不可亲近的疏离和倔强。</p>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那么小的时候送你出国。”曲从简的眼中充满了感伤。
曲岳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自小离家，他和父母的感情很淡薄，但如果非要分出个厚薄的话，比起势利的母亲，他可能要和父亲更亲近一些，虽然是他一力坚持要将自己送得远远的。 .</p>
为了防止李婧将他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也为了避免曲峰对幼小无助的他造成伤害，将他送走，彻底阻隔在这场血腥的斗争之外，是曲从简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也是曲从简这个疼爱儿子的父亲，所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p>
在他童年的记忆中，几乎所有关于父母的温暖回忆都是曲从简带给他的，初到异乡的难熬时光，也是曲从简三天两头地飞到美国陪着他安抚他，才慢慢让他适应过来的。</p>
父亲对他的疼爱和用心，要远胜于眼里只有权力的母亲，所以当初在初闻父亲出事时，他才会那么惊慌失措。</p>
“嗯，”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应了一声，自幼的独立生活，让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心，“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p>
“好多了，难为你了。”曲从简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p>
曲岳自然不会认为他特地把自己喊来就是为了寒暄，很直接地问道，“爸，您找我有什么事吗？”</p>
本来还要兜兜圈子的曲从简，被他问得有些尴尬，沉默几秒，才缓缓开口，“你哥的事情……”</p>
曲岳推了推眼镜，“我哥的什么事情？您是指他被公安机关调查的事情吗？他涉嫌内幕交易，一旦罪名属实，我们鸿海金融的名声将会受到很大的损害。”</p>
曲从简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p>
“您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不让他的罪名坐实吧？”</p>
曲岳的表情太过平静，以致于曲从简无法从他的脸上读懂他的想法，不禁更加忐忑起来。</p>
“你说的对，要是他真的坐牢了，对鸿海金融也不好，何况我们也是一家人。”曲从简近乎是哀求地看着他。</p>
“嗯。”曲岳淡淡应了一声。</p>
曲从简一脸纠结，不清楚他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p>
“鸿海金融的确出了问题，您留下来的就是一堆烂摊子，”曲岳抬起眼直视着曲从简，“您放纵他们俩内斗，结果却让公司积累了大量无法偿还的烂账，您知不知道我们已经走在破产的悬崖边了？”</p>
曲从简一脸羞愧，就是因为他无意中现了这件事才气急攻心导致中风的，也是自那个时候起，他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将公司交给曲峰和李婧中的任何一个人。</p>
他们两个为了斗倒对方连公司的利益都不顾，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今后成为合格的领导者吗？</p>
如果不是他清醒过来后，在病床上老泪纵横地拜托了不少故交好友，求他们支持曲岳，他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局势。</p>
他愧疚地看着曲岳，这个位子外人看起来是很风光，实际上却只剩下了一个偌大的空壳，曲岳必须小心翼翼地将这座被蛀空了的摩天大楼一一修复，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轰然倒塌，到时候背上千古骂名的就是最无辜的曲岳。</p>
曲从简动了动嘴唇，眼神近乎祈求，“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现在信任的也只有你了。”</p>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这是我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准则。”曲岳望着曲从简，“我不会去做栽赃陷害，落井下石的事情，只要大哥没有做过，他自然就不会有事。”</p>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曲从简失望地闭了闭眼，“如果被指控的是你妈呢？”</p>
“无论是妈妈，还是大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公是公，私是私，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他淡淡地说。</p>
曲从简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一开始我就有你这样的决断，恐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p>
从医院出来，助理觉得曲岳身上那股说不清的哀伤更浓了一些。</p>
虽然“哀伤”这个文艺的词，用在他身上好像有那么一点违和，但他想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了。</p>
“几点的飞机？”曲岳突然转头问道。</p>
助理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必须现在就赶往机场。”</p>
“那走吧。”</p>
助理连忙跟上，心里却是不无好奇的，鸿海金融的事务十分繁忙，亏得曲岳是个工作狂，不眠不休地忙了几个月，饶是如此，公司还是一个满是窟窿的烂摊子，他以为曲岳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要无缘无故地到c市去，而鸿海金融在c市并没有什么合作伙伴。</p>
走出c市机场，助理竟然觉得曲岳身上的气场变得柔和了，一路上曲岳的话并不多，只是在车子经过市中心的一栋废弃的老别墅时说，眼神直直望着窗外，“慢点开。”</p>
来接他们的司机很热情，见他对老别墅感兴趣，立刻就滔滔不绝地介绍道，“这栋别墅是我们c市原来的富家的，很气派吧，可惜几年前他们家出事了，家破人亡啊，这栋别墅也成了有名的凶宅，听说晚上经过这里都能听见屋子里有人哭呢……”</p>
助理定睛一看，这栋别墅看起来很气派，但的确阴森森的，久已无人打理的大院里植物疯狂地生长着，就算现在是大白天，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p>
曲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引得助理好奇地回头看了他好几眼。</p>
他却望着别墅，心里想着那个原来住在这里的倔强小姑娘，她一直盼着能够回到这里来吧，这一刻他仿佛能够穿越时空，见到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心无城府的她，如果可以，他真想永远让她那么天真下去，可是最后自己依旧是让她伤心了……</p>
助理看着曲岳，却觉得毛骨悚然，一向冷静疏离的男人，望着一栋凶宅，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p>
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
“boss？”助理试探地问了一句。（品%书￥￥）</p>
“嗯？”曲岳回过神来，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p>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p>
“不用了，主人不在家，下次吧。”他淡淡地说，“直接去酒店。”</p>
“曲先生认识这家的主人啊？”司机继续热情地攀谈着。</p>
曲岳笑了笑，不置可否。</p>
司机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唠叨着，“其实赵总人挺好的，虽然他走了这么多年，但是他们夫妻俩在我们c市的名声很好啊，赵氏集团不仅养活了很多人，对员工也是出了名的厚道，他们每年都会捐很多钱给学校和医院……他弟弟就不行了，胡来得很，这几年赵氏赚了不少钱，对员工却越来越刻薄，这个赵明伟啊，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p>
“我听说赵明宏的意外身亡是被人陷害的？”曲岳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p>
“哎呀，这事儿我们全市都知道，都是那个赵明伟陷害的嘛，赵总也是倒霉，摊上个这么个恶毒的弟弟，就为了夺取赵氏的控制权，心狠手辣得害了赵总他们夫妻俩的命，简直是畜生啊！”</p>
“杀了人可以不用偿命？”曲岳的助理也好奇起来。</p>
“小哥，你太天真啦，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亲自动手？赵总是突然猝死在看守所里的，没有赵明伟暗中指使人下手，他身体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得那么突然？还有宋总，说是被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撞死的，那个司机也被判了刑，看起来像是意外，实际上哪有这么巧？夫妻俩在同一天都意外死了？鬼才信！”</p>
“这也太惨了吧，为了权力，一下子要了两条人命，还是自己亲人的命……”</p>
“这些有钱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司机越说越来劲，“可怜赵总的女儿那时候才十几岁，一下子就没了父母，后来听说去了国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这里是块伤心地啊。”</p>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赵氏集团感兴趣了。”曲岳笑了笑，“麻烦送我们到赵氏总部的门口看看吧，也让我们见见世面。”</p>
“曲先生，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您才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赵氏在我们c市是块招牌，和你们一比那可就差得多了，你们集团那么多公司都上市了，那可是航空母舰一样的大集团啊，全国上下谁不知道你们集团？我还买过你们的集团鸿海证券的股票小赚了一笔呢。你看赵氏到现在还没上市成功，我们都快对它绝望喽。”</p>
“难道你在赵氏也有股份？”助理觉得这个健谈的司机挺有意思的。</p>
“我老婆在赵氏上班啊，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可也分到了股份，赵总在的时候多好啊，很体恤每一位员工，给每个工人都分了股份，虽然不多，但每年也都还能分上不少红利呢。我们c市，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赵氏上班的，大家都盼着赵氏早点上市，到时候我们可就都了。”</p>
“我倒是听说赵明宏生前很反对上市。”曲岳感兴趣地说。</p>
“今时不同往日啊，赵总在的时候，我们也不想上市啊，上市有什么好的？公司效益好，年底分红那么多，白白把分红给那些什么都没干，就买了股票的人有什么好的？现在公司的效益也不是不好，这一两年赵氏在房地产市场也赚了不少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分给我们的红利却越来越少，大家都说赵氏要被赵明伟败光喽，这股份拿在手里顶什么用？最好能够上市后卖掉，咱们拿钱走人！曲先生，您是行家，您说说看，这赵氏到底有没有可能上市啊？”</p>
曲岳依旧笑而不语。</p>
“喏，这就是赵氏总部了。”司机指着车窗外那几栋气势恢宏的建筑物，“赵总当年盖这几栋楼的时候，它们可是c市最高的楼呢，现在看起来可比当初破败了很多。”</p>
曲岳拿出手机对着这几栋楼拍了好几张照片。</p>
“曲先生，要不，我把车停路边，帮您拍几张照片留念吧？”司机没想到曲岳这么个见过世面的大老板会对这几栋普通的高楼感兴趣，莫名激起了他的自豪感。</p>
“不用了。”曲岳笑了笑，收起手机，“有个朋友是c市人，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给她看看c市的变化。”</p>
“我们c市的变化可大了，我再带您兜两圈？”司机热情地招呼道。</p>
“下次吧，今天的行程有点赶，再不去酒店就要让客人久等了。”曲岳看了看表，不无遗憾地说。</p>
“行，下次我再带您好好逛逛。”司机觉得这位大老板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给这样的人开车心里很舒服。</p>
曲岳的客人在酒店的套房里，已经等了他一段时间了，他时而焦躁地来回走动，时而沉闷地抽烟，看上去十分紧张。</p>
“老陈，别太紧张，照实说就是了。”和他同行的中年男子安慰道。</p>
“你说他这么个高高在上的人想要知道这些做什么？”老陈紧张地搓着手，“我要是说了会不会有事啊？”</p>
“你又没做什么坏事，能有什么事，他就是想问问当年的事情，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了，谁会追究到你身上？再说，他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又不是嘴碎的市井妇人，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的，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出卖你的。再说，你想想你儿子，只要你说了，他的治疗费用就不愁了。”中年男子掐住了他的软肋，为了儿子，哪怕风险再大，他也得心甘情愿地冒。</p>
“老黄，”曲岳打开门，淡笑地招呼道。</p>
“曲总，你可是个大忙人，我也不多耽误你时间，介绍一下，这是老陈，c市看守所的狱警，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三十年，现在快要退休了。”老黄和曲岳打了个招呼，就识趣地退了出去。</p>
“陈警官，请坐。”曲岳做了个手势，暂时安抚住焦躁的老陈，“陈警官在看守所这么多年，恐怕看守所里的事情很少能够瞒得过你的吧？”
“赵家的事情在我们c市非常有名，情节曲折得都快可以赶上电视剧了。 .”曲岳的态度让老陈彻底放松了下来，该说的都说了，钱也拿了，赵氏的八卦在c市众人皆知，和他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便开始毫无包袱地闲聊，“其实赵明宏为人挺仁义的，听说他有不少朋友都想帮他报仇，别的不说，单说是他们赵氏内部吧，就有个叫郑敬的，是赵明宏的结拜兄弟，认准了是赵明伟害了赵明宏，这几年和赵明伟掐架掐得可凶了。”</p>
“哦？”曲岳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你觉得郑敬说的对吗？”</p>
“你是指赵明伟让人害了赵明宏的事儿？那可说不好，这些年大家一直都这么传的，不过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老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曲岳适时地给了倒了一杯茶。</p>
老陈道了声谢，感激地接过，“郑敬这个人是我们c市有名的帮派头子，我在看守所呆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手里经手的犯人，有一半都是他的人，由此可见，他在我们c市的势力有多强横。最厉害的是他什么产业都做，什么酒店、夜总会、ktv、汽修厂、加油站，连书店都开，赵氏里也有他的股份。赵明宏在的时候，和他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感情真是比亲兄弟还好，郑敬做的那些生意里也有赵明宏的股份，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差点还成了儿女亲家呢。”</p>
赵家是c市最壕的豪门，每个c市人对赵家的八卦都十分感兴趣，就连刚才还很拘谨的老陈也侃侃而谈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曲岳的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p>
“那后来怎么没有成呢？”</p>
“嗨，现在这个年代，恋爱婚姻自由呗，两个年轻人没对上眼，双方父母就算强摁着头也过不到一块儿去啊。”老陈一哂，“自从赵总去世后，他的独女就出了国，这事儿自然不了了之了，现在赵氏和郑家的关系一落千丈，两家掐得可厉害了，之前赵明伟的儿子吃了官司，差点坐了牢，那件事就是被郑敬捅出去的。”</p>
“照理说郑敬的势力这么大，赵明伟不该是他的对手才对啊，郑敬只需要让他手下的混混三天两头去找赵明伟一家的麻烦，我就不信赵明伟不低头。”曲岳有些奇怪。</p>
“赵明伟也不是软弱无能的人啊，他和c市的另一个混混头子叫作张龙的关系很好。”老陈也是个八卦的人，又长期在看守所工作，对这些混混头子的事情了如指掌，此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介绍道。</p>
“这个张龙呢，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还跟过郑敬一段时间，后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和他家兄弟救了赵明宏的独女一命，赵明宏这个人很仁义，便交代郑敬好好提携这个张龙。没想到这个张龙野心勃勃，摆了郑敬一道，撬了他的生意，把郑敬气得四处追杀他，那个时候张龙已经小有势力了，不仅被他逃出去了，反倒越闹腾名声越大了，那时候他们俩三天两头火拼，看守所里全是他们的小弟，关在里头也不老实，害我们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p>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张龙竟然和赵明伟搞在了一起，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就像是当年赵明宏和郑敬一样铁，在张龙的帮助下，赵明宏在赵氏站稳了脚跟，那些反对他的老人，全都被张龙手下的小混混教训过。而赵明宏则帮着张龙一路扩张势力，现在的张龙已经完全不逊于郑敬了，依我看，他的展势头还要比郑敬强上几分。”</p>
曲岳听得很认真，张龙的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赵晗如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张龙的存在，张龙和当年赵明宏的死亡究竟有没有关联？。</p>
“张龙和赵明伟的关系很密切吗？”</p>
“应该挺密切的吧，c市人都知道他们俩是铁哥们啊。”老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p>
“那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叫做王大国的犯人？”</p>
老陈的表情更加茫然了。</p>
“就是他撞死了赵明宏的妻子宋瑜。”曲岳提示道。</p>
“啊，我知道，好像是疲劳驾驶。”老陈恍然大悟，随便有些抱歉，“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司机，在我们那儿呆了没多久就被判了刑去了监狱，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p>
老陈在看守所这么多年，经手的犯人不知道有多少，除非是像赵明宏那样的大人物才值得他留心，其他的普通犯人，他能够记得清案由就很不错了。</p>
曲岳沉吟片刻，“陈警官，容我多嘴问一句，我记得当初赵明宏被带走的时候，警察出具的是传唤证，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走的，怎么会死在看守所里？”</p>
这些细节是赵晗如对他一一回忆出的，那时候的她天真无知，父母的死一下子把她给击懵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女强人宋瑾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她一直认为逝者已矣，与其为了调查姐姐姐夫的死因而把自己陷入险境，还不如先保全自身、暂避锋芒为上，而这当然也是宋瑜在预感自己出事之前的交代。</p>
赵晗如的母亲宋瑜是个非常独立精明的人，同时她也在女儿身上倾注了百分之百的爱，就算他们夫妻俩都死于非命，她也绝对舍不得女儿活在仇恨之中，所以她为女儿选择了一条最好走的路。</p>
想到那个倔强的小女孩，曲岳微勾唇角，她自己却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p>
“这种事的确不合规矩，但是事后补上手续也不是什么无法操作的事情，反正我也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老陈有些含糊地说，“呵呵，这种事你应该懂得……”</p>
回去的路上，曲岳疲惫地揉着眉心，他有预感，赵明宏的死恐怕不只是兄弟相争夺产那么简单，赵氏是c市的经济支柱企业，赵氏乱了对c市的经济影响巨大，按照常理官方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生，可是为什么他们当初不但不支持赵明宏，反倒在他的死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boss，东山银行的人又来公司了。（品#书……）”助理无奈地出声提醒道，东山银行是鸿海集团下属的子公司鸿海证券的大股东之一，自从曲岳取消了和萧可儿的婚约后，他们就不依不挠地闹腾不停。</p>
曲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东山银行是一家民营银行，这一两年刚刚展起来，东山银行的总裁萧天出身鸿海集团，当年是曲从简的左膀右臂，更是他的好友。</p>
之前鸿海集团想要筹办民营银行，这件事是由李婧主导的，几番协商下来，竟然抛开了成立鸿海银行的想法，转而让萧天自立门户，还以很实惠的价格换取了两家公司的交叉持股，这几年鸿海集团对东山银行简直是将它当成自己的全资子公司看待，对他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总算将它渐渐扶持起来，其中的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p>
所以李婧一直将东山银行当做自己的后盾，萧家和李婧走得很近，他们的心里一早就打着联姻的主意，想让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就连曲从简对这件事都是默许的，可惜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考虑过曲岳这个当事人的感受。</p>
无论是萧天，还是李婧，都没有想到他在联姻这件事上的态度会这么强硬，甚至以撂挑子为要挟，逼着两家解除婚约，李婧倒还好一些，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愿意娶萧可儿就算了，世上又不是只有萧可儿一个女人，她和萧家的关系也不是完全靠一个萧可儿来维持的。</p>
萧天却怒了，他们鸿海集团这是要耍着他们萧家玩吧？这几年东山银行的展让他的自尊心急膨胀，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在他看来曲岳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后生晚辈，一切都得依靠他们这些老臣，何况鸿海集团在走下坡路，假以时日，东山银行一定也能赶他们。</p>
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萧天不仅对坚决退婚的曲岳很不尊重，在他面前倚老卖老，指手画脚，还煽动他在鸿海集团的旧时部属对曲岳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p>
而在曲岳看来，萧天三天两头的找茬，无非是想要换取更大的利益而已，他必须承认，现在的鸿海集团就是一艘四处漏水的大船，相较之下，他们萧家那如初升太阳一般的东山银行还占了上风。</p>
曲岳出身世家，就算他一个人不靠家族地在国外生活，但世家子弟的矜持和高傲是他与生俱来的，很多人脉资源是自打他生下来就拥有的，他几乎没有尝过求人的滋味，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仗势欺人，借机要挟，萧天越是打压他，他就越不会低头。</p>
他懒得和萧天扯皮，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李婧，“你去打萧天走。”</p>
“曲岳，注意你的态度。”李婧神色不虞，她忍曲岳很久了，这个儿子根本就不懂得尊重她，他上位的这段时间，将权力攥得紧紧的，防她这个亲生母亲和防贼似的，连一丝一毫也不会漏给她。</p>
他刚上位，位子根本就没坐稳，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他，只有他们母子联手才能彻底掌握鸿海集团，他却将她的忠告置若罔闻，只会把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推给她，当她是什么？垃圾桶吗？</p>
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留曲岳下来，还傻乎乎地帮他澄清和萧家的婚约，现在的她手中的权力比曲峰在时还要小，她这一招简直是驱虎吞狼。</p>
“你自己招惹来的麻烦，自己解决。”曲岳的态度同样恶劣，在其他事情上，他或许还能对母亲保持一丝基本的尊重，唯独对萧家，他绝不能忍受，一想到和萧可儿的那桩乌龙婚约，他就忍不住来气，如果不是这个消息，以他对赵晗如的了解，她当初绝不会心灰意冷地出走，他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p>
萧天和李婧当他是傻子，算计了他这么多年，他也都忍了，现在是忍无可忍。</p>
“我招来的麻烦？”李婧提高了音量，“我怎么招他了？我告诉你，你和萧可儿的婚约当初也是经过你爸同意的。”</p>
“那就让他去娶萧可儿好了。”他毫不留情地嗤笑，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功利和市侩。</p>
“曲岳，你不要太过分！”李婧愤怒了，“我告诉你，萧家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你别再拿什么撂挑子威胁我，我不吃你这一套。”</p>
“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解决的话，李副总，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被解雇了。”曲岳冷冷地说。</p>
“你想都别想！曲岳！你以为你是谁？我是董事会任命的，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解聘我，而且我也是公司的董事，你休想让我离开公司。”李婧歇斯底里地握着电话尖叫着。</p>
“理论上是不行，除非你主动辞职。”他冷漠地说。</p>
“我为什么要辞职？”李婧疯狂地笑了起来，“我告诉你曲岳，我死都不会辞职的，你别想威胁我！”</p>
“因为你也涉嫌内幕交易，泄露公司机密。”</p>
“你真的威胁我？”李婧沉默了很久，声音沙哑颤，她简直是给自己招了一只恶鬼回来！</p>
“不是，我只是告知你一声，你和萧天做的那些事，还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鸿海集团是国内金融大鳄，公司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官股，出了这么大的事，造成了巨额国有资产流失，你真以为上头不会介入调查吗？大哥进去了，你觉得你还能逍遥多久？”</p>
“这是你对你母亲说话的态度吗？”李婧的心中盈满了惊慌，却死死地控制住自己，摆出长辈的架子，她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怯，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p>
她是他的生母，如果她也进去了，他怎么服众？上头又怎么可能支持他坐稳这个位子？</p>
“如果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他平静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句话就算不是我来说，也会有人对你说，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段时间他忙着修补着他们造成的烂摊子，早已心力交瘁，刚刚知道李婧做出的事时，他的震惊和愤怒不逊于曲从简，他甚至不能相信一个人竟然能够利欲熏心到这个地步，也不能理解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品 书 . v o d t . c o m</p>
为了钱吗？身为曲从简的太太，她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花不完的钱；为了权力吗？她的能力又实在很不堪，她做出的决策一步步地将鸿海金融推向绝路。</p>
他疲倦地挂断电话，吩咐道，“随便找个人把萧天打走，以后在最开始就拦住他，我不会再见他。”</p>
助理愣了一下，“曲总，这样会不会不大好，他毕竟也是公司的股东。”</p>
而且当年还是总部的董事，这样的身份让他和集团上下都有着深厚的交情。</p>
曲岳能够成功上位，和他当初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嚣张地挟恩图报。</p>
“股东？他不过是个子公司的股东，有什么资格成天骚扰我这个集团总部的总裁？”曲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霸气。</p>
看了呆若木鸡的助理一眼，他淡淡地补充道，“不会太久了，他很快就不会这么频繁地出现在公司里了。”</p>
曲岳的凌厉和狠辣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曲从简犹豫摇摆了这么多年，始终无法决断的事情，就以曲峰的被拘留调查和李婧的黯然辞职落下了帷幕，当曲从简将董事长的位子正式交给曲岳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现在的鸿海金融完全是一个人说的算。</p>
曲岳的“预言”十分准确，很快因为结亲不成反结仇的萧天已经没有办法再出现在鸿海集团了。</p>
“连萧天都被调查了，他当年可是和前董事长一起打天下的元老啊。”集团的老人们议论纷纷，面对这样翻天覆地的情况变化，他们也是不无担心的。</p>
曲岳和他们向来没有交情，性格不像曲从简那样温软，做事又如此凌厉狠辣，想要在他手下打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p>
这些年借着曲峰和李婧大打擂台的机会，他们没有少中饱私囊，现在要再想过那种逍遥日子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p>
鸿海金融虽然是以金融起家，但这几年走的是金融业与实业并重的路子，除了在原有的银行、证券、信托、保险等领域展外，还在李婧和曲峰的主导下，涉及了房地产、资源能源和信息产业，全面展本来不是件坏事，但坏就坏在他们俩为了争权夺势，急功近利，步子迈得大了一些。</p>
“曲峰的事情算是水落石出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一位气场强大的老者亲自给坐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父子倒茶。</p>
老者嗜茶，但能进入这间茶室，坐在老者面前陪他喝茶的人普天之下并没有几个。</p>
“不敢不敢。”曲从简老脸微红，似乎是诚惶诚恐地接过茶，实则是在对老者的敲打表态，他一手培养的亲生儿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也难辞其咎。</p>
“我没问你，”老者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曲岳，“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七八岁的时候，也就这么点儿高——”</p>
他比划了一下，“转眼你就这么大了，还很意外地做了你爸的接班人，我老了啊……”</p>
老者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之中，曲岳没有说话，一脸沉静地认真倾听老者的话。</p>
“鸿海是我支持你父亲创办的，公司展到今天的规模，固然有官方的支持，但本钱都是你们曲家的，你们曲家虽然是大户，但为了我的一句话，倾家荡产地创办了鸿海，这份情我得领。这些年来，从简的付出也是功不可没，这一点我很认可。”老者轻呷一口清茶，“但是从简年纪大了，性格越来越软弱，临老了竟然被儿子和妻子一左一右地挟持，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搞起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这一套。上位者，最忌感情用事，你父亲就是犯了这个大错，才会害得鸿海闹出这么令人难堪的丑闻。”</p>
老者不留情面的训斥，让六七十岁的曲从简惭愧得红了脸。</p>
“鸿海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我不想你们再做出这样的蠢事了，你们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脸，丢的还是我的脸！”</p>
“唐老……”曲从简无地自容，完全不知该怎么接话。</p>
“本来他们对曲岳这个毫无根基的人接受这么一大摊事是很有疑虑的，毕竟他太年轻，又从来没有在集团里任职过，虽然在国外管理过一个小基金，但是那规模和鸿海比起来天差地别。但是我还是一力坚持让曲岳坐上这个位子，就像是当年我支持你创办鸿海一样，你们曲家当年的情我得领。”唐老淡淡地看着曲从简，不怒自威。</p>
“虽然鸿海有官方背景，但是现在控股的还是你们曲家，我不想要喧宾夺主，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们一再失望，你上台之后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人向我抱怨过了，我却觉得你做得对。鸿海是一艘大船，但已经被糟蹋得千疮百孔了，没有异常凌厉的手段，是不可能修复的。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你尽管放手去做，我给你撑腰。”</p>
满头银的耄耋老者在说这些话时，毫不掩饰一身的杀伐之气。</p>
“唐老……”曲从简被老人的话感动得浮起泪光，曲家与唐家是世交，曲从简之父与唐老兄弟相称，唐老身居高位后，对曲家始终多有照拂，曲家也始终坚定地支持着他，没有想到在鸿海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后，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之后，他还能这么力挺曲家。</p>
“唐老，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曲岳的声音不大，但却铿锵有力。</p>
唐老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好干，不要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有人敢给你使绊子，你尽管来找我。”</p>
曲从简激动得无以复加，有了唐老这句承诺，就算鸿海这艘大船真要沉了，也能给捞上来。</p>
曲岳却没有太过激动的表现，只是沉静而不失恭敬地回了一句，“谢谢唐老！”
唐老笑了起来，赞许地拍了拍曲从简的肩膀，“你这个儿子比你强！这就叫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p>
曲从简不由得有些尴尬，他一直把曲峰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悉心培养了他多年，结果却培养出了一头白眼狼。</p>
这几年曲峰想要大赚一笔，为自己积攒打败李婧的资本，在原油市场里投入了巨大的资金，没有想到出现了巨额亏损。</p>
为了在和李婧的争斗中取胜，不让对手觉这个漏洞，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填补这个错误，不断地往这个大窟窿里投钱，结果越亏越大，最终一不可收拾，等到被曝光出来的那一天，他手下的投资公司账面出现了近2o亿美元的亏损，一时间债务人纷纷上门，股票暴跌到历史最低点，还连累了整个鸿海集团名声扫地。</p>
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曲峰自然不可避免地接受了调查，很快就坐实了布虚假消息、伪造文书、内幕交易等六项罪名，事情既然被端到台面上，曲峰被判刑只是迟早的问题了。</p>
如果鸿海集团是曲家的私产，曲从简还能够用金钱打点疏通，可是鸿海集团毕竟有百分之三十的官股，曲峰的行为无形中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上头震怒，又怎么会放过曲峰这个直接责任人？</p>
唐老今天这番严厉地敲打，让曲从简彻底死了求情的心，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再一味袒护曲峰，恐怕曲家会永远地失去鸿海集团，他只能坚决地站在曲岳身边，尽力地为这艘大船补漏。</p>
经历了巨大人事变动后的鸿海集团，几乎是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盯着曲岳的下一步举动，行事愈冷峻凌厉的他自然也不会让众人失望，直接请了几个声名在外的会计师事务所对集团所有公司清账审计。</p>
鸿海集团实在太过庞大，除了曲家和官股之外，构成十分复杂，内部也算是派系林立，和上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这一番大动作，无疑触及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引起了巨大的反弹，如果不是有一言九鼎的唐老坚决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支持他，恐怕他早就被人轰下台了。</p>
得到了唐老支持的他，充分利用这个时机，不眠不休地高工作着，随着为千疮百孔的鸿海金融补漏工作的进展，一个助理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工作强度了。</p>
他现在的助理团队多达是十几人，这些助理直接对他负责，并不受总裁办的调遣，由他从集团里的各个部门和各个子公司里亲自遴选出来，虽然他们十分年轻，但每一个人的工作能力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堪称精英中的精英，也被冠上了曲岳嫡系的名头。</p>
谁都知道曲岳在鸿海的根基浅，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那些老人他虽不至于弃之不用，但使用得十分谨慎，这一批总裁助理全都是海外名校毕业三年左右，却又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被各公司和部门当做重点培养对象，接触到部门核心工作的人才，能在成千上万的新人中杀到他们这个层次的，可谓是凤毛麟角。</p>
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鸿海集团的总裁助理，领着几十万的年薪，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曾经也引以为荣，可是在这样一连几日的全日无休高强度工作运转下，已经有好几个助理瘫倒在大会议室的桌面上，剩下的几个也是处在苟延残喘的状态中。</p>
“再这么下去我们会不会过劳死啊？”</p>
“就怕有命赚钱没命花……”</p>
“咱们这位boss真是精力旺盛，”尚未“阵亡”的助理依靠咖啡苦苦支撑着，整个人的状态都像是在梦游，“一直到现在还在和人开会，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就算是机器在这么高强度的运转下也会短路的吧？”</p>
“我们boss可不是常人啊，我都怀疑他脑子里藏着一台高运转的计算机，那些数字只要他看一眼，不仅能够记得一清二楚，还能够立刻计算出结果，一份文件有没有错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p>
“他本来就是数学天才啊，你以为数学博士的学位是那么好拿到的？他真正厉害的还不是数学，是计算机，撇开他之前的那家公司不提，他在华尔街玩的就是高频交易，前边开会的期货公司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玩的什么高频交易，想在人家面前显摆，被boss随便几个问题问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答不上来。”</p>
“那可不，他们现在玩的，还不是他在国外玩剩的，在他面前显摆，不是自取其辱吗？”</p>
“唉，我以前觉得自己是天才，世界上没几个人比我强，现在真的得认输了，其他的不说，单是这身体就拼不过boss啊，不说了不说了，我的脑子已经成浆糊了。”</p>
“为在里面记录的陈炜默哀三分钟，他已经三天没睡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会议室里打呼……”</p>
“别贫了，快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今晚估计又得通宵，待会儿风控部的还得上来和他开会呢。”</p>
“睡什么啊，我就是来倒杯咖啡的，手头的事情还没做完呢。”</p>
“真羡慕那几个出差的啊，至少能睡个整觉。”</p>
“天天都是会会会，真是文山会海啊……”</p>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p>
“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尽管去和boss说啊，信不信他绝对不留你，集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位子呢。”</p>
整个集团上下都知道，这些人在曲岳身边呆个几年，恐怕就要放到各个子公司和部门做老大的，到时候就算是真正走上人生的巅峰了，这也是他们肯留在这里拼命的原因之一。</p>
“估计这样的日子是常态喽，听说boss在美国的时候也是个精力旺盛的工作狂，以加班为乐，以办公室为家，所以现在的工作强度对他来说恐怕就是正常状态。”</p>
“他现在已经是以办公室为家了，他好像从回国开始就一直住在办公室啊，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都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他肯定是和李董他们住在一起吧，他把李董赶回家了，肯定母子失和，与其回去看老妈的臭脸，还不如在办公室里自在。（品#书￥）”</p>
“这是你自己的心得体会吧？”</p>
“是啊，所以我特别能理解我们boss，唉，我妈真的是，我都快被她给逼疯了，我一回家就让我相亲，我不相她就哭，所以我宁愿在办公室里熬着，不过现在我也是有家难回了……”</p>
“说到相亲，你们谁见过boss的女朋友啊？”</p>
“真没见过，我一直在怀疑这位神秘女友是不是真的存在。”</p>
“可是他在新闻布会上自己承认了啊。”</p>
“说不定是个托词呢，说到底就是不想和萧可儿订婚嘛。”</p>
“我也这么觉得，他这么个工作狂哪来的时间交女朋友，哄女朋友？我自从跟了boss之后，女朋友就和我分手了！”</p>
“你少来了，你和你女朋友异地这么多年，早就濒临破裂了，别什么都赖到boss身上。”</p>
“我就是打个比方，女朋友是要哄的，你们自己看看，咱们这个团队里有几个是有女朋友的？看吧，没有吧……”</p>
“我们几个是女生，为什么要有女朋友？”</p>
“别抬杠，就是证明一下我们现在已经可怜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boss比我们还忙，请问他哪里来的时间交女朋友？就算之前有，现在肯定也分手了。”</p>
“我觉得你分析得入情入理，丝丝入扣，这一定是真相。”</p>
“别说什么真相了，这几个st学院毕业的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p>
曲岳的几个助理中有四个都是st学院毕业回国的高材生，当年虽然和曲岳并不算太熟，但是也都在同学会中和曲岳有过数面之缘。</p>
当初的曲岳和赵晗如在st学院的留学生圈子里都是十分出名的风云人物，一个是成功转行的天才，一个是眼光奇准的美少女，他苦追她数年的故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p>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p>
不知道的人可以不负责任的瞎猜，知道内情的人却不能管不住这张嘴。</p>
“瞧你们这样子肯定是知道点儿什么！”</p>
“看来boss是真的有女朋友了，而且这个人是他们都认识的！”</p>
“我真的很好奇，像boss这么完美的男人，究竟哪个女生能够征服得了他……”一个相貌精致漂亮的女助理托着下巴，就算跟在曲岳身边累得要死要活，她还是觉得他是最完美最帅的男人。</p>
“我是挺好奇那个女生的长相，不会是个金美人吧？”</p>
“你们几个就随便透露个几句吧！”</p>
“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boss经常会盯着他的手机呆？”被同事缠得没办法，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助理无奈地说。</p>
“boss怎么会呆？他是在思考吧？”</p>
“就算是在思考吧，你难道没有现他手机的屏保是一个女孩子的侧脸？”</p>
“那种图上到处都是，他一个大男人用个美女的侧脸做屏保，不是很正常吗？”</p>
“他的电脑桌面是这个女孩子的背影也能用性取向正常来解释喽？”</p>
“也许他追星呢？”几个人忙得一肚子怨气，正好趁这个时候抬起杠来了。</p>
“你觉得他像追星的人吗？”</p>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女孩子有点像之前一个少女组合的成员，叫什么来着？”</p>
“赵雪如！”</p>
“对对对！那个话题人物嘛，是赵氏集团的太子女，评价不是很差的吗？boss怎么会喜欢她那种人？”</p>
“爱情是没有道理的，也许他被蒙蔽住双眼了呢？”</p>
“你们这些人胡扯些什么啊？boss之前一直都在美国，赵雪如又一直在国内，两人根本就没有交集，boss回国后没日没夜地加班，哪里来的时间认识赵雪如？”</p>
“说不定他是赵雪如的粉丝呢？在国外的时候就关注她了？”</p>
助理们都笑了起来，“我们都知道你被折磨得很有怨言，但也别把boss的品味看得这么低嘛，他看上像是会喜欢那种顶着一张整容脸，浑身上下负面新闻的十八线小明星吗？”</p>
短暂的八卦打了加班的疲倦，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助理们，个个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p>
“我觉得他的正牌女友应该是在国外，而且还是st学院的，这个人他们几个都认识，再顺着线索猜一猜，你们知道boss在国外管理的那家小基金吗？”一个瘦高助理推了推眼镜，抽丝剥茧地分析道。</p>
“听说过，虽说他原先创立的上市公司让他扬名立万了，但如果不是有他在华尔街的那段经历，他到现在还是个it精英，董事会肯定不会同意他接手鸿海的。”说话的助理打了个呵欠，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p>
“你们就没做过功课？他管理的那家小基金可是有合伙人的。”</p>
“听你的语气，那位合伙人还挺有来头的啊？”</p>
“有来头应该算不上，但听说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哦，这点我没说错吧？”瘦高助理得意看了那几个st学院毕业的助理一眼。</p>
“是没错。”</p>
“真的吗？真的吗？有没有照片？”无论什么时候，桃色新闻都是最振奋人心的，昏昏欲睡的助理们瞬间清醒了。</p>
“哎，还需要什么照片，上搜一下不就好了？”这群好事又八卦的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围在电脑前。</p>
“赵晗如？这名字挺熟的啊。”</p>
“笨蛋！和赵雪如就一字之差啊！不会是姐妹吧？”</p>
“可惜在上搜不到她的照片……”</p>
“boss手机和电脑上的女孩子会不会就是她啊？”</p>
“什么会不会？肯定的啊，他们几个刚才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何况你觉得我们boss的性格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和女生合伙的人吗？那个女生要不是他女朋友，我把我的头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p>
“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满，据我所知，boss追了那个女生好几年，好像还没追到手……”
“什么？不可能吧！boss竟然会追女生？而且还没追到？”两个女助理都是一脸震惊不甘，究竟哪个女生这么没眼光？！</p>
“好了，到此为止吧，这种话题别聊得太深入了，boss不会喜欢我们在背后议论他的私生活。（品%书￥￥）”同样毕业于st学院的一个年长一些的助理，如今是助理团队里的席助理，他老成持重地瞪了那个说漏嘴的学弟一眼。</p>
“徐阳别这么严肃嘛，你认识boss这么久，肯定知道些什么吧？你给个正确答案，我们保证以后不议论了。”两个女助理的眼中盈满了好奇。</p>
“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徐阳笑了笑，想起之前听其他助理提过，曲岳对赵氏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他记得赵雪如是赵明伟的女儿，难道赵晗如其实是赵明宏的女儿？</p>
“boss如果想让我们知道，就不会瞒着我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更不宜多猜，今天大家说的话仅限于此，出了这扇门，和谁都不要提起。我们鸿海现在面临什么样的状况，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窥视着boss的一举一动，我们随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引鸿海的危机，自我们被选为总助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上了boss的船，身上也打上了他的烙印，他好我们就好，所以为了他好我们好，我们必须管好自己的嘴。”徐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地说。</p>
“曲岳最近动作不断啊，以前没看出来他是这么强势的人。”陈子珊一边吃饭一边盯着电视屏幕啧啧称奇。</p>
午间财经新闻里正在播报着鸿海集团的内部震动，曲峰的被捕，李婧的辞职都引起了外界的种种猜测，谁都没有料到这场宫斗竟然是以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形势落幕的，不少人都对年纪轻轻就能斗倒鸿海集团两大派系的曲岳充满了好奇。</p>
“我还当他留在国内不回来，纯粹是为了孝敬父母呢。”陈子珊摇头笑了起来，“没想到对他亲妈也这么不留情面。”</p>
“啪嗒”一声，展令远直接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p>
“喂，搞什么啊？”大家正看得起劲，纷纷抗议道。</p>
“和我吃饭的时候，不准看别的男人！”展令远幼稚而霸道地对着赵晗如宣誓道。</p>
又来了！神经病又犯了吧？</p>
众人都暗暗翻了个白眼，最近这段时间展令远追赵晗如追得十分疯狂，几乎每天都来公司报到，还三不五时地用一些缺心眼的方式表白，给他们枯燥而忙碌的工作增添了不少笑料和乐趣。</p>
展令远这种霸道总裁似的追求风格，在初出茅庐的小实习生面前肯定是无往不利，可惜赵晗如年纪虽小，性格却十分强势，展令远有权有势，她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p>
展令远在她这么个霸道女总裁面前，摆霸道总裁的谱，只能是自取其辱。</p>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感情，直接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在他有进一步动作之前，她直视着电视机，冷冷地说，“这是我的公司，还轮不到你来做主。”</p>
“噗嗤”一声，陈子珊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看到自大狂展令远吃瘪的表情都觉得特别爽。</p>
她这一笑，大家也不忍了，低声哄笑起来，什么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在他们这里简直就是每日一笑的主题，就连原先对他还算倾慕有加的小女生，看到他的矬样之后，也纷纷粉转黑。</p>
“笑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轻松的气氛为之一窒，她虽然从来不会骂人脾气，可她越是轻声细语地说话，他们就越是莫名敬畏，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周身上下的阴郁气息越来越重，根本没人敢招惹她。</p>
新闻里还在絮叨着鸿海集团的人事变化，展令远脸色难看地坐在一边，其他人缩着脖子不敢多说，只有赵晗如一个人盯着新闻看得很认真。</p>
“看得再认真又有什么用？”展令远看着她轮廓优美的侧脸，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你知道鸿海集团的总资产有多少吗？近一万亿！他当初和你鼓捣那个小基金也不过就是在玩票，一早就在打着回国接手家业的主意，那十几亿的资金不过是他用来练手的而已，你还傻乎乎地在这里看什么看？你犯得着这样作践自己吗？”</p>
展令远已经忍了她很久了，这段时间他对她几乎是施展了浑身解数，软磨硬泡，糖衣炮弹，什么招儿都使遍了，她却像个没有感情的泥人，连笑都不肯回一个给他，他一忍再忍，现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又像过去那样口出恶言。</p>
“展先生，我不过是看个新闻，就惹来你这一通长篇大论的指责，我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放下餐具，冷笑道，“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工作，否则我只好让保安来请你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p>
如果展令远想看她脸色苍白，眼中蓄满泪水，身体摇摇欲坠的模样，那他注定是要失望的，因为她是赵晗如，她的心早已如钢铁一样冷硬，就算还有一丝柔软的部分，也绝对不是留给他的。</p>
她的气势让一直都在一边埋头吃饭的陈子珊都暗暗心惊，这么凌厉直接，也太不给展令远面子了，好歹他也是他们的投资人啊。</p>
“展令远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陈子珊跟到她办公室，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气头上。</p>
“随他去，”她无所谓地说，“不过是个只投资了一亿的小投资人，他要想撤资，随时让他走。”</p>
“够霸气！”陈子珊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新公司很快就上了轨道，由于他们的收益率很可观，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投资人捧着钱来投资他们，现在的公司根本就不缺钱，何况她本来就对展令远的投资心不甘情不愿。
“没想到他会喜欢你，”陈子珊忍俊不禁，展令远喜欢上她，还真是算他倒霉，赵晗如这样一根筋的工作狂，有能力又不缺钱，哪里是他能够拿下的？只有像曲岳当年那样数年如一日，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侵入她的人生，才有可能水滴石穿。品 书 （ . v o dt . c o m）</p>
“不过是觉得新鲜而已，他之前没有交往过我这种类型的女人，觉得稀奇有挑战性，当然多多少少还有曲岳的原因，他是曲岳的表哥，估计两人的关系虽然不错，但又有些瑜亮情结。”她冷静地分析道，就如分析一支股票，不带任何情感波动。</p>
“也只有你才能这么冷静了，说实话他长得还真不错，如果他把用在你身上的那一套用在其他小姑娘上，十有**会上钩。”赵晗如对所有的事情都冷静以对，只有曲岳是她最不冷静的软肋。</p>
“所以他才觉得那些小姑娘没有挑战性，想在我身上找乐子，别理他，过段时间他自觉无趣，就不会再来了。”她完全没把展令远的追求放在心上，“我明天会去一趟德国，家里的事儿你帮我留点儿心。”</p>
“还是为了腾达汽车的案子？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陈子珊觉得有些好笑，她有的时候真的特别固执，整个市场都达成的共识，只有她在不停地钻牛角尖。</p>
“因为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我约了几个德国最顶尖的律师，飞汽车要想收购成功只能去钻法律的空子，找几个律师多了解一下，总比我们坐在家里想当然的好。”她揉了揉眉心，忽然冒出一句，“鸿海集团的事情很棘手吧？”</p>
陈子珊睁大了眼，她到底还是在惦念着曲岳，本想随口开几句玩笑，可是看到她那副疲倦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吞了进去。</p>
前段时间赵晗如的失恋暴瘦着实吓到她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她却依旧有些心有余悸。</p>
“我对鸿海集团并不是很了解，但是这种大集团向来都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曲岳在鸿海毫无根基，一上来就动了他的亲妈和大哥，现在又对集团的老人进行全盘清洗，肯定会遭到巨大的反弹。”陈子珊叹了口气，对曲岳的处境也十分担心。</p>
“鸿海集团一定已经是烂到骨子里去了，他才会这么大动干戈，如果不把腐肉剔干净，根本就无药可救。”她知道曲岳的为人，他从来就不是那种狠辣绝情的人，如果不是鸿海濒临绝境，他根本就不会做这么多得罪人的事情，甚至都未必会在国内久留。</p>
“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她的眼中带着忧虑，不由自主地开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p>
陈子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被选为感动世界——别人家的前女友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对他这么上心？”</p>
“不是你说过的吗？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好歹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她笑得有些勉强，也觉得自己越界了，“算了，我也是杞人忧天，以我们这种小基金的规模，能够帮得了他什么忙……”</p>
“我看你打个电话给他关心个几句，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忙了。”陈子珊试探地开了句玩笑，虽说两人现在是处在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但她才不相信他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但如果他们再这么下去，恐怕就真的被消磨殆尽了。</p>
她的脸色一僵，蓦地想到了他的那句“你真让我恶心”，瞬间心凉如水。</p>
“子珊姐，这几天白银的价格波动得很厉害，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开始平仓？”她生硬地转移话题。</p>
陈子珊看着她陡然转冷的脸色，莫名地想到了“覆水难收”这个词，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她自个儿失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伤感。</p>
“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都不敢再相信爱情了。”</p>
赵晗如站在一家酒店门口，仰望着这座古老而精致的建筑物，心里想的却是陈子珊的那句话，她曾经也以为自己不敢再相信爱情了，可是失恋之后，反而格外清醒明悟，她相信这个世界上依旧有着最美好纯粹的感情，就算失去了，还可以用记忆永久地封存它。</p>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空气变得白蒙蒙的一片，自觉有趣地笑了起来，德国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都是步履匆匆，像这样忙里偷闲地溜出来逛街还是头一遭。</p>
她原先并不会德语，是他从零开始，花了许多时间，一点一点地教会她这门外语，每次她说德语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他耐心地纠正她音的模样。</p>
“停一下！”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曲岳，突然若有所感地睁开眼，街道拐角处一个身着一袭黑衣的纤瘦的女子跃入他的视线。</p>
她正仰着脖子欣赏着街边的一栋建筑物，脸上带着感伤和怀念，整个人显得特别阴郁而哀伤。</p>
他瞬间认出来这家酒店是他们之前开会时住过的地方，那时候正好是圣诞节，他借用酒店的厨房，亲自为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姜饼屋。</p>
