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烟
“晴晴,不要”
“你们都别过来!”
叶晴凄凉绝望的摇着头站在天台边缘,身后是三十二层的高楼。
冷风吹起她杂乱的发丝,展露出那一张苍白娇俏的侧脸,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每一张脸,心底一片悲凉,这就是她的亲人,她在这个世界上的血缘至亲,却逼得她走上绝路。
“晴晴,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今天是你姐姐结婚的日子,你这不是胡闹吗?”站在人群中的叶德君不怒自威,脸色阴沉的看着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女儿。
甚至他不禁怀疑,这个以死相逼的叶晴还是自己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儿吗?
叶晴自嘲的一哂,盯着人群中身着高贵华丽白纱的叶柔身上,那本该是属于她的婚纱,此时穿在叶柔身上,竟然出奇的合适。w
身为名模的叶柔,亭亭玉立的曼妙身姿将这件奢华美艳的婚纱穿出了贵气十足的味道,好像她真的是这件婚纱的主人。
“我姐姐”
叶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凄凉的笑了开来,“叶柔,她可真是我的亲姐姐,爸,这样让叶柔取代我的位置,你们真的能安心吗?”
今天这场全城瞩目的盛大婚礼,本该是属于秦臻和她叶晴的,但是代她完成这场婚礼的却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深爱的男人娶了自己的亲姐姐,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而就在他们婚礼举行前的一个星期,她刚刚为那个男人小产,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你胡说什么,什么取代你的位置,叶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场婚礼自始至终都是为我和秦臻准备的。”
叶柔慌乱的扫了一眼周围人的反应,狠狠的瞪着此时一脸疯狂的叶晴,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柔弱温顺的丫头竟然会在今天闹出这么一出戏。
若是传出去,秦家和叶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是啊,晴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婚礼几个月前就定下了,你也是知道的,你这样让阿柔的脸面往哪里放,让秦家人怎么看她?”
叶晴仰头,迎风用手拨开吹进嘴角的发丝,嘲讽的看着给了她生命却夺了她享受母爱权力的父亲,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着。
“爸,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存在让您蒙羞,纵使我刚刚为秦臻流过一个孩子,您也要执意安排叶柔嫁进秦家吗?”
她是叶家的私生女,八岁的时候被强行带回认祖归宗,从此叶德君也被冠上“私生活不检点”的名声。
叶晴的存在是叶家几十年来的耻辱,就算叶晴再怎么优秀,知书达理,温柔婉约,终究抹不去他所背负的这个污点。
叶德君一愣,像是被戳中痛处一般的缄默不言,叶柔却是抢先怒斥,“叶晴,你还有没有廉耻,就算你费尽心机爬上秦臻的床,他今天娶的人依然是我。”
“你们给我闭嘴,为了一个男人,亲姐妹闹成这样,叶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叶德君沉怒的厉喝一声,两个女儿都是自己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人去通知秦家,婚礼暂停,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回去!”
“是谁说要暂停婚礼的?”冷厉的声音伴随着沉稳的步伐,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天台入口处。
...
秦臻一身黑色礼服,衬出他镌刻般的容颜,淡漠疏离的神情深沉难测,眉眼间的锐利却让人不敢直视。
“阿臻,你不是替爸爸在宴客吗?”
叶柔提起繁复的婚纱裙摆,神情委屈的扑进秦臻的怀里,雾霭的眸子里带着一抹楚楚情深。
秦臻伸手揽上她的纤腰,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目光却自始至终都锁着那道迎风而立的倩影。
“爸,你先带阿柔进去准备,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这里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秦臻推开叶柔,走到叶德君面前,低沉幽冷的声音像是一盆冰水一般,朝着叶晴兜头而下,瞬间掐断了她最后一份期颐。
叶柔刚想开口说要留下,对上他越发阴沉的脸,戚戚然的闭了嘴,一步一回头的携着叶德君离开。
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抽气声,叶晴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已经凌空,好像顷刻间那娇俏的身影就会陨落。
秦臻阴沉的脸上噙着陌生的冷意,森寒的目光投射在叶晴摇摇欲坠的身影上,似是万道寒芒,刺骨的冰冷。
他一语不发的看着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叶晴动了动苍白的唇角,终是忍不住质问,“这就是你说为你妈妈扫墓吗?”
直到这一刻,叶晴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昨夜还在自己耳边温柔缱绻的男人转身就要娶别的女人。
十年的感情,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他竟然送给她这么一份大礼。
秦臻敛了眉色,薄唇轻启,却是宛若冰刀,“晴晴,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成全你和叶柔?”
臣妾做不到啊!
心里像是刀割一般的疼着,可是尽管这样,她对他的爱却没有丝毫减少。
“好了,你闹也闹够了,刚刚小产,不要伤风。”秦臻眉心紧锁,脚下的步子如他的人一样冷凝,一步步朝叶晴逼近。
“你别过来”叶晴激动的嘶吼,脚步下意识的又向外面挪了一点,抬手指着向她走来的秦臻,笑意疯狂,“你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算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秦臻黑眸一缩,脸上却依旧是淡漠的森寒,脚下的步子顿住,深潭如墨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他倏地抬手,身旁的吴桐就将厚厚的一沓照片放在他的手上,他看也不看的朝叶晴顺手一扬,照片随风起舞,飘飘然的落下。
“那你就跳吧,我会带着赵家那个小子一起给你收个尸。”
冰冷的口吻,每一个字如利刃一般直直的刺入她的心底,彻底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迎风飞舞的照片在她前方不远处缓缓落下,照片里十五岁的男孩子浑身遍布伤痕的蜷缩在角落里,神情痛苦不堪。
“阳阳”叶晴瞳孔一缩,疯了一般的扑上去捡起地上的照片,眼泪瞬间决堤,双唇颤抖的抬眸盯着他,“秦臻,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秦臻跨步上前,蹲在叶晴的身边,用昔日哄她入眠一般的柔情,抬手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冰寒无温的呢喃,“晴晴,不要把我对你的宠爱当做你骄纵的资本,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曾经这么做过。”
...
叶晴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是的,她已经后悔了!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她弟弟怎么办?
阳阳才十五岁,就算秦臻能庇佑他,他也依然难以逃脱承受家庭暴力的命运。
她早就该清楚秦臻是什么样的人,不,在所有人眼里,他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
只怪她错把毒药当解药!
“秦臻,我真庆幸那个孩子走了”
不然等孩子生下来,也会以有他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耻辱。
倏地脖子上一阵窒息,秦臻一把扼住叶晴的脖子,提到孩子,他森寒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手下的力道也不断的收紧。
叶晴倔强的仰头望着他,泪滴从眼角滑入鬓发,冷风吹过,微微的寒意都抵不上心间的死灰。
“晴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叶晴忽略他脸上的沉怒,低低的笑着,“我真傻,秦臻,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天是吗?”
从她孩子流产的那一天开始,秦臻就带走了阳阳,将她安置在医院里,整日整夜都有人看守,不允许她出门,不让她和外界有任何的接触。
为的就是今天的婚礼能顺利进行。
娶了叶柔,有了叶氏财团的大力支持,秦家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咳咳”
秦臻终于松开她的咽喉,敛去眉目间的怒意,恢复以往的冷淡,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吴桐,带她回医院。”
“不,我不回去。”叶晴抚着咽喉一阵猛咳之后,倔强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既然来了,就要看着你们完成婚礼,但是秦臻,我不会祝福你们,我反而要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心爱之人。”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个巴掌落在叶晴的脸上,秦臻垂在身侧的手不断的微颤着,淡漠的眸底却是一片血红。
一向沉稳内敛的他终于没压住心底的怒火,对她动了手。
“那你就留下看着,你的诅咒是不是应验。”秦臻敛了敛眉,紧握着拳头转身,头也不回的跨步离开。
叶晴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白皙的肌肤浮现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口腔里尽是血腥味,笑起来森然诡异。
“我一定会的,姐夫,你别忘了,我应该是今天的伴娘。”
秦臻挺拔的后背因为叶晴那一声“姐夫”而僵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头,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这边的叶晴却是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倔强的她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倒下,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她就踉跄着向地上跌去。
一旁的吴桐面无表情扶住她的身子,叶晴再也不管不顾,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从她知道秦臻和叶柔要举行婚礼的那一刻她就在强忍着眼泪,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所以一直在强颜欢笑,这一刻终于爆发,哭声悲恸。
吴桐一脸的尴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最后只能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三小姐,你不该这么跟先生闹脾气的。”
叶晴却一直哭,眼泪全部抹在吴桐笔挺的西服上,怎么都止不住。
...
澜海公馆一楼宴客大厅,富丽堂皇,奢华大气,名流巨星齐聚一堂。
r市黑白两道通吃的秦氏掌权人秦臻和叶氏财团千金叶柔大婚,全城瞩目。
喜庆的乐声之后是结婚典礼,偌大的典礼台上,秦臻黑色的礼服,配着叶柔高贵华丽的白纱,水晶灯的映衬下,他们俨然是全场的焦点,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球。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偶尔静立,偶尔垂眸的伴娘所吸引。
水晶灯在叶晴周身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她那一身高贵婉约的气质,仿似现场的噪杂都抹不去她的娴静优雅。
叶氏规矩,女儿出阁,必须由血缘姐妹相伴,不然视为不吉。
秦臻和叶柔彼此间的宣誓刺穿了叶晴的心,让她终于有了一番反应,伴随着主持人的邀请,她奉上他们的交杯酒,在递给秦臻的时候轻声呢喃着,“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姐夫,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尝试。w”
人生八苦,她今日已经尝试了后四种,尽管他对她弃如敝履,他却注定是她的求不得和放不下。
秦臻眉目不动,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颤,酒水撒在袖口,竟是一阵灼痛。
叶柔目光盯着叶晴那张脸,愤恨的咬牙切齿,她放下酒杯忽地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对在场的宾客们娇俏一笑,“非常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我和秦臻的婚礼,也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祝福,在这里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宣布。”
原本略显嘈杂的宾客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此时言笑晏晏的新娘,期待着后面会安排什么样的彩蛋。
叶柔满意的看着全场宾客的反应,意有所指的目光在叶晴身上扫了一眼,伸手拉住她上前一步,“今天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希望能把这种幸福传递下去,现在我把满载着我和秦臻爱情的花束送给我的妹妹叶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愿意与她相伴一生的男人来照顾她,在这里我也替妹妹叶晴征婚,现场的宾客中若是有意的单身男士都可以来认识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安静立在一旁的叶晴身上,在珠光宝气的叶柔身边,叶晴一身简单的伴娘礼服,全身未着任何装饰,清丽朴素。
然而就是这样不一样的存在,更显得她天生丽质。
现场一片沸腾起来,有好几个男士热情高涨的向礼台上挤过来,有人甚至还高喊着,“叶晴,我爱你——”
拥挤的人潮不断的向礼台靠近,秦臻目赤欲裂的看着被叶柔制造出来的场面,冰冷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要上前应征的男人,眸色森寒。
他倏地一把拉住正享受自己战果的叶柔,拉着她不管不顾的跨步就朝后台走去,叶柔惊得踩到繁复的裙角,他却完全不在意,拉着她在地毯上拖行。
主持人愣愣的接过秦臻丢过来的话筒,饶是他应变能力十足,却也难以控制现在的场面。
一名英俊的男人挤到最前面,捡起地上新娘掉落的捧花,冲到叶晴身边,单膝跪地,“叶晴,嫁给我,我会给你比今天更轰动的婚礼。”
...
今天的婚礼全城瞩目,叶柔是名模出身,在娱乐圈也名声大噪之后就开始拍戏,最近又有新戏要上映,此时借着这场婚礼的气势,自然宣传新片的好时机,所以现场不乏有媒体的记者。
这样的场面也是前所未见,新娘为伴娘现场征婚,应征的单身男士几乎踏破了整个礼台。
叶晴呆若木鸡,她怎么都想不到叶柔会来这一出,当着媒体和所有长辈的面帮她征婚,她叶柔想做一个懂事乖巧,知书达理的姐姐,在媒体面前塑造伟大的形象,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征婚。
而且眼前这是什么人,秦家三少爷,秦子墨。
跟秦臻地下恋情这么多年,她自然是认识的,典型的二世祖,女人如衣服,而且用过就丢,随手就换,被他玩儿过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叶柔这算什么,借刀杀人吗?
秦子墨仰头看着面前呆立的叶晴,那清丽婉约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上前一亲芳泽,秦家和叶家走动多年,他也早就见过她,也肖想了很多年,比起叶柔的火辣热情,他更想征服像叶晴这种孤高绝傲的女人。
旁边的嘈杂声盖过了秦子墨的求婚,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叶家在r市也算是实力雄厚,随着这几年金融行业频频出事,而叶氏在这一方面却明显有口皆碑,在这样的恶略形势下,名门望族都正苦于怎么拉拢叶氏,这可倒好,叶家公然征婚,此乃天赐良机,又怎可错过。
叶德君膝下一子两女,如今叶柔已被秦家迎娶,这叶晴怎么也不能再被秦家霸占,所以很多人都争先恐后的跃跃欲试。
叶晴听着耳边让她无地自容的“表白”,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刚想出言讽刺,婚礼现场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宴会大厅一片黑暗,人群中似有骚动骤起,混合着惊叫声在耳边掠过。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推了叶晴一把,她整个身子向前倾去,秦子墨一手搂过叶晴,另一只手趁乱在她脸上抚了一把。
那手下的触感真是嫩的能滴出水来。
“晴晴,没想到你也这么热情。”
比起叶柔也不相上下,叶柔果然没有骗他。
秦子墨的声音在叶晴耳边响起,激起她极大的反应,她用尽力气推开他,身子不断的往后退,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撞上礼台旁一层一层堆积起来的高脚杯,冰凉的酒液溅在她的礼服上,伴随着惊人的碎裂声,恐惧随之而来。
突然黑暗中不知道哪儿来一股力气,把她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对方一手护着她的头,身子一转,挡住了剩余的酒液和溅起的玻璃渣。
叶晴被人稳妥的护在怀里,浓重的男性气息充斥在她的鼻息间,混杂着一种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让她的心莫名的一颤。
他的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她看不清他的容颜,隐约只有一个男人的轮廓。
男人拥着叶晴朝一旁的通道而去,因为现场混乱,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被叶晴推开的秦子墨却是突然拦住他们,“你是谁,叶晴是我的女人,把她留下。”
...
黑暗中的秦子墨看不清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一身熟悉的气场,他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刚刚叶晴推开他的触碰已经让他很没面子,虽然现在一片黑暗,谁也看不见,但是若是叶晴再被逼人带走,让他脸上更挂不住。
紧拧的眉心透出她睡得很不安稳,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炎炎夏热,周身冷气肆意,一座古朴典雅的庭院内,小女孩娇弱的蜷缩在一角,眼泪像是永无止境一般的流淌。
“你为什么哭?”
一张挺翘秀气却又透着冷漠孤高的俊颜出现在她面前,面上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神情,宛若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像。
小女孩止住哭声,悲戚的摸了摸脸上泪水,倔强的哽咽,“我没有哭!”
“哭是懦弱的表现,就算没有人疼你,要你,你还有我!”
小女孩微微仰头,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树叶投射下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却依然清楚的看到少年眼底晶亮的光,照拂着她日后孤寂的心。
就在她以为少年会永远是她心中的航行灯的时候,他却突然撒手,转身离他而去。
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一刻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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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倏地从梦中惊醒,慌乱的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秦……”
在看到一旁沙发上坐着的身影的时候,终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鬓边沾染着越来越汹涌的汗水。
靳慕白手里拿着文件,快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合上,起身,慢条斯理的向床边走来,眉目间透着淡泊之意。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晴那张晕红的脸上,眼里却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神色。
“你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靳暮白淡淡的开口,在礼貌的范围下停住脚步,并没有一点越距。
叶晴浑身无力的摇了摇头,良久才沙哑着嗓音问,“四哥,是你救的我吗?”
靳暮白沉默不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抬了抬眼眸,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身子还虚,喝点水继续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呵呵……”
叶晴接过水杯握在手里,明明已是初夏,她却觉得寒意遍布,水温从她的掌心渗入,暖了她浑身的冰冷。
“我真傻,竟然会以为是他。”
她竟然以为昏迷前那最后一声呼唤是属于秦臻的,直到这一刻,她还在期待什么,所有的美好终成了幻影,一碰就碎了。
婚礼现场的一幕让她彻底沦为笑柄,这就是他的目的?
让她早日嫁人,好不再纠缠于他。
秦臻,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叶晴倏地掀开薄被,径直向套房的门口冲去,身后却飘来一道冷静却又致命的声音。
“晴晴,今晚是大哥的新婚夜。”
...
靳慕白的话瞬间判了她的死刑。w
叶晴的脚步倏然顿住,纤细的手指已经握在门把上,手背一阵青筋突起,良久终究卸了力道。
新婚夜,他和叶柔的新婚夜。
浑身的力道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叶晴无力的靠在墙上,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毯上。
靳慕白眉峰紧蹙,动辄想要上前扶住那渐渐凋零的身姿,却还是拘于礼数,不着痕迹的收回已经伸了一半的手臂。
望着那埋头的娇弱身影,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声音平稳的安慰,“晴晴,大哥有他的不得已。”
靳慕白的话尽于此,他一向沉默寡言,对别人的事情不甚关心,但是唯独眼前这个女孩子让他从第一次见就移不开眼。
明明是灵气盎然的女孩子,笑起来如沐春风,却被逼的像今日这般遍体鳞伤。
“不得已,你告诉我,他有什么不得已?”
叶晴扬起冰冷的黑眸,犀利的逼问。
秦臻十年前就已经坐上秦家掌权之位,十年来动荡不断,手足相残,家族利益火拼,更有那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于他们而言,那是在刀口上舔生活,岂是外人能明白的?
但是这些话靳慕白却不能说,只能敛眉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四哥,我不甘心——”叶晴抬手捂着双唇,那呜咽声从指缝流泻而出,悲恸的令人于心不忍。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四哥,听话,回去休息好吗?”靳慕白终是忍不住抬手拂去她脸上灼热的泪水,尽量放柔了声音,“就算你有再多的委屈,也别毁了自己身子,有四哥在,以后定会护你周全。”
他坚定有力的承诺像是敲打在她心尖上的锤子,让她怔怔的止了哭声,扬起带着水雾般的眸子,呆滞的望着他。
靳慕白心无旁骛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大床上,轻柔的为她盖上被子,他就安静的坐在床边守着。
叶晴睡着的时候眼角依旧挂着泪珠,修长的指尖划去那晶莹的泪滴,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靳慕白起身,调暗了房间的灯光,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金碧辉煌的走廊上秦臻靠墙而立,黑色的礼服虽显狼狈,却依旧难掩那一身的威严和霸气。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他脚下的烟蒂证明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久。
靳慕白一点意外也没有的从他面前走过,本是想无声的越过,却还是顿住脚步,“她累了,已经睡了。”
“谢谢!”秦臻咽喉间抽动了几下,沙哑的嗓音透出他极度的疲惫。
靳慕白苦涩的侧眸看着灯光下那道身影,心底纵使有千般不满,却也只能隐忍,最后化作一道冷嘲,“谢我做什么?人是你伤的,也是你救的,与我何干?”
秦臻敛着眉眼,音色黯沉,“小四,如果”
如果什么?他说不出口,心底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楚。
“没有如果!”靳慕白冷声截断他的话,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收紧,隐忍着那随之而来的怒意。
...
夜里叶晴睡得很不安稳,似有噩梦缠绕,明亮的水晶灯下,秦臻和叶柔一对璧人爱的宣誓,叶柔高举话筒当场为她征婚,还有秦子墨那雅痞求婚的场面让她避无可避。
所有的画面都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向他笼罩而来。
她孤立无援,挣扎着向秦臻伸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携着叶柔走完婚礼红毯。
蓦地,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无意识伸出的手,抚慰着因为无助而不断挣扎的叶晴。
似梦似醒间,叶晴真的停止了挣扎,像是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的浮木一般,拼命的攀附着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手。
夜很凉,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沁凉,忍不住向被子里缩了缩,却倏然跌进一个温暖火热的怀抱。
那怀抱熟悉的让叶晴眼角划过一行热泪,喉头哽咽的咕哝一声。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入目依旧只有靳慕白的背影,他低头批示文件的样子专注美好,诚然中透着一抹孤傲。
叶晴将房间内扫视了一周,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冷。
难道昨夜真的只是个梦?
她明明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的拥着她,鼻息间还能嗅到那种独属于他的味道。
叶晴不敢去想那个人是谁,她怕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听到声音的靳慕白合上文件,起身走过来,淡淡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怀,“你醒了?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四哥,昨夜这里没有其他人吗?”叶晴声音轻颤,心底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般忐忑,却还是执着的想要答案。
她绝不相信那只是梦境一场。
纵然她睡得沉,却也不是没有知觉,昨夜安抚她入眠的怀抱让她熟悉的整颗心都是颤的。
靳慕白眉心浅蹙,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有什么问题吗?”
叶晴盯着他的反应,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只能摇了摇头,“算了,我饿了,让人送点吃的过来吧。”
靳慕白点头,起身按下了内线吩咐人送吃的过来,叶晴洗漱之后到衣帽间换了一件衣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她独自一个人面对满桌子的菜色,却没有一点胃口,勉强吃了点,靳慕白还在处理公事,她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打扰。
“四哥”
叶晴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靳慕白是秦臻最信任的人,她和秦臻地下恋情的这些年,对靳慕白也算熟悉。
“嗯?”靳慕白合上文件,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矜贵优雅中透着一抹淡漠,深黯的眸光透过镜片,似有了然,“想问什么?”
被他这么一句话戳中目的,叶晴也没有难为情,倒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不卑不亢,“我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就算问了也只是让四哥为难,你只需要带给他一句话,‘叶晴有叶晴的骄傲,男欢女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欠他的,请他放过阳阳’。”
...
叶晴有叶晴的骄傲,男欢女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欠他的,请他放过阳阳。
搬出学校之后她没有回叶家,因为那里一直都不是她的家,秦臻自作主张的派人将她的东西搬回了他的公寓,她一向随遇而安,更何况当时他们的关系,她一直认为等毕了业,他们就会在一起。
还有那段时间,秦家和叶家一直有联姻的想法,她便自认为那婚礼是属于她和秦臻的。
却没想到是她异想天开,一个寄人篱下的私生女终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如果秦家必须要在她和叶柔中间挑选一个结为亲家的话,叶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且不说她如今在娱乐界享有盛誉,单单叶氏财团这一脉的支柱,也能让秦臻如虎添翼。
秦臻想要真正掌权,不管是脱离旁系的掌控,还是将继母所出的两个弟弟从家族企业中剔除,都指日可待。
往事越想越心痛,叶晴漫步在夏日的街头,脑海里全是秦臻在她面前转身的画面。
一个转身,他否定了她十年的感情,否定了她整个青春。
回到叶家的时候已近黄昏,门前的依旧挂着喜庆的装饰,刺得她眼底一片酸涩,她仰头,将聚集在眼眶的泪水逼退。
保姆为她开了门,恭恭敬敬的和她打了招呼,然后冲着屋内喊去,“老爷,太太,三小姐回来了。”
叶晴换了鞋走进去,叶德君和徐媛都在,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叶晴的时候僵了一下,复又殷切的招呼。
“晴晴回来了?”徐媛顶着那张保养得当的脸起身相迎,笑的疏离客气,表示关心,“昨天的意外没伤着你吧,我和你爸爸快担心死了,事后怎么都找不到你。”
担心?
叶晴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你们一家在这里其乐融融,哪里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我没事了。”叶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沉声垂下头。
“是啊,晴晴,你回来就好。”一旁的叶柔放下手里的杂志随着徐媛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一脸嗔怪的埋怨,“你看,爸妈担心你搞得我和阿臻连蜜月都走不开,这下好了,你平安回来,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吧,你说呢,阿臻?”
...
叶柔拉着叶晴,一脸娇笑,目光却是看着身后的某处,叶晴见此不由的浑身一僵,紧接着就听到一阵低沉醇厚的音色传过来。”
“晴晴,看到你姐夫怎么不打个招呼?”
叶晴刚想转身,徐媛就慈眉善目的拉着她,似是不满的开口,目光飞快的和叶柔交换了一眼,叶柔也笑着帮腔,“是啊,刚刚爸妈还说昨天的现场征婚不错,要不坐下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有你中意的可以尽早安排见见。”
徐媛在一旁附和着细数这家的儿子一表人才,那家的少爷身价过亿。
心底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的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怔怔的被徐媛拉着,盯着她那张堆着笑意的脸。
徐媛是叶德君的原配,出身名门,娘家从政,当年叶德君也是靠着徐家的人脉起来的。
叶家的传奇就像当下小言里的那般俗套,叶晴的母亲只是一个质朴本分的教师,研丽脱俗,家境清苦,却也勉强度日。
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当时正值当年叶德君,两人坠入爱河,当她怀上叶晴的时候也就是徐媛出现的时候,她才知道叶德君其实是有家室的。
性格高傲的她毅然选择了离开叶德君,因为未婚先孕,她只得听从家里安排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只是没想到她嫁的男人有家庭暴力,起先她都忍了,直到后来叶家人找上来,那个时候叶晴已经八岁,她还有一个刚刚满一岁的弟弟,赵易阳。
当年的事情突然这么被曝光,叶晴的母亲心高气傲,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最终不堪被人冠上“小三”的名号撒手人寰。
母亲离开之后,叶晴被叶家带走,成了名符其实的叶家千金。
来到叶家,叶晴性格内敛,相处起来不算难,徐媛虽然对她笑脸相迎,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直到后来,她和叶柔发生争执,无意间看到徐媛抱着叶柔一阵安抚,慈祥疼爱。
那个时候她的心顿时一怔,她这才明白,在这个家,她终究是个外人,哪怕她每天迎接着别人赞赏的目光,却永远也得不到这样的温柔相待。
所以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在这个家里哭过,现在也是如此,尽管她的心底已经坍塌一片,却还是僵着身子站立。
“胡闹!”叶德君昨晚已经得知叶晴和秦臻之间的事情,在医院也查到了叶晴的住院记录,虽然他们的事情很隐蔽,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
此时的他心里恼得不得了,浓眉一横,怒瞪了徐媛和叶柔一眼,目光落在小女儿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一阵心疼。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昨天的婚礼尽管有了点意外,却依然是全城的焦点,所以就算他事先知道也无力改变什么。
秦家和叶家都丢不起这个脸了。
叶德君收回落在叶晴身上的目光,温怒的厉声呵斥叶柔,“昨天还嫌闹得不够,我们叶家什么身份,征婚这种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秦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爸!”叶柔不满的娇嗔,十分委屈的凑过去坐在秦臻身边,亲密的搂着她的手臂,“阿臻才没有觉得我丢脸,你说是吧。”
秦臻眉目不动,任由叶柔挂着他的手臂,气场一片冷凝。
“爸,我公司还有点事,就不陪您吃饭了。”秦臻说着抄起一旁的西服,礼貌性的朝叶德君道别。
叶德君收起脸上的温怒,沉稳如山的点了点头,“你去忙忙你的。”
秦臻刚要离开,叶柔突然反应过来,起身追到门口,“阿臻,晚上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吗?”
“改天吧!”
“可是我明天就要去x城拍戏了,要去三天的。”
叶柔的声音柔柔的从门口传进大厅,像是一双手狠狠的扼住叶晴的咽喉一般。
“那就等你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秦臻温情的许诺让上楼的叶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手臂用力的攀扶着楼梯扶手,这才勉强没有摔倒。
叶晴回到自己房间,将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心痛的如利刃在翻搅,眼泪却像是已经干涸了一般,再也哭不出来。
————
楼下的大厅里,叶德君一脸怒容的瞪着徐媛和叶柔,“你们明知道晴晴的情况还为难她,有没有一点身为长者的样子。”
“她能有什么情况,不就是征个婚嘛,至于嘛!”叶柔不满的瞪回去。
“就是,你看这应征的还都不少呢,保不齐就有不错的。”徐媛一副高傲的姿态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杂志就翻了起来。
叶德君被气得不轻,瞬间提高了声音,“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晴晴,她能有今天?”
其实徐媛和叶柔早就知道秦臻和叶晴之间的恋情,当初准备和秦家联姻的时候,她们故意误导叶晴以为这是属于她和秦臻的婚礼,女孩子毕竟羞于开口,一直也没有多问,满心欢喜的等着毕业之后就举行婚礼。
也是老天开眼,临近婚礼的一个多星期,叶晴突然失踪了一样,这样更便于他们准备。
只是她们也没想到叶晴的失踪是因为小产被秦臻圈养在医院里。
“什么叫骗,爸,我和秦臻才是真心相爱的。”
叶柔闻言脸色一寒,厉声辩解,在她心里,秦臻那样的男人,只有她这种站在光环下的女人才能相匹。
“少自欺欺人了,你看看秦臻对你的态度,有几分是真的?要不是你背后的叶家,你以为你能入得了他的眼?”
...
叶德君胸口不断起伏着,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哪一个不对他礼让三分,但是这个秦家,一向从鼻孔里看人,对他也不例外。
他几时受过这等待遇。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徐媛一把摔了手里的杂志,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德君,一阵竭斯底里,“你嫌我的女儿不够好是不是,那个贱人给你生的女儿好是不是?”
叶德君闻言脸色一变,眉梢紧拧,“我是就事论事,你又何必这么大反应。”
“我反应大?叶德君,要不是当年你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能有今天吗?当年那个贱人抢了我的丈夫,这些年我还帮她养着小贱人,难道我还要等着小贱人抢我女儿的丈夫不成?”
提起这件事徐媛就恨得牙痒,当年是她一时疏忽,留下了这个小贱人,还被叶老太太知道,叶老太太临终遗言,务必要把这小贱人找回来。
为了不让叶德君背负不孝之名,她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要被这么指责,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叶德君脸上瞬间浮起尴尬,皱眉咳了几声,声音低沉,“当着孩子面,说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
“我看你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在你眼里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就是宝。”徐媛冷冷的将他的话堵回去,脸色气的通红一片。
叶德君无奈的扫了一眼同样生气的叶柔,朝她挥了挥手,“你先去上去看看你妹妹去,我和你妈说点事。”
叶柔刚走,叶德君就叹了一口气,伸手拉着徐媛坐在自己身边,语气缓和了许多,“好了,别生气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我也不是怪你,就是你以后对叶晴好点,让我也安心好不?”
叶德君最怕徐媛提这件事,当年因为他和叶晴母亲的事情和徐家闹得不愉快,心结这几年还在,虽然叶家早就不需要依靠徐家,但是这几年徐家的发展几经起落,现在大有崛起的势头。
尤其是徐媛的侄子徐惜澈,大有接手徐家基业之势,仕途蒸蒸日上。
所以叶德君很多事情只要不过分,也顾忌着徐家的身份,对徐媛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也是几十年的夫妻。
徐媛见叶德君的气势弱了,也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余怒未消的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我没拿着棍子把她从这个家赶出去,已经算我仁慈了。”
其实当年以徐媛的脾气,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的时候没直接毁了他说明她是真的爱叶德君,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子一女。
也幸好她没有冲动的做傻事,才有今天的相伴。
到底那个女人争不过她,就算是再美好的恋情,也抵不过时间。
“好好好,那你再仁慈一点,别跟她计较了,回头我好好说她。”叶德君讨好的拉着徐媛的手,谄媚的向她凑过来。
徐媛保养得当的容颜风韵犹在,听着叶德君在她耳边的讨好,这才展露一抹笑颜。
...
叶晴趴在床上翻腾许久,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都是秦臻刚刚那冷漠的身影,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难道她就真的让他这么——厌恶么。
然而又过了两个月,养病的叶晴再次在庭院里看到浑身是伤已经昏迷的秦臻,第二次援救的时候,叶晴就意识到秦臻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因为他中的是枪伤,子弹贯穿胸口,那是致命的位置。
叶晴从小早熟,性情随了她苦命的母亲,温和淡泊,迫于生计,小小年纪的她早已懂得人间疾苦,因为继父家暴,她的童年都是在为母亲和自己包扎伤口中度过的。
秦臻又一次在这里住了下来,但是他却很忙,每天进出宅院的人个个都扳着一张冰冷无情的脸,好像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直到叶晴的疗养的期限到了,那一天,叶晴一早满心欢喜的换了新衣服,坐在庭院门口翘首等着叶德君派人来接她回去。
然而等来的却是落日的余晖,叶德君的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夏季的黄昏,烈日的余温还在,叶晴却觉得周身寒意遍布,躲在庭院的一角,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那是她懂事之后除了母亲去世哭的最伤心的一次。
她一直都知道徐媛不喜欢她,可是她不在乎,而叶德君是她的亲生父亲,天底下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呢。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叶德君其实也是不喜欢她的。
“你哭什么?”
秦臻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冰冷,好像是叶晴的哭声打扰到他一样,面无表情的呵斥。
其实秦臻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是挺怕他的,尤其是他板起脸的时候。
“我没有哭。”叶晴倔强的辩解,用脏兮兮的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
秦臻却像是能窥探出她心底的想法,颀长的身影遮住她面前刺眼的光线,对她说出了让她甘愿倾尽一切的话。
“哭是懦弱的表现,就算没有人疼你,要你,你还有我!”
叶晴当即就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在这之前,他们的关系仅仅只限于她救了他,借了自己的地方给他。
而他却对她说出这样近乎于承诺的话。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在以后他离开的那几年里,成为她所有的支柱。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今非昔比,叶晴努力的仰头吸了吸鼻子,逼退眼底的泪意,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嘲讽的嗤笑声。
“有必要这么要死不活的吗?不就是一个男人嘛!”
...
身后的房门敞开着,叶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正靠在一旁的书柜上,手里拿着一个pad低着头,手指不停的在屏幕上划拉着。
“你来做什么?”叶晴不满这个时候被打扰,语气也很强硬。
叶柔却一点也不在乎叶晴的态度,不停的朝着叶晴释放自己的优越感,“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为了我的新婚丈夫而寻死觅活。”
叶晴闻言怒瞪着她,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一阵气愤,“叶柔,我寻死觅活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那可不一样,你要是因为秦臻娶的是我而自杀,我万死难辞其咎。”
叶柔高傲的像个公主一般,走近她压低了声音,“所以我还是决定介绍合适的男人给你认识。”
“你放心,昨天那种傻事我不会再做,但是叶柔别说我没提醒你,秦臻这样的男人不比你以前那些绯闻男友,想要坐稳你秦家主母的身份,你最好把你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断个干净。”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教?”叶柔脸色一寒,一巴掌打在叶晴的脸上,“贱人养的东西骨子里就透着贱,你以为你死了秦臻就会多看你一眼吗?别做梦了,从一开始秦臻爱的都是我,他说爱的是我,要娶的也是我,你不过是他一时新鲜的玩物。”
脸颊火辣辣的疼,心底却早已麻木,叶晴冷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脸,凉凉的回了一句,“我是贱人养的,叶家人都他么的犯贱。”
她是在叶家长大的,养她的是叶德君和徐媛。
“你个婊子”
叶柔闻言挥手就要再次打过来,却被叶晴一把握住手腕推开,“叶柔,你这么着急告诉我秦臻爱的是你,你到底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十年来,她清楚的知道秦臻是什么样的性子,就算真的深爱,也不会说出这一番话。
叶柔脸色唰的一白,想到秦臻离开时那冷漠疏离的眼神,明明他就在她身边,她却依然觉得咫尺天涯。
踉跄着后退一步,叶柔脚下的高跟鞋一颤,整个人就跌在地上,叶晴无意看她做戏,刚要转身,就看到此时叶德君正站在她房间的门口。
“晴晴,你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能这么对你姐姐,秦叶两家的婚事是由父母之命,怪不得叶柔啊。”
叶德君威严深沉的站在门口,两个女儿为了一个男人闹成这样,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我”她不过只是将她打她的手甩开,她怎么就摔倒了?
叶晴苦涩的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父亲,再看看地上一脸受了委屈泫泫欲泣的叶柔,心里便也明白,不想再去辩解。
一向都是如此,从小到大,叶柔那张脸能把所有的委屈演绎的淋漓尽致,所以她能在娱乐圈迅速走红,她一点也不意外。
叶德君扶起叶柔,慈祥关切的问了一句,叶柔娇嗔的替叶晴辩解,“爸,叶晴恼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她还曾失去过一个孩子。”
...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起孩子叶德君更怒了,指着叶晴恨铁不成钢,“那是她自己作的,一个女孩子不知道爱惜自己,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叶晴只觉得难堪,她和秦臻相识十年,中间有两年他渺无音讯,其他的八年时间,他们就算确立关系,也一直谈着柏拉图恋爱。
她知道秦臻一直在等她长大。
然而有时候有些事情有些感情不是能用理智来控制的,她和秦臻的第一次就是在秦叶两家定下姻亲之后发生的,她以为那个婚礼是属于她的。
此时想起那一天的秦臻,抛却一贯的冷静和沉稳,在她身上肆意抒发时的喟叹、呢喃,好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坚定自己。
原来他只是在愧疚,哪怕明知道有一天她会恨他。
叶晴以为自己早已感觉不到痛,可是叶德君的言语羞辱终究还是像利刃一般,在她心底狠狠的刺了一刀。
“抱歉,我妈死的早,没能教过我,我随根儿。”叶晴冷冷的顶回去,话语中深深的讽刺了叶德君当年的风流和她那苦命死心眼儿的母亲。
当年她母亲不也是不爱惜自己,让他叶德君得了美人吗?
“混账!”叶德君气的脸色通红,一旁的叶柔慌忙给她顺着气,见他情绪好转些才柔声开口,“爸,您别生气,晴晴毕竟还小,今天晚上我约了几个投资人一起吃饭,带上她一方面让她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也长长见识,她这不是要毕业了嘛。”
“还是你懂事。”叶德君拍了拍叶柔的手,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我不去!”叶晴断然拒绝,娱乐圈里的内幕早就被曝光不知道多少次,叶柔想要借刀杀人这一招也太狠了,连骨头都不想让她剩。
“不去也得去。”叶德君厉声一喝,怒目一横,一副威严十足的样子,“你已经毕业了,如果不想在家里住可以搬出去,但是明天开始去叶氏上班,先熟悉环境之后,等叶铭回来给你安排。”
叶德君大手一挥,就安排了叶晴以后的去向,然后夸了叶柔几句就离开。
叶柔抱着手臂,一脸得意,“叶晴,你不是很有骨气吗?爸爸让你去叶氏怎么不拒绝?”
叶晴还没从刚刚的沉痛中回过神,在她父亲眼里,叶柔永远都比她懂事,不管她做的再好,他们都看不到。
“我终归姓叶,虽然我痛恨这个姓氏,但是叶家迟早要有我一份儿,既然爸爸让我进叶氏,我干嘛要拒绝。”
在此之前,叶晴从没想过要叶氏什么,但是直到经历了昨天,她才真的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她和叶柔同为叶家的女儿,但是却是天地悬殊,因为叶柔是耀眼璀璨的明珠,豪门千金,当红影星,又有徐家力挺,自然是光芒万丈。
但是她叶晴却只是豪门伪千金,寄人篱下,遭人白眼。
这样的相比较,对于秦臻来说,叶柔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之所以被他们欺侮、冷落,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强大,如果有一天,她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发号施令的人,看谁还能欺负她。
所以进叶氏,是她以后强大起来的第一步。
...
“你个贱人。”叶柔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随即冷笑一声,“想要叶氏,你做梦去吧,有大哥在,叶氏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
叶晴不再说什么,对于叶柔的话她不发表意见,叶铭是她们大哥,现在掌管叶氏的一切往来业务,将叶氏打理的井井有条,上任三年,就将用叶氏财阀推上了一个新台阶。
用叶德君的话来说,“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叶柔见叶晴不再回她,索性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你快点准备准备,晚上的饭局在雅香阁,敢给我丢脸,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叶晴已经转过身进了浴室,她根本没有心思去,但是叶德君发话了,她想了想还是不想再惹怒他们了。
明天还要让他安排她进叶氏呢,不管怎么找,叶氏她必须要去。
其实在叶晴的心里,去叶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叶氏以后定会和秦氏有商业来往业务,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离秦臻再近一点。
叶晴知道自己是犯贱,可是十年的感情,就算他真的早已变了心,她却还是放不下。
尽管他们曾经的爱,早已成了笑话。
叶晴简单洗了澡,从衣柜里找了一件t恤,下面配了一条略宽松的牛仔裤,白色帆布鞋。
虽然搭配简单,却清新亮丽。
拉开门出去就撞上对面房里出来的叶柔,她穿了一条红色的吊带短裙,露出香艳性感的锁骨,精致的妆容衬得她美艳迷人。
“叶晴,你这是要去参加你们学校的运动会吗?”叶柔看到叶晴的装扮就是一阵恼怒,说话间就要上前去拉扯她身上的t恤。
她今天一起吃饭的可是r市影视界最有实力的大亨,之前她怎么都预约不上,没想到今天他的秘书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她的经纪人。
这是怎么样一种殊荣。
本以为是因为她现在秦太太的身份,所以对方才会高看她一眼。
没想到对方紧接着就开口提出了唯一的要求,“请务必带上叶三小姐。”
叶柔当时听到就气的咬牙切齿,叶晴,怎么哪里都有她横插一脚。
一个婊子养的小婊子,哪里能跟她比?
可是现实是那位影视界大亨就喜欢像叶晴这种类型的。
叶晴伸手护着身上的衣服阻止道,“叶柔,你有病啊,我穿什么衣服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你穿成这样去丢的是我的脸。”叶柔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扔给叶晴一条白色的裙子,“少罗嗦,快点回去换上。”
叶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任由那裙子从她身上滑落在地上,淡淡的瞥了一眼,衣服上的吊牌还在,叶柔今天竟然奇了,肯在她身上下本。
从小到大,叶柔所有不穿的衣服,不要的东西都会丢给她,就好像她这里是废品收购站一般。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等着我来扒你的衣服吗?”叶柔见她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
叶晴却是冷冷一笑,一把推开她径直向楼下走,“要么我就穿这个去,要么你找别人。”
...
从叶家出门的时候,叶德君喊住叶柔叮嘱了几句,无非是照顾好叶晴,早点回来的话表示关心。
叶晴听着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冷笑,这个时候想来当一个慈父,早干嘛去了。
叶柔的车子早就等在叶家门口,叶柔的经纪人看到叶晴的打扮也吃了一惊,讪笑着打招呼,“三小姐,你今天的装扮很酷。”
叶晴白色的t恤松松垮垮,破洞牛仔裤,宽松的衣饰更显得她身形单薄,但是跟酷一点都搭不上边儿。
一路上叶柔的经纪人跟她叮嘱等会儿怎么怎么做,需要注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经纪人凌天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跟叶柔一起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心思,再次扫了一眼叶晴的装扮,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难道真的只有他看出来吗?叶晴这个样子的打扮真的太符合对方的口味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不管今天她们姐妹谁能赢得对方的青睐,他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吃饭的地方是雅香阁,名字听起来俗套不堪,实际上也确实是俗套不堪,来这里是因为这是对方自己的产业。
里面的装修豪华过盛,更显得俗不可耐,因为地处商业中心,来这里的人大部分是谈事情的,所以对装潢上就少了讲究。
餐厅的服务人员带着他们进了二楼一个豪华的包厢,一进去灯火通明,桌前已经坐着几个人正在说笑,见他们进来有人热络的打招呼。
凌天带着叶柔巧笑着和他们寒暄,娱乐圈里的人际复杂,饶是叶柔一向眼高于顶,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很快一群人已经开始推杯置盏,说笑间桌上的酒瓶已经换过两轮了。
“叶三小姐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吗?”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进叶晴的耳中,她下意识的回头,看着端着酒杯站在自己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不由的皱了皱眉。
等她回神才发现自己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原来在他们谈笑间,叶晴为了极力配合场面不让自己丢脸就一直在喝酒,好似被上了弦的机械一般。
此时的叶柔正和一个导演眉目传情,听到这边的动静推开身边的导演,扭着腰肢走过来,“韩总还是一贯的喜欢怜香惜玉呐。”
“叶柔小姐客气了。”男人端着酒杯和叶柔轻轻碰了一下,目光却依然落在一脸恍惚的叶晴身上,“我看三小姐一个人闷头苦饮,可是有什么不快?”
“小姑娘家毕竟没见过这种场面,以后还要仰仗韩总照拂。”叶柔轻抿了一口红酒笑意盈盈的朝那位韩总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的用酒杯抵着红唇,“我可是依言将人带来了,后面的事”
韩总一脸堆笑的举了举杯,“好说好说。”
叶柔看着韩总看向叶晴那微微冒着绿光的眼睛,唇角不由的浮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韩总倾身坐在叶晴的身边,酒杯和她的轻轻碰了碰,谄媚的笑问,“三小姐怎么一直不说话?”
直到叶柔走开,叶晴才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喝了酒的她两颊一片红晕,笑起来有一股憨傻的可爱。
“我姐姐,真漂亮,我要是男人我就去找她。”
...
叶晴似是轻声呢喃,又像是自言自语,心底一片苦涩。
秦臻也是男人,所以他选择了叶柔。
韩总看向叶晴的目光更带着一种贪婪,色眯眯的抓向叶晴的手,“可是我却偏偏觉得三小姐更有魅力一些,三小姐如果愿意的话,韩某愿意力捧三小姐成为像叶柔小姐那样耀眼的明星,你说呢?”
叶晴微微愣怔,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也忘记了身边的人是谁。
“耀眼的明星?”她低声呢喃着,微微扬起的眸底似乎划过一抹期颐的光,恍惚的点头,“那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不要我?”
韩总蹙眉,随即堆笑着揽上叶晴的腰,戏谑的向她的脸上凑过去,“怎么会不要你,谁会舍得不要你?”
“呵呵”
他满嘴的酒气喷拂在叶晴的脸上一阵瘙痒,她本能的皱了皱眉,伸手将面前的人推开,啪的一下站起来冲所有人喊道,“我要当明星!我要红!”