他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的眼睛，就像是住进了漫天繁星一般璀璨。</p>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痴痴地看着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将她拥入怀中的**，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p>
她看了一阵，脖子似乎有些酸，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继续缓缓地向前走去。</p>
曲岳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失魂落魄地坐着，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p>
她竟然在哭！拥有共同回忆的他，清楚地知道她在缅怀什么，在感伤什么。</p>
但是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她甚至曾经说过，自己无论有多痛都已经无法哭出来，恐怕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p>
可是此刻他却在她的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行晶莹的泪水，亲眼所见要比在电话里听到的要震撼得多。</p>
他怎么会把她伤到这个地步？
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人家小情人在这儿卿卿我我，打情骂俏，他们还在场掺和也实在太煞风景了，于是一个个很识趣地离开了。（品#书……）</p>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微微偏过头去，竟然连回头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p>
“怎么？敢做不敢当？”他在她身侧冷笑，“这的确是你赵晗如的风格。”</p>
他当面的质问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委屈，借着酒意，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p>
始终和赵晗如保持一段不远不近安全距离的谢允，看到站在赵晗如身边和她十分亲昵的曲岳时，震惊得张大了嘴，他们俩不是分手了吗？</p>
“曲，曲先生，”直到她看到赵晗如脸上的泪水时，才觉不对，连忙上前解围，结果在面对气场强大的曲岳时，她竟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p>
曲岳并不认识她，又正在气头上，以为是哪个上来攀交情的女孩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赵晗如身上，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竟然瘦成了这副样子，她究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p>
“瘦成这样还好意思学人家露什么肩膀？生怕别人看不见你这副难民样儿吗？”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继续冷言冷语，虽然心疼，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凛冽冷酷。</p>
谢允微张小嘴，传言中曲岳是个温柔贴心的男人，陈子珊到现在都还常提起他当年对赵晗如的无微不至，怎么和传说中完全不一样？</p>
现在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她介入也不是，不介入也不是，总不能看着自己的boss在那儿哭个不停吧，曲岳这么大一个目标在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想要过来套近乎了，这要是让人看到赵晗如在这里哭，传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p>
“你不知道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背对着对方是很没礼貌的事情吗？”曲岳的声音带着不耐的冷冽，她拒绝的姿态让他越心慌意乱。</p>
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肩膀不住地抖动着。</p>
谢允再也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在掺和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小跑着上前递给赵晗如一沓纸巾，“boss，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去。”</p>
曲岳这才看清她泪流满面的侧脸，心头大震。</p>
她低着头，和他擦身而过。</p>
“曲岳，我讨厌你！”她终于哽咽地开口，这是她今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半年来和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p>
此时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她走！</p>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带，在谢允震惊的眼神中，直接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p>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但绝对算不上剧烈，看起来倒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p>
谢允囧了，总觉得自家boss有那么点儿欲拒还迎的味道，她的存在是不是太多余了？</p>
“别闹！”他捉住她的双手，凛冽地瞪了她一眼，不过显然没有任何作用。</p>
“我就不！”赵晗如使劲地想要甩开他的手。</p>
“她究竟喝了多少？”他一边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一边问着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边的谢允。</p>
“大概也就一瓶多红酒吧。”谢允模糊地计算着。</p>
“这么多！你怎么让她这样喝？！”他停下脚步，脸色非常难看，她那酒量喝一杯啤酒就能醉得不省人事，竟然让她喝了这么多！</p>
谢允被他瞪得很委屈，“以boss的酒量喝一瓶多并不会醉啊。”</p>
“她有什么酒量！”他怒气难抑，用力摁住她的肩膀。</p>
“本来是没有，失恋以后天天借酒浇愁，酒量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谢允没好气地说，很为自家boss打抱不平，她有多在意曲岳她是看在眼里的，久别重逢，曲岳竟然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现在还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管七管八，哪里像是他们口里说的那个痴情男子。</p>
曲岳心头微颤，立刻陷入了沉默。</p>
她爱他，他也爱她，为什么好端端地要闹到这个地步，弄得两个人都难受？</p>
“你们住在哪里，我送她回去。”他用外套将赵晗如小心翼翼地裹好，声音变得缓和起来。</p>
谢允看了看借着酒意赖在他身上，说是挣扎，实际上是撒娇的赵晗如，再看了看他慢慢变得温和的眼角眉梢，心里剧烈挣扎着。</p>
曲岳这副霸道总裁的样子，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晗如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吧？</p>
可是人家现在郎有情妾有意的，她要是不让他送，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好事？</p>
经过好一番心里挣扎，谢允看了看赵晗如那张清纯中却带了一丝妩媚的脸，这是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的赵晗如，只得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房卡交给他。</p>
“boss，”陈炜从人群中穿梭过来，看着曲岳一脸疼惜呵护地紧紧搂着一个满脸泪水的小姑娘，脸上写满了震惊，这不就是傍晚在路边见到的那位么……</p>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这才刚去了一趟洗手间，上一分钟还和人相谈甚欢的他，怎么一下子就到门口了？瞧这架势，是打算“私奔”不回来了？</p>
“我有事出去一趟，今晚不会回来了，明天你再去接我。”曲岳淡淡地说，直接搂着赵晗如上了车。</p>
今晚不会回来了……</p>
被这句话惊得半天回不了神的两位助理面面相觑，孤男寡女，这话的暗示性也太强了吧。</p>
“曲岳，我真讨厌你！”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泪水糊了他一身。</p>
“我知道，能不能换一句新鲜点儿的词？”他的话听起来冷淡，眼底却蓄着暖意，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p>
“我和你分手了！你别碰我！”她别扭地转过身，对着窗外抽抽搭搭地流眼泪。</p>
“别胡说！”他心中一疼，连这样的话他都接受不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了？”</p>
“你就是默许了！”</p>
女人要是任性起来简直就是个无赖，尤其是一个喝醉的女人，他又无奈又好笑地把她的头摁在胸前，看着她这副流泪撒娇的样子，他的心又疼又软，哪里还有办法生她的气，“这种话不准再胡说了！”</p>
她喝得半醉，借着酒意又哭又闹地耍小脾气，他只好一路上好声好气地哄着，觉得自己之前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和她闹什么别扭，惹得她难过成这样，结果最终受折磨的还不是自己？</p>
“曲岳，我真讨厌你！”她一路上已经叨念了几百遍了。</p>
“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经被她闹得没有半点脾气了，轻轻啄吻着她的唇，“好了，气消了没？”</p>
“没有！”她哭得妆都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偏偏他还就吃她这一套。</p>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消气？”他又好气又好笑，她喝醉的时候从来不讲道理，对此他早就深有体会了。</p>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就去娶那个不恶心的萧可儿好了，”她一想到他撂的狠话就悲从中来，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反正我就是让你恶心！”</p>
“我那时候说的是气话，别放在心上，恶心的是我才对……”他也悔不当初，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打死他也不会口出恶言，是他毁约在先，凭什么责怪她的出走？他才是那个最该被谴责的混蛋。</p>
“你才不恶心，你手里管着十万亿的资产呢，你哪里看得上我这么个小人物……”她酸溜溜地说。</p>
“又说胡话。”他一只手拿着房卡打开门，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她，“过来，先洗个脸。”</p>
“我不要……”她还在挣扎地着小脾气。</p>
他直接一把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洗手台上，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怎么瘦到这个地步了？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p>
“反正你也不管我了，还问这么多做什么？”她别开脸，神情倔强。</p>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在洗手台上翻找着她的化妆品，“还是用这瓶卸妆水？”</p>
她抿紧了唇，就是不说话。</p>
他有些笨拙地将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对整套动作都很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她也早就见怪不怪。</p>
他不顾她的臭脸，轻声细语地哄着她，“来，先把妆卸了，你看看你在镜子里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p>
“反正无论如何我在你心中都是丑的……”</p>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望着镜子，她用的都是价格高昂的防水化妆品，怎么可能花了妆？</p>
镜子里的她哭得如梨花带雨，却带着一丝特别娇嗔，他站在她身侧，近乎是痴痴地望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p>
“要真觉得你丑，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哄你？”他动作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擦拭着，“我要是真不在乎你，现在还在会场和德银的总裁谈case，会半途跑出来给你卸妆？”</p>
她“噗嗤”一声，总算破涕为笑。</p>
这抹来之不易的珍稀笑容让他的心头一松，总算明白“千金难买一笑”的意思了，钱固然重要，但和她比起来，还真算不了什么。
他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看着她，“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才这么一路对我脾气？”</p>
“我才没有，我就是委屈！”</p>
喝醉了的女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眼看好不容易哄笑的小姑娘又要开始泫然欲泣，他连忙哄道，“好了，别成天花个大浓妆，先去洗个澡舒服一点，我给你放热水。 .”</p>
看着他转身为自己放热水，她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结果腿一软，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p>
他猛地回头，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有没有摔疼？”</p>
“好像脚踝有点疼？”她歪着脖子，有些不确定地说，她喝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就连痛觉都不灵敏了。</p>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气急败坏地检查着她的脚踝，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却不敢大意，又捏又摁地左问右问，“疼不疼？疼不疼？”</p>
“不疼！不疼！”她不耐烦地缩回脚，“别问了，别问了！”</p>
“我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你喝酒，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看着她借酒耍赖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p>
“不是，”她一脸委屈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你和我分手了啊，我喝不喝酒你也管不着了。”</p>
“我什么时候和你分手了？”听到她口口声声地说“分手”这两个字，他实在很想生气，可是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半点火都不出来了，“你敢说我对你说过这两字？”</p>
“但是你骂了我恶心，然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不是分手是什么？”她倔强地说，虽然她醉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可不代表她失忆了。</p>
“你不知道还有一种状态叫吵架，叫冷战吗？”他被气得牙痒痒，克制住掐她的冲动，他之前的确是被气得不行，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因为太过宠她，才会让她这样做事毫不顾虑他的感受，所以这段时间刻意冷冷她。</p>
结果被她单方面理解为分手，还这么糟蹋作践自己，他真是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当然更多的是后悔，如果她这样虐待自己是为了惩罚他的话，那么她的确做到了。</p>
“我不去找你，你就不来找我了吗？”怕她坐在地上着凉，他只好把她一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p>
他坐在浴缸边，她坐在他的腿上，在浴室里，一个清醒的人，一个酒醉的人，开启了新一轮的奇葩对谈。</p>
“你可真够狠心的，说分手就分手，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他的攻势咄咄逼人，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的，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怎么转来转去，变成她的错了……</p>
“最过分的是你还酗酒、暴瘦，你要惩罚我用什么方式都可以，犯得着这样虐待自己吗？”</p>
她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说不过你。”</p>
看着她娇憨的样子，他忍不住闷笑出声，这么久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了舒缓。</p>
“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很想扔下‘那艘破船’回到你身边，回到过去。”只有待在她的身边，他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他沉默地靠在她的脖颈上，脸上带着满满的疲惫，</p>
酒精的作用让她此刻还处在晕乎乎的状态中，脑子也屡次中断思考，但是他的沉重和疲惫还是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感知神经，让她忍不住鼻酸。</p>
“曲岳，对不起……”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p>
“别和我说‘对不起’！”他有些恼怒地将她的脸抬起来，“又想和我闹分手？”</p>
“没有，没有，”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急急地解释道，“我再也不闹了，我好想你，我们不要分手。”</p>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她喝醉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特别好哄，懂事得让人心疼。</p>
“好了，水要凉了，你先洗个澡吧。”他怜爱地亲了亲她的脸，将她从身上放下来，“你一个人洗行不行？要不要我帮忙？”</p>
“帮忙？”她茫然地看着他，一手抓着自己的衣领，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要帮我洗澡？”</p>
他这才反应过来，瞬间尴尬地红了脸，他只是担心她酒醉站不稳摔倒，才作此一问的，他誓当时并没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只是被她这么一问，却多了一层暧昧的意思。</p>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借着酒意壮着胆，脸红着忸怩了一句，“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啊。”</p>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和饿狼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的。</p>
“很多人说，我们会分手，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个……”她低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p>
“别听他们胡扯！”他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们从来就没有分手！我也不可能和你分手！还是因为这么荒诞的原因！谁这么胡说八道教坏小孩子的？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p>
她一脸感动，“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们……”</p>
“砰”地一声，浴室门合上了。</p>
曲岳站在浴室外，听着“哗哗”的水声，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白痴的决定，他很确定自己不是圣人，那么肯定就是自己的脑子刚才坏掉了……</p>
可是如果是因为那个原因和她……那也未免太看轻他了，她今后会怎么想他？色中饿鬼？</p>
他的脑海中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此时门铃响了，他一把拉开门，门口站着一脸惊愕的谢允。</p>
这么快就开门了？谢允有些吃惊，不会是就站在门边吧？</p>
仔细打量着脱去了西装外套，但是身上衣裳整齐，只是上身的衬衫稍有些褶皱的他，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瞧这架势，应该是没有打搅他们的好事吧？</p>
“有事？”</p>
“我们家boss还好吧？”谢允探头探脑的，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赵晗如，曲岳刚才对赵晗如的态度实在算不上温柔，还把她惹得哭成那样，万一两人一言不合……</p>
自从刚才脑子一抽，傻乎乎地让他带走了赵晗如，她就提心吊胆到现在。</p>
“她在洗澡。”</p>
谢允倒抽一口冷气，看来“好事”即将开始啊，还好她来的正是时候。</p>
“什么事？”他的心思都还在浴室里，那“哗哗”的水声冲得他心痒痒的，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小助理。</p>
“呃，这是您的助理让我捎给您的。”谢允连忙把手中的小箱子递给他。</p>
曲岳立刻目露赞赏，陈炜做事果然很贴心，他还没有吩咐，他就已经将他的衣物送了过来。</p>
谢允也意识到这个男士手提箱里的东西是什么，不由得有些尴尬，她这算是雪中送炭呢，还算是锦上添花？</p>
“有劳。”曲岳点点头，礼貌地道了谢，迫不及待地就要关门。</p>
“曲先生，”谢允硬着头皮唤了一句，“对她温柔一些，她最近的身体状态不是太好。”</p>
他心中一凛，“她怎么了？”</p>
“她失恋的这段时间，大病小病就没断过，就连眼睛都因为哭得太多，出了些小问题，如果她对你耍性子的话，希望你能够看在她喝醉酒情绪不稳定的份上，多多包涵。”她的话说得很客气，但就算是个白痴都能听出她言下之意中的指责。</p>
赵晗如从浴室里出来，扶着墙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不摔倒，正看见曲岳沉默地坐在沙上，昏黄的落地灯洒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真实。</p>
她使劲儿眨眨眼，难道眼前的他是她幻想出来的？</p>
他抬起头，正对上她有些茫然的小脸，原本就精致的小脸，现在瘦得只有巴掌大了，湿漉漉的头披在身上，就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流浪猫，看上去十分可怜。</p>
他的心又是锐利一疼，上前扶住她，“头还很晕？”</p>
“感觉越来越晕了，”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脑袋，好像眼前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曲岳，是你吗？”</p>
“是我，”他将她箍在胸前，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p>
“刚才好像有人来？”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p>
“你的小助理。”他看着她穿着浴袍，窝在他怀里的娇怯模样，心跳不由得快了几拍，虽然他不是个肤浅的人，但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克制地在她的眉间轻轻一吻。</p>
“她来找我什么事？”她立刻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尽管幻觉很美好，但是工作上的事情绝对不能轻忽，“难道是公司里的事情……”</p>
“不是，大概她怕我对你霸王硬上弓吧，说你的身体不好，让我对你温柔一些。”曲岳伸手把她摁了下来，“先吹头，别着凉了。”</p>
“不可能，她才不会这么说。”她一脸尴尬，谢允的话说的也太露骨了……</p>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他叹着气，手指在她的间穿梭。</p>
她乖乖坐在床沿，半靠在他身上，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只觉得迷迷糊糊的有些困意，不知不觉竟然靠着他睡着了。
他将她的头吹干，这才现她早已正窝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小巧的脸上充满了不设防的依赖，让他的心头一片酸软，在她的额上轻柔一吻，以手为梳，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长梳顺。（品%书￥￥）</p>
下巴尖了这么多，原本就纤瘦的身材现在简直轻得像一片羽毛，她原本就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更是拼了命糟蹋自己的身体，才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p>
当初怎么就舍得和她生气？还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牙关紧咬，脸上带着自我埋怨的怒气。</p>
赵晗如这一觉睡得很沉，宿醉之后口渴得厉害，她迷迷糊糊地朝床头伸手摸索。</p>
“你要找什么？”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p>
“水……”她的喉咙干哑，男人的声音莫名地让她觉得安心。</p>
下一秒一杯温热的水就递到她的唇边，她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喝了整整一杯，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p>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不对劲，是谁在和她说话？</p>
头还有些晕，难道是产生幻觉了，她晃了晃脑袋，试图缓解眩晕感，却再次触到了身边那具温热的身体。</p>
真的有人和她躺在一块儿！</p>
她大惊失色，猛地坐了起来，头顶正好撞到了某人的下巴。</p>
“怎么了？”</p>
曲岳揉着下巴拧开了床头的灯，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她，摘掉眼镜的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稚气恼怒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p>
“我们……”她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她穿着浴袍，他穿着睡衣，这到底是什么状况？</p>
“还没清醒？”他伸手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舒舒服服地抱好。</p>
“我一定是在做梦。”她又使劲晃了晃脑袋，觉得更晕了，索性躺下来闭上眼睛。</p>
他们已经分手了，曲岳怎么可能和她躺在一张床上，还这么亲密地搂着她，她肯定是在做梦！</p>
她开始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只是昨晚的片段断断续续的，似乎好像真的遇到了曲岳，然后……然后他们做了什么来着……</p>
直到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从她的唇间传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她怎么这么无耻地梦到了他在吻她？</p>
在梦中也能接吻吗？她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这是个梦，她应该大大方方的享受，没有必要害羞忸怩，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p>
彻底放松下来的她，感受到了他的激动和颤抖，原来在她的梦中他也是会紧张的嘛，她突然有些想笑，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他的上唇，隐隐约约地在唇间喟叹着，“曲岳，我好想你。”</p>
她的主动深深刺激了他，他终于不再控制自己的**，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娇娇怯怯地躺在自己的身下，他要是还能忍，就不是男人。</p>
纠缠之间，原本松松垮垮的睡袍带松了，他索性将它一把扯开，疯狂将唇印在那一抹诱人的雪白上。</p>
这个吻比之前的温柔试探要激烈得多，在强烈的进攻之下，她根本无力抵抗，几近窒息地战栗着，原本就因为缺氧喘不过气的她，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p>
就算生理上冲动得不行，但他终究不是禽兽，她的反抗让他强迫自己从**中清醒过来，脸色绯红，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她，“怎么了？”</p>
她无暇回答他的话，用力一把推开他，朝浴室里跑去。</p>
“呕——”</p>
曲岳脸色铁青地下床，看着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的赵晗如，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赵晗如递过来的水杯，漱了漱口，抬头看到他，不由得吓得后退了两步，难不成一切都不是梦，他是真的出现在她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p>
“痛不痛？”他伸手使劲掐了掐她并不剩多少肉的脸颊。</p>
“好痛！”她捂着脸哀怨地看着他，过去他从来都舍不得对她这么粗鲁的，现在这是在报复吗？他果然还是在记恨她！</p>
“痛就不是在做梦了。”他冷笑地看着她，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鸵鸟想法。</p>
“幼稚又无聊！”她哼了一声，捂着脸不看他，人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但是心里更加尴尬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难堪的场面。</p>
“有你幼稚，有你无聊吗？明明不会喝酒，还学人家喝什么酒，我一亲你，你就吐，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你成心的是不是？”</p>
曲岳是真的被她惹毛了，他一共就吻过她两次，她竟然每次都吐！他就这么令人恶心吗？</p>
“什么一次两次？”她茫然地问了一句，看着他别扭的脸，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强辩道，“难道是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那次谁让你靠我那么近的？十有**是欲行不轨。”</p>
“我吻自己的女朋友算什么欲行不轨？”他竟然光明正大地承认了。</p>
她微张小嘴，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你上回真亲我了？”</p>
“是又怎么样？”</p>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喇喇地承认，实在是太无赖了！</p>
“是不怎么样，”她哼了一声，“活该！”</p>
一想到他当时会有多郁闷，她又忍不住想笑，那场面一定特别有趣！</p>
“说谁活该？”他一把把她捉入怀中。</p>
“说你啊！”她半点都不怕他眼底还藏着笑意的坏脸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薄唇，看上去真的很诱人。</p>
“你想干什么？”他突然变得矜持起来，“别想用你刚吐过的嘴非礼我。”</p>
她实在忍不住了，在他的怀里狂笑起来，整个人在他的身上乱拱乱蹭，“我就偏要非礼你怎么样？”</p>
“你说怎么样？”他一把将她抱起，摁在床上，眼中闪烁着灼人的火光，“我只好继续刚才未完的事了。”</p>
“我的头好晕，胃也好难受。”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p>
真是太会煞风景了！</p>
他被她折磨得半天脾气也没有，只能无奈地在她身侧躺好，一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不顾她的感受，做出那些禽兽的事情。</p>
她很满意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子躺好，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安下心来，原来一切真的不是梦，他是真真切切地回到她身边了。</p>
“别乱动。”他闷哼一声，捉住她那在他身上左摸摸，右捏捏的小手，她现在是变本加厉地挑战他的底线。</p>
“曲岳……”她娇娇懒懒地唤了一声。</p>
“嗯？”</p>
“我头好痛，”她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今晚的酒太烂了！我以前喝的比这个还多都没这么难受。”</p>
“以后不准喝酒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自夸，我恨不得狠狠打你屁股一顿。”他严厉地说，一双手却温柔地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摁着。</p>
“曲岳，我口渴。”</p>
立刻有一杯温热得刚好入口的水送到她的嘴边。</p>
“曲岳，我胃疼。”</p>
他立刻起身换衣服。</p>
她惊慌地坐了起来，伸手扯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里？”</p>
“去给你买胃药。”他回头正对上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心口一疼，“怎么了？”</p>
“别去了，我的胃不疼了。”她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手，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无助。</p>
看着她的模样，他的心都要碎了，将她一把拥入怀里，“好，我哪里都不去，我让酒店帮忙把药送上来。”</p>
“不用吃药的，每次喝多了都会这样，吐几次就好了，”她生怕他不相信地补充道，双手用力地环着他的腰。</p>
他将她的手扯下来，瞪着她的模样绝对算不上温柔，“每次？你究竟喝醉了几次？”</p>
“我也不知道，”她一双眼不好意思地乱瞟，“有的时候想你想得受不了了，就会喝上几杯，不知不觉就醉了。”</p>
原本的满腔怒意，瞬间被她的话浇熄了，只剩下柔柔软软的心疼。</p>
他长叹一口气，“赵晗如，你说起甜言蜜语来，我真的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p>
她眨巴着双眼，一脸不明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啊。”</p>
“我知道，所以你这个样子杀伤力更大。”他将她狠狠拥进怀里，不住地叹着气。</p>
“再等一下！”她挣扎地推开他，再次往浴室冲去。</p>
看着她呕吐完那难受的样子，他的心里比她更难受，“以后绝对不准你再碰酒了。”</p>
“我每晚都要喝一杯才能睡得着，”她细声细气地说，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撒娇，“不然我会一直想你，想得整夜整夜失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p>
“你这是在虐待自己，还是在虐待我？”他顶着她的额头，满眼悔恨，“我真的被你虐到了，我现在恨不得杀了自己，你说怎么办吧？”</p>
“你要是不爱我了，就算我自杀自残，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我才不会傻傻地故意虐待自己来气你呢，”她哼了一声，“我就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前段时间，我连饭都吃不下，因为一吃饭就会想到你做的饭，然后心里就难受……”
“你这是什么怪毛病？”他气结，“不准再乱说话，也不准再闹脾气，你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就是不准虐待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到没有？”“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她嘟囔着，“我看你倒是滋润得很，一点都不难受。”“那当然，我吃得好，睡得香，没有受一点影响。”他没好气地说。
她扁扁嘴，又委屈起来，闹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虐，人家在国内好好地过自个儿的日子呢。
“情侣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掰过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给我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别成天想着闹分手！”
“你骂我恶心，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吗？你大半年不搭理我，我也不能分手？太不公平了！”她不服气地说。
“小心眼，怎么这么爱记仇啊？”他失笑，“对，我要骂你的话，你可以骂回来，我骂你一句，你可以骂我一百句，我不找你，你可以来找我啊，但就是不准和我分手，听到没有？”
“强盗逻辑！真的好霸道。”她不服气地嘟囔。
“对，就是这么霸道，”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心疼，“瘦成这副样子，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跑，要多久才能把你养回来？”
“反正你也不会回来给我做饭吃了。”她委屈地说，最最怀念的就是他的手艺了。
“我……”他张了张嘴，一脸无奈，鸿海集团是他无法抛下的责任，而他也无法开口要求她放弃自己的事业跟着他回去，“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再给你做饭吃。”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被他的话逗得心中一甜。
“鸿海集团的事情很棘手吧？”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即使他抱着自己在笑，但他眉间的沉重和疲惫都是她以往从未见过，“要不要我帮忙？”
“打算怎么帮我？”他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润，一如两人曾经在一块儿的每一个日夜。
“我回国去做你的助理好了？”她突发奇想，“专门照顾你的生活。”
他忍俊不禁，“打算怎么照顾？每天让我给你做饭、洗碗、倒茶、削苹果？”
他说的完全就是他们过去的日常，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把她惯成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姑娘。
“哎，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算了算了！”她恼羞成怒地别过头去，心里也觉得好笑，她要是当他的助理，指不定谁使唤谁呢，最早之前她也做过他的助理，结果没多久就反客为主，使唤他不说，还成天迁怒于他，逼着他惯着自己的臭脾气。
“曲岳，你真是一个好老板，做你的下属真的挺幸福的，连我脾气这么坏的人，你都能容忍。”她感慨道。
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怪异，“你不会以为我对每一个人的容忍度都这么高吧？我要是不忍着你，宠着你，就你这脾气，现在会坐在我腿上吗？要不是对你有所求，有所图，你当我真的心智失常，这么惯着下属？”
他的助理可是一个个都对他敢怒不敢言，还从来没人说过他好相处。
她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当初虽然没有名分，他却是把她当成女朋友来宠的，这待遇自然不同。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甜意，抱着他撒娇，“反正你不骂我的时候最好了。”
“我那时候心情不好，”他愧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迁怒你了，对不起！”
他和她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两人很纯洁地躺在床上纯聊天，他便将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个大概。
很多事情新闻上虽有报道，但也只是皮毛和外界的猜测，所以她只知道鸿海集团的事情十分复杂，没有想到竟然复杂到这个地步，更没有想到他身上的压力如此之重，不由得心疼地将他抱得更紧了。
“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帮你！我当初就该和你一块儿回去。”
一想到她竟然在他必须全力对敌的时候耍脾气，在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带着那么多人出走，换做是她，面对这样的背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在你的心上捅刀子，你那时候一定恨死我了。”她怯怯地道歉，心头酸酸的，恨起自己的不懂事。
“我现在才恨死你了！”他没好气地说，“看到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瘦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一下子挨了你多少刀吗？”
“我不敢了，以后就算和你分手，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还敢说！”他对她怒目而视，伸手掐了她的腰一把。
“哎呀，别闹！”她受不了地笑了起来，“我还难受着呢，小心我再吐你一身。”
“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他恨声道，将滚到一边的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再等等吧，鸿海的很多事情已经渐渐上轨道了，再过一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就会慢慢少了，到时候我就能多一些时间陪你了。”他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知道鸿海集团的事情就算她再着急，再想帮忙也无济于事，曲岳手下并不缺人才，他手下的助理团队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精英，在专业上无可挑剔，鸿海集团最大的困境是派系斗争，只要曲岳将整个集团整肃干净了，一切自然能够重上轨道，这些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战争，是远在异国他乡的她鞭长莫及的。
“这段时间你都没怎么睡，还敢骗我说什么睡得好……”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眼睛，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莞尔，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两人四目相对，被心爱的女孩子这么深情地看着，他不免又有些情动，温柔而缱绻的吻轻轻地洒在她的发间，额头，眉心，脸颊……
正准备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她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竟然睡着了！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哪里舍得吵醒她，只能暗暗叹气，她真的是天生来克他的！
一向少眠的她难得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他却低头凝视着她的睡颜，怎么也睡不着。
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就连她的呼吸都是甜的。
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直到他的手机在床头很煞风景地震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迅速接了起来，生怕吵到怀里沉睡的人儿。
“boss，”电话那头的陈炜明知道自己这通电话会扰人清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们七点还有个会，然后九点半还要飞去法国……”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拜托的谢允，“赵小姐的助理说，赵小姐待会儿也有一个会……”
他缩了缩脖子，隔着电话还能感受到曲岳凛冽的杀气，不由得觉得有些悲壮，“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故事里，总有几个敢于犯上直谏的忠臣良将。
“知道了。”曲岳沉默了几秒，十分不甘愿地应了一句。
“怎么样？怎么样？”谢允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说知道了。”陈炜一脸无奈，他也不明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只能盼着里头的boss能以大局为重，果真是红颜祸水，美人误事啊。
曲岳望着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角的赵晗如，再次叹气，连和她多相处一分钟都是奢侈的事情，赚再多钱有什么意思？
可是到了他们这个程度，钱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串数字而已，支撑他们为之努力拼搏奋斗的无非是肩上的责任而已，他们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六点四十，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只好忍着心疼，轻轻将她的手掰开。
“宝贝，我还有个会，你再睡一会儿。”他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知道她一向少眠，难得能够睡得这么香沉，哪里忍心把她闹醒。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想要努力睁开眼，可是眼皮却沉得怎么也睁不开，只好闭着眼睛含糊地说，“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在沙发上。”
他讶异地挑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沙发上的确有两个纸袋。
他知道这个小工作狂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工作上，认识这么久从来都没见她逛街买东西，怎么会给自己买衣服？还是在之前自己没和她和好的情况下。
他从纸袋里取出两件几乎一模一样，只在尺码和细微处有区别的风衣，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毫无疑问这是两件情侣装。
这个小丫头，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他，偏偏还要和他闹。
他俯身啄了啄她甜美的唇瓣，怜爱地拢了拢她的发丝，轻声笑道，“你的心意我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困得很厉害，恍惚中听到他在耳边的轻声细语，却始终没有办法醒过来。
曲岳神清气爽地出门，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看到站在房间门口就像在站岗一样的两个小助理，不由得皱起眉来，“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陈炜松了一口气，boss总算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谢允担心地朝房间里张望，生怕赵晗如出了什么事。
“你们几点的会？”曲岳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关上了门。
“八点。”谢允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么早叫她起来做什么？”他没好气地说。
谢允睁大双眼，赵晗如习惯于每天三点起床，平时这时候早就开始处理一天的事务了，怎么能算早？
“折腾了一晚上，她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曲岳难得心情好地解释道。
折腾了一晚上！
曲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陈炜和谢允却被吓得合不拢嘴，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诡异。
一晚上！他这是在炫耀自己体力好吗？
“今后不能让她再碰酒，你盯着点儿。”曲岳严肃地看着谢允，巨细靡遗地叮嘱道，“等她起来以后，如果头还疼给她吃点儿解酒的药，她的胃不好，想办法给她找一家中餐馆送一些热粥过来，如果有小米粥最好……”
陈炜觉得自己真是三观都要崩坏了，他跟了曲岳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就连他自己的一日三餐也从来不挑剔，竟然对女朋友的生活起居如此上心，这与他的形象也太不相称了。
他焦急地看了看自己的表，会议的地点离这儿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他们马上就要迟到了，曲岳竟然还在这里拉拉杂杂地交代喝粥吃药的琐事。
“boss……”他实在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曲岳淡淡看了他一眼，将他尚未出口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陈炜委屈了，为什么一向守时严谨的boss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允也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曲岳气场依旧很强大，一脸严肃地教导着她究竟该怎么照顾赵晗如，用他那一板一眼的专业姿态说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事，这种感觉真是太违和了！
看着谢允一脸懵逼的样子，曲岳觉得这个小助理真是太不靠谱了，怎么能够放心地把她交给她照顾？
事实上自己的宝贝交给谁，他都是不放心的。
“你七点半再进去喊她起床。”曲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简洁明了地命令道，“陈炜，去找一家中餐馆，让他们送小米粥过来。”
“不用不用，我一定会想办法买好小米粥的。”谢允总算反应过来，连连保证道，她可是赵晗如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怎么可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真让鸿海的人越俎代庖，她的脸往哪里搁。
赵晗如这一觉睡得很沉，谢允叫了她好几声，她才不情不愿地醒过来，发现站在自己床头的竟然是谢允，不由得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昨晚是在做梦？
“曲先生有个会先走了。”谢允立刻明白了她眼神的含义，开口解释道。
“哦。”她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谢允哀怨了，好歹她也是她的助理，她看她的眼神至于这么失落么？
看来一切都不是梦了，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由得看了一眼床头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既甜蜜又失落。
她穿着浴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春光难免外泄，谢允望着她脖颈和前胸上的红痕，眼神十分暧昧诡异。
她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昨晚喝断片了，有些事已经想不大起来了，但他们昨晚好像没这么激烈吧？
“可能是酒精过敏了，”她连忙拉好浴袍，一脸尴尬地解释，“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只是闲聊而已。”
看着凌乱的大床和她胸前那些可疑的痕迹，再结合刚才曲岳说的话，谢允的眼神变得十分纠结，她对她撒谎是不信任她吗？
“boss，我不会四处乱传的。”她一脸严肃地保证。
“乱传什么啊，我们又没做什么。”她窘得满脸通红。
原来她是在害羞，谢允恍然大悟，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这个时候绝不能戳穿她的谎言，立刻顺着她的话说，“是的，boss，你们什么都没做。”
看吧，果然没人相信，有谁会相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晚，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她自暴自弃地说，“我也想发生点儿什么啊，谁能想到一晚上净顾着吐了。”
谢允瞪圆了一双眼，这回她是真的信了，“真吐了？”
她沮丧地点点头，走进浴室，“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
“我觉得也就一瓶多红酒吧，以你的酒量不至于啊。”谢允一脸疑惑，“上回你在子珊姐家喝的都不止这个量，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赵晗如无语，谢允无意中真相了，看到曲岳实在太令她心慌紧张了，现在单是想到他，她就觉得心跳加速，仿佛宿醉还未醒。
“boss，这是曲先生交代的小米粥。”她一走出浴室，谢允就把东西摆了一桌子。
“八点开会，现在哪里有时间喝粥？再耽误就迟到了。”她不以为意地换好衣服。
“曲先生说了您胃不好，一定要让您喝了才能出门，还有这个解酒养胃护肝的药，也得吃。”谢允一板一眼地说。
“这么听他的话，你到底是我的助理，还是他的助理啊？”赵晗如好笑地看着她。
“没办法，照曲先生那意思，我要是服侍不好您，他恐怕会从鸿海集团派人来取代我。”谢允酸溜溜地告黑状。
赵晗如笑了起来，却很听话地坐了下来，“放心吧，你的地位不可动摇，打电话告诉那些律师，会议推迟半个小时。”
她喝着小米粥，脸上却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这粥熬得并不是很地道，和曲岳的手艺相比差得远了，不过在这里能找到这样的店，也是难为你了。”
谢允觉得自己大清早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这两个人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都变着花样秀恩爱，考虑过她这条单身狗的感受吗？
“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也吃点儿？”赵晗如见她的脸色十分灰败，立刻关心地问，“脸色这么差，是饿的吧？”
“我在楼下吃过自助早餐了，”谢允十分无语，龇着牙酸溜溜地活，“我是被你们打击的，没想到你们和好后，会腻歪到这个地步！”
“腻歪吗？”她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脸，“不觉得啊，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我们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这很正常吧？”
谢允的脸色更加怪异了，“普通朋友？那是你自己定义的吧？”
他们这副样子要是叫普通朋友，让那些真正的普通朋友如何自处啊？
“他上午开完会就直接回国吗？”她抿抿嘴，完全没理会谢允的纠结，一颗心全在曲岳身上。
“好像开完会，他要赶飞机去法国，国内领导人要带他们出访，他赶过去汇合。”谢允的脸色一正，撇开他们的秀恩爱行径不提，鸿海集团的总裁还是很让人敬畏的，这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哦。”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他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了，他的身上压着整个鸿海集团，而她也同样要为陈子珊、谢允他们这些员工和公司的投资人负责，这是他们对肩上责任的承诺，谁都不可能任性妄为的。
“昨天的资料整理好了没有？”将儿女私情放到一边，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整理好了。”谢允立刻递给她，神色却是不无佩服的，她最崇拜的就是赵晗如这一点，不论她的心情好还是坏，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克服自己的情绪，投入工作。
“这项期权交易规则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赵晗如震惊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这个规定早就有了，只不过根本没人用过。”如果不是赵晗如的固执，他们这些专业律师也没有办法从故纸堆里找出这项规定，不过他们依然认为这项规定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任何实质作用。
“也就是说根据这项特殊规定，如果买入买权的一方是按照全额价款支付了权利金，那么他们就可以自行决定何时公布期权仓位？”赵晗如霍然起身，目光炯炯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律师团队。
“呃，这个可以这么说，”对面这个高壮的德国中年男子，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在期权交易上的特殊规定，只存在于期权这种衍生品交易之中……”
他说着说着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像被人塞了个鸡蛋，半天都合不拢，如果飞速汽车在收购腾达汽车的时候，不买入现股，改为持有期权的买权，而且是支付全额现金，不使用融资杠杆，那么他们完全可以不公布这部分仓位。
也就是说现在很可能除了飞速公司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们手中究竟有多少股权！
“但是不可能啊，这条规则自从有期权交易以来，根本就没人用过！”德国律师依旧固执地分辩道，全额支付现金，需要非常巨大的资金量，怎么可能有人做这样的傻事？“过去没人用，未必就代表现在不会有人用！”赵晗如咬着牙冷笑，恐怕所有的空头们都被飞速汽车狠狠地摆了一道。买卖期权的大部分都是对冲基金，他们已经习惯了用融资杠杆，所以这条规则从来没有被启用过，可是飞速汽车却未必，他们作为一家实业公司，没有对冲基金的思维定式，反而能够发现这条被人扔在角落闲置不用的规则。
而且以飞速汽车的资产未必就拿不出这笔钱，何况就算没有这笔钱，他们也可以去银行借啊！
“我记得飞速汽车曾经向银行申请过一百多亿欧元的授信额度，大概就是在他们重启收购案的时候，这笔现金一定是花在期权上了！”
为了这个case，她几乎掌握了这两个公司所有的资料，总觉得有些头绪，却又看不分明，现在终于将千丝万缕联系在一起，飞速公司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们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决心，明明是非专业人士，结果玩得比他们这些专业的还狠！
赵晗如带着谢允匆匆赶回房间，“飞速汽车现在手里的仓位是多少？”
“百分之四十五。”
“还是百分之四十五！他们已经卡在这个阶段十天了！一定是故意的！这段时间他们利用规则没有公布手里的股票期权，恐怕他们手里的股票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她的脸色铁青，“让子珊他们马上去查空单总量有多少？马上！一分一秒都不能等！”
谢允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紧张得手脚冰凉，赵晗如一开始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个收购案真的有问题，“我们马上订机票回去？”
“不行，”她看着手腕上的表，粗略地计算着，“来不及了！他们随时有可能动手！在飞机上通讯不畅，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那才是后悔莫及，我们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让子珊操作。”
陈子珊没想到赵晗如在德国真的会有所发现，立刻慎重地打了电话过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来不及解释了，马上平仓，哪怕会亏一点，也无所谓，今天收市之前我们必须全部平仓，同时大量买入腾达汽车和飞速汽车的股票，有多少买多少！”赵晗如的语气是少有的凌厉，甚至还带了一丝歇斯底里。
“别这么紧张，整个市场都在疯狂做空腾达汽车，我们想要抛掉这一单不愁没人接手。”陈子珊感受到她疯狂的情绪，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心里不免也染上了一丝紧张，但还是力持镇定地笑着安慰道。
“别太乐观，等市场反应过来，谁要是慢一步，就会被吞得尸骨无存，我们这笔单子没有抛掉，所有人都得待在公司，不准走漏风声！”她的声音更加凌厉了，“马上把空单抛掉，不惜一切代价！否则我们公司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boss，飞速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拥有了腾达百分之七十五的股票？”谢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确定，但是他们停在百分之四十五这么久，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估计**不离十了。”赵晗如突然盯着手机上的日历发呆。
谢允看着她那痴痴的模样，以为她又开始思念曲岳，立刻很识趣地闭口不言。
她却突然一脸冷肃地开口，“他们一定在等着动手的最佳时机，如果是我，我会选在三天后动手。”
谢允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根据我的估算，现在的空单总量大概相当于总股本的百分之十左右，恐怕未来可交易的腾达股票根本达不到这个数字，就算那些股票全部被空头买走，也轧不平账户，到时候可是极端状态的轧空！”饶是也曾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的她也不由得手脚发凉。
“如果可交易的股票少于空单总量，那股价恐怕就是无限高，空头也只能乖乖买单认赔。”她从谢允的眼中也读到了惊恐，哪怕因为她一开始的谨慎，他们持有的空仓并不多，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很有可能破产，毕竟他们的资金量太小了。
谢允这个时候才认识到这个市场的血腥残忍，有这么多人都在疯狂地做空腾达汽车，如果飞速汽车的目的达到了，会有多少家基金公司破产，会有多少从业人员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
这就是这个市场的准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残酷得不留一丝情面。
“boss，您刚才说两天后动手是什么意思？”谢允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两天后是星期天，股市不交易，如果飞速汽车对外公布总仓位，谁都没有办法抢先采取行动，周一恐怕就是互相践踏，夺门而出了。”她苦笑道，“如果是我，一定会这么逼死空头的。”
“可是我们发现这条破绽了啊，”谢允心有余悸地说，“刚才那几个律师也发现了，其他的空头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也会有所行动的。”
“你太高估这个市场的理性了，他们已经疯了，绝对不会想到这一节，哪怕想到了，也不会愿意去相信，否则这个规定摆在那里那么久，为什么没有人在意？”她摇摇头，可以预见将来的那场腥风血雨，“而我们和那几个律师，你觉得在国际市场上能有什么影响力？别想那么多了，管好自己再说，如果能逃过这一劫，我请你们吃大餐，给你们发奖金。”
陈子珊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已经有人接手了，比现在的市场价格要低一些，但比我们当初入手的时候还赚了一笔，你放心吧，早和你说现在的空单不愁没人接手。”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一直僵硬铁青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我现在就回去，我们继续买入两家公司的期权。”
两天后的星期天，因为不是交易日，所以他们一向处在放假的状态中，除了赵晗如这个工作狂喜欢在星期日的时候看资料以外，公司基本就没有人在。
可是今天他们很罕见地一个个都来了公司，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飞速汽车刚刚对外宣布了他们手中持有的腾达汽车的股权，正好百分之七十五，这桩收购案以飞速汽车的大获全胜告终。
“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看我？”赵晗如本来准备出来倒杯咖啡，却被吓了一跳，他们排成一排，脸上都是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兵马俑，说不出有多么的诡异，“今天不是放假吗？你们手里还有什么事儿？”
“boss，你还没看新闻吧，飞速汽车成功收购腾达汽车了。”谢允殷勤地把咖啡递到她手里，“我们是特地来向我们英明神武的boss表示敬意的。”
“看到了，”她淡淡地说，脸上并没有太多欣悦的神色，“应该可以赚些钱，下个月给你们发一笔丰厚的奖金。”
“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几个分析师很不好意思地说，如果照着他们的分析，恐怕他们这时候就不能这么悠哉地站在这里闲聊了，公司要破产，他们要失业。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们之前尽力搜集了那么多资料，我也不可能作出这样的判断。”她微微点头，“大家辛苦了，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老规矩，想吃什么随你们选。”
“现在才发现这一次我们真的好险。”陈子珊苦笑道，特别能够理解她这种在生死上走了一遭，心有余悸的感觉，也难怪她始终没有笑容。
“说实在的，我从业以来，第一次这么怕过。”她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知道市场会乱成什么样子。”陈子珊正说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焦急地问着有关腾达汽车的事情，她随意敷衍了两句才把电话挂断，奇怪地看着正主儿，“都没人打电话问你么？”
“电话线拔了，手机设置了拒接，真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自然也有人联系你和谢允。”她悠哉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仿佛和外界的兵荒马乱没有半点关系。
“你还真是……”陈子珊好笑地摇摇头，“从此以后你恐怕真要扬名华尔街了，能逃过飞速汽车这次猎捕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你说他们一个做汽车的，跑到我们这行来掺和个什么劲儿啊？”她不无恼怒地说，虽说逃过一劫，但差点被人狠狠的摆一道还是让她愤愤不平。
“为了钱呗，这次他们估计能赚上百亿。”陈子珊一脸感慨。
“这还不算飞速汽车自己股票飙升的那一份儿。”她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没想到一个坐汽车的玩跨界也玩得这么好。
陈子珊笑了起来，“好歹这一次你也能赚不少，别做出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了，要让外头那些热锅上的蚂蚁们看到了非要咬死你不可。”“明天一开盘，法兰克福市场一定会疯了的，谁都不想被抛下来，咱们可以趁机狠敲一笔。”虽然感慨，可她也不是多有正义感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动静要真闹大了，交易所会出面的，总不至于真让场面闹到不可收拾，无非就是钱嘛，钱多的出点血就能活下来，真正死的都是我们这样规模的小基金，没有大背景，赔不起钱，死得比谁都快。”“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我们就像是在大海中捕鲸的小渔船，努力的在这片海里挣扎求生，一个风浪过来就有可能船毁人亡。”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当初就预感到这桩收购案有问题，为什么不停手，还要跟着那些空头们继续做空？”陈子珊想想依旧觉得后怕，赵晗如说的不错，他们的规模太小，遇到这样疯狂的冲击，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无非就是为了钱嘛，只要当下有利可图，风险还是值得冒的，”她想了想，“恐怕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决定，做我们这行的，得先是个冒险家，没点赌徒精神怎么赚钱？”
“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很保守的人，说起来还是曲岳发掘了你的潜能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陈子珊随口提了一句，随即又后悔了，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出乎她意料的是，赵晗如不像过去那么忧伤感慨，反倒有些忸怩地应了一句，“是啊。”
陈子珊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她这话里竟然带着一点甜腻的味道，她很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晗如，“我怎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她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似地起身，坐到办公桌前，装模作样地看着电脑屏幕。
“你们和好了？”陈子珊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她尴尬地顿了几秒，伸手将发丝勾到耳后，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算是吧。”
“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告诉我？”陈子珊其实也只是随口一猜，完全没想到竟然被她随口说中，惊得跳了起来。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她的脸色微红，装作不在意地用鼠标在电脑上乱点。
“什么叫没什么可说的？”陈子珊瞪着她，“你们俩害得我操了多少心，现在过河拆桥了是吧？太不够意思了。”
“子珊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双手合十，连连道歉，“我请你吃饭赔罪。”
“你请我吃饭？也太没诚意了，让曲岳请我吃饭。”陈子珊霸气地说。
她的脸更红了，一提到他，她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柔软，“好啊，我和他说。”
“啧啧啧，一和好就摆出这副模样，存心撒狗粮虐我们这些单身狗是不是？”陈子珊受不了地用手扇了扇，“为什么看到你这副模样，我都觉得脸红心跳？真是见了鬼！”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她抿抿嘴，一脸不好意思。
“我可没男朋友，充其量就只是sexpartner，只是单纯解决生理需求，目前还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走入我内心深处的男人……”陈子珊耸耸肩，十分遗憾，“哪里像你们这种soulmate……对了，你们不会还没那个吧？”
“子珊姐，你的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她的脸爆红，嗔怒地看着陈子珊。
“这和思想纯洁有什么关系？难道谈性就不纯洁了？赵晗如，我得很严肃地批评你，”陈子珊正色道，“你这种思想是非常错误的，妇女解放运动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你这样满脑子封建思想残余的存在，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停停停……”赵晗如连忙提前制止住她的长篇大论，“我没有谈性色变，只是我们目前还没到那一步而已。”
“你们认识多少年了？这么久还没到这一步？”陈子珊不可思议地说，“你们这样不行！你受得了，他也受不了啊，何况你们还是异地恋，万一他在国内，嘿嘿嘿……”
“他受得了！”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却还是傻乎乎地为曲岳辩解道，“他只是在等我做好准备。”
换个男人，陈子珊兴许会对这样的说辞嗤之以鼻，可是对方是曲岳，她还真就信了，这个人对赵晗如的宠溺已经到了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地步了，他为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都不让人意外。
“我怎么觉得你是存心秀恩爱的？”陈子珊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我看你们的恋爱史，就和看一本言情小说一样，都快腻死人了，结果你们俩半天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你们这样让我们这些观众很心急，知道吗？”
“时机没到嘛，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话题？我也不想故意腻歪你的！”她尴尬得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那也行，你得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复合的，等等，先让我猜猜，一定是在德国对不对？”陈子珊兴致勃勃地当起了福尔摩斯，“你在这里的时候，天天都泡在公司，你们有什么情况，我不可能不知道。”
“是。”她老实地点点头。
“是在德银的酒会上？”陈子珊越猜越有成就感，“哎，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他这种大咖很有可能会去参加那种酒会，你又正好去了……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和他破镜重圆，特地制造了一场不期而遇。”
“我要真想和他复合，犯得着制造这么复杂的偶遇吗？”她冷哼一声，一脸傲娇。
“赵晗如，你又来了！曲岳真是把你惯得……”陈子珊十分无语，完全可以想见那时候曲岳是如何伏低做小才把她哄回去的，“他在你面前还真是低到尘埃里去了，真是自作自受。”
“什么自作自受？明明受苦的是我，他在国内吃得好睡的香，没受半点影响。”她不满地说。
“受苦也是你自己作的，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别那么轻易闹分手，他对你的真心，我们这些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自己难道还感受不到吗？非要觉得他背叛你，非不肯好好和他解释，逼着你打电话给他吧，你竟然还撂狠话，你说你是不是作？结果闹分手了。我看所谓的分手也是你一厢情愿作出来的吧，人家根本就没答应，结果他一不哄你，你就当真了，一个劲儿地闹失恋作践自己。”陈子珊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赵晗如原本并没觉得自己是个作女，可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真挺过分的，曲岳喜欢上她也算是倒霉，脸上不由得也有了几丝悔意，“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我向他道歉了。”
“你们啊，就别闹了，好好过日子吧，”陈子珊化身知心大姐，“这个世上想要找到一个彼此知晓对方心意，情投意合的人，真的不容易啊，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们。”
陈子珊想到自己的感情，不由得有些伤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经得起考验的，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曲岳一样坚定的。
“我知道了。”她虚心受教，手机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看着她眼睛一亮，唇角立刻浮上甜蜜温柔的笑意，陈子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这是收到了曲岳的信息，很识趣地不再打扰这对刚复合没多久的小情人，她都怕自己再呆下去要被他们给腻死了。
赵晗如正拿着手机编辑着短信，曲岳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我刚下飞机，看到腾达汽车的新闻了，你没事吧？”他一向平稳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担忧。
“没事啊，正准备给你回短信呢。”她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短信太慢了，实在等不及，”他松了口气，“我记得你那个时候也很不看好这桩收购案。”
当时飞速汽车要收购腾达汽车的公告一出来，她就在他面前力主做空，所以今天一看到新闻，他就开始为她担忧。
“是啊，不过在欧洲法庭判决《腾达法》无效的时候，我就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她轻松地笑道，“所以两天前我就脱身了，顺便还买了飞速汽车和腾达汽车的股票期权。”
他愣了几秒，闷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和自豪，“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应该要相信我的实力才对，天才少女的名号可不是随便乱叫的。”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自信。
他的眼中蕴着温柔的笑意，过去的她一度很排斥这个外界强加在她身上的名号，现在倒是沾沾自喜地坦然接受了，她变得比过去更加自信独立，他的心头微酸，如果不是他被迫回国，笼罩在他阴影下的她，恐怕始终无法独当一面。
有的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这次欧洲有很多基金大鳄都受到了重创，真没想到你不仅能够逃过一劫，还能赚个盆满钵满，恐怕全世界都挑不出几个你这样的人，这回你恐怕真的要扬名国际金融圈了。”他感慨道，虽然因为不能和她朝夕相处共同工作而遗憾，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离开了他的她，才能彻底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璀璨光芒。“只能说我的运气不错，在最后关头发现了真相，那天我真的快被吓死了，生怕自己逃不出去……”她心有余悸地轻拍胸口，“这次真是侥幸。”他幽幽叹了口气，“我更佩服你了，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发现真相。”
“什么情况？”她茫然地反问，“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酸酸的？”
“那天我一直都在想你，开会的时候还走神了，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场会在讨论什么。”他不无委屈地说。
陈炜被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也太可怕了吧，清冷的boss竟然在撒娇！
她无语，轻咳两声，“我本来也在想你，后来发现飞速公司在做的事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就没敢有其他的心思了，生死存亡面前，哪里还有空胡思乱想？”
“别怕，就算你真的栽在这一单上，大不了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那我可就真成了无业游民了。”
“放心吧，你不会失业的，回来当曲太太。”他握着手机，眼底的笑意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来接机的司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曲岳，不由得拿手擦了擦眼睛，他一定是最近太经常玩手机，眼花了产生幻觉。
“你的眼睛没问题。”陈炜低声在司机身边说了一句，自从boss在德国和女朋友复合之后，就每天都这么阳光灿烂，虽然工作强度依然很大，但是对着这么一个和蔼可亲的老板，要比对着原先那个一身阴郁的他好得多。
赵晗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失神了几秒，眼底眉梢中的甜意更浓了几分，“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啊。”
“没多久？你算算我们认识多久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在一块儿，真要算起来，都是老夫老妻了，你别告诉我过去那些日子不算数。”他笑道，“我可是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算进去了。”
她被他的甜言蜜语灌得晕乎乎的，“你就不怕娶了个不会照顾你，还需要你宠着惯着，尸位素餐的曲太太回家？”
“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哪怕在人前，他也毫不避讳地笑着，“我就愿意宠着你惯着你，所以你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这里都是你永远的退路。”
陈炜和司机都坐如针毡，曲岳的声音柔得都要滴出水来了，说的话也太甜腻了，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偏偏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不避着他们。
“你这算是认真的求婚吗？”她的脸上泛起甜蜜的红晕，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对，就是求婚，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那你要不要嫁给我？”他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心跳开始加速，哪怕是接手鸿海集团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前座的司机紧紧握住方向盘，一脸惊骇，而陈炜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使劲儿让自己憋住笑，boss这完全是脱胎换骨啊，原来陷入恋爱中的boss也和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傻……
“这么不慎重，没有花，也没有戒指……”她佯作委屈道。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急切得竟然有些发颤，“我现在就送过去。”
“你还当真了？”她抿嘴笑了起来，声音却是出奇认真，“曲岳，我不会把你当成退路。”
“boss，”谢允持着电话匆匆推门而入，正对上赵晗如这副甜腻的模样，尴尬得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什么事？”赵晗如连忙匆匆挂掉电话，轻轻地低咳两声，努力平复脸上的红晕，知道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谢允不会这么冒失。
“boss，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好脾气的谢允都受不了了，她在外头被烦得快疯了，本尊大人却躲在办公室里和男朋友卿卿我我，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辛苦你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应该会赚不少，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又是钱！boss，你总是这一套！用钱来砸人有意思吗？”谢允难得有骨气地怒了。
“你不要钱？”她无辜地瞪大双眼，倒是有些发愁了，除了钱她还真不知道该给什么了。
“要。”谢允闷闷地说，她还真就吃这一套，做他们这行的，哪个不爱钱？
“三个报社要采访你，还有四个电视节目和两个电台节目想要邀请你做嘉宾。”谢允还从来没有接过这么多的采访邀约。
“他们的消息收到得也真够快的啊，”她觉得好笑，“不过这个时候应该去采访飞速汽车的人才对，找我这个小咖算什么？”
“你别妄自菲薄了，你现在已经是神机妙算女诸葛了，当初你怀疑这桩收购案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嘲笑你，现在他们是啪啪啪被打脸了。估计将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个收购案会给整个市场带来非常恶劣的影响，也会成为持续关注的热点，所以那些媒体就想着尽快约到你，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这桩收购案，这应该也有助于还原整件事情的真相。”
她想了几秒，“这事情是得说清楚，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有人胡思乱想，明天法兰克福市场一定会受到很大的震动，事情会发酵到什么地步，我们现在都猜不到，你和子珊一起筛选一家最权威的媒体，我可以接受他们的专访。”
“没问题。”谢允立刻点头记下。
“还有什么问题？”她知道谢允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冲进来打扰她。
“有三家大银行想要投资我们，还有十几位富豪也想要投资，名单我都记下来了，粗略地算了一下，大概会有四十几亿的资金。”谢允将便签递给她。
“交给子珊吧，让她安排面谈，如果可以的话，就全吃下来。”她眉头微舒，钱当然是越多越好，连那么难搞的展令元她都能搞的定，其他的投资人总不会比他还不讲理。
“还有米尔先生，他也得到消息了，打电话过来说会请你吃饭。”谢允顿了顿，“事实上，大部分投资人都打了电话过来。”
“他们懂什么？”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一大半的投资人都是门外汉，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这些无聊的饭局都想办法帮我推掉。”
“好的，”谢允点点头，“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吧？慢慢就习惯了。”她显然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钱对她而言就只是数字而已，能拥有更多的钱就意味着她能做的事情更多的，拥有的话语权也更多了，在这个社会，金钱就是权柄。
“总觉得刚刚才劫后余生，结果突然就一夜暴富了，太奇怪了。”谢允和她一起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心理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行就是不进则退，能活下来的就一定能活得很好。”她一直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放得更平和一些，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这些手下负责，绝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喜怒形于色。
开市后，空头们疯抢腾达公司的股票，两天之内股价就飞涨了五倍，竟然成为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而空头们却亏损了几十亿，那些能够及时平仓的都是些大公司，被折腾得最惨的就是被抛下的那一部分小基金。
这一仗赵晗如是功成名就了，却又不知道多少的对冲基金经理倒下了。
赵晗如看着自己桌面上的报纸，这一次她以三亿美元的资金，赚取了近十五亿的高额利润，令外界啧啧赞叹，艳羡不已，可是她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这份财经报纸上报道着业界最新鲜的动态新闻，头版头条赫然刊登着关于这次腾达汽车股票引起的巨幅振荡。
头版照片上那位满脸泪水的一位老基金经理赵晗如正好认识，那是个风趣幽默的老头，他和她说起过，等他攒够了退休本，就退出这一行，潇洒地拖家带口环游世界。
而这次随着他的认赔离场，这样的梦想恐怕成了永远的幻影，以他的年纪，几乎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一个被金融市场抛弃的老头，她甚至都不敢想象他的将来。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华裔的名字上，久久无法移开，这位不久之前还和她在德国相谈甚欢的师兄钟为民，因为损失惨重于昨天跳楼身亡。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因为这些股票，而赔上了一条性命，恐怕还不止他一个人赔上性命，她对这个市场的残酷又有了新的认识。
“你还好吧。”陈子珊敲了敲她的门，一脸担心地望着她。“还好，”她连忙将眼里的泪水眨了回去，“怎么了？”“看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要不要开导开导你？”陈子珊在她面前坐下，“还在为钟师兄的事情难过？”
“物伤其类，”她勉强笑了笑，“前几天在德国我们还谈起这桩案子，如果当时我能早点察觉真相，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赌徒，入行之前就该想好了的，要么一夜暴富，要么倾家荡产，你也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谁都没办法代替谁做决定。”陈子珊脸上的笑意苍凉无奈。
“如果当时你提早察觉了真相，真的会在第一时间里告诉钟为民吗？我看未必，总要等自己先离场逃过一劫以后才敢开口吧，不然你那个时候也不会严令我们再抛掉那个单子之前，谁也不准离开公司了。就算你告诉他了，你当他真会相信吗？他几乎把全部身家压在空仓上，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改变主意？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的。”
赵晗如无语，这些话她曾经和谢允提起过，做这一行的人对市场都有自己独立的判断，而且他们往往十分自信，尤其是钟为民那样也曾经历过风云变幻的基金经理，不会因为一两个小道消息，人云亦云，跟风操作，否则那与外行人有什么区别？
“我这几天想去一趟德国参加他的追悼会。”既然在他生前无法为他做什么事，那就只能在他死后尽点心了。
“我劝你最好别去，”陈子珊摇摇头，“参加他追悼会的都是一群和他同命相怜的人，你一个胜利者过去参加，他们一定会以为你是过去耀武扬威的，平白得罪了一大批同行。”
她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出了一口气，“子珊姐，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找个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朋友带一份心意过去给他的家人吧，礼金不必太出挑，和大家一样就行了。”
“boss，记者已经在会客室等你了。”谢允出言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好好表现，能够得到这个专栏访问的人可不多，这下算是真正扬名立万了，好好给姐争口气。”陈子珊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当初她一时意气跟着赵晗如出来，还有许多人不看好她们，觉得她的决定很愚蠢，两个女人能成什么大事？都等着看她们的笑话，现在她们终于在华尔街站稳了脚跟，无疑是给了那些看轻他们的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好。”她起身笑道，恢复了一贯的自信和坚定。
采访赵晗如的是华尔街著名的专栏记者路易斯，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戴着黑款眼镜的金发美人，看上去像是他的助理，另一个则是躲在后头沉默寡言的摄影记者。
路易斯之前和她打的交道并不多，对她的印象仅限于曲岳身后的女人，这次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但终究还是对她这个年轻的华裔女人不以为然的。
他朝身边的女助理使了个眼色，竟然自己不提问，让这个并不专业的女助理提问。
赵晗如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从对方的态度中读到了轻视，但提问的毕竟是个女人，本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原则，她捺下了被轻视的怒气，但是金发美人的问题实在太过愚蠢而尖锐，不到三四个就已经惹毛了她。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桩收购案有问题，就你一个人觉得有问题？”金发女人审视地看着她，眼中始终带着不信任。
“因为我始终觉得，飞速汽车胸有成足地投入了大量金钱和精力在这桩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收购案上，一定有后招，所以我在欧洲法庭的判决下来之后，带着怀疑找了很多资料，始终没有放弃对这桩案子背后隐情的追查……”
“你的意思是其他对冲基金经理自己不够勤奋，疏于对这桩案子的追查喽？”金发美人很没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有这么说，”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怒她，诱导她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话，她冷静地抑住怒气，依旧轻言细语地说，“飞速汽车这一次的确藏得很深，操作手段非常高明，甚至胜过了我们这些专业的基金经理，我也是在最后一刻才查到了那条特殊规定，那一瞬间，我震惊得无以复加，甚至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为什么你查到真相的时机这么正好？不早不晚，就正好在事情爆发的前两天？”金发美人依旧咄咄逼人，“我听说在你查出来真相的那一天，你正好在德国，还参加了德银的晚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我怎么觉得自己不是在接受报纸的专栏访问，而是在接受fbi的调查？珍妮小姐难道是联邦探员？不过这桩案子应该也不属于联邦的管辖范围吧？”她的眼神凛冽，尖锐地嘲讽道。
“珍妮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要尽力还原事情的真相而已，毕竟这桩收购案太轰动了，很多人都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内幕。”路易斯适时地出面解围，他的态度温和，脸上还带着笑容，虽然比金发美人珍妮要好上不少，但话里的意思依旧透着浓烈的质疑。
“有什么内幕你们应该去调查飞速汽车，而我现在告诉你们的，是我在这桩收购案做出自己判断的过程和感受，你们却以一种审问的态度，一直在打断我的思路。”她的冷笑道，态度十分强硬，这两人明显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让您有这种感觉，是我们的错，实在抱歉，我们会修正自己的态度。”路易斯和善地笑了笑，示意珍妮继续往下问。
珍妮也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只不过出口的问题依旧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和善，“赵小姐，您还没有回答我们，为什么您在德国呆了一晚之后就会立刻推翻之前的判断。”
“我刚才一直在强调，早在大半年前的时候，我就在怀疑这桩收购案了，并不是一朝一夕仓促做出的决定，也在许多不同的场合和很多同行讨论过这个案子，这一点你们也可以找人求证……”
“那你为什么之前也跟着大家一起做空腾达公司，如果你担心的话，完全可以退出这个案子。”
“珍妮小姐大概并不觉得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我也没有感觉到你们有想要修正自己态度的诚意，”她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如果你还有一些常识的话，就应该做我们这行的都是天生的冒险家，整个市场都在唱衰腾达公司的股票，他们的股票一直在往下跌，这个时候我自然要出手和大家一起做空他们了，毕竟有利可图。”
“但你的时机也把握得太好了，正好卡在时间点上，两头都赚进了巨额利润，就算是飞速公司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飞速公司一个搞汽车的跑来坑我们对冲基金，已经是跨界了，你还希望他们两头赚钱？就因为我的判断准确，你们就用这种和联邦探员一样的语气质问我？”她不无嘲讽地说，“你们只盯着我去德国参加了德银的晚宴，从来没有关注到我去那里究竟是做什么的，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不够专业，事先没有做好受访对象的功课？”
珍妮张口结舌，路易斯连忙解释道，“赵小姐，很抱歉，我们事先并没有找到相关的材料，不知道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您去德国的目的？”
“我和我在德国的律师团队开会，自从我开始怀疑这桩收购案开始，我就请了几个德国的专业律师，来帮我分析收购案中可能遇到的法律法规，每隔一段时间，我还会根据收购案的最新进展和他们进行沟通分析，如果不是他们出现思维误区，忽视了那一条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规则，我们发现真相的时间还会大大提早。”
“那么您认为这件事是运气还是必然？”珍妮败下阵来，就只能由路易斯亲自上了。
“是运气，也是必然，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分析这桩案子上，查到真相是必然的，而时间点正好卡在了最合适的时间，这就是运气了。”她不卑不亢地答道。
“我记得在你自立门户的时候，曾经有人采访过鸿海集团总裁曲岳先生对于此事的看法，他提到你是一个很有能力和才华的人，那你是怎么评价曲先生的？”路易斯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显然他对于曲岳的兴趣，要比对赵晗如的大很多。
“他是我最信任、最亲密的朋友，我的评价恐怕会有失客观。”她没想到他们会提起曲岳，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甜蜜的心慌。
路易斯是知名记者，自然不会错过她脸上的慌乱，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可是我听说因为你自立门户的事情，你们已经闹翻了？这一段时间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路易斯步步紧逼。“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失笑。如果刘易斯在前一段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或许还会觉得尴尬，现在却是坦坦荡荡，眼底眉梢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我和他彼此信任，不存在你说的那些问题，你们身为一个财经媒体，不把注意力放在影响金融市场的收购案上，反倒像个八卦杂志一样，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她的话很不留情面，神色又太过坦荡笃定，路易斯一度都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错误了。
“我想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她的脸上带着高冷的笑容，“你们对这桩收购案的兴趣还不如对一些所谓内幕、八卦的兴趣大，看来我是不能满足你们了，早点结束也省得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
路易斯和珍妮有些尴尬地起身和她握了握手，在他们即将走出会客室的那一刻，她唤住了他们，“对了，希望你们能够如实报道今天的访问，不要带有太过强烈的感**彩，在文章里面妄加自己的猜测。”
她的眼中带着威胁和警告，“否则我将会请我的律师采取法律措施。”
看着他们皱起了眉头，她就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把她的警告听进去，这些记者一向喜欢拿言论自由做幌子攻讦他人，她今天算是把这两个人得罪惨了。
“我不知道路易斯你这么专业的记者，为什么会对我抱持着天然的恶意，从一进门开始你们的问题就充满了攻击性，我想也许是因为我的肤色和你们不同吧？”她平静地看着两人，直接地把话挑明，“种族歧视？”
“你这是诽谤！”路易斯勃然变色，种族歧视在美国是毫无争议的政治错误，虽然不至于被入罪判刑，但却可以让这些上层人士身败名裂，几乎是谁沾谁死，没有人会愿意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毕竟这个国家少数族裔很多，也不乏名流政商。
“那就是性别歧视？虽然我之前没有接受过你的采访，但也没听说你在采访的时候会让一个明显外行生疏的助理来问受访对象问题，你是故意想让一个女人来羞辱另外一个女人的吧？”她又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性别歧视没比种族歧视好得到哪里去。
“又或者是两者兼有？”赵晗如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肤色和性别让身为白人男性的你觉得被冒犯了吗？”
“胡扯！”路易斯怒了，虽然他在心里的确看不上这个黄皮母猴子，但是嘴上是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承认的，华尔街的少数族裔和女性都不少，真要是有这样的嫌疑，哪怕是嫌疑，他都很难在这一行混下去。
“但是你今天的态度的确让我感觉到了这一点，我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当然希望这是我的幻觉。”这就是真正的威胁了，如果他真敢在专栏里胡说八道写她的坏话，她不告他诽谤，一定要告他种族歧视外加性别歧视，就算法院没判她赢，她也会用钱把路易斯的名声炒臭。
无论哪一国，都存在一种叫做“水军”的特殊生物。
路易斯并不是没被人威胁过，也不是没被人羞辱过，毕竟这些财大气粗的金融家们，一个个都极具个性，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无赖的威胁，这是来自“弱势群体”的威胁，被她硬架在强势那一方的他，完全无力招架。
“访问这么快就结束了？”陈子珊端着咖啡，目送着脸色灰败的路易斯三人出门，奇怪地看着她。
“这下好了，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赵晗如朝着刚才还要她好好表现的陈子珊无奈地摊摊手，“这些记者花样多得很，一定会变着法子在报纸上骂我的。”
“boss，你表现得很好！”谢允却握着拳，一脸气愤，她全程都默默地坐在赵晗如身边，看着她气场全开，挥洒自如地应对那几个心怀敌意的记者，觉得她简直是帅到没有朋友，看得她热血沸腾。
“算了，外界对我们这种投机分子，本来就没有好感，也不指望他们为我们歌功颂德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赢了，赚了大钱这才是王道，其他的都是浮云。”陈子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如果是曲岳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好，我记得路易斯当初和他关系还算可以，怎么对我就这么尖锐刻薄？”虽然刚才表现得很强势，但被人用那样强势无礼的态度对待，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路易斯对她不一定是种族歧视，但一定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陈子珊和谢允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你这是真的在自责，还是在变相秀恩爱？”
“我在说正事！”她脸一红，不由得有些尴尬，好像自从他们俩复合之后，提到他的时候更尴尬了。
“好了，不闹你了，说真的，路易斯的专访黄了，要不要找个电台做专访？”陈子珊建议道。
“我现在是怕死和媒体打交道了，可能我真的不擅长这个，还不如把时间放在琢磨哪里能赚钱上，”她烦躁地说，“以后干脆你们替我去上访问吧。”
“你过去不也上过好几个节目？表现得挺好的啊。”陈子珊觉得奇怪，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看着她，“不过那些节目都是曲岳帮你筛出来的，说到底是我不称职……”
她又尴尬了几秒，“是我自己表现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别把一切想得那么简单，这些媒体刁钻着呢，没有事先和他们打好关系，他们就故意问你一些难堪的问题，是我疏忽了，以为这家报社和路易斯的专栏名声在外，总不至于这么肤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一家专业的公关公司为我们处理和媒体、公众的关系，毕竟我们都是外行。”陈子珊建议道。
“我们这种小基金也需要公关公司吗？”她失笑，他们这种小基金公司虽然手里的资金量不小，但还是普遍采取小作坊的工作方式，内部制度也很松散，就像是个工作室一样的存在，能用上专业公关公司的时候少之又少。
“现在已经不小了，将来还会持续增长，对自己有点信心，你不耐烦应付那些媒体，我也不擅长应付他们，干脆就把这种事推给公关公司好了。”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找哪一家公司具体你和他们谈吧。但是说实在的，我觉得挺奇怪的，我们又不是公众人物，又是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为什么要去顾虑外界的感受。”她抱怨道。
“没办法，无论哪一行都得考虑到公众的感受，外界对我们的评价已经够恶劣的，你还记得前几年有个基金经理下班的时候被几个失业者活活打死的事吗？就是因为社会舆论说是我们这些投机者害得公司倒闭，民众失业，被误导的失业者就把仇恨发泄到我们这些人身上，你说冤枉不冤枉？最过分的是法庭竟然还同情那几个凶手，对他们轻判。”陈子珊一脸郁闷。
“所以才有那么多基金经理成天做慈善，成立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基金会，你真当他们都和天使一样善良？真要是善良的天使也就不来做我们这行了。”
赵晗如无语，当年自从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华尔街人人自危，曲岳不仅是在楼下接送她了，一定要将她送到家里，检查过房间里是否安全之后才肯离开。
“这次腾达汽车的事情在市场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虽然说目前没有发现飞速汽车的收购行为有什么违规的地方，但是阴谋论甚嚣尘上，我们也难免会受到影响，媒体估计以为我们也有参与这桩阴谋。”
她突然明白了，路易斯觉得以她的能力不可能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专访的目的就是想要挖出所谓的黑幕。
“真是无聊！”她冷嗤一声，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几天后，谢允在拆包裹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引得周围的同事纷纷上前。
赵晗如被一脸严肃紧张的陈子珊拖了出去，在看到那个已经打开了的纸盒时，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盒子里的放着一个东方娃娃，被人用刀将身体砍得四分五裂，就连脸上都被划得乱七八糟，身上和盒子里都撒满了红色的颜料，看上去就像是被残忍杀害了一样。
她盯着盒子上的那行字，上面用英文写着对她的诅咒，对方在写下这行话的时候用手指蘸着红色的颜料，就像是用血书写成的一样，格外触目惊心。
“发件人是谁？”周围的同事们有的惊惧，有的担心，有的同情，她却出奇地冷静。
“是个匿名包裹，所以我才想要拆开来看看。”就算是谢允这样精明干练的万能助理，此刻也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发着抖。
“没写发件人，但是收件人是你。”陈子珊虽然脸色也很苍白，却比其他人要镇定得多，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镇定是强装的。“嗯，”赵晗如点点头，仿佛看到的是在平常不过的东西，完全不受任何影响，“报警吧，交给警察去处理。”她的镇定缓解了众人的恐慌，正主儿都不怕，他们这些池鱼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了，把东西清到仓库，待会儿交给警察，大家继续工作。”她若无其事地撇了一眼盒子，拍了拍谢允的肩膀，“别怕，一个小恶作剧而已。”
谢允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勉强朝她笑了笑，“boss，对不起，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不怪你，没事的，继续做事吧。”她笑了笑，看上去是真的不把这可怕的东西放在心上。
“boss不愧是boss，这态度这气场不得不服啊！”
“是啊，我刚才都被吓死了！”
“今晚会做噩梦……”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个？不过是个娃娃而已。”
“可是被弄得那么恶心，我要是boss，肯定得当场哭出来。”
“所以你不是她啊，我都怀疑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她怕的东西。”
“也没这么夸张吧，人家也不过是个正常的年轻女孩子啊。”
“正常？你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么霸气的？”
毕竟是小公司，气氛十分宽松，他们在背后议论自家老板，也无人管束。
“你没事吧？”陈子珊却要更了解她一些，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就是觉得有些恶心膈应，”她苦笑，“我要是真被这一点小事吓到了，岂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很多，我已经被吓到了，如果收件人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当场崩溃，对了，你有持枪证吧？”
“有啊，曲岳那时候逼着我弄了一个，”她笑了起来，“别这么紧张，没事的，不过是个玩偶而已，越是会故弄玄虚寄这种东西过来的人就越是没有胆量真的动手。”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你一个人住，晚上要把枪放在枕头下……”
“子珊姐，你别这么夸张啦，枪放在枕头下，我还怎么睡得着，万一走火怎么办，伤的还不是自己？放心吧，我住的大楼管理很完善，不会有安全问题。”她自信地说，自己在华尔街不过是个小角色，就算这次侥幸赚了一笔，但也还没有重要到会被人谋杀的地步。
“我觉得应该要加强公司的安保，最好给你雇个私人保镖。”陈子珊严肃地说。
“子珊姐，你也太夸张了，这条街上的有钱人这么多，有几个雇保镖了？”她不以为然地岔开话题，“公关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会收到这种威胁包裹，说明我们公司在外头的形象不佳啊，的确很需要公关公司。”
“我谈了几个公司，有一个比较靠谱的，你有时间的话，就先面试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选这家，不满意我们再选。”
“行，让他们下午过来吧。”
“那个娃娃的事情，你真的不处理了？你知道报警也没用的，他们无非就是记录一下走人，没出事之前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动作。”陈子珊表面看起来很镇定，实际上一想到刚才那画面，就头皮发麻。
“我会和米尔谈一下，”她沉吟片刻，“让他的人帮忙注意一下，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有什么保镖能比他的人好用？”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陈子珊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这回帮米尔赚了不少，他对你是推崇备至，这点小忙不会不帮。”
“媒体这几天一直在指责腾达汽车的收购案是一桩阴谋，我们身为为数不多的获利者，恐怕要背上一段时间的黑锅了，我早就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她苦笑，“所以说实在，今天这个恐吓包裹，我其实并不意外。”
“你真是内心强大！”就连陈子珊都有些佩服她了。
赵晗如看上去轻松，真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白天那血腥残忍的一幕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脑海反复播放。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一次破例反复检查门窗和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想来想去还是将藏在柜子里的枪取了出来压在枕头下。
其实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她早忘了怎么用枪。
当初那个基金经理被害的消息出来之后，华尔街人人自危，曲岳硬拖着她去买了枪，还带她去练了几次，但她向来胆小，对这种凶器很不感冒，敷衍了几次就把这事儿给搁下了，就算真有歹徒闯进来，她拿着枪也不知道怎么开。
心思沉沉之下，她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出奇得沉，明明知道有人摸进她的屋子，却完全动弹不了。
她惊恐地看着黑影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挥舞着手中尖锐的刀片……
“啊——”她尖叫地挣扎醒了过来，床角的小夜灯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并没有什么黑影，后背那一身湿冷的汗水提醒她一切不过是场噩梦而已。
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孤独将她彻底淹没，失去双亲，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独自打拼，与爱人分离两地，无论是痛苦，还是欢喜，都只能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情绪，她是一个坚强的领导者，不能流露出一丁点儿的脆弱无助。
弦绷得太紧，随时都有可能断。
她的手机突然在床头震动起来，眼下正值凌晨三点多，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只有熟知她生活习惯，又正好和她有时差的曲岳。
可是她却一动不动地抱着膝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她是坚强果断的赵晗如，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苦难，都绝不会低头妥协，只能在人后偷偷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安抚自己的恐惧。
曲岳心神不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在此刻听到她的声音，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也很强烈，所以明知道现在她有可能还没起床，还是冲动地拨了电话过去。
她没接电话……是在睡？还是出了什么事？
他有些焦躁地站起身来，与她分隔两地后，他常常处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焦虑情绪中。
很快她就回电过来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像是刚睡醒，“怎么这么早就打给我？”
“还在睡？”他低笑出声。
“刚醒。”她打了个呵欠，声音听起来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却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怔了几秒，似乎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知道，感觉。”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难得的明媚阳光，心里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无论他这里的阳光有多明媚，只要她那儿阴有多云，他的心里就不会是好天气。
“宝贝，我敢肯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的气息、咬字、用词，一点细微的变化，我都能察觉得到。”
“你是不是哭过？”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其实刚才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已经醒了对不对，你不想让我察觉你在哭，所以故意不接电话。”
她握着电话，没有被拆穿的愤怒，只是控制不住一颗颗往下掉的泪珠。
“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他的神色难掩焦急，她的沉默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流泪！
“没事，就是想你了。”她依然嘴硬地撒谎。
他霍然起身，一边在电话里轻言细语地哄着她，一边递了张纸条交给门外的助理。
“立刻订最近的航班飞纽约，越快越好！”
徐阳震惊地看着纸条，马上飞纽约吗？那明天的会议怎么办？
“徐阳，boss去哪里了？这里有一份急件，需要他马上签字。”美女助理严晓雯足蹬高跟鞋走得飞快。
“和未来老板娘谈情说爱去了。”徐阳没好气地说，坐回位子上订机票。
果真是红颜祸水，杀伐决断，冷静精明的曲岳在爱情面前，也和个普通的愣头青没有差别，他真有些好奇，能让boss频频失态的女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严晓雯一怔，心里涌起一股酸意，天天和这样一位年少多金、英俊儒雅的老板一起工作，身为一个女人难免会有心动的感觉。
虽然他对外宣称已有女友，可是除了陈炜，谁都没有见过这位神秘女友，她也就自我催眠当做那位神秘女友并不存在。
她呆站了几秒，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的空中花园走去，曲岳常在这里打电话，她距离他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连轮廓都变得温柔起来，不再像原先那个行事凌厉，不可亲近的大boss。
他们说，他十分宠溺那位幸运的女孩子，在她面前总是温柔轻哄，说尽了甜言蜜语，她却始终不相信，他这样冷酷的男人一点也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曲岳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和耐心，原来他是这样的男人，她咬住下唇，不由得更加心动，却又忍不住心生妒忌。 .</p>
“好，那你要乖一点……不准再不吃饭……也不准再骗我……”看着他转身，她连忙躲到一棵树后，却听到了他温柔的安抚，“好，我给你熬小米粥喝……”</p>
曲岳一路走着一路低声地说着，直到他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p>
严晓雯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出身优渥，聪明漂亮，人人称羡，从海外留学归来后就进入了鸿海集团，出色的工作能力，让她没多久就被选为曲岳的助理，就等着日后青云直上了，完全就是“别人家孩子”的缩影，不知道有多少优质男士排着队追求她。</p>
自身的出色，让她眼高于顶，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一个比她还要优秀，能够让她心服口服地崇拜的男人，而曲岳满足了她的一切幻想。</p>