包间里原本嬉笑的人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回头看着此时明显已经喝醉了的叶晴。
酒精的缘故让她身子一阵摇摆,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清丽中倒是透出几分妖娆。
一个导演见此眸光顿时一亮,丢下身边的当红女星就朝叶晴奔过来,争吵着邀请叶晴出演他的电影。
不远处的叶柔正和一个男人跳舞,对方的手臂还挂在她的腰上,看到叶晴这样丢脸让她简直无地自容,要不是那个韩总就好她这一口,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带她来。
韩总手里的酒杯被叶晴刚刚推翻,也不恼不怒,破有耐心的朝众人笑言,“见笑了,见笑了。”
“韩总,我妹妹喝醉了,麻烦你扶她去休息一下。”
叶柔款款走来,一副担心妹妹的口吻,说话间与韩总交换了一下神色,后者早已急不可耐,来不及应承就上前去揽住叶晴的腰,“三小姐,你喝多了”
众人见此了然的唏嘘了一声,那个邀请叶晴出演电影的导演也不由的向她投去一抹惋惜的目光。
韩总在圈子里的口碑那是众人皆知,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姑娘落在他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叶晴闻言撇了撇嘴,豪气的一挥手,“我才没喝多,我就是要红,这样秦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胸腔里一阵翻涌,慌乱的推开他向房间外面跑去,肥头大耳的韩总随即跟了出来。
叶晴刚跑到走廊上就忍不住扶着墙壁一阵呕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脑袋里一阵混沌,腰上一只大手再次攀了上来,“你没事吧?叶晴小姐?”
走廊上拐角处,一双黑色的皮鞋顿时怔住脚步,颀长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在墙壁上,冰冷的目光望过去,空气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凝结。
他身后的靳慕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道娇俏的身影此时正抵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而她的腰上此时还揽着一条碍眼的手臂,那手臂的主人正倾身向她的唇上吻去。
靳慕白皱眉,还没开口,身边的男人抬脚就要过去,他倏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大哥,你不能。”
...
“放开!”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里透着隐忍的怒意,垂在身侧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刚想用力甩开钳制,肩膀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
靳慕白不等男人再开口,径直上前,一把揪住那正向叶晴吻下去的男人,一脚就向他踹了过去。
韩总毫无防备的被靳慕白一脚踹飞出去,撞上身后的墙壁,伴随着他杀猪般的痛苦哀嚎声,走廊上顿时热闹起来。
叶晴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整个身子绵软的向地上倒去,蓦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浓烈的男性气息夹杂着让她熟悉的味道冲入鼻息间。
心底蓦地一痛,叶晴小手下意识的向男人的脸颊上攀去,“秦臻?”
那一声呼喊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一般,让闻者落泪。
“呵呵”叶晴纤细的指尖在男人的脸上游走,顺着他的眉宇最后落在他的唇上,“我真是喝醉了”
她怎么能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秦臻!
“出什么事了?”走廊上有经过的工作人员找来了餐厅的经理,看到自家老板此时正趴在地上,慌忙上前去扶,“韩总,你没事吧?”
“该死,把他们都给我拦下,敢在老子地盘撒野。”
肥头大耳的韩总大怒,捂着被踢的地方朝地上啐了一口,说着挥拳就朝搂着叶晴的男人砸过去。
叶晴是他今晚看上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她。
靳慕白眉目一沉,一把握住韩总挥过来的拳头,波澜不惊的眸底掠过一抹讥诮,“想称老子,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话音刚落,靳慕白握着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反手一拧,就只听到对方痛苦的叫喊声。
韩总被靳慕白一脚踹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此时楼下呼啦啦冲上来一群保安,走廊上的动静惹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几个临近的包间门也被打开,里面的人都向这边望过来。
“你们都愣着干嘛。”韩总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虚有阵势的保安们厉吼。
保安们相互看了看,然后呼啦啦的向靳慕白涌上来,他冷眸一挑,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一分钟就将众保安放倒。
醉酒的叶晴娇笑着攀在男人的脖子上,几乎贪婪的抚着他的脸,脑袋蹭在他的脖子上,吐气如兰,“真好,喝醉了就可以见到你”
“晴晴”
男人低吼了一声,刚开口,叶晴的双唇就凑了上来,迷蒙中只觉得温热的唇瓣娇软舒适,让她近乎迫不及待的张口咬上去。
叶晴笨拙的吻着他,男人蹙眉,似是不悦,又似是享受,神色难辨。
“大哥,你先带她走。”
走廊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靳暮白招呼着被他打趴下的保安,目光扫了一眼旁边几乎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顿时一惊,差点让对方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
男人竭力压制着叶晴在他身上乱来的手,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眉心浅蹙,却任由她搂着他的脖颈,吻着他的唇。
“大哥”靳慕白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喊了一声,敛了敛眉目,他好像听到有警笛的声音,“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和宋家的火拼有你的参与。”
这件事出面的一直是靳家,虽然他并不在靳家任职,但是现在代表的身份也是靳家。
...
男人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拨开叶晴的脑袋,“我知道,这件事别牵扯老五就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闷哼所代替。
像是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的叶晴因为吻不到他的唇,俯身低头,细碎的咬着他的锁骨,让他搂着她的手也下意识的向上抚。
男人俯身抱着叶晴扬长而去,楼下早已有等候的车子。
靳慕白看着他们离开,三两下解决了身边的人,冷峻的拍了拍沾染到的灰尘,听着警笛声却没有离开。
警察局内,靳慕白配合警方做了笔录,原本只是一场争风吃醋的局面被警方定性为聚众闹事,雅香阁自行承担所有损失。
韩总吃了一次哑巴亏,临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一眼靳慕白。
靳家在r市不算大户,最近与城西的宋家一阵火拼才引起众人注意,靳慕白也只是靳家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所以韩总自是不放在眼里。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十一点过了,站在一排台阶之上,靳慕白懒散的伸了伸腰,接过一直等候在这里的陈安然递过来的烟点着慢条斯理的抽着。
“这次姓韩的损失大了,看来以后靳家免不了遭报复。”陈安然叼着烟,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戏谑。
靳慕白没有回头,目光望了一眼今晚的月色,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就随他吧,我家老头自有能力对付。”
陈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递上靳慕白的手机,“大哥让你这边处理完赶紧过去,他(她)需要你”
这个他(她)到底指的是谁,陈安然也搞不懂。
他们弟兄几个,大哥和四哥的关系是没有人能比的。
靳慕白接过手机,苦涩的敛了敛眸,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故作轻松的拍了拍陈安然的肩膀,“走了,大哥说没事不要来打扰你。”
“你们打扰的还少吗?”陈安然不满的拍开他的手臂,看着他顺着台阶而下的背影,突然开口,“四哥,大哥胡闹,你也要跟着闹下去吗?”
“那又能怎么样呢?”
靳慕白回头,迎着月光望过去,他的眸底似有万千沟壑,“只能跟着一起闹呗,谁让我们是兄弟。”
谁让他们是兄弟,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靳慕白到达澜海公馆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房间里依旧传出一阵阵压抑着的喘息声。
他心无旁骛的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里面的动静才结束,十分钟之后,房门被打开,沐浴过后的秦臻走出来,一边系着浴袍的带子,一边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眉宇间透着体力消耗过盛的疲惫。
靳慕白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他走出来的房间望过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她没事了,已经睡了。”
秦臻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头顶炽烈的灯光,心底似有利器在翻搅,灯光下的他卸下平日的威严和霸气,喉咙抽动了几下,朝着靳慕白摆了摆手,“别吵到她,我休息一下就走。”
...
叶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的酸疼,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疼着,拧着眉睁开眼睛,窗外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一阵刺眼。
她下意识的抬手去遮挡刺入眼中的光线,蓦地看到自己手臂上一片青紫的痕迹,顿时怔住。
昨夜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归,叶晴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棉被顺势滑落,她愕然的瞪着自己胸前、肩膀上清晰可怖的痕迹。
此时的叶晴不敢去看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一定也像手臂上这般。
记忆里她是喝多了,叶柔让那个韩总扶她去休息,韩总说要捧她当明星,醉酒后她天真的答应了,认为只要自己成了明星,秦臻就不会不要她。
然后她和韩总出了包间,在走廊上,她好像看到了秦臻,还死命的抱着他,最后甚至主动献身了。
叶晴望着房间,一眼就认出这里是澜海公馆。
难道真的是他?
她清楚的记得昨夜和自己共度一夜的男人有着她最熟悉的味道,他在她身上的每一次撞击,他所留下的每一道痕迹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心底一阵涩涩的疼,叶晴在心里将自己狠狠的骂了一个遍。
世上怕是没有比她再贱的人了。
叶晴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将脑袋靠在曲起的膝盖上,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来。
靳慕白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他侧身接过后面工作人员手里的衣服,随手关上了房门。
低泣的叶晴听到有人进来,以为会是秦臻,抬头望去,却对上靳慕白波澜不惊的眸子。
“四哥?”
叶晴吃惊于此时走进来的竟然是靳慕白,本能的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靳慕白走到床边,将手里的衣服放下,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一阵心疼。
“你昨晚喝多了。”
“他呢?”叶晴心向下沉了沉,扬眸低声问出口。
靳慕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问的是秦臻,艰涩的摇了摇头,“大哥并未来过。”
他并未去看她的目光,只是低头按照秦臻的吩咐回答。
“不可能。”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叶晴的心底顿时一颤,他怎么可能没有来过,昨夜的人明明是他。
靳慕白抬眸,直视叶晴质疑的目光,淡淡的叹息了一声,“晴晴,大哥有他自己的生活。”
叶晴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竭斯底里的朝靳慕白低吼,“我不信昨夜的不是他,你让他来见我。”
难道他秦臻就不敢见她,连这一夜都不敢承认吗?
在他眼里,她算什么?
一夜风流之后就把她扔在这里,然后让别人来出面打发她吗?
靳慕白站在床边,神色淡淡的蹙眉,却没有动作。
叶晴抬手一抹脸上的眼泪,裹着被子伸手够向桌子上的电话,靳慕白一言不发的将电话递过去,期间还不着痕迹的帮叶晴拉了拉身上裹着的被子。
他一副低眉敛目的样子看着她打电话,偶尔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深深的垂眸,闭目压下心底不该有的躁动。
...
“喂!”
秦臻的电话接通,声音里透着一份慵懒,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叶晴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她下意识的抓着身边的棉被,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说话。”电话里的秦臻催促了一遍,声音里透着冷漠。
叶晴张了张口,却蓦地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吟声,顿时怔住,手机顺势落在床上。
愣怔了良久,叶晴才终于回神,捡起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听了听,似乎通话还在继续,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秦臻?”
“是我!”
叶晴苦涩抬眸,将眼底的泪意逼退,嘴角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回叶氏了,你什么时候回汇博公寓,我”
她顿了一下,轻咬着嘴唇抑制着心底撕裂般的疼痛,秦臻似乎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叶晴这才继续,“我去把东西拿走。w”
无尽的沉默之后,秦臻淡淡的开口,“好,我会安排小四陪你过去。”
挂断电话,叶晴紧咬着的双唇终于溢出一丝呜咽声,流淌进靳慕白的心底,一阵心疼不已。
靳慕白立于床边,几次伸出了手想要去安抚正埋头呜咽的她,却终究收了回来,最后只剩一阵叹息。
“我在外面等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晴收拾好心情打开门走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她一身淡蓝色雪纺长裙,既衬托出她高挑的身姿,又遮掩了身上不该有的痕迹。
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显得清丽随性。
靳慕白正在看文件,眼角撇到那一抹清新的亮丽,淡淡的抬眸,“过来吃点东西吧,宿酒可不是好受的。”
叶晴站得笔挺,看着靳慕白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打量。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在这里醒来,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就算以往关系不错,但是经过这几天的事情,难免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我还要赶着去叶氏。”
“晴晴!”靳慕白见她转身要走,索性合上手里的文件起身,“你非要去叶氏吗?”
“是!”叶晴回答的干脆,她必须要迅速的变强大起来,叶氏是她唯一的选择。
见靳慕白凝眉,叶晴不由的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靳慕白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摇头,“没什么,我送你过去吧。”
叶晴刚要拒绝,他脱口说道,“刚好顺路。”
这样一来,叶晴也不好拒绝,掏出手机给叶德君打了电话,难免得到一阵训斥,约好在叶氏相见的时间,她最终还是和靳慕白一起吃过早饭才离开澜海公馆。
一路上叶晴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只是专注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耳边是靳慕白处理公事时纸张翻动的声音。
“晴晴,这里有份东西是给你的。”
靳慕白见叶晴一直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思索了良久,还是从一旁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叶晴接过,是一张邀请函。
是秦氏设计大赛的颁奖晚会和庆功宴的邀请函。
...
叶晴苦涩的捏在手里,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w
“若是不想去,我可以帮你退回去。”靳慕白的目光落在叶晴紧握着邀请函的手上,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格外的凸显。
叶晴抬眸对上靳慕白透着担忧的脸,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显的弧度,“不用了,我会去的。”
“晴晴”靳慕白还想说什么,但见她已经将邀请函放进随身的包里,目光接着转向了窗外。
快到叶氏大楼的时候,靳慕白让司机将车子停靠在远处的一条小路口,下车和叶晴一起步行走过去。
“四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叶氏大楼叶晴没来过,但是路过的次数不少,今天就算是第一次来,也不至于找不到。
靳慕白一身黑色的纯手工西服,身前的扣子敞开着,慵懒中透着一丝清冷,侧眸看了一眼明显有些紧张的叶晴,淡淡一笑。
“没关系,我刚好想见见叶董事长。”
“唔”
叶晴一时语结,踌躇间两人就已经进了叶氏大楼,一楼的前台小姐将他们二人拦下,问过来由之后让他们登记预约,然后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前台小姐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年轻靓丽的叶晴身上,每天想见董事长的人多了,要人人都来这里横冲直入,她还要不要上班了。
不过现在这年头,像这种投机取巧的女孩子太多了,只能怪世风日下了。
叶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来到叶氏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当场就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叶德君打过去,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靳慕白优雅的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随手翻着手里的报纸,目光偶尔落在一脸焦急的试图和前台沟通的叶晴身上,不由的摇了摇头。
“四哥,要不你改天再约我爸爸?”叶晴一脸沮丧的在靳慕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她和前台小姐沟通了半个小时了,连自己叶家三小姐的身份都搬出来了,对方却还是油米不进。
她自己等着也无所谓,但是要靳慕白陪着她等,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靳慕白掀了掀眼帘,将手上的报纸翻了一页,“没关系,我不急的。”
叶晴无奈的只能继续打叶德君的手机,对方依旧是无人接听,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突然门口处一个身影匆匆走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引起了叶晴的注意,他径直向这边的等候区而来。
“晴晴,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叶德君最得意的儿子,叶氏现在的执行总裁叶铭,前几日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以至于连秦臻和叶柔的婚礼都没能回来。
他此时的样子明显是刚下飞机,身上的衬衣都还有着不深不浅的褶皱。
叶铭看到叶晴很是意外,但是他的目光却被一旁静坐的靳慕白吸引,想到刚下飞机时助理向他的汇报,脸上蓦地一喜,绕开叶晴走过去。
“这位是靳家四少。”
听起来是问话,但是叶铭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
...
靳慕白缓缓抬眸,目光在叶铭的俊颜上打量了一番,他不紧不慢的合上报纸,淡然的起身,“有劳叶总亲自赶来,真是过意不去。w”
“靳少爷说得哪里话,让您久等了是我们的疏忽。”叶铭将手臂上的西服换到另外一只手上,伸手和靳慕白握手。
靳慕白沉吟着点头,“倒是没等多久,叶总诸事繁忙,也是难免的,好在有叶小姐陪我,也不算寂寞。”
叶晴看着两人不断的客套,嘟了嘟唇,在听到靳慕白说到“寂寞”二字的时候,她怎么都听着有些别扭。
这明明是他在陪她等,难道说寂寞的人应该是她?
叶铭闻言脸上顿时一阵尴尬,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叶晴,“靳少爷和晴晴认识?”
“昨晚刚认识。”
靳慕白语气平淡的撒着谎,看向叶晴的目光深沉复杂,“我本意只是借着送叶小姐回来向叶董事长邀功,不过不巧的是忘了提前预约,倒是为难了叶小姐。”
这么一说,叶铭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亲自将靳慕白迎上叶氏总裁的办公室,叶晴也借着光在一楼前台处炫耀了一把。
叶晴似乎这才意识到,靳慕白明显是来给她撑腰的。
其实倒不是叶铭对靳慕白大献殷勤,而是靳慕白代表的靳家,城西两大家族火拼在r市已是闹得沸沸扬扬,按照这几日股市走向的分析,如果宋家如果再不想办法翻盘的话,那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但是就在前几日,靳家却突然找到他竟然要谈合作。
叶铭很清楚这个时候谈合作意味着什么,城西这场纷争他们一向不参与,但是靳家突然找上门来,他却不能拒绝。
因为靳家曾在多年前助他一臂之力,而当时出面的人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是他听到别人都称呼他四少。
如今看来,正是靳慕白。
叶晴坐在叶铭的办公室沙发上,靳慕白和叶德君还有叶铭在会议室谈什么事情,看他们对靳慕白讨好的态度,叶晴不由得咂舌。
徐媛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叶晴正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被电话铃声猛的惊醒,吓得心脏一阵猛跳。
等她缓和了心绪,这才接了电话。
“妈!”
叶晴和徐媛一直都保持着面上过得去的关系,但是彼此都清楚,她们两看两相厌。
“晴晴啊,你在哪里呢?”
“有事么?”
徐媛一向很少主动找叶晴,一般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做。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一夜没回来,你姐姐还说你喝多了,你爸爸一大早就跟我发脾气,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快点给我回来。”
徐媛的话明显耐心不足,叶晴也不甚在意,刚想答应中午回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秦先生您这边请,总裁和董事长都在会议室,您先等候一下,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秘书小姐领着秦臻推门而入,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沙发边上的叶晴。
秦臻身穿铁灰色的衬衫配墨蓝色的领带,黑色的西服搭在臂弯,衬衫的袖子整齐的挽至小臂处,严谨中透出一种肆意和慵懒。
叶晴浑身一僵,手里的手机应声滑落,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手机在她手掌中跳跃了两下,最后还是摔在地上。
电话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叶晴,你还在听我讲话吗?你不用回来了,我已经在日光阁给你订了位子,替你约了几个对象你先见见,条件都不错,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微信给你。”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电话里徐媛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不等叶晴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这件事你不用推脱,你爸爸已经同意了,就这样,记得按时到。”
...
一阵嘟嘟的忙音之后,办公室回归平静,叶晴怔怔的盯着门口的秦臻,心脏不受控制的紧缩了一下。
秦臻深黯的眸子略微沉了沉,晦涩的脸上情绪难辨。
“不用了通报了,我直接去会议室。”
直到秦臻转身离开,叶晴这才回过神来,弯身捡起地上的手里,很快手机微信就不断的响起,最后甚至还附上了一条转账信息。
徐媛给她转了五千块钱。
这比她上学的时候每个月的生活费还高。
她叫了徐媛十几年的“妈”,这是她第一次给她钱,却是要急于给她找个男人。
叶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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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为叶晴安排见面的对象如她所说,有家世,有背景,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条件是真的不错。
“叶小姐是刚刚毕业吗?”
日光阁餐厅一楼靠窗的位置,叶晴低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神情专注美好,在她对面的就是徐媛所说的条件不错的男人。
对方刚一落座就将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三十二岁,搞科研的,没结婚,有房有车,父母都在国外,自己经营着一家科研企业。
叶晴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微笑着点头,科研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目光在叶晴裸露着的肌肤上扫了一眼,目光很是鄙夷。
“其实叶小姐,请恕我直言,现在的大学生都不懂得爱惜自己,婚前性行为也属正常,我也并非过于保守,但是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是要结婚生子的,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不仅要年轻貌美、高学历,还要没有怀过孩子的。”
叶晴闻言有些诧异的抬眸,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听说过有的男方要求女方是处的,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要求没有怀过孩子的。
不过她还真是好奇了,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叶小姐有所不知,根据我的学术研究表示,女人越年轻生的孩子越聪明,而男女双方都是第一胎的话效果会更好。”
科研男的目光再次在叶晴的脖子上扫了一眼,继续侃侃而谈,“叶小姐不管是形象、年龄、学历都很符合我的择偶要求,所以只要叶小姐没有怀过孩子,我可以不介意你之前的行为和作风。”
叶晴垂眸扫了一眼自己一侧的肩膀,她并没有听徐媛的话好好装扮自己一番,来之前她将自己早上出门罩在身上的防晒衫脱了,特意露出脖子和肩膀上的痕迹。
为的就是让眼前斯文有礼的青年才俊注意到这一点。
“很抱歉,一个星期前我才刚刚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叶晴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的啜了一口,顺势的抬手撩了撩散落在肩上的头发。
如此一来,脖子上的痕迹更加明显的呈现出来。
遇到这样奇葩的相亲对象,叶晴也没有兴趣恶言相向伤人自尊,索性让他自己知难而退吧。
“真可惜,”科研男似是很惋惜的样子,沉吟了一番继续抬眸,“不过叶小姐,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年轻漂亮,我想我应该是愿意为你破格录取的。”
“咳咳……”
...
叶晴差点将刚刚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她极力的压制心底那份不耐,放下手中的咖啡,勾唇淡淡的笑了笑。
“您先听我说完好吗?”叶晴不疾不徐的抽出一张纸巾折好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星期前的流产手术结束后,我被医生告知从此再难受孕……”
提起那个孩子,叶晴心底的悲痛绝不是装出来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顺势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纸巾擦拭着眼泪。
“额……”科研男顿时说话都有些结巴,目光在叶晴身上清晰可见的痕迹上扫了一眼,最后尴尬的起身,“不好意思,叶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科研男慌慌张张的离开,似乎躲避瘟疫一般不愿意再多待一分钟。
叶晴这几天情绪低落,此时看着他的样子,倒觉得有些荒谬和可笑。
看来这科研男是将她当做报复社会的蛇精病了。
时间尚早,叶晴也没有其他安排,索性接着等第二个相亲对象,按照徐媛给她的消息,今天约的还有两个。
二十分钟后,叶晴的对面坐下一个看起来敦厚老实的男人,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笑起来温和有礼,但是形象却让人大跌眼镜。
男人好像不怎么会收拾自己,身上的衬衫还带着褶皱。
双方寒暄了一阵,叶晴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个教师,家里几代人都是从事教学职业,父母更是现在享有盛誉的教授。
叶晴还曾有幸听过他父亲的演讲。
“叶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尽快要个孩子?”
这位眼镜男一开口就再次秒杀了叶晴的认知。
“你说什么?”
叶晴就搞不明白了,她今天是不是跟孩子这个话题杠上了。
“我是家里的独苗,几代单传到我这里,父母已经急的不能再等了,所以我才会走相亲这条路,只要叶小姐愿意生孩子,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登记。”
叶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们见面不到十分钟,就要去领证了。
“其实生孩子我倒是没有意见”叶晴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沉吟着开口,在看到眼镜男脸上划过一丝喜悦的时候突然转了话锋,快速的问,“那您介意孩子不是你的吗?”
“你你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眼镜男讶然了。
叶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抬眸望着对面的眼镜男,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眼镜男倏地站起来,情急之下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我想我们并不合适,抱歉。”
叶晴苦涩的垂眸,掌心的温度透过雪纺布料传入小腹,空落落的感觉刺痛她的心底最深处。
想到那个孩子,心里的痛楚就愈发的强烈,疼,撕心裂肺的疼。
叶晴整个人沉浸在疼痛中,接下来的相亲让她倍感痛苦,连一点应对的耐心都没有。
草草的结束第三场相亲,她独自坐在位置上,连动一下都不想再动。
服务生撤了她对面的杯子,又为她端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果汁,叶晴已经准备要走,好心的提醒对方,“这个不是我点的,你看是不是弄错了。”
...
“这是那边一位先生送的。”服务生礼貌的向叶晴示意。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桌子上,一名英俊的男人端着咖啡朝她遥遥一笑,脸上透着一丝雅痞。
“秦子墨?”叶晴心底一凉,想到了那日婚礼上他对她公然求婚,还有那黑暗中抚在她脸上的咸猪手
浑身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秦家在r市赫赫有名,通吃黑白两道,秦子墨作为秦家最受宠的儿子,在r市高调炫耀,这张脸走到哪里都能被人一眼认出来。
秦子墨一向出手阔绰,身份强硬,英俊风流,又经常投资影视圈,所以女人们挤破了脑袋都要往他怀里钻,他也来者不拒,能同时和几个女人交好。
相比起来,秦家这一代几位少爷,秦臻低调,几乎不出现在娱乐杂志上;二少爷秦天正高调,经常在娱乐杂志上看到,但是私生活并不糜烂。
秦子墨就不一样了,有人曾经计算过,他平均十个小时身边就会换一个女人,生活糜烂不堪。
所以对这种人,就算再怎么英俊多金,也入不了叶晴的眼。
不过对于叶晴来说,天下男人再好,都不及当年秦臻对她许下的“诺言”。
只是当年终究只是过去式。
“叶小姐好久不见。”叶晴正愣神间,秦子墨已经端着咖啡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侵略性,“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抱歉,我有约了。”叶晴礼貌的开口拒绝,“要走了。”
她作势低头看了看时间,拿起一旁放着提包和外衣起身要离开,秦子墨的手臂却倏地横在她的面前,“叶小姐,我是真心想请你喝杯果汁,看在秦叶两家的交情上,你也不应该拒绝吧。”
叶晴看着堵着自己前路的秦子墨,心底已经有些危机感,“秦少爷,我是真的有事,改天吧。”
秦子墨脸上的笑容已经阴沉了下来,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叶晴身上打量了一番,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脖子上的暧昧痕迹。
唇角邪肆的勾了勾,手指在叶晴的脸上一划,“本少爷今天就看上你了,刚好你不是相亲嘛,你也相相本少爷,是不是合你得意?”
其实秦子墨注意叶晴很久了,从她见第一个对象开始,就已经看出来她在相亲。
他今天本来只是路过,在窗外看到她坐在这里,专注美好的样子让他心动极了。
叶晴愠怒,脸上划过一丝不耐,挥手打落他的手,“秦少爷,请你自重。”
她的声音较大,引来了餐厅内不少人的注意,秦子墨见众人都看过来,面子里子都挂不住,盛怒之下,一巴掌就扫过来,“给你点颜色你还涨脸了?”
叶晴来不及闪躲,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着。
她抬手捂着脸颊,怒瞪着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秦子墨对叶晴的愤怒不以为然,扫了一眼周围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冷哼一声,“怎么,你还不服气?告诉你,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他一向蛮横,身边的女人又唯命是从,就算有高傲的,也没有像今天叶晴这般的,他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叶晴后退一步,端起桌上那杯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果汁就朝秦子墨的脸上泼去,“不就是一杯果汁嘛,叶晴先干为敬。”
...
夏日的冰镇果汁连带着杯子里的冰块全部泼洒在秦子墨的脸上,鲜橙色的汁液染花了他雪白的衬衫,让他毫无形象的暴跳如雷。w
“叶晴,你找死。”
他挥手就再次向叶晴的脸上打过来。
叶晴被他堵在这里,自知躲不过,但是她一向秉承对自己好才是真的好,秦子墨打她一巴掌,她又怎么会不还回去。
倏地耳边划过一阵掌风,秦子墨的手腕被人死死握住。
预期的疼痛没有落下来,叶晴下意识的抬头,顺着那突然出现的手臂望过去,对上秦臻幽暗的眸子,让她忍不住心底一颤。
“秦臻?”秦子墨吃惊的同时更恼怒,挣扎着跳脚,却怎么都挣不开他的钳制,“你放开我。”
秦臻脸色沉冷,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狠狠一拧,一阵清脆的骨头错位声响起,还伴随着秦子墨的惨叫声。
他像是丢垃圾一样将秦子墨丢出去好远,冰冷的脸上带着嫌恶。
秦子墨踉跄的后退,撞到身后的桌椅,骨头错位疼的他满头大汗,牙齿都打颤,“秦臻,你敢出手管我的事?看我回去告诉奶奶。”
秦臻冷哼一声,眉目都懒得抬一下,“你再这么丢秦家的脸,别说一条胳膊,我直接废了你,让你去医院里陪着爸。”
他的声音平淡的毫无波澜,深黯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冷漠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你敢?”秦子墨恶狠狠的瞪着他,手腕上的疼让他不敢有所动作,不然他真恨不得扑上去动手,“我玩儿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叶晴早就是他看上的,而他也是当众向她求了婚的。
秦臻倏地抬眸,目光里透着沁人的寒意,“秦子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秦臻,你等着。”
秦子墨见秦臻作势要再朝他动手,脸上带着惊恐,恶狠狠的留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叶晴怔怔的盯着此时的秦臻,心口间噗通噗通的乱跳,就算是为她出头,他的目光也丝毫没有在她身上做停留。
秦臻解决了秦子墨,并未停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向咖啡厅的门口走去,留下叶晴孤身一人。
叶晴浑身僵着,许久才回神,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刚刚他为她出头的样子,让她本已麻木的心再次颤动。
可笑的是他替她解了围,却连一句“谢谢”都不等她说。
秦臻刚走出餐厅,靳慕白就从路边的车子上走下来,一脸担忧的向餐厅里望去,接收到秦臻的示意,直接冲进了餐厅里。
“晴晴”
靳慕白冲进来,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叶晴,红肿的脸颊上是清晰可见的指印,看得他目赤欲裂。
一想到秦子墨那样重的巴掌落在她娇嫩白皙的脸上,他就恨不得追上去直接废了那个人渣。
叶晴看到靳慕白眼底的疼惜,不由的抬手轻抚了一下火辣辣的脸颊,强颜欢笑的开口,“我没事,想必秦子墨也是第一次尝到被泼饮料的感受。”
定是会让他终身难忘。
...
靳慕白伸出去的手在叶晴下意识躲开的动作之后顿住,脸上并无尴尬,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既心疼又无奈。w
这丫头一直都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性子也一向隐忍,想来今天秦子墨的行为确实惹到了她。
若不是顾忌着秦家现在的形势,别说秦臻了,就是他都不会轻饶他。
“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靳慕白不顾叶晴的闪躲,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向餐厅外面走去。
外面的车子里,秦臻漆黑的眸子深如古潭,透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此时正向车子这边走来的两人身上。
她们此时交握在一起的手深深的刺入他的眸底,在他波澜不惊的双眸里泛起阵阵涟漪。
“大哥,让吴小姐送你回去吧,我先带晴晴去医院。”
靳慕白靠近车窗的时候,黑色的玻璃便摇了下来。
秦臻沉着脸,矜贵冷傲,双唇紧抿着,半天未置一语。
犀利的眸子,寒光肆虐。
靳慕白见秦臻一言不发,眉心浅蹙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一直拉着叶晴的手腕。
“上车。”
秦臻的声音明明低沉的毫无波澜,却透着十足的冷意。
靳慕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叶晴,无奈的打开车门将她推了进去,自己绕到另一边进了驾驶位。
叶晴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入了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寂静的环境里,她如坐针毡。
四周都充斥着属于他的味道,那样的熟悉。
熟悉的她已经忘了脸上的疼痛。
靳慕白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视线透过后视镜向后面张望着,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刚准备打方向盘并线,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去医院。”
“是。”靳慕白脚下的油门一踩,在绿灯的最后一霎那冲过了所在的路口。
副驾上的吴桐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翻了翻手上的行程安排,犹豫着开口,“秦总,我们和荣升的宋总约的时间”
“往后推一推。”秦臻不等吴桐说完就直接打断。
“秦总,您已经推了宋总今天中午的饭局,改至今天下午三点见面,如果临时再有变化的话,想必会错失最佳时机的。”
“宋少卿若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就活该在这场火拼中败下阵来。”
吴桐闻言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靳慕白朝她使了使眼色,她只好无奈的合上行程,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靳慕白自然明白秦臻的想法,他能让他家老头子出面把宋家逼到绝境,就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不管是靳家还是宋家,这都是他们打开南城码头,进行海上运输的捷径。
叶晴低着头,身边坐着秦臻让她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他们的谈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三小姐,你脸上受了伤,用这个先敷一下会好点,等会儿到医院再也方便上药。”
吴桐从车子上的冰箱里的拿出一个冰袋递过来,在接收到秦臻那深沉的目光的时候,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冷颤。
叶晴愣怔了好久才回神,并没有看到吴桐的动作,看了看她递过来的冰袋,淡淡的道了句谢。
她伸手要去接过冰袋,却突然有人比她先一步接了过来。
...
秦臻拿过吴桐手里的冰袋,敛去眸底晦涩的目光,冰冷的声音似是从鼻息里发出,“下午和宋家的见面,你去,拿不下来,别回来见我。w”
“秦总”
吴桐脸色顿时大变,惊恐的望着秦臻,却对上他逐渐降温的目光,只能认命的低下头,咬唇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不过是想如果叶晴的脸上敷了冰袋会好点的话,是不是可以不用耽误时间去医院那一趟了。
这一次和宋家的见面决定着以后他们打开南城市场最关键的一步,中午的预约秦臻就突然推了,答应了叶铭到日光阁吃饭。
她当时并不明白原因,直到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看着叶晴在日光阁约了人相亲,甚至还被秦子墨纠缠。w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吴桐是秦臻的爷爷过世前钦点来为秦臻做特助的,吴家世代忠于秦家,吴桐更是在秦家长大,这些年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秦臻。
纵然她知道秦臻和叶晴十年的感情,但是为了秦家,他们必须舍弃。
叶晴愣怔的望着秦臻那只接过冰袋的手,蓦地想起今天,也是这只手,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为她出了头,解了围。
然而依然是这双手,在几天前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下颚一阵冰凉的触感,秦臻抬手挑起叶晴深埋下去的脸,望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肿,心底的沉怒一片波涛汹涌。
叶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被他制止,“别乱动!”
秦臻习惯性的用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叶晴仿似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薄茧,磨得她脸颊微疼,却怎么都不舍得推开他。
叶晴终究没忍住眼底的泪水,就这么顺着脸颊滑落在他的指尖。
“还疼吗?”
指尖被那滚烫的泪水灼痛,秦臻疼惜的蹙眉,声音黯沉。
叶晴想要摇头,可是眼泪却掉的更凶了,秦臻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沉声对前面的靳慕白吩咐,“小四,开快点。”
————
车子到达医院,靳慕白刚停好车,秦臻就拉着叶晴直奔医院,吴桐还想跟上去,被秦臻制止。
靳慕白停好车,看着一脸沮丧的吴桐,无奈的安慰她,“算了,这里有我在,你下午先去了解一下宋家的态度,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
吴桐侧眸看了她一眼,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意,丝毫没有往日的干练之风。
“靳少爷,现在的情形,错失了这次机会,宋家若是决意和靳家火拼到底,到最后我们也只是惨胜。”
这样一来,他们白费了这么多的心血。
“火拼到底?”靳慕白冷漠的勾了勾唇,“那也要看靳家同不同意。”
他家老爷子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占据南城的机会?
医院里,叶晴坐在椅子上微微扬着脸颊,一旁的秦臻正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药膏带着阵阵清凉,降低了她脸上的温度。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都喷拂在她的脸上,让她另一边脸也红了起来。
“另一边脸也挨打了?”
...
叶晴闻言一阵窘迫,脸上红的滴血,慌忙摇头推开他上药的动作,“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吧,姐夫。”
秦臻手上的动作一滞,蹙眉看着眼前低头的叶晴,此时的她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晴晴”秦臻僵硬的收回手,深深的睨着她,“你还在生气?!”
叶晴低着头,强忍着心底想要质问他的冲动,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娶叶柔,又为什么要让她有一种他们之间深情犹在的错觉?
“不是”叶晴抬眸,刚对上他的深眸,就慌乱的别开目光,“姐夫,你不用为了我惹这些麻烦,秦子墨已经受到教训了。”
秦子墨是秦家最受宠的小儿子,今天秦臻对他动了手,回去免不了被秦老太太一番教训。
秦臻却因为叶晴的称呼而沉了脸色,眸底的颜色也顿时黯淡了。
他手下毫无意识的微微收紧,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目光落在她依然红肿的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丝冷意。
“晴晴,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叶晴被他挑着下颚,脸上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的吓人,“你是我的姐夫,就算讨好小姨子,也该有个规矩。”
她说完倏地一把打落他钳制她的手腕,唇角似是嘲讽的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让四哥送我回去。”
“叶晴!”
秦臻皱眉呵斥一声,被她拍落的那只拳头死死的握着,此时的他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她可以与其他男人谈笑风生,可以任由小四拉着她的手,却唯独对他淡漠讥嘲。
看着她冷静自持的样子,秦臻强压着心底的怒火,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叶晴拉进自己的怀里。
叶晴挣扎,却被他一手扣住后腰,凝重的咬牙警告,“用不着小四,我亲自送你回去。”
“不要!”叶晴反应激烈的要推开他,秦臻却完全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狠狠的敛了双眸,手臂将她箍在怀里,任由她的小手推拒着,却纹丝不动,“晴晴,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叶晴停止挣扎,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秦臻,她知道,他说要送她回去,就一定做得到。
而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打叶家的脸,不管是叶德君还是徐媛,都不会善待她的。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个时候只能靠着叶家的关系,所以她不能走到这一步。
更何况,她还有个弟弟要抚养。
秦臻睁开眼睛,看着叶晴眸底那一点点放大的惊恐,心底不禁升腾起一丝丝的疼惜,脸上的寒意渐渐的缓和下来,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声线暗哑,“晴晴,你要乖一点”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周围所有的事物都远去了,只留下秦臻的这句话回响在耳边。
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将她揽在怀里,抚着她柔顺的黑发,低声轻喃,“晴晴,你要乖一点”
彼时叶晴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如今,她才知道,所谓的“乖一点”就是不要成为他的牵绊。
叶晴心底的悲凉一点点的晕开。
秦臻,你真狠。
“叶晴”门口传来一阵争执声,休息室的门被人突然踹开,叶晴回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人,脸上顿时一阵惨白。
...
休息室的门颤巍巍的摇摇欲坠,叶铭那张酷似叶德君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身边站着的是来不及阻止他闯入的靳慕白。
叶铭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叶晴惨白的脸,最后落在依旧从容淡定的秦臻身上,略略整理衣襟,客气疏离的开口,“秦总,我听说我妹妹叶晴受了伤,特意来接她回去,同时谢谢你送她来医院。”
秦臻不着痕迹的放开圈着叶晴的手臂,晦暗的脸上看不清情绪,“叶总客气了,再怎么说晴晴的伤都和我秦家有关,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提醒秦总一句,秦家的事情我们外人干涉不了,但是这件事还是到此为止的好。”叶铭意有所指的暗示,说完也不等秦臻回答,目光看向一旁的叶晴,“还不过来跟我回家,爸爸在楼下等你。”
叶晴一听叶德君也来了,慌忙低头跟上已经转身的叶铭。
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看到靳慕白垂在身侧的拳头正死死的握着,似乎在隐忍什么。
秦臻看着叶晴的身影消失,这才跨步离开,冰冷的眸底透着化不开的寒意。
靳慕白隐忍的拳头倏地一把挥出去,正中吴桐头顶的墙壁,一向内敛寡淡的他此时却是怒气勃发。
吴桐从没见过这样的靳慕白,墙壁上传来巨大的震动声让她整颗心都是颤的。
她下意识的皱眉,瞪着眼前的靳慕白,“靳少爷,你发什么疯。”
靳慕白沉冷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不屑的扫向吴桐,冷声警告,“别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然我决不饶你。”
吴桐轻哼着别开目光,讥讽的语气开口,“叶晴这个女人真是好本事,不光是秦臻,就连你也”
“你给我闭嘴,我看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跟大哥解释这件事吧。”
吴桐轻笑一声,看都不看靳慕白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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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跟着叶铭上了车,却发现车里并没有叶德君的身影,她略微愣了一下,转而侧头看着准备发动车子的叶铭。
“别看了,你真的以为被爸爸知道这件事你还能善了?”
叶铭出口虽是嘲讽,但是依旧难掩话语中的宠溺和疼惜。
对于这个八岁才回到叶家的妹妹,叶铭不是不疼爱的,昔日的她面容沉静,贤淑端庄,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名门淑女。
然而他却看得出来,“懂事”只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外表。
所以对叶晴,叶铭总是比对叶柔更疼爱几分。
叶晴淡淡的笑,抬手抚了抚自己脸颊上的红肿,却不置一语。
秦臻和叶柔结婚那天叶铭不在,回来他自然是听说了这件事,一想到他两个妹妹因为同一个男人而闹成这样,他对秦臻的偏见就越发的重了。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爸爸,但是晴晴,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和秦臻”
叶铭开着车出声斥责,侧眸时看到她的动作不由的停滞了一下,转而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是叶家和秦家联姻不是儿戏,你们再这样闹下去,两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
“连你也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对吗?”叶晴苦涩的望着他。
叶铭清冷的目光盯着窗外的路况,想到现在复杂的形势,心里难免有些浮躁,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语气显得颇为不耐,“不管怎么说,你和秦臻必须断,或者你愿意离开一段时间的话,我可以立刻安排。”
“怎么,怕我留下来破坏秦臻和叶柔的婚姻吗?”叶晴冷冷的讥讽,“所以要急着把我赶走?”
说出这样的话叶晴就后悔了,她明显感觉到车子里的温度骤降,叶铭眉头深锁着,似是已经动了怒。
叶铭车速开的极快,叶晴只觉得耳边的风声震得耳膜一阵刺痛。
“叶晴,收起你那副有色眼镜吧。”车子在公路上飚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放慢了速度,叶铭依旧余怒未消,好看的眉峰紧紧的拧在一起,“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家人,难道还抵不过一个秦臻吗?”
“家人?”叶晴轻笑一声,心头的酸涩让她闭了闭眼睛,冷笑着问,“叶铭,你跟我谈家人,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存在是叶家十几年来的耻辱,试问叶家谁把她当做家人了?
他们若是把她当做家人,会让她这些年过得这么艰辛吗?
叶铭闻言一愣,叶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家人,还会这样来咄咄相逼吗?”
她失去了孩子,又被姐姐抢了男人,而她的家人都在做什么,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往她伤口上撒盐,难道这就是家人吗?
“你太自以为是了。”
叶铭望着叶晴的目光里充斥着深深的失望,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让他更加少了耐心,朝她厉声呵斥,“一直以来,你总是认为我们都欠你,可是叶晴,你问问你自己,你为叶家做过什么?”
叶晴冷笑的脸顿时僵住,故作冷漠的面具渐渐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把叶家当什么,说白了叶晴,你享受了叶家给你的一切,却贪心的不愿意付出,叶晴,你长大了,该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的都必须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我们一味的因为亏欠而施舍于你。”
说到底,我们谁都不欠谁的。
他凌厉的话语像针一样刺进了叶晴的心底,她下意识的掩去眸底的慌乱,“何必这么冠冕堂皇,你不过只是想为叶柔开脱,想让我装聋作哑,可是叶铭,想要设计秦氏,你和叶德君都不够格。”
叶晴不傻,秦氏和叶氏联姻,各有所图。
但是就算她再不懂秦臻的世界,相识十年,她也能感觉的到,秦臻绝对不是叶家能左右得了的。
面对这样浑身是刺,恼羞成怒的叶晴,叶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给她迎头痛击,让她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又忽而没来由的笑了开来。
叶铭长得英俊,坚毅的侧脸被阳光柔和了几分,更显得赏心悦目,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伸手在叶晴脑袋上揉了揉,“晴晴,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更可爱。”
...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叶晴太过稳重,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反而少了这样属于女孩子的可爱。
此时的叶晴让叶铭想起来刚刚回到叶家的她,也是这么浑身带着刺,好像和所有人都是敌对的,然而她越是冷漠说明她越害怕。
叶晴下意识的躲开叶铭的触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开脸不再去看他。
叶铭这才笑着继续开动车子,心中的烦躁竟然因为两人这样的争执而突然间消散。
回到叶家,一进门徐媛就拉着儿子叶铭一阵嘘寒问暖,叶晴趁他们不注意,刚准备回楼上的房间休息,就被徐媛出声叫住,“晴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晴上楼的脚步一时顿住,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面色尴尬的叶铭,嘲讽的笑容好像在讽刺刚刚他口中所谓的“家人”。
她明明跟叶铭一起进门,徐媛却刚看到她。
“妈,有事待会儿再说吧,我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徐媛见叶晴明显是应付她的态度,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不悦,“今天安排你见的人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
“都挺好的。”叶晴敷衍了一句,却没有停下上楼的脚步。
徐媛脸色愠怒,还想再说什么,被叶铭拦下,“妈,你少操点心吧,我出去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去做美容啊,你看脸上都有细纹了。”
“啊,有吗?”徐媛惊得用手抚着自己的脸颊,神色慌张的拿来镜子照看,“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所以啊,你还是省点心,照看好我爸,今天他也忙了一天了。”叶铭双手抚着徐媛的肩膀,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我都好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了,怎么样,今天给我们露一手?”
徐媛见叶铭一脸的期颐,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好多年没有动手了,这都生疏了,不知道你爸”
“就是这样才惊喜啊。”叶铭坐在徐媛身边循循善诱,“你想,等我爸回来,到时候闪瞎他的眼睛。”
当年的徐媛在烹饪界是炙手可热的新秀,却在她名气大燥的时候倾身嫁给了叶德君,放弃了大好的事业。
她的这一举动让烹饪界一阵惋惜的同时又收获了外界的一致好评,叶氏也因此名利双收。
“说的什么话。”徐媛嗔怪的瞪了儿子一眼,然而想到丈夫曾经对自己厨艺的赞赏,心里不由的涌起一阵阵的甜蜜。
叶铭见母亲一脸的跃跃欲试,心知自己已经说得她心动了。
“好了,妈,我就不打扰你发挥了,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吃饭之前别叫我。”叶铭一边调侃,一边起身向书房走去。
徐媛却又突然一把拉住她,“等一下,我听怎么听叶柔说你爸爸要安排叶晴那个丫头进公司?这是怎么回事?”
叶铭顿时抚额,瞬间有一种刚刚的话都是白说了的感觉。
“有什么问题吗?晴晴毕业了,进公司很正常啊。”叶铭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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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皱眉,起身抬手一巴掌拍在叶铭的手臂上,美艳的脸上含着不忿,“你傻啊,她进公司不是摆明了要跟你争家产的吗?”
叶铭用“你好机智”的目光看着徐媛,无奈的叹息,“都是一家人,妈,你能不能阳光点。”
“哼,你爸爸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徐媛愤愤不平,“他一定觉得这次的事情有愧于叶晴,想要从别的方面弥补,到时候你爸爸要是把叶氏给了叶晴,你就哭去吧。”
叶铭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你说的好有道理啊,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一次我做的是有些过分了,你爸爸一直为此跟我置气。”徐媛没好气的瞪着叶铭,“但是他想要把叶家的一切给叶晴,我绝不答应。”
“呦,您还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真难得。”
说到这件事,叶铭也不免语气不善,徐媛这次做的何止是过分,简直是添乱。
但是就像叶德君所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只能往前看。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
对于叶铭的嘲讽,徐媛更觉得委屈,心里自然又再次加深对叶晴的不满。
“叶晴也是我妹妹,妈,我们是一家人,十几年了,纵使爸爸当年有错,也不该由晴晴来承担后果。”
叶铭第一次和母亲说这样一番话,长辈们的恩怨他作为后辈不该品头论足,但是母亲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如果他们早知道叶晴和秦臻之间的纠葛,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叶铭,你什么意思?”
“您也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爸爸快回来了,您还是快去准备晚餐吧,我上去看看叶晴。”叶铭见徐媛脸上隐含怒意,扔下一句就跑上楼了。
叶德君回来就把叶铭叫进了厨房,两人一直到晚餐的时候才出来,叶晴已经很久没有在叶家吃过饭了。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叶铭的话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叶柔去了x城拍戏,自然是赶不回来的。
叶德君和叶铭好像还有事情商议,席间倒是问了叶晴几个奇怪的问题,吃完就又进了书房。
所以匆匆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徐媛看着桌上剩了一大半的菜色,气的脸色一阵涨红,心里把所有的责任都归于叶晴的存在。
叶晴脸上的被打的地方已经看不出来了,洗了澡正准备躺下休息,忽的想到还有事情没有做,又翻身拿起手机,把今天徐媛转过来让她好好打扮的钱转账给了另一个账户。
钱很快就到账了,她转的是弟弟赵易阳的账户,这些年她身为叶家三小姐,在经济方面叶德君倒没怎么苛待她,只不过她要资助弟弟一家,所以就显得拮据很多。
叶晴扫了一眼账户上的钱,倒是没怎么在意,丢下手机翻身睡觉。
蓦地,她又忽然坐起来,拿过手机再次看了一眼,眉心深深的皱了起来。
思索了许久,叶晴还是给赵易阳打了个电话。
自从上一次她让靳慕白带话给秦臻之后,他确实依约没有再为难她弟弟。
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叶晴打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心里顷刻间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
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吓得叶晴差点丢了手里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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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镇定了好久,才向手机屏幕上看过去。
“小溪?”
电话接通迟疑的问了一句,电话里的背景似乎很是嘈杂,听上去像是打斗的声音,叶晴不由的又担心的喊了一句,“小溪,是你吗?”
“晴晴,你快来吧,你弟弟跟人打起来了?”
范晓溪是叶晴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大学的室友,关系很要好,而且范晓溪家和她弟弟同住一个小区。
叶晴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慌忙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冲到衣柜边找衣服,一边焦急的问,“怎么回事?在什么地方?”
“道南路上的酒吧,上次我们来过。”范晓溪匆匆挂了电话,好像有人喊她回去。
叶晴换了衣服,临出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开走了叶铭的车子,路上微信给他发了个消息。
道南路这个地带一向很乱,白天几乎没什么人,一到晚上就灯红酒绿,三五成群的。
打架、斗殴、嗑药,这里是出了名的,警方都无力管辖,索性任其发展。
叶晴到酒吧门口正准备给范晓溪打电话,就被穿着酒吧制服的她拉进去了。
“你怎么才来,你弟弟已经被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阳阳为什么跟人打起来,他有没有受伤?”这才是叶晴最关心的,赵易阳从小就不善与人交谈,一向逆来顺受,跟人打架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做过。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为了另外一个男生。”范晓溪皱了皱眉,灯光映照下,她的脸上似乎有些闪躲的意味。
“为一个男生?”叶晴更觉得意外。
“总之现在的情况不是太好,赵易阳已经被人带走了,具体带去哪里,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一代的风气你可想而知,你弟弟在他们手里绝对不是好事,这个给你,你找她问问兴许有用,别说是我给的。”
范晓溪给叶晴塞了一张名片,纸质摸起来不错。
“你……”叶晴这才想到问范晓溪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工作服上,“你不是在一家设计公司做助理的吗?”
叶晴和范晓溪学的都是设计,还没毕业她就已经应聘到一家设计公司从助理做起。
那个时候叶晴还羡慕她那么快就找到工作,不求挣多少钱,好在有个人生目标,不像她,毕业的时候还是一片茫然。
要不是这一次秦臻给她的打击,她也不会想要进叶氏。
范晓溪揪了揪自己身上的制服,尴尬的笑了笑,“晴晴,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好命,有一个有钱的爹。”
叶晴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的看着穿着工作服的范晓溪,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异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耽误时间,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范晓溪匆匆丢下一句就向酒吧里面跑去,叶晴看着她的身影并不是向吧台的方向,反而是某个包间。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看了一眼范晓溪给的名片,叶晴想也没想的就打了过去,电话里是个女人,听闻叶晴的来意,很干脆的就拒绝了她。
叶晴明明很着急,却要强自装的很镇定,电话里磨了十几分钟,对方才答应出来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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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酒吧里,叶晴焦急的等着,电话里的女人说半个小时内过来,她不敢有任何反对,就怕一句话惹得对方不高兴就不来见她。
半个小时过去了,却依然不见对方的身影。
叶晴拿起电话再次拨了过去,她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范晓溪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里举足轻重。
电话刚拨出去,叶晴的对面就坐下一个浓装艳抹的女人,她手里的手机也应声而向。
叶晴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就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点了接听键。
“你?”叶晴收了手机,迟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要见我?”乔岚的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她招手唤来服务员点了两杯酒过来。
叶晴这才确认她就是电话里的女人,耐心几乎消耗殆尽,开口直入主题。w
“你们凭什么扣下我弟弟,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乔岚是夜色的负责人,经常混迹这样的场所,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对叶晴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
“小姑娘,说话要讲证据,你又是凭什么说你弟弟在我手里呢?”乔岚伸手点了一支女士香烟抽了一口,笑得妖娆妩媚。
叶晴一时语怔,范晓溪交代过,这事不能提她。
“那你……”
“不是我要扣下你弟弟,是他自己不愿意走。”乔岚吐了口烟圈,手臂朝角落里轻轻一扬,“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很快就有人带着浑身狼狈的赵易阳走出来,叶晴见此,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赵易阳抬起原本耷拉着的脑袋,在看到叶晴的时候目光明显亮了一下,很快却又涨红着脸别开。
他俊秀的侧脸上是一道道红色的血痕,叶晴的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指着他脸上的痕迹,“谁动的手?”
“我!”旁边钳制着赵易阳的彪形大汉扬声回答。
“啪”的一声脆响,叶晴挥出去的右手一阵发麻,目光冷冷的看着被她打的别开脸的大汉,厉声呵斥,“不管他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动手打他?”
乔岚似是也没有想到叶晴竟然会动手,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一下。
她摁灭手里的香艳,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杯重重的放在玻璃桌上。
那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里竟然格外的清晰,引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钳制着赵易阳那个大汉也被这声响震得回了神,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打得一时失了气势。
“小姑娘,够辣嘛。”乔岚走近叶晴,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遍,唇角含着赞赏的笑意,微微点头,“今天我的人对你弟弟动手是不对,但是你刚刚也还回来,这笔账我们算是清了。”
乔岚一向说话喜欢留半句,了解她的人都清楚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她的笑逐渐的冷下来,“但是你弟弟今天来砸我的场子,惊了我的贵客,这账要怎么算。”
叶晴皱了皱眉,乔岚声音娇软的一点也不像出自风尘,在她的身上,叶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韧劲儿。
“这倒也好说,不过是照价赔偿,但是我献给老板的贵人被他伤了脸,这可是我花了多少心思调教出来的,还没开过苞……”
“你胡说,森森不会做这种事情。”赵易阳突然像个怒吼的狮子一般的挣扎着,冲着乔岚狰狞的吼着。
...
“阳阳……”
叶晴慌忙上前,一把将乔岚推开,伸手抱住一时间暴怒的赵易阳,“阳阳,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什么事情都有姐姐在。”
赵易阳被两个大汉钳制着,叶晴刀子一般的眼神扫射过去,对方下意识的松了力道。
“姐,给他们钱,让他们放了森森。”
怒吼的赵易阳疯狂的挥舞着手臂,那拳头尽数落在叶晴的后背上,一拳一拳听上去异常的惊心。
叶晴却仿似未觉,拼命的想要安抚赵易阳的暴怒。
赵易阳从小被她的继父酒后家暴,这样生活环境导致了他性格孤僻、自闭。
而这些都不是叶晴最担心的。
从赵易阳十岁的时候叶晴发现他脾性异常极端,很容易暴怒,而且发怒起来不是伤人就是伤自己。w
有一次他被家暴,不知道怎么就疯狂起来,拿着菜刀差点杀了他那个常常打他的父亲。
幸好叶晴及时赶到,这才阻止了这场悲剧。
叶晴也带他看过医生,医生告诉她这是属于精神病的一种,而且情况很不好。
“阳阳,你冷静一点。”叶晴抱着赵易阳瘦小的身子,用他们之间最熟悉的方式抚慰他的暴躁。
然而平日里最管用的招式,今天却好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赵易阳目赤欲裂的瞪着乔岚,大有挣开将她撕碎一般。
乔岚见惯了大风大浪,自是不会放在眼里,但看着那一道道沉重的声音落在叶晴瘦弱的身躯上,不由的皱了皱眉。
她不耐的别开了目光,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同时挥手示意了一下。
那两个大汉就上前将狂怒的赵易阳拉开,手起刀落,他便昏了过去。
等叶晴反应过来就要冲过去,乔岚一把将她拉开,“你疯了?”
“你放开我。”叶晴挥手推开她,“你们凭什么对他动手?”
“我不让人动手现在躺着的就是你自己。”
乔岚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刚刚那拳头的沉闷声谁都听得到,她想死也换个地方。
夜色可不想摊上这种事情。
叶晴愣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胸腔里一阵阵闷疼,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乱了程序。
“谢谢。”她下意识的捂着胸口,目光还是担心的看向赵易阳,“我弟弟他没事吧?”
对于这个弟弟,叶晴从小就倾注了所有的感情,这些年哪怕自己再艰辛,她都只希望弟弟能尽快好起来。
“只是昏了。”乔岚冷冷的“哼”了一声。
叶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而想起先前她们的谈话,“我弟弟砸坏了你的东西,你出个价,我现在就要带他走。”
“钱你是必须要赔,但是人你带不走。”乔岚想了想,唇角勾勒出一抹看起来无可奈何的微笑。
“理由。”叶晴很干脆,她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想为难她,“或者说谁能做主,我去找。”
“抱歉,我老板正在见一位贵客,没时间见你。”
乔岚实事求是,这个男孩子是老板让留下的,她没有权利放人。
“我可以等。”叶晴也不着急了,转身坐在刚刚的位置上,端着酒杯尝了一口,这里的酒味道还不错。
...
“那你请便。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让岚姐都摆平不了吗?”包间里另一个穿着低胸装,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女人端着酒杯轻讽了一句。
乔岚不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她就是再眼拙,也看得出来小姑娘一身气度,想必出自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而且她绝对没有错过刚刚那位贵客看到这个小男孩时眸底一闪而逝的波澜。
如果真的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她倒是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桑桑,你去越秀,瞅机会把这事儿告诉靳先生。”乔岚想了想还是派人去请示老板。
“哎”刚刚暴露装的女人尖声嚷嚷,“什么意思,怎么让桑上去”
“有问题吗?”乔岚冷眸微微一侧,盯着她问了一句。
桑上却笑了笑起身,“我有客人在,让苏苏去吧。”
着暴露装的苏苏仰头干了杯子里的红酒,妖娆的耸了耸自己傲人的上围,起身扭着腰肢向门口走去。
“谢了。”苏苏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挑衅的扫了乔岚一眼。
乔岚有些不满的瞪了桑上一眼,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抱歉啊岚姐,我真的有客人在。”桑上靠在身后的吧台上,包间里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尽管覆着浓妆却还是难掩她那一身淡然。
给人一种浓妆淡抹的感觉。
乔岚又怎么会不知道桑上的心思,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她高挑的身姿在灯光下更显得纤瘦。
她个子比桑上要高一些,再加上脚下十公分的高跟下,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桑桑,我一直觉得你跟我们不一样,有机会别再做这个了。”
乔岚一直没有忘记桑上初来时给人的惊艳,就连靳先生一直都另眼相待,所以她才希望桑上能开点窍,就算攀上靳先生做个情妇,也比这样抛头露面要好。
对于他们来说,这无非是最好的结果。
桑上身子抵靠在吧台上,仰头苦涩的笑了笑,目光盯着那撩人的灯光,幽幽的答应了一句,“好!”
乔岚知道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多说无益,转身准备出去巡场看看,走到门口的时候桑上的声音再次传来,“岚姐,明天是我儿子的生日,你帮我推了所有的安排。”
...
靳慕白接完电话没有打算回越秀,倾身靠在二楼的观景台上,看着楼下舞池里尽情扭动的男男女女,环境里充斥着糜烂的味道。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吧台的一角,他蓦地皱了皱眉,思索之后就转身离开。
叶晴一个人坐在酒吧里,难免会惹人注意,想必是乔岚交代过,只要有人过来搭讪,酒保就会出面帮她解围。
期间她也有意无意的搜寻范晓溪的身影,却也一直没有找到。
叶铭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叶家唯一对她不错的就是叶铭,他是真的拿她当妹妹的,这一点她清楚,所以现在她也不想他太担心。
乔岚离开以后就不再出现,她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招手唤来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酒保,塞了几张小费问出这里老板现在的位置,转身向包房的方向找去。w
夜色的包间和舞池相隔着一段距离,远离那份噪杂。
叶晴顺着走廊找过去,按着酒保说的话,很容易她就找到了越秀。
看着门口笔直肃冷的两个大汉,叶晴有一瞬间的失神,那竟然是秦臻身边的人。
秦臻这样的身份,身边的人更是精挑细选,这是除了靳慕白和吴桐以外,唯一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
越秀里面的人是秦臻?
叶晴心里噗通噗通的乱跳,心里强压着的怒火似乎顷刻间被这种认知点燃。
原来归根究底,秦臻还是不肯放过她弟弟。
叶晴浑身气的发抖,不管不顾的就要朝里面冲进去,身后却突然有一股力道,将她的身子向后面拖去,她惊恐的想要大叫,一只手适时的掩住了她的口鼻。
靳慕白将叶晴拉到角落里,避开门口两个大汉的视线,这才放开她,“晴晴,你怎么在这里?”
叶晴回头,脸色煞白的看着身后的靳慕白,惊魂未定的喊了一句,“四哥?”
“吓到你了?”
靳慕白抬手在她呆滞的脸前晃了晃,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此时微微蹙起眉峰,淡漠的脸上显出一丝心疼。
叶晴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一丝疼痛在无边的蔓延,良久才苦涩的笑了笑,“果然是他。”
靳慕白出现的地方,秦臻必然会在。
“晴晴,你在说什么?”靳慕白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深锁的眉头皱在一起,拉起叶晴就向走廊上而去,“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秦臻今天是来和他家老大谈并购宋家的事情的,按时间算也差不多了,若是被他看到叶晴,少不了又是一阵动怒。
再加上叶晴这丫头倔得很,她的脾气在秦臻面前一定不会讨了好。
叶晴却是一把甩开靳慕白,想到刚刚她弟弟那样疯狂嘶吼的模样,她就更觉得心痛。
秦臻明知道她弟弟的情况,还这么对他。
“我不走。”叶晴说着就再次转身向越秀的包间走去,“秦臻不放了我弟弟,我不会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靳暮白拦着她,尽量的降低他们这边的动静,“叶晴,你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刚说谁?”
...
越秀门口的大汉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脚走向这边来查看情况,靳慕白情急之下手臂揽上叶晴肩膀,一把扣住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叶晴不停的挣扎着,靳慕白用力将她的身子抵在墙上,低声在她耳边吼了一句,“别动!”
过来查看情况的大汉站在走廊入口处,昏暗的灯光下只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待他认清是靳慕白,恭敬的低头喊了一句“四少爷”!
叶晴听到那句“四少爷”身子一僵,整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浑身紧张的躲在靳慕白怀里。
秦臻身边的人都是认得她的,他们现在这样被人看到,难免会惹来误会。
靳慕白回头面无表情的朝对方点了点头,搂着怀里的叶晴准备离开,“你们好好在这里守着,跟大哥说一声,我先走了。w”
“是!”
直到靳慕白和叶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那个大汉依然愣怔在原地,良久才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向清心寡欲的四少爷竟然在这里玩壁咚。
夜色的大厅一片混乱,原本劲爆中透着激情的音乐此时显得嘈杂不堪,让乔岚大有一种砸了音响的冲动。
她安排了那么多双眼睛,竟然没有盯紧一个小丫头。
此时的乔岚气的风度尽失,抓住一个她派去找叶晴的手下劈头就问,“人呢,找到没有?”
那个手下已经吓得不敢出声,只能摇头表示。
“那还不接着找。”乔岚气得一阵咬牙切齿,心里将叶晴那个小丫头骂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定是触了什么霉头了,现在她只是希望苏苏那个女人能拖住靳先生和那位贵客。
若是那个小丫头再冲撞了靳先生的贵客,她的夜色也可以歇业了。
乔岚带着手下找向越秀的时候正好碰上靳慕白拉着叶晴出来,她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她脚下的高跟鞋突然一崴,踉跄着靠在墙上,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完了完了”
四少亲自领着叶晴出来,想必已经惊动了靳先生。
“四少!”乔岚扶着墙,一脸的强颜欢笑,迷离的灯光下,她原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是白的吓人。
“就是她,是她扣了阳阳。”叶晴一脸愤愤的直指乔岚,灯光的映衬下,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许可爱。
靳慕白回头,脸上覆上一层淡漠冷意,“怎么回事?”
“误会,四少,这都是误会。”
乔岚露出自认为得体的微笑周旋着,靳慕白脸上的情绪难辨,她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位小姐的弟弟伤了靳先生要的人,我本不想为难他,但是”
“行了,你先把人放了,我大哥那里我去解释。”
靳慕白面无表情的朝她挥了挥手,乔岚却是为难的迟疑,“四少,这恐怕不合适吧,要不这样,人在我这儿,安全你们可以绝对放心,其他的问题就劳烦四少先请示过靳先生了,不然我一个女人可是担待不起。”
...
乔岚说话一向都很是圆滑,夜色是靳慕白大哥靳慕栾的产业,不属于靳家家族企业,靳慕白自然不能指手画脚。
靳家的情况不比秦家复杂,但是靳慕白却从不参与靳家的生意,一向都是三位哥哥在处理,他只是挂个四少的名头。
但是乔岚很清楚,今天跟他一起来的那人才是上宾,左右逢源总是没错。
“你说的也对,那就麻烦乔老板了。”靳慕白也没打算为难,他家老大的脾性他也清楚,这件事还是要惊动他。
“四少的事,哪里敢谈‘麻烦’二字。”乔岚笑着看向叶晴,伸出纤细的手指向叶晴示好,“我是这里的老板乔岚,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叶晴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想到刚刚她也是有意在帮她,便叹息了一声和她握了握手,“叶晴。”
乔岚带着人离开,叶晴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是想到赵易阳刚刚的状况,她真的怕会出什么事。
“四哥,阳阳他”
“好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靳慕白垂眸淡淡的看着眼前依旧焦急的叶晴,眉宇间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现在你能相信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了吧。”
叶晴一时间语怔,微微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刚刚那种情况,她真的以为是秦臻。
可是细想下来,这些年秦臻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阳阳的事情,除了偶尔会拿他的安全来威胁她。
只能说关心则乱。
上天总是那么会开玩笑,如今她和秦臻之间相隔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叶柔,还有一个赵易阳,一条人命。
连叶晴自己都想不到,十年前的一场车祸,让当时受伤的秦臻被她所救,却也让秦臻的父亲成了植物人。
而那车祸的肇事司机就是赵易阳的父亲,她叶晴曾经的继父,赵山。
前不久,赵山涉嫌一起买凶伤人案被秦臻送进监狱,他成了赵易阳的合法监护人。
叶晴这个时候才从靳慕白口中知道这起往事,他却连句解释都吝啬给她。
“晴晴,你要相信大哥他不管做什么,都不是为了伤害你,伤害赵易阳。”
靳慕白低头直视着叶晴那双黑眸,温柔的音色掷地有声,他知道这件事在叶晴心里一直是一个坎,一个她为自己设下的坎。
只是没人能帮她跨过去,只能靠他们自己。
叶晴扬眸,苦涩的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他的目的兴许不是为了伤害她,但是却还是伤害了。
靳慕白和叶晴从夜色出来,刚走到旋转门前,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迎面撞过来。
“小心!”靳慕白眼疾手快的将叶晴的身子搂过来,对方却还是在她肩膀上重重的撞了一下。
叶晴吃痛的揉着肩膀,看着匆匆低头道歉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桑桑?”
撞了她的女人抬眸,看到叶晴的时候眸底几不可见的划过一抹诧异和惊恐,复又匆匆低下头,“抱歉,你认错人了。”
叶晴有些疑惑的望向那踉跄着远去的身影,思索了好久,终是蹙眉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没事吧?”
靳慕白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一脸担心的询问,叶晴扬眸笑着摇头,应该是她认错人了吧。
桑桑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
出了夜色,靳慕白要送叶晴回去,叶晴婉拒,“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w”
靳慕白闻言停止掏钥匙的动作,“那正好,我出来没带钥匙,车子一会儿让大哥他们开走。”
“那我送你?”叶晴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叶铭的钥匙上挂了一个看起来很萌的挂饰,此时衬得她的笑容更加明媚。
夜风徐徐,靳慕白看得如痴如醉。
“那就有劳叶小姐了。”
回去的时候靳慕白要开车,叶晴拗不过,索性没有坚持,主要她技术也不怎么样,又是第一次开叶铭的车。
一路上叶铭又打了两次电话,叶晴都没有接,她知道自己回去肯定是要面对叶铭和叶德君的怒火的。
叶铭的电话没有再打进来,反而换成了叶德君,叶晴看着手机一直在发呆。
其实在所有人眼里,她一直都是很听话很懂事的,只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让叶德君失望了。
叶晴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靳慕白突然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接了过去,顿时她的心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扭头看着他。
靳慕白跟叶德君说得什么叶晴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叶德君大发雷霆的样子。
“晴晴?”叶晴一直在发愣,靳慕白挂了电话她都没回神,他不由得喊了一声,将手机递给她。
“我爸爸是不是很生气?”叶晴这才反应过来,木讷的收了手机,有些尴尬的问。
其实她是渴望叶德君的认可的,所以一直都努力做到最好,可是这么多年了,在叶家她永远都是个外人。
靳慕白侧眸,他清楚的能看到叶晴对亲情的那种渴望,心底涌起一抹淡淡的心疼。
他下意识的抬手为她顺了顺头顶的发丝,“傻瓜,叶董事长是担心你的安全,有我在,他们就可以放心了。”
叶晴闻言一怔,忽而想起叶铭今天下午的那一番话,还有他们对靳慕白的态度,不由得苦涩的笑了笑。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此时正开车的靳慕白,靳家四少,这个身份足以让叶德君卖几分薄面了。
更何况靳家曾经是有恩于叶家的。
还有现在城西两大家族火拼,靳家现在势头正旺,叶德君想必是另有企图。
想到这些,叶晴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其实对于叶德君而言,她和叶柔都是一样的。
叶晴心里苦,但是叶晴不说。
“四哥,我请你喝酒啊。”叶晴突然转身拉着靳慕白的手臂来了兴致。
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格外的柔和美丽,靳慕白放缓了车速,望着她的眼波里似有什么东西流转。
“这刚从酒吧出来,怎么又有心思喝酒?”靳慕白敛了敛眸,却还是将车子调转方向,从右边的路口拐进一个空旷的广场。
夜色下的广场上闪烁着色彩斑斓的霓虹,叶晴一下车就冲向路边的便利亭,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罐啤酒,笑着递给靳慕白,“谢谢你今天帮我救阳阳。”
靳慕白逆着灯光站着,却没有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啤酒,只是就这么直视着她的笑颜。
...
夏日的夜空繁星闪烁,霓虹灯下两个身影相对而立,一个笑靥如花,一个矜贵冷漠。
如果可以,靳慕白多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留住眼前所有的美好。
“四哥?”叶晴忍不住喊了一声,一阵微凉的夜风袭来,她忍不住抱了抱手臂,嗔怪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靳慕白收回目光,转身到车上拿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顺势伸手拿过一瓶啤酒打开重新递给她,自己则打开了另一瓶。
他举杯和她的碰了碰,仰头灌了一口,淡淡的笑着,“晴晴,想说什么没必要这么……隆重。”
叶晴微微垂眸,抬手揪了揪头发,她觉得靳慕白是想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呢?
“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今天让你尽兴。w”靳慕白伸手抚了抚被她弄乱的发梢,再次和她碰了碰杯,脸上带着异样的宠溺。
叶晴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心里微微有一丝丝的温暖,连掌心那冰镇的啤酒都没觉得那么凉了,这才仰头灌了一大口。
她没有开口,靳慕白就安静的等着,夏日的夜晚,岁月静好,眼前安稳。
叶晴是有话想问靳慕白的,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叶铭质问她可曾为叶家做过什么的时候,她也问自己,是不是愿意为叶家做什么。
答案自然是不愿的。
一贯高傲如她,一定是不会愿意将自己和秦臻的爱情夹杂任何的附加条件的,这样的婚姻她宁可不要。
所以秦臻和叶家同时选择了叶柔,那个比她有太多优势的姐姐。
“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又不开口了?”靳慕白波澜不惊的眸子在星空下更显得耀眼,平静的望着只顾着喝酒却半天没有开口的叶晴。
叶晴抬眸与他直视,良久笑着举杯,“四哥,月底秦氏的晚宴,你能陪我一起参加吗?”
靳慕白眸底微微略过一抹诧异,他以为叶晴想要问的一定会和秦臻有关,却没想到是这件事。
“我很荣幸,刚好我也缺一个女伴。”靳慕白笑着挑了挑眉,一向矜贵冷漠的他也只有在叶晴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叶晴闻言倏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真的哦,不许反悔!”
有些事问清楚又能有什么意义?不是说好的难得糊涂吗?
靳慕白含笑的点了点头,伸手和她碰杯,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下一秒他手里的酒瓶就精准的进入了垃圾箱里。
他突然起身到叶晴的面前,绅士有礼的鞠躬,同时伸出一只手在胸前,“叶晴小姐,我可以邀请你成为我的舞伴吗?”
叶晴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兴许是酒意上涌,她放下酒瓶将手放在靳慕白的掌心,“当然。”
两人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夜空的上方。
不远处一辆黑色车子泊在路边很久毫不起眼,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在秦臻晦暗难辨的脸上,双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潭,冷凝的目光锁着前面正开怀大笑的两人。
周身的气息凝结,秦臻的眸底似是覆上一层寒冰,自始至终都未置一语。
“先生,秦家已经设下三堂会审,秦老太已经侯了多时了。”吴桐不停的向满头冷汗的张永使眼色,对方却充耳不闻,她只好亲自开口询问。
...
吴桐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的意思,此时的秦家确实设下三堂会审等着秦臻回去。
可怜秦老太一大把年纪,被气得体似筛糠,大半夜连觉都不睡了,直接候着秦臻。
秦臻回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秦老太坐在沙发上,身边是不停抹眼泪的秦夫人王芳欣,秦二爷和秦二夫人相携坐在另一边,两人都是面无表情,一旁站着秦氏的管家和家庭医生。
秦天正穿着考究的西服站在大厅前面的落地窗前,听到有人通传秦臻回来,这才转过身向门口望去。
秦臻信步走进大厅,扫了一眼这阵仗,不由的冷冷勾起唇角,脚步微微顿住,对身边的张永吩咐,“你去送四少爷回去。”
“是。”
张永领命转身而去,秦臻这才抬手松了松领带,褪去身上的外套递给吴桐,走到沙发前看着一脸怒气的秦老太,“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亏你还能问出这样的话,你把子墨伤成这样?你分明是咒我早点闭眼吧。”秦老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这些年保养的好,精神头也足的很。
“您说的哪里话,不一直都是您咒我丧门星嘛,什么时候反过来了?”秦臻不紧不慢的笑了笑,优雅万千的说出这种让人听了咬牙切齿的话。
“你个该死的丧门星,克死你爷爷,害的你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现在又想来害你弟弟……”
秦老太说着手里的拐杖就向秦臻抡过来,不过她毕竟年龄大了,再加上盛怒,一时气血攻心,那拐杖就没有挥出来。
王芳欣慌忙在一旁帮她顺着气,“妈,您身体要紧,别生气了,好在子墨没什么事,养养就是了。”
她说着还不忘抹了一把辛酸泪。
秦二夫人也不由的上前轻拍着秦老太的后背,“是啊妈,骨头错位,医生已经矫正了位置,不会有事的,你说这都是亲兄弟,怎么能下这么狠毒的手。”
秦臻冷眼看着这些人一唱一和的,一旁的秦天正依旧面无表情,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哥把老三给打了。
母亲不依不饶的闹,连夜惊动了老太太。
“你竟然对自己亲弟弟下手,你有没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秦老太的怒气被秦二夫人挑起,指着秦臻怒声责问。
秦臻脸上的笑意不减,双手抄袋的立于大厅之内,挺拔的身影遮住了头顶洒下来的灯光,看不清真正的情绪。
“弟弟?”秦臻冷哼一声,突然逼近秦老太他们,隔着面前的茶几俯身,声音却让人冰寒彻骨,“奶奶,您忘了吗?我弟弟早就死了,当年和我妈一起,胎死腹中!”
秦老太闻言瞳孔骤然瞪大,“你个混账!”
“秦臻,我儿子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不仅动手打了他,如今还这样咒他,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芳欣也是盛怒,她的儿子她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却被秦臻打的骨头错了位,一想到儿子那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都是揪在一起。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秦臻慢条斯理的起身,轻蔑的扫了王芳欣一眼,不屑一顾。
...
“你……”王芳欣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秦臻目光转向此时依然气愤的秦老太,漆黑如墨的眸底似乎含着万年不化的冰霜,“你们既然这么有心思不如好好教教秦子墨怎么做人,风流花心玩女人屡教不改,秦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听到这里秦天正大致也知道情况了,想必又是秦子墨玩女人被秦臻撞上,上一次他玩残一个花季少女,要不是秦臻出面摆平,还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丑闻呢。
对于这个亲弟弟,秦天正一点办法都没有,再加上奶奶和母亲一贯的宠溺,他就更无法无天了,念在兄弟情义,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秦臻的话明显是讽刺王芳欣不会教儿子,暗指他们丢了秦家的脸。
王芳欣的面子里子都被踩在脚底,气的她捂着胸口不断的喘气,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秦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王芳欣指着秦臻大怒,“秦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老爷还没死呢。”
秦臻正打算转身离去,听到王芳欣的话不由的再次回身,冷峭的眉峰微微一挑,“不想我做秦家的主,那就先把我爸弄醒了再说,嗯?”
王芳欣闻言脸色突然变了变,秦臻的话意有所指,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起来。
秦臻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冷漠的转身,带着吴桐跨步离开。
“你……你……”王芳欣指着秦臻,气的她连话都说不上来,“妈,你看您的……”
“妈,奶奶!”一直站在窗口的秦天正终于开口,走来搀扶着差点跌倒的王芳欣,“你们也别气了,子墨做的事情,也该受点教训了。”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连你也胳膊肘往外拐?”秦老太自是不愿意听编排她孙子的话,一脸的不悦。
秦天正英俊的脸上带着一抹英气凌然,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人也看起来很正派,一双精明有神的眼睛,相较于秦臻的凉薄,他到更显得接地气。
“天太晚了,子墨也没什么事,都先回去休息吧。”秦天正忽略奶奶瞪着他的目光,搀扶起王芳欣,对着秦二夫人开口,“二婶,麻烦您送奶奶回房间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秦老太却仿佛着了魔似的,非要去看秦子墨,无奈之下医生和管家搀扶着她去了秦子墨的房间。
很快秦子墨的房间里就传来一阵冤屈的哭诉声,秦老太也是不住的安慰着。
————
秦臻从秦宅出来,接过吴桐手里的外套,冷冷的吩咐了一句,“你自己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先生,还是我送你吧,你晚上喝了酒……”
吴桐清楚的感觉到秦臻身上有一股隐忍的怒气,那种气势汹涌而来,让她觉得周身一阵冰冷,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不用!”秦臻丢下一句,上车甩上车门就扬长而去。
那夜从秦宅到汇博公寓的这段公路上,秦臻的车子在公路上一顿飞驰,那速度快得惊人。
夜间执勤的交警一路狂追,却连影子都没有追上。
...
秦天正安顿好母亲从秦家出来,正好看到秦臻离开的一幕,昏黄的路灯映照着吴桐孤寂的身影,他踩了一脚油门,正准备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却最终还是摇下车窗。
“吴特助,需要送你回去吗?”
吴桐从愣怔中回神,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秦宅,“不用了,谢谢。”
“秦宅这条路是打不到车的,这么晚了,秦家的司机也都休息了。”秦天正倒是没有介意吴桐的冷漠,继续坚持,“你也知道,因为秦臻和老三的事秦宅今天没少折腾,如果吴特助不想在秦宅住下的话,还是上车吧。”
秦天正说着躬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吴桐想了想还是坐了上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礼貌的开口道谢,顺便报了一个地址。
吴桐虽然疑惑秦天正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以往高调的他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只差开派对庆祝了,今天竟然还会援手。
但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并不想在秦家住下。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对话,虽说都是秦家人,却因为双方立场不同,几乎没有来往。
秦臻回到汇博公寓,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才想到叶晴根本不在这里。
公寓里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叶晴流产前因为腹痛不止而打碎的花瓶碎屑还在,客厅里随处可见的斑驳血迹,那是属于他们不久前才失去的孩子的。
自从那一晚之后,他们谁都没有再回到这里,而这里的一切都还在,唯独少了曾经。
秦臻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很久都没有勇气迈进一步,失去那个孩子,他不是不痛苦,只是他需要比叶晴更理智。
————
叶晴到叶氏上班,被叶铭安排在市场研发部熟悉环境,带她的主管姓黄,向她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和研发部的主要职责之后就扔给她一塌资料,让她自己领悟。
这些资料她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看完,而之后的几天她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同事各忙各的,而她无所事事。
每天上班下班,大家好像都忽略了她的存在一般。
她也乐得自在,前天靳慕白已经通知她阳阳的事情解决了,她可以随时去夜色接人,但是他这两天又有事情要忙,所以约了今天下班之后过去。
叶晴走出电梯,就惊讶于眼前那一幕。
炎夏的最后一抹骄阳悲壮的从落地窗投射进来,斜斜的洒落在大厅里上好的红木桌边,光影斑驳间,靳慕白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微微低着头,偶尔翻动手中的报纸,矜贵淡漠的侧颜被阳光笼上一层朦胧的光圈,更显得疏离难测。
叶晴都有些不忍心打扰,比起秦臻的孤高冷傲,她倒觉得靳慕白这种淡漠疏离的性子更欠揍,不经意间就撩了一把妹。
看前台那些小姑娘被迷得不知今昔是和何夕的样子,叶晴觉得好笑。
靳慕白看到走近的叶晴,放下报纸起身走过来,“下班了?可以走了吗?”
...
叶晴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被靳慕白的光环撩到的妹纸们,淡淡的点了点头,“你等多久了,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没关系,我也刚到,你知道的,秦氏这几天形势紧张,我刚好过来趁机休息一下。”
靳慕白话说的轻松,但是叶晴还是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一丝被他掩饰起来的疲惫。
秦氏这几天确实不怎么好过,秦天正突然一改往日作风,开始游戏人间,将手上几个烂摊子全部甩给秦臻。
这些事情她也只是偶尔从叶德君和叶铭口中知道的,在叶家这几天,她看得出来,叶德君是有意让她介入叶氏的工作的,他和叶铭谈这些的时候也不避讳她,甚至有时候会让她旁听,也会问问她的看法。w
其实叶晴学的也是金融,这是当年她听从叶德君的安排,其实她最喜欢的还是设计。
所以当初秦氏举行的设计大赛的时候,她才会央着秦臻给了她参赛的资格,没想到还能获奖。
想到他,叶晴心里的那道伤疤再次血淋淋的张开,一触就痛。
去夜色的路上,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四哥,他还好吗?”
开车的靳慕白愣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怎么能好,没日没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叶晴闻言心底顿时揪了一下,靳慕白却再度开口,“不过事情暂告一段落,已经让吴桐送他回去休息了。”
靳慕白意味深长的目光轻轻扫过叶晴那隐含担忧的脸,终是涩涩的勾了勾唇角。
到夜色接赵易阳,乔岚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而赵易阳却怎么都不肯走,“姐,我要见森森,我要带森森一起走。”
“我知道,你先离开这里,我们再想办法。”叶晴极力的劝着赵易阳,她知道如果靳慕白能安排的话,不会只救赵易阳,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不肯放森森。
“你不救森森,那我也不走。”
赵易阳说着一把推开叶晴,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靳慕白扶着才勉强站稳,赵易阳却倏地指着靳慕白,“是你,就是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放了森森?”
“阳阳,别胡说!”
叶晴厉喝一声,上前抓住赵易阳的手臂,他却不断的挣扎着,“我没有胡说,姐,就是他把森森送到这儿的”
赵易阳挣扎着向靳慕白扑过去,被叶晴拦下,含着泪的他眸底带着绝望和祈求,重重的朝叶晴跪下,“姐,求你让他们放了森森,森森他是我爱他姐,我爱他呀。”
叶晴倒抽一口冷气,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自闭孤僻的弟弟竟然会爱上一个男人。
难怪那天他会暴怒,他会情绪失控。
叶晴安抚着赵易阳激动的情绪,回头身后的靳慕白,自始至终他都淡定的站在灯光下,就连赵易阳对他的指控,他都没有任何的意外。
“四哥,你你们”
灯光笼罩下的靳慕白更让人有一种距离感,他波澜不惊的眸底透着一丝淡淡的歉意,“抱歉晴晴,这是大哥的意思。”
...
赵易阳对一个男人动情,作为他监护人的秦臻不可能不知道。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叶晴有些心疼的闭了闭眼睛,心里不断的试问自己,真的忍心拆散两个小孩子吗?
靳慕白没有回答,答案不是他能给的。
“晴晴,还是带他走吧,外面车已经安排好了。”
看着靳慕白转身离开,叶晴心知此事无可再谈,赵易阳却突然挣扎,“我不走”
叶晴压下想要抽他一巴掌的冲动,“那你就留下和他一起,看谁还会来救你?”
“姐”
赵易阳哭着哀求,他知道叶晴最是疼他。
叶晴终是不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阳阳,你只有离开这里,才能回来救他。w”
赵易阳倏地仰头,目光颤颤的看着叶晴,叶晴朝他点了点头,“回去听秦臻哥哥的话,他不会为难你。”
说这话的时候叶晴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就算她心里早已是一片坍塌,但是她还是要给赵易阳希望。
只有心中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临出夜色的时候叶晴特意在里面扫了一周,依然没有见到范晓溪的身影,她的电话这几天一直是关机,路上她问阳阳,也说没有见过她。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这里是从事什么工作,所以也不好打听。
“晴晴,大哥安排将阳阳送回畔山溪墅。”
靳慕白的话打断了叶晴的沉思,她怔怔的回神,终究是点了点头。
畔山溪墅位于r市东郊,方圆近百里都是秦臻的私宅,秦臻不常回来,这里一向除了佣人就只有赵易阳了。
佣人们见他们回来,殷勤去准备吃的,叶晴吩咐他们带赵易阳先回去休息,他一路上情绪都很让人担心。
“三小姐,先生吩咐过,让小少爷回来先去书房见他。”管家低声回答。
秦臻在这里?
叶晴皱了皱眉,侧眸看着此时情绪依然不稳的赵易阳,有些担忧的问管家,“能不能先让他休息一下再过去?”
此时赵易阳虽然还保持着清醒,但是叶晴看他那深的毫无焦距的眸子,心里莫名的担心。
“这”
管家有些为难,叶晴了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送他去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叶晴带着赵易阳刚要推门进去,却看到书房里昏暗的光线下,秦臻斜靠在一旁的软榻上休息。
他身上的衬衫还没有换下,解开的几颗扣子下能依稀看到那麦色的肌肤,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硬朗的脸部线条,此时少了平日那种生人勿近的威严。
叶晴不忍心打扰,想先带赵易阳回去休息。
突然一道黑影遮住了秦臻头顶的光线,叶晴的脚步顿了一下,怔怔的站在门口。
吴桐将书房里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又拿薄毯小心翼翼的为他盖上,倾身蹲在他的身边,凝视着他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秦臻似乎是真的累了,一向警觉的他竟然没有醒来。
吴桐静静的盯着他端详了许久,见他眉心不自由的微微隆起,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将它抚平。
她倏地警觉回头,手臂顿时一僵,整个脸色都变了。
...
“三小姐!”吴桐脸上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敛去眸底那晦涩不明的情绪,起身低下头和叶晴打了招呼。
叶晴怔怔的站着,对于吴桐的招呼没有任何回应,久久都没有从刚刚那一幕震惊中回过神来。
吴桐对秦臻
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发现过。
“先生睡着了,所以”吴桐面上虽然依旧镇定,但是说话间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我先送小少爷回房休息。”
叶晴迈着虚浮的脚步进门,整颗心都是颤的,脑中一片空白。
秦臻从睡梦中惊醒,倏地坐起身,目光对上叶晴空洞苍白的眸底,眼底不经意的划过一抹诧异,嘶哑的开口,“晴晴?”
叶晴这才回神,她努力的让自己脸上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秦臻的话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叶晴,她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如今的关系,她又怎么能在这里?
“我”叶晴我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我是送阳阳回来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叶晴!”秦臻低喝了一声,声音却显得虚浮无力,“你站住!”
叶晴惊讶于秦臻的声音,回头才发现他脸色有些不正常,慌忙上前一步紧张的问,“秦臻,你怎么了?”
秦臻抬眸,睡眼惺忪的目光盯着叶晴眼底那熟悉的关心和紧张,连日来所有的疲惫都瞬间消散,只想就这么将她搂进怀里。
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叶晴整个身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跌进他的怀里,他的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呼吸喷拂间,他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我没事,只是”
只是想你!
秦臻说着俯身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上,他温热的唇毫无预警的贴在她的肌肤上,引起她浑身的颤栗。
“秦……”
“嘘!”秦臻突然开口,“别说话。”
他喉咙抽动了两下,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所有的气息都喷拂在她的颈窝,她的挣扎尽数被体内莫名窜入的电流吞噬。
秦臻扣在她腰上的手臂不断的收紧,紧紧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揉进胸膛里。
“晴晴……”
似喟叹似呢喃的声音响在耳边,彻底惊醒了叶晴的理智,她用力推开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心底的那份颤抖,“阳阳的事情你早就知道,是吗?”
秦臻倏地从她身上抬头,眉心紧锁,望向她的目光里似有寒芒闪动,他竭力的在隐忍着心底的情绪,“晴晴,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论这个话题。”
叶晴却是冷冷一笑,粉拳推拒着他再次向她压过来的身躯,厉声逼问,“秦臻,你到底是不想谈论还是不敢?”
“叶晴!”
秦臻冰冷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突然一个翻身,将叶晴压在身下,“我说过,别挑战我的耐心。”
叶晴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他,唇角的笑意看在秦臻眼里,带着深深的讽刺。
“拆散一对小孩子来满足你的利益,秦臻,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狠心?”
你的良心可安?
...
叶晴的话一字一句戳进秦臻的心底,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房,他清楚的看到她敛下的眸底带着深深的嫌恶。
扣在她身上的手臂一顿收紧,怒瞪着她因为吃痛而紧拧的眉心,秦臻恨不得咬碎了银牙,“你懂什么?”
叶晴抬眸,对上秦臻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心里一片悲凉。
她轻轻抬手,抚上他略显沧桑的脸,触手依旧是她熟悉的温度,却似乎透着她触及不到的寒意。
她是不懂,她不懂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十年的感情,他可以随意的舍弃,就算是养一只狗十年,也该有些不舍吧?
可是他呢?
叶晴颤抖的指尖带着她特有的温度,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鬓角,似是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能抚平他内心的烦躁。w
秦臻就这么任由她的小手在他的脸颊上游走,划过胸膛,覆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胸前的扣子敞开着,露出健硕有力的胸膛,叶晴闭目将脸靠上去,清楚的感受着他因为她的动作而逐渐加速的心跳。
“秦臻,你还是十年前的你吗?”
叶晴的话瞬间浇灭了秦臻体内刚刚燃起的**,呼吸顿时一滞,“你说什么?”
“阳阳还是个孩子,心智尚且不全,哪里懂得什么是情爱,秦臻,成人之美不好吗?”叶晴依旧靠在他的胸前,耳边是他起伏不定的心跳声,缓解了她心底的那份紧张。
面对这样的秦臻,叶晴一点也淡定不下来。
可是为了阳阳,她不得不这么做。
森森那个孩子她见过,长得确实漂亮,男孩子用漂亮来形容可能不合适,但是叶晴想不到还有什么词汇能诠释他的容貌。
秦臻闻言却倏地起身,手臂大力的扣在叶晴的肩膀,让她整个身子都陷进软榻里,幽邃的眼神里透着他此时的盛怒,“叶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
他隐忍着要将她撕碎的怒意,咬牙切齿的吼着。
赵易阳才十五岁,就算对一个男人动情,他秦臻也并非过于世俗的人,只是森森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当心。
“赵易阳不懂情爱,叶晴你懂吗?”秦臻冷笑一声,再次俯身向叶晴的身子压过去,故意在她胸前蹭了蹭。
他的动作过于暧昧,叶晴脸色微微红了一下,怔怔的开口,“你什么意思?”
“晴晴,知我者你也,既然你想跟我谈这件事,我给你这机会。”
秦臻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加深,他眼前的发丝因为刚睡醒略显凌乱,却一点也不失稳重,笃定的语气好像坐在谈判桌上发号施令的王者。
叶晴猛的抬头,眸底闪着不可思议的震惊,浑身忍不住发抖,强忍着伸手甩他一巴掌的冲动,“秦臻,你无耻!”
她怎么也想不到秦臻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竟然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秦臻笑意森寒的敛了敛眸,指尖划过她腰间嫩滑的肌肤,“这就是你说过的——男欢女爱,你不是为了赵易阳那小子什么都愿意吗?晴晴,你该懂,就算是游戏,规则也是我说了算!”
...