“晓雯，你怎么在这里？急件给boss签了吗？”徐阳正好到花园抽烟，正撞见呆呆傻傻的严晓雯，不禁有些奇怪。</p>
“哦，我没找到他。”她回过神来，抑下心头的苦涩，勉强笑了笑。</p>
“他刚进办公室了，可能很快就要去美国，你要签就赶紧的。”徐阳不疑有他，连声催促道。</p>
“这几个数字是错的，你拿回去。”曲岳翻阅完文件，圈出了几处错误，“我待会儿要去开会，一个小时后送过来给我签。”</p>
“好的。”严晓雯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抱着文件仓皇逃走。</p>
“严晓雯，”曲岳却开口唤住了她。</p>
她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他，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boss，还有什么吩咐？”</p>
“做事长点儿心，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低级的错误！”曲岳将她害羞忸怩的神态视若无物，自顾自地训斥道，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太过相信助理，闭着眼睛瞎签下去，鸿海的损失可就大了，助理虽然优秀，可并不是不会犯错的。</p>
严晓雯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羞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其实优秀的她很少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几个数字是下面的拟稿人从旧版文件里拷过来的，身为文件的把关核稿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抽风，竟然没有及时校对出这样的谬误。</p>
幸好曲岳是个十分认真的人，从来不会闭着眼睛瞎签文件，如果真的签了下去，生了重大的损失，到时候她就不是被训斥几句这么简单，恐怕第一个被追责的就是她了。</p>
她的楚楚可怜没有激起曲岳的同情心，他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可以出去了。”</p>
“怎么哭了？”徐阳看着一脸泪水的严晓雯，不由得被吓了一跳，“boss火了？”</p>
严晓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抹着眼泪，抽泣地跑远了。</p>
老成如徐阳也有些忐忑了，曲岳虽然有距离感，但并不是一个非常暴躁的老板，应该不至于把人给骂哭啊。</p>
“boss，人都已经到会议室了，就等您了。还有，机票已经订好了，三个小时之后飞纽约。”徐阳屏住呼吸，小心地觑着曲岳的脸色。</p>
他正低着头写些什么，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好。”</p>
看上去并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啊，徐阳心头微松。</p>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找人把这些东西买齐，直接送到机场。”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p>
徐阳低头一看，差点没被吓得摔一跤，纸条上竟然写着各色的油盐酱醋，甚至还有好几种杂粮大米，看来陈炜曾经私下和他说过“小米粥”的故事，当初他还觉得不可置信，现在看来，并不是没可能啊！</p>
“记住，要这几个牌子的，别买其他乱七八糟的，口感不好。”他细细叮嘱道。</p>
“boss，您还喜欢下厨？”徐阳控制住自己的震惊，勉强笑道。</p>
曲岳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p>
这样无法控制幸福满溢的表情，他们最近并不陌生，此时此刻的曲岳不过是个坠入情的普通男人。</p>
不过这也甜得太腻人了吧，明明他并没有什么夸张露骨的言辞表情，可徐阳还是觉得自己被虐到了，回头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他这么用心地对待一个女人过了？上次这么单纯地爱一个人好像是在高中的时候，那个女生的长相他都记不清了……</p>
现在这个社会，像他这么痴情的男人可不多见了，他竟然都有些羡慕那个被曲岳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孩子了，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啊。</p>
赵晗如看上去并没有受到那个恶意包裹的影响，依旧一大早出现在公司，冰敷过的双眼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一整天都很冷静地处理公事，她的若无其事让她身边的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就算警察来了几次，公司的气氛还是如以往一般平静而忙碌。</p>
她正站在自己办公室的小白板面前写写画画，最近国际金价波动得十分厉害，她正考虑适时杀进场，基金的资金量越来越大，她能够做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p>
“你没事吧？”展令元如一阵风一样用力推开她的办公室门，“我听说你被人威胁了！”</p>
被打断思路的她不悦地抬头，询问似地望着跟在展令元身后，一脸无奈的谢允。</p>
“展先生，赵小姐在工作，麻烦您在会客室稍等一会儿。”谢允好言相劝道，赵晗如对展令元从来就没有好感，对他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所以这段时间展令元已经很少来公司里烦她了，谁知道今天一来就这么冲动。</p>
“工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工作？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展令元愤怒而霸道地说，他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的，立刻放下手里的事，不顾一切地过来看她，她却完全不当回事儿。</p>
赵晗如将手中的笔放到桌面上，慢条斯理地抬头说道，“你闹够没有？”</p>
“我对你的关心，被你当做无理取闹？”展令元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赵晗如，你是不是没有心？当初曲岳追了你那么多年，你也是这副不痛不痒的态度吊着他玩，现在又用同样的态度对我！利用别人的感情伤害别人，就是你最擅长的事情！”</p>
“展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再说一遍，你和曲岳不一样，别妄想拿自己和他比，你不配！”她冷笑一声，“你如果不满意我的态度，大可以带着你的钱离开。”</p>
“你这是要撵我走吗？”展令元愤怒地浑身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这么喜欢她，可还是每一次见面就要和她吵架。</p>
她说话实在太可气了！那神态那语气竟然像足了曲岳！</p>
“投资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你适应不了我的做事风格，我也没办法接受你的态度，那就一拍两散好了，门在那里，您走好！”她的态度十分强硬。</p>
“赵晗如，你干得好！现在出名了，手里有的是资金，看不上我那区区一亿是吧？你不要忘了……”</p>
“忘了什么？我本来就看不上你那一亿，是你哭着喊着威胁我，让我接受这笔投资的，现在倒来挟恩图报了？你有病吧？”她看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态度十分恶劣，“谢允，把他带出去，他要是不出去，就喊保安。”</p>
虽然赵晗如屡次拿找保安来威胁展令元，可是谢允到底还是不敢把这位大亨得罪得太惨，毕竟传出去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好听，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展先生，您请……”</p>
“赵晗如，你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就这么践踏我？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好！你会后悔的！”展令元在这里是屡战屡败，但仍屡败屡战。</p>
“我可不喜欢你，快把你那宝贵的喜欢收回去吧。”本来不想再和这个疯子打嘴仗的，但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嘴贱地回了一句，他的喜欢都让她觉得不舒服。</p>
一声轻笑从两人身后传来，赵晗如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公司里根本就没剩几个人，何况谢允和陈子珊在这个时候向来都会很有眼色地清场，照理说不会有闲杂人等在这里围观。</p>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眸，看着一脸尴尬的谢允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p>
那个人眼神清润，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p>
赵晗如眼睛一亮，低叫一声，几乎就要立刻飞奔向前，却又犹豫地住了脚，他对着她温柔地微笑着张开了手臂，此刻她再也没有任何犹豫飞扑到他的怀里。</p>
乳燕投林，如鲸向海。</p>
谢允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当面秀恩爱，身为一个旁观者都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这画面未免也太甜腻了。</p>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会来？……”她抱着他的腰，痴痴傻傻地念叨着，闻着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心里除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不是说想我了？”他轻笑地吻了吻她的顶，在她飞奔向他的那一瞬间，多日的牵肠挂肚和长途旅行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p>
站在一边的展令元脸色十分难看，在这一对眼里只有对方的恋人面前，他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p>
想起刚才曲岳极有可能听到他的纠缠，他又不由得有些心虚，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好的，他竟然半点都不知道！</p>
曲岳扶着她站好，望着展令元的眼神十分平静。</p>
被他用这样喜怒难辨的眼神望着，展令元更加心慌了。</p>
曲岳八岁就到他们家生活，那时候的他已经成年了，但还是很喜欢捉弄这个看上去很老成的小屁孩儿。</p>
但每次被他捉弄后，他总是不哭不闹，反倒用这样看不清情绪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慌，狼狈而逃。</p>
而现在，接掌了鸿海集团的曲岳，完全褪去了青涩，身上的气质越来越高深莫测了。</p>
可是这一次他并不是想要捉弄曲岳，他也同样喜欢上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就算她再可恶，他还是很喜欢。</p>
他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是来追求真爱的，并不是故意要撬兄弟墙角的，他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应该能够理解他的，何况他也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心里的歉疚一样。</p>
“哥，晚上一起吃饭吧。”曲岳平静地开口。</p>
展令元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认识曲岳这么多年，从没有听过他叫自己“哥”，明明是这么亲热的称呼，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让人觉得十分疏离。</p>
他不寒而栗，曲岳对他那位被判了刑的大哥曲峰，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有礼有节，却又泾渭分明。</p>
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曲岳和展令元之间关于男人的较量，暗潮汹涌，云谲波诡，看得谢允十分尴尬，偏偏赵晗如一见到曲岳就和被下了蛊一样，只顾着傻傻地看着他。</p>
“都快八点了，我们去吃饭。”曲岳低着头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这个小丫头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p>
看着刚才在展令元面前还一脸嚣张霸气地撂狠话，到了他这里却一副小鸟依人模样的赵晗如，他的心中的爱意更甚。</p>
“去哪里吃？”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中，她在他面前始终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如今终于想通了，不再掩饰掩饰自己，望着他的眼睛盈满了星光。</p>
看得在一旁傻站着的谢允都不忍再继续直视这两位虐狗了，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反正在他们面前，她也只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p>
“吃中餐吧？你胃不好。”他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勾到耳后，轻声道。</p>
“我才不想吃什么左宗鸡，难吃死了。”她抱怨道，美国的中餐馆卖的全都是变了味的假中餐，味道堪比黑暗料理，刚出国那阵还能勉强下咽，自从遇上了他，尝过了他的手艺，她就没办法再忍受那种中餐了。</p>
“知道你嘴刁，但今晚太迟了，再回去做饭，起码还要一个多小时，你的胃受不了。”他心疼地搂了搂她，觉得入手之处却是骨头，这样单薄的身材，可再也经不起饿了。</p>
展令元看着两人这样旁若无人地秀恩爱，视自己如无物，脸色更加阴沉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和好的？”</p>
“关你什么事？”曲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晗如就忍不住呛了一句回去，转身将脸埋进曲岳怀里，对这个自作多情的展令元她真是受够了。</p>
曲岳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十分宠溺，“她就是小孩子脾气，肚子饿的时候特别暴躁，我先带她去吃饭了，要不要一起？”</p>
“才不要他一起！”很不给面子的声音从他的怀里闷闷地传了出来。</p>
如果可以展令元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抓过来痛打一顿，可是曲岳来了，她的正牌男友正抱着她一脸得意地宣示主权，他这个连追求者都算不上的炮灰，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地方多说什么？</p>
喜欢的人对他恶语相向，难道还要情敌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p>
他动了动唇，声音十分干涩，“我妈一直惦记着你，你有空回家吃顿饭吧。”</p>
曲岳神色一正，“好。”</p>
“刚才干嘛邀请展令元一起吃饭？”她不满地抱怨，“我不喜欢他。”</p>
“你当然不能喜欢他，你喜欢我就够了。”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刀刀将她的牛排切成刚好入口的大小，嘴上虽然不说，但她刚才对展令元的恶劣态度大大取悦了他。</p>
她轻笑出声，伸手抚上了他脸，“我觉得你变了，眼神变了，气质也变了，你和展令元站在一块儿气场比他强太多了，好像过去并没有这种感觉啊……”</p>
他被她的小手撩得心里痒痒的，手里的刀一滑，差点飞了出去，“别闹，刀都拿不稳了。”</p>
“哦，定力也变得不足了，”她“咯咯”笑了起来。</p>
“那是因为你过去没这么考验过我……”他斜睨她一眼，“别太高估我的定力。”</p>
她不住地傻笑着，“曲岳，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来了？”</p>
他也忍不住笑，“我也觉得是在做梦，不然以前怎么都没有现你这么傻？”</p>
“我哪里傻了？”她不服气地说。</p>
“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傻笑，坐电梯你笑，开车你笑，点菜你笑，切牛排你也笑，到底有什么那么好笑？”他又好笑又无奈，被自己一直的灵秀少女这么痴痴地盯着看，心里也不由得飘飘然起来。</p>
“我有在笑吗？明明就和过去一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傻乎乎地说。</p>
“你过去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敢，一被我现你在偷看我，就吓得把目光转走，生硬地转移话题，哪里像现在胆子这么大……”他忍不住伸手掐了她的小脸一记，“撩完就跑，不负责任！”</p>
“那时候我年少无知，不懂珍惜，”她不由得有些懊恼，“如果早知道我会这么爱你，见到你的第一面就马上把你扑倒！也不至于浪费这么久的时间了。”</p>
“你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把我扑倒……”他的手顿了顿，目不斜视，语带幽怨。</p>
她面色绯红，刚才的话她也只是随口胡诌的，倒是落人话柄了，连忙端坐好，顾左右而言他，“你切好没有啊？我饿了！”</p>
“还是这一套，撩完就跑，不负责任。”他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将牛排塞到她的嘴里，看着她偷偷伸手拿酒杯的手，又轻拍了她的右手一记，“不准喝酒！”</p>
“就一小口，我又不会醉。”她嘟着嘴缩回手。</p>
“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一滴酒都不能沾，更别说是一小口了。”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乖乖喝汤，热汤养胃。”</p>
“看来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啰嗦，爱管着我。”她放弃挣扎，一边嘟囔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喝着暖胃的奶油蘑菇汤。</p>
“管了你这么多年，才半年多时间，你就变成了小酒鬼……”他无奈地看着她，“你过去不也说过酒太苦太涩，不好喝，怎么现在喝得这么凶？”</p>
“我哪有喝很多啊，”她不服气地说，“因为太想你了啊，喝酒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你，想到你的模样，就连酒的味道都像极了想你的感觉，很苦很涩，却欲罢不能……”</p>
他呆呆地看了她许久，才叹了口气，“你再说下去，我心都要碎了。”</p>
“你心碎了，那就把我的心给你好了。”她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p>
他的脸上不由得飞上一抹绯红，这个小丫头说起甜言蜜语来，真的会让他甜到心里，完全可以想见未来他一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p>
望着她水光盈盈的大眼睛，他突然觉得太高估自己了，不是未来会被她吃的死死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遇到她的那一天起，他就心甘情愿被她吃得死死的。</p>
“把你的心给我，那你自己怎么办？”他搂紧了她，薄唇轻轻印上了她的唇瓣，温柔地摩挲了几下，虽然身处独立的小包厢，但到底还是心有顾忌。</p>
“那就把你那颗破碎的心交给我，我拼凑一下，勉强能用。”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红着脸的样子格外诱人。</p>
他轻搂着她的腰，那不盈一握的纤腰让他的手忍不住或轻或重地流连着，望着他眼中灼热的火光，她轻颤着身体，想要努力离开他的怀抱，却又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儿。</p>
他费尽所有的克制力，才把手从她的腰上移开，体贴地给她整理好衣服，生硬地转移话题，“都瘦成这副样子了，我明天带你去做个全身体检……”</p>
她无辜地望着他，原来他刚才是在检查自己的胖瘦啊，真是好纯洁！</p>
她揶揄的目光让他有些尴尬，故作强硬道，“你这样暴瘦对身体伤害很大，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
“你不是吧？我这么年轻！做什么体检啊！”她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简医生定期都有给我检查身体……”</p>
“检查身体？我刚才也是在检查身体……”他冷哼一声，不再掩饰自己的醋意。 .</p>
“你那是耍流氓！”她掐着他的腰，咯咯笑道，“真吃醋了？好大的醋味啊，人家简医生可是个正经人，你别胡思乱想了。”</p>
“正经人？男人没一个正经的。”他一脸不以为然，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这个“简栎”，没想到她明明知道他对她动机不良，却一根筋地不肯更换家庭医生。</p>
“哦——”她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你也不正经喽？”</p>
“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还不是因为一开始就对你有不正经的想法，不过就是故作矜持而已。”他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她的面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p>
她没想到他对自己也这么直接不留情面，笑得直不起腰来。</p>
“简医生也没献什么殷勤啊，就只是正常地帮我看看病而已，他是个很认真的医生，对我的身体状况又十分了解，总不能好端端地随便把他换掉吧，那也太不讲道理了……”</p>
“身边一群饿狼，你让我怎么放心？”他捏捏她的脸颊。</p>
“所以今天是来偷袭查岗的？”她抱着他的手臂爱娇地问道。</p>
“是啊，结果还真被我查到了。”他苦笑，“他什么时候开始纠缠你的？”</p>
“大概是从你走了之后吧？”她皱着眉头认真回想，她从来就没把展令元这个人放在心上，他做的事，她也不曾费心去在意，“和郑效阳一样，也是个中二病晚期，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跪舔他。”</p>
他失笑，“他在情场上的名声很不错，你这么刻薄的评价还是我第一次听到。”</p>
“名声不错？他是用钱买的吧？”她冷嗤一声，难掩一脸厌恶。</p>
“那你的新公司为什么还接受他的投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明明不喜欢他，可他还是有机会三不五时地纠缠着她。</p>
“他威胁我，如果我不接受这笔投资，他就让人找我麻烦。”她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很像米尔？米尔好歹是个容易沟通的人，只要回报率让他满意，他非但不会找麻烦，还会尽可能地关照我们。可是展令元却不按牌理出牌，成天到公司里还咋咋呼呼的，就和过去一样讨厌。”</p>
他是喜欢你，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只不过方法太过幼稚而已，他心里有数，却不会傻傻地帮情敌解释。</p>
身为兄弟，展令元明明知道他喜欢赵晗如这么多年，却还要趁他不在，横插一杠子，这件事让他难以释怀。</p>
“你之前怎么都没和我说过展令元是你表哥？”</p>
他的脸色笼上了一层无奈，“你一直都很讨厌他，我要是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你就恨屋及乌了。”</p>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会爱屋及乌呢。”</p>
“你敢？！”他恫吓似地看着她。</p>
“好大的醋意啊，”她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以前可都没见你这么拈酸吃醋的。”</p>
“很好玩，是不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很嫉妒他，他可以陪在你身边，在你脆弱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帮助你……”</p>
“停！你也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可不要他出现在我面前，闹得所有人都来看我笑话。”尤其是最近几次，她简直是被他烦得头疼，无比怀念当初和曲岳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潇洒地当一个甩手掌柜，把这种麻烦事交给他去处理。</p>
他又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口牛排，“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不能像过去那样天天陪着你，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十三个小时的距离。你的工作、生活，我都无法像过去那样帮你分担。无论你是快乐，还是像昨晚那样难过，我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如果有一个人取代了我从前的位置，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你会不会爱上他？这样的可能性，我甚至都不敢去想。”</p>
“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她环着他的腰，仰头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爱意，“在我心里谁都不能取代你，这半年来，我每一天都沉浸在后悔之中，后悔自己的懦弱，后悔自己的犹豫，后悔自己的多疑，后悔自己的浪费……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好好珍惜你！”</p>
他低着头认真地回望她，眼中跳跃的灼人光芒让她几乎无法直视，“现在好好珍惜也不迟。”</p>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她轻笑着，主动抬着头吻上他的唇。</p>
小包厢里的温度持续上升着，直到她不小心撞到桌角，桌面上的刀叉出了一声轻响，他才恋恋不舍地回过神来，轻抚着她的腰，“疼不疼？”</p>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轻咬着嫣红的唇瓣，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回了一句，“不疼……”</p>
“别这么看着我，”他把她的头摁在怀里，面对这样的诱惑，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圣人了……</p>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早点回去。”他在她耳边低声催促着，话中的暗示让她的脸更烫了。</p>
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吻他，被震撼得脸红心跳，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连身体都坐不直。</p>
他只好一手揽着她的柔软得不像话的腰肢，一手将盘子里的食物喂给她，这无疑又是一场试炼折磨。</p>
“你真是天生来克我的。”他顶着她的额头，彼此呼吸相闻，这一顿饭吃得无比煎熬。</p>
她紧紧扶着他的手起身，看着他傻笑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吗？”</p>
“记得，你那时候和我闹脾气，全程都在吐槽这里的牛排难吃。”他一边付账，一边不忘在她的唇上啄吻一记。</p>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那一天是情人节，每一桌都送了一支玫瑰花，我那时候有些尴尬，结果你就自己把花从我面前拿走了。”她吐槽道，“那时候店员看你的眼神很怪异……”</p>
“还不是怕你尴尬，”他笑了起来，“要不是你成天躲躲闪闪的，我至于吗？”</p>
“我不管，你要赔我玫瑰花。”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p>
对于她平时的小作小闹，他不但是听之任之，还是喜闻乐见地宠着纵着，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p>
可是现在已经很迟了，街上很难找到正在营业的花店，两人在街上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他看了她一眼，拿起电话，“我让人送过来。”</p>
“不要！”她连忙摁住他的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找不到就算了。”</p>
她虽然有的时候作，但还没有作到无可救药。</p>
“去那里看看。”他指着不远处的珠宝店。</p>
“那是珠宝店，怎么会卖花……”她一脸黑线，严重怀疑他今晚也喝醉了，“算了，我们回去吧。”</p>
“第一次送女朋友花就不顺利，今后想起来会觉得遗憾的。”他揉揉她的头，“走吧，陪我去碰碰运气。”</p>
这家珠宝品牌是世界名品，历史很悠久，曾经是宫廷贵妇们的御用品牌，现在主打钻石婚戒，专柜小姐们个个都是极有眼力的，一看这两位东方男女，衣着打扮虽然低调，但是质感却很好，就知道这两位一定是有钱的主儿，立刻上前热情地给他们介绍婚戒。</p>
赵晗如十分尴尬，总不能说他们是进来买玫瑰花的吧，这样会不会被人当成疯子赶出去？</p>
曲岳却十分淡定，指着一枚梨形的钻戒问道，“这个喜欢吗？戴戴看。”</p>
“啊？”她的手指被他不由分说地套了一枚戒指。</p>
“竟然正好！”他的笑意更甚，“看来是天意了。”</p>
她半天反应不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不是来买玫瑰花的吗？”</p>
他朝她笑了笑，诚恳地问专柜小姐，“我准备向我女朋友求婚，可是只有戒指，没有花，你们能送我们一束玫瑰花吗？”</p>
赵晗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店门口摆放着一篮一篮的香槟玫瑰，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p>
“没问题！”专柜小姐喜出望外，这枚两克拉的梨形钻戒要十万美元，她们的提成也很不菲，只送一捧玫瑰花，也太划算了，立刻要请他们到贵宾室详谈。</p>
“不用麻烦了，直接刷卡吧。”曲岳笑了笑，直接将卡递给她们，叮嘱道，“快帮我把花包好。”</p>
专柜小姐们在这里工作，土豪也见过不少，这么爽快的却见得不多，买这么大的戒指挑都不挑一下，直接选了现货中最贵的一款，甚至连4c标准都没有问清楚，就直接掏钱付账。</p>
她们不由得羡慕地看了一眼还在怔忡中的赵晗如，能让男人这么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的女孩，也未免太幸福了吧！</p>
“我只是想要一束花而已啊。”她无语地看着他。</p>
“我是给你买花啊。”曲岳笑眯眯地说。</p>
她再次无语了，十万美元的花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钱的魔力很惊人，专柜小姐很快就满脸带笑地将戒指和花送到曲岳手上。 .</p>
他手持捧花，单膝下跪，笑盈盈地看着她，“上次你在电话说过，没有花，也没有戒指，太不正式了，所以这次……赵晗如小姐，嫁给我好吗？”</p>
她的眼里泛起了雾气，捂着嘴不住地点头，虽然他之前已经求过婚了，她在心里也早已认定他了，可是当他真的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跪在自己面前，虔诚地向自己求婚时，她还是激动得哽咽失声。</p>
“哭什么？嫁给我就这么难过？”他笑着起身，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满意地看着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戒指柔柔地圈住她的手指，就像是圈住她这个人。</p>
此刻他也同样激动不已，追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虽然不容易，但却比什么都值得。</p>
“如果有人送我一枚这样的钻戒，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专柜小姐一脸憧憬地说，“不管那男人有多无法让我忍受，我都会嫁给他。”</p>
“我的要求没你这么高，我只要男朋友肯送我一枚钻戒就好了，可惜他不想结婚……”</p>
“现在的男人啊……”</p>
“你怎么会想要结婚的？”赵晗如看着手上那枚璀璨夺目的戒指，笑得眉眼弯弯，“你年少多金，才华出众，英俊儒雅，照理说不会想要这么早结婚，就不想着再留恋花丛几年？”</p>
“难得你会用这么多词来夸我，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他搂着她，她搂着花，两人都笑意盈盈，“我这么多年就守着你这么朵玫瑰花，好不容易才守到今天，还能有什么花丛？”</p>
她“咯咯”地傻笑着，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小王子》，“那你别在国内驯养什么狐狸，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p>
“那当然，你现在可是有名有份的未来曲太太。”他心满意足地说，他向来很在意名分，看着她手中的戒指不由得愈加安心，“以后可不准随便把戒指脱下来。”</p>
她抬头望着他，觉得此刻他的眼睛比她手上的钻石还要亮，“曲岳，还好有你，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无是处的。”</p>
被她用这样认真关注的目光望着，镇定如他也不由得俊脸微红，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里，“赵晗如，你说起甜言蜜语来，真是让人无法抵抗。”</p>
“那我天天都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扔下我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模样十分娇憨，哪有平日里杀伐果断的铁娘子气势，失去他的那段日子，她每一天都过得分外艰难，单是回想都觉得后怕难过。</p>
他心中一痛，她是个十分敏感脆弱的人，这半年多的冷战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心里痛悔不已。</p>
“对不起……我保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哪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会死缠烂打地陪在你身边。”</p>
“胡说八道，我才不会不要你！”她搂紧他的腰，得意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这是名分。”</p>
“是，名分很重要。”他温柔轻笑，一把将她的手抓住，放在唇边吻了吻。</p>
“曲岳，那我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她怯怯地看着他，神情有些犹豫。</p>
“说吧，”他的目光清润温和。</p>
“我……”望着他的目光，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求婚都求了，她也答应了，明明很想和他在一块儿，但是心头压着的巨石却一直没有放下去。</p>
“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不想这么快结婚？”他的神色不变，依旧带着笑意。</p>
“不是，我想嫁给你！”她急匆匆地辩解着，搂紧了他的腰，“但是……”</p>
“但是你父母的仇没有报，你放不下这桩心事，……”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p>
“我……”她的眼底闪着泪光，这么多年来，她努力地活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查出父母去世的真相，为他们报仇，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明明爱慕着曲岳，却始终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p>
她害怕感情让她变得软弱，让她分了心，同时也对他不公平，可是抗拒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p>
现在她终于开始学着投入这段感情了，可一想到父母，她依旧还是有些放不下，只有为他们报了仇，她才能彻底开始自己的新生活。</p>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用急，我们还年轻，慢慢来，很多人不是从小订了娃娃亲，长大了才结婚的吗？你急什么？”</p>
她“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我们这算是娃娃亲吗？”</p>
“你说是就是。”他一如既往地纵容，“不要有心理压力，我的要求很低的，只是要个名分，挡走你身边的饿狼。”</p>
“我身边哪有什么饿狼，你才有吧？”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萧可儿可是前车之鉴啊，你老实交代，除了萧可儿之外，国内是不是还有很多名媛千金追求你？”</p>
“那倒真没有，”他摊摊手，“我要有那时间去认识那些人，还不如来陪你。”</p>
“那你身边是不是有女助理？”她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p>
这下他被问住。</p>
“哦——”她故意拉长语调，一脸暧昧地看着他，“果真有！”</p>
“我有十几个助理，其中有一两个是女助理，这个比例已经很低了。”他无奈地说，“何况，我还真没把她们当女人看。”</p>
“你没把她们当女人，她们把你当男人啊，”她“哼”了一声，“霸道总裁爱上白兔小助理……”</p>
“这是什么话？”他失笑。</p>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她不服气地说。</p>
“又是你小时候看的吧？都在看些什么白痴的书啊？”他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p>
“小女生都喜欢看这种书，我就不信你的小助理没看过。”她绘声绘色地说，“总裁把小助理逼到墙角，她逃无可逃，只得无助地承受……总裁把小助理推倒在办公桌上……”</p>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你看这书的时候多大？这种书是未成年不宜的吧？”</p>
“我就不信你没看过未成年不宜的小电影。”她的脸色又红又窘，但还是强辩道。</p>
看着她连小耳朵都红透了的模样，他的心痒痒的，凑近她低声道，“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桥段，我都在脑子里幻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了……”</p>
“你果然……”她立刻怒目而视。</p>
“就在你做我小助理的那段时间，看着你每天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傻不愣登地站在我面前，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推倒你，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他的气息在她的耳边流窜着，让她不由得双腿一软，几乎要靠着他才能站稳。</p>
而他却趁着扶着她的机会，撩开她的大衣。</p>
“你别这样！不正经！”她轻喘着握住他作乱的手，暗悔不已，可算是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了，她只是想要逗逗他而已。</p>
正如他所说，她向来都喜欢撩完就走，不负责任，可惜现在的他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p>
“在你面前，我永远正经不起来。”他的手轻抚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的战栗感，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出声。</p>
明明公寓就在眼前，可是这段路两人都觉得十分漫长。</p>
“为什么把家搬到这里来？”他的唇一边在她的脖颈流连，一边不满地问。</p>
她正要开门，却被他扰得连手指尖都在抖，摁了几次指纹都摁不准，等到门“嘀——”的一声打开，两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p>
“因为原来的地方到处都有你的痕迹，住在那里总会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难过得睡不着觉，一个人的感觉太可怕了……”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如今四下无人，她也终于放开了胆量。</p>
“那现在呢？”他把她抵在门上，目光不再清润，而带着灼人的火光，“怕不怕？”</p>
她的脸色烫，知道他话里的真正意思，始终定定地看着他，心甘情愿被他燃烧殆尽，声音虽然在颤，却始终坚定，“因为是你，我不怕！”</p>
她的话不仅是允许，还是鼓励，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p>
一室凌乱。</p>
两个人都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对这种事的认知仅限于理论，因为太过生涩笨拙，她屡次喊疼，他则满头大汗手忙脚乱，足足折腾了大半夜。</p>
她的丝散落在他的胸口，伴着她尚未完全平静的呼吸，吹得他心头痒痒的。</p>
“宝贝，”他的声音暗哑，脸上的红晕也未褪，搂着她纤细的身体，回想着方才的美好，又有些蠢蠢欲动，可到底还是心疼她受的苦，试探地问了一句，“还疼吗？”</p>
她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原本懒洋洋不想说话的她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不由得大吃一惊，脸红得更加厉害，一张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口，闷闷地说了一句，“疼！”
他紧张地扶住她的肩膀，“现在还疼？让我看看，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去买些药……”</p>
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她又好气又好笑，“买什么药啊！”</p>
从没有见过这么傻气的人，哪有人因为这种事买药的！</p>
“那怎么办？”他半点绮思也不敢有了，一门心思担心她的身体。 .</p>
“你怎么这么笨！”她气鼓鼓地抬头，明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总是在她面前犯傻？</p>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骗了，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的。</p>
她“噗嗤”一笑，觉得此刻摘掉了眼镜，一脸尴尬的他稚气得像个青涩的高中生。</p>
“曲先生，你不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她望着他时，脸上也带着痴气，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天上地下只有他最好。</p>
“曲太太，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也很好看。”他的手恋恋不舍地在她的肌肤上流连，初尝情事的他现在是食髓知味，知道她刚才骗他之后，他又有些蠢蠢欲动。</p>
果然不正经！她咬着下唇，现以现在这种状态完全没办法和他好好说话，她想着甜甜腻腻地说些情话，他却满脑子黄色废料。</p>
曲岳觉得自己自己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十**岁的时候遇上了她，就将她装进自己心里，这么多年了，深爱的女孩子终于落在自己怀里，他怎么可能再像过去那样沉稳克制？</p>
“别闹，还难受着呢。”她轻拍了他不老实的手一记，痛是不会再痛了，“我是真累了。”</p>
看着她眼底淡淡的疲倦，他到底还是抑下了自己的**，柔声道，“我抱你去洗个澡？”</p>
“不要！我自己去！”她满脸通红，认识这么多年，两人熟得不能再熟了，可还是第一次“坦诚相见”，刚进行完身体上深入交流的她，还是有些害羞的，直接卷了被子往浴室跑。</p>
谁能料到，刚下床的她竟然因为腰膝酸软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p>
“小心！”他连忙扶好她，一脸担心，“我抱你进去……”</p>
“不要！”她窘得不行，用被子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p>
“你——”他失笑，大喇喇地躺在床上，“你把被子卷走了，我盖什么？”</p>
“砰”地一声，她完全不敢看他，恼羞成怒地把浴室门狠狠甩上。</p>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不禁唇角微弯，心情很好地整了整激情中被弄得一团乱的床单和枕头，手却不小心触到一个冰冷的物体。</p>
他一怔，看着她压在枕下的枪，刚才的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p>
她的胆子很小，向来厌恶这种凶器，那时候他带她买枪的时候，她就一脸抵触，后来索性把枪给藏到了柜子深处。</p>
他劝了她几次，她才坦诚相告，说是因为父母的遭遇，她看到枪就会做噩梦，她夜里本来就少眠，如果再做噩梦，身体迟早会垮，只好随着她去了。</p>
她这么恐惧枪，怎么可能会把枪放在枕下？</p>
再想到她昨天在电话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惊慌和恐惧，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这么大的事竟然还瞒着他！</p>
他愤怒地推开浴室门，却看到纤细白皙的她不着一缕地站在水雾中，眼中带着惊慌和羞怒。</p>
面对这样的她，他哪里还想得到什么生气愤怒，到了嘴边的话随着水流的“哗哗”声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只能这么痴痴地看着她。</p>
这样熟悉的灼人目光，让她想起了方才经历的一切，斯文儒雅的他在那个时候竟是那样的强势霸道……</p>
她的脸越来越红，完全没有想到一向有风度有分寸的他，会急色到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能手足无措地护着自己的胸口，氤氲的雾气给她的眉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湿意，看在他的眼里分外诱人。</p>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地摁在墙角，冰凉的瓷砖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立刻伸出手护着她的背，将她紧紧圈在怀里。</p>
许久之后。</p>
她轻喘着回过神来，看着他餍足的眼神，恼怒地伸手掐了他一把，“你真是贪得无厌。”</p>
望着她身上那深深浅浅的红痕，听着她分外慵懒娇弱的嗔怒，他的眸色又深了深。</p>
她立刻警惕地瞪着他，小脸上盈满了羞恼，“我的腰好痛，你要是再敢乱来，我一定和你翻脸！”</p>
刚才的事着实有些把她吓着了，那样的场景和画面只在少女时读过的小说中看过，那时就看得她心跳加，面红耳赤了，没想到事情真生在她的身上，那种刺激感成倍地增长，他竟然在浴室的镜子前把她……</p>
她完全不敢再回想下去，甚至都不敢仔细看眼前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他，他们过去向来都是乎情，止乎礼，她也习惯了他的温柔纵容，谁想到一朝开了荤，他会变成这个样子。</p>
看着她瑟缩的样子，显然是对刚才的事情十分后怕，他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之下做的事，把她给吓到了，明明是想和她谈正事的，怎么一看到她的样子，脑袋就不转了……</p>
“好宝贝，对不起，”他拢了拢她的，不住地轻吻了她的唇瓣安抚着，直到她眼中的泪意退去，这才退出她的身体。</p>
腿间的热流让她羞恼更甚，他只得继续好言好语地轻声安抚着，帮着她收拾好自己，这才用柔软的浴袍将她裹好，抱出了浴室。</p>
赵晗如搂着他的脖子，正在撒娇耍小性子，看见床上放着的枪，身体不由得一僵，立刻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看他。</p>
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却没有立刻开口。</p>
她怯怯地望着他脸上莫测的神色，总算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冲进浴室，不由得把脸贴近他的胸膛，声音十分心虚，“别生气了……”</p>
“你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他的声音有些委屈，手上为她吹头的动作却很温柔，“连到底生了什么都不肯和我说？”</p>
过去的这几年，他参与了她经历的每一件事，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她的一切都有他的痕迹和烙印，可是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和他之间就已经有了秘密，他开始觉得慌张。</p>
他喜欢她，爱她，之前本想着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护着她，现在情况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牢牢把握住这份感情。</p>
她望着他担心的侧脸，感觉到自己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不由得伸手抚上了他紧缩的眉头。</p>
“我只是怕你担心，你在国内需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什么都帮不上你，也不能再让你分神担心了。”她心疼地用手指描绘着他的五官，“我之前就说过你变了，你身上的气质和过去完全不同了。”</p>
他变得凌厉冷漠，哪怕是在面对她的时候，都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杀伐之气，就像一柄**在剑鞘里的锋利宝剑，哪怕是隔着剑鞘都能感觉到寒光。</p>
能够在短短的大半年把那个清冷温润的男人，磨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见他这段时间遇到的压力有多大。</p>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护着她，现在她却帮不上他任何忙，怎么能再让他担心？</p>
“到底是什么事？”他收好吹风机，静静地看着她。</p>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一向惧怕枪的她，把枪放在枕下；会让一向坚强的她在半夜偷偷哭泣？</p>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给我寄了个恶作剧包裹，子珊姐让我保护好自己，”她轻描淡写地说，“其实真的没什么啦，你也知道的，我一看到枪就会做噩梦，所以那天晚上我才会哭的，后来我一时忘记收起来了，……”</p>
“什么样的恶作剧包裹？”他冷静地问，完全没有被她糊弄过去。</p>
她在国外的生活非常单纯，照理说不会和人结仇才对。</p>
她把那天生的事情简单地说给他听，轻松地笑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听说那些政客天天都能收到这种包裹呢，也没听过谁真的出事，这次的影响比较大，可能有些破产的小基金眼红了吧。”</p>
她的脸上是真的没有半点惧意，原先的恐慌和害怕，早在他来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p>
他的脸色很难看，用力地拥紧了她，无比后悔当初回到鸿海集团的决定，如果有他在，他一定能够将她护得紧紧的。</p>
“别自责啦，那个包裹又不是你寄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p>
“别闹！”他轻拍了她的翘臀一记，“这种事并不好笑。”</p>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那么严肃嘛……”她靠着他，不停地打着呵欠。</p>
“我决定请个靠谱的人贴身保护你……”他脸色凝重地想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原来她早就窝在他身边睡着了。</p>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却殊无睡意，随着她的能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引人注目，作为一个年轻的华人女性，在这样的地方立足比普通人要更艰难一些，这样的威胁恐吓很可能只是个开始。</p>
为什么大亨们总是前呼后拥，有一整个保镖团队？实在是眼红的人太多了，他们过得很没有安全感。</p>
就像他在美国，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可以不受约束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在国内也不得自由，每一步都得在预定的行程之内，这看似一种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约束。
赵晗如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勾醒的，她赤着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脸惊喜地盯着他锅里的煎蛋。（品%书￥￥）</p>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刚刚睡醒的脸颊上红扑扑的，蓬松凌乱的头散落在肩膀上，就像一个小洋娃娃一样可爱，他的眼神一路向下，最终落在她那如玉般细腻的双脚上。</p>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熟悉，她反应过来，尴尬地将脚往后缩了缩，这个人实在有点儿……昨晚就连她的脚也不放过……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她的脸上又染上了一抹红晕。</p>
他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努力收回视线，力持镇定地说了一句，“把鞋穿好，小心着凉，洗漱好就能吃饭了。”</p>
她讪讪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p>
看着浴室里，她的洗漱用具旁摆着的一整套男士用品，不由得傻笑起来，浴室里、卧室里，厨房里，餐厅里，处处都有他的痕迹和气息，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p>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恐怕会顾不上这里是厨房……”</p>
他看着腻在他身边，以帮忙为幌子，实则用眼睛大吃他豆腐的赵晗如，忍不住轻笑出声，俯在她的唇上轻啄一记，甜腻地威胁了一句。</p>
“别胡思乱想！”她连忙拍开他不安分的手，仓皇地逃到餐厅里。</p>
餐桌上摆着熬得软糯诱人的小米粥，黄澄澄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好吃，她喝了一小口，就觉得暖到了四肢百骸。</p>
“好久没做了，手艺有没有退步？”他将煎蛋和一盘包子端了出来，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立刻弯了眉眼。</p>
“这就是曲岳的味道啊，”她喟叹一声。</p>
“我的味道？”他戏谑地看着她，“看来你还挺满意的。”</p>
“我是说你做的饭！”她瞪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呢？不过这匹狼要是肯天天为她做饭，她倒是心甘情愿被他吃……</p>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p>
她被自己下流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脸红得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p>
“多吃一点儿，早点把肉长回来，不然抱着你的时候硌着慌。”他拿着包子喂她。</p>
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想把猪喂肥了之后宰着吃呢？”</p>
“你果然了解我。”他笑了起来，眼中却带着心疼，她实在太瘦了，瘦得他都不忍心折腾她，生怕把她的腰给折断了。</p>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随手打开电视，当年他们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总喜欢开着电视听财经新闻，然后就市场走势闲聊几句。</p>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他还未回国的时候，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温馨萦绕在心间。</p>
“都十点了！”电视里的整点新闻让赵晗如惊跳起来，“我九点还有个会！”</p>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准备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挑眉。</p>
“不是，不是，我得和子珊说一声啊，不然她们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呢。”她手忙脚乱地找手机，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他腻在一块儿。</p>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她一大早就打电话问过你了。”</p>
“我怎么不知道？”她有些懵。</p>
“因为是我接的啊，你那时候睡得正香，我没忍心吵醒你，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她就问你会不会去上班，我就告诉她，你还在睡……”他闲闲地开口。</p>
“你怎么能这么说啊！”她无力地捂着脸，“完了完了，她是不是在电话那头狂笑不止？”</p>
他脸色古怪，“你还真了解她。”</p>
“她还说了什么？”</p>
“什么也没说，就让你好好休息。”看着她趴在桌上，连脸都不敢抬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小丫头有的时候胆子大得很，有的时候却害羞得不可思议。</p>
“她一定会贼兮兮地问一堆讨厌的问题，烦死了啊……”她完全可以想象陈子珊在电话那头一脸戏谑的模样。</p>
“什么问题？”他一脸好奇。</p>
“比如感觉怎么样啊？……”她回答地太顺口了，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p>
“那感觉怎么样呢？”他很虚心地求教。</p>
“闭嘴！吃你的饭！”她恼羞成怒，泄愤似地狠狠咬了口包子，脸红得像是秋日里的苹果。</p>
他却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p>
对这种事他并没有经验，只知道之前她一直喊疼，后来虽然不喊了，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她并不如自己这样快乐。</p>
“我就问一次，今后保证不再问了。”他柔声轻哄着，态度异常执着。</p>
她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咬牙切齿地说道，“很好，很好……”</p>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真正有了肌肤之亲后，她和他的距离更近了，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仿佛让他们之间多了一层羁绊，无论是在心灵上，还是在身体上，他们都真正地亲密无间。</p>
从那一刻开始，她才算是真正地完全拥有了他。</p>
他定定地看着她，愉悦地笑了起来，“那就好……”</p>
“你耍我是不是？”她的脸颊烫得都能煎鸡蛋了，狠狠地掐了他的腰一记，可惜他的腰上并没有赘肉，掐了半天，她的手都被掐痛了，他却依旧没有反应。</p>