叶晴终于明白秦臻的意思,对于那天她让靳慕白带给他的话,他还是耿耿于怀的。
男欢女爱,不过是你愿意我愿意大家都愿意。
纵然叶晴有叶晴的骄傲,秦臻却偏偏要将她的骄傲踩在脚底。
叶晴苦涩的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她清楚的听到那清冷的声音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要阳阳的监护权。”
如果注定他们要这样纠缠下去,或许这是最好的借口吧,叶晴这样说服自己。
让她放下十年的挚爱,她试了,真的做不到。
宁愿这样被自己不齿,她都不想再尝试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你可真贪心。”秦臻嘲讽的笑,他的手掌在她身上不停的游走,指尖的薄茧磨得她浑身酥麻难耐,他俯身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如果我不肯呢?”
叶晴抬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倏地握住他覆在自己胸前的手,笑的如花灿烂,却并不达眼底。
“秦臻,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开个条件吧,是多少次,还是多长时间?”
叶晴的脸上明明在笑,可是她却清楚的听到心底那种碎裂声,她亲手将自己所有的骄傲捧上去,任由他践踏。
秦臻危险的眯了眯眸,脸上的神情被一层冷漠覆盖,幽深的眸子看不清他的情绪,“叶晴,你在逼我。”
“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叶晴突然提高了声音。
他清楚的知道赵易阳对她的重要性,却偏偏要这么做,如果她不能救出那个森森,她不敢想阳阳会做出什么事情。
叶晴轻咬着嘴唇,脸色一片惨白,却又倔强的望着他,她的心底早已疼的不能呼吸,可是秦臻却还不断往她身上捅刀子。
她在心里竭力的对自己说要坚持,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
哪怕前面是刀山,哪怕赤脚,她也要走过去。
“我再问你一遍,叶晴,你非要如此吗?”秦臻咬着牙质问。
“是。”叶晴坚决。
“好!”秦臻面无表情的放开她,脸上的神色冰寒慑人,“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叶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见他起身要走,慌忙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秦臻已至门口,手覆在门把上,转过身来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晴晴,你应该清楚,这种事情我从来不会在书房做。”
叶晴听着他冰冷的声音,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
紧接着那冰寒至极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会让小四为你准备好所有用品,客房的浴室你随便用,我在卧室等你!”
叶晴以为自己早已领略过秦臻所有的残忍,可是在听到他那般冰冷到陌生的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
她无助的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腿,咬着唇,将口中所有的呜咽都吞咽进腹中。
他们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秦臻离开不久,书房门就被敲响,叶晴抹了眼泪起身,靳慕白推门走进来,看着她刚刚哭过的样子,脸上满满的都是心疼。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声疯狂的怒吼,紧接着是一阵乒乓的碎裂声。
...
“阳阳。”
叶晴听到声音疯了一样冲出去,刚到赵易阳的房间门口,就被秦臻一声厉喝吼住,“站在那里,都不要过来。”
房门砰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叶晴不停的拍门,却没有任何回应,里面偶尔传出赵易阳嘶吼的愤怒声。
“秦臻,你要做什么?”
听到赵易阳那痛苦的声音,叶晴整颗心都乱了,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趴在门上不停的拍打。
“秦臻,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她用尽力气向房门上撞去,可是房门却没有一点打开的痕迹。
“秦臻,你答应放过阳阳的……”
叶晴呜咽着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道,整个人如破碎的瓷娃娃。
靳慕白皱了皱眉,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晴晴,大哥不会伤害阳阳的。”
而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秦臻就冷声吩咐,“把她带走!”
叶晴疯狂的挣扎,整个身子扑打在门板上,“秦臻,你出来,你要做什么……”
靳慕白拉着她不停的劝着,“晴晴,别这样。”
“他要做什么,你告诉我他要对阳阳做什么?”叶晴疯了一般的抓着靳慕白,指甲深深的掐进他的手腕,目赤欲裂的瞪着他。
那种神情就好像恨不得要找谁拼命一般。
靳慕白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只是赵易阳一路上情绪都不对,医生去看他的时候已经被他伤了。
“你先回房间,我过去看看,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眸底坚定的神色让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叶晴怔怔的望着他,眼眶的泪水簌簌而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房门突然打开,秦臻幽黯的眸子扫过此时相依的两人,靳慕白下意识的松开手,下一秒,叶晴的身子就被秦臻一把大力给拽了起来。
“大哥……”
“滚开!”
秦臻阴沉着脸,一把拂开靳慕白想要上前的动作,拖着叶晴的身子就向房间走去。
直到他将她摔在卧室的床上,叶晴才猛的反应过来,慌忙起身向门外跑去,秦臻再次抓住她,将她按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秦臻,你放开我,你对他做了什么,让我去看看阳阳。”
叶晴不断的挣扎着,眼泪再一次顺着眼角滑落,秦臻大力将她压在身下,抵住她挣扎的身子,怒声而起,“我对他做什么取决于你的态度,叶晴,你不是要答案吗?我就给你这个答案。”
秦臻用力撕扯着叶晴身上的衣服,滔天的怒火让他的动作粗暴的没有一点温柔可言,他沉怒的脸上冰寒一片,覆在她的上方冷峻如神祇。
他可以容忍她一再的挑战他的底限,任由她予求予取,可是她却连一点点的信任都吝啬给予。
秦臻的眉眼间含着浓浓的绝望和愤怒,她连靳慕白都信,却不肯相信他,面对身下这个女人,他所有的忍耐都已经达到了极致。
叶晴闻言怔怔的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扯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在他抵开她的双腿即将进入她的时候,嘲讽的开口,“但愿你结束之后还记得我们达成的协议。”
...
“叶晴,收起你那副嘲弄,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秦臻一个挺身,只听叶晴闷哼一声,他整个身子如被电流击中一般,体内所有的情绪都向一处窜动。
叶晴没有反驳,咬着唇压下心底被他如此简单的动作而带起的情yu,她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遍,这才艰难的笑了笑,“你放心,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她都是自愿的。
也是一厢情愿的。
秦臻脸上的情绪却没有因为叶晴的话而缓和,反而更森寒,他压着她的身子,开始冲撞起来。
他的动作虽然粗暴,却也透着温柔,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毫无感情的结合,但是当他俯下身吻向她的时候,她想要抵死反抗,却被他的动作带着迷失了意识,一直紧咬的双唇中终于溢出一声轻吟。
这对秦臻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他积蓄在心底的愤怒和谷欠望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叶晴尽量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似的,终究是在最后一刻叫出了声音。
秦臻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叶晴已经睡着了,脸上犹挂着泪痕,浅灰色的被褥映衬着她肌肤如雪,脸颊上依然还残留着欢愉过后的红晕。
那样子看在他的眼里忍不住上前想要再疼爱她一次。
他怔怔的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前她的容颜和当年那个我见犹怜的小丫头重合。
原来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的眼泪,他的心都依然会紧紧的揪在一起,好像他半个心脏都被那眼泪腐蚀。
秦臻终究没有再折腾她,只是拧了毛巾简单将她身上清洗了一番,任由她这么睡去。
他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却在这一刻不想离开,掀开被子倾身靠了过去,将那单薄的身子搂在怀里,眷恋那种香软在怀的感觉。
叶晴仿似有觉,那种熟悉的温度靠过来,她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动作娴熟的靠在他的胸前,找到以往最合适的位置接着睡去。
————
靳慕白在书房等至深夜,手中的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秦臻走进来的时候,他就那么置身在一片烟雾朦胧中。
他听到声音转身,苦涩的看着他一直敬如神祇的大哥,敛眸狠狠的又抽了一口,这才摁灭在烟缸里。
“吴桐呢?”秦臻沉稳的走入,皱眉的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烟雾,径直走向阳台,开了窗子。
“gk又出事了,吴桐连夜赶去看情况了。”靳慕白抬手挥舞着,想要将房间里的烟雾尽快赶出去。
秦臻不甚在意的抽出一支烟点上,复又走上阳台,靠着身后的栏杆,嘲讽的笑了笑,“秦天正这种行为虽然对我们是有利的,但是不得不防。”
“据可靠消息,秦天正最近参加各种私人聚会,美酒女人环伺,烂摊子却甩给我们来收拾,这可真不公平。”
靳慕白仰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羡慕?”
秦臻淡淡的抽了一口烟,突然侧眸,一语双关的问。
...
叶晴第二天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迷蒙的睁开眼睛,吴桐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里端着早餐,淡淡的和叶晴打招呼。”吴桐不卑不亢的站在床边,声音掷地有声,却也一点不显得突兀。
叶晴闻言倏地一怔,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疼着。
“我知道了。”叶晴嗓音涩涩的难受,“你先出去吧。”
吴桐站着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目光扫了叶晴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眼,她白嫩的肌肤上是清晰可见的痕迹。
“还有事吗?”叶晴见她依旧站在那里,这才拿开捂在脸上的手臂,皱眉问道。
“先生吩咐,请三小姐起来吃过东西可以接着睡。”吴桐彬彬有礼的指了指一旁叠放整齐的衣服。
叶晴眉心紧拧,侧眸扫了一眼她端进来的早餐,不算丰盛,但足够营养,秦臻知道她一向胃不好,只要不按时吃东西就会犯病,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她索性不再扭捏,当着吴桐的面起身穿了衣服,到浴室简单梳洗一番,出来的时候吴桐依旧站在那里。
叶晴径直坐在桌子上吃东西,目光被旁边一个透明的药盒吸引,药盒的旁边配着半杯温度刚好的白水。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心底一阵抽痛,叶晴脸上仅存的一点点血色尽数退去,浑身一阵发软,却死死的咬牙,抬眸看着吴桐,冷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吴桐迟疑了一下,仿似叹息一声,字斟句酌的开口,“这是先生的意思。”
好一个秦臻,她还是低估了他的绝情。
一夜欢愉,他将她丢在床上独自醒来,她可以忍了;他派人来以“主人”的身份关怀,她也忍了;竟然还拿着这种东西来践踏她的自尊,秦臻,你够狠。
叶晴撑在桌子上的手臂上一阵青筋突起,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这些东西甩在秦臻的脸上。
“三小姐,先生吩咐……”
“你给我闭嘴!”
吴桐被叶晴的一声厉喝吓住,果真不再开口,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叶晴良久才压下心底的怒意,咬着牙拿过那个药盒,拿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连水都没有喝就仰头咽了下去。
药很苦,惹得她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却不及她心里苦。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男欢女爱。
吴桐见此也没有再继续留下的打算,收起药盒,转身准备出去,叶晴却是突然拦住她,“吴桐,你应该是喜欢秦臻的吧。”
...
应该是爱吧!
叶晴问的含蓄,唇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她和秦臻的关系他身边的人没有不清楚的,就算她不认她这个主子,却也该像其他人一般恭敬。
然而她却一直都喊她“三小姐”。
叶柔和秦臻已经完婚,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但是吴桐却依然只称呼她,“叶柔小姐”。
在她眼里,不管是她叶晴还是叶柔,都没有资格入主秦家。
兴许连吴桐自己都不清楚对秦臻的心思。
叶晴绝不是那种别人打了她左脸一巴掌,她还要伸出右脸让她再打一巴掌,不然当日也不会跟秦子墨起冲突。
吴桐既然让她不好受,她也不会让她好过,她心底的愤怒总得找个宣泄口。
叶晴的话终于让吴桐变了脸色,那一向沉稳的面色开始有了裂痕,她怔怔的顿住脚步,望向叶晴的眸底清晰的浮起一丝慌乱。
“三小姐误会了。”
良久,吴桐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低头敛去眸底的慌乱,“吴桐不敢对先生有任何想法,请三小姐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你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你自己。”叶晴扬声冲着吴桐落荒而逃的背影喊道,看着她明显开始踉跄的步子,眸底的颜色不由得深了几分。
————
秦臻听着电话里吴桐向她汇报的情况,当她说到叶晴很干脆的服了药的时候,他冷傲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异样,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
叶柔从秦家大宅出来,目光盯着此时靠在车身上讲电话的秦臻,嘴角微微上扬,拂去她心中刚刚的不快。
尽管秦家奶奶和夫人都不怎么喜欢她,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她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秦家的一切都不是她在意的。
秦臻眼角余光看到叶柔的靠近,简单交代了吴桐几句就收了线,长腿交叉的靠在身后的车子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侧眸淡淡的看着她,“怎么出来了?”
叶柔嗔怪的笑着摇头,欺身上前靠在他的肩头,“阿臻,奶奶和秦夫人好像并不喜欢我。”
“那又怎么样?”秦臻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目光深凝着叶柔特意精心装扮过的脸,眸底一片波澜不惊。
他幽黯的目光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魔力,饶是叶柔这般耀眼的明星,在他面前也不由的娇羞的低下了头。
叶柔垂眸,有些无奈的叹息,“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了,就希望能得到你身边人的认可。”
“那是他们的事情。”秦臻抬手为她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淡淡的笑了笑,“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事情。”
叶柔闻言有些惊喜的抬眸,望着秦臻的眸底闪着难以掩饰的爱恋和仰慕。
“可是阿臻,我真的”
叶柔轻咬了一下红唇,眸底的不经意浮起一丝挫败。
她真的很想得到秦家人的认可。
秦臻看着叶柔轻咬红唇的样子,目光微微一滞,想起心底那个每次无助的时候总是爱咬唇的丫头,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
“不用想这些了。”他收回手,回头望了一眼秦宅的方向,“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
“不打声招呼就走,这样合适吗?”叶柔还是犹豫着,今天她刚从x城赶回来,就接到母亲电话,徐家设宴,让她带着秦臻一起赴宴。
虽说是家庭宴会,但是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让她总有一种跳梁小丑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自带光环,有着身为王者的孤高,颠倒众生的强大气场,多少女人甘愿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成为他生命中的女人。
哪怕是一夜纵情,她们也愿意拜倒在他的胯下。
叶柔也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哪怕是用尽手段,她都想要做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然而这样的男人却是她从叶晴手里抢来的,她清楚的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叶晴的。
一想到这个,叶柔的心底就忍不住的恨意,叶晴从八岁回叶家开始就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不管是父亲的赞赏还是哥哥的宠爱,还有外界对叶家千金的高度褒奖,都是因为她叶晴的存在。
若不是妈妈瞒着爸爸和哥哥用叶氏下注,秦臻也不可能娶她。
所以每次面对秦臻,叶柔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秦臻就像一个看客一般,冷眼看着她独自对白。
就像此时,她还犹豫着是不是要让秦臻陪着她进去再打声招呼,毕竟她第一次来秦宅,就这么走了显得太不礼貌。
秦臻却已经径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还在愣神的她按了两下喇叭,叶柔回神,这才跟着上了车。
家宴结束,送他们回去的车子一路向叶家行驶,秦臻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叶柔就坐在他的身侧,一路上她的心里都忐忑不安。
“阿臻,我不回叶家了好不好?”
“嗯?”
秦臻微微睁开眼睛,凝眸看着身边微微低着头的叶柔,她今晚也喝了酒,脸颊微醺,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映衬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容颜精致。
叶柔确实是十足十的美女,容貌比叶晴要更惊艳一些,在当今娱乐圈里僵尸脸盛行的年代,她这种未动过刀子的天然美女成了稀缺资源。
所以她才能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
叶柔脸上淡淡的浮起一层红晕,侧眸扫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倾身靠近秦臻的耳边轻声低喃,“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再回叶家怎么都不合适。”
秦臻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紧抿的薄唇轻启,嗓音略带暗哑的开口,“那你跟张永说一下地址,先送你过去。”
叶柔一愣,脸上的娇羞瞬间被他的话击退,她有些难堪的咬了咬唇,继续道,“我是说我们我们该住在一起,阿臻,我去你那里陪你不好吗?”
她突然靠近,将自己整个身子都靠在秦臻身上。
叶柔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低胸礼服,高贵典雅,再加上她本身的光环,与秦臻身上的威严和霸气相得益彰。
此时她倾身靠在他身上,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车内的空气立刻就变得暧昧起来。
叶柔发现秦臻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胸前,下意识的浑身一软,也顾不得先前娇羞的样子,垂眸敛目,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自豪的弧度,她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攀上秦臻胸前,隔着衬衫轻抚勾画着。
“阿臻,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
叶柔是艺人,本着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在这方面曾受过专业的指导,早就对这种激情戏轻车熟驾,此时撩拨起秦臻自然也事信手拈来。w
只是她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是她叶柔能掌握的。
叶柔的话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顺着他的耳廓传遍全身,秦臻面不改色的侧眸,抬手挑起她的下颚,盯着媚眼迷离的叶柔,幽邃的眸子深不见底。
秦臻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的俯身,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轻声婉拒,“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早些回去休息,抽空把明天的行程发给吴桐,我到时候去剧组接你。”
叶柔忍不住浑身一颤,鼻息间都是属于秦臻那种令人迷醉的气息,她所有的意识像是被抽离了一般,不管秦臻说什么,她只剩本能的点头答应。
这一刻,让她这么死在他的怀里她都心甘情愿。
等叶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了车,站在叶家门前的玉兰树下,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黑夜里,叶柔的心还是一阵扑通扑通的乱跳。
然而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主动向秦臻投怀送抱,竟然被拒绝了。
秦臻竟然拒绝了她。
他竟然拒绝!
这个认知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叶柔瞬间炸了,心底的怒火蹭得一下就汹涌的冒了出来。
秦臻一路上吩咐司机开快点,今晚的他确实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的,摇下车窗,微风夹杂着白天燥热的余温,冲散了车中的刺鼻的香水味,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他微微挣开迷离的双眼,望着车窗外耀眼的城市霓虹,心中却一阵烦躁。
倏地他幽邃的眸子一寒,盯着后视镜中后面紧跟着他们的那辆车子,眉心紧蹙,“后面的车子跟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张永回答,他早就发现了那辆车子,“已经通知吴特助暂时锁定那辆车子了,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
“让吴桐拦下来就是了。”秦臻仰靠在后面的靠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绝不可能是徐家安排的,他不屑于这么做。
张永领命了然的点了点头,脚下的油门猛的踩下去,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只有轰鸣的引擎声呼啸而过。
叶柔开车紧跟着秦臻的车子,突然前面的车子加速,她想要紧随其后的追上去,却被岔路口的冲出来的一辆车阻了去路,等那辆车子过去,前面秦臻的车子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她怀着满腔的愤怒追了两条街,直到迎面而来的三辆车子将她合围在一条岔道上,她这才愤愤的熄了火。
吴桐从对面的车子上下来,走近叶柔的车子,敲了敲紧闭的车窗,目光清冷的开口,“叶柔小姐,请自重。”
叶柔一脸尴尬推开车门走下来,扫了一眼前面尚未熄火的另外两辆车子,讪笑着打招呼,“吴特助,好久不见。”
吴桐对叶柔的讨好没有回应,不卑不亢盯着她,叶柔心底压着怒火,却发作不得,只能吞吞吐吐的解释,“我只是想知道秦臻这么晚了去做什么,跟谁在一起。”
...
刚刚在秦臻面前她虽然理智全无,但是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秦臻看着她时的目光明显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想到这,叶柔不由的冷着脸看向吴桐,搬出自己秦少奶奶的身份,“吴特助,我现在是秦家大少奶奶,我有权利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且你也是秦家人,难道连主子都不认吗?”
吴桐淡淡的扫了叶柔一眼,对于她的威胁完全不在意,“很抱歉,吴桐是秦家人不错,但是只听先生一人差遣,我只能告诉你先生今晚回畔山别墅,其他的你可以自己问先生。”
叶柔知道吴桐一向都是这样的态度,恨恨的咬了咬牙,坐回车里重重的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
秦臻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灯火通明,刚一推开门,他就能感受到房间里洋溢着的那份轻松和畅快。
他在门口换了鞋,管家上前迎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叶晴呢?”
“三小姐在偏厅陪着小少爷在做题。”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秦臻疑惑的问,赵易阳的身体情况不好,他交代过必须严格按照医生要求的作息时间照看。
管家闻言慌忙低头,“我这就去安排小少爷”
秦臻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一边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向偏厅走去。
偏厅炽烈的日光灯下,叶晴和赵易阳两人席地而坐,面前的矮塌上摆放着一套专业的数独棋盘,赵易阳正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上的数字凝神思考。
今天的赵易阳褪去了昨日的躁动,安静的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清秀的侧颜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精致俊朗。
而一旁的叶晴则是托着腮,安静的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出她此时的好心情。
秦臻尽量放轻脚步,走近的时候还是被叶晴发现,她见到他的时候眸底明显的闪过一抹诧异,却还是伸出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
他也学着叶晴的动作,在她身边坐下,手臂很自然的圈住她的纤腰,轻轻的俯靠在她的身上。
叶晴微微一怔,他突然的靠近,浑身带着浓重的烟酒气息充斥在她的周围,瞬间乱了她的思绪。
他喝酒了?
叶晴皱眉,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推拒着他,他的大手却突然扣住她的腰身,俯身轻咬着她的耳朵低喃,“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
温热的男性气息夹杂着酒意的醇香喷拂在叶晴的耳边,她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让她一时间不敢乱动。
这个时候的叶晴自然是不敢有大动作的,她怕打扰赵易阳的思路。
秦臻俯身紧紧抱着怀里的叶晴,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这才冲散心底不安的烦躁。
今晚他还是差点失了算,男人酒后某方面的自制力果然是薄弱的,刚刚在车上,面对叶柔有心的撩拨,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此时这样的温香软玉在怀,那种被他刻意压下的情绪再次觉醒,让他手下忍不住不停的捏着她腰间的软肉。
一旁的赵易阳并没有发现这些,依旧专心的研究他的题目。
叶晴今天难得很开心,对秦臻此时的动作也没有过多的阻止,似乎也是忘记了先前的不快,欲拒还迎的接受着他的轻抚。
今天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在这里陪着赵易阳,其实这几年他们姐弟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起先是她没有能力照顾他,后来她有能力的时候,她继父只把她当做经济来源,每次都是给了钱才能见到他。
再后她忙于学业,她也相信秦臻一定会照顾好他,再加上他的病,他们也都是聚少离多。
而今天是他们姐弟最开心的日子,看得出来赵易阳清秀的脸上尽是洋溢着笑意,青春年少的他和正常人无异。
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赵易阳竟然在数字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叶晴从小也是沐浴在别人赞赏的目光中,但是那无非是对她的聪慧乖巧、温柔懂事的认可,却从来没有这种让人惊讶、让人折服的才能。
但是今天赵易阳确实让她惊讶,不,应该是震惊。
他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让叶晴觉得不可思议。
“好了,大功告成。”赵易阳在棋盘上摆好最后一个数字,一脸自豪的扬眸,“姐,你要看看秦秦臻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易阳看到一旁的秦臻,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秦臻面无表情的盯着棋盘上的一堆数字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越过叶晴的身子在棋盘上划动了几下,取取舍舍,刚刚密密麻麻的一堆数字变换成一道新的题目。
“这个呢?”秦臻将手里最后一个数字棋放下,抬眸看向赵易阳,声音暗哑,“你需要多长时间解出来?”
赵易阳低头看了看,唇角含笑的开口,“五分钟!”
他说着便继续低头凝神专注于棋盘上,叶晴见此不由的皱了皱眉,心底却不明白秦臻意欲为何。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赵易阳却还有两个空缺没有填上,此时他倒还镇定,但是叶晴早已急的坐不住了。
“阳阳,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叶晴有些不满的侧眸看了看秦臻,他却依然气定神闲的靠在自己身上,微阙着双眸,闭目养神。
而叶晴的话音刚落,赵易阳就兴奋的喊了起来,“姐,秦臻大哥,我解开了。”
...
叶晴慌忙凑上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一旁的秦臻却是抬眸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慢了半分钟。”
“游戏而已,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叶晴满怀骄傲自豪的看着日渐长大的弟弟,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
“这只是游戏吗?”秦臻眸底透着不知名的情绪,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易阳,意味深长的开口,“对其他人来说,这可以是游戏,是消遣;但是阳阳,对你来说,你要分毫不差的预算出时间,并按时完成,这是你自己要给自己制定的规则。”
赵易阳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依旧稚嫩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明白了,谢谢你,秦臻大哥。”
“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秦臻这才褪去脸上的阴沉,淡淡的朝他勾了勾唇,“好了,你早些去休息。”
赵易阳听话的起身和他们道了晚安就去转身回房间了,叶晴盯着此时一脸神秘莫测的秦臻,疑惑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男人之间的事情。”
秦臻一边敷衍着,一边俯身吻向她的双唇,大手扣着她的纤腰,直接朝她的身上压了过去。
细密的吻落下来,叶晴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他攫住唇舌不停的吻着,唇齿交缠,她的鼻息间尽是那酒后醇香的气息。
“秦臻,你喝多了。”
叶晴皱眉,感受着身上秦臻的情绪似乎比往常要躁动,还有他一直扣在她腰上的手温柔的在她身上轻抚着,所过之处带起她浑身的颤栗。
“嗯,是有点。”
今晚他确实喝多了,但也并非失去理智。
叶晴被他身上的酒意熏得脸颊一阵发烫,酒后的他似乎比昨夜更显得温柔,耐心的撩拨着她身上敏感的肌肤。
“晴晴,我很想你。”
真的很想!
秦臻从被叶柔挑起反应的时候就一直强压着体内的情绪,直到这一刻,他再也忍耐不了。
叶晴对这样的秦臻从来都是没有抵抗能力,很快就被他吻得浑身燥热难耐,最后一丝理智尚存的时候,她喘着粗气,气若游丝的推拒着他,“秦臻,我想跟你谈谈,关于阳阳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秦臻低头堵住她的呼吸。唇齿相依间霸道的扣住她的身子,“晴晴,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急?”
他说着更抱紧叶晴,挺身将自己身下的硬物抵在她的腰上。
“呵呵~~”叶晴白皙的脸颊上一片薄红,媚眼如丝的望着上方的秦臻,她清楚的从他晶亮的眸底看到自己此时娇艳魅惑的样子,勾人的唇角冷嘲的笑了笑,“你是想做了以后明天早上接着喂我吃避孕药吗?”
秦臻倏地一愣,猛的想起早上吴桐向他汇报的情况,想象着当时叶晴服药时的情形,他体内高涨的热浪渐渐退却。
叶晴看着他的反应,心底是无限的悲凉,咽喉一阵哽咽,她笑着继续开口,“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上一次只是意外,你放心,秦臻,我也没有打算再怀上你的孩子。”
“叶晴!”秦臻咬牙怒喝,她脸上的微笑刺红了他的双眸,他扣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识的用力。
直到叶晴脸上的神色渐渐的扭曲,他才翻身仰躺在她身边的地毯上,平复着心底的躁动。
...
翌日,叶晴在秦臻的特许下可以带着赵易阳出门,从夜色回来以后,赵易阳没有再提森森的事情,除了那一晚的暴躁,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叶晴知道一定是秦臻做了什么,但是她问赵易阳,他却告诉她自己想出去走走,开阔视野。
她知道赵易阳口中的出去走走并非走出这幢房子,而是离开r市,他的态度很坚决,让叶晴无法拒绝。
尤其是昨天她见到了不一样的赵易阳之后,她才真的明白,那个她从小背在肩膀上的弟弟长大了,他有自己的宏远志向。
她跟秦臻谈这件事的时候,秦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让她亲自着手准备赵易阳要带的生活品。
叶晴带着赵易阳在r市最大的商场上上下下逛了一个遍,所有她认为需要的东西都让人打包送回去。
虽然弟弟早就离开了自己身边,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叶晴所有东西都亲自准备,不需要别人插手。
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在一楼的停车场碰到了叶柔和徐媛,叶柔手里提着知名品牌的保养品和护肤品,正和徐媛一路说笑着走过来。
叶晴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叶柔却突然喊住她,“叶晴,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目光盯着叶晴身边的车子,眸底闪着一抹怨毒。
叶晴回头看到她们,折身走过来,淡淡的打了招呼,“妈,真巧,我带阳阳来买些东西。”
她就算不待见叶柔和徐媛,却也要保持着面上过得去,毕竟她还要靠着叶家生存。
徐媛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已经上了车的赵易阳,“带你弟弟买东西啊,他这些年还好吗?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
叶晴让赵易阳下来礼貌的向徐媛问好,徐媛盯着他的脸久久都没有回神。
这就是当年那个贱人的儿子,没想到几年不见,竟也长得眉清目秀。
叶晴和赵易阳微笑着告别,期间对于叶柔的冷嘲热讽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们的车子离开,叶柔依然一脸怨毒的盯着叶晴开的车。
突然她疯了一样的拉着徐媛冲向自己的车子,一路跟着叶晴离开,直到跟到畔山溪墅,叶柔才恍然大悟。
难怪她觉得叶晴开的车子熟悉,原来那是秦臻的。
难怪昨天晚上,她明明已经成功的挑起秦臻的反应,而他还是推开她,迫不及待的回了这里。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有叶晴在等她。
徐媛也看出来女儿的异常,盯着叶晴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前面的那幢私人别墅,不由的皱眉问,“这丫头是傍上什么人了,竟然能住在这里?”
叶柔侧眸,盯着母亲不明所以的脸色,苦涩的冷笑了一声,“妈,这是秦臻的私人别墅。”
“你说什么?这死丫头竟然还跟秦臻”
叶柔将自己昨天晚上被秦臻拒绝的不堪经历告诉徐媛,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秦臻拒绝了她,竟然是回来找叶晴。
徐媛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事儿,盯着窗外的目光划过一丝阴狠,“小贱人,我有的是方法收拾她。”
...
叶柔和徐媛今天约了秦夫人王芳欣一起喝茶,她们到的时候王芳欣已经等在里面了,她最近因为秦子墨的事情看上去憔悴不少,脸上的神色也比往日黯淡。
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品茶,紧拧的眉心却泄露她此时的焦躁。
徐媛带着叶柔走过去,微笑着打了招呼坐下,叶柔礼貌的递上自己刚刚买来的礼物,甜甜的笑了笑,“妈,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
王芳欣神色淡淡的接下叶柔递过来的东西,却没有多看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昨天不是已经送过东西了,今天怎么又破费。”
“今时不同往日,这是我们家叶柔特意给你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徐媛笑着招来服务员又点了一壶茶才继续问道,“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你最近还好吗?”
徐媛和王芳欣年轻的时候是r市名动一时的大家闺秀,徐家是军政世家,王家也是商场名流,他们二人又是关系很要好的闺蜜。w
因着徐家身份地位显赫,徐媛在王芳欣面前总是有些或多或少的优越感,纵然后来王芳欣被人称作秦夫人,却也从没有被扶正过。
王芳欣很不喜欢徐媛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碍于面子没有发作。
“还好吧。”她低头轻抿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的问,“你怎么有时间约我出来?叶柔刚回来,你们怎么不好好聚聚。”
“这哪里是我约你,是我们家叶柔,嫁进了你们家,却不招你们家老太太的欢心,要我说,还不如当初咱们结亲家,你们家子墨也是一表人才。”
“我倒是想呢,你知道我儿子前几日跟我说看上个女人,你们猜是谁?”
徐媛和叶柔同时摇头,秦子墨的风评差的不要不要的,看上的女人不计其数。
王芳欣有些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就你家叶总的私生女,叶晴。”
“你说谁?叶晴?”徐媛状似惊讶的追问。
“除了她还能有谁?”王芳欣脸色不善的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想嫁给我儿子?”
一个小小的麻雀,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痴人说梦。
徐媛闻言脸色瞬间变了变,王芳欣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慌忙改了口,“我是说叶晴那个小碧池,跟你们叶家没有关系。”
“真的是叶晴啊。”叶柔惊呼一声,“我以为都是他们胡说八道呢,没想到是在真的,秦三少爷的伤也跟她有关?”
“这话怎么说?”王芳欣突然皱眉看着叶柔,秦子墨受伤这件事秦家没有张扬,叶柔怎么会知道。
叶柔一愣,娇滴滴的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看看徐媛,又看看王芳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媛接口低声将那天在这家餐厅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王芳欣闻言风韵犹存的脸上尽是愤怒,“竟然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叶柔随声附和,垂敛下黯淡的眸子,“秦臻现在还跟那个小贱人纠缠不清,现在奶奶也不喜欢我,以后秦家我怎么立足。”
“要想讨老太太欢心不是没有办法,而且你放心,现在的秦家还不是秦臻一人说了算的。”
王芳欣伸手拍了拍低声啜泣的叶柔,眸底闪着怨恨,老爷子还没死呢,秦臻就你想一手遮天了,就算老爷子真归西了,这秦家指不定谁上位呢。
...
秦臻安排赵易阳离开了,去了什么地方他一直不肯告诉她,赵易阳坚持要去,叶晴不舍得阻拦,强忍着离别的伤心送他走的。
离开的前一晚,她伤心的痛哭,秦臻默默的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他送他们去机场,一直到被人互送着上了飞机。
“四哥,那个森森怎么样了?还在夜色吗?”
赵易阳临走的时候小声叮嘱她要照顾好森森,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靳慕白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森森是秦臻安排过去的,他有他的道理,他们的世界不是叶晴能懂的,秦臻也不想让她知道这种黑暗的东西。
车子在叶家门前停下的时候,靳慕白从后座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叶晴,“周末愉快,明天晚上秦氏的宴会,到时候我来接你。”
靳慕白的车子已经走了很久,叶晴依然捧着手里的礼盒怔怔的站在原地,身后忽然一只手臂横出来,从她手里抢走了那个礼盒。
“啧啧,手段可以啊叶晴,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叶柔一身休闲服衬得她青春洋溢,素颜依旧靓丽,“这是什么?香奈儿限量款?”
她说着直接拆开了礼盒,是一件浅色的丝绸长裙礼服,简单的款式,细看裙摆上绣着玫瑰花暗纹,很是别致。
叶柔拎着那件裙子,看着都眼红起来,这件衣服她在杂志上看过,很简单样式,但是穿上却高贵不失美艳。
“这是要下血本啊?”叶柔凉凉的将礼服装回去,嘲讽的笑着,“这靳四少出手可真够阔绰。”
叶晴将礼盒收回去,对叶柔的嘲讽丝毫不在意,“阔不阔绰我不知道,不过明晚我是他的舞伴,我想一条裙子而已,谁都出得起,毕竟也是给自己挣面子。”
这是靳慕白的话,刚刚她刚想要拒绝,他就说了这样的话让叶晴无言以对,现在又被她用来堵叶柔的话。
“你要参加秦氏的宴会?”
“忘了告诉你,秦氏这一次的设计大赛,我是季军得主。”
叶晴丢下这句话转身向叶家走去,身后的叶柔却突然冲着她喊,“叶晴,你也不要忘了,明天的主办方是秦氏,而我才是秦氏名正言顺的总裁夫人。”
叶柔的话让叶晴挺直的后背僵了一下,她这才想到,明天晚上,她注定要再次面对秦臻和叶柔这一对璧人在镁光灯下的光芒。
那个每天夜里将她拥进怀里的男人,明天的臂弯处却挂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是她的亲姐姐。
人前,她还要恭敬的喊一声“姐夫”。
叶晴的心像是被撕扯一般的痛,脚下的步子一阵虚浮,逃也似的离开。
身后的叶柔阴鹜的眸子一片怨毒,狠狠的咬着牙,“叶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过明天。”
————
一夜辗转难眠,明明是周末,叶晴却起了个大早,清晨的叶家很安静,叶铭昨夜处理事情到很晚,现在房门还是紧闭着。
她在花园里漫步,清新的绿草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在这样的清晨,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叶家的花园不大,但是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走过一个花圃,左边是一个泳池,右边却是一个小型的骑射场。
此时的叶德君一身戎装,迎着朝阳拉弓射箭。
叶晴站在不远处望过去,阳光映照出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过花甲的年纪,发迹处也有了斑驳痕迹。
“晴晴,过来。”叶德君发现站在一旁的叶晴,朝她招了招手,随手将手里的弓箭递给她,“要不要试试?”
叶晴浅笑着摇了摇头,叶柔和叶铭从小就受过徐家的训练,尤其是叶铭,当年为了锻炼叶铭,还特意送去参了两年军。
叶德君收起手里的工具,接过叶晴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叶晴如实的开口,目光却是盯着那射击靶上杂乱的痕迹。
“我听叶柔说你参加了不久前秦氏举办的设计大赛?还得了奖?”叶德君似是不经意的问,“这么说今天晚上秦氏的颁奖晚宴,你也是受邀嘉宾了?”
...
“爸爸”叶柔闻言不由的低下了头,她知道叶德君并不想再让她跟秦氏有过多的接触。
叶德君望着眼前的小女儿,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最懂事的,不管是她母亲的后事还是生病的弟弟,她都一人承担,从没有把这些事情拿到他面前来提。
而且她一向也是最懂事的,当年叶柔违背他的意思,一心考入电影学院,而她却在高考之后主动选择了他迎合他的意思
直到后来他才从叶铭口中得知,叶晴其实早就已经选好了专业。
前一段秦氏的设计比赛在r市很轰动,其中有一幅作品他很感兴趣,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特意研究了许久,他记得当时的参赛选手是叫叶晴,但是他压根就没想过那个叶晴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叶晴。
“你的作品我看了,很好。”叶德君很难得的夸赞,“手法独特,设计理念既新颖又熟悉。”
对于那种熟悉的感觉,叶德君却没有多言。
叶晴微微诧异,叶德君一向挑剔严格,竟然也有夸赞的时候。
“对不起爸爸,我当时只是”
“叶晴,你一向都是最让家里人省心的,我希望今天晚上也是。”叶德君打断叶晴的话,神色略显得凝重。
叶晴抬眸,叶德君一向深沉的脸上此时有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清晨的艳阳拂照,净化着空气中的湿寒,金光的笼罩下,叶晴仿佛有一种错觉,父亲似乎是想跟他说些什么的,但是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良久,叶德君才展颜露出一抹难得才的笑容,轻声叮嘱叶晴,“宴会的时候打扮得漂亮点,拿出我叶家的姿态。”
让他们知道,叶家的儿女个个都是智慧与美貌并存。
叶德君说完这句话就收拾东西离开,留下叶晴一个人怔怔的回味着他的话,他似乎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甚至同意了她参加晚上的颁奖晚会。
因为叶德君的支持,叶晴开天辟地的在叶家享受了极好的待遇,午饭休息过后叶柔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按着秦家和叶家的关系,叶家自然也是要出席这种宴会的。
叶晴接到靳慕白的电话,说是晚上可能晚一些过来接她,让她不用着急,好好准备。
她的电话刚挂断,叶柔就带着她的私人造型师过来帮她准备,她婉拒不成,只好答应,这个时候徐媛也已经准备好,在一旁帮着筹划意见。
准备好的时候已经四点了,秦臻也刚好这个时候来叶家接叶柔,看到她身上的礼服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清冷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的扫过,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叶晴,你要和我们一起吗?”叶柔笑着邀请,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掩唇一笑,“抱歉,我忘记了,你约的靳四少,那我们就先走了。”
叶晴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看着叶柔挽着秦臻的手臂出门,秦臻临走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谙复杂。
等到五点,靳慕白再次来电话,因为时间问题,让她自己先赶到今晚的宴会地点——澜海公馆。
叶晴收拾东西出门,正准备在路边拦车的时候,一辆车子在她身边停下,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司机张永下来恭敬的为叶晴打开车门,“三小姐,先生一直在等你。”
...
秦臻?
他一直在等她?
叶晴狐疑的弯身向车子里面望去,秦臻冷峻的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
“上车。”
秦臻清冷的声音里明明没有任何的感**彩,却让沐浴在夏日高温中的她浑身一阵冷寒。
叶晴不敢耽搁,垂眸提起几乎拖地的裙角上了车,目光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叶柔呢?”
他们不是早就一起离开了吗?
秦臻轻嗤了一声,没有回答叶晴的话,前面的张永回头看了看他的神色,讪笑着回答叶晴。
“叶柔小姐临时接到剧组的电话,可能要晚些才能赶到。”
张永默默的在心里为叶柔默哀了一下,不带这样的一怒冲冠为红颜。
车子里的气压凝重至极,叶晴仿似置身冰窖,下意识的抱着手臂来回搓了几下,她有些后悔没有多穿一件披肩。
秦臻冰寒的眸子扫过叶晴裸露在外的肌肤,目光在她浅色的礼服上流连了一番,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抬手将车内的温度调高。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快到澜海公馆的时候,秦臻终于开口,“等会儿跟紧点,不管有任何情况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那四”叶晴刚开口,就感觉到秦臻阴冷的情绪,慌忙改了口,“靳慕白呢?”
秦臻幽黯的眸子突然阴鹜起来,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
“他有事。”
————
宴会开始是七点,他们刚从电梯走出来,一向冷静的吴桐就匆匆走过来,伏在秦臻耳边说了句什么,秦臻黑眸一缩,眉峰紧蹙,脸色越发的阴沉。
“我们的人呢?”
“都已经安排好了。”吴桐的脸色也沉得能滴出水来。
秦臻阴鹜的眸子一片冷蔑,“陈安然那边呢?”
“已经让靳四少去拦了,不管拦不拦得住,徐家今晚都要和我们杠上了。”吴桐强压着心底的怒火,若是让她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就算秦臻饶过,她都不会就此罢休。
如若今晚有一点意外,她道上的兄弟必将损失惨重。
“通知下去,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秦臻目光泛着点点寒意,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冰冷的弧度。
“可是”吴桐还是不甘心,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叶晴心无旁骛的站在一旁,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那份紧张气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秦臻和吴桐的面色,一定很出了很严重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秦臻。
吴桐最终领命而去,秦臻脸上的寒意未散,扫了叶晴一眼,“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你要带我进去?”叶晴盯着秦臻微微弯起的臂弯,惊讶的脱口而出。
“不然你认为呢?”秦臻皱眉扫了一眼宴会的方向,咬牙冷喝,“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女伴?”
“可是你可是叶柔”叶晴惊得语无伦次,想到今天早上叶德君对她的吩咐,不由的连连后退,不小心踩到脚下的裙角,身子踉跄着向后倒去。
...
蓦地叶晴腰上一紧,身子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木质的清香袭来,让她脑中有片刻的混沌。w
秦臻的手臂稳稳的扣在她的腰间,幽黯的黑眸盯着她,语声低哑,“今晚只有你我,没有叶柔。”
他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让她脸色微微一红,慌乱的推开他。
秦臻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衬得他丰神俊朗,叶晴则是一袭浅色礼服,长裙逶迤,温婉动人。
两人相携走入宴会大厅,自然是引来一阵不小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流转,这样的一黑一浅,是怎样一种般配。
秦臻带着叶晴在宴会场上不断的穿梭着,周旋于商界、军政界和道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中间,言行举止不卑不亢,推杯置盏,言笑晏晏。
期间有人不经意的问起叶晴,他都不着痕迹的带过去。
很快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另一场骚动吸引过去,是知名影星叶柔和x一同出席今天的宴会,仅仅是门口的娱记,就能将宴会的门槛踏破。
现场因为两位明星同时光临,蓬荜生辉,镁光灯不停的闪烁着,场面差点失控。
此时叶晴终于明白,为什么叶柔会放弃这么一个和秦臻一同走秀场的机会,因为她还有更让人惊艳的出场方式。
想必这个做法也是秦臻默许的,叶柔和x两人最近一部新戏正在筹备中,秦氏自降身价帮她博众取宠,傻子才不同意。
“叶小姐,怎么样,场面壮观吗?”
叶晴端着酒杯站在一旁正冷眼看着因为叶柔和x男星出现造成的震撼场面,耳边凉凉的传来这么一句,她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叶柔的出场方式一向都是这么的别出心裁,她早已习惯。
谁在说话?
叶晴一惊,倏地扭头看过去,竟然是秦子墨。
她竟然忘了,秦氏的宴会,秦子墨也一定会在。
上一次在日光阁,她和秦子墨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今天她没想到会遇到他。
秦子墨一脸邪笑的看着此时惊恐的叶晴,举杯邀她共饮,叶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转身欲走,却被秦子墨伸手拦住。
“叶小姐干嘛急着走?”秦子墨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扫了一眼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场面,唇角微微一勾,“待会儿还有更壮观的场面,叶小姐不想等着看看吗?”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叶晴挥手挣开秦子墨转身离开。
身后的秦子墨一脸邪佞的咬牙,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叶晴,你早晚都是我的。”
被叶柔引起的躁动很快就控制下来,宴会的重头戏也在这个时候拉开了帷幕,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在主持人一阵激昂的演说之后,秦氏这次颁奖晚会终于正式开始。
听着主持人在台上念着获奖名单,在这样名流云集,珠光宝气的宴会大厅被冠上这样的光环,叶晴不激动是假的。
她的心扑通扑通得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将她因为紧张死死攥着的拳头握在掌心,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我在,不用紧张。”
不知什么时候,秦臻已经穿越所有的人群,站在她身后,用坚实的身躯包裹着此时紧张不安的她。
叶晴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秦臻身上那种沉稳和安定,让她那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想到早上叶德君对她的期盼,她在心里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直到开始颁奖环节,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秦臻终于放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鼓励,“放心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叶晴点了点头,张口想要跟秦臻说些什么,一束追光灯突然在她头顶亮起,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只好作罢,提着裙摆,向颁奖台上走去。
秦臻站在暗处,看着叶晴的目光深邃专注,连吴桐站在他身边好久都没有发现。
“先生。”
吴桐喊了一声,目光从前方的舞台移到秦臻的脸上,刚想开口,就被秦臻打断,“现在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这一刻过去再说。”
他要亲眼看着叶晴最光辉最耀眼的时刻,见证她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先生,这次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吴桐垂眸,不等秦臻再打断,冷着声音开口,“城西码头失火了。”
秦臻倏地侧眸,双眸危险的眯起,盯着吴桐的目光如利剑一般。
“是吴桐疏忽,请先生责罚。”吴桐硬着头皮汇报,“现在徐家已经得到消息正赶过去,我们的人一旦被发现”
“少废话,伤亡呢?”秦臻厉喝一声,阴鹜的脸上森寒一片。
吴桐却是摇了摇头,她的消息被阻断了。
秦臻倏地握拳,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威严霸气的转身,“走!”
而此时的颁奖台上,主持人激情四射的介绍着场上的嘉宾,叶晴站在一侧,追光灯打在她的身上,置身一片朦胧的光晕中,衬得她今晚高贵迷人。
“下面请大家跟着我们的屏幕来欣赏一下今晚几位获奖者的作品。”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舞台后面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悠扬的乐曲声,荧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当画面最后定格的时候,全场瞬间讶然。
叶晴看清屏幕上的画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画面中竟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叶晴一脸娇羞的从后面抱着秦臻,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秦臻面上的表情似乎不为所动。
他们身后的景物都被模糊化,越发衬得照片里的秦臻高贵冷峻。
“这是秦氏总裁办。”
“这不会就是比赛黑幕吧,难道她是因为潜规则才上的位?”