他的生活习惯很健康，无论有多忙，每天一定会抽出一个小时健身，想着他白色衬衫下匀称有致的身材，她的脸又开始冒烟。</p>
“哦，是的，现在金融行业有一股风气很差，有些年轻的女孩子就是靠着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内幕消息，从中获利的。”电视里的路易斯侃侃而谈着。</p>
“我想你的心里肯定有一串名单。”主持人笑道。</p>
“是的，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难免会接触到很多阴暗面，这些年轻的女孩子里有不少是华尔街小有名气的基金经理。”</p>
“能不能透露一两个？”</p>
“那可不行，我说的只是一种风气，对事不对人。”</p>
“可是我们就对你心里的这份名单感兴趣，让我看看，目前华尔街几位炙手可热的年轻女性，唔，赵晗如算是一个，还有……”</p>
“哦，我可没透露什么，”路易斯打断主持人的话，用一副“你懂得”的眼神看着他，“这话是你说的，她可不能告我诽谤……”</p>
这档财经节目脱口秀，秉持了脱口秀节目的一贯风格，轻松诙谐，嬉笑怒骂，爱拿金融圈里的大人物来开涮，很受金融从业人员的欢迎。</p>
路易斯这番似是而非，却暗示性很强的话在瞬间将她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p>
她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p>
曲岳的脸色同样难看，立刻关掉了电视，将脸色苍白的她紧紧拥入怀里，“那些人是在妒忌你，才朝你身上泼脏水的，为他们生气不值得。”</p>
她没有说话，轻颤的身体传达出她的情绪，完全没有想到一直隐而不的路易斯会用这样无耻的方式诽谤她。</p>
如果她在其他场合听到路易斯的话，或许不过轻蔑地一笑，连争辩都懒，可是曲岳也在，她明知道他不会因为别人的诽谤而误解她，可是心里还是会感到难过。</p>
曲岳不住地轻吻着她的头顶，低声安抚着，认识这么多年，他知道她性格非常保守，当年能够因为辛西娅几句露骨的话就气得不行，何况是现在路易斯在电视节目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污蔑她。</p>
他的心中同样盈满了怒火，自己捧在手心里珍视呵护的宝贝，竟然被人这样羞辱，他甚至恨不得直接杀了路易斯。</p>
“我没事。”他的怀抱让她安心，她也不是个容易受人影响的弱女子，难堪气愤之后，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从他怀里挣了出来。</p>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能够被路易斯羞辱，被人寄恐吓包裹，说明我已经优秀得令很多人开始注意我了。”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似乎真的不受任何影响。</p>
看着她的样子，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知道是该夸她内心强大，还是阿q精神。</p>
“清者自清，我又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为什么要为他们的诽谤而生气？”她淡淡地说，在曲岳面前她向来喜欢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撒娇，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完全失去自己的理智和主见，变成一朵攀附于他的小白花。</p>
“而那些投资人，根本不会在乎我是用什么手段赚钱的，他们要的只是结果，而钱是最不在乎名声的东西，哪怕路易斯把我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我能赚钱，照样也会有人拿着大把的钱让我管理。”她冷冷一笑，带着对路易斯的蔑视，“只有弱者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别人，如果我被他这种人伤到了，那这几年算是白混了。”</p>
他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赞赏，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外界的流言蜚语根本无法伤到她分毫。</p>
而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既有着小女人的娇嗲温柔，又有着女强人的冷静理智，让他怎么能够不爱她入骨？
他亲了亲她的脸，眼中盈满了欣赏，“你比过去要更成熟了，还记得辛西娅吗？当初她就是调戏了你几句，你就把她家整得破产。”“有机会我也会给路易斯使绊子的，睚眦必报就是我的性格，。”她无所谓地说，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我刚才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收购他们报纸，让他失业的，后来掂量了一下自己，好像目前还没这个实力。”“他们的报纸在全美销量前三，就算你有足够的钱收购他们，以我们的肤色和族裔，恐怕也会被人调查。”他失笑，就像他手握鸿海集团，却帮不上她的忙一样，这种收购案一个不好，就会被人弄成外交纠纷。
“再想办法呗，他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不值得我在他身上耗太多时间和精力。”她耸耸肩。
“这种小人物就像烦人的跳蚤，就是因为他们一再抹黑你，你才会收到那种恐吓包裹。”
“我们请了一个公关公司，过两天他们会给我安排一个专访，这种公共形象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打理，也不指望他们能把我塑造成什么充满爱心的圣母，别再收到这种包裹就好了。”
“你对他们的要求还真低。”
“不低了，我和这个路易斯算是闹翻了，他肯定会想办法到处抹黑我，他虽然是专栏作家，可是影响力挺大的，公关公司能够帮我消除一部分恶劣影响也很不容易，”她把上回采访的事情和他细细说了一遍，“瞧他那个样子，对你的兴趣比对我的大。”
曲岳眸光微闪，“我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真和你有关系？”她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之前隐隐觉得两者之间有些关联，可是他早就回国了，照理说和路易斯应该不会有什么牵扯。
“他一直想找我做个专访，”他冷笑一声，“美国的媒体也对我们国家的金融行业很感兴趣，可惜之前都采访不到高层，而我和他们多少都有些交情，所以他们一直在为了争夺我的专访而努力。”
她翻了个白眼，“看吧，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你现在就是个香饽饽，我就是块垫脚石。”
“香饽饽？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要真接受他们的专访了，信不信他们一定会断章取义，故意剪辑曲解我的话，达到抹黑我们的目的。”他耸耸肩，不以为意，“你有没有看过一篇报道，外媒的负面报道率很高，他们更愿意报道一些所谓的黑幕和阴暗面来夺人眼球，因为他们对这个社会有着严重的不信任感，所以我们被他们抹黑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可千万别接受他们的专访，都没安好心呢。”她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就把那些采访全给推了。”
“我本来是不想接受那些访问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她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抓着她的左手轻吻一记，“我要是不接受专访，谁把我们订婚的消息宣扬出去啊？”
她看着自己手上那颗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戒指，俏脸一红，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甜意，她可以不在乎路易斯的胡说八道，曲岳却未必能忍。
他毕竟是她的未婚夫，路易斯往她身上泼了这种脏水，伤的却是他的面子，恐怕没有男人能够忍受未婚妻被外人以这样的罪名诋毁诬蔑。
“听起来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她希冀地望着他。
他轻叹一口气，舀了一勺粥送进她的嘴里，“明天得飞香港，有个项目要过去看一看。”
她迅速掩去眼中的黯然，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那我们今天哪儿也不去。”
他们的相聚来之不易，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
“你忘了今天要去体检？”他的手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掐，这个小丫头真是已经瘦到了纤腰不盈一握的地步。
“我不去！”她怒了，“你看我都这样了，还怎么体检？要让人看到我还怎么做人？”
两人初尝情事，他未免有些不知轻重，她的身上布满了激情之下的红痕淤青，腰到现在还酸疼难忍。
看着她的样子，他难掩一脸愧疚，可一想到昨晚她像小猫一样乖顺地躺在自己身下，又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那好，我们今天不去体检了，”他难得这样从善如流，“在家把那盒用完……”
她只怔了一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都吓白了，那一盒可有十二个呢……
“禽兽！”她愤愤不平地说，“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他十分无辜，“食色性也，我千里迢迢把它从国外带过来，不用完的话多浪费……”
她瞠目结舌，“你真从国内带过来的？”
“你没看上面的包装吗？”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一边喝着小米粥，“我让人去超市一起买的，还带了好几样食材过来，都放在厨房里了，每天都要记得……”
“你竟然还让人去买这种东西？！”她羞愤欲死地打断他的话。
“我本来也想自己去的，但还有一场会，实在没有时间，”他抱歉地看着她，“而且我也不知道哪个牌子的比较好用……”
“那他们岂不是知道我们……”她的嘴唇颤抖着，他关注的点和她完全不同。
“我和我女朋友，嗯，现在是未婚妻亲热，很见不得人吗？”他放下勺子，一脸严肃地反问。
“问题不是这个啊，这种事让人知道总是很难为情的啊。”她的脸都快红得爆炸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信？”
她这才知道自己算是被他诓了一道，他的性格比她还要高冷，怎么会随便让人知道这种**？
“拿这种事开玩笑，无聊不无聊？”她恨恨地看着他。
“昨天在机场便利店偷偷买的。”他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尴尬脸红，虽然昨晚那样的旖旎画面，他已经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但是真要付诸实践，他也是又激动又忐忑，在便利店里连挑都没敢多挑，就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见他这副样子，她又忍不住想笑，斜晲了他一眼，“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啊。”
“嗯，预谋了十几个小时。”他俯身舔了舔她的唇角，手又有些不安分了。
“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说说话吗？”昨晚之前，她还敢三不五时地撩他一把，现在是无论如何再也不敢了，实在是被他折腾怕了。
“我以前可没想和你好好说话，可惜你总躲着我……”看着她那胆小的样子，他心情很好地故意逗她，明知道她的身体还在不舒服，他怎么可能真的和禽兽一样不顾她的感受？当然如果情到深处，偶尔擦枪走火，应该是可以原谅的。
她被他吓得连连退后，十分认真地哀求道，“我的腰真受不了了。”
他大笑起来，多多少少也带了一些身为男人的得意。
她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耍了，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埋头苦吃，再也不肯理他。
“你去哪里？”看着她吃完饭，把碗一推，就要出门，他吓了一跳，说好今天就在家里不出门的，难道她真的生气了？
她低头站着不说话，他心中更急，“真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逗你玩……”
“我去买药。”她闷闷地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打量着她，“腰还疼？”
“不是啦，去买紧急避孕药，你昨晚有一次没有做措施……”她低着头，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他刚才提起买那盒东西的事情，她还想不起来呢。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脸色十分古怪，“那种药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吃过。”她没好气地说，“只听她们提过，好像那药挺普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去买。”他依旧不放心，愧疚得几乎都要撞墙了，那时候的他只凭着一时的冲动，根本没有多想，现在却要害得她吃药，万一这种药有副作用怎么办？
“你好好去床上躺着，”他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细心地掖好被角，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杯子和保温壶，这是他一早就熬好的了，“里面是红枣桂圆水，补血补气的，你昨晚流了那么多血……”
她靠在床头，看着刚换上的新床单，觉得自己简直是找了一个万能的机器猫做男朋友，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和他相比，她简直枉为女人啊！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忙来忙去，不过昨晚就那么点血，他竟然还大费周章地熬什么红枣桂圆水，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又不是来大姨妈，用得着喝这个吗？”她尴尬地红了脸，过去她每次来大姨妈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他总会细心地熬一壶红枣桂圆水让她喝，现在想起来心头依旧泛着微微的甜意。
“补气血的，快点补回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握着她纤瘦的肩膀，眉间充盈着满满的担心，又是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已经好很多了。”她侧了侧头，在他的掌心撒娇。
昨晚的他也是这样的，一看到她流血哭泣，整个人都吓傻了，完全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
“那种药的副作用肯定很大，要不咱们不吃了？”他一脸纠结，她的身体都柔弱成这个样子……
“真没这么夸张的，就一片药而已，很多人都在吃的，要真不安全，政府也不会让这种药上市售卖……”她抓着他的手安慰道，明明要吃药的是她，他怎么比她还痛苦纠结。
“一定要吃？”
“当然！”她坚定地说。
他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但见她这么坚决，只能勉强笑了笑，“好好睡一会儿，我去买药。”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困？看来昨晚不累啊？”
“好困！好困！我现在特别想睡！”她吓得往床上躲，虽说不至于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浑身散架，但腰也是酸得不行，昨晚算是领教了他斯文外表下的本性，一见他眼神不对，立刻避之唯恐不及。
她一向觉少，被他勒令卧床，虽然觉得窝心，但到底还是躺不住，起身打开电脑，正准备看看今天的盘，却接到了私家侦探方明的电话。
“赵小姐，郑效阳和余觅分手了，刚从法国回来，从郑家目前的举动来看，郑效阳可能想要自己创业。”方明的沉稳深得赵晗如的看重，她现在越来越忙，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每个人的电话都接，就让他负责国内所有消息的汇总，筛选有用的消息，统一报给她。
“哦？”她轻啜着红枣水，一点儿都不意外，“他们为什么分手？因为余觅出轨？”
“是的，她找了一个法国男朋友，郑效阳这次倒是没有继续纠缠，很快就和她断得干干净净回国了，”方明顿了一下，“我感觉郑效阳变了很多。”
他们这一帮私家侦探跟了郑家这么多年，虽然慑于郑家的地下势力，他们不敢靠的太近，但是郑效阳的性格太过张扬暴躁，根本不用贴身打探，都能清楚地了解他的性格。
不过自从郑效阳去了法国，他们就暂停了对他的跟踪，没想到离开他们的视线几年后，他再次回归，整个人简直是脱胎换骨，完全没有了当年那副轻狂中二的傻样儿了。
“变成什么样儿了？”她漫不经心地说，对于郑效阳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青梅竹马充满了轻视，压根就没觉得他能翻得出什么大浪。
“他比过去沉稳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做事也变得清晰有条理，不再像过去那样毛毛躁躁，这次他创业，郑敬只负责出钱，其他的所有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方明简单地说了几句，大概是觉得自己口才不好，不能够完整地把郑效阳的奇怪变化说清楚，只好苦笑地补充道，“稍后我会把详细的资料传给你。”
“好的，既然他这么有出息，那你就盯紧他，主要看他的社会关系网络，还有在他的创业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违法违规的地方。”她撇撇嘴，依旧觉得“成熟稳重”根本就是郑效阳的反义词。
听出了她的轻视，方明还是好意地多提了一句，“郑效阳选择进入互联网行业。”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就他？他知道互联网是什么吗？”
郑效阳这种人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吊车尾，上个九流大学都得靠郑敬花钱买，竟然还敢涉及这么具有技术含量的行业？
“我还以为他接郑敬的班，去搞搞房地产，开开ktv呢。”方明的话非但没有让她对郑效阳刮目相看，反倒更轻视了。
“严格说起来算是实体企业和互联网的结合，他似乎准备通过互联网和物流把我们省的生鲜水果直接卖给线下客户。”
“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项目，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他会不会成功了。”虽然暂时无法想象郑效阳出息上进的模样，但还是仔细叮嘱道，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是赵明伟恐怕也想不到过去那个单纯痴傻的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曲岳买好药上楼，见她又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不由得眉头大皱，只好拎着拖鞋弯腰帮她穿好，当他的手碰到她的脚的那一瞬间，她的脚往后缩了缩，脸微微泛红。
“赵小姐，你还在吗？”她的闪神让方明有些不确定。
“还在还在，”她尴尬地低咳了几声，见他转身去了厨房，连忙放松地窝进沙发里，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曲岳拎上楼的袋子，一边和继续打电话。
袋子里大概有四五个牌子的药，她翻了个白眼，他大概是把药店里所有牌子的避孕药都买回来了吧。
随便挑了一盒药，草草看了药物说明，就直接把药吞进喉咙里。
曲岳收拾好厨房，端了一杯水过来，正准备研究一下吃哪种药比较好，就看她拍着前胸，伸着舌头，一副被卡住的样子，见到他手里的水，她***了过来，大口地喝了几口。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面上已经被拆开的药盒，她竟然这么草率！
“好的，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她一挂断电话，就对上了他那双紧张恼怒的双眼，“怎么了？”
“你吃药了？”
“当然啊，不吃的话买回来做什么？”
“怎么这么草率？药物说明仔细看了吗？”他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坐下来仔细研究着盒子上的字。
“看了看了，七十二小时之内吃一片。”她无所谓地说，她才懒得看那么多拉拉杂杂的废话。
“你看到没有，这里有这么多副作用，头晕、恶心、呕吐、经期紊乱……”他指着盒子上的警告，更加紧张了，“你怎么就这么草率？”
“你信不信每一盒药的副作用都是这些内容？”她受不了地说，“你别那么大惊小怪了，所谓副作用都是小概率事件。”
“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他不甘心地拆了所有的药盒，发现真的所有的副作用都一模一样，不禁有些丧气，“这些药的副作用太大了，这么伤身体，还不如不吃。”
“不吃的话，怀孕怎么办？”她忍住羞涩，使劲儿瞪他，“怀一个小孩儿的副作用那才叫大呢，前三个月要天天吐，吐到连胆汁都吐出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还记得我们公司以前那个朵瑞斯吗？她那时候就是吐到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才离职的……”
他被吓得脸色苍白，朵瑞斯是行政助理，离职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那时候觉得怀孕这种事情离他太遥远了，根本没费神去留心什么孕吐。
“那还是不要小孩儿了。”他坚定地说，单是让她吃个避孕药，他都纠结成这个样子了呃，她要是真的怀孕了，出现不适反应，他估计得心疼死。
“这可由不得你。”她斜睨了他一眼，十分霸气地说，“我现在不想要孩子，说不定哪天我突然就想生了……”
随即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急急闭上了嘴，她怎么和他讨论起这种事了！
只能说她最近受了陈子珊的影响，这位学姐最近突然对寻找真爱这件事心灰意冷，反倒开始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小孩儿，正在积极地准备相关的事宜，据她说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一种想要当母亲的冲动，看着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其实对要孩子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
只不过他们才刚开始，她身上背负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她之前完全就没想过这种事。
他完全想不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傻住了，他们昨晚才刚有过肌肤之亲，对于孩子这个太过遥远的话题，也同样想都没有想过。
被她这么一提，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和他们有着血缘牵绊的小婴儿，那么娇娇软软的一只，他的心就不由得软了下来，眼中满是温柔的向往。
“你发什么呆呢？”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好端端地傻笑什么。
“没有，”他回过神来，尴尬地轻咳两声，“怎么不去休息？”
“我不正在休息吗？”她不以为意地打开方明传过来的资料，“刚才私家侦探打电话过来，说是郑晓阳那个中二病现在回国创业，摇身一变成了沉稳的商界精英，还搞什么互联网创业，你信不信？”
“信啊，说不定他在国外经历挫折，大彻大悟了，要不要我回国以后帮你探探他的底？”他对她的事一向很上心。
“杀鸡焉用牛刀？”她一脸不以为然，“就他这种小角色也值得你去关注他？未免太给他面子了，以他的能力不过就是烧烧郑敬的钱，等烧完钱了，他那什么公司也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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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笑，脸色十分郑重，“我回国之后，找到了c市看守所的狱警，了解到一些情况。”
她愣住了，眼中立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伸手环住他的腰，嗫嚅着，“我以为……”
“以为我不会再帮你查探这些事情？”他好笑地勾起她的下巴，“我答应过你的事，怎么可能不做到？”
“可是那个时候……”她脸上的愧疚更浓了几分，那时候的他们几乎可以算是分手了。
“我们没有分手，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低头咬了咬她的唇瓣，“这种话不准再说了。”
“曲岳，谢谢你！”她的脸在他的胸前撒娇似地蹭了蹭，“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后面应该再跟一句，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唇角微勾，声音带了几分诱惑，又带了几分戏谑。
“不是已经许了吗？但也不能过度啊……”她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了。
他闷笑出声，决定不再逗她，将自己在c市发现的情况娓娓道来。
“张龙这个人，就是一个脾气暴躁，一根筋的小混混，还有那么点儿侠义心肠，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出手救我了，他和张嘉虽然是兄弟，但是他们的性格模样迥然不同，不过关系倒是很好。我以为张嘉这个人耳根子软，优柔寡断，张龙冲动易怒，都成不了大器，所以并不曾太关注他们俩，看来是我一直小看他们了。”
她的脸色沉凝，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张氏兄弟的真实性格未必就像他们表现出的那么简单，又或者在时间的打磨下，他们的性情也会发生变化。
而她却一直被固有印象所蒙蔽，张龙的事情她也听那些私家侦探提过，但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张龙本来就是个小混混，现在混成一个大混混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满心以为张龙是在赵明伟得势后投靠他发家的，毕竟赵明宏麾下的得力干将们不是被赵明伟拉拢，就是被排挤，作为一个小混混懂得审时度势，这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所以她并没有让他们刻意去跟踪调查张氏兄弟，他们在她眼中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而已。
如果不是这次曲岳帮着她寻访当年的事情，从其他角度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线索，恐怕她今天还会被自己的思维盲点欺骗，“你说，当年我被人绑架，又被他们救了的事情会不会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自从父母出事之后，她就变得非常敏感多疑，对当年父母身边的所有人都充满了强烈的不信任。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他知道她年少无知时曾经喜欢过张嘉，虽然那段不成熟的暗恋根本做不得数，现在的她不可能对张嘉还会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会觉得妒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对兄弟的心机就太可怕了，”她闭了闭眼，那个时候的她完全就沉浸在英雄救美的童话里不可自拔，并未注意到张嘉有什么不妥，恐怕赵明宏和宋瑜都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并不简单，所以才会那么坚决地反对他们在一块儿。
一边要安抚女儿，一边还要提防这对心怀不轨的兄弟，可想而知当时的赵氏夫妇有多为难。
“我爸妈怎么会生出我这样蠢笨的孩子来！”她咬着牙，一脸懊悔，想起自己当初的不管不顾、无理取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你打算怎么做？”他拉着她的手问道，知道只有她尽早解决这件事，才能早点安心嫁给自己。
“对他们，我能做的太少了，要动他们除非先把他们背后靠的大树给拔了。”她一脸阴郁，无论是对付郑效阳和已经转型了的郑敬，还是挥霍无度的赵明伟，她都心有成算，唯独对张氏兄弟有些无奈。
他们明摆着就是不走正道的混混，而她手中的武器则是商业倾轧，论砸钱她能够砸得过他们，可是论耍狠无赖的手段，她就逊色了。
何况张龙是混混出身，发展到现在连郑敬都制不住他，已经成长为一条实打实的地头蛇了，就算那些私家侦探都未必敢和他们离得太近。
而张家兄弟的背后究竟是不是只有赵明伟一个还说不准，而张家兄弟的出现，无疑给她对付赵明伟的计划增添了难度。
她沉吟了片刻，“难道郑敬和这件事情就毫无瓜葛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郑敬害死她父母的直接证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郑敬这个人狡狯多端，唯利是图，绝对不是什么侠肝义胆的人，否则以他的实力，当时绝对能够提前察觉到有人要对她的父母下手。
“他就算没有插手这件事，恐怕也是持放任态度的，想要浑水摸鱼，在赵氏里混点儿好处。”她刚说完，就一脸冷漠地下了决断，“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张氏兄弟年纪轻轻，野心却更大……”
赵氏是个香饽饽，这件事谁都知道，谁也都想来咬一口，只不过赵明宏和宋瑜能力太强，赵氏被他们经营得如一块铁板，如果想要把赵氏分而食之，就一定要先除掉他们两个人。
光明磊落的手段，他们是耍不过赵氏夫妇的，于是就用上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胸口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着，“这件事情赵明伟一个人办不成，张氏兄弟、郑敬他们都脱不了干系，他们身后一定还有一帮觊觎赵氏的人，甚至其中可能有地方官员……”
她的脸绷得紧紧的，这是最难办的一点，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她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人而已，原本以为简单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曲岳静静地听着，并没有随意插话打断她的思路。
“我记得我爸爸出事的时候，和他来往密切的是c市的市长宋琦和副市长周铭……”她微微闭眼，努力回想着，那个时候的她少不更事，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沉浸在少女的小世界里。
只是他们一家曾和那位宋市长和周副市长吃过几次饭，和他们家的晚辈也有些浅薄的交情，所以勉强能够记起这些事。
赵氏集团是c市的支柱产业，要动赵氏起码得经过副市长乃至市长这个级别以上的人首肯，又或者是省里的领导直接放的话，她的喉咙有些干痒，恐怕当年不仅是赵氏内部的争权夺利那么简单了，说不准还涉及了官场争斗。
她的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坚定了下来。
“准备怎么办？”他看着她愈加坚定的神色，心里已经明白了她最终的决定，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任何事都是有迹可循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微微带了些笑意，“我有耐心。”
“伯父伯母出事那段时间，在c市和a省的官员名单并不难找，他们之后的任职轨迹也都能查到，但是想要循着这么一点踪迹往上追查，恐怕工作量很大。”他温柔地说。
“那点儿工作量算得了什么，”她摇摇头苦笑道，“如果不是你，我还真把这件事给想简单了。”
“其实有的时候想简单点儿，过得简单点儿，未必是件坏事，伯父伯母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过得这么辛苦。”他将她拥入怀里，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宠着她一辈子，不让她沾染这些污秽。
当年赵氏夫妇把她宠成那副天真的性格，不就是希望她能快乐地过一辈子，永远都不要接触这些龌龊事。
曲岳的劝解和宋瑜的十分相似，她明白他们的好意，却不准备接受。
“放心吧，我不会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我会活得很好，不会把我自己搭上的，这样才不辜负我爸妈对我这么多年的爱护，但我也要他们全部遭受报应，”她笑了起来，眼神却很冰冷，她从小就有父母宠着她，现在又有了曲岳的小心呵护，她怎么敢轻易让自己涉险？
“我很有耐心，但也很贪心，没有人会永远不露出马脚，没有事能够完全被抹去痕迹。”事情越是复杂，她就越要冷静细致。
他纵容地笑了笑，将手机递给她，“我去c市还拍了几张照片。”
她看着那栋大门紧锁，爬满了藤蔓的废弃别墅，不由得眼眶微湿，这里承载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和回忆，而现在，她连回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赵氏总部，你当年应该经常去吧？”
“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骨子里的精气神没了。”她仔细看着照片，其实照片里的大楼看上去依旧气势非凡，这点儿门面功夫赵明伟还是乐意做的。
“当地人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很怀念伯父伯母在的时候。”
“怀念有什么用？他出事的时候，也没有见他们出来说一句话，现在还不是乖乖地在赵明伟手下讨饭吃，不过是觉得赵明伟没有满足他们的胃口，心怀怨恨罢了。”她一脸冷漠地理了理袖口，对c市和c市人没有半点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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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人要是真觉得她父母好，为什么在他们出事后，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没有任何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们说半句话，就连葬礼的时候，都只来了寥寥几人，就连全程陪到底的郑敬一家也是心怀不轨。
人情冷暖，莫过于此，那时候她才看清了这个世界，除了权力和金钱，一切都是浮云。
“ig集团准备申请金融全牌照，依你看有几成的可能性？”她不想再多谈父母之仇，在她能力还不够强的情况下，过分关注这件事，只会让自己沉溺在悲伤中，做出冲动愚蠢的决策。
“全牌照？”他有些意外。
自从赵晗如买了ig公司的股份之后，这几年ig公司发展十分迅猛，隐隐成为国内互联网行业的领头巨鳄，去年成功上市后，她的股权虽然被稀释，但依旧是ig公司的大股东，并且在ig集团的董事会中还占了一个席位。
在其位谋其政，平时她并没有参与太多ig集团的经营，不过扶持ig集团开展互联网金融业务，这是她当初在买股份之时就承诺过的了。
ig集团下面的金融公司筹办了这么多年，已经渐渐地上了轨道，正准备在这个领域大展拳脚，而她却敏锐地嗅到了国家将互联网金融纳入监管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行业中的其他公司还在奋力反抗监管的时候，她和高仰平认真地进行了一番长谈，申请牌照，主动接受监管是大势所趋，ig集团想要在这一行执牛耳，就要先发制人，在其他企业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面专注技术，一面申请金融全牌照。
“ig集团的心倒是很大。”他神色一正，在讨论正事的时候，他格外严肃，哪怕是在她面前，也带了几分主政鸿海集团的冷厉。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会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也是想要探探他的口风，如果ig集团能够和鸿海集团合作，那么申请全牌照就不是什么难事，“有没有打算和ig合作？”
“高仰平的意思？”他好笑地看着她。
“这种事他根本不需要明说，我当初力推互联网金融，你现在又在鸿海集团，我肯定会想办法撮合两家合作。”她一哂。
高仰平也是个聪明人，曲岳回国后就在新闻发布会上明说了自己有女朋友，他哪里会不知道那个引来外界猜测的神秘女友就是赵晗如？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深深庆幸起来，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曲岳的身世背景，完全是被赵晗如提出的概念所吸引，现在他手里有赵晗如这张牌，就意味着多了一条强强联手的路可走。
他微微沉吟，他自己做过互联网公司，又做了这么久金融，也看过赵晗如提出来的那份报告，互联网金融的前景的确很好，否则高仰平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也不会被她说服了。
“但是你确定高仰平愿意和我们鸿海集团合作吗？”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也知道我们鸿海的背景，如果和ig集团合作，恐怕ig集团在互联网金融领域也会受到一些制约。”
“ig没有想过要做违法违规的事情，受到合法的制约更有助于它的成长，何况既然两家合作，总不会让它太吃亏吧。”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你让ig的人和我的助理联系，提交一份两家合作构想的报告书，到时候我们会上董事会讨论。”他雷厉风行，并没有在这件事的决断上耽误太长时间，真正需要他花费时间精力的是他要如何说服董事会里的那些刺头。
“你现在对ig集团倒是挺上心的，”他的手窸窸窣窣地探了过来，却被她一把拍掉。
“他们好，受益最大的是我，”她得意地笑着，“自从ig上市之后，好几拨人都来找我，想要买下他们的股权，可惜我是打死也不会卖掉这棵摇钱树的。我觉得这是我投资生涯目前为止最完美的一笔。”
“这几年ig的发展的确很让人吃惊，当年我虽然看好他们，但也没有想到发展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他看着她慧黠的模样，不由得心生爱慕，“我很少夸人，但是你真的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天才之一。”
“你说这话是故意讨好我的吧？”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虽然得意，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在她看来他才是真正惊才绝艳的人。
他微微一笑，“这算讨好吗？我已经夸得很保守了，天才不是说你的智商有多高，能力有多强，而是你在金融市场上的判断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这一点真的让人望尘莫及，无论别人付出多少努力都赶不上。只能说这是上天赐予你的天赋了，如果你当年继续学历史，倒是可惜了这样的天赋。”
“我倒觉得这是我的努力。”她不服气地说。
“是啊，成功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吗？可惜大部分人都少了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死在了通往成功的路上。我们这行不缺勤奋努力的人，他们可能靠着努力能够得到不错的职位和薪水，却站不到最高的峰顶。”他摸摸她的头发，笑意温柔。
她被他夸得抿嘴直笑，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你夸得我头都晕了。”
他却心中一凛，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神色十分严肃，“头晕了？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啊？”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啊？”
“说明书上说会有头晕恶心等副作用……”他一字一句地念道，望着她的眼神盈满了询问和担忧。
“你也太跳tne了吧？又不是这个意思，”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我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那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看着她。
“好得不能再好了，半点儿事都没有！”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就好。”一得到保证，他放下心来，笑得光风霁月，一只手却偷偷探入她的睡裙。
“你做什么？”她惊骇地看着他，“我们昨晚不是才……我还难受着呢……”
“你刚才不是说半点儿事都没有了？”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揉按着。
原来这厮设了个套诓她！就连刚才的夸奖说不定都是给她下的套。
她不由气结，只得死死咬住下唇，低低闷哼着，“我手头还有事呢！”
“我难得过来，别工作了，你好好陪陪我……”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模样既委屈又温柔，就如放了一把火似的将她的脸瞬间点燃。
“我还有正事儿要和你说……”她努力想要拉回自己的理智。
“你说，我听着呢。”他的吻洒在她的脸上、身上，所到之处激起她的阵阵战栗，哪里还能记得起来刚才想说什么。
“可是，可是……”她结结巴巴地想要摁住他的手，却发现完全无济于事，初经人事的她身体特别敏感，他的双手偏偏又在她的身体上作乱，让她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力气。
“昨晚才……这种事不能过度……”她努力抑住即将出口的娇吟，艰难地说。
“你也说了那是昨晚。”他将眼镜随手扔到一边，如果不是她昨晚一直苦苦求饶说腰疼，他能一直将她折腾到早上，现在听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半点不适了，自然毫无顾忌。
两人就这么胡天胡地地折腾了一整天，到了最后，她整个人瘫软在沙发，连小指头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曲岳，你真是个混蛋！”她看着一脸餍足的他恨恨地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腥膻味，他正低着头认真细致地帮她清理着，听见她的抱怨，忍不住又俯身过来安慰似地亲了亲她的脸。
听着她哑着嗓子指责，他是有些心虚的，饶是他自制力惊人，在她面前还是一再失控，刚才的她甚至都哭出声来了，他还是红着双眼不依不饶。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近中午才醒过来，曲岳已经离开了，房间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来过。
她有些惊慌地摸了摸身侧，他的余温已经散去，显然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他一走好像把她生活里的颜色也给带走了。
她突然瞥见床头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用熟悉的字迹写着，“宝贝，早饭温在锅里，记得吃。”
她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向来都是体贴周到的，如果他没有回国，他们就能在一块儿迎接每一个清晨黄昏，共同经历所有的欢乐和悲伤。
现在这样一期一会的短暂相聚，固然会带给他们莫大的欢欣，但更多的是离别的苦楚。
怔怔地看着纸条发了一会儿呆，她这才垂头丧气地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腰酸得根本直不起来，短短几步路竟要靠着一路扶着墙才能勉强挪到浴室。
镜子中的自己身上虽然布满了点点红痕淤青，脸上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慵懒和明艳，她不由得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眼神最终落在他的洗漱用品上，心里又不由得甜了甜，他虽然走了，可是这间小公寓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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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珊看着镇定自若地处理文件的赵晗如，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眼神最终落在她捶腰的左手上。
她左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
陈子珊却把办公室门一关，八卦兮兮地看着她，“腰酸？我那里有一些从国内带回来的膏药，挺管用的。”
她一脸尴尬，“不用了，谢谢。”
“看来昨天战况很激烈啊……”陈子珊意有所指地暗示道，“柴晾得时间比较久，也算是干透了，一把火就烧起来，还烧得挺久的吧？”
她脸腾地一下红了，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陈子珊的功力太过深厚，她对她的荤话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哟！好亮的戒指！”陈子珊惊异地喊道，“看来好事将近啊？他向你求婚了？你们俩这是什么进度啊？之前慢吞吞的看得人心急，现在刚在一起就求婚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手指不由得抚上了戒指，脸上带着无法控制的甜蜜。
“啧啧，你们真是一复合就虐狗。”陈子珊啧啧赞叹，“听说前天曲岳突然过来了，你们在展令元面前大秀了一通恩爱，气得展令元灰溜溜地走人，可惜我不在，那样的场面难得一见，一定很有看点。”
“什么秀恩爱？我们本来就恩爱，根本不用秀。”她不服气地说。
“哇，你这是什么话啊，有没有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啊？连我都被你们这种不加掩饰的行为虐到了，更别说展令元了，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同情他了？”陈子珊感慨道，“当时的场面肯定很尴尬，这么精彩的画面竟然被我错过了……”
“我没觉得。”陈子珊的懊恼逗乐了她。
“你还能觉得什么？曲岳一出现，恐怕除了他，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吧。”陈子珊取笑道，自从看了她失恋之后那样虐待自己后，她才知道这个小丫头早就对他情根深种了，“当年还有人开盘口，赌曲岳追不到你，这下可是赔惨了。”
她不自在地低咳两声，记得当年每次聚会都有人拿这事出来打趣他们，“这么无聊的事情也拿来打赌……”
“bss，有客人找您。”谢允敲了敲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不记得我今天有安排访客。”她微微皱眉。
“他们是曲先生安排的，是安保公司的。”谢允轻声道。
她微微张嘴，半晌回不过神来，她在迷糊中只听他随口提了一句，连这段记忆都不是很真切了，更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找了人过来。
陈子珊心下了然，也是难掩震惊，“曲岳会突然过来，是因为你受到恐吓包裹的事吧？果然是行动派，竟然这么快就给你安排了保镖！”
“这也太夸张了，我还没重要到那种地步吧？”她嘀咕着，在华尔街工作的人，手里都掌管着大把资金，也没见几个出入还要带保镖的。
“曲岳对你真是没话说，不过我觉得他做的对，找一个保镖贴身保护你，大家也都能放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收到什么恐吓包裹的。”陈子珊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羡慕感慨，“难怪有句话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赵晗如的脸上又染上了一抹红晕，但还是乖乖站起身跟着谢允出去。
陈子珊看着她走路时那不自然的神态，不由得笑得更欢了，“谢允，快扶好你们家bss，别让她摔了。”
赵晗如一张脸红得都快滴血了，一直到她走进会客室的时候，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坐在桌前的是一个小肚微凸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一脸冷漠的年轻女人，中年男子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并未吸引她的注意，倒是年轻女人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阴冷肃杀让她多看了几眼。
“赵小姐，您好，”中年男子起身和她亲切地握手，“曲先生和我们一直都有合作，他交待的事情，我们第一时间办好了。”
赵晗如随意地笑了笑，她压根就不知道曲岳交待他们做什么事情，中年男子的邀功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这是黛米，她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女保镖，曾经在海军陆战队服役过，并且有过多次服务政要的经历，这是她的简历。”中年男子将一份文件递给赵晗如。
她一脸惊讶地翻阅着黛米的辉煌战绩，这可是枪林弹雨里锤炼出来的，而她平时也就坐坐办公室，找这么个牛人来保护她，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如果您满意的话，黛米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
“我想看看合约。”她对牛人的身价十分好奇。
中年男子一怔，“合约是我们和曲先生签的，根据规定，可能不方便提供给您看。”
对他们来说，曲岳才是他们的客户，而她不过是被保护对象。
她失笑，曲岳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人都送过来了，这一番心意她也只能接受了。
谢允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保镖，黛米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利眼就像探照灯一样扫来扫去，只要她一靠近赵晗如，黛米就一脸戒备地瞪着她，让她十分不舒服，可她是个助理啊，总不能不接触自己的老板吧。
“给黛米安排一个位子，我在办公室的时候很安全，不必一直站在我身边。”赵晗如也是第一次用保镖，同样很不适应。
好在黛米虽然冷肃，但很好沟通，察觉到周围员工的不适，很自觉地戴上了墨镜，坐到了谢允给她安排的位子上去。
这个位子也是她自己挑的，离赵晗如的办公室很近，可以第一时间出手保护目标，还可以看到公司门口的情况，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陈子珊看着神色戒备的黛米，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排场倒有些大富豪的范儿了。”
“你就别笑我了，”赵晗如一脸无奈，“如果不是你们小题大做……”
“别扯上我，是你男人心疼你，”陈子珊八卦地看着她，“他身边是不是跟着十几个黑衣保镖，然后一字排开……”
“你电影看多了吧。”她受不了地说。
“不会一个保镖都没带吧？胆子还挺肥的啊，听说他在国内得罪了不少人，就不怕人家……”她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吓唬她。
“连个助理都没带，”她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在国外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就和过去一样。”
他还是像过去那样宠着她，做牛做马做奴才地伺候她，在她面前没有半点排场，而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除了多了一些身体上的交流和接触之外，两人的相处方式一如从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也太小看自己了吧，哪有他身家这么可观的普通人？”陈子珊虽在嘲笑，却放下心来，他们和曲岳都相识已久，看着自己的小师弟突然一跃成为金融大鳄，难免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和他相处，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轻松了不少。
“话说回来，没想到曲岳这个人的醋意还挺大的嘛。”
“怎么说？”
“女保镖肯定没男保镖身强力壮吧？我听说好几个银行家给他们太太请的都是男保镖，他怎么非要给你请个女的？就不怕保护不力？”陈子珊暧昧地眨眨眼睛。
“男保镖？我也无法接受。”她频频摇头，“我反正也没有什么大危险，这样就挺好。”
“男保镖才好，高大威猛，孔武有力，那身材那肌肉……就算吃不着，看看也好啊……”陈子珊悠然神往。
赵晗如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曲岳的模样，他是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你满脸通红的想什么呢？八成是在想曲岳吧？啧啧，这副思春少女的模样，得拍下来传给曲岳看看，人这才刚走呢，有个小姑娘就按捺不住了。”陈子珊装模作样地去拿手机。
“子珊姐，你别闹！”她含羞带怯地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哪里还有平时的凌厉果断。
陈子珊笑了一阵，见她窘得都快找个洞钻进去了，这才好心地不再逗她，“戈如的新片拍好了，想要请我们参加首映礼，你会去吗？”
“我收到了他发的邮件，还没仔细看，首映礼在哪里？”
“在京城啊，正好你也能去鸿海集团突击查岗，看看曲岳在国内是不是养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助理。”陈子珊怂恿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怀好意啊？”她抿嘴看着她，没敢说自己其实还真有些心动，当然不是冲着小助理去的，而是想见他。
明明才刚分开，却立刻开始想念了。
“是啊，我等着看好戏呢，”陈子珊大笑起来，“什么正室大战小三，未婚妻手撕小助理……”
她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盼着我们点儿好啊？”
“我是盼着你们好啊，可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种两地分居的状态啊？总不能一辈子这么下去吧？到底是他放弃鸿海集团，还是你放弃我们公司，总得先给我点儿心理准备吧？”
虽然陈子珊为他们俩的复合感到高兴，但是心里并不是毫无想法的，毕竟她跟着赵晗如白手起家，如果公司才开了还不到一年就要关闭，她也得及早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鸿海集团是曲岳的责任，他不可能轻易放弃的。”赵晗如很清楚鸿海集团的官方背景，曲岳能够坐上那个位子，就意味着他得到了上层的认可，这不仅仅是曲岳一个人的事情了，甚至都不是曲氏家族的事情了，他需要对更多的人负责。“我明白了，我得开始找下家了。”陈子珊点点头，以她的履历想在华尔街找到一份好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并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担心。
“不，你不明白，”赵晗如摇摇头，“我也没打算放弃我的事业。”
“你不是要和他结婚了吗？”陈子珊吃惊地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
“这是订婚戒指，”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没有这么快结婚，我有我想要做的事情，在那些事情没有完结之前，暂时没有心情结婚。”
认识这么久，陈子珊也隐约知道她的家族仇恨，她这样拼命努力就是为了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但是你们这样两地分居，中间还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多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在一起不分手的恋人，她是从未见过，毕竟她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异地恋，两人不在一块儿，工作、生活环境的不同，会让两人渐行渐远，最终无话可说，哪怕他们感情再深，她也不看好。
“我知道，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她笑了笑，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强大自信，让陈子珊愣了一下。
这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死心眼，能够在彼此身边坚守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丝动摇，这本来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说不定他们还真能续写这段奇迹。
“这么说，我们的基金还能继续经营下去？”陈子珊神色一松，和赵晗如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的默契自不必说，她早已适应了这种氛围轻松的工作环境，如果再让她回到那些充满勾心斗角的大公司去，她一定会很不适应的。
“当然，除非我们能够做到金字塔尖的位置，”她微微一笑，眼睛不自觉地往上看，她从来都不甘于平凡。
如果她在过去说出这样的话，陈子珊一定会觉得是痴人说梦，经过腾达公司一事后，她对于自己的未来也同样充满了信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了，我最近在关注艺术品投资，周末有个拍卖会，你来不来？”陈子珊笑道，“帮我把把关。”
她笑了起来，“我？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哪里比得上你这个文艺女青年？”
陈子珊喜欢戏剧、绘画，手里有了钱，也有了收藏的癖好，买了不少艺术品，虽然艺术品和股票、房地产并列三大投资，但是在这方面赵晗如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外行。
陈子珊会作此提议，又非要拉着她去，显然是看好艺术品市场的前景，想要拓展公司的业务了。
“艺术品投资的周期太长了。”她微微皱眉，她的操作风格倾向于短平快，五到十年的投资周期，以她的脾性估计会等得很不耐烦。
“但是保值啊，如果能够在投资组合里增加这一块内容，可以帮助我们平抑风险，”陈子珊说，“而且也有不少基金的年收益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不比我们的收益率低，操作得好的话收益非常可观。”
“这一块太过专业了吧，如果没有艺术背景，可能很难辨识投资产品的好坏。”她微微皱眉，如果真要做这块投资，需要做的功课太多了。
陈子珊却笑了起来，“你觉得有了我们这些基金的介入，艺术还是纯粹的艺术吗？”
她一哂，陈子珊说的也有道理，在资本运作之下的艺术品就和市场上的一件普通货物一样，价格和它的艺术价值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要他们愿意，大可以将一个垃圾炒成天价，也可以把一个稀世珍品的价格压到谷底。
她总算有了几分兴致，“行，周末我和你去看看。”
赵晗如原本以为陈子珊邀请她去的拍卖会只是一个小型的拍卖会，没想到竟然是苏富比的拍卖会，来了不少各界名流，但是大部分都是收藏家，她和这些人没有太多共同语言，陈子珊倒是一脸兴奋地到处应酬，她便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随意翻着拍品的介绍。
“赵晗如？”一道娇柔的女嗓由远及近，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如红玫瑰一样热烈奔放的女孩子，眼神渐渐充满了兴味，“余觅，好久不见了。”
“是啊，已经好几年没见了。”余觅热情地在她身边坐下。
她们虽然是同学，但毕竟不同班，平时关系算不上亲密，郑效阳算是她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当年余觅并不喜欢赵晗如，因为她很清楚郑敬夫妇一直期望郑效阳能够娶到赵晗如，赵家和郑家是世交，两家父母一直试图撮合他们俩。
但他们两人从小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到了高中时代，他们的不和已经是全校皆知的了，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半点男女之情，所以余觅渐渐地也就没有那份多余的敌意，完全把她当成了普通同学看待。
在异国他乡能遇到同学，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余觅的眼神第一时间落在她左手中指的那颗两克拉钻戒上，瞳孔微缩，难掩羡慕，“要结婚了？恭喜啊。”
余觅在这一行算是行家，知道这枚戒指起码要近十万美金，这点儿钱对赵晗如或者郑效阳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她这样出身平凡的女孩子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她原本也能得到这样的戒指的，她咬了咬牙，忍住心头的酸涩。
赵晗如却只是对她笑了笑，甚至连道谢的话都没有回一句，余觅立刻明白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很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有没有什么看中的拍品？”
“我是第一次来，对这些艺术品完全不熟，根本不知道哪个有价值，哪个没价值。”她不无遗憾地微笑着。
“能进这家拍卖行的拍品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就尽管放心吧，至于价值，还不是人炒起来的？现在的市场上，艺术品是只升不涨，如果作为投资的话，随便买几件都是很划算的。”余觅热情地介绍道，“这几年我在法国学艺术，也参加了不少拍卖会……”
余觅是科班出身，对艺术品拍卖的了解要比陈子珊这个业余爱好者还要来得更深刻一些，一个有心卖弄，一个有心了解，两人竟然聊得十分投机。
“我去年参加了一场拍卖会，那天有一幅梵高的画拍出了四亿多的高价，十年前才七千多万，你想想看，这个增值空间是不是超级大？”余觅一脸兴奋地说。
“十年前咱们c市中心地段的房价只要五千多一平米，现在涨到了两万多，这个增值空间不也挺大的？”她淡淡地说，她还是觉得股票和房地产投资要更简单粗暴一些，也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余觅大笑起来，“你和效阳倒是说到一块去了，他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你和他还在一起？”明明知道他们分手了，但看余觅依旧这么坦然地提起郑效阳，她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分手了，”余觅的态度依旧坦然，“不过虽然我们分了手，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哦？”赵晗如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当初非常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竟然会愿意分手？”
“那时候还年轻嘛，”余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苦涩，“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发现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去，这才决定和平分手的，不过我们承诺过对方，会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赵晗如唇角微抽，余觅这话说得可真是清新脱俗，如果不是方明和她提过，余觅找了个有钱的法国佬，转头就把郑效阳给甩了，她说不定还真会相信她的话。
“他回c市创业去了，你呢？一直都在纽约吗？有没有打算回去看看？”余觅热情地问道。
赵晗如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在国内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现在在纽约过得挺好的，暂时没有想要回去的想法，你呢？准备定居在法国了？”
“争取吧，”余觅又看了她手上的戒指一眼，抑住自己浓浓的羡慕，“以我目前的条件，还不够格定居。”
她想留在法国，所以明知道郑效阳对她的感情，依旧毅然决然地和他分了手，可惜那位引诱她的法国男人并没有想和她结婚的意思，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容不得她回头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坚持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
同校这么多年，除了赵家显赫的家世，她对赵晗如的了解几乎都是从郑效阳那儿听来的，当年他曾无数次鄙夷地提过她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每次在学校碰面时，她也都是那副楚楚可怜的羞涩模样，哪里像现在高傲冷漠。余觅轻叹一声，“不过几年的时间，大家都变了。”“这世上的一切哪有一成不变？”赵晗如的脸上依旧挂着让她捉摸不透的微笑。
余觅抿了抿嘴，赵晗如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明明赵家已经败落了，她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优越感却更强了，在她面前，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矮了一个头，现在似乎矮得更多了。
“我过去曾经妒忌过你，那时候刚和效阳在一起，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很喜欢你，甚至还用你来羞辱过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余觅竟然主动谈起了郑效阳，“高中毕业前，他们来找过我，说你才是他们属意的媳妇，我配不上效阳，如果我愿意离开他，就资助我来法国读书。”
赵晗如淡淡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估计是心里不平衡，想要给她添堵的，不过她对郑敬一家人早就没了好感，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对她造成半分影响。
“我那个时候很痛苦，也很不服气，我觉得除了家世，我什么都不比你差，为什么这个社会这么不公平？”余觅轻舒一口气，又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戒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和你订婚的应该不是效阳吧？”
旁敲侧击了半天，说到底还是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和郑效阳走到了一起，赵晗如一哂，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你后悔了？”
“什么？”余觅的表情有些尴尬。
“和郑效阳分手你后悔了？”赵晗如眼中的戏谑和轻嘲压得余觅喘不过气来。
“我们只是不合适。”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她狼狈地强调道。
“郑效阳很爱你，你要是不坚持和他分手，你百分之百能够坐上郑家少奶奶的位置，你知道郑家有多少资产吗？他又是郑敬的独子，郑家的一切几乎都会是你的了……”她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诱惑，“郑家的少奶奶的位子难道还比不上法国永久居留权？”
余觅脸色一变，“我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你不是，你这么优秀，这么有理想，有追求，怎么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赵晗如轻笑出声，“我们以前学过的，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物质基础，你觉得你的理想和追求有那么容易实现吗？”
余觅的脸色非常难看，她是个聪明独立的女孩子，并不是那种一门心思追求奢华生活的物质女孩，她希望能够依靠自己的才华取得成功，也一直对自己信心满满。
只是这份信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次次击得粉碎。
“这条裙子是郑效阳给你买的吧？现在的你还买得起吗？明年这条裙子过时了，你还要穿着它出席这种场合吗？还是说你打算吃糠咽菜，攒钱买衣服？那你的化妆品怎么办？这笔开销谁来帮你负担？”赵晗如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余觅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努力抑住心头的怒火，因为她很清楚，赵晗如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到了她的痛处。
“学艺术特别花钱，你刚毕业吧，没有财力的支持怎么在这一行闯出名头？”赵晗如抚了抚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好整以暇地笑道。
余觅咬着牙，沉默不语，赵晗如身上的这条裙子虽然看起来很低调简单，却是今年的高定，再搭上她手指上那颗不算便宜的梨型钻戒，哪怕就这么简单清爽地坐在一边，都不会有任何敢小觑她。
而反观她，虽然打扮得张扬耀目，骨子里却带着一丝畏缩，哪怕她对这些艺术品了如指掌，可是少了钱作为底气，她的腰杆都挺不直。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余觅的指甲掐得自己的掌心发疼。
“同学一场，看不过你犯傻。”她嗤笑一声，“算我多嘴了。”
当初和那个法国男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是下定了决心，可是这一两个月的生活却让她隐隐有些后悔，如今这番心思被赵晗如挑明，顿时觉得痛楚难当。
郑效阳这个人虽然大男子主义，但却对她十分大方，两人同居的时候，所有的花费都由郑效阳一力承担，那个时候郑敬因为恼怒切断了郑效阳的生活来源，他竟然硬气地到咖啡馆端盘子洗碗，也不舍得让她多花一分钱，最后还是郑敬夫妇舍不得亲生儿子受苦才被迫妥协的。
有了钱之后，他更是变着花样弥补她，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甚至珠宝，他全都毫不犹豫地满足她。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来得太过容易，她才没有好好珍惜，直到他离开了，她才知道以她刚刚小康的家境和自己的赚钱能力，连一条裙子都很难负担得起。
她知道圈子里有一些女孩为了这些奢侈品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她不愿，她是高傲美丽，让郑效阳神魂颠倒的余觅，怎么甘心将自己的身体出卖给那些脑满肠肥，鸡皮鹤发的大叔？
“我是后悔了，一离开他就后悔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我是那么爱他，不能没有他，可是他还能再接受我吗？”
是不能没有他的钱吧？和爱有什么关系？赵晗如的笑容中依旧带着嘲弄，余觅却很自觉地忽视了。
“能不能再接受你，你问我有什么用？该问的是他吧？”赵晗如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手里的小册子，“没有努力过，怎么可能成功？”
她瞥见余觅的手攥成了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几次，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遇到熟人了？”陈子珊应酬完一圈，总算在赵晗如身边坐下，看着匆匆离开的余觅，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高中同学。”
“那很难得啊，”陈子珊有些吃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和她不熟，打个招呼而已。”她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一想到余觅很有可能回国找郑效阳复合，她就十分期待，期待着看那个据说成熟稳重了许多的郑效阳会怎么处理这段铭心刻骨的感情，最后闹得鸡飞狗跳。
“你刚才真应该和我去那些人打个招呼的，”陈子珊兴致勃勃地说，“下周还会有个拍卖会，是古典艺术专场，啧啧，那可不得了，会有莫奈和梵高的画，就算不买，饱饱眼福也是很好的。”
“有没有我们国家的东西？”她好奇地问。
“做什么？想当爱国商人？拯救流失海外的国宝？”陈子珊斜晲了她一眼。
“我还没那个能力。”她笑了起来，“就是欣赏不来这些西洋艺术品，像今天这个什么现代艺术拍卖会，我真心没法看懂。”
“多看看就懂了，你今后要嫁进曲家那种大家族，没点艺术修养怎么行？小心人家叫你暴发户，土包子。”
“我本来就是啊，”她坦然地笑了起来，“和他们家相比，有几家不是土包子？”
曲家是百年世家，发迹的那位老祖宗在近现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诗书传家底蕴深厚，就算她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站在他们面前，也依旧是个土包子。
就算是曲家最不争气的一个子孙，他的眼界都要比普通人来得广，这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造就的，后天无论如何都很难弥补。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我们国家的艺术品一般都是在国内和香港的拍卖会上才会出现，在这里拍卖的不多，我帮你留意一下。”
“不用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这种拍卖会，她小时候父母也带她参加了几次，不过她爸妈也是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暴发户，根本就看不懂什么画啊，艺术品的，很少在这上面掏钱，她会问到国内的艺术品，主要也是因为以前喜欢历史，难免对古玩字画有一丝兴趣，但是这点儿兴趣还不至于大到值得她为此浪费太多时间精力。
“咦，那边怎么了？”陈子珊望着不远处的骚动，“好像是你同学惹了麻烦，要不要过去看看？”
“拍卖会都要开始了，这时候走来走去不大好吧。”她不以为意地说，就算余觅真惹上了麻烦，她也没想要为她出头。
“吵起来了，吵起来了……”陈子珊一脸八卦地低叫，“她身边那个男人是有名的华人收藏家，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身家很不菲啊，原来你同学和他扯上关系了……”
那边传来女人的尖声叫骂，她们俩不用起身，都可以从女人的骂声中听出端倪。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年纪轻轻不学好，竟然勾引我老公！你知不知道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爷爷了……下三滥！不要脸！”
“我没有！我和安先生只是工作关系而已！”余觅捂着被打的脸，大声地反驳道。
事实上余觅真的是被冤枉的，虽然这位安先生三番两次地暗示，但是她一看到他老朽的样子就觉得恶心，毕竟她的前男友郑效阳高大英俊，现在跟着的法国男人也是风度翩翩，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只有这个庸俗的妇女才把他当成宝。“你这个时候装什么清高？碧池！你能在这行混，还不就是靠着和男人睡……”女人不依不饶地痛骂不已，她的中气十足，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站在那个鸡皮鹤发的男人身边就和他的女儿差不多，当年估计也是小三小四上位，不过此时成了正室太太，骂起小三来倒也是词汇丰富。“你不过去帮忙解围？”陈子珊最喜欢看这种八卦。
“用不着我，这里的骚动这么大，保安马上就会过来了。”她依旧不以为意，只有余觅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才有可能不顾一切地回国，这种时候，她又何必再多掺和呢。
“这副画怎么样？我想拍下来。”陈子珊指着一幅乱七八糟的线条问道。
“这是什么鬼？”她皱着眉头，“和鬼画符一样。”
“哎，你别说这么没文化的话啊，这可是当代抽象艺术大师的作品呢。”陈子珊嗤笑一声，凑过去看她手中的册子，“你有没有看中的东西？”
“哦，原来在看这个啊？”陈子珊一脸意味深长，“是挺不错的，适合你们，拍下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差点没把手中的册子扔出来，她随手翻开的那一页上面赫然是一尊男女拥抱在一块儿做那种不可描述之事的雕塑。
“拍吧拍吧，我帮你举牌。”陈子珊笑得前仰后合。
“别闹！”她面红耳赤，如果不是刚才走神了，又何至于这么尴尬。
“这可是艺术品，你脸红什么？”陈子珊向来促狭，她越害羞，她就越想要拍下来，“我拍下来好了，送给你们当成订婚的贺礼。”
“你自己留着吧！”她越恼怒，陈子珊就笑得越大声。
“帮我弄一张戈如新片首映礼的票。”曲岳握着手机推门而出，对着坐在门口的陈炜随**代了一句，他的神色依旧冷淡，可是他身边几个跟了他一段时间的助理，还是立刻听出了他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愉悦和期待，一定是刚和女朋友打完电话。
“boss也喜欢看戈如的电影吗？”一旁的严晓雯双颊泛起了微红，眼波流转，格外妩媚动人。
曲岳奇怪地看了嗲声嗲气的她一眼，随口应了一声，在此之前，他完全能没有关注过戈如这个人，他拍的电影一部都没看过，怎么谈得上喜不喜欢，只不过这些话，他完全没有必要和她说。
“那就交给我来办吧！”严晓雯无法掩饰心中的欢喜，自告奋勇地抢了这个差事。
曲岳根本无所谓事情是由谁来办，他只要最后的结果。
看着曲岳径自走进办公室的背影，严晓雯轻咬下唇，不禁有些痴了。
她的表现太过明显，那一干助理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
徐阳不忍她陷入太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隐晦地提醒道，“有些事不要想太多了，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严晓雯却不领情，以为他是拿上次她出错的事情来刺她，立刻高傲地昂起头，“我在工作上花的心思未必就比你少。”
她的反击让徐阳微微皱眉，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她不领情，他也没必要枉做小人。
陈炜和徐阳对视一眼，他们是见过曲岳对女朋友体贴上心的程度的，他无缘无故地要去看什么首映礼，十有**和那位赵小姐有关，严晓雯现在自作聪明，到了最后还不是要自取其辱。
另一个女助理乔洋唇角微勾，作为一个女人，成天在曲岳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工作，对他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和严晓雯不同，她不会做那样不切实际的美梦，曲岳这种男人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身为团队中仅有的两位女性，她们的关系面上尚算亲密，但暗地里也都在互相较劲，严晓雯想要一头撞到南墙上，她倒是十分期待。
“喂喂喂，我说你们俩也够了吧？”一下飞机，陈子珊大翻白眼，“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心情激动，可是亲一下叫作甜蜜，亲这么久就叫肉麻了！”
赵晗如这才有些尴尬地从曲岳的怀中挣脱出来，“我不是说过别来接我了吗？”
“怎么可能不来？”他捏紧了她的手，轻声道。
陈子珊却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们，“说起来你们也不算久别重逢啊，不是上个月刚见的面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曲岳一手拎着赵晗如的行李，一手牵着她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陈子珊突然停住步子，“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打车走吧，有我这么个电灯泡，你们不尽兴，我也担心自己要长针眼。”
“子珊姐，”赵晗如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努力地想抽回手，和曲岳划清界限。
他却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瞥了一眼陈子珊，她们走的是曲岳帮她们办好的要客通道，“这里离打车的地方很远，你就忍忍吧，以后就习惯了。”
什么叫以后就习惯了？赵晗如满脸通红，不住地掐着他的手，他却朝她微微一笑，手指在她的掌心里轻轻抠了抠。
她险些惊跳起来，使劲儿瞪着他。
陈子珊叹了口气，“你们当年没在一块儿的时候，已经够让人觉得肉麻了，没想到现在是变本加厉，幸亏你回国了，不然我真没办法和你们一块儿工作，多和你们在一起待一秒，都会被你们虐死。”
“有这么夸张吗？”她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看看你们的手，这还不叫夸张吗？”陈子珊受不了地看着他们始终牵在一块儿的手低叫，“曲岳要开车了，你的手还舍不得放，行车安全很重要的，知道吗？”
赵晗如连忙奋力抽回手，缩在副驾驶座，眼观鼻，鼻观心，正经得不得了。
曲岳不无遗憾地看了她一眼，搓了搓手指，掌心的失落感让他有些不适。
“好了，别那么哀怨了，待会儿把我扔酒店门口就好了，我这颗电灯泡自动消失，你们可以尽情地去happy。”陈子珊看着他们这副两情依依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多余。
“我们不是已经订好房间了吗？”赵晗如吃惊地扭头看她，她并没有打算和曲岳住在一块儿。
“是我订好房间了，不是你，来之前我就让谢允把你的房间取消了，到了京城难道还需要住酒店？”陈子珊嗤笑一声，“你住酒店这可是对曲岳的不尊重，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大师姐，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只有这句话比较靠谱。”他闷笑出声。
“什么叫只有这句话靠谱？这是你们对待媒人的态度吗？我可不管啊，晗如答应过我的，谢媒宴什么时候请？”
“随时，就怕你一个人和我们吃饭会受刺激，要不要帮你找个男伴？”曲岳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让陈子珊气得直咬牙，明知道她单身，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晗如也回过神来，“不如就请戈如一起吧？说不定还能旧情复燃，也算是一段佳话……”
“你们俩成心的是吧？”陈子珊是真的尴尬了，“双剑合璧，无人能敌，我甘拜下风。”
“说不定戈如真的是难忘旧情，要不怎么会特地请你过来看首映礼呢？而你也义无反顾地抛开公司的事，说来就来，如果不是心中有情，哪里有这么大的动力？”赵晗如贼兮兮地笑道，瞬间恢复战斗力。
“不是和你说过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陈子珊一向大方的脸上有了一丝忸怩。
“哦——”她了然地应了一声，转头问曲岳，“你相信吗？”
“我不信。”曲岳认真地说，“这可不是子珊的风格。”
两人又是一阵奸笑。
“你们够了啊，别来看我笑话，”陈子珊恼羞成怒，“晗如，你可别忘了，戈如看中的是你，这部电影可是他费尽心机为你打造的，连女主角的人设都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曲岳立刻不笑了，望着赵晗如微微挑眉，这件事儿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你别听她胡说……”赵晗如一脸尴尬。
“什么胡说，你们今晚自己看了就知道，女主角和晗如的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陈子珊唯恐天下不乱，“我把女主角的照片发到你手机上啊，你自己看像不像……”
“他在开车，你要注意安全！”赵晗如连忙岔开话题，“像不像很快就知道了，你急什么？”
“心虚了吧？哈哈哈……”陈子珊大笑起来，“曲岳那时候刚好回国了，所以不知道，当初她和戈如见面的时候，戈如可是惊为天人啊……”
“并没有这么夸张好吗？”她努力地向曲岳解释道，“他那时候已经在筹拍新片了，那时候有稍微提了一下说我比较适合他新片中的角色……”
“那叫稍微提一下吗？差点没跪下来求你了……”陈子珊促狭地笑了起来。“子珊姐，你再这么煽风点火下去，可能会拆散一对爱侣。”她转头，一脸严肃地说。“不会不会，我算是看透了，你们家曲岳对你那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适时地给你们增添一点调味料，有助于你们的和谐幸福，”陈子珊摆摆手，“不用太感谢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看着陈子珊得意地下车，赵晗如一脸尴尬，竟生出了几分惶恐，嗫嚅地解开安全带，“我还是住酒店好了……”
“你敢？”他微微侧头，压迫力十足，一向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的她，真的被震住了，傻傻地看着他，一下都不敢乱动。
他的脸上总算露出满意的神色，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顺便在她的唇上偷了一记香，意味深长地轻声道，“惊为天人，嗯？”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坐直身体，就如一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保证。
他这才缓缓笑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惊为天人。”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那个时候那么狼狈……”
初见时的那段黑历史是她永远都不想提起的，她都拿不准他是在嘲笑，还是真心的。
“你觉得我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吗？”他斜晲了她一眼，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如果不是初见时的惊艳，怎么可能会有后来的纠缠。
她语塞，他这个人清冷高傲，平时都不爱搭理人的，后来每次想起两人的初遇，她也觉得奇怪，那时候的他怎么就那么热情和善，完全和平日的他判若两人。
“我那时候那么狼狈……”她连耳根子都红了，“你的口味还真重。”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他缓缓开口，“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杨老师家里，还记得你高中时候的历史老师吗？”
“杨老师！你也认得她？”她震惊地叫道，认识他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我和她并不熟，但她的先生是我大学导师，为爱归国定居在c市，我和他的关系很好，两次遇到你，都是去探望他。”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了一条月白色的裙子，笑起来羞羞怯怯的，但是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亮得出奇，可惜我刚进门，你就害羞得要先走。”
她咬着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段初遇，那时候的她酷爱历史，经常去杨老师家和她闲聊，遇到的客人也很多，她每一次都害羞地先走，哪里记得他是哪一个。
“看来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的我打扮得很宅，成天穿着格子衬衫，带着黑框眼镜，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胡说，你穿格子衬衫的样子，我可是印象深刻，”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现在一看到别人穿格子衬衫，就会想到你。”
“别人？哪个别人？”他冷哼一声。
“没有，没有，就你一个。”陈子珊不在，她立刻放开了不少，可怜兮兮地撒娇，“我这双眼除了你还看得见谁？”
他的唇角微勾，“那个戈如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为什么要投资他的电影？”
“因为赵雪如啊，之前听说赵明伟想要在他的电影里砸钱，让赵雪如出演一个角色，我当然不能让她得逞啊……”
他好笑地看着她，“就为了这种事砸几千万下去？真的好幼稚！”
“几千万又不是打水漂，说不定票房大卖了呢？以戈如的影响力，就算电影再烂，收回成本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又不是真的傻，砸钱归砸钱，赔本的买卖是绝对不做的。
“那今晚是得给你去捧捧场。”他笑着将车开进一个小区。
“咦，你住这里？”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我妈之前也在这个楼盘买了一套房子，就是那边那栋楼的顶层复式……没想到我们还是邻居啊！”
“你这里的房子不是已经卖掉了吗？”他可不想和她做什么邻居，只想要同居。
“是啊，为了买ig的股份，”她耸耸肩，“现在的房价涨得这么厉害，如果不是ig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这笔投资还真是亏了。”
他突然一个急刹车，掉头就走。
“怎么了？”她茫然地看着他。
“有个东西忘记买了。”他朝她笑了笑，眼神竟有些羞涩。
她愣了几秒，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红了一张脸，转过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把车停在小区内的一家高档超市门口，“一起进去吧。”
“才不要！”她又羞又恼。
“你不进来自己挑挑看？”
“挑你个头！”她终于暴怒了，“你自己去！”
他意外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成功把她逗得炸毛，他说不出有多得意。
“你才是幼稚到了极点！”她恨恨地说，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清冷脱俗，在她面前却耍尽了流氓。
车上闷热的空气让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索性下车等他，她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小区的中心，左侧以公寓和联排别墅为主，右侧则都是独栋别墅。
她的眼中带着怀念，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一次，那时候刚刚开盘，父母带着她来京城旅游，她一心只想着去故宫博物馆看文物，对看楼盘和商务应酬都是一脸不耐，来这里看房子的时候，还冲着父母发了一大通脾气，而现在房子建好了，也被她转手卖掉了，当初无条件容忍她脾气的人却永远离开了。
“那里有个妞不错哦。”几个醉眼迷蒙的纨绔子弟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晚上玩了个通宵，一直到现在还没彻底清醒。
“算了算了，别过去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妞没有？咱们先回去吧。”几人中还有一个稍有些理智的，这里是高档社区，能住在这里的不是财力惊人，就是家世显赫，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在其他地方算是出挑的了，但在这个小区，却也只能算是一般，何必在这里惹事。
“你看不起我？”一个身形微胖的年轻人显然是喝多了，不依不饶地犯起倔，“我还偏要过去！什么妞这么金贵，我就摸不得了？”
赵晗如冷眼看着几个醉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那个稍微清醒一些的男子推了推眼镜，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见她衣着低调，气质却极好，此刻见到他们冲着她来，也是一副不躲不避，不慌不忙的样子，便知道这个女孩子不简单，他们未必惹得起。
“小妞，借个火——”眼镜男还来不及说什么，微胖的猪哥男就一脸急色地凑了过去，嘴里叼着一根烟，使劲儿往女子跟前凑。
“赵刚，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长进了。”女子眼神冰冷，说出来的话更如珠落玉盘，带着一股脆生生的冷意。
这一声“赵刚”叫得几人都酒醒了几分。
“看来这位妹妹是老相识啊？”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挂在同伴身上，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赵刚眯着眼看着她，越看越心惊，一身的酒意竟是全都醒了。
“赵晗如！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在死对头面前，一向混不吝的赵刚如临大敌。
眼镜男推推眼镜，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赵晗如是谁，不由得神色微变，脸上竟带了几分感慨。
“赵刚，你现在倒是越玩越高级了，都玩到京城来了，赵明伟在c市还算是个人物，到了京城却不够看了，你可得小心点儿，不然闹出什么事儿来，他可保不了你。”赵晗如靠在车旁，十分嚣张地开口。
“靠，这妞是谁啊，这么狂！”赵刚和眼镜男的脸色晦暗不明，他们的同伴却不干了，满嘴酒气地伸手向赵晗如抓去。
“啪”地一声，赵晗如用力拉开车门，车门撞在那个跌跌撞撞的男人身上，把他打了个趔趄。
“姜少，”几个人连忙扶住他。
赵刚不怀好意地看着赵晗如，“别怪我没提醒你，撞倒了姜少，你别想走！”
“对！别让这妞走了！……”
“一条疯狗而已，撞了就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曲岳冷笑地从后头慢慢踱了过来，揽着赵晗如的肩膀，“走吧，上车。”
“别想走！”慑于曲岳气场的几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姜少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在曲岳的车上，留下一个丑陋无比的鞋印。
“曲总，……”小区里的物业经理见情况不对，立刻调集了一队保安赶到现场。
曲岳向来清冷自持，不苟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物业经理吓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个楼盘是鸿海集团下属的地产公司开发的，自家的大boss住在这里他是早就清楚的，只不过他很少回来住，平时就算是想拍马屁都找不到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撞见一次，结果还是因为这样令人难堪的事情。
曲岳打开车门，在上车之前又看了一眼物业经理，“把事情处理好。”物业经理不住地点着头，他发誓小区里的治安一向很好，毕竟能住进来的素质都不会太低，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微乎其微，谁能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能被大老板撞上。“曲总，您放心，我们会马上处理好的。”物业经理一面道歉，一面让保安将那几个人驱离。
“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信不信我让你们倾家荡产！”看着曲岳那辆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姜少动了真怒，不顾形象地叫骂着，几个保安虽然坚定地堵在他们面前，却不敢真的对他们动手，挨了这群醉汉不少拳脚。
倒是神智有了几分清醒的赵刚和眼镜男站在一旁，神情犹豫，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上前帮着姜少。
原本以为赵晗如现在不过是一介孤女，无依无靠，他们欺辱也就欺辱了，可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气场十分强大，明摆着不好惹，竟然能够让这群保安毫无顾忌地和他们翻脸，京城这个地方卧虎藏龙，姜少这条地头蛇兴许是不怕的，他们两个外来的，却怕被殃及池鱼。
赵刚和眼镜男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不约而同地伸手扶住姜少，在他耳边低声劝解了几句，姜少的神情竟然有了几分松动，右手一挥，几个纨绔也就不再和这群保安计较，自顾自地回去了。
“这个亏不能白吃！”姜少的三角眼中浮现出阴狠的神色，这么一闹，他的酒意也醒了几分，但他向来跋扈惯了，今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那个女人是我的一个堂妹，她父母早死了，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姜少要是喜欢的话，我们想个办法把她送到您床上。”赵刚谄媚地笑道。
“她和你不对付，身边又有那个男人，你有什么办法？”姜少虽然纨绔，可也不是傻子，气归气，却也知道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恐怕有些背景，自然不甘心被人白白利用。
“这事儿也不难，找些人跟着他们，等他们落单的时候，把那个男人揍一顿，直接抢了那妞儿。”一个外表黑壮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建议。
这建议听起来简单粗暴，可是仔细一想，却十分可行，姜少的眼神变得犹豫起来。
赵刚适时添了一把火，“姜少，您在京城里是什么人物，那个什么‘曲总’不过是个普通商人，或许有点小钱，但论势力怎么能和您比？”
赵刚的话让姜少很是受用，他想了想，心情也慢慢变得愉悦起来，“打电话叫二子带一批人过来，堵在门口那条路上。”
姜少想到赵晗如那张清纯中带着妩媚的脸和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下腹不由得有些热了起来，她不仅长得漂亮，气质更是难得的好，他们平时很少能够玩到这样极品的货色，久经花丛的他眼神充满了期待，“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爽爽。”
眼镜男的眼神也带着灼热，他和赵晗如相识已久，那个时候她不过还是个高中生，他还曾经追求过她一段时间，可惜她始终不为所动，当年赵刚曾经答应过他，等赵晗如成了孤女，就把她送给他摆弄的，谁能想到她竟然出了国，完全脱离了赵明宏一家的掌控。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这些年眼镜男也有过不少女人，但最想得到的还是那个楚楚可怜，一脸纯真的小姑娘。
“这个亏可不能白吃。”这群纨绔怎么都想不到，赵晗如竟然也和他们说了一样的话，她还在记恨那个醉汉踹了他车的事儿，“大白天的还敢这么这么嚣张，肯定是磕了药。”
曲岳看了她一眼，紧绷的唇角微微上扬，拿起手机递给她。
“喂，110吗？我要举报，有人聚众吸食……”她干脆利落地向警方举报，俨然就是个好群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喜欢看她那张清纯无辜的小脸露出这样霸气嚣张的表情，“你这么一举报，赵刚肯定知道之前他惹的那些麻烦都是你在搞鬼了。”
“我还怕他不成？”她冷笑一声，“赵明伟我都不怕，还怕这个浪荡败家子？我就是在整他，还是光明正大地整他。”
她完全不怕赵刚的暗算，反正她只在这里呆个两三天就回美国去了，赵明伟再气愤再嚣张也没能耐追到国外去。
他摇头笑道，“我们这个小区向来没人敢随便进来乱查，你这通举报电话也是白打。”
她看着他又打了两个电话交代对方务必要切实履职，重视来自他的举报……
“你怕不怕？”她侧着头看他，“和赵刚这种纨绔一块儿玩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刚才那么下他们的面子，现在又打了电话给他们找麻烦，就不怕他们的报复？”
“怕啊，那你保护我好不好？”他勾起唇角，利落地将车停进车库。
“好啊，”她抱住他的胳膊，“也给你请个保镖？”
他笑了起来，“那个保镖怎么样？”
“挺严肃的，不过我这种小人物也遇不到什么危险，请个保镖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不习惯？”
“有点儿，不仅是我，公司里的人也很不习惯。”
“以后就习惯了，起码这样我能安心一点，”他摸摸她的头，“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他向来冷静自持，但在她面前却总是情话不断，她仰着头，眼底闪烁着星星，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有些意外，虽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但她这么明目张胆地撩自己的时候并不常见，此刻自然很受用地收下了她难得的献吻，用力搂紧了她，这么瘦瘦弱弱的一小只，却这么甜这么乖……
“你做什么？”副驾驶座的座椅被他放平，她有些惊慌地挣扎了两下，不由得有些后悔。
自从上次之后，她算是对他的本性更了解了一些，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脑子里都装着一些有颜色的想法，所以她愈发克制，不再敢来主动撩拨他，如果不是刚才一时冲动，也不至于此刻被他压在副驾驶座上动弹不得了。
“刚才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味，要不要试试看？”他在她的耳边低笑道。
“什么草莓味？”她对他的吻和情动时的声音丝毫没有抵抗力，此刻正被他撩得有些迷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直到他脱掉碍事的西装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花里胡哨的小盒子，“糖？”
他笑得一脸诡异，“嗯，棒棒糖。”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曲岳，你的高冷呢？你的节操呢？”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模样渐渐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说出口的话却差点没把她气死，“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高冷过，节操是谁？我不认识他。”
“等等，”她伸手捂住他逼近的嘴，努力把脸转开，“现在不行，我还想去看出好戏呢。”
“什么戏？”他轻咬她的手指，完全没心思认真听她说话。
“我要看着赵刚他们被抓进公安局。”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想到赵刚，我的心里就恨得厉害……”
“你——”他拿她的撒娇向来没有办法，脸色变得十分怪异，“真的好幼稚！”
“就是这么幼稚，快带我去看，算算时间，现在警察总该来了吧。”她一脸兴奋，难得回国一次，如果能够当面整到赵刚，能让她开心很久。
他抿了抿唇，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她顿时瞪大双眼，脸瞬间红透了，“你真无耻。”
“就是这么无耻，”他的笑容竟然有些无赖，“答不答应？”
“好，算你狠！”她红着脸接下战书。
她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曲岳也不怕她赖账，虽是有些遗憾，但想到不久之后那顿丰美的“大餐”，又不由得期待起来，心甘情愿地将车又倒出了车库。
“那个姜少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望着车窗外，静静地等着警车的到来，如果是平时警车未必能够顺利进入这个小区，但是今天，有了某人的交待，警车不仅来得特别快，还进来得特别顺利。
“一个部级官员的儿子。”他本来也没想到，却是物业经理提醒了他，姜少在这里也有一套复式公寓，平时把这里当成据点，经常带了一群纨绔子弟和外围女在这里疯玩。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她微微皱眉，原本以为那个姜少不过是个富二代，那他们自然是不怕，但扯到官面上的身份，就不得不多一些考量了，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能有什么麻烦？他老子不把他教养好，自然有人会愿意帮他教训儿子，”曲岳冷哼一声，“我的未婚妻被人言语轻薄了，如果我还坐视不理，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我听很多人说你在鸿海集团树敌太多，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她心有顾虑，眼神也从刚才的兴味急切变成了担忧，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不想连累了他。
“我爸中规中矩了几十年，结果鸿海集团变成了各方争权夺利的角斗场，上头会属意我接这个摊子，就是看中我年轻，做事凌厉不留情面，既然他们想把我当刀用，我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原本质拙温润的他，经过近一年的打磨，性情也越来越狠厉。她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眉眼依旧冷淡，只是在望着她时添了几分柔情暖意，她伸出手握紧了他的手。
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楼下，一车警察火急火燎地上楼，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竟然敢抓我，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们这帮破警察，我弄死你们……”姜少从警察破门而入开始就在不住地叫嚣着挣扎着。
警察们却置若罔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草！原来是你这个贱货去举报我！”姜少一路叫骂地下楼，正撞见赵晗如大喇喇地坐在车上看好戏，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是被人暗算了一回。
她降下车窗，嚣张地伸出一根中指，嘴边噙着不屑的冷笑。
“我靠！”
这下不仅是姜少了，所有的纨绔子弟都怒了，就连几个刚才没有出现，惨遭连累的人也被她毫不掩饰的挑衅给激怒了。
“这女人是谁，看我不搞死她！”
面对这群激动的小纨绔，她丝毫不惧，反倒冲着赵刚喊了一声，“赵刚，这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到牢里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握草！你这个表子！”赵刚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大脑的二愣子，被她这么一挑衅，情绪激动起来，怒吼着就要冲过来砸车。
“老实点儿，是不是想要寻衅滋事？”警察同志立刻出来维护正义，赵刚的口音一听就知道不是京城人，他们自然不会给他什么特别的优待，直接摁着他的脑袋，把他强行塞进警车里。
曲岳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去，只留下赵晗如嚣张的笑声。
“现在去哪里？不回去么？”她奇怪地看着他。
“怕你饿，先出去吃点东西，本来想给你做饭吃的，这么一耽搁恐怕是来不及了，还是出去吃吧。”他看了看表，他这段时间十分热衷于将她养肥，掐着点定时投喂。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从路边冲出两辆面包车，直直撞上了曲岳的车，还没等他们做任何反应，上面下来十来个小混混，有的操着棒球棒，有的拎着西瓜刀，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难道是仇家上门寻仇来了？
“砰”地一声，棒球棒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车窗上。
可惜车窗纹丝不动，只是清晰地映出赵晗如那张惊愕的脸。
“靠，这车是防弹的！”小混混也惊呆了。
曲岳的车自然是定制的，造型虽然低调，安全性能却很高，全车都用了防弹玻璃，只要他们呆在车里不动，这群小混混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怎么办？报警吧？”她虽然担心，但还算是镇定。
“恐怕是那几个纨绔叫过来整我们的，带你吃饭更重要。”曲岳阴沉地低咒了一声，他压根就没想要龟缩在原地，娴熟地倒车猛打方向盘掉头，从路的另一头呼啸而去。
“二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追？”
“追啊！白痴！这车扛得了子弹，未必扛得了撞。”那二子也是个狠角色，阴狠地将烟往地上一甩，招呼众喽啰上车。
“二哥，这车那么好，咱们要真撞了，会不会惹上条子啊？”开车的司机一面踩着油门，一面心虚地问。
“怕什么？别忘了咱们可是姜少罩着的。”二子摔了他脑袋一巴掌。
“可是京城的水深着呢，万一那车里坐着的是哪位神仙，到时候恐怕就是我们小鬼遭殃了。”司机年纪稍长，见过的世面也更多一些，心里头怵得慌，防弹的车可不是谁都能坐得起的。
“就你废话多！”二子不屑地看着他，“瞧你那没出息的劲儿，就是因为你这副孬样，才混成这副德性，要不是看你开车还行，我早把你一脚踢出去了……”
面包车司机的确是个老司机，车技十分惊人，愣是以面包车的配置追上了曲岳的豪车，两辆车在路上你追我赶，不断追逐着。
“他们想干什么？”赵晗如频频回头，“不像是想要逼停，恐怕是想要直接把我们撞下高架桥。”
“那就是谋杀了。”曲岳勾唇冷笑，依旧冷静地踩着油门。
“咱们还真是一对亡命鸳鸯。”
“你不怕？”他分神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没有丁点儿害怕恐惧，反倒有些兴奋。
“你在我身边，有什么好怕的？”她笑了起来，“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你搞不定的？”
“你也对我太有信心了。”
“我是对我的眼光有信心……”一群人在身后追杀，他们竟然还有闲心打情骂俏。
“撞上去！撞上去！”二子兴奋地嚷道。
就在小面包狂加油门要狠狠撞上去的那一瞬间，曲岳一甩方向盘，车子立刻左拐驶进一条小路。
如果不是小面包司机反应快，他们的车恐怕要生生撞上前头的油罐车。
“握草！”二子怒骂一声，两车又开始新一轮追逐战。
曲岳的车却突然减速了，小面包抓住时机，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巨响，两辆车终于撞到了一起，不过结局有些不尽如人意，曲岳的车不过是被撞凹了一块，而小面包却差点散了架。
立刻有一队穿着制服的人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为曲岳拉开车门，“曲总，您没事吧？”
曲岳摆摆手，淡淡地看着那辆小面包，里头的小混混摔得七荤八素，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来，“这些人想要杀我，你们处理一下，后头还有一辆小面包车，和他们是一伙的。”
那一队保安立刻神色一凛，“是，曲总，您放心。”
虽然这些小混混随身带着凶器，可是他们这里可是达官贵人经常出没的地方，安保警戒能力非同一般，拿下这些小混混是分分钟的事。
曲岳随意地点点头，搂着赵晗如的腰往院子里走，“这里就是京华会，你听说过吧？”
“我小时候来过一次，”她大大方方地说，“我爸妈以前是这里的会员，和记忆里好像不大一样了。”
京华会是京城的四大会所之一，是超级富豪们最喜欢光顾的俱乐部，只是之前的她并不知道京华会的幕后老板是鸿海集团。
“每一年都会进行小规模的整修，这么多年下来，全都变了样也很正常，”他有些感慨，“我八岁之前也常在这里，说不定我们之前还见过。”
“对啊，你那时候怎么不叫住我？对我说小姑娘，我可是你将来的男朋友哦……”她丝毫不受刚才那番生死追逐的影响，笑得十分开心。
见她笑得开心，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周围那些毕恭毕敬，屏气凝神的服务生们一个个都心生诧异，曲岳这个人向来不苟言笑，他在这里宴请了这么多次，他们只看过他矜持得体的应酬，连笑容都带着清清浅浅的客套，何曾见过他的脸上会有这么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他身边的女子更是一个异数，曲岳向来高傲，从没见他和哪个女人这么亲近过，就连向他的女助理交代事情，也要隔个半米多的距离，被他这样紧紧搂在怀里，宠着护着的，她还是唯一的一个。
莫非这就是未来的老板娘？
“曲总，”这里的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说话轻声细语，让人望之可亲，显然是个八面玲珑，手段非凡的人物，“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曲岳漫应了一声，“待会儿拿一张会员卡给我的未婚妻赵晗如。”
经理吓了一跳，她之前从未听过曲岳有女朋友，他常在这里宴请权贵，却是第一次身边有美相伴，竟然还是他的未婚妻！
她的眼神迅速扫过她手上的钻戒，脸上的笑容又热烈了几分，“恭喜曲总和赵小姐了，你们俩郎才女貌，看上去就十分登对。”
明知道她话里溜须拍马的成分居多，但听到这样的好话，曲岳的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满意。
这个季节乍暖还寒，京华会有一处巨大的温室园林，两人就坐在帘幔低垂的亭子里，看着眼前的流泉飞瀑。
“还真是奢侈。”她托腮望着庭院发呆，这处园林的设计充满了禅意，没有半分匠气，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师之手。
真正的奢侈不是描金绘银，金碧辉煌，而是这样古拙中带着几分野趣真意，于不经意处显示出此间主人的非凡财力，她虽然不精于古玩赏鉴，却也能看出这里的桌椅摆设看似寻常，实际上件件都是价值非凡的古物。
“先喝一碗粥。”她在看风景，而他在看她。
熬煮得软烂香糯的小米海参粥入口即化，她满足地轻叹一声，“月是故乡明，粥是故乡香。”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
“曲总，赵小姐，”经理抱歉地在亭外轻唤一声。“进来吧。”曲岳漫应一声，顺手给赵晗如盛了一碗汤。“这是赵小姐的会员卡，”经理对她笑了笑，恭敬地将卡递给她，“令堂令慈当年在我们这里还存了一箱酒，已经划到您的账户上了。”
“这里竟然还有我爸妈当年的会员记录？”她十分意外地看着这张设计简约，却透着精致大气的会员卡。
“京华会的会员记录会一直保存下去，除非我们关门停业，或者会员亲自来核销账户。”经理亲和力十足，一言一行都让人心里熨帖，却又不失分寸。
赵明伟和宋瑜是意外去世的，当然不可能亲自来核销账户，所以他们的账户便永久保留了下来，赵晗如沉默了下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曲总，曲先生也在这里宴请客人，您是否要过去和他打个招呼？”经理很得体地不再提赵晗如的伤心事，转而向曲岳请示道。
曲岳却微微皱眉，“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暂时还不知道。”
“那就不去了。”曲岳无所谓地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并不想和曲从简有更深的接触，“那几个开车撞我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请警方来处理了。”
“问出什么了吗？”
“说是受了姜强之子姜南生的指使，姜南生正好也在警察局。”
“让徐阳马上过来见我。”
经理一走，曲岳立刻褪下了冰冷的神色，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吃饱了啊，”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热茶，神色有些疲倦，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时差还没有倒好，本来就很疲劳，现在吃饱了，困意就开始上来了。
“才吃这么一点儿怎么够？”他皱起了眉头，轻哄道，“尝尝这个香芋酥，还不错的。”
“我困了，”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声音变得有些含糊。
“那先去睡一觉？”看着她那随时有可能闭上的眼睛，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拉着她走出小亭子，穿过小桥流水。
她走着走着，听着潺潺的水声，竟也稍稍清醒了点儿，“那个姜南生是什么人？竟然指使得动这些小混混？”
“姜南生是姜强的老来子，从小就被他惯坏了，仗着自己的家里还有些势力，在外头当起了混混头子，没有什么大能耐，不过是出了事就找他老子摆平而已。”他嗤笑一声，满脸不屑，虽然他在今天之前并不认识姜南生，姜强有个不成器的纨绔儿子的事情，却是他早就听说过的。
“你也是老来子，倒是和他完全不同。”她笑了起来。
“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就像你和赵雪如同为姐妹，却性格迥异。”
她一哂，“拿她和我比？她还没那个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他向来喜欢她这副嚣张狂傲的小模样，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满眼净是宠爱。
“为什么不去见你爸？”她路过一间包厢，听见里头清雅的丝竹声，想起刚才经理所的话，好奇地看着他，父子两个都在一个地方，照理是该过去招呼一声的，难道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龃龉？
“现在就准备好见家长了？”他停下脚步，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干嘛扯上我啊，”她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眉头。
“你飞了这么久太累了，不想你再浪费精力去应酬他。”他摸摸她的脸，“下次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我很丑吗？”她不服气了地嗔道。
“曲岳？”曲从简正好从不远处的小路经过，不可思议地叫住了两人，眼中隐隐带着一抹不悦，“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爸爸，”曲岳微微颔首示意，态度却并不亲近，更没有想要和他解释的意思。
“和女朋友吃饭？”曲从简打量着赵晗如，他这个儿子情窦开得晚，一门心思扑在学业和事业上，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现在却毫不避讳地和这个女孩子十指紧扣，看来她就是他在新闻发布会上一心维护，甚至不惜推掉和萧家婚约的女孩子。
曲岳自从回国后一直忙着鸿海集团的事，父子俩见面几乎也都在谈公事，他也是看了报道才知道曲岳交了位女朋友，而他这个儿子也从没有想要把女朋友带回家介绍给他们的意思。
如果换作是别人，没带回家的女朋友不过是随便玩玩的路边野花，曲岳的性格却不是如此，他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向来就很执着，完全不会顾忌旁人的想法。
曲从简的心里很不舒服，他带着女友出入京华会，却不去和他打招呼，分明就是不尊重他。
想到这里，曲从简望着赵晗如的眼神就带了几分锐利，这个小姑娘长相倒是颇为清丽雅致，眉目中带着楚楚动人的神色，也难怪会把他这个年轻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曲从简也是过来人，现在过了贪图美色的年纪，才明白了娶妻娶贤的道理，当年他若是娶一个低调本分的妻子，也不至于闹得身败名裂，他悉心培养的长子曲峰也不会身陷囹圄了，见曲岳对赵晗如这么上心，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赞同。
他的涵养极好，哪怕再不满也不会轻易表露于外，那些不悦的情绪立刻被他压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儒雅温和，可是曲岳和赵晗如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
曲岳捏紧了赵晗如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曲从简的唇角不自觉地抿了抿，他这是在向他挑衅！
赵晗如倒也不怯，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伯父好。”
既不过分讨好，又不倨傲，不卑不亢，恰到好处，一看就知道教养极好。
曲从简温和地笑了笑，看上去真如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什么时候回家大家一起吃个饭？”
“下次吧，她这一两天就要赶回美国了。”曲岳的态度始终是礼貌有余，亲热不足，仿佛面前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陌生的远房亲戚。
曲从简点点头，“里面还有客人，我先进去了。”
目送曲从简的背影离开，她抬头望着他，“你爸爸不喜欢我。”
“他觉得你是红颜祸水。”他扯了扯唇，笑意冰冷，虽说曲从简最终也接受了曲峰入狱的事，但这件事还是让本来就不算特别亲近的父子感情之间又多了一层隔阂，在两个儿子之中，曲从简的内心还是更喜欢曲峰多一些，毕竟曲峰是带着他的期待长大的，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长，情分自然非同一般，而他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而已。
尤其是这段时间因为曲岳大刀阔斧的改革，触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曲从简三番四次在他面前说项，都被他驳回，脾气和涵养都极好的曲从简，也难免有些恼怒，父子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孤家寡人。”他突然有些感慨，曲峰入狱，李婧和曲从简夫妻反目，他和父母的关系又不睦，三个人各自独居，若非必要，基本不相往来，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和睦的表象罢了。
刚才曲从简所说的“家”，他都不知道是哪一个了，他们还有家吗？不过就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已。
她握紧了他的手，心里同样不好受，她是被父母宠溺呵护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现在失去了双亲，但他们对她的爱，她永生难忘。
反观曲岳，很显然曲从简对这个儿子的忌惮要多过疼爱，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就流露出浓烈的掌控欲，恐怕曲岳从没有得到过父母真心的疼爱。