“太不要脸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低声喊了一句,议论声此起彼伏的沸腾起来。
而荧幕上的画面突然再次一转,画面中的女主角依旧是叶晴,而男主角却换成了靳慕白,在澜海公馆的套房里,他笑容温柔的从地上抱起衣衫不整的她。
紧接着,一张张的画面交替着,叶晴在酒吧被不同男人纠缠的时候,和叶晴相亲过的男人们,最后还有她和秦子墨之间拉扯的暧昧画面
屏幕上的图片像是现场制作的动画一样,一遍一遍的播放着。
秦臻刚准备出宴会大厅,脚步倏地一顿,望着门口小屏幕上的画面,侧脸冷硬,浑身上下一片低气压。
吴桐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心知秦臻动怒了,慌忙开口,“先生,您先去码头,我来处理这件事。”
秦臻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收紧,一阵目赤欲裂,吴桐只能冒死谏言,“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您放心,这里交给我。”
叶晴只觉得而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暗,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一个人影愤怒的向她走来,挥手就朝她的脸上打了下来,脸颊上一阵刺痛,她的心顿时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
“叶晴,你太让我失望了。w”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叶德君愤怒的声音响在耳畔,他望着叶晴的目光几乎是一片狰狞,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失望刺得叶晴浑身发抖。
“爸!”叶晴捂着被打的红肿的脸颊,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叶德君气的一口气哽在胸口,不断的上下喘息着,“你看看你做的事,丢尽了我叶家的脸。”
“我没有”叶晴哭泣着摇头,目光落在那依然不断播放的屏幕上,瞬间觉得讽刺至极。
叶德君闻言再次挥手还想要打下第二巴掌,却倏然转了方向,一把抓着叶晴的手腕,拉着她靠近身后的荧幕,指着上面她和秦臻的照片,“你还狡辩,叶晴,你自己看看,秦臻是你的姐夫,是叶柔的丈夫。”
“爸爸,是不是连你也忘了,他秦臻以前是我的男人。”
叶晴用尽力气挣开叶德君的手腕,后退一步,心底一片悲凉,自嘲轻哂,“是我丢尽叶家的脸吗?我已经忍气吞声了,你们何苦要这么咄咄逼人。”
台下场面突然沸腾起来,众人不由的联想到之前的情况,秦氏和叶氏联姻当天的闹剧在r市名流圈子里一直都是一个谜,那些爱捕风捉影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你胡说!”叶柔一身盛装逶迤而来,卷发披肩,衬得她美艳高挑,宝蓝色的礼服和她脸上的幽怨神色相得益彰,“叶晴,秦臻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妹妹而多照顾你一些,你就算是再喜欢,可他毕竟也是你姐夫啊,你怎么能为了今天的奖项而自甘堕落呢。”
叶柔不愧是演员,演技好到爆,那种泫泫欲泣的感觉简直让她演绎得入木三分。
她的话一出,场下再次沸腾起来。
“原来真的是潜规则上位啊?”
“难怪呢,你看看今天获奖的,哪一个不是业内知名人士的。”
“就是,她一个小丫头能获奖,还不是靠着床上那点狐媚功夫。”
“你说叶柔这么大好的前途,有她这样的妹妹真可悲,若是我,早踹出去了。”
众人的指指点点,听在叶柔耳中甚是舒服,她唇角冷笑着继续下猛料,“晴晴,我可以不计较你几天前还出入秦臻的住所,只希望你能醒悟过来,你会发现身边其实还有很多优秀的男士,就像秦三少,他还一直在等你。”
叶柔说着朝人群中看了一眼,秦子墨斜靠在角落里,唇角带着肆意的笑。
“一个贱人,怎么配的上我儿子?”
王芳欣突然从后台径直走向叶晴,劈手一巴掌打下去,叶晴踉跄着向身后的荧幕上倒去,身子重重的撞了一下,疼的她浑身发颤。
“一个小三生的,果然还是给人当三的料。”王芳欣盛怒的指着叶晴,“我儿子也是你能碰的?既然他因为你断了骨头,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骨头给我儿子出气。”
她说着挥手就要再次向叶晴打去,一旁的叶德君却倏然拦下,“秦夫人,众目睽睽下,请自重。”
叶德君就算再怒,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叶晴是他的女儿,教不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是若是被别人打了去,这不是明摆着在打在他的脸上。
王芳欣一怔,盯着叶德君的脸色变了变,戚戚然的收了手,怒瞪着一旁的叶晴。
叶晴脸色一片惨白,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冷眼瞧着现场所有的人,那些刺探和嘲讽不断的向她飞射而来,刺得她遍体鳞伤。
她知道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也不会有人愿意帮她。
上台之前秦臻的话还犹在耳畔,可是这样的情形,就算他出面了,又该帮谁?该说些什么?
此时的叶晴竟然笑了开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扬眸冲着王芳欣得意的开口,“秦子墨那样的人渣,别说是一条手臂,就是真的废了他,也算是我叶晴为民除害了。”
王芳欣没想到叶晴会当众还口,气的脸色涨红。
“王女士,你说的对,龙生龙,凤生凤,你看看秦臻,再看看你儿子,同样是姓秦的,差别悬殊还用我指点给你吗?”
叶晴语气凉薄,微笑之下字字如刀,王芳欣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
场下的众人一阵唏嘘,叶晴那句“王女士”直接道出了所有的症结所在,谁都知道王芳欣虽然为秦家生了两个儿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嫁进秦家,秦夫人的头衔名不正言不顺。
纵然秦臻的母亲也没能嫁进秦家,但是秦臻是秦老爷子亲自承认的秦家长孙,秦家的接班人,身份自然是不一样的。
“谁在说我孙子坏话,在哪儿呢?”
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秦老夫人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已经年迈。
“妈,你怎么来了?”王芳欣见此慌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参扶着老太太,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我听他们说你找到那个让我宝贝孙子受伤的人了,就是她吗?看我不打死她。”
秦老太说着一拐杖就甩过来,叶晴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还有这等力气,一时之间傻傻的忘了躲开。
其实谁都没想到秦老太会动手,再怎么说她一个老太太,哪能像年轻人一样。
但是他们忘记了她是十足十的护孙。
就在叶晴以为那拐杖就要这个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朝她扑了过来,只听那拐杖重重的落在来人的背上。
叶晴耳边一声闷哼传来,她慌忙侧眸向自己怀里看去。
“吴特助?”她有些吃惊这个时候冲上来替她挨打的竟然是吴桐,那个一向冷情冷面的吴特助。
吴桐硬生生的替叶晴挨下了那一拐杖,脸色因为疼痛而有些泛白,听到叶晴在喊她,双唇颤抖的张了张嘴。
秦老太一招打下去,自己也耗尽了不少力气,此时的王芳欣在一旁安慰着。
“好了,你们都一个个闹得没完了。”叶德君终于沉怒着一张脸,厉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的?”
好好的一场宴会,这么多人看着,以后这个圈子还让他怎么混下去。
“丢人也要把话说清楚。”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媛此时从人群中站出来,端庄艳丽的扫了一眼所有的人,最终目光停在叶晴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叶晴,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妈,叶柔也是你的姐姐,难道你妈妈当年抢了我的丈夫,如今你还要来抢叶柔的丈夫吗?”
徐媛的话一出,无疑是为叶晴坐实了勾引姐夫的名义。
这场宴会一波三折,峰回路转的,不管宾客们都是怎么看待这场闹剧,真真假假不过只是多个槽点,可是徐媛的话仿佛是一个终结点。
叶晴的母亲抢了徐媛的丈夫,现在又派女儿再抢一次。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说话的艺术,这话无疑是在叶晴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无形却痛到极致。
此时的叶晴已经无力再去争辩,也不想争辩,这个时候,她好想讽刺的问叶铭一句,这就是所谓的家人吗?
他们一个个不遗余力,拼了命的往她身上捅刀子,句句诛心。
叶德君盛怒的拉着徐媛,王芳欣在安慰着秦老太,为她顺着气,叶柔一脸悲戚的伤心痛苦着,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嘲讽的笑,嘴巴开开合合,每一张笑脸下都带着最剧烈的毒药。
眼前的一切像是无声的哑剧一般,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角落里的一直看戏的秦子墨终于站直了身子,目光盯着站在人群中的叶晴,眸底闪过一丝沉重的恍惚。
站在人群中央的叶晴,迎着无数冷箭,心里哪怕早已是坍塌一片,却依然挺直着背脊,宛若一朵盛放在枝头的寒梅。
这样的叶晴,很耀眼,也很动人。
叶晴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身后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的身子接住,下一秒她就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秦子墨手臂轻轻一带,就将叶晴打横抱起,看着她白的透明的脸色,忍不住惋惜的咂舌。
“真是令人心疼的小东西,这样放你继续在这里受委屈,我都要扇自己几个耳光了。”
说着他抱着叶晴转身准备离开,已经缓过意识的吴桐倏地拦住他,“三少爷,你不能带走叶晴小姐。”
“你算个什么东西。”秦子墨冷冷的斜睨着他,随即唇角冷冷一勾,“吴特助,你还是好好想办法怎么救秦臻吧,我们还有很多账等着清算呢,你们可要认真对待,别怪我没提醒你。”
吴桐一愣,忽然脱口问道,“码头的火是你放的?”
“秦臻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秦子墨仰头大笑了两声,“这一次,我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
他倏地抬脚,狠狠的踹在吴桐身上,以还当日秦臻给他的侮辱。
吴桐受了伤,已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秦子墨冷艳扫视了周围的其他人,无关紧要的自动忽略,然后对着秦老太和王芳欣,“奶奶,妈,你们今天对她的伤害我暂且不予计较,但是叶晴这个女人我要定了,你们再为难她,我绝不原谅。”
————
秦臻赶到城西码头的时候靳慕白和陈安然已经控制了火势,伤亡也得到了及时的处理。
昔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码头,此时却是一片狼藉,哀伤遍野。
海上的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黑夜的掩映下,秦臻身上散发出来那种罗刹般的狠厉更让人觉得浑身透体的发寒。
“大哥,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撤离。”靳慕白站在他身边,和他望着同一个方向,脸上情绪淡然至极。
秦臻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一贯清冷的他,此时也难免悲痛,“伤亡的兄弟记得一定要厚葬,抚恤家属。”
这场火来的突然,他们有很多兄弟还在睡梦中,就此与世长辞。
“这个你放心,已经在安排了。”靳慕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尽管他们已经很谨慎,但是这次伤亡的不得不说是惨重的,他们已经有近十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痛了。
“徐惜澈在什么位置?”秦臻皱眉,上一次到徐家赴宴,他只身前往,徐惜澈应该是已经对他降低防备,怎么会这一次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这一点让他很费解。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军用吉普在离甲板不远的地方停下,徐惜澈一身黑色制服走下来,鹰隼的眸子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码头仓库,砸着舌摇头。
“靳家这次损失大了去了,不知道这靳四少要怎么跟你家老爷子交代呢?”徐惜澈话语中透着幸灾乐祸,这话虽然是对着靳慕白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甲板上的秦臻。
他说话间,他带来的人已经四散着奔向码头和仓库,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别人不知道靳慕白和秦臻的关系,他徐惜澈不可能不知道。
秦家这两年从黑道渐渐洗白,靠的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当年若不是秦家,徐家也不会起起落落这么多年。
靳慕白含笑的回应,“这是靳家的事情,就算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也不至于以死谢罪。”
“你说的也对,是我多虑了。”徐惜澈了然的点了点头,他身边的人回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凤眸微微闪过一抹异样。
他跨步走上甲板,似是嘲讽的看着迎风而立的秦臻,“秦总这是深夜纳凉到此?还是另有目的?”
星空的映衬下他的眉眼邪魅性感,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透着一种狂野。
秦臻终于回头,幽邃的眸子盯着徐惜澈,淡淡的耸了耸肩,“和徐长官一样,看热闹而已,不过我已经看完了,您继续。”
徐惜澈看着秦臻转身,在他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不经意的提醒,“秦总这热闹看得……真不值!”
徐家和秦家的恩怨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明理说是立场不同,秦家黑道出身,一直被徐家这样的军政世家视为眼中钉;暗地里却为了各自的利益,都想将对方驱逐出r市,好独霸r市海上运输这块肥肉。
两家明争暗斗,起起落落数十年,到秦臻和徐惜澈这一代,更是愈演愈烈。
离开码头,秦臻觉得莫名有些烦躁,伸手解了解脖子上的领带,回头盯着靳慕白,“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情?”
经他一提醒,靳慕白恍然,“糟了,今晚还有两艘船进港,可是现在这情况……难怪徐惜澈会那么嚣张,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靳慕白一拳头砸在一旁的木桩上,一向淡漠疏离的他脸色也不由得一片阴沉。
“陈安然呢?”
秦臻冷喝一声,一旁的尽量让自己缩小存在感的陈安然不得已的站出来,“大哥,这种事情你怎么总是能想到我?”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引开徐惜澈的注意力。”
“这太难了,他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你啊。”
陈安然皱眉,徐家这几年跟秦家的较量已经如火如荼,他们哪里能介入得了。
“小五,让小六给你找个女人,绯闻一曝光,你看徐惜澈找不找你事,话说你陈局这个身份,他也看不惯好久了。”靳慕白唯恐天下不乱的掺和着。
“去你的。”陈安然一巴掌拍过去,“我可是身家清白。”
提到女人,秦臻不自觉的就想起自己离开前澜海公馆那一幕,心里更加的烦躁。
“事情就这么定了,小四,你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回澜海公馆一趟,其他的事情交给老五。”
秦臻丢下一句风风火火走了,靳慕白心里有些不安,回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码头,尽量压下心底的情绪。
陈安然却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徐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大哥身上,只要他一有任何动向,你看徐惜澈的鼻子灵不灵。”
原本只是陈安然一句戏言,没想到还就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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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海公馆,所有戏剧已经落幕,来往的宾客都散尽,叶家丢尽了脸面,此时自然无颜再待下去,叶德君怒斥着徐媛和叶柔离开。
秦老太体力消耗过大,还在一旁坐着休息,吴桐受了伤,却还坚持着收拾残局。
秦天正来得晚,没有赶上那一场闹剧,站在一旁看到吴桐吃力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让人给她送了些水和食物,劝她休息一下。
秦臻带人踩着脚下的混乱而入,冷眼扫向大厅里的情况,心底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他冰冷的声音夹杂着皮鞋踩在碎屑上的声音,像是利刃穿过吴桐忐忑的心口。
吴桐艰难的站定在他面前,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跟秦臻交代。
“出了什么事?”秦臻幽冷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目光投射在吴桐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浑身打颤,“吴桐,我在问你话呢。”
“是……是三小姐。”吴桐跟在秦臻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可怕。
秦臻倏地伸手,一把扼住吴桐的脖子,盛怒的喝问,“你说谁?”
“三小姐……三小姐被秦子墨带走了……”
吴桐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整颗心都在颤,她浑身发软的向地上跌去,全身的力道都挂在秦臻的手臂上。
“你再说一遍!谁?”秦臻咬牙。
“对不起,吴桐失职,请先生责罚。”吴桐的身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她却连痛都不敢喊,只能跪伏在地上认错。
“秦臻,你理智一点,这个时候不是责罚一个女人的时候。”
一旁的秦天正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将吴桐的身子扶起,冷着声音替她辩解,“吴特助也为叶晴挨了奶奶一拐杖,她身上也有伤。”
秦臻闻言倏地瞪向一旁的秦天正,想到他离开时荧幕上的画面,那个时候的叶晴,独自面对这一切的叶晴该是怎么样一种绝望。
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帮她。
让她那样单薄的身躯,来面对这样的场面。
秦臻怒不可歇,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种从心底喷薄而出的戾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倏地从后腰拔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枪,对着吴桐,“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吴桐吓得脸色瞬间苍白,匍匐在秦臻的脚下,“先生息怒,现在救三小姐要紧,吴桐已经让人去追了。”
“秦臻,你……”
秦天正的话才刚出口,就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秦天正的头顶呼啸而过。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秦臻的枪一出,他身后的人也齐齐拔枪,整齐划一的上膛声,同时响起的枪声打碎了大厅里的摄像头。
场面一触即发。
“秦臻,你还真开枪。”秦天生也忍不住怒气勃发,他带来的人也一阵蓄势待发的样子,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大厅,“奶奶和妈都还在呢,你就不能理智点?”
秦天正的话音刚落,秦臻朝着吴桐又是一枪,他下意识的扑过去,那一枪直接打在他的肩膀上,鲜血如注。
“啊……”
“天正!”
“秦臻,你疯了。”王芳欣吓得脸色惨白一片,扑上去捂着秦天正的胸口一阵竭斯底里。
“正好你们都在,省的我一个个去找你们。”秦臻字字冰冷,盯着一旁被吓得瑟缩着的秦老太和王芳欣,“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敢动我的人。”
秦臻面目一片狰狞,冷眸一寒,盯着王芳欣吓得花容失色的脸,“秦子墨在什么地方。”
王芳欣不断的摇头,盯着秦臻的眸底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目光,十年前她就见到过,凶残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不,我不知道子墨在哪里。”他会杀了他的。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秦天正的另一边肩膀再次被贯穿,王芳欣尖叫着扑上去,眼泪狂飙。
“秦子墨在什么地方?”
秦天正中了两枪,疼的额头直冒汗,他倒在吴桐的身上,身后的吴桐却是一言都不敢发出。
“秦臻,子墨在郊外有座私宅……”
“不,不能说……”王芳欣拼了命的扑上来堵秦天正的话,“他会杀了你弟弟的。”
秦天正闻言却是自嘲的笑了笑,“妈,我也是你儿子。”
王芳欣一愣,这么多年,她一味的宠溺小儿子,对这个大儿子都忽略了。
“子墨做下的事情还不该长点教训吗?”秦天正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母亲明显的偏心让他觉得心凉。
秦臻冷着脸收了枪,转身准备要走,身后的王芳欣一把拽住他,“秦臻,你要做什么,你要敢伤害子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也害怕了?秦夫人,十年前的账,以后我们接着慢慢算。”
秦臻一把甩开王芳欣,看都不看她一眼,背对着吴桐冷声问道,“吴桐,今天你三番五次出错,你以为这罪名还能逃脱的了吗?”
不管是今天的伤亡还是叶晴出事,吴桐难逃其咎。
“吴桐愿意一力承担罪责。”
他倏地回头,阴冷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秦天正,“这一枪算是你的处罚,至于挨在谁身上,那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传我命令下去,这里全部封锁停业,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秦臻的脚步刚离开,澜海公馆外就是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
叶晴是在一座陌生的房子里醒来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恍若隔世。
耳边听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痛苦的记忆拼了命的挤入她的脑子里,她的世界瞬间一片灰暗。
她再次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让自己就这样死了,也可以不用面对现实的残酷。
可是下一秒,她却又强烈的想要活着。
当她再次睁开眼,眼前却多了一张邪魅的笑脸。
“你终于醒了。”秦子墨趴在床边,一手托着腮,笑脸相迎的看着此时脸色依旧泛白的叶晴。
“秦子墨?”叶晴惊讶的挪了挪身子,“你怎么在这里?”
秦子墨回头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很正儿八经的开口,“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
“你家?”叶晴一听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藏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的就向自己身上摸去,还好衣服都还在。
秦子墨点了点头,“宴会上不知道谁放了我们的照片,你很伤心,然后昏迷了,我救你回来的。”
他言简意赅的帮叶晴回忆了一番。
“不过我觉得照片拍的挺好的。”秦子墨不忘补了一句,
叶晴闻言脸上不由的冷了下来,瞪着秦子墨那张雅痞的笑脸,“照片谁放的?”
宴会是在秦氏的地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澜海公馆的,没有人授意,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能接触这些的只有秦家人。
而她和秦子墨有过节,所以她第一个想到就是他。
“当然不是我。”秦子墨很干脆的撇清关系,趴在床边盯着叶晴苍白的容颜,状似心疼的朝她的脸上抚去,“我可不忍心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确实不忍心这么做,但是有人做了,他到不介意捡个现成的便宜。
叶晴别开脸躲过秦子墨的触碰,惊慌的从床上下来,站在另一边瞪着他,“秦子墨,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她说着就向房间的门口跑去,秦子墨依旧趴在床边,气定神闲的看着叶晴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叶晴赤脚奔到门口,却怎么都打不开门。
房门竟然被锁了。
“晴晴,别白费力气了。”秦子墨幽幽的开口,有这力气还不如留着待会儿好好表现呢。
叶晴回身,抵靠在身后的门板上,惊恐不安的看着此时朝她踱步而来的秦子墨,“你想做什么?秦子墨,你快放了我。”
秦子墨并没有靠近,而是绕向床的另一边,缓缓的坐下,身子后仰用手臂支撑着,**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叶晴,“你说我想做什么,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他的掌心有意无意的在床上划拉了一圈,唇角斜斜的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弧度。
晴晴,对你,我只想做这一件事。
叶晴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秦子墨的神情让她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寒的怒道,“你做梦!”
她疯了一样的转身在门把手不停的转动着,哪怕是破坏了门锁,她也要离开这里。
秦子墨闻言脸上一寒,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甩手就将她的身子甩在床上,他的身子就压了过来,“哈哈,叶晴,就算是梦,我也要你陪着我一起做。”
“恶心!”叶晴劈手一巴掌甩在秦子墨的脸上,他别开的脸上显出五指红印。
“你找死!”秦子墨盛怒,一把扼住叶晴的下颚,叶晴不断挣扎着,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一样。
他倏地用力,叶晴被迫着张开紧闭的双唇,秦子墨笑得一片狰狞,“既然逃不过,就不如好好享受,免得受苦。”
秦子墨说着就朝她吻了下来,叶晴恶心的想吐,张口直接咬了他一口,挣开他的钳制,翻身起来靠在墙上,“秦子墨,你敢碰我,秦臻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时候的叶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搬出秦臻来吓唬他。
“小娼妇!”秦子墨吃痛的捂着嘴咒骂,盛怒至极的瞪着叶晴,“你果然和秦臻有一腿,好一个秦臻,还想坐享齐人之福,你看我今天上了你,秦臻还会不会要你。”
提起秦臻,秦子墨就愤恨不已,秦臻上次给他的羞辱他还没有找他讨要回来,现在他看上的女人竟然为了他还宁死不屈,这让他心底怒火熊熊燃烧着。
秦子墨翻身而起,伸手再次向叶晴抓过来,叶晴眼疾手快的打碎了桌子上的花瓶,捡起一块碎玻璃碴朝他的掌心刺去。
她用的力道大,刺伤了秦子墨,也划伤了自己的手,鲜血滴落在她浅色的长裙上,妖艳刺眼。
“你休想得逞。”叶晴身子抵靠在墙上,亭亭玉立,一身血色,仿佛一朵烈火玫瑰,傲骨铮铮。
秦子墨看着这样的叶晴,既怒又心痒难耐,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玩儿过,但是像叶晴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他第一次见。
更加激起了他征服的**。
想她秦子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他偏偏吃惯了平日里乖巧,一到床上就浪荡不堪的女人,现在想换换口味。
叶晴,简直太符合他的要求。
“秦臻有什么好,叶晴,跟着他也不过是情妇的身份。”秦子墨盯着自己掌心的血迹,目光中透着怒意,“总有一天,我会毁了他,那个时候,你就是秦家主母的身份,这样不好吗?”
“你少做梦了,十个你都比不过一个秦臻。”叶晴手里拿着玻璃碎片,狠狠的瞪着秦子墨,字字清晰。
秦子墨怒,用手指着叶晴,一阵咬牙,“我告诉你,秦臻那种人,我分分钟弄死他。”
“那你去啊,秦子墨,你在这儿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叶晴见秦子墨眼底一片血红,继续用言语刺激他,“你身为一个男人,连让女人心甘情愿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跟秦臻比?”
秦子墨似乎也看出来叶晴的用意,抬手轻抚着下颚,冷冷一笑,“晴晴,你不用这么激将我,我早晚会让秦臻身败名裂,所以不急于一时,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这么刚烈的性子,一会儿难免不尽兴。”
叶晴闻言,心顿时又向下沉了沉,秦子墨转身出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酒杯,在他身后,还多了两个前来制服她的人。
不明的液体被灌进口中,冰凉入喉,叶晴拼了命的挣扎,秦子墨掐住她的下颚,一个用力,她能听到骨头被挤压的咯吱声,
直到那些液体尽数入了她的咽喉,秦子墨才放开她,叶晴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向敞开着的门口奔去,出了房间,她像一只没头苍蝇的到处乱撞,直到最后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身后的秦子墨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最后在一楼的门口堵住叶晴的去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都跟你说了别白费力气,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更难受了?”
叶晴这才觉得胸口像是燃烧一般,热的她不停的喘息,顷刻间体内的火势迅速蔓延至全身。
“秦子墨,你给我喝了什么?”
叶晴难受的抑制着心底的那团火,溢出口的声音却是绵软无力。
秦子墨看的眸底一片充血,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他一步步的逼近叶晴,直到将她逼至一个角落里,暧昧至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让你心甘情愿的东西。”
叶晴倏地抬眸,瞪着秦子墨的眼睛里泛着恨意,“你无耻。”
秦子墨居高临下的盯着叶晴泛着微红的脸,在灯光下泛着荧光,叶晴越是痛苦,他的浑身的血液就越是沸腾。
他一把扣住叶晴的腰,用力将她扯进怀里,“我再无耻,也比不过秦臻,你可知道我前两天得到一份资料,这份资料若是曝光出去,你猜秦臻会怎么样?”
秦子墨低沉暧昧的声音仿佛一剂冰凉的针剂,滋润了她体内的燥热。
她下意识的想往他身上靠,理智却让她狠狠的一把将他推开,踉跄着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晴晴,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吗?”秦子墨饶有兴致的靠在墙上,戏谑的笑着,“一个让秦臻身败名裂的消息,有没有兴趣?”
这个时候的秦子墨突然来了兴致,他发现自己爱死了叶晴现在这个模样,并不急于将她压在身下。
他要她心甘情愿的来取悦他。
叶晴踉跄的脚步停下,强忍着眼前的一片昏花,心底一片焦躁。
“哈哈”秦子墨猖狂的笑着,转身向一旁的大厅走去,吩咐其他人将叶晴带过来。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秦子墨如鬼魅一般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慢慢的品着。
叶晴被人带过来,一把丢在他前面的地毯上,她额头上尽是隐忍的汗珠,额前的秀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体内的火热几乎烧灼了她的理智,直到一盆凉水朝她泼下去,她迷蒙的眸子才逐渐清晰。
“你知道十年前秦臻是怎么坐上秦家代掌权者的位置的吗?”秦子墨仰头喝了一口红酒,望着浑身湿漉漉的叶晴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叶晴伏在地上,并不理会自言自语的秦子墨,为了保持清醒的理智,她刻意不停的用指甲深深的掐着自己掌心的伤口。
以疼痛让自己清醒。
秦子墨仿佛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唇角戏虐的笑着,“你又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会成为植物人,卧床十年吗?”
“哈哈,秦臻真不愧是残狠的代名词,这一点我不得不服。”秦子墨似是赞赏的语气,冷笑着蹲在叶晴身边,“十年前的那场车祸,谁会想到那是秦臻一手造成的,又有谁会想到,他秦臻敢亲手弑父。”
...
叶晴倏地抬眸,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秦子墨。
亲手弑父?
这怎么可能,任是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字眼。
“不敢相信吗?”秦子墨轻佻的笑了笑,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证明,他秦臻绝对做的出来。”
叶晴怔怔的摇头,心底刚刚抑制的躁动因为这个震撼的消息再次疯狂的肆意攒动起来。
世人都知道,秦家老爷子十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卧床再也没有清醒,秦臻凭着长子,再加上秦臻爷爷临终前的遗言接掌秦氏。
十年前,秦臻才十九岁。
也是她遇到他的那一年。
那个时候的秦臻从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什么,可是当时已经深谙世事的她却依然能从他眼底看出那种疯狂嗜血之意。
秦臻亲手弑父?
叶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秦子墨,你休想拿这些事情骗我。”叶晴脸色潮红,浑身燥热难耐,眼前一片迷离,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判断力。
“你不信也没关系,但是叶晴,你说如果我把这些消息爆料给媒体,你猜他们会不会相信?”
亲手弑父这样十恶不赦的罪名,势必要他身败名裂。
秦子墨的话彻底击碎了叶晴坚固的防御系统,她知道不管这个消息真假,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都会传的天花乱坠,在当今这个虚伪的能做不能说的年代,这样的事情无疑是要毁了他的。
叶晴疯了一般的朝秦子墨扑上去,恨不得撕碎了他那张笑脸,秦子墨机敏的躲开,一把抓住叶晴的手腕,随手从一旁的茶几上抓了一沓资料,劈头朝着叶晴扔下去。
“怎么不接着装了?你不是贞烈吗?叶晴,秦臻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在我手里,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叶晴恨恨的盯着他,手腕上的疼痛的抑制她心底的那股热浪,狠狠朝他的脸上啐了一口,“无耻。”
秦子墨抬手在脸颊上抚了一把,狂怒之下,一巴掌甩在叶晴的脸上,“贱人,看我不整死你。”
他说着就喊了个手下过来,“把这些资料全部爆料出去,我明天要看到秦臻成为过街老鼠。”
“不要……”叶晴扯着秦子墨,拼命的摇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过他……”
秦子墨得意的笑着,盯着叶晴那张涨红的脸,耳边是刻意压抑的喘息声,还有她那娇软的身躯就在眼前,那样的姿态撩人。
“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呢?你也愿意?”
叶晴只觉得脑中的意识越来越少,秦子墨靠得越近,她体内的热浪就越是难以抑制。
她下意识的咬着唇,想要保持清醒,倏地双唇被覆上,叶晴本能的挣扎,撕扯间指甲划破了秦子墨的脸颊。
他倏地起身,怒瞪着地上的叶晴,她似是蜷缩着,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是咬着牙抵死挣扎,口中不停的念叨着“秦臻”。
“我看你不到黄河不死心,刚好昨天的宴会上秦臻亲手伤了秦天正,这亲手弑父,残害手足的消息传出去,我看他还拿什么来救你。”
“不要,不可以……”
叶晴咬牙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死死的抓着秦子墨,任由眼泪在脸上疯狂的肆虐,“求你”
如果说秦子墨先前还有一点耐心,但是这一刻,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叶晴此时的媚态,早就让他按耐不住。
他扑着就向叶晴身上压过去,吻着她那令他垂涎已久的身子,几下就撕碎了她的衣服,那些染血的布料,他早就看不顺眼。
叶晴竭力的挣扎着,混沌的意识让她的手不断的乱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破碎的酒杯。
心力交瘁的她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遭遇,心底就涌起一股狠意,挥手就朝自己身上刺去。
既然她抵抗不了,那就以死明志,她坚决不会让他得逞。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秦子墨私人别墅的窗户上一个黑影破窗而入,玻璃碎裂一地。
秦臻的稳健的身形在地上滚了一圈,不等站稳,利落的拔枪,浑身仿佛裹了一层寒意,冷锐逼人,看都不看就朝秦子墨的胸口开了一枪。
剧烈的枪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显得惊人。
秦子墨连来人都没有看清楚,就倒了下去,此时的别墅门口,靳慕白和陈安然合力破开紧闭的房门,一左一右的朝着房间里举枪。
枪声惊得叶晴恢复了些许理智,目光盯着此时手里拿着枪的男人,顷刻间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一声低喊,“秦臻……”
秦臻看到地上已经是衣不蔽体的叶晴,浑身肃杀的他再次举枪直接灭了头顶的灯光,速度极快的飞身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的身子。
“晴晴!”
叶晴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意识早已远去,身子一片滚烫,触上他冰凉的肌肤,像是触电一般的躲开。
她死死的咬着双唇,本能的推拒着此时触碰她的男人,口中不断的呢喃着。
秦臻看的双目血红,她唇齿间似有血迹溢出,却依然强忍着体内的情绪,抗拒着不让自己沦陷。
“丫头,我来了。”秦臻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看着她唇角不断溢出的血迹,饶是他冷硬如斯,也心疼的颤抖,“快松开,别再咬了,晴晴”
叶晴根本听不到,只有本能的抗拒着。
秦臻心痛的几乎落泪,抱着她转身,黑暗中的他霸气凛然,“除了秦子墨,其他的交给小五,靳慕白,我给你两分钟时间。”
陈安然为那些直到枪响才反应过来的保镖们默哀了一下,看着秦臻抱着叶晴扬长而去,此时他很想像警匪片那样大喝一声,“别动,警察!”
不过他可没那个胆量,秦臻的名讳可不是用来唬人的。
靳慕白一上车目光就不由的向叶晴看过去,夜色的映照下,她娇弱的身子如凋零的花朵,浑身颤抖着。
“大哥,回最近的公寓吗?”
靳慕白知道叶晴是被下了药,秦子墨这样龌龊的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惯用的。
看着叶晴此时痛苦的神色,他就恨不得拐回去再他身上多开几个窟窿。
秦臻眉宇一片冷然,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娇躯,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去医院。”
叶晴虽然中了药,但是却用她自己强大的意志力与体内的药性做抗争。
以她的坚韧,这不是他能解的。
而且这个时候,她不会允许他的触碰,若是强行这样解药的话,只会让她的意志力更坚决。
他不敢想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秦臻依稀记得自己冲进去前最后一刻,他在叶晴脸上看到了决绝,所以才会冲动的直接破窗而入。
靳慕白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下一秒,秦臻冷厉肃杀的怒喊,“快一点,去医院。”
秦子墨的别墅区很偏僻,还未规划完整,人烟稀少,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三十分钟车程。
一路上秦臻尽量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缓解叶晴身上的温度,却一度的被她抗拒着,这丫头的意志力竟然惊人的可怕。
到了医院,早就有人候着,叶晴被送入急诊,夜深人静的走廊上,一排排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明亮的白炽灯下,秦臻神色沉冷,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表情,宛若恶魔一般的站着。
直到急诊室的灯亮了又灭,面色苍白的叶晴被推出来,他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叶晴被送进豪华病房,主治医师亲自守在门口照料,不敢有意思怨言。
秦臻和靳慕白都守在外面,陈安然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医院明亮的走廊下,两道颀长的背影站立着,个个神情肃冷,没有一丝交流。
“大哥,四哥。”陈安然打破走廊的安静,那位主治医师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靳慕白目光扫了浑身戾气的秦臻,知道他此时是不会开口的。
陈安然点了点头,“天干物燥,别墅失火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辛苦了。”靳慕白拍了拍陈安然的肩膀。
心不苦,命苦!
他堂堂一届市局局长兼刑侦支队队长却要跟他们做这种事情。
可是谁让他们是兄弟。
陈安然拂去心中的哀怨,想到自己赶来的正事,将在你秦子墨别墅捡的资料递给靳慕白,小声的在他耳边低语,“这个你先看看,你考虑一下怎么跟大哥交代。”
以他的经验来推断,有人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有些伤口,看起来已经痊愈,其实溃烂的是内在,它深入骨髓,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肆虐。
陈安然乘电梯下楼,叶晴的病房在5楼,他下到3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一下,电梯门打开,外面并没有人。
隔壁电梯传来一阵动静,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过来,“桑桑,小心点。”
陈安然微闭的双眸倏地睁开,在电梯即将合上的最后一刻伸出手,下一秒整个身子冲向隔壁的电梯,那电梯们却一动不动的紧闭着。
他不等思考,反应极快的再次闪入刚刚下来的电梯,一路追到一楼大厅,眼前却还是空无一人。
桑桑?
陈安然愣怔着,一个被他掩藏在心底的名字就这样不经意的穿过层层阻碍,一点点的蔓延出来。
原来时隔多年,连听到这样一个名字,他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
叶晴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身处病房,一片触目的白,床边的桌子上,一束百合花清香袭人。
靳慕白站在窗前,逆着光,白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简单优雅。
“四哥?”叶晴脑中依旧混沌,头痛欲裂,浑身依旧软绵绵的,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搜寻着,“秦臻呢?”
“大哥有事要处理。”靳慕白回头脸上的神情平淡如旧,慢慢的靠近病床,抬手在叶晴的额头上探了探,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为叶晴做了检查,因为她被送来的时候药物已经发作,侵蚀身体,所以她才会那般拼了命的去抵抗。
说白了,她已经产生幻觉了。
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敢保证醒来是不是真没事,直到她醒来,并且记得之前的事情,也认得眼前的人,他们才敢确定没什么大碍。
医生刚走,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向不怎么待见叶晴的吴桐。
靳慕白倾身窗户边,背对着门口,却没有回头。
吴桐似乎是看了他一眼,亦步亦趋的走到病床前,礼貌恭敬的低头,“是吴桐失误,才害的三小姐受苦,请三小姐责罚。”
叶晴怎么都觉得今天的吴桐很奇怪,尤其是走路的样子,而且她似乎还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看向转过身来的靳慕白,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是秦臻让你来的吗?”
叶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吴桐慌忙想要去扶,却被靳慕白抢先了一步。
“不是,吴桐是真心实意来向三小姐道歉的。”吴桐垂眸敛目,刚刚的动作拉扯了她身上的伤口,她闷哼的强忍着。
叶晴不解,却看她严肃的样子不好拒绝,只能敷衍着开口,“我并不知道你哪里需要道歉,而且我已经没事了,你那天还替我挨了一拐杖,现在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敢劳烦三小姐惦记,吴桐已经没事了。”吴桐下意识的背过手在后背上抚了一下,她现在不仅仅是后背疼,而是浑身都是疼的。
昨晚被秦臻一个电话轰过去练身手,他们几个人联合都没能在困住盛怒之下的秦臻,最后除了靳慕白,她算伤的最轻的。
尤其是负责澜海公馆安防的几个兄弟,估计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这一次叶晴竟然能在澜海公馆出事,这无疑是对他们的一个警醒。
“好了,该道歉也道过了,吴桐,你也先回去吧。”
靳慕白适时的开口,打断一直神思游走的吴桐,她多呆一刻,叶晴就多一分怀疑。
吴桐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担忧的看向靳慕白,“四少爷,那先生那边”
“大哥那边你不用担心,有张永他们在。”
靳慕白冷着脸打断吴桐的话,语气冰寒,大有她再多说一句就掐死她的意思。
吴桐跛着脚离开,叶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想不通当日吴桐到底是出于什么意识帮她挡下秦老太那一拐杖的。
毕竟她看得出来,吴桐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晴晴,你在休息一会儿,医生说还要观察几日,没事了就可以出院了。”靳慕白帮叶晴盖了盖身上的薄被,温柔呵护般的动作让人觉得很安心。
叶晴靠坐着,觉得今天的靳慕白都好奇怪,黑眸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怔怔的问,“四哥,秦臻他”
“大哥还有事情忙,忙完就过来看你。”靳慕白佯装皱眉,盯着叶晴的目光复杂难辨,叶晴只好讪讪的闭了口。
...
吴桐离开叶晴的病房,神思忧虑,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另一间病房前,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房门却突然打开,一个小护士红着脸从里面跑了出来。
敞开的房门里,秦天正此时正一脸悠闲的靠在病床上,看到吴桐,眸底闪过一抹惊喜。
挣扎着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一阵闷哼的疼。
吴桐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到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这才抬脚走进去,“你怎么了?”
“我要上厕所。”秦天正忍着疼,一阵咬牙。
他都这样了,可偏偏吴桐却还是顶着一张冰冷的脸,让他恼火至极。
一着急,他刚刚只是有一点点想如厕的感觉,现在倒好,感觉很强烈。
“那就去吧。”吴桐并没明白秦天正脸上的恼怒是因何而起,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走不了了。”
秦天正一听更怒了,“你也知道我伤了手臂,我怎么脱裤子?”
当日秦臻的两枪打在他两个肩膀上,现在他可以称得上双臂俱残了,就算能走到厕所,要怎么脱裤子?
吴桐脸色倏地红了一下,联想到秦天正昔日作风,这才恍悟为什么刚刚那个小护士是红着脸出去的。
“我去给你找护工。”吴桐转身就要出去,身后的秦天正又是一阵暴怒,一脚踢翻了床前输液的架子。
“你给我回来,等你请了护工回来,老子也直接解决了。”
“那你想怎么样?”
吴桐尽量耐着性子,毕竟秦天正当日受伤也是因为她,她在这儿照顾也是理所应当。
“你来帮我。”秦天正想了想,为了身体着想,貌似真不能再等了。
吴桐一愣,脸上更显得一片红晕,她长这么大哪里做过这种事情。
秦天正看着她的样子,好整以暇的问,“你跟在秦臻身边这么多年,不会连这都没做过吧?”
他指脱衣服。
吴桐无言以对。
她在秦臻身边,虽然身为特助,为他一人服务,但是秦臻一向洁身自好,从叶晴跟在他身边之后,就没有过其他女人,她若不是因为是秦臻爷爷钦点,也不可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饶是如此,秦臻也从没有让她处理过超过性别的事情。
就连叶晴很多事情,都是派靳慕白打理。
所以她一向不太懂得男女之事。
吴桐愣怔着,被秦天正的目光看的更难为情,脸上的情绪却依旧冷冷的,“我还是去找护工吧。”
“姑奶奶,我不行了。”秦天正干脆挣扎着下地,径直走进卫生间,冲着身后的吴桐喊,“好歹我这有一枪是替你挨得,你怎么着也有义务照顾我吧?”
吴桐一向惜字如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辩解,看秦天正的样子,她也真担心会出什么事,索性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秦天正也没怎么为难吴桐,只是让她帮忙脱了裤子,就让她出去等着,他还真没有当着女人如厕的癖好。
虽然他的风评一向只比秦子墨好那么一点。
裤子脱是脱了,但是这穿就有点困难了,秦天正双手都不能动,只能再次麻烦吴桐。
吴桐蹲在秦天正面前,姿势暧昧的帮他褪在脚下的病服裤子提上,整个过程心无旁骛。
秦天正低头看着面前的吴桐,她娇嫩的肌肤此时白里透着红,脸上虽然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比那种冷冰冷的要强太多。
她好像是不太善于转换面部表情,每次他见到她都是这么一副冷冷的神情。
“二少爷,可以了吗?”
吴桐扬眸,对上秦天正那一双探究的黑眸,微微愣了一下。
秦天正这才回神,发现这种姿势如此暧昧,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可惜,索性皱了皱眉,“我腿有点发软,你扶我到床上去吧。”
吴桐不疑有他,起身扶着秦天正走出卫生间,放在床上的时候秦天正不小心扯动了她身上的伤,她低低的哼了一声。
“怎么回事?”秦天正疑惑的盯着吴桐的后背,冷着脸询问。
“没事,一点伤而已。”吴桐轻描淡写的带过去,这点伤对于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刚跟着秦臻那几年,受伤是常有的事情。
“秦臻弄得?他有病吧,这么处罚手下?”以吴桐现在的身份,除了秦臻,应该没人能伤的了吧。
秦天正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他。
“先生这几日心情不好。”
提起这件事,吴桐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的异样,一贯以冰冷示人的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只是觉得昨天暴怒之下的秦臻,透着一种让人悲悯的感觉。
“我擦,他心情不好拿你们来出气……”
秦天正义愤填膺的骂秦臻,他们兄弟关系不好早就路人皆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此时房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吴桐终于从秦天正那魔音下逃脱,转身去洗了手才去开的门。
“秦二少——”
房门刚一打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领着一个衣着美艳的女子进门,自动忽略了开门的吴桐,径直走向里面,言笑着关心问候,“我一回来就听说秦二少受了伤,这心里真是放心不下,这不刚从这边的剧组出来就赶过来看您。”
“让韩总惦记了,过意不去呐。”秦天正收起刚刚对吴桐的神色,微眯的笑脸上顷刻间就挂上一副轻佻的神情。
快得仿佛带了一层面具。
“你看这年头怎么还能遇到这种事情,在这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上次澜海公馆秦臻离开之后,警察声称听到枪响所以冲进来盘查,来的人对秦家还是给几分薄面的,一番彻查之后对外宣称是有暴徒趁机做乱,已经被警方当场击毙。
不管怎么说,这个借口很不错,至少跟秦家没什么关系,而且当天晚上那么剧烈的几声枪响,周边的市民都被惊动了。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肯定说不过去的。
韩总一脸惋惜的看向秦天正受伤的肩膀,回头朝身后带来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女子乖巧的上前将手里拎着的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我就知道秦二少在这里诸多不便,这不是剧组刚送来一批新人,看着这丫头还算乖巧,就给二少送来。”
...
秦天正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个韩总今天是来给他进献美人的,下意识的目光瞅了一眼吴桐,她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
叶晴像是没有听到靳慕白的话一般,径直上了车,车子从医院出来,一路上平稳的行使,直到在一个岔口准备转弯的时候,叶晴突然开口,“带我去见秦臻。”
“晴晴!”靳慕白没想到叶晴突然开口,倏地踩下了刹车,回头怔怔的望着她。
她垂敛着眼睑,安静美好,明明一言不发的样子,却让靳慕白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靳慕白轻笑着摇头,原来她什么都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他们都低估了叶晴对秦臻的感情。
心底似乎有个地方一点点的坍塌,兴许他可以释怀了。
去往畔山别墅的路上,叶晴依旧垂眸敛目,目光盯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物,思绪早已飘远。
停车的时候靳慕白看到停车场多了好几辆车子,看来秦臻的事情惊动他们兄弟其他几人了。
他犹豫着这个时候叶晴进去合不合适,毕竟她从没有接触过他们的世界。
叶晴却已经自己下了车,径直朝屋里走去。
管家开门的时候叶晴就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强大气场,她微微皱了皱眉,刚走进大厅,就倏然听到一声警觉的冷喝,“谁!”
叶晴怔怔的站住脚步,看着此时大厅里或站或坐的几名男子,戒备警觉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仿佛一道道x光线穿透她的身体,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突然闯入的入侵者。
房间内的低气压让她喘不过气来,局促的站在原地。
后面的管家慌忙赶过来解围,恭敬的请叶晴先回房间休息。
靳慕白落后一步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几个男人的视频会议还在继续,电视墙的荧幕上,陆秉泽深邃的五官显得清贵绝伦,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身的气场。
他此时正听闫修容汇报他手里几个项目的最新情况,微微垂眸的样子不怒自威。
“四哥,你来一下。”
陈安然看到刚进门的靳慕白,朝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准备出大厅,却被陆秉泽开口拦下。
“等一下,小四,你来的正好,前两天我接到英禄先生的致电,说你那边有问题?”