她难免为他不值，曲岳是个感情内敛的人，虽然他从没有将对父母的感情表露出来，但当初鸿海集团动荡不安的时候，他放下所有毅然回国，可见他的心里始终牵挂着父母。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他为了父母接手鸿海集团，却被父母视为背叛者。
“我们走吧。”曲岳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他是一个十分理性的人，对得不到的东西不会再存着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不喜欢我，那喜欢谁？难道是萧可儿？”她促狭地看着他，恐怕曲家属意的儿媳妇就是那位已经销声匿迹的萧可儿吧，如果不是双方家长的有意放纵，她也不可能一直痴缠着他。
“你在乎他喜欢谁做什么？他已经结婚了，他就算再喜欢你，你们也是不可能的。”他嗤笑一声，难得开起了玩笑，这个时候只有这样的玩笑，才能让减轻他心头的堵意，“他要是喜欢萧可儿，那真正该操心的是我妈，你只要在乎我喜欢谁就好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才不操心你呢，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这话应该该我说才对吧？”望着她的时候，他的眉目中才有了一丝暖意。
徐阳站在曲岳的私人包厢门口轻敲了三下，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boss。”曲岳没有立刻开门，只是扬声应了一句，“稍等。”接下来便隐约听到包厢里传来低低地谈话声，其中掺杂着一道娇柔的女声，他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莫非屋里的就是那位被曲岳捧在手心里的神秘女友。
向来对娱乐圈没有任何兴趣的曲岳莫名其妙地要去参加什么首映礼，这么反常的举动肯定是为了讨佳人欢心。
想到严晓雯那眼角眉梢难掩春意的模样，他忍不住暗叹一声，恐怕她又得白忙一场了，哪怕再聪明的女人一旦陷入爱河，都变得毫无理智。
曲岳拉开门，眼底还残留着笑意，脱去了西装外套的他，袖子随意地卷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安宁闲适的味道。
徐阳没敢往包厢里细看，很守规矩地望着曲岳，低眉顺眼地说，“boss，您找我？”
“嗯，姜南生指使人想要撞死我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听杨经理说了。”
“我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你去和相关部门打声招呼，故意杀人可是重罪，就算是未遂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带上律师团队，我们就一个要求，公事公办，不得徇私。”曲岳冷声道，姜强的势力不小，如果他不摆出不依不饶的态度，恐怕姜南生明天就能从局子里出来。
“我明白了。”徐阳点点头，心里也是不无愤怒的，曲岳是鸿海集团的主心骨，这么重要的人物竟然险些被一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杀了，这无疑是对鸿海集团的挑衅。
“boss，您今天独自出门，实在太危险了！”徐阳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曲岳出了什么事，那么他们这些嫡系一夜之间恐怕就要从天堂掉落地狱了，事关自己的利益，就算曲岳不爱听，他也要犯颜直谏，“您的安危对我们整个集团非同小可，请您带上安保人员出门。”
如果是普通富豪也就算了，曲岳现在四面树敌，得罪的人太多了，未必就不会有极端的人想要用这种方式谋害他，这也是曲岳在姜南生的事情上特别强硬的原因，如果他连自己人身安全的事情都能妥协，那就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软弱可欺。
曲岳没有立刻答应，微微蹙起眉头沉默着，和赵晗如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珍贵的，他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他们，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徐阳说的有道理。
“我会叮嘱他们尽量不打扰到您。”看着他那犹豫的神色，徐阳太清楚他的顾虑了，还不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那就让他们过来吧。”曲岳最终还是妥协了。
打发走徐阳，他回到房里，她已经睡着了。
他傻傻地看着她的睡颜发呆，她显然累坏了，这一觉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不同于她平日的清冷，睡着的她多了一丝毫不设防的娇憨。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主动将脸埋进他的掌心，还撒娇似地蹭了蹭，蹭得他心中一片柔软。
而此时的公安局，却是乱成一团。
“你们谁敢碰我，我找人弄死他！”姜南生将椅子一脚踢飞，大声地叫嚣道。
几个警察围着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但也没敢凶他，只是默不吭声地将他的双手铐住，只留下两个面色黝黑的中年警察守着，一个警察壮硕，一个瘦弱，面相看上去都十分憨厚老实。
面对疯狂叫骂的姜南生，两个警察都一言不发，由着他撒泼发脾气，毕竟神仙打架，上头的几位局长互相扯皮都还没扯清楚，他们这些小鬼可不想遭殃。
“你们怕了吧？我告诉你，怕就快点放我出去，不然有的你们好看！”姜南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更加得意了，“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壮警察真的乖乖起身，出门倒水了。
姜南生不由得更加得意，轻蔑地看着那个瘦警察，“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快点放我出去，知道我爸是谁吗？等他来保我了，你们就惨了，你头上这顶警帽都戴不住了……”
瘦警察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姜南生是谁，几个分局的同事基本都被这位小祖宗骂过，仗着家里的势力，行事十分嚣张，但只要他不出格，他们基本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的事情本来也不算大，一群年轻男女在一块儿吸完那种东西胡搞乱搞，简直就是这帮纨绔的生活日常，他们根本就懒得管，也没想把那个举报电话当一回事，谁知副局长直接交待下来，他们不出警也说不过去，结果人一抓回来，几个局长之间就吵成一团，显然举报人和被举报人的身后都有强横的势力支持。
壮警察出去了好一阵子才进来，手里并没有水杯，脸上的表情变得冷肃起来，在瘦警察耳边低语几句，瘦警察的脸色也微变，两人都褪去了方才的憨厚老实，眼底不约而同地绽出了精光。
“水呢？没看到大爷我口渴了吗？”姜南生依旧在状况外。
“姓名。”两位警察端起了公事公办的架子，真把姜南生当成了普通人犯。
“靠，你们刚审问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你爸是谁？”瘦警察冷笑一声。
“连小爷我都没听说过？你们还想不想混了？我是姜南生，我爸是姜强！”
谁知道这两个警察竟然毫无惧色，仿佛真不知道姜强是谁一样，一路这么审了下去，这下就算姜南生再蠢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常和这帮警察打交道，他们却是第一次这么不给面子，想到小区里那一对嚣张挑衅的男女，他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莫非他们的背景比他的还横？
他的背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那个小区不是一般的地方，住户个个非富即贵，他这个层次的人在里头顶多处于食物链的中上层，如果不是宿醉未醒，身上的药效还没褪，他说什么也不会在那个小区里乱来。
他舔舔唇，沉默不语，不敢承认此刻自己还真有点儿心虚了。
“是你指使陈贵带人撞曲岳的车吗？”
“曲岳是谁？”姜南生知道“陈贵”就是“二子”的大名，但是对“曲岳”这个陌生又耳熟的名字，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鸿海集团总裁，”瘦警察阴恻恻地说，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不会不知道鸿海集团吧？”
幸好姜南生坐在椅子上，否则没有任何东西支撑他瘫软的身体，直接倒在地上就难堪了。
身为一个纨绔子弟，再怎么蠢笨都不可能没听过鸿海集团这个庞然大物，鸿海集团如果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民营企业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那位老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他。”姜南生总算是完全清醒了，脸色变得惨白，曲岳和他都是二世祖，但是曲岳早早就被送出国去了，他却和一群烂泥似的二世祖鬼混，所以两人的圈子并无交集。
酒醒之后，他算是彻底想起了曲岳的威名，这个年纪轻轻就接受了鸿海集团的二世祖是权贵圈里的神话，他平时虽然低调，地位却不会逊于他的父亲。
他这回才算是真的怂了，色令智昏之下惹上了他，他真要追究起来，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未必能够保住他。
“刚才陈贵和他的手下已经招认了，是你指使他们弄死曲岳的，另外也有监控录像证明，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我没有！”瘦警察的话让他恍然惊醒，立刻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背上杀人这个罪名，大声地辩驳道，“我只是让他们砸他的车，给他一个教训就可以了，没让他们杀人！”
瘦警察和壮警察对视一眼，对姜南生的反应十分满意，毕竟姜强还在位，谁也不愿意真把姜南生往死里逼。
只不过从陈贵那里传过来的消息却不妙，谁都不想担上杀人这样的重罪，陈贵自然也拼命推卸责任。
“陈贵说你不仅让他们砸车，还让他们揍曲岳一顿，再把曲岳身边的女人送到你们房间给你们轮，属不属实？”两个警察暗地里也觉得好笑，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姜南生成天胡作非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这回踢到了铁板，恐怕才会觉得怕。
“没有，我没说过！”姜南生已经回过神来，对所有的指控全都一概否认，只要他不承认，最多行政拘留他几天，只要他老爸出面疏通关系，他照样可以出来。
“可是陈贵提供了一份电话录音，电话里清楚地提到是受你的指使。”瘦警察不无遗憾地说。
“md，这小子阴我！”姜南生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陈贵那个二货敢把他的电话给录下来。
“那电话不是我打的，”姜南生愤怒之余，依旧保留了一丝理智，“而且主意也不是我出的，是赵刚和周文奇出的！”
姜南生咬牙切齿地捶着桌面，他会惹上这样的麻烦，还不都是赵刚和周文奇害的？
曲岳身边那个女人还是赵刚的堂妹，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怎么可能会让赵刚和周文奇置身事外。
赵刚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之子，周文奇的父亲周铭原先是市的副市长，现在虽然做到了厅长，但那是在省，他们在京城根本就没有根基，把这两人抛出去既能顶罪，又能出气。
赵晗如一觉醒来，眼神还有些茫然，就望见曲岳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书，心里软成一片，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他的注意力从书上转到她身上，见她一副娇憨花痴的样子，不由得一笑，伸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醒了？”
“嗯。”刚睡醒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鼻音，贴着他的手心蹭了蹭，懒洋洋地问道，“在看什么书？”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道，眼中带着无法错认的缱绻深情。
她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眼神柔得要滴出水来，趴在枕头上低声笑道，“在看朱生豪的情诗？”
“写得真好，我写不出的话，他帮我写出来了。”他俯身靠近她，轻轻攫住她的唇，不同于以往的热烈，这一次他只是温柔地用唇瓣轻轻摩挲着她，两人呼吸相闻，一室静谧。
只可惜这样安稳幸福的闲暇时光，总有不识趣的电话来打扰他们。
“去接电话吧？”她眉眼弯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他的手机已经震了十几分钟了。
他恼怒地瞪着手机，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起身。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她难得起了赖床的心思，索性靠在床头，拿起他方才读了一半的书，听着他在自己的身边打电话。
这一个下午，他似乎电话不断，她抬头望了望他冷淡的眉眼，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噙着一抹冷笑。
她有些愣神，她很少见到他这副冷厉的模样，这可不是普通的欲求不满了。
看来那个姜南生着实把他气着了，她不由得有些心虚，说到底其实还是她闯的祸，如果不是那时候她独自下了车，也不会招惹上赵刚那些人，刚才如果不是他的车技了得，恐怕他们就要死于非命了。
那时并不觉得可怕，现在回过头想想倒是有些后怕，因为一时意气，差点搭上一条命，也难怪他发怒了。
姜家那些人还真有些棘手，她蹙起眉头，得罪这些人她是不怕，反正她马上就要回美国了，倒是他要留在国内替她来承受来自姜家的压力。
他挂断电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那双盈满担心的眼睛，微微一怔，安抚似地轻叹一口气，“别担心，对我也要有点信心。”
“我只是不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她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别皱眉头，为了那几个纨绔生气不值得。”
“那你得先把自己的眉头熨平才行。”他轻吻了她眉心一记，明明她心思比他还要重，却还总是担心他。
那些龌龊事不让她知道也罢，他努力抑住自己的怒气，随手拿了一个桔子剥开，“起来吃点水果润润喉。”
她看着他剥开桔子，甚至细心地将那一缕一缕的橘络都剥干净，才塞进她的嘴里，微微一笑，“很甜。”
“那些电话是来说情施压的吧？”她靠在他的身边，抽了一张纸巾细细地擦拭着他的手指，“能把姜南生宠得那样无法无天，姜强这个人肯定非常纵容溺爱他，他一定不会让这个姜南生坐牢的。”
“犯了重罪，还想不得到惩罚，这未免也太便宜了。”他冷笑一声。
“罚是肯定要罚的，还要让罚得姜强心口滴血，却又心甘情愿，无话可说，把姜南生送进牢里，可得不到太大的好处。”她半趴在他的腿上，笑意温婉。
“他们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是一直在试探你的底线，和你谈和解条件吧？我倒觉得适可而止就好，逼得太狠反倒适得其反，以姜强在京中的关系，就算你要追究到底，他们也会想办法把责任推卸到其他人的身上，到时候姜南生脱了罪，我们也没得到什么好处，那才是得不偿失，倒不如让他们欠下一个人情。”
现在的她是个十足的小人，不仅心眼还斤斤计较，凡事都喜欢趋利避害，哪怕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她第一考虑的也不是要出口气，而是这件事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他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他和赵晗如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否则两人也不会如此心意相通。
但如果这次的事情只是姜南生那几个纨绔子弟想要砸砸他的车也就算了，偏偏那边还传出来他们的本意是想要掳走赵晗如，这无疑就踩到了他的底线。
“还真当我是那么懦弱可欺的？”他冷哼一声，完全没有要解冻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吧？”和他在一块儿那么多年，她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他虽然看上去冷漠疏离了点儿，其实脾气并不坏，寻常的事情根本惹怒不了他，这几个混混闹的事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有她的事才会让他这么失态。
他冷哼一声，并没有否认。
“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眼下就算和他们僵持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倒不如把这笔账压到以后慢慢算，”她倒是心平气和，这个时候反而是她更能保持理智，“我和姜南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他们能把这次的事推到赵刚身上，我倒还要感谢他们给我出了口恶气。再说了，坐牢也不是报复的唯一手段。”
他的脸色稍缓，心里明白她说的有道理，完全可以和姜强谈妥条件，从他那儿把好处拿到手之后，再伺机报复姜南生这群纨绔，只是一时半会儿还咽不下这口气。
“那也得让姜南生在牢里呆几天。”他阴恻恻地说，不给这个纨绔一点儿教训，外头的人说不准就有样学样了，这次不从姜强身上咬一大块肉下来，让他痛彻心扉，他绝不会甘心。
“好了，别生气了，时间也不早了，去看电影吧。”她看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一脸明媚捏捏他的手，他这个人杀伐决断，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太久。
“看来那个戈如在你心里的分量不轻啊。”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带着微微的醋意。
戈如毕竟是国内的业界大佬，作品虽然算不上高产，但是口碑向来不错，所以他的首映礼请来了不少明星名流，甚至还有走红毯的环节，各大媒体长枪短炮的，阵容十分强大。
严晓雯站在会场门口的台阶上，穿着一条少女感十足的蓬蓬裙，头发黑亮柔顺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少女感十足，和她利落的职场形象看起来完全不同，在这样明星云集的场合依旧吸引了不少回头的目光。
她一脸羞涩地看着曲岳从车上下来，抿了抿嘴，扬起一抹真切的笑容，欢快地往他那儿跑去，却见他温柔地从车子的另一侧牵出一个纤细玲珑的女子。
她顿时怔在原地，只觉得脚下如坠千斤，就连半步都迈不出去。
那个女子的脸正好被他挡着，只能看到她穿着一条及脚踝的长裙，头发松松地绾着，衬得她弱不禁风，柔若无骨，大概是那种十分惹男人怜爱的类型。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鬓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惹得她笑得身子微颤。
“曲总，”立刻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曲岳，一脸激动地上前招呼道，“没想到您会来看首映礼。”
曲岳随意地点了点头，瞥见不远处盛装打扮的严晓雯一脸哀怨地傻站在原地，不由得眉头微皱，搞不懂她为什么还不把票送过来。
他的助理团队里只有她做事没头没脑，不懂得看人脸色，一点都没有她在原来公司的水准，他开始考虑是否要找个机会把她换掉。
“bss，”严晓雯察觉到他的不满，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的票。”
“辛苦。”曲岳淡淡地应了一声，随手接过信封，不再看她。
严晓雯可怜兮兮地看着这对璧人，眼眶里蓄着泪水，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赵晗如看着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微微侧了侧头瞟了曲岳一眼，某人的桃花债啊，看上去并不像是萧可儿同款，却摆出了和萧可儿差不多的姿态，未免让人觉得可笑。
“怎么了？”曲岳的眼神很专注，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只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摇摇头，回了他一个浅笑，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进了场。
望着他们的背影，严晓雯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晗如
她清冷瘦弱，眉目精致温婉，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却同曲岳一样带着矜持倨傲的气质。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严晓雯就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当做曲岳没有女友了。
曲岳很爱这位传说中的赵小姐，哪怕是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亲热动作，但是他的眼神和笑意都那么清晰地泄露出汹涌的爱意。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原来这就是失恋的感觉，这么痛苦，这么真实，他们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连挡路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就是你的女助理？”赵晗如微微侧头看了犹自伤心的严晓雯，眼底并没有多少同情之色，反倒轻轻笑开，“好大一朵桃花。”
“别胡说，”他搂着她腰的手悄然加重了力道，“桃花只要开你这一朵就够了。”
“我说的是事实嘛，”她轻哼了一声，“在美国的时候公司里那帮小姑娘就暗恋你，只不过碍于我的面子，没敢明目张胆地对你出手，现在你一个人在国内，天天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工作，我怎么放心？”
他笑了起来，神情十分愉悦，“醋意很大嘛，”
“你们俩腻歪够了没啊？腻歪了一天还不够啊？”陈子珊不悦地看着他们，“我这两天说什么也不能和你们在一块儿，否则非得把我恶心坏不可，我先进去了，你们别来找我。”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曲岳一哂，她不想当电灯泡，他们也不想让她在跟前碍眼。
“真是重色轻友，对了，你们既然来了，还是去和戈如他们打个招呼吧，刚才他们还问到你。”陈子珊虽然受不了两人这腻歪劲儿，但还是忍不住出口叮嘱了赵晗如一句才离开。
“我就不去了。”曲岳对娱乐圈没有半点兴趣，自然懒得和什么大导演应酬，“我到位子上等你。”
“赵小姐，”制片人柯杰眼尖地瞥见他们，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容走了过来，却在看清曲岳的那一瞬间，不可思议地呆了一呆，“曲先生？”
看着曲岳那只流连在赵晗如腰上的右手，他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曲岳几乎从不出席娱乐圈的活动，但是他在其他场合和曲岳远远地照过几面，也听人提起过这个年轻的富豪权势熏天却为人低调，不近女色，除了他在初掌鸿海集团大权时在新闻发布会上提过一次的神秘女友，和那个被澄清了的订婚传闻，他的身边就干净得如一张白纸。
原来赵晗如竟然是他的女友？！
“三位这边请，”柯杰的态度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热络之中又带了一丝恭敬，“和我们的主创见个面吧”
“不用了，”赵晗如知道曲岳一向不喜欢这种脂粉气太浓的场合，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便出言婉拒道，“时间也不早了，首映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直接到位子上就好了。”
“赵小姐，您是我们重要的投资人，大家一直都很渴望和您见面，如果不是您我们这部戏没有这么快拍好”柯杰殷勤而又诚恳地劝道，如果只是赵晗如一个人，或许他未必会这样热切地邀请。
“没关系，我陪你过去。”曲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柯杰一边笑眯眯地为他们引路，一边介绍道，“我们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个新人，演戏的经验不丰富，但胜在自然，戈如一直在我面前嘀咕说，这部戏如果能让赵小姐您来出演，才是真正的完美。”
曲岳看着巨幅宣传海报，照片上的女主角和赵晗如确实有几分神似，都属于清丽柔美的类型，只不过和赵晗如相比，这个女主角身上压根就没有那种冷傲的灵气，虽然他看不上这个戈如，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倒是不错。
赵晗如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把柯杰的恭维放在心上。
柯杰也是个人精，见她并不想继续，就立刻转移了话题，“虽然我们这位女主角是个新人，但是胆量可不也算是新晋的话题女王，前一段在社交网络上公开炮轰赵雪如，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哦？”赵晗如微微一顿，脸上终于带上了一抹兴味，“赵雪如和她有过节？”
“赵雪如对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能够当戈导电影的女一号很不满，抢了她好几个广告代言，还雇了水军在网上黑她。”在娱乐圈这种现象十分常见，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柯杰此时用十分不屑的语气来描述这件事，也是为了迎合她。
“赵雪如还是像过去那么爱抢别人的东西。”她冷哼一声，“她已经声名狼藉了，竟然还有广告厂商愿意用她？还真敢冒险。”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厂商，要不怎么会轮到她们这些新人。”柯杰一笑，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根本不会把这些小厂商看在眼里。
“戈如，曲先生和赵小姐过来了。”柯杰对着被众人围成一圈的戈如招呼道。
戈如还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和戈如闲聊的几人却一脸震惊地看着曲岳。
“曲总？”有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一脸激动地和曲岳握手。
“苏总，幸会。”曲岳微微颔首，伸出手和他一触即分，带着一如既往的疏离矜持。
“曲总，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海影业的陈功，这位是中普传媒的吕平，这次我们都投资了戈如的电影。”中年男人热络地笑道，倒是把戈如和柯杰这两个正主儿给晾到了一边，他热切地看着曲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曲总也对电影投资感兴趣？”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曲岳淡淡地说，看了依在自己身侧的赵晗如，脸上总算带上了几分笑意，“陪我未婚妻过来的，她也投资了这部电影。”
“这位就是赵小姐吧，久仰久仰。”苏总连忙热情地招呼道，“听说戈导这部戏赵小姐是第一个投资人，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过去也常看戈导的电影，他很有才华，相信这次一定不会让我失望。”赵晗如点头笑道，知道他们恭维的主角并不是她，倒也不恼，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有曲岳在的场合，她就只能成为一尊精美的花瓶。
“首映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柯杰又笑道，“待会儿的庆功宴，曲总和赵小姐可一定要赏脸啊。”
曲岳和赵晗如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望着乖巧地站在戈如身边的小美人，年纪看上去很眉眼还有些青涩，的确有些像过去的自己，不过在娱乐圈里混的，有几个是真的天真无邪？
话虽如此，她还是善意地朝小美人笑了笑，“这位就是关琴小姐？我很期待你的演出。”
“谢谢，”关琴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去羞涩的表情，看起来我见犹怜，在场的几位老总都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关琴和赵晗如都属于五官精致清丽的类型，单就长相来说，两人的确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气质看似相似，实则又迥然不同，关琴柔弱无助，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而赵晗如清冷高贵，不是任何男人都消受得起的。
“这部戏要是能够请到赵晗如来演那就好了，”戈如和柯杰私下悄悄感慨道，“她的气质太符合这部戏的氛围了，关琴的气场不如她强大”
“关琴也不错了，我觉得她这次表演得很好，肯定能够一炮而红，”柯杰也低声笑道，“赵晗如是什么身份？富家千金，家财万贯，又有曲岳这样的未婚夫，就算她自己想要抛头露面出来演戏，曲家也未必会同意，更何况她自己对娱乐圈压根就没有兴趣，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演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在提这种事，万一得罪了曲岳就不好了。”
“戈导，这位赵小姐和赵雪如是什么关系？”关琴一直乖巧地听着，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听道，她们俩的名字太过相似，她不由得多作了一些联想。
“姐妹。”戈如还没说什么，柯杰就抢先一步回答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反应。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她还是吓了一跳，玫瑰色的唇瓣颤了颤，清丽的脸上浮起一丝惊惶，“那我”
虽然她不知道赵晗如那位神秘的未婚夫是何许人，但看那几个倨傲的老总都一脸奉承地讨好他，就知道他的背景一定十分深厚，得罪家财万贯的赵雪如，她从来没有怕过，因为赵家毕竟只是市的企业，在京城乃至全国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而赵晗如却显然不一样，她不仅一掷千金地投资戈如的电影，还有那么优秀的未婚夫
“怕了？”柯杰笑了起来，“你当时在网上痛骂赵雪如的时候怎么都不怕？我听说你的经纪人要你把那篇文章删掉你还不肯？咱们圈子里多的是这样的事情，随便一个小明星说不定背后都强大的背景，以后别再傻乎乎地直接得罪人了，有些事偷偷地做就行了。”“我……”关琴小脸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没事的，赵家这两姐妹掐得厉害着呢，你骂赵雪如，赵晗如不知道有多高兴，刚才还特地多问了你几句，她是杜如松他们家的大股东，手里的资源一抓一大把，你这次说不准能够因祸得福。”柯杰见她真怕了，这才笑着让她宽心，关琴是个聪明识趣的人，值得他提点一二。
掐得厉害？关琴悄悄扭头往赵晗如的方向望去，她的未婚夫正低头和她说些什么，逗得她连连轻笑。
她看上去的确和赵雪如不是一类人，赵雪如盛气凌人，却没有她这样与身俱来的清冷高贵，这种气质仿佛是藏在她血脉里的，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会的。
她不由得有些羡慕，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能拥有这么好的未婚夫。
她蓦地目光一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似地眨了眨眼睛，她竟然看到赵雪如走进了会场！
这部电影开机之前，赵雪如就对外放出消息说自己极有可能参演，那个时候赵明伟正在和戈如谈投资的事情，当然后面的发展和戈如对她的不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同时也和真正的主演关琴结下了仇怨。
那之后赵雪如就和疯狗一样，拼命地找关琴麻烦，连抢了她几个代言不算，还四处散播谣言，害她失去了好几个角色，如果说在圈子里她最恨的是谁，那无疑非她莫属。
照常理来说，赵雪如在戈如的这部电影里丢了脸面，但凡还要点脸面都不会大摇大摆地来参加首映礼，谁能料到赵雪如偏偏就是这个例外。
赵雪如得意洋洋地挽着一个中年人的手臂进来，竟然大喇喇地坐在了第一排。
八面玲珑的柯杰自然注意到了，不由得脸色微变，他们自然不可能邀请赵雪如出席这种场合，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却跟着圈内大佬刘大强来了。
刘大强叱咤娱乐圈三十余年，不知道捧红了多少明星，在娱乐圈的人脉之广让人瞠目结舌，那些境外的明星想要在国内发展，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这位大佬那里拜码头，如果说戈如是靠着自己的才华当上电影圈教父的话，刘大强则是依靠自己为人处世的手段站在圈子的顶峰，两人都同样不能让人小觑。
只是这么一个超级大佬竟然和赵雪如这个声名狼藉的小明星混在一块儿，简直是让人无法置信，圈子里又不是没有美女了，刘大强犯得上招惹这么个人工美人吗？
柯杰暗暗叹了口气，刘大强还真是荤素不忌，只要送上门的都能吃得下。
他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赵晗如一眼，她显然也发现了张扬的赵雪如，一双秀气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柯杰想了想，快步走到赵晗如身边，不失恭敬地低声解释道，“赵小姐，我们并没有给赵雪如邀请函，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着刘大强进来。”
“刘大强是什么人？”赵晗如托着腮一脸疑惑，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虞，她不是圈子里的人，离开国内这么多年，对刘大强这个人并不了解。
“他是娱乐圈的大佬，圈里不管是谁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柯杰苦笑道，本来还想多说两句，但是首映礼已经开始了，只得朝赵晗如抱歉地笑了笑，弓着身子回到座位上。
她十分讨厌赵雪如，那些私家侦探也盯她盯得最紧，却没有听说过刘大强，看来赵雪如也是刚搭上这个什么刘大强的。
“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先是遇到了赵刚，现在又撞见赵雪如。”她冷笑一声，“赵明伟的一子一女都来了京城，难道他今后准备在京城发展？”
“赵明伟这个人能力如何我无法评价，但是在教养孩子上，比伯父伯母可要差了十万八千里。”曲岳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什么感情。
她笑了起来，“你好端端地恭维我做什么？”
“倒真不是恭维你，有感而发罢了，”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赵刚有多纨绔这无须多说了，赵雪如和那个刘大强一看就知道关系不单纯，刘大强这个人早就有了妻小，在外头养的女明星更是数不胜数，她竟然和这种男人有一腿，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她不是为了钱，她就是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她付出身体，刘大强给她机会，这个交易对她来说并不亏，”她勾唇冷笑，当初赵雪如那么恨她，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抢走了属于她的瞩目，“她为了能够出名，不惜任何代价，这点小小的牺牲对她来说算什么？”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本以为通过戈如和杜如松能够全面封死赵雪如在娱乐圈的前程，没想到是她太小看她了，赵雪如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不仅会善用赵明伟的钱，还舍得赔上自己的身体。
首映礼上聚集了大小媒体，赵雪如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自从她离开少女组合之后，又经历了一次转型，现在已经不走清纯少女的路线，走起了童颜**的艳星路线，打扮得十分妩媚妖娆，今天穿了一件镂空美背长裙，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那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此时正紧紧贴在刘大强的手臂上，那两团夺目的雪白在不经意间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摩挲着。
从赵晗如的角度对她的举动看得并不真切，但在场那么多加媒体的长枪短炮就很忠实地记录下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了，她越是不知廉耻，闪光灯们就亮得越欢，这年头丑闻就是最好的新闻。
“丢人现眼。”看着赵雪如不顾场合，整个人几乎都要赖到刘大强身上去，她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她虽然恨赵雪如，可她们毕竟是姐妹，顶着相似的名字，不知道她们过节的人，很容易通过赵雪如想到自己，赵雪如这样放浪形骸，无形中也连累了她的名声。
所以一直以来，她只是想要在娱乐圈封杀赵雪如，让她四处碰壁，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丢人，赵雪如的名声会臭成这样，完全就是她自作自受。
赵雪如却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值得非议的，能够搭上刘大强不仅可以得到人脉和提携，还能蹭新闻热度，对她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挺直了脊背，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恨恨地看着大屏幕，上面打出的出品人里赫然写着“赵晗如”的名字。
“赵晗如是谁？名字和你倒是挺像的。”刘大强也注意到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
出品人就是投资人，一般都是投资公司和圈内大腕，“赵晗如”这个名字却十分陌生，自视甚高的戈如竟然会拿这么个新人的投资，看来他的作品近年来在投资市场上也并不被人看好啊。
戈如名气虽大，但毕竟不是刘大强公司里的，所以他一向对戈如的电影并不十分上心，如果不是昨晚刚搭上的新欢赵雪如闹着非要来参加首映礼，坐在大屏幕前静静看电影，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叫“赵晗如”的名字。
“是我堂妹。”赵雪如勉强笑了笑，用十分娇嗲的声音说道。
“哦，那怎么没让你演女主角？”刘大强知道赵家也算是富甲一方，对她的回答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既然她的家人投了电影，为什么赵雪如却错失了参演的机会。
“我这个堂妹从小就和我合不来，最喜欢抢我的东西，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表演了。”赵雪如噘着嘴，一脸委屈，望着大屏幕上女主角那张酷似赵晗如的清纯脸，眼中盈满了怨恨，这本是属于她的角色，却生生被抢走了！
最可恨的是赵晗如躲在国外，就连赵明伟想要整治她都没有办法，又何况是她，也只能在心里头扎扎小人，咒她早死了。
戈如转型后的电影带了浓重的艺术气息，剧情稍显沉闷，却透露出一股哲学意味，当然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的审美，单纯清丽的关琴在他的镜头下肆意地释放自己的美，无论是近景还是远景都让人为之目眩神迷。
这部电影几乎可以说是为关琴拍的，每个人看完电影后，印象最深的就是关琴的美，可以想见有了这部电影加持，关琴在娱乐圈必定是前途无量。
赵雪如越看越气，恨不得把关琴从大荧幕里拉出来，换成她自己的脸，如果电影里的女主角是她，那么就是她在这里接受众人的崇拜和爱慕……
赵雪如怒得都快把下唇咬破了，直到首映礼结束，还是一脸愤愤不平，挽着刘大强的手臂，不停地撒娇抱怨。“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公司正好在拍一部电影，你去当个女二号好了。”刘大强长期在脂粉堆里混，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赵雪如刚和他勾搭上，他正觉得新鲜，何况她在床笫间很放得开，让他十分满意，给她这个机会，就算是报酬了。赵雪如娇滴滴地撒娇，“为什么不是女一号？”
她也要像关琴一样做整部电影的灵魂人物，受万人的瞩目艳羡。
“女一号是个失婚的中年妇女，成天疯疯癫癫的，你确定要演这么没有形象的角色？”刘大强好笑地看着她，就算她真想演，他也不敢让毫无演技的她去尝试，那不是明摆着要赔线嘛，倒是女二号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比较适合她，至少是本色出演。
“怎么拍这种电影？”她又不满了，“就不能拍一些绝色美人为主角的电影吗？你看人家戈如把关琴拍得多美！她的姿色明明还不如我呢！”
赵雪如越想越委屈，她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偏偏无人赏识，让她明珠蒙尘。
“行行行，下次拍个四大美女传奇，都让你来演。”刘大强笑了起来，哄人的话是一套一套的。
赵雪如正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蓦地一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看到了赵晗如！
她揉了揉眼睛，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个身着藕色长裙的女人就是赵晗如！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永远都无法错认这个“妹妹”！
赵晗如自一生下来开始，就是她的梦魇。
她是赵明宏和宋瑜的独生女，是整个赵家都得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等到她们再大一些，赵晗如开始在学业上全面碾压她，明明是形影不离的姐妹俩，她却永远都是赵晗如的陪衬，她的存在能够衬托出赵晗如的家世有多优渥，成绩有多优秀，容貌有多清纯漂亮，人有多善良天真！
同样的一件事，赵晗如做起来就是单纯无辜，她做起来就是愚蠢白痴，十几年来，每一天她都生活在这种极度的不公平中。
后来，她一直暗恋的男生给赵晗如写了情书，她永远都忘不了赵晗如当时的神情，惊慌得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拉着她的手无辜地说，“雪如姐，怎么办？我真没想到他会喜欢我！”
那一瞬间，她恨不得甩开她的手，狠狠地给她两耳光，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朝她勉强笑了笑，“那你喜欢他吗？”
赵晗如没有看出她的勉强，依旧用那样单纯羞涩的眼神看着她，“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是好朋友呀，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好朋友个鬼！男女之间哪里来的纯友谊？
那个男生如果不是喜欢她，怎么会成天在她身边打转？而她却一面受用地享受着男生们的感情，一面无辜地说自己和他们只是好朋友。
她恨她，恨不得把她这朵小白花狠狠地踩在脚下羞辱，恨不得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当年那个她喜欢得不得了的男生，在她的记忆里已经面目模糊了，相信赵晗如恐怕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印象，但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决心设计她，折辱她，让她神魂颠倒地爱上张嘉，再通过张嘉狠狠地羞辱她。
赵雪如脸上的笑意很冷，她对张嘉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不是为了羞辱赵晗如的逢场作戏而已，张嘉那个人看似老实，实际上城府很深，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赵晗如，同样也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段所谓的三角恋情，实际上只是赵晗如一个人的独角戏。
看着赵晗如卑微地乞求着张嘉的爱怜，她说不出心底有多痛快了，失去父母，又失去恋人的赵晗如已经被打到了尘埃之中，她曾以为这个人会永远地消沉下去，却没想到她竟然大喇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还活得很不错！
那股久违的心火又蹭蹭地往上蹿……
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赵晗如似乎感受到她的眼神，微微侧了侧头向她望去，眼中却没有任何惊讶意味，反倒对她挑衅似地弯了弯唇，这次回国倒是收获不小，先是赵刚，又是赵雪如，正好能让她收收利息。
“好了好了，别去惹关琴了。”刘大强感受到她身上剑拔弩张的气场，看着她直勾勾地盯着戈如他们那伙人，以为是她又想要去惹死对头关琴的麻烦，不由得出言劝道，本来他也没把关琴当一回事，但戈如把她拍得太美了，美得他也对这个小明星起了心思，在说到关琴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意思。
赵雪如也是欢场老手，自然听出他的意思，脸更黑了，刘大强之前可是一直都站在她这边的，还出手帮她对付了关琴几次，原以为还能借他的手对付这个酷似赵晗如的小白花，没想到这个猪哥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心头虽然暗恨，可到底还是不敢多说些，刘大强玩过的小明星不知道有多少，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她从始至终也都是存着利用他的心思，如果能在他移情别恋之前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那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今晚看了电影，我也被关琴的美给惊到了，”她在刘大强耳边吐气如兰，带了几分挑逗，“现在我可不敢去惹她，向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吃醋了？”刘大强笑了起来，很为自己的魅力感到自豪，“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那个和关琴站在一块儿说话的女人长得也不赖吧？”她的眼神恶毒得像一条蛇。
“女人？”从刘大强的角度并没有看见被曲岳挡住的赵晗如。
“是啊，那就是我的好妹妹赵晗如，她的长相和关琴相比只赢不输。”赵雪如挽着刘大强的手臂，暗示的意味很浓。
刘大强是个色中饿鬼，一听她的话，果真有了兴趣。
“不过你们姐妹不是不和？”
“再不和也是姐妹，要不要我帮忙推一把，今晚就由我们姐妹一同伺候你？”赵雪如的话中带着浓浓的诱惑，听得刘大强喉头动了动，眼神变得愈加灼热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毕竟是姐妹，这里又是我的地盘，当然该由我尽这个地主之谊。”赵雪如笑了起来，她在京城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手下还有几个可以指使得动的人，何况刘大强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付女人的手段，要么是下药，要么是打晕，这一套她早就玩得很纯熟了。
赵晗如在国外，她还奈何不了她，到了国内可就是落入她的五指山之中，任她再有能耐，都无法逃出生天。
“好好好，那我们这就去关心关心你的好妹妹。”刘大强急不可耐地说，他对赵雪如的背景也略知一二，知道她的父亲是位钢铁大亨，却没听说过她的父亲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兄弟，那个赵晗如自然也不会有太强悍的背景，玩了也就玩了，难道还能翻得出什么大浪。
“刘董，”柯杰不愧是金牌制片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刘大强距离这里还有好几步，他就一脸热情地迎了上去，“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戈导到底是享誉国际的大师，不同凡响啊……”刘大强心不在焉地称赞了几句，眼神滑过关琴的脸，最终落在了赵晗如的身上，这个女子想必就是赵雪如的妹妹了。
果真是个大美人，哪怕是淡妆站在今晚的女主角关琴身边，也不逊于她半分，他的眼神更加热切了，她和赵雪如长得并不相似，那双楚楚可怜的明眸倒有些像关琴，但是身上却带着女明星所没有的清冷高傲，这样的女子对他来说太特别了，如果能和她共度**……刘大强又吞了一口口水。
“咳咳咳……”刘大强的眼神太过露骨，就连戈如和柯杰都看不过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轻咳了几声，眼中带着浓浓的鄙视，他莫非把赵晗如也当成可供他随意玩弄的小明星了？
曲岳的脸早已经黑成一片，微微挡在赵晗如身前，隔绝了刘大强的视线，用十分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瞪着这个**熏心的猪哥。
刘大强被人挡住自己看美人的视线，轻轻啧了两声，不满地抬头，正好对上眼前这个面色不善年轻人的眼神，不由得心下微惊。
他的气场十分强大迫人，右手正牢牢搂着赵晗如的纤腰，眼神透着刺骨的寒意，原来名花有主了，刘大强不免有些失望，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是个普通人，他虽然好色，但也不至于丧失理智，否则也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这么多年，被人这么一瞪，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不过，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面熟啊，刘大强一边打了个哈哈随口称赞着电影，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一边仔细在脑海中搜索思考着。
呆呆地看着曲岳，赵雪如的眼睛却是直了，她一向喜欢抢赵晗如的东西，当初连张嘉那样的货色，她都想要抢过来折辱赵晗如，又何况是见到了清俊挺拔的曲岳，眼珠子简直就要黏在曲岳身上拔不出来了。</p>
赵晗如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刚才她就注意到赵雪如和那个猪哥刘大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结果他们才刚走到面前，赵雪如的本性就露出来了，她还是那么见不得她好。</p>
上回张嘉的事情也就罢了，现在当着她的面就打曲岳的主意，还真当她是摆设吗？</p>
“雪如姐，”她微微向前一步，不顾曲岳那奇怪的眼神，偷偷将他的手藏到自己的身后，言笑晏晏地出口唤道，“好久不见。”</p>
她这一声脆生生的轻唤，总算把赵雪如给惊醒了，看着赵晗如那张单纯甜美依旧的笑容，赵雪如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她明明还是像过去一样白痴无害，亏父亲还成天说赵晗如变得心机深沉，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嘛，估计是自家老爹太闲了，闲得得上了被害妄想症。</p>
“是啊，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见了，”赵雪如又换上了当年那副好姐姐的模样，关切地看着她，仿佛几年前的一切从未生过，“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这么大的是事儿，怎么不事先和我们说一声？”</p>
赵晗如笑了笑，对着站在赵雪如身边的刘大强笑了笑，“这位是姐夫吗？结婚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准备新婚礼物。”</p>
刘大强和赵雪如都有些尴尬，刘大强早就有家室，赵雪如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的露水姻缘而已，真要让她一辈子对着这么个猪哥丑男，她也受不了啊。</p>
“这是快乐影业的刘董，是我的朋友。”赵雪如的脸皮向来很厚，只尴尬了一秒，就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对赵晗如的问话避重就轻。</p>
“没结婚？也不是男女朋友？国内的风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赵晗如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带着与曲岳相似的冷漠凌厉和高高在上的倨傲，“你刚才和这位刘董勾勾搭搭的，别以为大家没看见，你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凡事更要谨言慎行才对，你公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还丢尽了赵家的脸！”</p>
她的声音起初不大，但随着情绪激动，语气越来越凌厉森然，立刻吸引了一众围观者，当然也不乏还没有散尽的大小媒体，赵雪如在公共场合与人起争执，这比她和刘大强不清不楚的新闻更夺人眼球，曲岳微微侧身体贴地挡住了那些对准她的闪光灯。</p>
“你！”赵雪如没想到她会突然变脸，被她之前的天真善良迷惑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p>
她显然小看她了，没想到上一秒还人畜无害的她会在众人面前训斥她，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这一招不知道比她当初的小白花装可怜装清纯装无辜的招数要高明多少，这些年赵雪如妒忌赵晗如，一直想要把自己打扮成一朵小白花，结果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正牌小白花一出手就戳到了她的死穴。</p>
近年来，她是看开了，反正她就是个招黑的体质，与其让所有人喜欢自己，倒不如让所有人都记住自己，所以她行事愈加大胆，公然和这个刘大强勾勾搭搭，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做好了完全的思想准备，根本不惧别人怎么骂她，人家越是骂，她还能越来越起劲地搔弄姿。</p>
可是赵晗如不一样，她是她这一生的宿敌，一想到被她当众责骂，她就失了平常心，整个人都抓狂混乱了。</p>
“你这是在教训我？”赵雪如挺着胸，气场不输于她，被小白花羞辱了，自然是要回敬过去的，“你真当自己是朵圣母小白花了？败坏我们赵家名声的是你才对。”</p>
赵雪如看着牢牢护着赵晗如的曲岳，眼中有着不容错认的嫉妒，凭什么她只能和刘大强这种猪哥鬼混，赵晗如却能攀上这么帅这么有气质的男人？</p>
“这位帅哥，你别被她骗了，她也就是看上去清纯，这个女人十五岁就开始倒追男生，死皮赖脸地往上贴。”赵雪如又轻蔑地瞟了赵晗如一眼，“明知道人家不喜欢你，还要那么上杆子倒贴，你知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死的？”</p>
赵雪如有意败坏赵晗如的名声，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大声，巴不得越多人听到越好。</p>
赵晗如并不在意她在曲岳面前如何抹黑自己，却在她提起自己父母时，脸色变得煞白，眼里的墨色变得越来越浓，“怎么死的？难道不是被我爸的亲弟弟找人害死的吗？”</p>
赵雪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公共场合，虽然羞辱了赵晗如，可是有些话却被她说漏嘴了。</p>
“你说话要讲究证据的！”赵雪如心虚地回了一句，这种欲盖弥彰的狡辩平白减弱了她的气势。</p>
赵晗如本是可以趁胜追击的，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和赵雪如在大庭广众之下互撕，赵雪如不要脸，她却不想自降身份。</p>
“赵雪如，我劝你好自为之，做人不要太荒唐，为了上位连脸面都不要，丢人现眼。”她不屑地瞥了赵雪如和刘大强一眼，转身就走，言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p>
刘大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晗如身边的男人是谁，眼中立刻滑过了一丝震惊，竟然是那位背景深厚，刚刚接手鸿海集团的曲家二公子！</p>
他和曲岳并不认识，但是当年曲峰还未失势时，他却常常讨好曲峰，也给他送了不少女明星，那时候的曲峰尚未全盘掌控鸿海集团，他就已经要小心翼翼地处处讨好，何况是现在这位最后成功上位的公子哥儿。</p>
他不由得轻拭一把冷汗，这可是他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啊，差点就掉进赵雪如挖的坑里了。</p>
幸好他刚才虽然恼怒，却顾忌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少媒体在场，没有大雷霆，否则恐怕要把这位新晋大佬给得罪惨了。</p>
曲岳和赵晗如一走，柯杰和戈如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其他主创们自然纷纷跟上，现在情况不明，他们不会在这种时候，还上杆子去拍刘大强的马屁。</p>
“刘董！”赵雪如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娇嗔地跺了跺脚，“这个戈如也太不识相，太不给你面子了。”</p>
刘大强看了赵雪如一眼，戈如是电影教父，在娱乐圈的地位未必输给他，本来就不需要向他们这些小明星一样，卑躬屈膝地应酬他，赵雪如明知道这一点，还在这里叽叽歪歪，明显就是想要挑拨他们。</p>
“别想自作聪明，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刘大强抬起她的下巴，不屑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家有点儿钱，但在这行混，不止要靠钱，靠身体，还要靠脑子，你带脑子出门了吗？”</p>
“什，什么意思？”赵雪如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努力挣扎着。</p>
“要不是看在我睡了你几回，你都表现得不错的份上，我才懒得提点你。”刘大强甩开她，“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蠢货。”</p>
“你！你竟然这么说我！”赵雪如慌了，她完全没有听出来刘大强的提点，她刚搭上刘大强不久，他虽然玩过的女人多，但对她正处在新鲜期，对她宠幸有加，有求必应，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p>
“就冲你今晚做的事，我没打你就算不错了。”刘大强一脸阴戾，“你竟然敢唆使我对你的堂妹下手，准备把我当枪使似吧？”</p>
“是你自己想要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赵雪如真的慌了，依旧不知道刘大强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p>
“滚！”刘大强毫不留情地将她甩落在地，“你就等着被封杀吧！”</p>
对这个差点害自己犯下大错的女人，刘大强没有任何怜惜。</p>
他们之间的拉扯早就惊动了蠢蠢欲动的娱乐记者，他们来映礼本来是例行公事，没想到会拍到这么多具有戏剧性的新闻，先是曲岳带着神秘女友出席，赵雪如搭上了刘大强，后是曲岳的女友和赵雪如起了争执，再来又是刘大强当场推开赵雪如……</p>
这一场大戏说不出有多精彩！</p>
赵雪如出道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无视记者们那些恶意的报道，完全没把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放在眼里，注意力全在刘大强这奇怪的态度上。</p>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刘大强的态度转变始于那个男人的存在，她连忙快步追上刘大强，轻声细语地说，“刘董，能不能请您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告诉我，我堂妹身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p>
这下倒是挺识趣的！</p>
“你还不算太笨！”刘大强冷笑一声，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鸿海集团总裁曲岳。”
赵雪如脸色大变，一张小嘴半天都合不上，但还是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句，“是那个鸿海集团？”</p>
“还能是哪个？”看着她傻乎乎的反应，刘大强又是一声冷笑，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甩手就走。（品#书……）</p>
“雪如，你没事吧？”在门口等待的助理们，连忙上前披大衣的披大衣，递咖啡的递咖啡，场面很是热闹，“刘董怎么走了？”</p>
一般的大明星都没有赵雪如这样的排场，何况是她这样臭名昭著的十八线小明星，要不是赵明伟宠着她，她怎么可能连跟着刘大强出席这种场合，都还随身带了三个助理，他们这哪里是助理啊，简直就是贴身丫鬟，好在她开出的工资价码实在让人心动，自然也有人愿意忍受她的坏脾气，卑躬屈膝地做这些事情。</p>
“你们知道鸿海集团吗？”她幽幽地问，脸色十分难看。</p>
“鸿海集团谁不知道啊，”一个剪着短的女助理大喇喇地笑道，“他们刚换了个总裁，非常年轻，长得也帅的，钻石单身汉啊。”</p>
“叫曲岳？”赵雪如的眼神有些诡谲，没想到赵晗如这次竟然搭上了这么有背景的男人，看来这些年她找男人的眼光有所长进啊。</p>
“是啊，你刚才遇到他了？”三个女助理都难掩羡慕。</p>
“是不是和杂志里一样帅？”</p>
赵雪如抬了抬手，没有理会这些小姑娘的花痴，走到一边给赵明伟打了个电话，“爸，赵晗如回来了，她还……”</p>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赵明伟就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嚷道，“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怎么不接？”</p>
“我去参加一个活动……”赵雪如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将电话拿远了一些。</p>
“你现在马上去公安局，想办法把赵刚捞出来！”赵明伟根本就没心情听她废话，此刻正心急如焚，赵刚在京城惹了事，他并没有底气保他安然无恙，偏偏老妻又在自己耳边不住地絮叨流泪。</p>
“他又怎么了？”赵雪如对这个哥哥向来看不上，这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仅一事无成，还成天在外头惹是生非，完全就是她的累赘拖累！</p>
“他被人诬陷杀人，现在被关进去了！”赵明伟急得不行，为了这两个讨债鬼，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十岁，不仅脸上越来越憔悴，头也白了不少。</p>
“杀人？！”赵雪如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赵刚就是个没用的孬种，哪里敢杀人？京城又不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指使得动人为他卖命，她冷笑一声，“不会的！他这个孬种要真能杀人倒也算是一条好汉。”</p>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你就这么一个哥哥！”赵明伟怒了，赵雪如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天在外头招蜂引蝶，声名狼藉，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他们两个半斤八两，都是来向自己讨债的，“我现在立刻坐飞机去京城，你先想办法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p>
“他是个杀人犯啊！谁有能耐把他捞出来？你真当我是神仙？”赵雪如一脸不虞，“他好好地怎么会惹上这种官司？”</p>
“我怎么知道？！”赵明伟是真的不知道，自从赵刚到了京城，自忖天高皇帝远，行动十分自由，自然不会把什么事都告诉赵明伟，赵明伟只知道他在京城交了不少好朋友，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却是一概不知。</p>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连他惹上了什么人都不知道，我怎么捞他出来？”赵雪如没好气地说。</p>
“我只知道他被关在局子里，你去问问自然就知道生什么事了！”赵明伟心浮气躁地说，“别在这里和我废话了，救人最要紧。”</p>
“对了！我今天看到赵晗如了，你说她和赵刚的事情会不会有关联？”想到赵晗如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犯堵，她本来是想和父亲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再商量商量今后怎么办的，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赵明伟就已经心绪大乱了。</p>
“都这个时候了，还去管什么赵晗如？先把你哥救出来再说啊！咱们赵家可就这么一棵独苗！”</p>
赵明伟的话，赵雪如可不爱听，赵刚处处都不如她，唯一比她强的，就是他是个男人了，这对她来说，何其不公平。</p>
她憋了一肚子气，披着貂皮大衣，面无表情地坐在公安局，心里并不是很愿意来把赵刚赎出去，但无论如何赵刚都是她亲哥哥，纵然心里不舒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来问一声的。</p>
但最可气的是这些警察们一个个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她也懒得和他们扯皮，让自己的几个小助理出面周旋，自己索性就窝在位子上打瞌睡。</p>
这几个小助理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也不能怪警察的态度差，牵扯到曲岳，就算是姜南生亲自来，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爱子从公安局带走，更遑论赵雪如这么个三流小明星了。</p>
“雪如，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她的助理也算是上心，一边给她冲了一个热水袋让她捂着，一边低声劝道，“你明天还有个活动要出席呢，熬夜不好……”</p>
“我知道，没办法，我家老头儿待会儿就来了，再怎么也得做出个样子来。”赵雪如打了个呵欠，她现在的一切都得靠赵明伟的资金供应，要真惹恼了这位金主爸爸，他一怒之下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连这几个小助理都请不起。</p>
“再去帮我打听打听，到底赵刚要杀的是谁？那些警察既然公事公办不肯说，你就想办法在旁边听别人怎么说，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我就不信探不出口风，机灵点儿！”她没精打采地啜了一口咖啡，一脸冷漠，连亲自去探问都懒。</p>
“说是里面这群大少爷指使小混混去谋杀鸿海集团总裁曲岳。”小助理脸色十分古怪，今晚的事儿怎么每一件都和曲岳有关？而自家艺人的哥哥竟然是个杀人犯？</p>
自忖自己算是良民的小助理，不自觉地往后稍退一步，眼中带上了一丝惧怕。</p>
“什么？！”赵雪如惊得站了起来，连咖啡弄脏了她的裙子也顾不上了，更察觉不到小助理奇怪的态度，“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p>
“没有听错，”小助理很确定地说，“好像好几个公子哥儿都被抓了，我就是从他们家人口里的议论中听来的。”</p>
“曲岳！”赵雪如的脸色很难看，“是赵晗如！一定是她！她是冲着我们家来的！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案，全都是捏造的！”</p>
赵晗如肯定是故意报复他们的杀父母之仇的，赵刚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头脑，怎么可能谋划出什么杀人案，十有**是栽赃陷害！</p>
小助理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此刻面目狰狞，看起来十分可怖，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几步。</p>
赵雪如面色狰狞地找人要到了赵晗如的手机号，不管不顾地直接拨了过去。</p>
“手机……响了，先让我接个……电话……”赵晗如努力偏过头去，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拉了回来。</p>
“别管手机了……”曲岳一把把她拉回身下，薄唇在她的脖颈游移着，声音沉沉的，却不似以往的严肃，带了一丝勾人的鼻音，“半夜三更的，天王老子的电话也不接。”</p>
“有时差啊……”在国内是深夜，在美国可是大白天，她担心公司里有什么突的状况，偏又被曲岳折腾得迷迷糊糊的，现在正努力让自己回魂清醒。</p>
一个挣扎着去拿手机，一个拼命捣乱阻止，拉拉扯扯之间，不小心就把手机接起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的怒骂就倾泻而出。</p>
“赵晗如，你这个贱人！我哥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不要脸的女人，有本事就直接冲着我们来啊！我们等着呢！和你那死掉的父母一样不要脸！……”赵雪如早就和她撕破脸了，也懒得再继续演戏，更不会在乎什么形象，就如泼妇一般破口大骂宣泄自己的怒气。</p>
赵晗如脸上的表情由愣怔到冷笑，这个赵雪如还真是二百五，但在她提到自己的父母时，她的眼神又转为凌厉。</p>
“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她冷笑一声，“赵雪如，你就好好等着啊，这些账，我会一笔一笔地收。”</p>
她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很慢，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p>
刚才还骂得很凶的赵雪如突然打了个激灵，竟然有一股害怕的感觉，她向来看不起赵晗如这朵只会装可怜的小白花，哪怕知道她攀上了曲岳，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男人吗？如果她愿意，同样也能攀上这样的男人，反正赵晗如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抢男人。</p>
可是过去的赵晗如只会哭哭啼啼地装可怜，一脸无辜地装纯洁，哪里会这样阴鸷地威胁人？她真的变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样的赵晗如不仅让她捉摸不透，更让她觉得可怕。
赵晗如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好好享受送给你们的第一份礼物吧，我的好姐姐。 .”</p>
听着她毫无笑意的轻笑，赵雪如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一直到她挂了电话，依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p>
“雪如姐，我们先回去吧？”小助理打着呵欠过来扶她，“太晚了，警局也开始赶人了。”</p>
赵雪如没有说话，依旧呆呆地坐在原位，望着那一间间侦讯室呆，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赵刚一面，换作是过去的她，早就不耐烦地闹起来了，可是现在她竟然打了退堂鼓。</p>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她突然觉得厌烦，厌烦惹祸精赵刚，厌烦一天到晚把教训他们挂在嘴边，实际上却放纵宠溺他们的父亲赵明伟，赵刚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让她去收拾？</p>
小助理微微皱眉，“雪如姐，我们尽快走吧，万一被人拍到你在这种地方出现，对你的名声不好。”</p>
“我还有什么名声吗？”赵雪如嗤笑一声，对一个靠着丑闻上新闻热搜的人来说，官司越多，她就越红，她还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深夜在警局逗留，只不过她不再想把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浪费在赵刚身上了。</p>
“算了，我们走吧，我也困了。”赵雪如打了个呵欠，她和赵刚的兄妹之情并不深，今晚能够查出来事情和赵晗如有关，对赵明伟那里也算是有交代了。</p>
赵晗如的威胁，让她心里毛，莫名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但是冲动终究只是冲动，等她回过神来，却坚定地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眼神流露出浓烈的狠意，赵晗如的话激起了她的斗志，当年的赵晗如就不是她的对手，她不相信她出一趟国就能脱胎换骨。</p>
一场欢爱过后，赵晗如懒洋洋地躺在曲岳的怀里，轻轻踹了他一脚，“帮我把手机拿过来。”</p>
方才她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他却偏偏死缠着她，一想到他刚才的无赖样儿，她就忿忿地咬了他手腕一口。</p>
他闷笑出声，“自己刚才不专心，倒是怪起我来了？”</p>
她绷着脸夺过手机，原来是陈子珊过来的新闻链接，虽然今晚她很自觉地避开他们，但赵晗如和赵雪如姐妹在后台开撕，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甚至还上了络新闻，她一看就乐了，索性了好几个链接过来和她分享。</p>
“现在的媒体度也太快了，才几个小时啊，就全被爆出来了。”她半趴在床上，认真看着这些八卦新闻。</p>
赵雪如的种种搔弄姿，全都被那些闪光灯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p>
“我真是搞不懂，她怎么会喜欢用这种方式出名，”她叹了口气，赵雪如喜欢那种被人追捧崇拜的感觉，可是她现在走的这条路却是和她的初衷截然相反的，她的确出了名，出的却是恶名。</p>
她也算是千金小姐，却心甘情愿和刘大强那种人搅和在一块儿，难道被刘大强那种人压在身下，她会觉得快乐吗？她明明就有选择的权利！</p>
曲岳餍足地抚着赵晗如那如羊脂玉一般的美背，眼中的火光尚未褪尽，心不在焉地说道，“你这位堂姐还真是不知所谓。”</p>
“他们竟然拍到你了！”她皱起了眉头，曲岳为了挡住她而被那些八卦记者们拍到，新闻里虽然没有点名他的身份，但毕竟他的身影出现在照片里，未必就不会有认识他的人产生一些联想。</p>
“没关系，”他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照片，“很快这张照片就会被删掉了。”</p>
这种小事甚至不用他亲自出手，他的助理都能够及时地察觉，继而出手处理干净。</p>
“赵雪如现在已经彻底不要脸了，她要是再在娱乐圈里混，丢的不仅是她和赵明伟的脸，还会牵连到我！”她恨恨地将手机扔到一边。</p>
她们是堂姐妹，这是赵晗如就算再恨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外人不会知道他们的深仇大恨，只会用看笑话的心态来看待他们姐妹阋墙。</p>
之前想办法封杀赵雪如，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赵明伟有的是钱，他愿意拿出大笔的钱给赵雪如开道，就永远不愁她在这行混不下去。</p>
“究其根本还是要斗倒赵明伟。”她神色一寒，本来也没想要这么快和赵明伟彻底对上的，找赵雪如和赵刚的麻烦，也只是想要给赵明伟添堵的，但是现在已经被赵雪如那和疯子无异的行为给搅和得不得不出手了。</p>
“擒贼先擒王，你想怎么做？”他的手指勾着她的一缕头打着圈。</p>
“我想利用赵刚这件事，如果赵刚坐了牢，他们没胆量去恨姜南生，绝对会把账算在我身上。”</p>
“看来你是打算背上这笔烂账了。”</p>
“我可是乐见其成，”她冷笑两声，“虽然我最想做的是把赵明伟送进牢里去，但是先让赵刚进去，我先收点儿利息，也是划算的，赵明伟从小就宠溺赵刚，总觉得整个赵氏都该是他儿子的，赵刚出了事，赵明伟一定会坐不住，我到时候紧盯着他，就不信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p>
“听刚才那个赵雪如的语气，估计有人最后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赵刚身上，……”他一脸兴味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赵明伟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儿子，姜强同样也是个慈父，到了这个时候，就只看谁的能耐更大了，就目前而言，显然是姜强胜出了不止一筹。</p>
他们两个受害者，此刻倒是像个局外人一样，悠哉悠哉地看戏。</p>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半趴在他的胸口，一脸好奇，“准备和姜南生死磕到底？还是顺水推舟？”</p>
无论是姜南生会不会把责任完全推到赵刚身上，赵刚的牢也是坐定了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长短而已。</p>
“死磕到底？”他轻笑出声，“只要姜强一天没倒，我就没可能真的拿姜南生怎么样，所以说擒贼先擒王，不过我和姜强也没有什么私怨，我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就像你下午说的那样，到了最后，不过是要谈一个像样的补偿方案而已。我们准备在南市投资一个大型的度假村，但又不想花太多的钱，姜强是从南市上来的，我准备利用他去谈个优惠的条件……”</p>
南市的度假村计划是曲岳一手主导的，在鸿海集团内部还是属于机密事宜，就连他的助理团队中也有一大半不明内情，他却大喇喇地说给赵晗如听，丝毫不避嫌。</p>
她倒也不以为意，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顾着自己笑个不停，“他要是不出点血，都对不起我们的虚惊一场了。”</p>
“那时候吓到你了？”他摸着她的头，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抹心疼。</p>
“你在我身边，我向来都不怕的。”她抬头对他笑了笑，“你们鸿海最近挺热衷房地产的嘛。”</p>
“谁让这行赚钱呢？”他笑了起来，“商人逐利，当然是哪行赚钱往哪行钻，这几年国内房地产业大热，你在国外可能感触并不深，房地产业的回报率比我们做金融产品的还要高上不少，别说是我们了，稍有些规模的大企业也都纷纷下海捞金，和他们相比，我们做的这些房地产算是小打小闹了。”</p>
“美国也是这样，房子一幢一幢地盖起来，价格越来越高，人们却还争先恐后地疯狂买房，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微微蹙眉，面对世界经济状况一片大好的形势，她并不乐观。</p>
“怎么了？”他知道她对经济市场有一种乎常人的敏锐，不由得神色一正，认真地听她说下去。</p>
“对国内的经济状况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美国的房价高得很不正常。”她在他的胸口随手画了一段曲线，“蹿升得这么快，是不是很违背市场规律？房价越炒越高，买房的人却越来越多，银行审查贷款的时候也十分草率，连赌鬼舞女也都能够拿到贷款，如果他们失去了还贷的能力，那这一环扣一环的圆岂不是要彻底坍塌了？”</p>
“是有这个可能。”他也是行内高手，怎么会不了解其中的危险？只不过他们这些银行家天生就有冒险精神，明知道有风险，依然义无反顾，不冒点儿风险，怎么可能淘到金？</p>
“不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值得忧虑的，真要生了那样的事情，无异于一场大灾难，国家不会放任不管的，美联储也不是吃素的，最终这些问题应该是都能够通过宏观调控解决的，并不会伤到根本。”曲岳十分自信，鸿海集团就有官方背景，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比谁都要有信心。</p>
“万一救不过来呢？”她苦笑，“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就算能救得过来，经济也会受到重创，迎来可怕的经济大衰退，像我这样的小基金公司恐怕会死在第一波……”她苦笑道。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子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也不一样了，他更关注宏观大局，只要大局无碍，那些牺牲掉的小公司就是正常的新陈代谢，根本无须太过关注；而她则不同，她的公司虽然展得很好，但毕竟和鸿海集团这样的航空母舰相比，他们就像一艘小舢板，一个大浪打过来，对鸿海集团来说自然无碍，对她来说则有彻底倾覆，尸骨无存的风险。（品#书￥）</p>
“这么担心房地产引金融危机，难道你想做空次贷cds？”毕竟是多年的搭档，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p>
“只是心里不成熟的小念头而已，”她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要把这种事说出去，所有人都得觉得我疯了，毕竟现在的经济形势这么好。”</p>
“我可没觉得你疯了，”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当初在跟腾达汽车的案子时，很多人也对你不以为然，但最后你却给了他们狠狠的一耳光，你当时做出那样的判断，连我都觉得很意外。你天生就是做金融的料，你在这方面的敏锐，真是无人能敌，我有的时候都想把你挖到我们集团来了。”</p>
“你就使劲夸我吧，我要是真押错了宝破产了，就回来让你养一辈子。”她俏皮地笑了起来，心头却渐渐轻松起来，无论多么荒唐的想法，他都会认真地对待。</p>
这个想法压在她心头很久了，却连陈子珊都没敢告诉，生怕他们觉得她荒唐，只在背后默默地搜集资料，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决定在回去之后，正式在公司里立项调研。</p>
“那我求之不得。”他笑着坐了起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饰盒，“之前去拍卖会的时候拍下的，本来想等下月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你的，但是估计我下个月抽不出空来了。”</p>
他轻叹一声，两人如今聚少离多，分外怀念过去那朝夕相处的时光。</p>
“行程都排到下个月了？”她握着盒子，抑住眼底的失落，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明白陈子珊为什么不看好异地恋了，实在太过辛苦太过煎熬了，尤其两人都很忙，每一次见面都得在百忙之中压榨出那一小段难得的空档，坐着来回一趟就需要两天的飞机去看对方。</p>
“对不起！”他轻吻着她的额际，难掩愧疚，“非洲那里有个矿，我要过去看看情况，顺便再谈接下去的合作，回来之后我再去看你，但是恐怕会误了你的生日。”</p>
她朝他笑了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胸针，让她不由得赞叹出声，“真漂亮！”</p>
“你喜欢就好。”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只记得小时候每回我爸买珠宝给我妈，她都能高兴好几天，所以……”</p>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真不知道赵晗如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她就是个工作狂，似乎对任何外物都不热衷。</p>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她在他的唇上轻啄一记。</p>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自然能够一眼看出，曲岳送她的这枚胸针上的蓝宝石起码有二十五克拉，这样的一枚胸针恐怕需要数百美元。</p>
她对礼物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当年宋瑜给她留下了不少珠宝饰，件件都是精品，她看重的不是这枚价值不菲的胸针，而是他对她的一片真心。</p>
“这么早就把礼物给我了，下个月你来看我的时候，我还想补过生日怎么办？”她眼波流转着无限的情意，看上去格外娇俏动人。</p>
“那你想要什么？”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p>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她揽着他的脖子撒娇，“把你自己送给我好不好？”</p>
“好啊，洗剥干净，任君采撷。”他笑了起来，揽着她大大方方地往床上一倒，把她逗得满脸通红，却又止不住眼底流泻出的笑意。</p>
两人又闹了一阵，她才趴在他的胸前懒懒地开口，“我明晚可能就要回去了，赵刚的事情……”</p>
“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不要留给你亲自动手？”</p>
“赵明伟和赵雪如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坐牢，真是期待他们会耍出什么样的花招，”她咯咯笑了起来，“你先拖着他们，给他们点儿希望吧，等我找个时间回来再和他们见见面，好好聊聊。”</p>
她自己受过那样的苦，知道抱着强烈的希望，结果却换来了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感觉有多么的痛苦煎熬，当初赵雪如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一点一点地还回去。</p>
“这样想想赵刚也还是真蠢，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之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敢和这些纨绔玩在一块儿，好处是没得到，背黑锅倒是有份。”</p>
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赵明伟自己的人品就极端恶劣了，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赵刚又今天的下场，不仅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赵明伟同样也得负上一大半责任。</p>
“未必就是背黑锅，如果不是他故意挑衅，姜南生那个醉鬼也不会来招惹你，他在背后肯定没少出馊主意，让他做几年牢倒也不冤枉他。”他微微皱眉，难掩眼中的厌恶。</p>
当然赵明伟和赵刚父子俩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是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在背后故意动了动嘴皮子，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什么杀人犯了！</p>
“爸，你要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的被人陷害的……”一向纨绔的赵刚，第一次被吓得落泪，他自恃有父亲撑腰，行事向来张狂，就算是当时他和小伙伴玩弄小明星被逮个正着，也照样能够脱罪，所以他一直很有信心，但是这次他却是真的怕了。</p>
尤其是一向胸有成足的赵明伟，脸上满是颓然的神色，眼中几乎是满满的绝望，这让赵刚的心里直打鼓，他也同样没想到自己的那帮“兄弟”竟然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明明他们才是地头蛇，他一个外来户讨好他们都来不及，会有谁愿意听他的使唤？这回的事儿，他是完完全全被坑了一道。</p>
冷冰冰的警察说，人证物证俱全，所有人的口供都指向了他，而受害者不依不饶地非要一个交代，那么他就是真的要被推出去交代了。</p>
“爸，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周文奇，我一直都和他在一块儿，多余的话一句没说！”赵刚生怕父亲不相信，连忙拉出自己的有利证人。</p>
“我知道，我知道……”赵明伟望着一脸憔悴的儿子，不由得老泪纵横，虽然他也恨儿子纨绔，可也明白儿子这次是被人甩锅了，京城不是c市，他一个外来户哪来那么大能耐驱使小混混杀人？</p>
“爸，那你去和他们说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赵刚被吓傻了，只懂得哭哭啼啼，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p>
“周文奇也被拉下水了，他们说主意是你们俩一块儿出的。”陈律师怜悯地看着赵刚，很难将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傻大个儿和“纨绔”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大概只有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他们这种人才会觉得怕吧。</p>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都没说什么，不是我们做的……”赵刚完全不敢相信贵为市领导公子的周文奇也会为人背黑锅。</p>
“以周文奇的家世，他肯定能够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赵明伟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p>
“那怎么办？”赵刚又失去了精气神，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眼中满是绝望。</p>
“陈律师，这事儿到底怎么办？”赵明伟看到儿子这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心痛不已，恳求似地看着身边的律师，“只要能救我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花！”</p>
陈律师叹了口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容乐观，除非能够取得受害人的谅解，或许还有希望轻判。”</p>
“那就去做啊！”赵刚急切地说，“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p>
毕竟当年那个叫做艾米的小明星，就是赵明伟撒了大把银子把事情压下来的，赵刚认定了世间事是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何况这次的事他压根就是被冤枉的。</p>
“可是问题是这次的苦主不缺钱啊。”陈律师苦笑地看了一眼赵氏父子，如果不是赵明伟开出了高价，他也不会代理这个官司，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得罪鸿海集团了。</p>
赵刚懵懵懂懂的，毕竟他不是姜南生，那些警察可没有那么客气地提点他，压根就没告诉他，他惹上的人是谁，他只记得自己想要借姜南生之手整治赵晗如。</p>
“苦主是谁？赵晗如？”赵刚恨得咬牙切齿，“依我看，整件事说不准就是她布的局，对！是他们栽赃陷害的！……”
“赵家可就我这一棵独苗，赵晗如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让赵家断子绝孙！”赵刚怒不可遏，在他的逻辑里，自己一家害死伯父伯母是理所应当的，而赵晗如想要报复回来，就是蛇蝎心肠，大逆不道。“一切都是她在作梗！”赵明伟的眼中也同样充满了愤怒，“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姓赵！”陈律师轻咳两声，完全不想掺和到这些家族恩怨里去，“会面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抱怨上了，无凭无据的，说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主要的受害人是曲先生，而不是赵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尽力争取曲先生的谅解……”
“曲先生？就是赵晗如的那个女干夫？”赵刚气得直咬牙，“他和赵晗如就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咳咳，曲先生是鸿海集团的总裁，”陈律师突然有些同情赵明伟了，怎么会养出赵刚这样的白痴儿子，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还是好意地提醒道，“虽然他并不缺钱，但是我们毕竟没有酿成大错，向他好好道个歉，展示出我们的诚意和悔改之心，未必没有可能得到他的谅解……”
“对啊！”赵明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刚就恍然大悟，“他能和赵晗如睡，那肯定也能和赵雪如睡，爸，你快让赵雪如把他拿下……”
“你闭嘴！”赵明伟老脸通红地怒斥道，虽然他也有这个想法，可还有外人在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蠢笨，没想到竟然蠢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极品纨绔！陈律师对天翻了个白眼，突然有一种很想把律师费退回去的冲动。
赵明伟静静地坐在窗前，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在子女和律师面前，他尚能保持镇定，可是心里到底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自从知道那个和赵晗如在一块儿的男人是曲岳开始，他的心就不再平静了。
他将一支烟摁熄，又颤着手点燃了一支，在这个难得的独处时光，他并不需要掩饰什么。
鸿海集团！曲岳和赵晗如！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阵幽香袭来，他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摁熄了手中的烟，换上了一副谦卑的笑容，“李董。”
“可别这么叫我，”女子身穿浅蓝色茶服，长发随意地绾在脑后，胸前还挂着一串佛珠，看起来宁静出尘，她淡淡地瞥了赵明伟一眼，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已经不是董事了。”
赵明伟尴尬地笑了笑，毕竟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和李婧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也拿不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心甘情愿为儿子让路呢？还是憎恨这个夺走她权势的小儿子？
外界的这两种猜测始终僵持不下，他无从分辨，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尴尬地干笑两声，“叫得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他的尴尬倒是让李婧脸色稍霁，赵明伟这个人不够聪明机灵，也没有什么能力，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他这种人很容易掌控拿捏，因为他能力有限，就算他有什么异心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或许过去的她会很讨厌这样的笨蛋，现在却觉得蠢货也挺不错的，起码不会像那些太懂得审时度势的墙头草，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就倒向了别人。
“又有什么事想来烦我？”李婧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动作温婉如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在被赶出集团之前就已经被架空了，现在我只能安安分分地度过余生，别的事情我一概不想了，你想让我帮的忙，我未必帮得上。”
“李董，这个忙只有你能帮……”赵明伟老泪纵横。
李婧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差点要跪在自己面前的赵明伟给拉了起来，“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
她一个女人，被儿子夺了权，和丈夫反了目，现在每天丈夫儿子不着家地苦熬日子，她都没有哭，赵明伟这个大男人倒是先哭了起来，未免也太可笑了。
“李董，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赵明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赵刚得罪曲岳和赵晗如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不过经过他嘴里润色过的赵刚简直就是一个天性纯良的男白莲，会惹上这样的官司，完全就是被人陷害。
陷害他的人不言而喻，不止是姜南生，还是曲岳和赵晗如。
“你儿子要杀我儿子，你还来向我求情？”李婧冷笑一声，“赵明伟，究竟是你蠢，还是我蠢？”
“误会啊，都是误会啊，就赵刚那点儿胆量，怎么敢杀人？”赵明伟哀哀切切地说，“我就想着找机会给曲总解释一下，曲总对我们家有偏见，就是因为他和赵晗如有些纠葛，所以情感上难免有些倾斜。”
“何止是倾斜，简直就是一面倒。”李婧嗤笑，虽然她没和赵晗如打过交道，但就冲着曲岳为了她，丝毫不顾父母长辈的脸面撕毁婚约，她就绝对没有可能喜欢上她。
李婧的态度给了赵明伟莫大的鼓励，“李董，赵晗如是我大哥的女儿，您难道真的属意她来当儿媳妇？”
“那我有什么办法？”李婧目光沉沉，“我之前也不是没给曲岳把过关，我觉得萧可儿就挺好的，可又什么用？他说不要就不要，他就偏偏中意赵晗如！我的反对对他根本就没有影响力，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他亲爹，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他这个人就是这么薄情寡义，利用完我们了，那便随意一脚蹬开，他压根就不会念着我们的好，更不会卖我们的面子。”
李婧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儿子，自己的心也被他彻底伤透了，随手将茶杯往桌上一搁，那刻意营造出来的脱俗韵味便弱了几分。
一提起曲岳，她忍不住要抱怨，她对这个亲生儿子的怨恨甚至都超过了老公和继子。
“你要我帮你，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帮？让我去向他求情？他平时对我向来都是横眉冷对，你还指望他会听我的？”李婧冷笑两声，心中无比愤恨，“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他更是会把你儿子往死里整，你信不信？”
“李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舍不得让他给别人背黑锅……”赵明伟没有放弃，依旧流着泪苦苦哀求着。
“背黑锅？你儿子向来纨绔，恐怕不是黑背锅，他才是真正的主谋吧？”
看着李婧那横眉冷对的样子，赵明伟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心虚地解释道，“他就是皮了点，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的。”
“我们俩骨子里还是好人呢，”李婧嗤笑一声，完全不给赵明伟留一丝脸面。
赵明伟果真被她臊得满脸通红。
“好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李婧被曲岳夺权后，一直闷闷不乐，赵明伟的诚心求助让她的心里很舒服，发泄完心头的怨气后，就把事情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明天鸿海集团有个酒会，赵氏和鸿海当年也有业务上的往来，我会给你一张邀请函，你自己也先找个机会和曲岳说说，免得他对我们俩起了疑心。”李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谢谢李董！谢谢李董！”赵明伟知道只要李婧的性格，这个女人是个固执得几乎要疯魔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办，哪怕事情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她也要继续下去。
既然她答应了，应该就会尽力帮自己吧？
赵雪如看着一脸焦躁的赵明伟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爸，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鸿海集团的曲岳，你认识吗？”
正在修理指甲的赵雪如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明伟，“爸，你认识？”
“我要是认识就好了，”赵明伟长叹一口气，“你哥的将来可都握在他手上了，你可不能干坐着，也得替他想想办法才行。”
“我能想什么，谁让他自己不争气？自己惹得祸让他自己去解决，”赵雪如吹了吹指甲，满不在乎地说，“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你们惯的……”
当年的她事事让着赵晗如，现在事事都得为了赵刚着想，这一对偏心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为她这个女儿想一想？
“够了够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别忘了我们赵家就他这么个男孩儿！”赵明伟烦躁地挥了挥手，知道这个女儿向来看不起她的亲哥，当然以赵刚的纨绔程度，看得起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男孩儿就了不起了？凭什么你们都宠着纵着他？多少人家里都是女孩儿接管家业的！男孩儿难道就一定比女孩儿强？”赵雪如不服气地说。
“那你成吗？你比你哥能好得到哪里去？”赵明伟本就在气头上，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终于把他给激怒了，“他成天在外头花天酒地，你呢？成天丢人现眼！还和那个又老又丑的刘大强搞在一块儿，都上了报纸！你真当我看不到？那个刘大强可是有老婆的，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给他做小三，犯得着吗？所有的熟人都在嘲笑我们，你妈气得都没敢出门！我们这两张老脸都被你丢得一干二净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又没碍着你，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赵刚也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赵雪如翻了个白眼，“你们懂什么，刘大强在娱乐圈的人脉那么广，我和他不过就是露水情缘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独立洒脱？你爱当明星，我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你却不当一回事，和那些没有背景的小明星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光有钱有什么用？没有人脉什么事都做不了，就算你捧着大把的钱，戈如也不肯让我演他的电影！”赵雪如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刘大强答应让我演他们家电影的女二号！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上报纸就上报纸，至少大家都知道我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红都红不了？”
“我不管你红不红，你再胡闹就给我滚出娱乐圈！当初你和你哥闹出那个什么艾米的事情来，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钱和精力！”赵明伟越说越气，“我这辈子生了你们两个***鬼……”
“好了好了，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别和我翻旧账！”赵雪如被他念得头疼，最烦赵明伟成天拿这种事出来絮叨了，她冷哼一声，“该怎么救我哥，你肯定都想好了吧？才会这么神经兮兮地在我面前耍威风……”
“你！你就是这么对你爸说话的？！”赵明伟指着她气得直发抖，他掏心掏肺地为了子女付出，结果却养出两匹白眼狼！
“总比赵刚好，我好歹还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说话，他这个杀人犯却只能坐牢。”赵雪如冷嘲热讽道，父母对她宠爱不假，但怎么都比不上对赵刚的溺爱，这让小心眼的她记恨不已。
“他是你哥！”赵明伟吹胡子瞪眼，再和她说下去，估计真要被气得心脏病发作了。
赵雪如看他脸色发青，到底还是有些怵了，皱着眉头服了软，“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帮他。”
赵明伟咳了几声，总算缓过劲来，“明天鸿海集团有个酒会，我会带你过去，你想办法说服曲岳和解。”
赵明伟态度看起来强硬，实际上心虚得不行，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做到的事情，也没指望女儿能够做到，只不过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赵刚是他的独子，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赵雪如眸光微闪，一想到那个儒雅清俊的男子对着赵晗如百般呵护的画面，她的心就堵得慌，赵晗如那种人凭什么得到这么好的男人？而她只能和刘大强那种猪哥站在一块儿？
鸿海集团的总裁！就算是刘大强都得敬上三分的角色，全国有名的钻石单身汉，竟然是赵晗如的男朋友，这口气她怎么能够咽下去？
就算和赵刚无关，她也想要接近这个男人，只要是赵晗如的东西，她都想要抢过来。
“曲岳会喜欢赵晗如，一定会喜欢你的！你长得并不输给她！当初你那么顺利地从赵晗如手里把张嘉抢到手，现在一定也可以把曲岳抢过来的！”赵明伟一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动了心，男人都贪欢好色，赵雪如虽然私生活一塌糊涂，但是对付男人却很有一套，何况他也不指望赵雪如能够和曲岳修成正果，只要能把曲岳伺候舒服，让他松口放过赵刚即可。
他丝毫不觉得牺牲女儿的色相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赵雪如的男人多得很，连刘大强那种人她都能接受，何况是曲岳呢。
赵明伟毕竟是赵雪如的生父，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雪如的了，赵晗如是她的心结，只要一听到“赵晗如”三个字，她的眼中就染上了一抹戾气。
“既然你给我制造了机会，我就有把握拿下他！”赵雪如下巴微扬，充满了自信，男人对送上门的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何况她的姿色并不逊于赵晗如。
曲岳的眼神波澜不惊地扫过杯中的红酒，又掠过一脸焦急讨好的赵明伟和清纯中带着妩媚的赵雪如，谁都看不出他的喜怒。
“曲总，这位是赵氏集团的赵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介绍道，他是集团的元老了，因为做人圆滑识时务，而没有被曲岳清洗，自忖在曲岳跟前有几分面子，便受李婧之托，向曲岳引荐赵明伟，“赵总和我也是好久不见了，前几年我们和赵氏的合作挺密切的，可惜后来我们裁撤了钢铁业务。”
“赵氏集团？哪个赵氏集团？”曲岳握着红酒杯，漫不经心地问，连个眼风都吝于浪费在赵明伟和赵雪如身上。
赵雪如一改之前的张狂，今晚打扮得十分清纯，她和赵晗如本来就是堂姐妹，前几年又照着赵晗如的脸动过几次微整形，仔细装扮之下竟和赵晗如有五六分相似。
她越是这样做作，曲岳心里的厌恶更甚。
赵雪如今晚是有备而来，哪怕曲岳的态度十分轻慢，她的嘴边也噙着一抹不卑不亢的笑容，看上去还真像是个大家闺秀。
她的名声在娱乐圈里也算是臭名昭著，可是她毕竟是赵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今晚又表现得十分磊落，加之容貌出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也让不少人都开始疑心那些娱乐新闻有失公允，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明明就是个清纯大方的好女孩。
曲岳这爱搭不理的态度让中年男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恼了他，曲岳身边的几个人也觉得奇怪，曲岳可是号称“行走的数据库”，赵氏集团虽然没有上市，但在国内也算是十分有名的大公司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氏集团主要业务都在c市，做钢铁生意起家的，被称为钢铁大王……”尽管疑惑，中年男人还是强压住尴尬，热络地出面解释道。
“哦，原来是赵明宏赵总啊？久仰了。”曲岳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殊无笑意。
这话问的更加奇怪了，赵明宏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当年的新闻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是在美国也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赵明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曲岳和赵晗如搅和在一块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是有意要羞辱他的！
“曲总，我伯父赵明宏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现在赵氏的总裁是我爸爸赵明伟。”赵雪如仿佛不觉得尴尬，落落大方地笑着，脆声解释道。
“对对对，这位赵总才是现在赵氏的当家人。”中年男人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来曲岳是故意要找赵明伟的茬，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只不过他也是受人之托将赵氏父女介绍给曲岳的，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唱完。
“是吗？”曲岳冷笑一声，“看来是我记错了，我还总记得赵明宏是赵氏的总裁，我的未婚妻赵晗如才是赵氏集团的大小姐。”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总算明白他今晚失常的缘故了，敢情是在为佳人抱不平啊。
赵明伟的死本就疑窦重重，虽然官方的说法是他因病猝死，但圈内人都怀疑和赵氏兄弟的争权夺利有关，现在曲岳说出了这种话，无疑是要站在已经死了好几年的赵明伟那边了。
他的态度就代表了鸿海集团的态度，听的人难免会做一些更多的联想，难道鸿海集团要准备对赵氏有所动作了？
而那几个和曲岳赵晗如本来就相熟的，自然是知道曲岳当年一腔痴情，苦追了她多年，才抱得美人归的经过，他好不容易才和赵晗如在一起，自然是把她看得极重，为她抱不平是很正常的事情。
“曲总已经和晗如订婚了吗？”赵明伟自忖身份，已经被曲岳那恶毒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赵雪如却要沉稳得多，不以为意地笑着，看起来天真纯良。
曲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传言说赵雪如演技不好的？以她此刻的演技拿奥斯卡奖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晗如和我一块儿长大，我们姐妹俩的感情是再好不过的了，”赵雪如盈盈笑道，仿佛那天那个疯狂骂街的泼妇只是曲岳的幻觉，“她也真是的，订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曲岳总算把目光调到她的脸上，唇角含着讥诮的笑容，“她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做事向来低调，不仅没告诉你她订婚了，应该也没告诉你，她准备回国接掌赵氏吧？”
“什么？！”这个消息就如平地起惊雷，让赵明伟的脸瞬间白了，就连赵雪如也难掩震惊。周围的人恍然大悟，难怪曲岳的态度这么反常，原来是准备扶持自己的未婚妻接掌赵氏。鸿海集团虽然是做金融起家的，在国内的金融行业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是涉足实业也不过是这十来年的事情。
他们在几年前也曾涉足钢铁生意，最终却无疾而终，如果曲岳的妻子接管了赵氏，那么鸿海集团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完成对赵氏的收购，有了赵氏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钢铁业务部门，鸿海集团的整体实力显然能够更上一个台阶。
这样强强联合的婚姻十分常见，所以他一开口，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
无论是赵明伟还是赵雪如此时都把赵刚的官司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赵明伟失去了赵氏，那无异于失了他的根本，无论是赵刚还是赵雪如都不可能那样随心所欲地花钱玩乐。
“她这么年轻，怎么有资格接掌赵氏？”赵明伟眼神沉沉，情急之下甚至都忘记了掩饰，直接驳斥道，“她从来都没有在公司里担任过任何职务，对公司也没有任何贡献，就这么空降过来，谁都不会服气！”
“哦，是吗？”曲岳勾唇冷笑。
赵明伟这才反应过来，老脸通红，十分难堪，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尴尬，说到空降，谁能比得过曲岳？
他八岁出了国，没在鸿海集团里任过一天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斗倒了他的父母和兄长，凭空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位子，和他的经历一比，赵晗如接管赵氏倒还能称得上顺理成章。
可是现在，谁都不敢质疑曲岳，不仅因为他是唐老钦点的人，更因为他强势凌厉的手段，实在是把众人给骇着了，尤其是鸿海集团里的人，懒散了这么多年，突然被他这么毫不留情地管束起来，若是一点反弹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的反弹全都被曲岳给压了下去，这可是个能把自己的亲哥哥送进牢里，把自己的亲妈赶出董事会，架空自己亲爹的猛人，他是真正的六亲不认，那些找茬的刺头被他开了一批又一批，仿佛丝毫不担心集团的停止运作。
而事实上，无论曲岳开掉多少元老，鸿海集团依旧能够照常运作，甚至还在不断地朝着好方向前进，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鸿海集团那优渥的薪资，对那些优秀的人才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而只有踢走这些挡路的元老们，他们才能一路向前走。
这段时间鸿海集团里新老斗争十分激烈，不过以现在的态势看，明显是曲岳带领的少壮派大获全胜，剩下的那些元老们要不就装聋作哑，要不就笑嘻嘻地向曲岳讲和投诚，不过一年的功夫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男人，用铁血的手段肃清了整个集团。
整个集团，自上而下，没有人敢在曲岳面前提“空降”两个字。
今天赵明伟这个外人提了，虽然未必就是影射曲岳，但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所以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静了下来。
赵明伟正在气头上，沉着一张脸，不作任何分辩。
倒是赵雪如反应快，努力抑住心头的愤怒，笑眯眯地说，“我们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毕竟晗如还没有和我们提过，不过她是公司的大股东，回来接手赵氏也是情理之中。”
且不论她说这番话是不是真心的，但她那温柔得体的态度，就让不少不明内情的人暗暗点头，他们对赵晗如并不了解，但看赵雪如这个样子，显然是个很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连带着对赵明伟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在聊什么呢？”李婧挽着曲从简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她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看上去如三十出头的美妇，丝毫看不出已经年近五旬。
因为她之前和曲峰闹得太凶，闹到最后曲峰坐了牢，曲从简自然而然将一切都怪到她的身上，两人算是彻底闹翻了，平时各玩各的，也不住在一块儿，和离婚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离婚就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关系他们自己的财产分割，还关系到整个鸿海集团，甚至是所有的股东，所以他们只得继续维持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在这种场合上，合体扮演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
李婧慈爱地看着曲岳，伸手为他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少喝点酒，要不要我让他们先送一杯蜂蜜水过来？”
“你就别瞎操心了，孩子这么大了，自己有分寸的。”曲从简望着妻子，笑意温柔。
曲岳看着他们，勾唇一笑，看来今晚不是只有赵雪如演技好，他们一家三口此刻夫妻和睦，父慈子孝，演技也丝毫不逊色。
“这位是？”曲从简看着赵雪如，觉得她有些眼熟，眉目之间竟和曲岳那位“未婚妻”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心生疑惑。
“曲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赵氏集团的赵明伟啊，这位是小女赵雪如。”赵明伟笑道，脸上难免带了一分恭敬和紧张，数年前李婧想要收购赵氏，曲从简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当家主事的是赵明宏，曲从简不一定会对他有印象。
“赵雪如？赵晗如小姐的堂姐？”曲从简果然不记得赵明宏了，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把注意力放在“准儿媳”的堂姐身上。
自从那天见过赵晗如之后，曲从简就让人查过她，虽不至于将她查个底朝天，但也知道她的堂姐赵雪如是个小明星，为人放浪形骸，成天靠着不雅照上新闻，性格内敛保守的他，心里又添了几分不喜。
“曲先生，曲夫人。”赵雪如乖巧地打着招呼，她今天的打扮刻意模仿了当年的赵晗如，身着白色的及膝纱裙，看上去十分乖巧可人，清纯无辜，很难将她同那个声名狼藉的女明星联系起来。
曲岳在心里嗤笑一声，虽然不知道曲从简夫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趟进这潭浑水，但看着这几个人惺惺作态地做戏，大感无趣，他对于演戏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却被早有防备的李婧叫住了。
“曲岳，赵总过去和我们鸿海集团也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钢铁价格不断上涨，我觉得我们可以重启钢铁业务，你可以和他好好聊聊。”李婧的笑容别有一番深意。
曲岳微微皱眉，一时有些难以分辨李婧究竟是想让他知道些什么，还是故弄玄虚。
“好好聊聊？是聊赵氏集团的事情，还是聊他的儿子指使人想要谋杀我的事儿？”曲岳看了李婧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但他可以肯定李婧和赵明伟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事情摊到明面上来。
“谋杀！”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刚知道这件事的曲从简，不可置信地瞪着赵明伟，脸上盈满了怒意。
“这是真的吗？你有没有受伤？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说！”曲从简的关心溢于言表，虽然这段时间他对曲岳的做法越来越不满，但是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对他的为人处世不满，并不意味着他不爱这个儿子，何况他已经失去了曲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曲岳。
“当然是真的，警方已经立案了，不过幸好我命大，只是车被撞毁了而已，人还是侥幸活了下来，”曲岳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平静地看了李婧一眼，“我妈知道这件事，我还以为她会告诉爸爸呢。”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李婧有些慌了，连连辩驳道，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曲岳会在这个场合上说这种暗搓搓的事情，“你这个孩子向来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谁也不肯说……”
曲从简的心寒如冰，望着李婧的眼中盈满了愤怒、绝望和怨恨。
她的解释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太清楚她的性格了。
看着她那慌乱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赵明伟的儿子杀人未遂的事儿了，竟然还急吼吼地拉他过来，热情地将赵明伟介绍给他们，显然是想要施压让曲岳放过赵家。
曲岳可是她的独子！独子差点被人害死，她非但不生气，反倒一脸热切要为对方求情？
究竟是她太过圣母，还是她太过无情？
他知道她贪恋权势，被曲岳逐出董事会后始终心怀不满，他对于儿子狠辣无情的行事方式也很不满，但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就算是再不满，他们也要护着的骨血。
他们可以骂他，可以怨他，可以和他生疏，但绝不能害他，也不能坐视别人来害他！这是为人父母的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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