陆秉泽抬眸,狭长的凤眸里带着试探的精芒。
陈安然本意就是想把靳慕白支开,老三看不到他,也就不会盯着他这边的事情了,只可惜事与愿违。
他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给靳慕白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靳慕白直言不讳的点了点头,“是有点问题,不过很快就能解决。”
陆秉泽眉心浅蹙,合上面前的文件,扫视了一眼大厅里的其他几人,“大哥呢?昨天的会议他无故缺席已经让英禄先生怀疑我们的忠诚,今天怎么还不在。”
“大哥他”
靳慕白刚要开口,书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秦臻一身漠然的走出来,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抬眸与陆秉泽的凤眸相交,气场相当,谁都没有先发言。
其他几人都静默着,场面诡异的令人尴尬。
靳慕白讪讪的闭了口,目光在秦臻和陆秉泽之间来回扫了几圈,低眉不言。
秦臻和陆秉泽是他们中间气场最相近的,一个冷硬霸气,杀伐果敢;一个阴险狡诈,嚣张肆意。
都是无所畏惧的性子,天生的王者之气。
明明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他们却偏偏是惺惺相惜。
“既然你没事,我就可以向英禄先生交代了。”陆秉泽黑眸沉了沉,收起那一身的嚣张气焰,唇角略略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就知道,大哥从来都不是需要安慰的人。”
秦臻冰寒的眸子瞪了他一眼,霸气凌然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叼在唇边,烟雾升腾而起,他眸底的锋利也随之闪现。
“你顺便通知一下英禄先生,既然要合作,请他拿出自己的诚意,不然下次再弄这样的货物过来,我会直接交给r市警方。”
“这个没问题。”陆秉泽见到昔日霸气威严的秦臻又回来了,不由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对于得罪人这种事情也答应的这么快。
他们谁不知道陆秉泽最是阴险,哪一次得罪人这种事不是他下套让别人钻。
视频会议在秦臻的几项安排下结束了,靳慕白和陈安然两人担心了几天,就怕陆秉泽看出什么来,可是到最后,压根什么事情都没有。
要知道他们宁愿得罪秦臻都不愿意得罪陆秉泽,但是他们更不希望那个远在彼岸的陆秉泽发现这边情况不对要回来看看。
毕竟前几天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会议结束之后陈安然局里还有事,准备走的时候想到什么,一脸兴奋的看着秦臻,“大哥,你的话是真的吗?下次再有那样的货直接交给r市警方?”
...
秦臻沉冷的点了点头,陈安然一时兴奋的仰头大笑,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一回警察该做的事情了。
要知道这是他小时候唯一的梦想。
“你不就是r市警方吗?”
秦臻一盆凉水泼下去,陈安然的笑瞬间戛然而止,他一脸哀怨的回头瞪着气定神闲的秦臻,“大哥,你比老三还阴毒!”
说到底还是没有他华丽出场的机会。
————
叶晴见到秦臻的时候,他依旧靠坐在沙发上,逆着窗外斜洒的夕阳,柔和了他一身的冷硬。
他英俊无匹的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温暖,优雅孤高,却依旧掩饰不了那一身的冷漠。
秦臻看着他的黑眸中似乎带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让叶晴下意识的顿住脚步,怔怔的站在原地。
叶晴的反应让秦臻觉得是一种讽刺,明明已经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但是看到她这样举足无措,他依然觉得心里涩涩的疼。
大厅里的其他人已经散尽,只有靳慕白还在一旁站着,看到叶晴这样,不由的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秦臻就倏地站起来,转身回了书房。
“晴晴,大哥最近心情不好,你凡事先顺着他点。”
靳慕白有意无意的劝着叶晴,这两人脾气扭起来的时候,吃亏的绝对是叶晴。
叶晴抬眸看着他,再看到秦臻的那一刻,她浑身所有的思绪都似乎紧绷起来,秦子墨的话终究是在她心底泛起一层层的涟漪,让她不自觉的想起。
“四哥,秦子墨的话都是真的吗?”
她终究是没忍住问出口。
叶晴纵然是再不懂,也看得出来今天她遇到的那几名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非比寻常。
还有他救他那日,她就算是意识不清,却也没忘记他们拿着枪出现,整个别墅都笼罩着一层嗜血的杀气。
“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秦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大厅里,没了光线衬托的他,长身如玉,孤高冷傲。
叶晴怔住,一时间难以作答。
靳慕白识趣的退下,也许秦臻的心结,只有叶晴能解开。
秦臻缓步走近,孤高临下的盯着她微微垂下的脑袋,心里却不禁泛起点点心疼,他弯身执起她的手,她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手里却多了一个奖杯,那是那日本该属于她的奖杯。
“怎么?连你也害怕吗?”
秦臻似是嘲讽的声音响起,叶晴却听出了一丝悲凉。
他苦涩的摇了摇头,转身立于窗前,寂寥的身影映衬着夕阳的悲壮,竟然十分相衬。
叶晴看的眼眶微微红了,放下奖杯上前,从他身后抱住他,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染在他的衬衫上。
“我是怕了,你知道被秦子墨抓到,我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吗?”叶晴哽咽着将侧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眼泪打湿了他的后襟,“我怕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秦臻,我怕让你饱受孤苦。”
秦子墨说秦臻亲手弑父,残害手足。
秦子墨说秦臻凶残暴力,丧尽天良。
世人说秦臻手腕狠绝,杀戮诡谲,翻脸无情。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从她十年前遇到他,他给予她希望,给她坚持,带她明了时间险恶,为她编织梦想,尽管他最终还是亲手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但是在她眼里,他依然是保护她,愿意给她所有支撑的秦臻。
秦臻后背一僵,他一向冷硬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柔软。
从那一天靳慕白告诉他,秦子墨查出了当年车祸的真相,并用这些不堪的过往来逼叶晴就范的时候,他的心就开始一直忐忑着。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也是他秦臻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伤口就这样被人揭开,暴露无遗的来接受世俗的洗礼,饶是他再强大,也有过不去的心坎。
叶晴对他的事情虽然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而且秦家的历史也是众所周知,但是这些年,他一直不想让她接触这些黑暗。
所以当这些事情都曝光在她面前的时候,秦臻却退缩了。
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怕她会对这一切有所恐惧,甚至将他排除在她的世界。
然而这一刻,他却觉得曾经的灰暗只是过去的一部分,身边女孩,才是他的将来。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她的话就是天籁之音。
“傻瓜!”秦臻转身,紧紧的将叶晴抱在怀里,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胸膛,“以后再也不许你做这种蠢事,知道吗?”
就算是那些事情被曝光,他也有能力处理,然而如果她要有事
那样的结果他不敢想。
这是他早就认定的丫头,是他想要藏在身边,呵护一生的丫头,却因为各种无奈,让她经受磨难。
叶晴靠在秦臻的怀里,耳边听着他霸道却又温柔的话,鼻头酸酸的,仰头望着他冷傲的俊脸,心底撕扯般的难受,“秦臻,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管秦臻做过什么,她都不在乎。
她相信就算事情真的曝光,他绝对有能力去摆平,但是她不想看到他为了应对这些事情去接受世俗的评判。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没有资格去评判。
十年前,她遇到他的那一年,他才十九岁。
十九岁的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有今天的杀伐残狠。
十九岁的他到底背负了什么,才能让他向自己的至亲下手。
被提起十年前,秦臻身上似乎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戾气,黑眸幽邃,深深的凝着怀里的女孩。
叶晴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眼眶微红,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我不想你一个人去背负这样的痛苦。”
一个人太苦,她不忍心看他独自深陷痛苦的泥泞。
往事太过沉重,记忆伴随着曾经的伤口被一点点揭开,疼痛不是因为你放不下,而是因为你以为自己放下了,却在往后的每一次提及,都只会加深那个伤口。
十年前,秦臻被人暗杀躲进了叶晴养病的宅院,那个时候他才十九岁,就算身处黑道,真的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不是不害怕的。
所以他在那所宅院里养伤,一住就是两个月,他一度的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对于那样的杀戮他是厌恶的。
然而养伤期间,看着叶晴用她顽强的生命和自己、和身边的人、和命运给她的不公作斗争,激起了他的斗志。
直到他们查出暗杀他的人竟然是秦家的人,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父亲。
那个时候的秦臻彻底怒了,如果始作俑者是王芳欣或者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是秦家旁系他都可以接受,唯独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血脉至亲。
在秦家,他是长子,是秦臻爷爷亲自认定的掌权人。
然而他却并不受秦家其他人待见,因为他的母亲是当年徐家派入秦家的卧底,后来与秦臻的父亲相恋,生下秦臻,最后双方火拼的时候为了保护秦臻殒命。
所以因为这个,秦老太一直骂秦臻的克星,是上天派来毁秦氏一门的。
秦臻爷爷在世的时候,所有人都还顾忌着他的身份,到秦老爷子辞世,秦臻在秦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甚至还被暗杀。
知道消息的秦臻毅然决定回去,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决定夺权,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但是父亲偏心是显而易见,对两个弟弟,他是呵护备至,却独独对他不闻不问,王芳欣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认为他阻碍了她儿子的道路。
那一次的车祸,其实是王芳欣为他准备的,在那个死亡逼近的时候,秦臻所有的愤怒和对秦家的恨都爆发出来,他体内的嗜血本性也是那个时候被激发起来的。
他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推向了那个车祸的现场。
撞了车之后的秦臻也受了重伤,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而这个时候,他又遭遇了几方势力的围追堵截和暗杀,他恍惚中看到自己中的最后一枪是来自他二叔的。
最后是靳慕白帮他引开了暗杀的人,秦臻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爬到叶晴住的庭院的,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叶晴那张略带稚嫩的脸。
他在叶晴居住的宅院又住了下来,当时的秦家人只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放松了戒备,才让他暗中调集在r市的人手,在他父亲宣布彻底成为植物人当天,成功的接掌秦氏。
王芳欣直到最后都没有明白,到底为什么秦臻能死而复生。
而她的丈夫,她给予所有希望的丈夫却就此卧床不起,毫无感知。
王芳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秦臻手里有她的把柄,所以他刚上位那几年,她只能忍气吞声,直到这几年才觉得丈夫醒来无望,她又深得老太太欢心,开始有些不安分。
而他的二叔一向都是听从他父亲调遣,这是众所周知的,秦臻上位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甚至还帮秦臻,这些年也没什么动静,所以秦臻也没有动他。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知道当年对他的暗杀到底是不是他父亲的意思。
秦臻上位不久,叶晴回了叶家,他们失去了联系,秦臻也没有去找她,而是用两年的时间收服秦家的势力,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们几个兄弟就是那几年认识的,靳慕白是跟在他身边最早的,可以说是出生入死。
那段时间他为了收服秦氏,没日没夜的和道上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做交易,谈合作,每次都是靳慕白陪着他一同前往,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去无回。
所以两年后当他再次站在叶晴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秦臻。
叶晴听着当年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只觉得心惊胆颤,当时她就知道秦臻的身份非比寻常,经历也不是她能体会的,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残酷。
“虎毒不食子啊,他是你亲生父亲,怎么能对你”
天下间怎么能有这样的父亲,他怎么配做一个父亲。
秦臻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叶晴就侧躺在自己怀里,她小小的手臂紧紧抱着他,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一般的小心翼翼。
“因为爷爷的一份遗言,爷爷属意我掌管秦家,但是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未成年,只能暂时由爸爸代理,等我二十岁的时候由我接掌。”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能伤别人的同时又能伤自己。
秦臻的父亲就是一时贪恋权势,再加上王芳欣的挑唆,为了她两个儿子争取一线生机,所以才会有后面的暗杀。
那个时候,想必他们想的只是弄残了秦臻,让他没有能力掌管秦家,那么秦家就顺理成章的落入他们手中。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秦臻比他们更狠。
所以王芳欣这几年不敢有任何异动,就是怕秦臻伺机对她或者对她儿子下手。
她知道,秦臻做的出来。
叶晴听的心都是颤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成年,尚且还经历这些,想必他的童年更是阴暗不堪吧。
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性情。
秦臻以为提起这段往事会很不堪,很难受,却没想到他已经能很平静的叙述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对他做的事情,也看得淡漠。
兴许是身边有她在的缘故,这一刻,很温暖,很窝心。
叶晴主动往秦臻怀里靠了靠,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她从没有这么心疼过一个人,秦臻的经历让她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在身边陪着。
“事情都过去了,秦臻,你还有我。”她不要他独自去承受,哪怕再危险,她都想在他身边陪着。
秦臻很享受叶晴这样的投怀送抱,心里那种被往事勾起的难过也渐渐散去,抬手轻轻挑着她的发丝,微微一笑,“晴晴,我真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
因为你,让我觉得曾经的那些伤害已经不算什么。
因为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叶晴却是忍不住眼底的泪意泉涌,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秦臻,不要推开我,让我陪你一起承担好吗?”
...
这句话叶晴说得卑微至极,也委屈至极,那眼泪有对秦臻的心疼,也有自己的委屈。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当初宁愿把她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再也不许他离开她,不许他将她推开。
“好。”
秦臻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狂喜、还是担忧,他以为叶晴知道了这些就算不会用有色眼镜看他,至少也是害怕的吧。
像他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不奢求谁能理解,哪怕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丧尽天良,他也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只有经历过死亡,在死亡边缘挣扎过的人,才懂得活着是有多重要。
而他就是这样的人呢。
这一刻,秦臻从没想过这个丫头能懂他,能明白他的苦衷,还愿意与他一起承受。
秦臻抱着怀里的叶晴,有些激动的搂着她,不愿意打破这种甜蜜的氛围,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冷着脸警告她,“以后不许你做傻事,听到没有。”
他犹记得他被秦子墨欺侮的时候,那最后一刻,她手里的东西刺向的是自己。
如果他晚到一刻,他是不是就见不到这个丫头。
叶晴靠着他拼命的点头,她也好舍不得,如果她能放手,早就在他宣布娶叶柔的时候离开,可是她做不到。
所以哪怕他一再的伤害她,她都放不下。
窗外的夜色很美,月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倾洒进来,橘黄的灯光下,两道身影相拥缠绵。
郊外的夜风微凉,秦臻抬手拢了拢叶晴身上的衬衫,触碰到她脖子上被掐出的痕迹,不由的眯了眯眼眸。
秦子墨,敢动他的人,这次已经不是他废他一只手,打他一枪那么简单了。
他定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秦臻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光滑细嫩的脖颈上摩擦着,叶晴觉得微微有些痒,抬眸望去,他幽深的眸底有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他的动作轻柔细腻,无关情爱,只是发自内心的怜惜着。
他的女孩,因为他受了苦,是他没能好好保护她,往后的日子里,他只会更加倍的珍惜她。
“怎么了?”秦臻发现叶晴正凝着他,垂眸低声轻问。
叶晴伸手,握住他游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头,“听说前几日你心情不好,吴桐他们都被你体罚了?”
“哼。”
秦臻从鼻孔里发出一阵轻嗤声,叶晴笑的眉眼弯弯,握着秦臻的手枕在自己脸侧,“那些都过去了。”
她一语双关,既是再说秦臻的过去,也在说她的遭遇。
那天晚上,夜里很凉,叶晴却窝在秦臻怀里睡得很沉,连他什么时候抱她上床的都不知道。
秦臻却是一夜都没有睡着,望着怀里的娇躯,第一次觉得这种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只想就这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以往,他一直觉得叶晴不属于他,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
然而现在,他清楚的能感受到她的心和他紧紧靠在一起。
以后,他也希望她能陪着她一起,看遍世间繁华,与他比肩而立。
————
此时的秦家,大厅里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暗气息,秦家大家长围坐一团,秦老太昔日浑浊的目光此时却一片清明,整个脸色比铁锅还难看。
她一只手正拉着自己的乖孙儿,另一只手握着拐杖,那手背上的青筋凸显着此时的怒气。
“秦臻呢?”
秦老太对站在一旁的吴桐厉声大喝,咬牙切齿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八旬老太的神色。
吴桐保持着一贯的清冷神色,对于这样的场面也不卑不亢,“先生有事,不能回来见老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可是直接跟吴桐说,吴桐定会为您转达。”
“你好大的口气。”秦老太气的脸色更难看,“秦家养你们就是让你们今天跟我对抗的吗?”
秦老太气势全开,想当年她跟着秦臻爷爷打天下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名门女将,巾帼不让须眉。
现在就算年龄大了,但是依稀能从她干练的身躯上看出当年的风采。
“吴桐不敢,秦家对吴桐恩重如山,绝不敢对老夫人有半点不敬。”吴桐垂眸,面不改色的回答。
“那还不去把秦臻那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给我找回来?”秦老太气的浑身发抖,她两个孙子都被秦臻重伤,尤其是她最疼爱的小孙子。
那日陈安然让人把剩余的几人全部弄进去关着,然后一把火烧了秦子墨的别墅,至于秦子墨,秦臻要留活口慢慢折磨,他就只好给几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小伙子练手了。
无奈秦子墨草包一个,还没打一轮下来,就直接晕了过去,陈安然就只好派人把他扔回了秦宅。
当晚秦老太看到浑身是血的秦子墨,气的心脏病都犯了。
秦老太年轻的时候跟着老爷子走南闯北,生下两个儿子都没怎么照顾,然而这个孙子,是她亲自照看,亲自培养,她将自己所有的宠溺都倾注在他身上,不管他想要什么,统统都摆在他的面前,任他挑选。
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他想要整个秦氏,她都捧到他面前。
吴桐站得笔直,微微垂着双眸,并不去看秦老太愤怒的样子,“先生有事,吴桐不敢违背先生的意思。”
“放肆!”秦老太霸气铮铮,尽管隐退多年,依然不见当日的威严。
“吴桐。”一旁的管家吴起不由得皱了眉,他跟在秦家这么多年,自是知道秦老太动怒的后果,朝着他冷喝一声,“还不给老太太道歉,大少爷今天来不了,什么时候能来,你给老太太一个回话就是。”
“抱歉,先生的事情,吴桐不敢妄言。”吴桐很是刚正的挺直后背,看都不去看他们一眼。
靠在一旁的秦天正因为负伤微微闭着眸,听着吴桐翻来覆去的回答,不由的轻笑着摇了摇头。
秦老太闻言又是一阵盛怒,气血攻心,不停的咳嗽着,秦二夫人慌忙递上一杯茶给她润嗓子。
秦子墨忍着浑身的疼痛,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他也挣扎着要给老太太顺气,不小心扯动伤口,痛苦的哼咛着,见老太太心疼的看着他,不由的撒娇,“奶奶,你要替我做主,好好教训教训秦臻。”
“妈,你看看这算什么事呐,他秦臻一个人伤了我两个儿子,这是存心不给我们活路啊。”王芳欣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微垂的脸上透着一抹疯狂,“这件事您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妈,我还是带着天正和子墨离开秦家好了,也省的遭这种罪。”
“你们敢。”老太太一声厉喝,一把抓着秦子墨的手臂,“我看谁敢带走我孙子。”
...
“妈,不是我要带走子墨,是这秦臻太欺负人了,我们娘仨在秦家本就忍气吞声,可是这……”
王芳欣一脸悲戚,声音却尖锐的状似疯狂,“他是想害死子墨的,他一直想害死他。
“我”王芳欣怔怔的望着秦天正离开的方向,一脸的不可思议,“天正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一直在帮秦臻说话。”
这边秦天正让吴桐扶着回了房间,见她依旧依旧一副冷冰冷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好了,我没事,你先走吧。”
“老夫人不会让我离开的。”吴桐低垂着眼睑,转身为秦天正倒了一杯水,“就算我走了,她还是会找人通知先生,先生没有时间一次次陪老太太发火。”
这一点秦天正倒觉得有可能。
“不过秦臻呢?回来跟奶奶道个歉真的那么难?”虽然这件事并不完全是秦臻的错,但是作为小辈,何必跟老人计较。
吴桐将水递给秦天正,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秦夫人要的不仅仅是道歉那么简单。”
秦天正被吴桐的话堵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家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奶奶一向不喜欢秦臻,连他都不怎么正眼看,却偏偏宠极了秦子墨。
绝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行了,你先走吧,这段时间也先别回来了。”秦天正催促着吴桐,再不走她可就真走不了了。
吴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公司处理点事情,晚上去医院看你。”
秦天正摇了摇头,唇角划过一丝戏虐的弧度,“别去医院了,我今晚回海棠路,你若想去看我的话就到那里。”
“好,那你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吴桐并没有听出来秦天正话里隐含的意思,想都没想的答应了下来。
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秦天正却又突然开口,“吴特助,听说上一次gk的问题是你去处理的?”
吴桐回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想到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完的事情,眉心紧蹙,“gk一直都不是资金的问题,二少爷,用户要的不过是你对他们的一个解释。”
秦天正再次被吴桐打败了。
他起身走进一本正经的吴桐,好整以暇的盯着她那张招牌式冷脸,“吴小姐,你说秦臻身边的人都像你一样无趣吗?”
吴桐:“”
————
叶晴身上的伤在医院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出院又待在秦臻这里,叶家她都没有回去,叶德君他们也没找过她。
好像在他们眼里,叶晴在与不在都没有什么影响。
秦臻这几日都没有去秦氏,一直在家里陪着叶晴,很多公事都是搬到家里来处理,其他事情都交给靳慕白,实在有他必须出面的,也都把时间控制在两小时内,一办完事就回来。
叶晴在这里的期间叶柔来找过他,秦臻让管家打发了,具体说什么,叶晴不知道。
也幸好叶柔没有进来,若是看到她在的话,想必她心里会更记恨她。
叶铭倒是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她没有接,当日叶家给她的伤害让她今生都难忘,在她最光环最耀眼的时刻,他们竟然给了她这样的打击。
而秦臻却发现叶晴变得越来越安静,餐桌上剩下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总是坐在阳台的大落地窗前,望着寂静的窗外,眸底是说不出的忧伤。
“晚上有个聚会,你陪我。”秦臻的身子紧贴着叶晴的后背,席地而坐,低声在她耳边细语。
叶晴回头,看着他身上合体的衬衫,轻笑着抬手为他整理了一下领子,“叶柔今天剧组杀青了,晚上让管家不用等你了。”
秦臻闻言皱了皱眉,在她那张讽刺的笑脸上捏了捏,“瞎说什么呢,小六前一段弄了个度假村,是个休养的好地方,今晚咱先去考察一下,可以的话就直接住下了。”
叶晴吃痛,眼底的暗淡被秦臻一句话冲散,她诧异的盯着他,“你说真的?”
秦臻笑着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眉心却微微蹙起,“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体重不增反降?这身上的肉都哪里去了?”
叶晴脸色通红的躲开他为了验证她身上有肉而欲行不轨的手,嗔怒的瞪着他,“你注意点影响,家里还有人在呢。”
“那我去把他们支开。”秦臻一本正经,说着就真准备要去吩咐,叶晴慌忙拉住他,一脸娇羞的样子很是取悦了秦臻。
“好了,快去准备,小四在外面等着呢。”
叶晴本以为度假村在山上,却没想到他们去的地方是河边。
r市有一条河流横穿而过,贯穿南北,直通海洋,将整座城市分为东西两边,河道的上游前几年被人承包开发,欲大兴土木,却遭逢市场突变,一直闲置着。
直到今年年初的时候有人在那里建了个鱼塘,还有农庄,古香古色的度假村,那里才开始真正热闹起来,一跃成为r市的高级社交场所。
度假村就建立在湖中央,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船,盛夏的季节,湖面上大片的荷花盛开,美轮美奂。
叶晴他们是最后到的,其他人已经站在度假村的凉亭里侃侃而谈。
湖面宛若一面大镜子,远处雾霭茫茫,宛若仙境,叶晴大呼美得不可思议,偶尔伸手够着湖面的疯涨的水草,偶尔抬手呼唤着头顶的海鸥。
秦臻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护着,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唇角忍不住也缓缓勾起,任由她肆意的雀跃着。
在这里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有他在呢。
刚一上岸闫修容就直呼惊奇,昔日一向冷面示人的秦臻竟然是带着笑脸来的,这瞬间让他涨了面子。
“大哥,您百忙之中还能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座小庙蓬荜生辉啊。”闫修容夸张的笑着,他的目光落在和秦臻一起上岸,却一直站在他身边并无亲密的叶晴身上。
这就是那日他们视频会议突然闯入的女孩,看起来今天的脸色比那日要好很多嘛。
秦臻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挡住闫修容探究的视线,“先进去吧。”
古色古香的院落,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家具都是红楠木打造,很古风,推开窗户就是阳台,能看到湖面上的海鸥飞翔。
房间里无处不精美,金丝楠木雕花大床,图案华丽,整个屋子都充满一种古风,很是惬意。
叶晴将东西放回房间,望着窗外的环境,仿佛能洗涤她的心灵一般,美不胜收。
“喜欢吗?”秦臻从身后抱着她,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一种清新的少女香气,很是怡人。
叶晴点点头,诸多的烦恼早已忘在脑后。
“一会儿还有更美的。”
望着她的笑颜,秦臻第一次觉得,为了她脸上的笑颜常驻,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秦臻拉着叶晴出去吃饭,闫小六后面还准备了节目,想到这不由的提前叮嘱叶晴,“外面刚刚你见过的,是我和小四一样的兄弟,大家在一起随便惯了,话语上可能没有深浅,你若在意的话”
“没关系。”叶晴挽着他的手臂,那都是他的朋友,是她想走进他的世界迈出的第一步,她又怎么会在意。
晚饭设在正厅,古香古色的环境里,一道道的美味上席,服务人员衣着仿了古代的服饰,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席间也是遵循古代传统礼节,秦臻自然位列上宾,叶晴伴其左右,其他人这才依序而坐。
每一道菜品都是精心烹制,每一件容器都是精心搭配,整顿饭下来虽然理解繁琐,却个个吃的笑逐颜开。
几杯酒下肚,闫修容就藏不住心里的疑问,目光一直盯着叶晴,忍不住好奇宝宝的问秦臻,“大哥,这应该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吧。”
关于秦臻和叶柔的婚姻,在场人心知肚明,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谁的处境还能不清楚。
秦臻笑而不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一脸的高深莫测。
叶晴这样被提及,只是淡淡的笑着,不卑不亢的接受他们的打量,同时也在打量着他们。
“大嫂,我敬你一杯。”闫修容恭敬的举杯,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秦臻的位置,他依旧气定神闲。
叶晴见推辞不得,目光看向秦臻,他几不可见的弯了眉眼,叶晴这才举杯,礼貌性的抿了一口。
众人见此不由得提闫修容默哀,秦臻虽然不比陆秉泽,但是他的拳头是他们难以制服的。
靳慕白扫了一眼席间的其他几人,皱了皱眉,“老五呢?”
“刚刚匆匆接个电话走了。”说话的是成钰玄,排行老二,常年在国外,这次刚好回来。
秦臻微微皱了皱眉,跟靳慕白交换了一下眼神,靳慕白心领神会,悄声退了出去,回来后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叶晴依稀听到和夜色有关。
一想到夜色,她就想到森森那个孩子,赵易阳前几日通话的时候还在问,她是不是需要找机会去夜色一趟。
还有范晓溪,最近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老五最近可能遇上什么事了,小四,你多留意一下。”
成钰玄放下酒杯,随手点了一支烟抽着,眉宇间微微隆起,“实在不行就让他撤回来吧,徐家现在盯得紧,如果老五身份暴露了,我们得不偿失。”
...
“这一点老三解决。”秦臻面无表情的开口,他背靠着身后的椅子,手臂随意的搭在叶晴的椅子上,那动作看在别人眼里,暧昧极了。
叶晴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有意无意的碰到她的肩膀,被他碰到的肌肤有些热烫,身边是独属于他的味道,这样的秦臻,坐在一群精英中却依然独树一帜,很耀眼,很男神。
成钰玄闻言眸底掠过一丝讶异,“我怎么听说老三今年年底要回来了,到时候那边换谁去?”
“当然是四哥。”闫修容唯恐天下不乱,一脸嬉笑。
他们中间所有人都会有陪派驻外的机会,包括秦臻自己,也都有亲自出面的时候,偏偏靳慕白,秦臻从不让他外出,一直镇守r市。
所以闫小六,心里有气不敢违抗大哥,只能拿四哥开刀。
秦臻面色不动,淡淡的目光看了一眼闫修容,眉梢不自觉的挑起,“小四坐镇r市。”
“那谁去?”闫修容不满,这样的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
成钰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悲戚的看了一眼闫修容,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你。”
秦臻不紧不慢的吞吐而出,闫修容好看的笑脸瞬间僵了下来,叶晴看着那滑稽的样子不由的笑出了声。
闫修容瞬间一个飞刀眼神扫过来,她下意识的正襟危坐,不敢再出声。
秦臻不由得勾唇,手臂扣在叶晴的肩膀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安抚着,“乖,想笑就笑吧,没人敢怎么着。”
“我擦,大哥,你这么逮住一个人坑是不道德的。”闫修容控诉,心里的碎片简粘都粘不起来了。
他倏地将目光转向叶晴,一脸讨好的上前,“大嫂,好歹我们都喊你一声大嫂,我大哥一向脾气不好,你是怎么忍受的?让我们也有点经验,以后好学以致用。”
叶晴此时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拘束,知道他们这一拜也都是随意惯了,不需要考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从秦臻怀里直起身子,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仰头看向秦臻,目光里带着征询的意思。
秦臻宠溺的抬手为她捋了捋额前的秀发,“傻瓜,你还真准备他们学会了以后来对付我吗?”
其他人个个都目瞪口呆,他们刚刚竟然看到大哥笑了,很舒心的那种笑。
叶晴闻言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微笑着摇了摇头,倾身凑上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这回轮到秦臻一阵诧异,叶晴略显调皮的回头看着闫修容,“你确定你要知道?”
闫修容机械性的点头,心里愤愤的想着,四哥一定有大哥的软肋,所以才会被大哥护着。
叶晴抿了抿唇,正襟危坐,“对付秦臻这个人呐,一言不合就壁咚”
“噗”
成钰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秦臻眼及手快的将叶晴搂在怀里,一面祸及到她,可怜闫修容全身被喷的全身茶水。
“二哥,我这茶叶可是珍品。”闫修容还没从叶晴给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成钰玄二次伤害,心疼那被他在自己身上的茶叶水。
成钰玄顺手拿了至今递给他,笑着隐忍,“没关系,这钱哥出了。”
“那好吧。”闫修容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迹,抬眸看着秦臻一脸的崇拜,“哥,我服了。”
秦臻也是隐含着笑意,扣在叶晴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惩罚她的调皮。
“好了,小六接下来不是还有项目吗?休息一下就过去吧。”
秦臻搂着叶晴先出了大厅,闫修容起身回去换衣服,成钰玄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这是大哥哪儿找来,挺有意思。”
靳慕白一直没有说话,今晚的叶晴很开心,她在秦臻身边,脸上一直都带着那样柔柔的笑容,在他们这样的气氛下,她也游刃有余,偶尔欢脱,偶尔静默。
这样叶晴,很迷人。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明明是惊慌诧异的,却依然保持着脸上的镇定,柔柔诺诺的和他打招呼。
他一向冷硬的心,却因为她的一声称呼而如春风拂过一般。
“小四?”
成钰玄见靳慕白一直发呆,眉心皱了皱。
除了对秦臻,他一向都是冷淡疏离的,只是刚刚那一闪而逝的眼神……
但愿是他看错了。
靳慕白回神,眼底的神色微微依旧淡漠,“走吧,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秦臻拥着叶晴出了大厅走过无人的长廊,倾身就将叶晴抵在身后的柱子上,佯装微怒,眉眼间却是无尽的笑意,“丫头,你的壁咚呢?”
叶晴一怔,被他问的一时无言,索性装傻,“哎呀,我头晕,我怎么觉得浑身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
秦臻心知她又在借口逃避回答问题,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语声轻柔细腻的吹拂在她的耳廓,满意的看着那因为他的靠近而渐渐红得娇艳欲滴的耳垂。
他下意识的张口咬上去,叶晴娇呼一声,推拒着她跑开了。
秦臻这才放过她,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长廊走到湖心另一边,闫修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陈安然两人正拿着一副渔具正跃跃欲试。
叶晴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色,繁星满布的夜空下,他们竟然在钓鱼
这怎么都有一种违和感。
“有兴趣吗?”秦臻走过来牵住叶晴的手,径直走过去挑了一副渔具递给她,“要不要试试?”
叶晴想想还是伸手接住,走到搭起的岸边,低头凝神看去,这样的夜晚,哪里看得见湖里的鱼啊。
不过看他们一个个丝毫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秦臻洒了一把鱼饵在湖里,手把手的教叶晴把鱼竿抛了出去,发着光的鱼鳔在湖面上浮浮沉沉,看上去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闫修容和陈安然两人争先恐后,却没想到让秦臻抢了先,也纷纷下手,后来的靳慕白和成钰玄倒是镇定自若,不紧不慢的坐下来,饶有兴致的开始垂钓。
钓鱼场面很安静,湖面上漂浮着五彩的颜色,美轮美奂的夜色更被笼上一层迷离,夜风轻轻拂过脸颊,微凉,却很惬意。
此时此刻,钓鱼仿佛已经不是目的,他们要的也不过是置身此处的宁静。
倏然闫修容看到鱼鳔下沉,惊呼一声,“啊,有鱼儿上钩了。”
...
他说着就飞快的起身收杆,钓上来一条大鲤鱼,一脸幸灾乐祸,“天意如此,大哥,那批货交给我了。”
秦臻不为所动的点了点头,成钰玄唇角也是微微一笑,挥臂收杆,动作利落,拎着手里的一条鱼,随手一抛就落进靳慕白身边的鱼篓里。
“小四,城西宋家和政府的那个项目我接手了。”
成钰玄笑起来很好看,夜色下的他就如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靳慕白眉目不动的,淡淡的挑了挑眉,“那二哥觉得gk明年的经济走向会是如何?”
“成家对gk没有成见的,不过要是没了秦天正,小四,哥哥不介意送给你。”成钰玄摆弄着鱼竿,一语双关。
他的目光落在靳慕白身边的鱼篓里,刚刚那条鱼还在不断的蹦跶着。
此时叶晴才明白,他们这哪里是垂钓那么简单,这明显是不见血的杀场啊。
其实他们几个除了一起共事以外,还都兼顾着自己家族的生意,有时候在一起聚聚,为了不伤害兄弟情义,很多时候的事情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决定的。
“小四,年底之前收回秦天正名下所有的股份,还有医院方面设备全部换新,你二哥到时候血溅当场,我们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秦臻波澜不惊的开口,靳慕白闻言眸光一亮,“没问题。”
成钰玄闻言那抛出去一半的鱼竿瞬间掉进湖里,哭笑不得的瞪着秦臻,“大哥,小六说你偏向小四真没说错。”
秦臻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闫修容瞬间有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觉,好险,大哥没有再针对他。
“二哥,你现在才看清事实啊?”陈安然一晚上都郁郁寡欢,此时终于开了尊口,“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哥和四哥一向都是穿一条裤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安静的叶晴身上,叶晴一脸无辜的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啊。”
秦臻和靳慕白穿一条裤子?
那画面好污,她不敢想。
凉亭下宽阔的平台上,欢声阵阵,夜月当空,微风徐徐,画面美得让人迷醉。
叶晴在立于凉亭的围栏边,山涧清凉的月光将她的背影拉长,更显的孤高冷清,在这样环境的衬托下更显得仙气十足。
不远处他们没有鲜血的战场依然在继续,这样宁静的夜晚,偷得浮生半日闲。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只有他们,该有多好。
叶晴和秦臻在郊外享受度假,叶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叶铭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回叶家了,饭桌上徐媛看着自己脸色紧绷的丈夫,却怎么都不敢出声。
一顿饭吃的她心惊胆颤的。
那一日秦家的宴会上,叶家的丑闻被叶柔和徐媛扒出来,叶德君盛怒,他一辈子果敢盛誉,因为当年婚内出轨的事情被戳断了脊梁骨,多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叶家怎么经得起这样的丑闻。
可是偏偏两个不争气的女人自爆绯闻去供大众娱乐,真是愚不可及。
叶柔回来的时候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径直直接回房间,却被叶德君一声冷声喝问,“找到秦臻了吗?”
她挫败的摇了摇头,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秦家也在找秦臻,连吴桐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叶晴呢?”叶德君脸色难看至极,眸底的怒火像是要将叶柔吞噬一般。
叶柔依旧摇头,她连叶晴也没找到,秦子墨说秦臻把叶晴带走了。
一想到他们此时应该在一起,她的心就像是堵了一根刺般的难受。
“那个死丫头谁知道鬼混在哪里,这么多年,她不是一直都在外面鬼混吗?”徐媛看到叶德君对叶柔发火就来气,叶家出了事情,又不是叶柔造成的,难道还要把这样的罪名强加给她吗?
叶德君闻言“啪”的一巴掌甩在徐媛的脸上,怒火中烧,“你还有脸在这儿说风凉话,还不是你偷天换日,不然秦家也不会这个时候见死不救。”
当初如果嫁给秦臻的不是叶柔,而是叶晴,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自从那日之后,秦家的股价一路下跌,而就在前天,叶氏财阀之前放出去的一批巨额贷款,到了期限对方竟然拒不归还,而很多之前签好的合同也纷纷要求毁约,账款收不上来,债主又不停的催债,银行拒不肯贷款,他的资金链彻底断裂。
叶家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危机,如果再没有办法解决,过了今天,叶氏财阀将成为过街老鼠。
他和叶铭已经四处求人,所有人却好像一夕之间和他们断绝了来往一样,没有人肯帮他。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他。
而联想这几日的事情,除了叶晴这件事,他想不通还有什么事情能叶家有今天能的局面。
他开始拼了命的找叶晴,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除了知道秦臻带走了叶晴,没人知道其他消息。
那么找秦臻呢,他却也像是人家蒸发了一样,秦家更是一团乱麻,秦天正和秦子墨名下的几个公司这几天一再的被围追堵截,公司死的死,破产的破产,秦氏的股份也全被分化出去,流向不明。
就连王芳欣娘家那几个依靠攀附秦家猖狂无比的公司都遭到报复。
叶德君也求到了秦肃,秦肃指点他所有的症结都在秦臻身上,难道当初让叶柔嫁给秦臻真的是错的?
而这个时候叶柔连秦臻的人都找不到。
“叶德君,你敢打我?”徐媛疯狂的尖叫着,狠厉的眸子一片阴狠,“没有我,也没有你叶家的今天。”
“闭嘴,你背着我捅这么大的娄子,有本事你倒是给我摆平啊?”叶德君盛怒至极,指着王芳欣一阵咬牙切齿,“让你当初非要让叶柔嫁给秦臻,现在怎么着?出了事情,秦家连面都不露,如果当初换成叶晴,还会有这种事情吗?”
他真是后悔婚礼当天没有及时喊停,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她叶晴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嫁给秦臻?”叶柔竭斯底里的扑过来,叶德君挥手就要朝她打过去,她吓得躲在王芳欣身后,双目惊恐的看着他。
“你别给我不服,有本事你把秦臻给我找出来,让他为你一掷千金?做不到的话就尽早让贤。”
“你什么意思?”叶柔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德君,她让贤,然后叶晴好上位吗?
徐媛也是一脸的惊讶,捂着脸上被打的红肿,“叶德君,难道你要让叶柔和秦臻离了婚,然后把叶晴再嫁给他吗?”
叶德君冷笑一声,要不是眼前的两人同气连枝,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只要秦臻肯出手救叶氏,别说他要我一个女儿,就是两个女儿都要,我都毫不犹豫。”
“你疯了?”徐媛怎么都没想到叶德君是这样的想法。
叶柔脸色涨的通红,“不,我不同意,凭什么让出丈夫给叶晴?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
“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叶德君愤恨不已,当日若不是叶柔自己将叶晴和秦臻的关系从背后抬到人前,他也为了面子不去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曝光,叶家又陷入危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叶德君气呼呼的准备上楼,叶铭却这个时候回来了,径直走向叶德君,不等他问就直接开口,“爸,靳家还有一线希望。”
“靳家?”
“嗯,我今天联系了靳四少,他好像在度假,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说等回来再详谈。”叶铭一脸的疲惫,这几天叶氏的事情忙的他焦头烂额。
叶德君却是皱眉,等他回来什么时候了,黄花菜也凉了。
“不要等他回来,你想办法找到叶晴,不管怎么样,靳家这个希望不能断。”
叶铭闻言一愣,也明白其中厉害,现在r市没人肯出手帮叶氏,若是靳慕白知道这个情况,想必也会有所犹豫。
“晴晴不会回来的。”叶铭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讽刺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母亲和妹妹,“爸,就算晴晴回来了,你觉得她会愿意帮叶家吗?”
“她是叶家的女儿,叶家有难,就由不得她。”
叶德君气冲冲的甩下一句回了书房,叶铭讽刺的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楼。
“妈,我不要离婚,我不要和秦臻离婚。”叶柔一脸悲戚的抓着徐媛的的手臂,“她叶晴算什么,我是才是秦太太。”
徐媛愣怔的点头,脸颊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嫁给叶德君三十年了,他竟然为了一个叶晴打了她。
这个叶晴,该死!
“你去找你舅舅,或者找澈儿,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徐媛拉着叶柔叮嘱,脸上的神情疯狂肆意。
叶柔这才想起舅舅一家,他们一定会帮她的,她倏地起身,“我这就去找表哥,他一定知道秦臻和叶晴在哪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让叶晴知道,我叶柔的男人不能抢,更不能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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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叶晴终究是担心叶家的,给叶铭回了个电话,那边却是关机,晚上秦臻回来的时候,她想开口问问叶家的事情是不是他动的手,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nb晚饭之后没什么特殊安排,阳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秦臻在,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温馨,窗外还有海鸟鸣叫,气氛很是甜蜜。
&nb叶晴从当地寻来的时令水果,颜色看起来很鲜艳的样子,她洗好之后捏了一颗悄无声息的靠近秦臻,在他还没看清的时候就丢进了他的口中。
&nb秦臻看得认真,被她搅和,不由皱眉。“什么东西?”
&nb“别吐,好吃的。”叶晴笑着伏在他的肩上,一脸期颐的看着他。
&nb这东西看着好看,但是吃起来还真不知道什么味道,她一向对这些新鲜没有见过的东西很排斥,所以让他先代为品尝。
&nb“你确定这是好吃的?”秦臻咬在口中,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戏谑,好整以暇放下书看着叶晴。
&nb叶晴微微一愣,机械性的点了点头,然而倏地她的身子一轻,秦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上去。
&nb秦臻吻着她的唇舌,将口中的味道尽数渡入她的口里,叶晴抵死不从,被他吻得意乱情迷。
&nb酸涩的味道滑入口腔,叶晴眉心皱起,挣扎着想起身,却依旧被他霸着唇舌,他**的在她耳边低喃,“既是美味,晴晴,我要你陪我一起分享。”
&nb叶晴哭笑不得,只能强忍着口中的酸涩,明明这么难以下咽,为什么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nb当地人明明说很好吃啊,难道是这种好吃?
&nb叶晴有些懊恼。
&nb秦臻冰寒的脸因为她的表情也微微有了笑颜,抬手胡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
&nb她脸上微微爬上一层红晕,撒着娇靠在他怀里,秦臻随她去了,继续拿起书翻看,任由她一会儿摆弄摆弄他的衣服,一会拉着他的手掌观摩。
&nb“秦臻,叶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nb一片寂静中,叶晴扣着秦臻的手掌,扬眸看着上方正安静的男子,英挺的脸上沉着专注,让她的心都忍不住乱了节奏。
&nb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nb秦臻侧眸,叶晴对上他幽黯的眸子的时候莫名的有些慌乱。紧扣着他的那只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是因为我吗?”
&nb“你认为呢?”
&nb“不是。”叶晴苦笑着回答,“至少不全是。”
&nb叶晴不傻,她从不敢奢求自己能在秦臻心底有着至关重要的位置,秦臻愿意给她万千**爱,愿意为她一掷千金,但那都是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
&nb现在呢,也没有利益冲突,只是秦臻需要一个向叶家、向秦氏一门出手的借口。
&nb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nb秦臻眉心浅蹙,淡淡的笑了笑,“晴晴,那么你是想让我放过叶家吗?”
&nb叶晴愣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说是的话,秦臻就会答应吗?显然不是,秦臻的目的不是叶家,但是叶家只是一个垫脚石。
&nb终究她还是摇了摇头,他的事情她不会干涉,她只想努力不要成为他的牵绊就好。
&nb秦臻黯眸幽深,晦涩的脸上看不清任何情绪,抬手抚摸着叶晴娇嫩的脸颊,声音暗哑,“我能给你都会给你,晴晴,留在我身边,乖一点。”
&nb依然是这句话,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给不了你的,就算你要也没有用。
&nb叶晴握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终是点了头,如果能帮叶家固然是好。帮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nb她叶晴不是圣人,做不到他们一再的伤害了她,她却什么都不计较。
&nb&dap;&nb去了叶氏,她在叶氏上班没几天就各种旷工,回到市场部自然没有了她的位置。
&nb她索性直接去找叶铭,叶铭还没到,叶晴等了半个小时他才拎着东西进来。
&nb“叶晴?”叶铭一进门就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早上出门前爸爸的吩咐,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拉着她就向外面走,“你来得正好,我刚好要出去开个会,你陪我去。”
&nb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叶晴出门,同时对守在外面的秘书交代了些什么。
&nb“和靳家合作案,你先熟悉一下,我们要见的是靳慕白。”一上车叶铭就甩给她一份资料让她用最快的速度记录一下。
&nb叶晴扫了一眼。却倏地合上扔给叶铭,“抱歉,这个我不去。”
&nb“晴晴,别闹,这个合作对叶氏很重要。”
&nb叶晴冷笑一声,“叶铭,刚一见面你不是先关心我,而是让我去帮你取悦你的合作伙伴,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义务。”
&nb叶铭随手又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叶氏总经理,主要负责和靳家的合作案。”
&nb叶晴看着手里的调令,哭笑不得,“爸爸怎么不干脆把我打包送给靳慕白算了。”
&nb何必这么麻烦。
&nb他真是女儿上隐了,用叶柔傍上秦家,现在眼看秦家这条路走不通,又想用她和靳家谈条件。
&nb叶铭一时被叶晴堵得说不出话来,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晴晴,这几天我一直找不到你,也没时间跟你商量这件事,但是现在叶氏真的很需要这次的合作。”
&nb他所有的人都求便了,只有靳家愿意跟他见面,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nb“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这是爸爸的意思。”叶铭也反对过,“而且晴晴,你也姓叶,难道不应该为叶家分担一些吗?”
&nb叶晴望着叶铭那凝重的神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叶铭,在你们拿刀子捅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也是姓叶?”
&nb“之前的事情妈妈和叶柔是做的过分了,爸爸已经教训她们了,而且爸爸说只要能救叶家,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nb叶铭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可笑。
&nb叶晴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形,自从她问过秦臻关于叶家的事情之后,靳慕白就离开了度假村,想必也是回来处理这些事情。
&nb连叶柔那样的骄傲的性子都愿意为了叶家去找她,她就算再不懂这中间的情形。也该知道,叶家真的遇到困难了。
&nb她这一次之所以来叶氏,也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就算再恨他们,叶德君是她爸爸,叶铭也是疼爱她的哥哥。
&nb权当是为了他们。
&nb叶晴无奈的继续翻开手里的文件,垂眸看过去,“我只能提醒你,靳家不是靳慕白做主,就算他同意,你也不一定能拿下这个项目。”
&nb“我已经找人落实过,这个项目是靳慕白负责的,而且是他一手经办。”叶铭见叶晴不再抵抗,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对自己的手段鄙夷了一番。
&nb靳慕白负责的?
&nb叶晴不由的皱了皱眉,靳慕白并不在靳家任职。一向他负责的项目都是秦臻亲自交办的。
&nb就像这一次靳慕白代表靳家出面和宋家火拼,其实是秦氏在幕后操控,没有人知道靳慕白其实真正的身份是秦氏四少。
&nb难道这一次根本也是秦臻的意思?
&nb让靳慕白出面和叶家合作?
&nb想到这里,叶晴不由的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合作案,不管是方案还是思路,这根本就是出自秦臻的手笔。
&nb叶晴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文件,这竟然真的是秦臻的意思。
&nb他是为了她吗?
&nb叶柔事先打听了秦臻的行踪,知道他今天在秦氏。索性推了当期,直奔秦氏总裁办,一路畅通无阻。
&nb就连吴桐看到她都默许了她的进入,她就知道秦臻一定是事先交代过的,知道她要来。
&nb想到这个,心底这几日郁积的阴霾和猜疑瞬间烟消云散,下意识的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妆容,推开门走进去。
&nb秦氏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家具简单明了,此时的秦臻正站在落地窗前,长身如玉,负手而立,孤高冷漠。
&nb“阿臻。”叶柔的声音娇滴滴的,柔的能化成水,“我……”
&nb秦臻依旧背对着她,那一身的冰冷让她站在门口都能感受的到。她下意识的想要走过去,可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挪一步都是困难的。
&nb“你找我有事?”秦臻转身,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nb“好多天没有见你了,上次我和表哥去度假村找你你都不在。”叶柔一步步走近,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跳一般。
&nb秦臻幽邃的目光一直盯着叶柔,看的她浑身发毛,她下意识的向自己脸上抚去,“阿臻,我……上次的事情我……”
&nb叶柔真是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绝对不会爆出叶晴和他的照片,现在搞得自己这么被动,还有秦夫人那个贱货,出了事情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她头上扣,还埋怨她害了秦子墨。
&nb“怎么?你想说上次的事情不是你做的?”秦臻冷笑着勾唇。一句话就让叶柔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nb“你怎么知道?”叶柔下意识的问出口,意识到不对慌忙改口,“我是说……”
&nb“叶柔,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秦臻的声音里透着一抹戾气,冰寒的眸子森然可怖,“我澜海公馆的人你都能染指?”
&nb叶柔闻言浑身一颤,这样的秦臻让她觉得害怕。
&nb“不,不是我,是秦夫人……”叶柔慌乱的摆着手解释,当日是王芳欣想要教训叶晴,为秦子墨出气的,她只是顺水推舟。
&nb秦臻凝眸,当日那么多的巧合存在,还有城西码头那场意外的大火,让他丧失了那么多兄弟。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nb叶柔从来不知道,动怒的秦臻如此的可怕,她惊恐的看着他一步步从她身边走过,她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阿臻,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你相信我,叶家对你来说还是有用的,你这样对叶氏,与你有什么好处呢?”
&nb她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连妈妈都逼着她来招亲真,当初秦叶两家联姻,就是想要借助叶家的势力与徐家较量。
&nb虽然徐家也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个时候,她只能用这个来说服秦臻。
&nb“但是你忘了我对你的警告,别动叶晴。”秦臻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叶柔浑身透体的冰寒。
&nb“为什么是叶晴,我比她差在哪里?”叶柔一脸的疯狂,抓着秦臻的手覆在自己胸前,“我有钱有身材,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就算明知道你只是利用叶家来对付徐家,我也心甘情愿,难道这些还换不来你对我有一丝丝的感情吗?”
&nb当初她满心欢喜的嫁给他,只希望他哪怕多看她一眼。也是值得的。
&nb秦臻面上不为所动,唇角嘲讽的勾了勾,目光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扫了一眼,“所以这一次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叶柔,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叶晴回叶家你给过她什么吗?”
&nb叶柔闻言脸色瞬间苍白,脚步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可能……”
&nb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连徐媛都不知道。
&nb秦臻的倏地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手下的力道不断的收紧,面目突然狰狞,“我动辄就能捏死你,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安然无恙?”
&nb“秦臻,你不是人。”叶柔吓得浑身发抖,这样的秦臻仿佛带着一种杀气,好像分分钟都要捏死她。
&nb秦臻一把扔开她,冷笑着回答,“你知道的太晚了。”
&nb当日的事情叶晴不计较不代表他也不计较,他的女人受了委屈,他自然要帮她讨回。
&nb秦臻不屑一顾的从她身边走过去,准备开门出去,却又忍不住回头,冷冷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叶家就这么垮了的,你可以回去告诉叶德君,今天晚上,我会去叶家拜访他老人家。”
&nb他说完就开门出去,门外的吴桐沉声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叶柔。淡淡的吩咐,“叶柔小姐,秦总马上要开会了,请你现在离开这里。”
&nb叶柔没想到这个时候,连一个助理都来为难她,来踩她一脚。
&nb她恨恨的从地上站起来,盯着吴桐厉声指责,“再怎么说我都是秦家大少奶奶,吴特助请注意你的身份。”
&nb吴桐面色一贯的清冷,不卑不亢,“说到这个吴桐提醒叶柔小姐一句,秦家还是少走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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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到达夜色的时候时间还尚早,此时的这里一片冷清,没有什么嘈杂的音乐作为背景,偶尔有三两桌的客人嬉笑着起哄,热闹一片。
她在吧台报了乔岚的名字,服务生说她正忙,让她到后面的走廊上看看,能不能遇到。
这个时候人不多,叶晴刚准备过去找,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身影,她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喝多了。
看乔岚的样子既不像是熟人,也不像是被人纠缠。
叶晴走过去坐在不远处看着,乔岚这个人从上次接触她就感觉到挺热心的,这种场所这样的性格并不算好,但是她似乎就是这样,随性洒脱,我行我素。
她吩咐服务生端了一杯酒到那张桌子上,顺便告诉乔岚自己在等她。
乔岚侧身回头看了她一眼,叶晴这才发现,原来和她相对而坐的人是叶铭,而且好像还是喝醉了酒的叶铭。
叶晴皱了皱眉,叶铭竟然会来这里,这跟他一贯的作风背道而驰。
叶氏总裁叶铭从不传绯闻,除了工作需要,也从不出入声乐场所,是r市公认的国民老公人选。
此时的乔岚已经走过来,坐在叶晴对面,随手点了一支烟抽着,凝着双眸打量了她一番,“不错,你看起来和上次见面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是。”叶晴举杯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叶铭,“你的常客吗?”
乔岚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算是吧,连着个把星期一直在这儿,同一个位置,同一种酒,其他的什么也不做,上次不小心惹到这里一个地头蛇,我就日行一善,帮他解了围。”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乔岚也有些害怕,若不是最后她求了靳先生,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好解决。
叶晴皱了皱眉,叶德君的管教下,叶铭一向自律,最近想必也是为了叶家的事情而忧虑不堪吧。
想到今天上午的谈判,叶铭条理清晰,眼光独到,对于这次合作的利弊分析的很透彻,利益各方面更是把控严格。
但是靳慕白却也并不像传闻那般不问世事,几番刁难下,最后还是推到下次再谈。
这种高手对决的场面,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叶晴也是第一次见到。
当时叶铭向她使眼色,她权当没看到,全程充当一个花瓶。
他也是因为挫败,才回来买醉的吧,想他叶铭从出生到现在,一路顺风顺水,叶家的发展也是步步高升,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
叶晴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沉声问她,“岚姐,我可以见见森森吗?你放心,我只见他一面就可以。”
赵易阳一再的问起他,她都无言以对,所以只能亲自过来看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这一声姐都叫了,我能不让你见吗?”乔岚抽了一口烟,皱眉吞吐着,“不过今天不行,他不在这里,我安排好给你电话吧。”
乔岚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解了锁,示意叶晴将她的号码输进去。
叶晴淡淡一笑,她和乔岚才第二次见,但是却很合得来,上次因为赵易阳的事情她帮过她,她也觉得她的性格跟她所处的这哥环境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所以才让人觉得很特别,容易记住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查。”叶晴想到范晓溪,从毕业到现在,就上次通知她阳阳出事,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担心她会不会有事。
“什么事?”乔岚按灭了烟蒂,端起叶晴面前的酒仰头喝了一口,那样子权当润喉。
“有个叫范晓溪的女孩,好像是在你们这里做服务员,你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没问题,到时候等我消息。”乔岚爽快利落的答应,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买醉的叶铭,眉心微微皱起。
叶晴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低头看了看时间,这么早就醉成这样,回去叶德君知道了一定抽他。
“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弄走?”叶晴本不想管叶铭,但是想想以免真被叶德君知道,又是少不了一顿骂。
乔岚回头看着她,恍然明白,“他是……”
“算了,还是等他清醒了你可以找他索要小费。”叶晴会心一笑,没有打算管叶铭的意思,径直转身出了夜色。
夜色门前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名车汇集,霓虹闪烁,不算大的酒吧却因为独树一帜更招人热捧。
西边的窄巷子是r市出了名的红灯区,此时的街边已经有浓装艳抹、衣着大胆的女子搔首弄姿。
叶晴选择了往东走,刚走了几步,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男一女在争执着,女人在不停的苦苦哀求,男的好像并不为所动。
“求你,你再缓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钱给你。”
“”
叶晴想绕开走,女子悲戚的声音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昏黄的路灯下,女人化着很浓艳的妆容,看不清脸。
突然“啪”的一声,男人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恶狠狠的羞辱,“你不是出来卖的吗?怎么连这点钱都没有?分明是不想给,我告诉你”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叶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大作,让原本争执的两人都纷纷向她看过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昏暗的灯光下,男人长得眉清目秀,却偏偏没有教养。
那个女人则是慌忙的转身身子,背对着叶晴的方向,这一动作让叶晴觉得奇怪,刚刚她就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此时她的反应更笃定了她的想法。
叶晴没有理会那个男人,自顾自的接了电话,“喂,四哥,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你先帮我报个警,在道南路夜色附近,有个男的当街欺负女人。”
对面的靳慕白闻言一向镇定的脸上也不免划过紧张,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秦臻,担心的追问,“晴晴,出什么事了?你在什么地方?”
这边叶晴刚说要报警,那个背对着她的女人慌忙转身扑过来抢她的手机,“别,不要报警”
叶晴看清那个女人,握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怔怔的出声,“桑桑?”
...
叶家。
靳慕白皱眉,只听到电话里有凄厉的女声喊着“不要报警”几个字,然后就是一段杂乱的声音,他倏地起身,一脸冷厉,“大哥,叶董,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晴晴。”
秦臻面色冷然的点了点头,幽邃的目光盯着仓皇离开的靳慕白,微微收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的担忧。
“秦总,你看我们是”
叶德君一脸的尴尬,叶柔先前打电话说秦臻晚上会来拜访,他没想到真的来了,还带来了靳慕白。
他实在不明白秦臻的意思,可是现在叶家命悬一线,除了眼前的秦臻,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去求谁帮忙。
秦臻淡然的收回目光,“没关系,我们继续。”
叶德君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当日向叶家出手的是秦臻,现在能救叶家的也是他,这样的男人就连坐在这里都是霸气凌然的。
好像真的印证了那句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以为他会提当日叶晴的事情,没想到他进门到现在,绝口不提,一副在商言商的气度。
这一点让想要用叶晴来换取一点先机的叶德君一时间拿捏不准。
叶晴看着眼前抓着自己不让报警的女人,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男人一听说报警,愤愤的啐了一口,“你个臭娘们,老子就再给你几天时间,再拿不出钱,我要你好看。”
男人气冲冲的走了,叶晴不可置信,盯着眼前妆容浓艳的女人,“桑桑,真的是你吗?”
三年前桑桑就已经死了,她还参加了她的葬礼,亲眼看着她被葬在盘山公墓的。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桑桑,又是谁?
“你认错人了。”女人见那个男人离开,慌乱的捂着脸,急匆匆的转身就走。
叶晴却一把抓住她,执着的用力,“不,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桑桑,你看看我,我是叶晴。”
桑上用力推开叶晴,压下心里的紧张,冷着脸厉喝,“你这人有病吧,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叶晴踉跄一步站稳身形,看着桑桑进了夜色,她抬脚追了过去,却被门口的乔岚拦下。
“岚姐,那是桑桑对不对,是她!”叶晴抓着乔岚拦着自己的手臂,一脸的惊喜。
当年她在学校接到桑桑车祸的消息,几度的哭昏过去,当她赶回来的时候,桑桑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停尸房,已经放了七天了。
那个时候的桑家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的债还不上,桑家父母因为桑桑的车祸,向肇事司机狠狠的敲了一笔才将桑桑下葬。
后来桑家还了债,也搬了家,她再也没有他们想消息。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已经死了的桑桑又活了,可是她不会认错,那就是桑桑啊。
乔岚看着叶晴的样子疑惑的皱了皱眉,侧眸看到桑上已经进去了,这才放开叶晴,笑得打趣,“什么桑桑,你不是来找森森的吗?怎么又成桑桑了,你到底有没有准成啊?”
叶晴被她打岔,皱了皱眉,“我是找森森,但是刚刚进去那个是桑桑。”
“我这儿可没有你要找的桑桑。”乔岚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扫了一眼不远处依然大醉的叶铭,“得,你还是把那个给我弄走吧,让我好好营业一天,算岚姐求你了。”
“可是”叶晴锲而不舍的目光盯着刚刚桑桑消失的方向,心里一片落寞,她可以确定那是桑桑,尽管浓艳的妆容下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但是她们从八岁就认识她,不可能会认错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身后靳慕白的喊声传来,“晴晴。”
靳慕白一路飙车而来,连电话都不敢断,就怕晚一步她会有什么意外,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站在她面前仔细的打量她,“你没事吧?”
叶晴摇了摇头,目光再次看向乔岚,后者笑容娇媚。“四少来的正好,我还有客人要陪,就不陪您和四小姐聊天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成。”
靳慕白礼貌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叶晴,“你怎么会来这里,这么晚了,我大哥会担心的。”
“我只是想来看看森森,阳阳一直挂念他。”
可惜他今天不在,或许在,乔岚没让她见。
叶晴一直心思重重,靳慕白拉着她离开她也没有反抗,直到上车,她突然侧眸,一脸执着的问,“四哥,人死还能不能复生?”
“胡说什么呢?”靳慕白替她系上安全带,冷漠的眸子忘了一眼窗外,“快回去吧,大哥在叶家。”
叶晴一愣,秦臻在叶家做什么?
靳慕白似乎是看出叶晴的想法,眸色波澜不惊的解释了一句,“大哥有他的打算,你我都干涉不了。”
他刚打着火,叶晴突然想起来还有叶铭,两人又折回去将已经大醉的叶铭弄上车,靳慕白一向冷淡,沉默寡言,唯独在叶晴面前才显得更像一个正常人。
“他这是哪里想不开,要借酒浇愁?”
靳慕白不是第一次接触叶铭,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以往对他的传闻可能有些夸大其词。
兴许是他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经过什么大浪,还缺少一份沉稳和内敛。
叶晴累的气喘吁吁,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意,“他今天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挫败。”
靳慕白淡淡一笑,拉开车门做进去,深沉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叶晴,“叶家果然是一座温室,我们都羡慕不已呢。”
想他们十几岁就经历那种浴血厮杀的场面,那个时候别说挫败了,就是活着都是一种幸运。
叶晴微微一怔,眼前的靳慕白矜贵优雅,却浑身带着一种让人不言而喻的冷漠。
其实秦臻和靳慕白他们有今天的地位不是因为他们有傲人的家世,有雄厚的背景,他们靠的是自己,他们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拼杀出来的。
而靳家的局面想必更让人唏嘘,不然靳慕白不会压根就不在靳家任职。
“靳家想必也是争权夺势,各自为利的局面吧。”叶晴不自觉的将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出口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妥,讪笑了两声,“我随口问问。”
靳慕白恢复脸上的沉稳,却很自然的回答,“我不参与其中,个中利益都与我无关。”
靳慕白一向不关心这个,老头子还健在,这种争斗只是在暗地里进行,若是有一天老头子归西,到时候手足相残被搬到台面上,只会更加惨烈。
叶晴的黑眸凝着他,目光看到他额前的汗珠,下意识的掏出纸巾伸手为他擦拭,靳慕白一把握住她的手,她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微微一红,尴尬的别开脸。
“其实靳家也算家底雄厚,你真的甘心放弃继承权吗?”
靳慕白面上尽量保持平静,接过纸巾简单擦了擦汗,压下心底那一刻不该有的躁动,状似不经意的叹息,“其实我并不姓靳,我随母姓,是我妈的遗腹子,靳家开始是不认的,直到我和大哥一起夺下秦家的大权,靳家才正了我的靳姓。”
叶晴惊讶于靳慕白的话,原来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连靳慕白这样矜贵优雅的男人都少不了被命运愚弄,这还有没有真理了。
“怎么,吓到你了?”靳慕白优雅的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身世无人知晓,靳家也怕得罪秦氏,所以绝口不再提当年。
今天说出来只是觉得时间合适吧,就算叶晴从来不说,他也知道,她一直介意自己私生女的身份。
叶晴摇头,吓到不至于,震惊有点。
难怪靳慕白一向待人冷淡疏离,这样的身世,这样的经历,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和秦臻简直就是一本励志文学。
这个世上,果然是有惊喜也有惊吓。
乔岚端着两盘食物进了一间专属包房,里面一片漆黑,借着走廊上的暗光,依稀能看到有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
她刚打开灯,桑上的声音就惊恐的传来,“不要别开灯。”
乔岚皱眉,转身换了个光线比较暗的灯,幽冷的光线映照出房间里的狼藉,沙发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扫在地上,一片混乱。
桑上面色苍白的蜷缩在沙发靠墙的一角上,呆滞的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光,却没有再出声。
“桑桑,你没事吧?”
乔岚放下手里的东西,踩着脚下的凌乱想要靠近,桑上却是慌忙阻止她,神情痛苦的出声,“别过来,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桑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压抑着什么,乔岚眉心紧蹙,倏地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紧,不管不顾的扑过去,看着她浑身发抖的样子,声音尖锐至极,“桑桑,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戒了吗?”
乔岚气的肺都要炸了,看着她紧咬着嘴唇,意识迷离的样子,她清楚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挥手一巴掌甩在桑上脸上,恨得咬牙,“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
脸上的疼痛让桑上有了一丝清明,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乔岚,浑身颤抖的牙齿都在打颤,她一把抓住乔岚,抖着双手,“岚姐,求求你,给我好不好”
乔岚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桑上苦苦哀求,一遍一遍的求她,“我快受不了,岚姐,我知道你有办法”
“给我!”
“桑桑,你忍一忍,姐求你好不好。”乔岚扑过去抱住地上的桑上,眼泪疯狂的流出来。
乔岚在这个圈里混迹这么多年,清楚的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桑桑要的是她们拼了命要远离的东西。
她知道桑桑痛,那种感觉她也尝试过,可是如果不经历这样的痛,那么等待她们的是无边无尽的地狱啊。
“姐,我受不了”桑上在乔岚怀里疯了一般的撕扯着,双手胡乱的挥舞,甚至划破了他们彼此的脸,也撞破了地上的混乱。
“岚姐?”门外似乎有人听到了声音,在门口询问着。
“不要进来。”乔岚冷声吩咐,桑上这个样子,决不能让人看到。
桑上的身子不断的抽搐着,她一次次的自残,就好像利刃狠狠的戳着她的心,她嘶吼着,额头上大滴的汗水流下来,腐蚀着乔岚的心,桑上倏然抓着她的肩膀,目光坚定的让人害怕,“姐,求求你”
“桑桑”乔岚终究不忍心看她这样,缓缓放开她,“在坚持一下,我去想办法。”
她说着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然而还没等她拉开房门,一声巨响传来,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道黑影如风一般的越过她向地上近乎昏迷的桑上。
乔岚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倏地被人按住,耳边是一声厉喝,“别动,警察!”
那道黑影冲过去用外套包裹在桑上身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冰冷的丢下一句,“查封这里,相关人等全部带走。”
...
叶晴和靳慕白拖着叶晴回到叶家,却发现徐惜澈也在,此时他们几人正在商讨着什么。
徐惜澈率先发现了叶晴,凤眸微挑,殷勤的打招呼,“晴晴回来了?”
叶晴从不和徐家人来往,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就说先送叶铭回房间,叶德君看到叶铭这副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却碍于徐惜澈和秦臻在场不好发作。
靳慕白想过去帮叶晴,却被徐惜澈出声喊住,“那些事情下人做就可以了,我是专程来找靳四少你商量事情的。”
“这”
“小四,你过来吧,我去帮三小姐。”
靳慕白正犹豫着,秦臻突然冷声开口,不等众人反应,径直走过去从叶晴手中接过酩酊大醉的叶铭,沉稳的向楼上走去。
叶晴在后面落后一步,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目光,匆匆跟上去帮秦臻开门。
将叶铭放在楼上房间的床上,叶晴好心的帮他盖了被子,调了调房间的温度,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此时的秦臻还在门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叶晴一口气郁积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她不知道秦臻这到底什么意思,暗地里对叶家动手,明着又让靳慕白帮叶氏,而今天又是什么意思?
叶德君明显也是弄不懂他什么意思,才会让徐惜澈来横插一脚。
“走吧,你快下去吧,楼下他们还在等你。”叶晴关了灯,刚想越过秦臻出门,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一个用力,她身子就跌进他怀里。
黑暗中,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他抵着她的身子靠在身后的门板上。
“他们都无妨,你呢?”秦臻低沉的声音在叶晴的耳边响起。
叶晴一怔,整个身子都被他抵着,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浑身的毛孔都舒张着。
秦臻似是有意无意的用双唇轻轻触碰她的耳朵,感受着被自己困在胸前的身躯一阵颤抖,偶尔轻嗅到她身上有些微的酒意,微微皱了眉头,“晚上去酒吧了?”
貌似还出了什么事,靳慕白虽然没说,但是当时紧张担心的神情,看得他都有些恼火。
“额……”叶晴解释,“我在酒吧遇到一个旧识。”
叶晴还是隐瞒了森森的事情,他一直不太想她干涉这件事。
“然后呢?”
黑暗中的秦臻微微挑眉,叶晴身边的人他都调查过,没什么安全隐患才是。
“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我认识的那个人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叶晴有些迟疑,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桑桑了,如果是她,为什么她要躲着她。
“那就别想了。”秦臻吻了吻她的眉眼,黑色中的双眸透着一种蛊惑。
叶晴点了点头,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凝眸看着眼前的秦臻,黑暗中的他依然孤傲无双,他仿佛就是为黑夜而生的,夜色的掩映下,更衬得他越发魅力。
这样的秦臻,很难让人抗拒。
然而叶晴却想到自己心里的疑惑,忍不住问出口,“是你让靳家掺和进叶家的吧?秦臻,你一方面动手要毁了叶家,另一方面又让靳家出面救叶家,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毁叶家?既然要毁,我当初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得到呢?”黑夜里他笑的妖媚,在心里却不由的为叶晴喝彩,她才刚接触靳家和叶家的合作就能看出来是他的手臂了,果然不错。
“那你要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看看叶德君是想把你留给我,还是准备打包送给小四,你会怎么想?”秦臻故意在她耳边呵着热气,研磨着她的反应。
叶晴苦涩一笑,“有什么区别吗?”
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在叶德君眼里,她和叶柔都是可以用来给他交换利益的,他不在乎她们的意愿,也不需要她们的意见。
“我猜他会选小四。”秦臻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抬手在叶晴娇嫩的脸上捏了一把,“把你放在身边都一点不安分。”
叶晴吃痛,皱了皱眉,这一点她不跟他争论。
靳慕白对于秦臻来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反过来也是如此,其实如果当初靳慕白愿意带叶晴走,秦臻不会拦着。
毕竟留下来就意味往后点日子会更痛苦,更难过。
“那既然你都知道结果,这又是何必。”
不得不说叶德君的算盘打得好,对于他来说,只要秦臻和叶柔的婚姻一天还在,他就有一天的希望。
如果没有靳家,只要秦臻愿意,他会义无反顾同意叶柔离婚,把叶晴送到他床上,哪怕是姐妹共侍一夫他都不在乎。
但是现在有了靳家这个希望,他也想多条路。
而刚好靳慕白又表露出对叶晴的喜爱,这自然让叶德君喜不自胜。
但是他秦臻已经暗示过他,若想让他不追究,得给足他的利益才可以,不然他自然不回善罢甘休。
不过叶德君也是老狐狸,只要秦臻和叶柔还保持着婚姻关系,他有的是机会来讨回来。
只可以徐家也想横插一脚,不过这正和秦臻之意,他就怕徐家一直按兵不动呢。
秦臻挑眉一笑,扣着叶晴的腰低低的问,“那不若这样,你随我下去公开我们的关系,好正了你的身份怎么样?”
叶晴抬眸,眉眼微微弯起,踮脚靠近他的耳边,“你不用有心试探我,叶柔能给你是我叶晴给不了的,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不干涉,但是秦臻,答应我,最后给叶家留一条活路。”
纵然他们再无情无义,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念着这一点血缘之情,她也不想做的太绝。
“傻瓜。”秦臻手臂一个用力,将叶晴抱在怀里,俯身亲吻着她,低声对她承诺,“以后你还有我。”
叶晴果然是聪慧的,也是最懂他的,他只说了这些,她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这样的丫头,怎么能让他不爱。
他在心里为自己定下时间,晴晴,再等我两年,不一年半,到时候他一定要怀里这个女孩带着最耀眼的光环,站在他的身边,接受所有人的瞩目和瞻仰。
叶晴和秦臻这边吻得忘我,那边叶铭突然呓语一声,好像是在叫着“乔岚”的名字,他们二人才如梦初醒。
叶晴噗嗤一笑,红着脸抬手向秦臻的胸前捶过去,等两人整理好开门出去的时候,却在走廊上遇到准备来看叶铭的徐媛。
秦臻走在前面,礼貌的打了招呼,转身下了楼,后面的叶晴犹豫了一声,还是低头喊了一声,“妈。”
徐媛看了一眼他们出来的方向,又看看下楼的秦臻,目光紧紧盯着叶晴刚刚褪去红晕的脸,冷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这里是叶家,他们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叶家都不避讳了吗?
“大哥喝多了,我送他回房间,秦……姐夫帮我送上来。”叶晴如实回答,面上还保持着尊重的姿态。
虽然那天她拿恶言伤她,诋毁她的母亲,但是这里是叶家,叶晴也不想再像那天那样互相揭短,拆台,恶言相向。
“你还知道他是你姐夫?”徐媛一向对她保持面上的平和,似乎经过上一次的事情,连伪装都不需要了,那种尖酸刻薄的嘴脸显露无疑。
...
秦臻和靳慕白得知夜色被查封是从叶家出来,吴桐已经在车里等候,一上车秦臻就冷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靳慕白摇头,“还不清楚,我大哥那边也刚得到消息。
不管什么时候,最后都是她妥协告终。
所以今天吴桐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从秦天正手里拿过钥匙,脸色冰冷的上了车,“去哪儿?”
“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了。”
吴桐坐在驾驶室,而他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车子缓慢的行使,吴桐给自己属下去了电话,让他先不用来了,可怜那属下被她这么晚了涮了一把。
“吴特助,你明天有时间吗?”
兴许是吴桐太过沉闷,一路上秦天正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不停的找话题。
吴桐虽然一向神情冰冷,但是不缺礼貌,有问有答,“明天我要回秦宅。”
这几日秦老太没事找事,隔几天都要给秦臻找晦气,电话不断的催着他回去,秦臻懒得理他们,随他们闹去,偶尔让吴桐回去看看,证明他们的话语权。
“那去完秦宅呢?”秦天正继续追问,这几日他伤好以后,出席各种高档聚会,声乐场所,那样的场合简直是美女如云,珠光宝气。
按理说这种美酒美女环绕的日子,应该就是他想要的吧。
但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不管是庸脂俗粉还是高贵婉约,他眼前总是能浮起吴桐这张毫无表情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一向自诩不缺女人的他,这几天甚至对女人提不起来任何兴趣。
就像上次韩总送来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那种货色想必也是早就被调教过的,伺候男人不在话下,可是偏偏他就没有任何的谷欠望。
反而是看着吴桐这张冷脸,他倒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吴桐皱眉,侧眸看了秦天正一眼,警惕的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吃饭。”秦天正说的理所当然,靠在身后的座椅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理由?”吴桐一向惜字如金,对于秦天正,她没什么好感,确切的说她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感。
在感情方面,吴桐真的可以说是一张白纸,从小她的人生就已经定了方向,她是秦家为秦臻培养的左膀右臂,为他一人服务,可以说是秦臻的人。
所以她的认知里只有效忠秦臻,感情是什么,无关的事情她不懂,也不会去懂。
“感谢你前段时间的照顾啊。”秦天正举了举自己受过伤的手臂,“还有就是我有钱,任性!”
秦天正大有一副不服你来咬我的神情。
只可惜他的冷幽默对上吴桐这个榆木还真没起激起什么太大的浪花,吴桐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乐这个解释。
“二少爷,你如果有钱,可以为gk做点贡献的。”
秦天正没想到吴桐会拿这件事来堵他,一时间愣了一下,gk酒店前段时间发生火灾,造成二十多人遇难,十几人重伤,引起很大的社会反响。
受害人家属纷纷要求赔偿,当时作为gk酒店最高管理人的他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上心,以为一些平民翻不出什么大浪,索性草草了事。
却没想到事隔一个星期,这些受害人家属联名上告,媒体迅速曝光了这件事,给gk带来了很大的舆论压力,他一时盛怒,本想找人恐吓几下,封了他们的口算了,没想到再次造成伤亡,造成了不良影响之后,酒店的生意开始下滑,股票也一日千里的下跌,合作方都因为负面影响拒不肯合作。
昔日经营状况良好,资金链稳固的gk酒店,包括旗下36家连锁机构,以及25家相关产业经济全部下滑,甚至还被相关部门调查所有的业务往来。
现在的gk酒店名存实亡,据说秦臻还在想办法挽救。
被提起这个,秦天正倒也坦然,秦氏的情况复杂,各自谋利,没有身在其中,永远会没有人知道这中间的滋味。
他厌倦了这种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手足相残,没有一日安宁的日子。
秦天正从懂事开始就是过着家里不断的争吵,和秦臻攀高低,和弟弟争宠爱的日子,母亲还不断的教训他,秦家所有的东西都要去争夺,所以他争了快三十年。
秦家虽是秦臻掌权,但是这数十年,秦家一步步从黑道转战商场,他秦天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臻想要动他,也是要掂量一下的。
他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争下去,只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让他无法释怀,彻底厌倦了这样的纷争。
其实不管是实力和能力,他或许不敌秦臻,但是秦家子孙,都不会逊色,没有秦臻的光环,秦天正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
当然撇开他的作风问题。
秦天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吴桐,心里好想吐槽,妹妹,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其实不若这样,gk酒店的损失我来承担,吴特助答应明晚陪我吃饭怎么样?”
“二少爷,gk酒店的案子明天上午开庭,你还是先祈祷对方不要有直接证据指正你的行为。”
吴桐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眉宇间的冷意和戒备更甚。
秦臻和靳慕白赶到澜海公馆的时候,会所的大门紧闭,自从叶晴在这里出事,秦臻下令彻查澜海公馆内部,这里就没有再开门营业过。
外界纷纷猜测秦家可能有变动,连徐家的目光也是紧紧盯着不放。
他们经常过来,这里有每个人的专属客房,陈安然的套房外,两个警员面色肃冷的立于左右,见秦臻过来,恭敬的低头。
负责人为秦臻开了门,他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人,脚步顿了一下,冷厉的开口,“让他们都退下去。”
靳慕白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这是什么地方,他们穿着警服守在这里,别说是徐家,就是他看了都觉得不妥。
房间里,寂寥的灯光下,陈安然身材颀长,身上的警服上衣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站在那里却依然挺拔。
似乎是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看到秦臻一点也没觉得意外,眸底一片死寂,唇边夹着的一抹猩红映衬出他浑身隐含的落寞。
秦臻和靳慕白愣了一下,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陈安然。
陈安然一向庄严肃穆,浑身上下透着军人的铁骨铮铮,清俊的面容,却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徐惜澈哪怕再怎么怀疑陈安然是他们的人,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贸然有所行动。
毕竟陈安然那一身的正气太过凌然。
“怎么回事?”秦臻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傲的脸上难免透出一丝关心。
陈安然一向沉稳,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过,查封夜色是这绝非小事,虽然是靳家的产业,与他们毫无干系,但是夜色却是徐惜澈用来监控他们的地方。
这些年他们跟徐家对抗,之所以不动夜色,是因为他需要他们给徐惜澈释放消息。
陈安然灭了烟,置身在一片雾气缭绕中,淡淡的垂眸,“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解决。”
“怎么回事?”秦臻冷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英挺的脸上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寒。
靳慕白站在一旁,沉默寡言,抬眸看了一眼秦臻,心知他并非闹陈安然贸然出事,不然他也不会在路上就已经安排好善后了。
只是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已经会打草惊蛇,徐家一定会有后招。
“我自己的私事,我可以解决。”陈安然依然傲骨铮铮,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往事,你秦臻有,他陈安然也有。
靳慕白一向淡漠疏离,这个时候眉头也是深锁着,上前拍了拍陈安然的肩膀,“小五,这件事牵涉甚大,不是你一个人逞能的时候。”
“我知道,四哥。”陈安然望着靳慕白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他褐色的眸底带着一抹坚定的信任,让人不由得动容。
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好像破了一道口子,撕扯着疼,一种无形而又庞大的网正向他笼罩而来,提醒着曾经那种痛不欲生的经历。
也是他今生最难忘却,最痛的伤疤。
“大哥,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担心了,这是我的一点私事,我会妥善解决,绝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陈安然压下心底的痛,斩钉截铁的走过来看向秦臻。
秦臻脸上的冰寒似是缓和了一些,幽邃的眸子落在陈安然那铮铮傲骨上,冷哼了一声,“有你这句话,我暂且不去插手,但是小五,你记住,我们永远是兄弟。”
可以为其冲锋陷阵,并肩作战,可以交其项背的兄弟。
兄弟有难,哥哥们定然定力支持,不管是什么样的风浪坎坷,他们都可以一起扛。
秦臻的话音刚落,房间门就被一把推开,闫修容直接冲进来,看到里面的几人才站住脚步,目光扫了一周,“大哥,我怎么听说有人检举夜色进行不法……交易……”
闫修容说道最后声音不由得弱了下去,低低的呢喃,“你们都知道了?”
...
成钰玄在闫修容后面进来,风度翩翩,公子如玉的他进门径直走向秦臻,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的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都打点好了。()i”
秦臻点了点,接过拿份文件扫了一眼,“辛苦了。”
闫修容却是一脸的懵逼相。连二哥也知道,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呢。
他上前一把抢过那份文件,“查封令?”
陈安然倏地夺过来看了一眼,抬眸看向秦臻,握着纸张的手紧握成拳。
成钰玄带着嘲讽意味的开口,“你一怒冲冠不管不顾,做哥哥的只有替你扛着。”
闫修容闻言一脸的我也这么觉得的表情,靳慕白一向沉默是金。
“大哥……”陈安然感激的低了头,他当时确实冲动,直接下令封了夜色,却忘记了后果,夜色是徐家的眼线。也是他们的,贸然查封只会让徐惜澈起疑,若是深究下去,很多事情都会暴露的。
他虽说自己一力承担。但是徐惜澈一定会紧咬不放,甚至大做文章,到时候也难免牵连秦氏,甚至是靳家。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小五处理了,不早了,都回去吧。”
秦臻起身,威严的大手一挥将房间里的几人都赶走,靳慕白落在最后,目光扫了一眼套房里面的位置,张口欲言,陈安然却阻止他,“四哥,我会留个心的。”
既然他明白利害关系,靳慕白也不多说。
毕竟是夜色的人,又是瘾君子,想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疑点,不管谁的人,多当心自然是好的。
众人离去,陈安然却像是被抽了浑身的力道一般。整个身子重重的跌进沙发里,那一身破碎的像是嘲讽似的,在灯光下晕染出一张网,将他紧紧笼罩。
桑桑。
她竟然没死!
她竟然还活着!
她竟然骗了他!
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耻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些曾经的陈年旧事,无法忘却,成了他的枷锁,从此深埋心底。
他以为这辈子都会守着那一份属于自己的记忆。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拥着和他一样的记忆,却偏生不肯见他。
桑桑,你好狠的心,。
桑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灯光氤氲橙黄,明暗参半的光线发出一阵幽冷的光,让她恍如隔世。
记忆不像自己的似的,拼了命的往脑海里挤,印象中阮天成来找她讨债,她拿不出钱。两人争执,然后她就遇到了叶晴,她追着她喊“桑桑”。
就像小时候那样,她总是不停的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桑桑,桑桑……你的名字真好听……”
多么讽刺的一个名字,如今的她还是当年的桑桑吗?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镜子里的那个人想必她都不认识了吧。
再然后她回到夜色之后就犯了du隐,岚姐进来了,她哭着求她给她解药。
夜色这种地方,虽然明面上都不做这种买,但是架不住私下交易。用岚姐的话说,与其让他们私下交易,乱了市场,还不如夜色亲自上阵。
所以对于弄这种东西,岚姐轻车熟路。
只是再后来,桑上记不清了,好多人的脚步声,杂乱,没有一点记忆。
桑上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线,突然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让她浑身的紧绷起来。
“你终于醒了?”陈安然逆着光站在**边不远处,肃穆的脸上透着沉厉,宛若恶魔,冰冷无温。
她倏地抬眸望过去,瞳孔骤然收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大脑一阵的当机之后,桑上顿时惊慌错乱起来。
陈安然如恶魔一般的站着,将**上女人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依然一言不发的站着。
心底一阵阵的讽刺。倘若之前他还有一点点的犹豫,她到底是不是桑桑,如今她所有的反应都在向他证明一件事。
她就是当年已经死去,如今却又离奇复活的桑桑。
“我一直在等你。桑桑”陈安然的尾音故意托的很长很长,就好像他等她的这几年一样,**,**。暗无天日。
那声音带着咬牙切齿,带着他对她无边的恨意和绝望。
桑上缓缓的抬头,对上陈安然那双暗沉的双眸,昔日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眸子。此时却暗藏着全世界所有的黑暗。
“你认错人了。”桑上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眸子,任由已经紧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一点点的坠下去,无边无际的下沉着。
陈安然颀长的身形遮住她头顶昏暗的灯光。暗影下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他倏地抬手,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向桑上脸上扔过去,“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桑上抚着连上被打到的疼痛,侧眸看着他扔过来的竟然是她的身份证。
她的心再一次的下沉。
她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她以为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所以当她决定在夜色挂牌坐台的时候,连身份证都没有换过,所有人都只知道她叫桑上,却无人知道她真实的姓名。
她曾经一度的衣食果腹都成问题,又有什么地方能用到身份证呢。
何必那般麻烦。
却没想到今天成了陈安然指证她的证据。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和陈安然再次见面是什么情形,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桑上动了动唇。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好久不见”,突然咽喉处一阵紧致,陈安然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力道大的像是要捏断她的喉咙。
他狠狠的将她提起,让那张被他念了几年的脸暴露在光亮处,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咬牙启齿,“好一个桑未央。好一个金蝉脱壳……”
陈安然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四年前那次以后,他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深埋心底,一心跟着秦臻他们做该做的事情。
眼前这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是让他宁愿在地狱苦苦挣扎却一度的不愿意得到救赎的女人。
他怕会忘了她,忘了曾经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桑未央,忘了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
然而这个女人却是深深的欺骗了她。
什么车祸,什么离世,都是她编织的一个弥天大谎。
...
窒息的感觉骤然让桑上瞳孔暴睁着,眼前的陈安然也越来越模糊,有一瞬间她想就这么死了算了,这是她欠陈安然的。
可是一想到还在监狱里的弟弟,她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挣扎着,伸手死死的抓住陈安然的手臂,吐字不清,“安然……放开我……求你……”
“求我?”陈安然冷笑,“你求我什么?啊?”
他一把将她抵在身后的背景墙上,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拳重重的砸在墙上,用来装饰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陈安然的心底是一种怎样的痛。
或许桑上知道,但是她也要假装不知道。
就在桑上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陈安然放了手。突然间失去支撑的桑上整个身子顺着墙壁滑落,低头大口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桑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角落里,沦落到今天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如今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陈安然,那个曾经把她的名字镌刻在心口的男人。
可是老天就这么残忍。让她以最狼狈的模样毫无遮蔽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陈安然胸口一阵郁结,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快要将他烧炸了,他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每一个脚印都像是踩在桑上的心间。
“好一个桑未央,什么不好碰。你非要去碰du品。”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哀的绝望,陈安然的目光比那du品更可怕,“你是嫌自己命长了还是想再用你的死骗哪一个男人?”
他们这种人清楚的知道沾染上那种东西,意味着什么。
桑上下意识的摇头,眼泪从眼底奔涌而出,“我没有”
她也恨这样的自己,若不是沾上这个,她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曾经她一度的想要一死了之,可是她不能死,她爸妈死了,儿子也没了,现在弟弟还要因为她进监狱,她如果再拿不出钱,阮天成他们真的会把他弟弟送进监狱的。
“没有什么,没有贩du?还是没有身?”
陈安然欺身上来,掐住她的下颚,力道大的想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字字珠玑的羞辱让桑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耻,这样的话从陈安然嘴里说出来,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
“安然”下颚疼的桑上的声音都在颤抖。
“别叫我,我的名字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来,我都嫌脏。”陈安然一字一句用最恶毒的言语羞辱着她。
他的厉喝让桑上吓得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死死的咬着唇,将那呜咽声全部吞咽。
见她的样子,陈安然更怒,一把松开她,挥手就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然后抓着**单擦拭着手上的嫌恶,“怎么不反抗了,桑桑,你不是要求我吗?”
桑上抚着脸上的疼。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这样赤果果的侮辱,是她活该。
“桑桑,你求我啊?求我放了你,啊?”陈安然像是疯了一般的欺身抵着桑上的身子,抓着她的手腕,目赤欲裂,“你求我放了你,求我放了夜色?”
“我求你你就会答应放了我吗?”桑上迎着陈安然的怒火,仰头看着昔日那个俊朗少年变成现在暴怒的猎豹。
“不会!”陈安然一字一顿。桑上苍凉的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那么求有什么用。
难道非要看着她自残自贱,他才甘心吗?
看着她的样子,陈安然脑子嗡的一声,脑海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眼前这张桀骜的脸和记忆里那张脸重合,所有的画面,每记起一次,都是一轮新的痛苦。
桑桑,凭什么我一个人痛苦,而你却要自在逍遥。
陈安然双眸一片血红,倏地欺身抵住她的身子,不等她反抗,直接吻上她的唇。凶狠霸道的夺去她的呼吸。
桑桑,就算是地狱,我也要你陪我一起下。
感觉到唇舌上的疼痛,桑上瞳孔骤然大睁,盯着近在咫尺的陈安然。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陈安然亲吻着她的唇,顶开她的牙关,肆无忌惮的在她口中翻搅着,毫无技巧,只是一度的泄愤。
他张口咬在她的唇上。一阵刺痛感袭来,桑上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不断挣扎着,“安然,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陈安然阴鹜的脸上神情冰冷的吓人,厉眸扫过桑上敞开的衣领,嘲讽的笑着,“你出来了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吗?”
“不!”桑上疯了一般的挣扎着,脸色一片惨白的看着他,“不要!”
陈安然却是一用力,桑上只觉得手臂一疼,“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下一秒她的呼声被他全部堵在唇齿间。强势不容拒绝。
她的手臂被他在身后一拧,她被迫的向他挺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要什么?桑桑,伺候男人而已。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他的扯着她的手臂,疼的她眼泪夺眶而出,他却仿似未觉,一把扯过她,对着她那张颤抖的红唇就压了上去。
桑上誓死抵抗,咬着牙关阻止他的侵入,“安然,求你,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好吗?”
陈安然恼火的抬手,却最终伸手狠狠揪住她的头发,目赤欲裂,“我给你尊严?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却让我给你留尊严,桑桑,你觉得公平吗?”
三年前,她又可曾为他想过?
桑桑,你永远不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那种暗无天日,空气里没有一点属于你的味道,这样的日子我是怎么熬过的。
头皮一阵快要被撕裂的疼,哪怕她叫破了喉咙,陈安然都是无动于衷。
再次见到她,陈安然说不上自己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一些,然而看到她,曾经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好像清晰如昨日一般。提醒着曾经他承受过的刻骨铭心的痛。
这一刻他需要发泄,疯狂的发泄。
他粗暴的钳制着她,暗沉的眸色越来越深,顷刻间,空气中似乎都流动着一种不同的味道。
陈安然垂眸握拳。尽量克制自己心底的情绪,五年了,他还是抵挡不住她任何的**。
“我这样的人,你就不怕脏了你的身子吗?”
桑上已经停止了挣扎,她了解陈安然,就像他也了解她一样,她越是挣扎,只会更加激怒他。
“那是我的事情。”
陈安然不管不顾,这个时候他依然没有忘记安全,兴许是他也从心底里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脏。
她早已不是那个三年前的桑桑。
那一刻连桑上都为自己觉得不齿,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的,但是此时在陈安然的羞辱下,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是她贱,是她活该。
她撕破喉咙的叫声却换不来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疼她的眼泪横飞。
“桑桑。你求我啊?你不是求我放过你吗?”
耳边是陈安然一遍又一遍的羞辱,桑上却只能感觉到疼,眼泪不断的滑落进发丝,她的喊声却只让他更加疯狂。
他冰冷的唇在她唇上不断的搅动,桑上闷哼一声。几不可见的低吟,兴许是润滑起了作用,疼痛渐渐远去,剩下的只是本能。
陈安然在报复,报复当年桑上的绝情。他只是把她当做泄谷欠的工具,粗暴的蹂躏、掠夺只会让他更加疯狂,疯狂的恨着眼前这个女人。
桑上已经不知道被陈安然折腾了多久,他的怒火却依然高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那一刻恐惧如影随形。
桑上已经疼的她几欲昏厥,最后她只能哭着求饶,“安然,你放了我吧,求你,我真的疼……”
陈安然终于结束在她的眼泪下,嫌恶的一把将她丢弃在一旁,声音带着发泄过后的嘶哑,“你也知道疼吗?”
疼是午夜梦回时抓不住她轻颦浅笑的巨大空洞,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莫名其妙的失神,是每一次成功的喜悦后随之而来的更多的寂寥。
桑桑,这种你懂吗?
陈安然愤愤的捡起已经残破不堪的衣服离开,连看都不想再看**上的桑上一眼。
房间里寂寥的灯光映照出桑上惨白如鬼魅的脸,浑身上下都是清晰可怖的痕迹。
陈安然,就是个恶魔。
她想哭一哭的,可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兴许连眼泪都流干了吧。
...
叶晴得知夜色被查封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媒体大肆的宣传,社会版头条,都是关于夜色进行违法交易的事情。
看到这样的消息,她再也坐不住,不管怎么样,桑桑还在那里。
她慌忙收拾东西,拿着包出了办公室,迎面碰上来找她的助理,“叶总,这是盛封基建最后敲定的合同稿,您先看看。”
“放在桌上,我回来看。”叶晴急匆匆的绕过助理,向电梯口走去。
她正准备上电梯,助理却随着她追了过来,“叶总,总裁说这个东西今天必须完成,合同稿已经出好,就剩您签字,总裁急等着要。”
叶晴闻言皱了皱眉,“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吗?”
“嗯,没有问题了。”助理是一个年纪比她大的少妇,来叶氏工作已经四五年了,一向沉稳,没出过什么差错。
对于叶晴的空降也很热情,颇多照顾,叶晴还是比较信得过的。
盛封基建就是叶家和靳家的合作项目,合作案是秦臻暗中操的刀,靳慕白组的局,而且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也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
叶晴便匆匆签了字,乘电梯离开,这个时候赶去夜色肯定是人去楼空,她给乔岚打电话,电话关机,打给靳慕白,他的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听。
过了一会儿他给她回了过来,声音听上去异常的沙哑,叶晴问了他的地址就打车过去了。
夜色是靳慕白大哥靳慕栾的产业,查封之后自然也牵扯到他,靳家这一次因为跟宋家火拼名声大噪,难免遭人眼红,再加上靳家一届商人,跟政局上关系一般,而且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所以难免会有些棘手。
靳慕栾毕竟是靳慕白的大哥,靳家的事情他虽然一向不参与,但是老头子都出面请他帮忙了,他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所以叶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处理靳慕栾的事情,夜色查封是板上钉钉了,陈安然势在必行,秦臻也有意想要借此除掉一些徐家的势力,靳慕白不可能去阻拦,但是靳慕栾想要脱离干系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令他没想到去处理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虽然在他眼里不值得一提,但是明显有人针对靳家,这就不一样了。
靳慕白处理了靳慕栾的事情,叶晴也打车到了警察局门口,她第一次见靳慕栾,和靳慕白眉眼挺像,但是看起来比靳慕白更事故一些,这么一对比,靳慕白的容颜就更显得精致。
叶晴本着礼貌打过招呼,靳慕白交代靳慕栾一些事情,最后没忘记提了一句,“最近靳家和什么人有过节?”
靳家的事情明显是上面有人交代过了,故意想要为难的,不然凭着靳家这两年的名气还是没人会这么不长眼的去得罪。
靳家现在虽然老爷子还在,但是大部分都是靳慕栾在主事,所以这种事情问他一般都会知道。
“这个应该没有,不过最近老三想投资一部电影,和一个搞电影的韩总走得比较近,那个韩总好像跟秦家老二还有点来往。”靳慕栾生意场上一向口碑不错,倒是没得罪什么人。
秦天正?
不太可能,现在的秦天正与往日大相径庭,很难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他的底细,所以不可能会愚蠢的拿靳家开刀。
就算是他,这把刀也太钝了,不像是他的作风。
搞电影的?
靳慕白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来这件事起因是他,那他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对了,乔岚呢?”靳慕栾这个人也算重情重义,乔岚跟着他这么多年,这个时候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靳慕白耸了耸肩,显然这一点比较棘手。
靳慕栾皱眉,叶晴闻言也是一脸紧张的样子,她见乔岚不过两面,但是印象还不错。
靳慕白扫了叶晴一眼,“这个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靳慕栾走后,叶晴就拉着靳慕白问,“乔岚会有事吗?那么森森那个孩子呢?”
“乔岚是夜色的主要负责人,这件事肯定是要吃点苦的。”靳慕白见叶晴担心的神色,不由的轻声宽慰,“至于森森那个孩子,你也不用担心。”
“那我能见到乔岚吗?”叶晴还是不放心,很多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问乔岚呢。
靳慕白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叶晴央求,最终还是带她见了。
乔岚看上早已没了在夜色时的风采,身上宽大的衣服遮住她纤瘦的身姿,素颜的她却依然美艳,看到叶晴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岚姐。”
看到她被人带过来,叶晴忍不住起身迎上去,一旁的民警似乎是要上前阻拦,被她的目光瞪的一时愣住。
一旁的靳慕白朝后面跟来的负责人使了眼色,带着其他人都出去了。
乔岚被关在这里三天了,三天来叶晴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不感动是假的,她们这种人,一向视感情如粪土,但是只有到了这种境地,才明白那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孤独。
“叶小姐。”乔岚微微避开叶晴前来相迎的动作,脸上的神色淡淡,衬得那张脸越发的高冷。
叶晴讪讪地收回手,也不在意她的动作,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她一向不是愿意为难人的人,乔岚的态度虽然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笑脸相待。
“有吃有喝,这样的日子挺好。”
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不过每天听着他们的训斥和问话,时间倒也好过。
“岚姐,我感谢你之前帮过我,所以我今天是真心来看你的,并非看你笑话,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叶晴见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心里也不舒服。
乔岚一愣,叶晴态度诚恳,让她的心里不由的暖了几分,垂眸淡淡的解释,“坐下说吧,我们这种人一向待人冷漠,你别介意。”
尤其是她在这里这几天,更是看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
她一出事,以前很多的来往都和她撇清关系,有的甚至还要踩上一脚,还有那些总是一口一个宝贝儿的追求者,现在哪一个还记得她乔岚是谁。
她的话里不难听出悲凉,叶晴心里莫名的有些替她难过,“放心吧,会没事的,你的靳先生还有四哥都在想办法救你。”
叶岚知道还有人想着救她,心里也宽慰了不少,至少还是有人惦念她的。
“岚姐,那天你拦着我见桑桑,我知道那个人就是桑桑,她人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叶晴刚才就让人查了,根本没有桑桑这个人。
她明明看着她进了夜色,乔岚还替她拦着,难道夜色出事的时候她不在,还是真的不是她?
她不可能认错的。
“糟了,桑桑她还”
乔岚顿时掩口,目光看向叶晴,当日桑桑犯了du瘾,她是要去找解药的,后来冲进来一批警察,最先带走的是桑桑。
这几日她在这里,那么桑桑呢?
叶晴见此就知道事情不好,一脸紧张的抓着乔岚的肩膀,“桑桑她怎么样了?”
“那天有一大批警察冲进来,带走了桑桑,然后查封了夜色。”
这个时候乔岚也不能再有所隐瞒,她如今没办法就桑桑,但是叶晴可以,尽管她不知道叶晴的背景,但是看靳四少对她的态度,绝对不一般。
叶晴闻言心里一喜,那个人果然是桑桑,她没死,她竟然还活着。
这个消息对叶晴来说无疑是兴奋的,桑桑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那个时候叶家还没有今天的地位,她回到叶家处处受到排挤,叶柔百般刁难,她受尽委屈。
桑桑是邻居家的大姐姐,爸爸和妈妈一直做生意忙,把她和弟弟扔在家里,她承担了照顾弟弟的责任,顺带也照顾她,每次她在家里受了委屈,都是她安慰她,要坚强,要勇敢。
就连她十三岁初潮都是桑桑帮她处理的,告诉她该注意什么。
桑桑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亲人,亲人离世,她痛苦万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突然活了,但是那是她没错,不管怎么样,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在这里受苦。
警察带走桑桑,那为什么这里没有记录?
叶晴微微皱眉,“难道不在这里?”
“救救她,叶晴,不管怎么样,请你要想办法救她,她”
乔岚欲言又止,她实在说不出口桑桑染上du品这件事,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污点,抹不去的污点。
叶晴脸上的神色凝重,一想到那个真的是桑桑,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她低声安慰乔岚,“你先安心带着,四哥会想办法的,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我在这里没事,你也别担心了。”乔岚拍了拍叶晴的手臂,“还有上次你让查的人,虽然没来得及办,但是夜色没有这个人,不过我倒是想起来有客人带她来过。”
“谁?”叶晴心里有些疑惑,范晓溪的交际圈里应该没有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人啊。
“我暂时想不起来。”
平日里来夜色的客人太多了,她虽然左右逢源,笑脸相迎,但是未必每一个人都认得。
“行,那就等想起来再说吧。”
叶晴急匆匆的出来,靳慕白等在外面,见她神色焦急,“怎么了?”
“乔岚说那天警察带走了桑桑,可是四哥,为什么这里没有桑桑的记录?”
靳慕白闻言不由的皱眉,夜色所有带走的人都在这家看守所,除了被陈安然带回澜海公馆的那个女人。
叶晴和靳慕白到达澜海公馆,刚走进大厅,就有人过来礼貌的打招呼,“四少,三小姐,先生在楼上等你们。”
...
秦臻在这里?
叶晴莫名的有些紧张,好像不管是很么时候,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见到秦臻,她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更何况她还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参与夜色这个事情。
靳慕白似乎是看出来她的反应,挥手示意来请他们的人先离开,神色淡然的看着叶晴,“晴晴,这件事牵涉重大,大哥不可能不知道的。”
这一段时间,陈安然疯了一般的打击du品,不仅仅是夜色,就连那有名的红灯区都不放过,所有地下交易,黑市,暗庄一律严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一举动不禁震惊r市,同时更加奠定了陈安然在警界的地位。
徐家本想趁此机会除掉秦氏的几个暗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而暴露了好几个窝点,秦臻借着陈安然的气势,折了他好几个据点。
所以现在查封夜色这件事已经不单单只是陈安然的一时冲动了,这已经转战成徐家和秦氏的较量,徐家现在投鼠忌器,却也不得不防着他们的反击。
叶晴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中间的曲折,但是看靳慕白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像表面那个简单。
上一次秦臻拿叶氏开刀,徐媛为了保住叶柔的地位,让徐家损失了一个两千万的项目,徐家和秦氏的暗中相斗也愈演愈烈。
这一点只看徐媛的脸色都能看得出来,叶柔最近也频繁的出入秦氏和徐家,就是想要双方调解。
澜海公馆的套房里。
气派辉煌的灯光下,秦臻一身冰冷,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即将焚尽的香烟,他森然的目光盯着那烟蒂上的红点,却没有一点要抽的意思。
一旁的陈安然依旧背对着站在窗前,灯光将他的身影斜斜拉长,更显得清冷,这个位置,刚好俯瞰整个城市的建筑。
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城市的霓虹渐渐亮起,夜幕下璀璨耀人。
闫修容靠在另一个沙发上打游戏,他尽量的离大哥和五个远一点,这两个人最近就像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一点就燃。
成钰玄正拿着电脑在刷最新消息,这几日新闻都比较有看点,徐家一连失去几个心腹,可谓是大快人心。
本来他都已经要启程离开r市了,不过这样一场精彩的对决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梁越落马了,经查证涉嫌走私、受贿等罪名被双规。”成钰玄一边看一边念着,唇角不由的微微勾起,“可以啊,这次老五这场仗打得漂亮啊。”
“梁越可是徐惜澈最信任的人,堪比左膀右臂啊,这样就被查出来了,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闫修容一边大有一边感慨,怎么就不挣扎一下啊,太有损形象了。
陈安然回头,一身的孤寂,“这次功劳是四哥的。”
“耶,说到四哥,怎么还没到?”闫修容终于从游戏里抬起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哥的方向,还是减小存在感的比较好。
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靳慕白和叶晴一前一后的走进来,闫修容仿佛看到了救星,慌忙看过去。
门口莹白的灯光下,靳慕白矜贵优雅,叶晴娇俏美丽,为什么他有一种他们才是一对儿璧人的错觉。
他急忙把这种想法从脑袋里拍飞,让大哥知道了一定没他的好。
“小四,恭喜你又立功了。”成钰玄冲着进门的靳慕白道喜,随即看到身后的叶晴,“你把大嫂也带来了,看来又是功劳一件,是吧大哥。”
秦臻刚刚还在发脾气,那一身的冰冷,让人都不敢靠近。
叶晴听到她的称呼脸上不由的微微红了一下,秦臻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她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过来!”
秦臻今天有些烦躁,秦家连着几日来电话催他回去,从上次叶晴出事,他就没有回去过,听说老太太已经联合了秦家旁系的几位长辈要夺他的权。
真是不自量力,他秦臻岂是他们能摆布的。
虽然他不看在眼里,但是却也觉得麻烦,现在正是多事之时,叶柔那个没脑子的女人,一听说要夺他的权,不停的在秦家和徐家走动,徐惜澈想必也会在里面大做文章。
刚刚甚至又听说她跟靳慕白去了警察局,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叶晴走过去,坐在秦臻的身边,秦臻一把将她的手拉过来,他的手冰凉无温,让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工作不忙了吗?给你的功课都做了没。”
秦臻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是不难听出来意思宠溺,自从叶氏让她负责和靳家合作的项目,秦臻就丢给她一堆这方面的书和案列给她,好让她尽快上手。
叶晴点了点头,抬眸看过去,秦臻的侧脸被灯光晕染上一层柔和,到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我今天盛封基建的合同稿已经签了,想必很快就能送到四哥手里。”
这个项目出自秦臻之手,叶晴只是走过场,反正所有都是他们定的。
“你签了盛封基建的合同稿?”秦臻追问了一句,见她点头,眉目间立刻沉了下来,抬眸和靳慕白相视一眼,靳慕白明了的点头。
盛封基建的合同稿还在他的邮箱里,他虽然看过了,但是还没有通知叶铭,她竟然已经签了合同。
事出蹊跷,必定有妖。
秦臻没有再多问什么,一直凝眸沉思着,叶晴想跟他提见桑桑的事情,可看他的神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他几人都在聊着现在的局势,叶晴只能偷偷看向秦臻,偶尔指尖在他的掌心打着转,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此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匆匆向陈安然走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大变,跟那个人一起离开。
而秦臻这个时候也有电话进来,叶晴听到好像是吴桐,秦臻挂了电话看了她一眼,“我有事回秦宅一趟,让小四先送你回去。”
叶晴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秦臻就脸色一沉,“听话,先回去。”
他急匆匆的出了门,叶晴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靳慕白本打算送她回去,但是刚出澜海公馆,就接到靳家电话,叶晴见他神色凝重,便中途下了车,让他先去处理事情。
她自己走在r市街头,一个人漫无目的,城市的霓虹就闪烁耀眼,却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在她身后一辆车子一直跟随着,徐惜澈坐在车里,眉宇间带着一丝慵懒和邪魅,目光一直锁着前面那道孤寂的身影。
车窗外的灯光映照出他英挺的容颜,狭长的凤眸里透着一抹阴鹜。
范晓溪在她身边坐着,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一样,她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裙子,浑身一阵忐忑。
“知道怎么做吗?”徐惜澈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车内的温度骤然再次降低,让人不寒而栗。
范晓溪战战兢兢的点头,徐惜澈倏地眯起眼睛,目光向她这边扫过来,“嗯?”
“知道!”范晓溪慌忙出声,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都透着一抹恐惧。
徐惜澈冷笑一声,抬手挑起范晓溪散在胸前的头发,凑在唇边轻轻闻了闻,唇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低头在她唇上深深的吻了一下,“真香。”
范晓溪惊讶的瞪大眼睛,心里瞬间被一丝甜蜜灌溉,娇羞的低下头。
徐惜澈把玩着她柔顺的秀发,长臂一伸,将她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薄唇轻启,“我是说它!”
他将她的头发在眼前晃了晃,笑容里带着丝丝魅惑,“去吧,今晚我等你。”
范晓溪云里雾里的下了车,想到刚刚耳边索绕的那股男性气息,让她仿佛置身云端。
这样的男人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深深的陶醉,那一刻,他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尤其是一想到他最后那句话,范晓溪觉得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面的叶晴追去,“叶晴!”
叶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到一辆车子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范晓溪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内。
她顿时惊喜,“小溪,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她一直找她都找不到,却在这里遇到了。
“我刚加完班出来,看到前面的人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范晓溪上前拉着叶晴一阵喜悦,“我们都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今天终于见到了,一定要好好聚聚,走,我请你吃饭。”
“好。”叶晴见到范晓溪,终日担心的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前段时间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关机,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范晓溪脸色几不可见的变了变,很快就掩饰过去,“前段我妈妈生病,我一直在照顾,前几天才出院,所以让你担心了。”
“阿姨还好吗?”
范晓溪的妈妈一直身体不好,生病住院是很常见的事情,她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既要负担她的学费还要承担她妈妈的医药费,生活比较困难。
但是范晓溪也争气,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在校期间年年都拿奖学金,是她们寝室公认的学霸。
毕业以后联系不多,除了上次在夜色见过,其他时间倒是没有联系。
其实主要是叶晴联系不上她。
“还好啦,已经没什么事了。”范晓溪拉着叶晴去吃饭,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餐厅,不算很高档,但是环境不错。
从毕业到现在一直没见,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叶晴苦闷一天的情绪也因为意外见到范晓溪而暂时抛开。
叶晴性格内敛,从小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而孤僻,以至于她不怎么愿意交朋友,总觉得大家都在用有色的眼睛看她。
大学之前有桑桑偶尔陪她,得知桑桑离世之后,她唯一能算得上朋友的只有范晓溪了。
所以一直聊了很久,从工作聊生活,聊感情,聊家庭。
范晓溪听说叶晴现在是叶氏的总经理羡慕的不得了,夸她有个有钱的爹。
叶家的事情在r市也算轰动不小,范晓溪又是同一行业,叶氏做风投,所以对这些还是有所耳闻,对叶晴的境遇也唏嘘不已。
一直聊到餐厅下班,他们似乎还大有要换个地方继续的意思,不过范晓溪明天还上班,也就算了。
结账的时候范晓溪抢单,叶晴本不想让她破费,反正自己现在花钱都是叶德君的,她一点也不心疼。
范晓溪最后很严厉的拒绝了,结了账,叶晴去洗手间,范晓溪等在大厅里,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这才四下无人的看了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透明色的物体贴在叶晴的手机上,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
...
两人在餐厅门口道别,约定了以后常联系,常出来一起吃饭,叶晴一向没什么朋友,很欣然的就答应了。
看着叶晴离开,身后的范晓溪的笑脸渐渐消失在晦暗的灯光下,她转身打了一辆车,径直来到一幢公寓楼下,熟门熟路的上楼。
来开门的徐惜澈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浑身带着一股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唇角带着妖艳的笑,魅惑的就像他手中的红酒一样,在灯光下发出妖异的光泽。
范晓溪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惊慌失措的不敢去抬眸,徐惜澈冷艳一笑,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凤眸直直的穿入她的眸底。
“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不管是穿着制服的他,还是此时敞开着浴袍的他,范晓溪都不敢去直视,仿佛生怕这是一种亵渎一般。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具有这样的魅力。
徐惜澈勾唇一笑,看她的眼睛他就知道结果,他看上的人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他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缠绵至极的吻,令她迷醉的气息在耳边索绕,“还记得我许你的承诺吗?”
范晓溪木讷的点头,那一个吻简直让她如置云端。
“期待吗?”
范晓溪继续点头,眼睛一刻都不舍得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离开。
徐惜澈放开她,妖媚一笑,凤眸扫向一旁的浴室,范晓溪顷刻间就明白,红着脸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徐惜澈侧脸邪魅性感,身着浴袍却依然难掩那一身的妖娆的贵气,仿佛出身王族的公子,天生的妖娆霸气。
他长身如玉,身形颀长挺拔,凤眸深深的凝着手中的酒杯,灯光下的红酒泛着妖异的光。
秦臻,我们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抗衡。
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一具颤抖的身子从他背后贴上来,空气中似乎都夹杂着一股芬芳,徐惜澈唇角邪魅的勾起,仰头将玻璃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随手甩了杯子,玻璃碎裂一地。
他倏地转身,一把揽住身后的馨香,低头就吻了上去,急切又不失温柔,吻得范晓溪浑身瘫软一片。
窗外的夜色太过迷人,房间里灯光昏暗,恩啊声不断。
叶晴回到叶家,徐媛和叶德君都已经休息了,她也准备上楼回房间休息,门外一阵车子的咆哮声传来,很快叶铭就一身疲惫的推门进来。
叶铭一边走一边揉着眉心,将手里的包顺势递给叶晴,“你到书房来一趟。”
叶晴见他脸色不好,也没多说什么,转手将包交给佣人,自己则去厨房准备了两杯奶茶。
书房里,叶铭仰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往日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他的眉宇间似乎带着深深的疲倦。
叶氏前一段的风波刚过,资金链虽然正常运行了,但是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处理,这段时间叶铭确实很忙。
叶晴有心帮忙,但是奈何自己实在不是很懂,所以能做的事情有限。
“你今天去警察局了?”叶铭听到脚步声,这才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嗯。”
叶晴没有否认,叶铭闻言慌忙凑上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见到乔岚了吗?她怎么样?”
自从叶铭在夜色酒醉惹了事被乔岚施以援手之后,他好像很欣赏乔岚那种肆意洒脱的个性,所以一连几日都会去那里喝酒,一来二往和乔岚熟悉了,他甚至开始羡慕她的生活。
那是他怎么都做不到的潇洒。
他虽然身为叶氏继承人,却一直被家族的利益和声誉管束,做了很多违心的决定,就像叶柔的婚姻,当初他跟父母大吵一架,商场是男人的天下,靠实力说话,而不是靠儿女的婚姻来笼络关系。
可是为了叶氏,他无能为力。
还有这次父亲为了救叶氏,不惜把叶晴推上叶氏总经理的位置,甚至故意让人谣传叶晴和靳四少之间的关系,这一举动,让之前一直处以观望,看不清形势的人都纷纷有了动摇。
直到这次叶家和靳家合作的盛封基建项目确立,之前叶家很多被叫停的小木又开始重新启动。
这样的行为令他不齿,就算是再难在苦,叶氏真的迈不过去这个坎,他也不想让自己两个妹妹做出任何的牺牲。
叶德君总是一切要以叶氏的利益为重,他空有一身正齐,却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当他看到美艳洒脱的乔岚的时候,就有一种很久违的感觉,她虽然出身风尘,却不矫情不做作,做事明明是全凭自己的喜好,却偏偏又能左右逢源,活的肆意潇洒。
想要我就要,不想要就拒绝,别想强迫我,谁也不能强迫我。
叶铭感觉这才是他一直想要却又做不到的生活态度。
叶晴放下手里的托盘,对叶铭的反应并无太大的关注,淡淡的回答,“这一次是打击贩du,乔岚是夜色主要负责人,不管做没做都不会太好,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能指正她有参与。”
这是靳慕白告诉她的,兴许靳慕白也是怕她担心,所以才这么说的吧,她原封不动的告诉叶铭。
叶铭没有惊讶,上流社会对这种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像乔岚所处的环境,更是du品交易的圣地,所以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稀奇。
“那靳四少有没有说怎么样才能救她?”这才是叶铭最关心的。
叶晴摇了摇头,递给他一杯奶茶,“现在靳家也受牵连,不好说,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铭脸色一变,手上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什么准备?”
叶晴看的出来叶铭对乔岚只是一时的好感,并非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乔岚那样的人随性洒脱,不可能成为叶家的儿媳。
既然不可能,那就不要开始。
不然最终痛苦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她深有体会。
“你喜欢乔岚。”叶晴直接戳中叶铭的心思,没有一点犹豫,“但是你很清楚如果叶家插手这件事会是什么后果。”
“那又怎么样?”叶铭皱眉,这也是为什么夜色出事三天了,他却迟迟没有问过乔岚的消息。
他只是不想让叶德君知道,这件事他只要一插手,他们就会知道乔岚的存在,他的婚姻是叶德君的一张王牌,他不可能会就这么放手。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和他长期对抗的准备。
叶晴端着奶茶喝了一口,无奈的耸了耸肩,坐在叶铭对面,“结果你比我更清楚,不管怎么样,爸妈不会同意的。”
她了解叶铭,从小就是被当做叶氏继承人来培养,人生的方向早就定下,所以他反抗父母的做法几乎为零。
就像他明明不喜欢利益相争,明明不喜欢商场上那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是因为他已经接受了别人对他的定义,所以他就算不喜欢,也做不到去反抗。
“你什么意思?”
叶铭觉得今天的叶晴很奇怪,说这么多究竟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对乔岚略有好感,羡慕的她那种肆意潇洒的性格。
叶晴继续慢条斯理的喝着奶茶,兴许是今天见到闺蜜的缘故,所以有心情和叶铭瞎扯。
“哥,你放心,你绝对不是那种轻易投入一段感情,然后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叶晴淡淡一笑,一字一顿的开口,“所以没有结果,就不要开始,那样对你对乔岚都是一种痛苦。”
叶铭闻言脸色温怒,“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
叶晴并不会他的怒意,脸上的笑容渐渐苦涩,“如我,如秦臻。”
叶铭一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想到晚上十分他得到的消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
叶铭终究是没忍住去了看守所,乔岚没有见他,倒是遇到了靳慕栾,乔岚传闻中的金主,也是夜色真正的东家。
其实乔岚出身风尘,一向都是玩暧昧的高手,游走在形形色色的男人身边,却似乎又不独属于一个男人。
叶铭在夜色几天,见过她跟多个男人眉来眼去,亲热暧昧,而和乔岚关系最为不一般的,就是眼前这个靳慕栾了。
靳家和叶氏的合作一直都是靳慕白在出面,叶铭对靳慕栾也只是偶在在有些聚会上见过几面,没什么了解,靳家也一向低调。
他似乎是为了来配合调查的,但是显然都已经打点好了,看他们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看到这个,叶铭很是不爽。
靳慕栾刚走出看守所的门口,叶铭就出声喊住了他,“靳总!”
他回头看去,叶铭一个拳头就朝他脸上挥过来,速度快的惊人,那拳头带着他的怒火和不甘,平日里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时间竟然宛若恶魔附体。
靳慕栾来不及闪躲,被他一拳打在脸上,叶铭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猛烈的拳头如雨点一般的落在靳慕栾脸上,身上。
他生平最看不惯这种男人,自己明明有家室,却偏偏在外面偷腥不说,现在出了事让一个女人顶包,他自己撇得一清二楚。
乔岚被关进去这么多天了,他却没有一点事,不仅如此,他还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这让他怎么能忍。
靳慕栾也是正值当年,一开始被叶铭毫无防备、不明不白的打了一拳,不代表他不会反抗。
他因为常年锻炼,体格也算健壮,一把握住叶铭挥过来的拳头,用力一拧,手握成拳,朝他的脸上还回去。
叶铭没想到靳慕栾还能还手,这更加激怒了他的情绪,他一个练过身手的人,岂能让他占了上风,突然他的下盘一沉,直接将靳慕栾扫趴在地上,一脚就踹了上去。
“来啊?来还手啊?”叶铭气势汹汹的怒瞪着靳慕栾,一脸的愤愤不平。
靳慕栾只觉得口中一股血腥味蔓延,被叶铭踩着的他一个用力,叶铭警惕的弹开身子,顷刻间就要再次扑上来。
“停停停!”
靳慕栾忍着疼痛喊了停,抚着脸上的伤,“叶总,靳家和叶家的合作关系还在,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自问不曾得罪叶铭,可是看他恨不得要继续动手的样子,让他很是疑惑。
在商场上靳慕栾的评价不错,为人耿直,处事不拖泥带水,同时也从不与人结怨,这叶铭对他的成见和怒意又是从何而来。
现在叶家和靳家合作的盛封基建备受关注,这要被人拍了去,不知道又被传成什么样子。
“废话少说,是男人你就好好跟我打一架。”叶铭余怒未消,大有接着干架的气势。
靳慕栾皱眉,容颜和靳慕白有几分相似,却比靳慕白更粗犷一些,是那种恨爷们的长相。
“叶总,我很确定我是个男人,你这个要求我不是不能满足,但是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叶铭不屑的冷笑一声,看靳慕栾的目光就像是看垃圾一样,“我叶铭此生最不齿你这种出了事情让女人给你顶罪的人,乔岚出事这么多天,你竟然不出手救她,你还是不是男人?”
乔岚在看守所受罪,他却逍遥自在,明明夜色是他的,他才应该进去才对。
靳慕栾目光深凝,对叶铭这样义愤填膺的态度有些不解,“乔岚是我夜色的负责人,我既然将所有权利都交给她,信任她,我赋予了她权利,她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在叶铭的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
“那么夜色出事这么多天了,你为她做了什么,她在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却没有想过要救他,你还是不是男人?”
叶铭一再的强调这个话题,让靳慕栾也开始不爽,他揉了揉自己脸上被打的地方,“那你又做了什么?叶总?我也替乔岚问一句,她出事你却不肯出手相救,你是不是男人?”
靳慕栾前一段就听手下人说叶氏的叶总频繁光临夜色,他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他也明白自己这顿打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男人试试就知道。”叶铭挥舞着拳头,眼神凶狠的想要将靳慕栾再暴揍一顿。
靳慕栾一愣,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叶铭似乎也反应过来,脸色沉怒,“你凭什么替乔岚问,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有妇之夫跟其他女人牵扯不清,传出去不怕丢你们靳家的脸。”
虽然叶家曾受过靳家恩惠,但是在叶铭眼里,靳家他只认靳慕白一人,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就连靳家老爷子他也看不上,靳家一向低调,这一次若不是因为宋家出事,他们趁火打劫,也不可能这么快崛起。
靳慕栾一向洁身自好,并不与谁传绯闻,但是和乔岚的关系却一直暧昧不清,经常出入那种场合的人都知道乔岚是靳慕白的人,所以都很给面子,乔岚打理夜色也更得心应手。
“叶总,乔岚本就是我的人,难道雇用一个女人就是给靳家丢脸吗?你这是性别歧视。”靳慕栾并不在意叶铭的怒火,不紧不慢的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你……”叶铭闻言眸底瞬间燃起一抹怒火,眼神锐利的像是一支箭,恨不得射穿眼前的靳慕栾,“你他么的找死。”
叶铭气冲冲的就再次朝靳慕栾挥拳头,靳慕栾哪里有心思跟他打架,侧身躲过他的拳头,推开盛怒的他,“叶铭,你发什么疯,乔岚是我夜色的人,我自然会救她,倒是你,一边说着喜欢她,一边却还介意她的身份,你这样的男人才让人觉得不齿。”
靳慕栾脸色阴冷,他疾言厉色的斥责让叶铭的脸上不由的尴尬起来,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是喜欢乔岚,欣赏她的性格和处事作风,但是却并不代表认可她的身份和出身。
尤其是看着她和身边多个男人暧昧不清,还有和靳慕栾不清不楚的关系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的原因。
他的心思乍然被靳慕栾指出来,一时间愣在当场。
靳慕栾冷笑一声,“被你这种连感情都拿不起的男人看上,真是乔岚的不幸。”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不想再多与他纠缠,商场的上的叶铭看似功成名就,不过只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叶家的背景和徐家的势力,抛去这些光环,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叶铭怔怔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隐秘的心思这样被人当面戳中,心底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像是瑟瑟的疼着。
靳慕栾都能看破他的心思,是不是乔岚也看得出来,所以她今天不愿意见他?
叶氏大楼下一家安静的咖啡店里,叶晴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眸看着窗外,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寥寥无几的街道,坐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都能感觉到那一股热浪。
r市一年四季,几乎没有春秋,冬夏就显得格外的长。
夏季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可是天气预报却依然播报着高温预警,这样的天气,窗外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
叶晴搅拌着眼前的咖啡,低头看了看时间,唇角讽刺的勾了勾。
叶柔一向都是这么不准时。
身为国际明星的她早就习惯了众星捧月,高傲、耍大牌一直都是她的代言词。
叶晴没想到叶柔会主动约她,从小她们的关系都不好,从她进入叶家第一天开始,叶柔就带着鄙夷和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这些年越来越盛,不管他再怎么讨众人欢心,在她眼里,她都是心机婊。
久而久之,她们名义上姐妹,实际上连仇人都算不上。
仇人还记恨,分外眼红呢。
只是她却没想到叶柔今天会约她,她不认为叶柔找她会有什么事情,但是见和不见没有多大的区别,就算她不来,她也可以找到叶氏。
索性她也没什么事,叶铭最近心情似乎很不好,身边的人个个都骂了一个遍,她若是在办公室待着,难免殃及池鱼。
所以她就早到了。
叶柔进来的时候叶晴差点没认出来,一向高傲美艳的她今天竟然低调出场,直到她坐在她对面,摘了墨镜她才认出她。
叶晴有些吃惊的看着对面的叶柔,昔日妆容精致的她,今天素颜却也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自信。
“你好意思啊,我迟到了。”叶柔摘下墨镜道歉,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一向都这样,我习惯了。”叶晴淡淡的开口,依旧慢条斯理的搅拌着咖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你自己来吧。”
叶晴的话里同样的没有一点诚意。
叶柔点了一杯饮料,看着对面的一脸淡然的叶晴,心里就没来由的生气,她最讨厌看到她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置身之外。
“叶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吗?”叶柔抚了抚那一头柔顺的秀发,笑容带着一丝冷傲。
...
“我对你的事情一向没有任何好奇。”叶晴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叶柔的心思她一向不屑于猜测。
叶柔看着叶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她的伪装。
凭什么她可以摆出这样一副姿态,而她却被秦臻冷漠对待。
叶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秦臻也不会这么对他。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秦臻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你大概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吧?我们可是朝夕相处呢。”叶柔挑眉一笑,看着叶晴因为她的话而微微变了颜色的脸,心里一阵畅快。
叶晴觉得她一副宣布主权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刺眼,却反驳不了她的话,最近有传闻说秦氏出现了内乱,秦家的天可能要变了。
她相信秦臻,这些事情一定会妥善处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看叶柔的姿态,好像确实出了事情。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秦家的事情,我特意过来告诉你。”叶柔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秦老太太已经召集秦家长辈,商议收回秦臻在秦氏的股份。”
“秦臻不会同意的。”
叶晴面上云淡风轻,却还是忍不住想到那日秦臻接到电话时突变的脸色,秦家的势力错综复杂,据说秦老太当年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陪着秦老爷子为秦家闯出一番天地,在秦家很有地位。
若是她出手收回秦臻的股份,那么秦臻能应对吗?
“他是不会同意,但是叶晴你好像忘了,秦老爷还没死,只是瘫了而已,就算是秦老爷死了,秦家二少爷和三少爷同样有继承权,秦老太也有,并不是只有秦臻才能继承秦家。”
叶柔冷笑着嘲讽叶晴的无知,如果秦臻没了秦家背后的支持,她倒要看看叶晴还会这么痴心不忘吗?
一个没有任何身家的男人,哪一个女人还会往上贴?
叶晴终于抬眸,看向对她冷嘲热讽的叶柔,心里不由的觉得可笑。
“听你的话好像很幸灾乐祸的样子?叶柔,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秦臻如果失去秦氏的股份对你有什么好处?”
现在秦臻和叶柔的婚姻还在,秦家和叶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叶柔却明显一脸得意,耀武扬威的样子。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明白。”叶柔低头,转动着手上一颗硕大的宝石,那宝石璀璨的幽光似乎令人发憷。
叶晴不在意叶柔的话,语气坚定的开口,“我不需要明白,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妥善处理。”
她笃定的语气刺激的叶柔倏地抬眸,目光锋利如刀,“你凭什么相信?你以什么身份相信他?我才是秦臻的妻子,我是秦家的少奶奶。”
她叶晴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大言不惭的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叶晴看着突然炸毛的叶柔,唇角忍不住悲凉的勾了勾,“叶柔,你口口声声喊着你爱秦臻,可是在他面对压力和冷箭的时候,你这个妻子在做什么?”
“想必你应该在帮着徐惜澈向秦家施压吧,秦臻本来面对的只是内忧,说一千道一万,那是秦家自己的事情,但是你却再给他加上外乱,现在的你恨不得毁了他吧。”
最近秦家内部争斗已经被人搬到台面上,虽然对秦氏的波及不大,但是秦氏还是有好几家公司的项目出现问题,投资方撤资,合作方毁约,再加上gk酒店的官司已经进行到白热化,更是让秦家腹背受敌。
现在看叶柔那姿态,想必这中间少不了她和徐家的功劳。
“你怎么知道?”叶柔一怔,脸色立刻狰狞起来,冷笑着开口,“我就是要毁了他,你知道他现在每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你知道现在秦家面临什么样的危机吗?叶晴,我就是要他明白,我叶柔能给他的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叶晴闻言心里不由的一滞,她能想象到秦臻在面对着这些时候的反应,他不会惧怕,也不会退缩,但是每天面对各方的压力一定很辛苦。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难怪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消息,就连靳慕白也没有再出现,靳家和叶家合作的盛封基建自从她签了合同之后就没有动向。
想必靳慕白也在提他处理这些事情吧。
叶晴突然觉得自己和叶柔在这里争吵毫无意义,眼前的叶柔根本就是个疯子。
“你只是想证明你的重要性,却要陷他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叶柔这就是你的爱吗?”
“怎么?你心疼了?哈哈,叶晴,就算你占据秦臻整颗心,那又怎么样?他娶的依然是我叶柔,是我身后的叶家和徐家,我能让他娶我,也能让他离不开我,我等着他来求我。”
叶晴深觉无奈,重重的摇头叹息,“你知道为什么秦臻不会爱你吗?”
叶柔脸上的笑倏然僵住,瞪着叶晴的目光一片冰冷,她却仿若未觉,依然是一副可惜的样子,“因为你永远不懂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被你这样的人爱上,真是秦臻的不幸。”
“你个贱人……”
叶柔说着脸色一变,倏地站起来,扬手就朝叶晴扇过来,叶晴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冰冷的眼神瞪得叶柔心里有些发毛。
“叶柔,我已经不再是站着任你打骂的叶晴,还有你的嘴巴放干净点,说到贱,我绝对不敌你十分之一。”叶晴冷哼一声,用力甩开她的手腕,起身准备离开,却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望着被她暂时震慑的叶柔,唇角微微勾了勾,“我比较好奇,你许了秦子墨什么好处,能让他尽心尽力的帮你?”
秦臻掌管秦家十年了,不是一年两年根基不稳,十年来他该清理的、该掌握的也早已掌握,这个时候秦家也翻不起着呢吗浪花,但是秦老太太出手,那又是不一样的效果,能让秦老太亲自出手的,除了秦子墨不做第二人选。
老太太宠孙那是出了名的。
“你什么意思?”叶柔大惊,她怎么知道?
她和秦子墨的事情隐秘至极,叶晴怎么会知道。
“字面上的意思。”叶柔摊了摊手,转身离开了餐厅,心里却是一阵惊世骇俗,她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但是看叶柔的反应,她似乎没有猜错。
当初在秦臻和叶柔的婚礼上秦子墨当场向她求婚她就有所怀疑,这一定是叶柔和秦子墨事先设计好的。
后来秦氏的晚宴上,叶柔和秦子墨配合默契,叶柔负责将她从制高点推入地狱,而秦子墨却刚好做那个救美的英雄。
而这一次,想必也是叶柔故意让秦子墨央求秦老太太出手,他们内外夹击,让秦臻腹背受敌,面临这样的局面。
叶柔和秦子墨绝对有一腿。
叶晴恍惚的从餐厅出来,心里依然震惊于叶柔和秦子墨的关系,今天的信息量太大,让她难以承受。
完全打破了她的三观,虽然她的三观也不正,不然也不会继续和秦臻纠缠。
室外毒辣的骄阳炙烤在她身上,她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路上碰到个叶氏的员工,认出她还打了招呼,她浑浑噩噩的寒暄,直到对方走了,她都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叶柔准备开车离开,叶晴的话和最后的神情让她心里一阵慌乱,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目光看到前面傻站着的叶晴,心里突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叶晴死了,她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
叶柔倏然鬼使神差的突然一打方向盘,朝着叶晴的方向就猛踩油门,车子直直的朝着她的方向撞过去。
叶晴,她就该死!
车子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叶晴终于回神,看到朝着自己飞驰而来的车子,猛然色变,惊险之下本能的后退一步,车子却还是擦着她的肩膀而过,将她的身子挂倒,摔出去很远。
摔在地上的叶晴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目光死死的盯着叶柔扬长而去的车子,她做梦都没想到叶柔会想要她的命。
哪怕她们在针锋相对,哪怕她抢了她的未婚夫,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亲人,有着血缘关系,一脉相连,可是她竟然恶毒至此,想要开车撞死她。
“姑娘,你没事吧,流了好多血……”
叶晴听到有个好心人喊她,她却眼前天旋地转,最后陷入了昏迷。
有叶氏员工认出来叶晴,将她送进了医院,通知了叶铭,靳慕白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叶铭已经等在医院的长廊上。
叶晴还在手术室,当时虽然是停车场,但是车速够快,叶晴又是毫无防备,虽然躲过了正面撞击,但是最后甩出去的几米远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样?晴晴呢?”靳慕白一来就抓着叶铭一阵焦急的询问,巴着手术室的隔离门,却什么都看不到。
叶铭摇了摇头,他也是刚刚赶到,“医生还在抢救。”
靳慕白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握紧,青筋凸显,一向淡漠疏离的他脸上竟然露出一抹令人敬畏的神色。
“怎么回事?什么人撞得?”
叶铭抚了抚额,他要怎么回答,据目击者的描述,他猜测可能是叶柔,可是两个都是他的妹妹,他要偏帮哪一个?
可是就算是他不回答,靳慕白也不可能查不到。
叶铭正犹豫着,抬眸却看到两道两道高挑的身影向这边走来,男的挺拔,女的靓丽,脚下的步子显得行色匆匆。
...
秦臻和叶柔一起走来,他冰寒的眸子带着一抹冷厉,尽管已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靳慕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沉怒,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染着怒意。
叶柔跟在她的身侧,心情惴惴不安,神情看在别人眼里,只以为是担心叶晴。
“什么情况?”秦臻目光盯着靳慕白,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让他疲倦不堪,此时就算是有满腔的怒气,他连宣泄的力气都没有。
靳慕白看了一眼手术室,“还在抢救,不过情况不算严重,幸好只是在停车场出事,不是在公路上。”
停车场的车速自然没有公路快,也不是直接撞伤的。
秦臻握拳,浑身戾气过盛,叶柔慌忙在一旁安慰他,“阿臻,你别担心,晴晴会没事的。”
该死的,她竟然没有直接撞死她。
“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靳慕白握拳,愤恨不已。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会有人想要谋杀。
叶铭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此时一脸柔情劝慰秦臻的叶柔,咬了咬牙,却什么都没说。
等待是漫长的,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刚一出来就被靳慕白一把按住,丝毫没有一点昔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医生,晴晴她怎么样?”
秦臻也是一脸的着急,拳头紧紧的握着,叶柔感觉到他浑身的僵硬,心里对叶晴的恨更加重了几分。
“病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毕竟是撞车,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医生丢下这句话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叶晴的伤势并不重,都是一些皮外伤,内伤和骨伤暂时没有结果,很快就转进了普通病房。
靳慕白第一个冲进病房,秦臻推开身边的叶柔,跟着就要进去,叶柔却伸手一把握住他紧张不已的手,“我陪你进去。”
秦臻一脸的疲惫,这漫长的等待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他没有再推开她,径直向病房里走去。
叶铭却一把拦下叶柔,沉冷的目光盯着叶柔,抓着她的手臂,“你跟我过来。”
“我去看看叶晴,难道你不担心吗?”
叶柔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叶铭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恨不得要吃了她,所以此时的她很不想和叶铭说话。
“我让你过来。”
叶铭抓着叶柔的手腕一个用力,拖拽着她向走廊上而去,路过楼梯口的安全通道,他一把将她退了进去。
叶柔一个踉跄,身子靠在墙上才稳住没有跌倒,美艳的脸上怒容顿现,“叶铭,你疯了。”
“我看疯的是你。”叶铭走进来,重重的关了安全通道的门,将走廊上的一切隔绝,朝着叶柔就是一阵怒吼,“真没想到叶柔你能这么丧心病狂?”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叶柔靠在墙上,回瞪着叶铭,心里却是一阵打鼓,他怎么会知道是她。
“叶柔,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会知道吗?”此时的叶铭已经懒得和她废话,“叶晴是你的亲妹妹,你竟然要开车撞她?”
“你怎么知道?”叶柔惊讶的抬眸,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这么直直的朝她撞过去,事后也觉得惴惴不安,还好她及时找人毁了那个时间的监控录像。
但是叶铭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的秦臻和靳慕白会不会知道。”叶铭冷哼一声,“你以为他们什么都查不到吗?”
叶柔一愣,心跳顿时加快,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和秦臻出现在这里,若是秦臻知道,她倏然想起那日他在秦氏总裁办的话。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秦臻需要她,他会为了叶晴而跟她翻脸吗?
然而她依然不敢赌。
“哥”叶柔逼得自己落下一滴眼泪,表情凄楚可怜,“你是我亲哥,你要帮我,不能让秦臻知道是我。”
叶铭看着自己妹妹逼真的演技,心里一阵阵的悲凉,“帮你?下次让你接着害叶晴吗?”
“我可是你亲妹妹。”叶柔一把抓住叶铭的衬衫,神色凄婉,“哥,不能让秦臻知道。”
叶铭无奈的闭上眼睛,担忧了一晚上,终于知道叶晴没事,可是看着面前另一个妹妹的祈求,他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病房里,靳慕白想要扑上去看看叶晴的情况,却终究还是刻意保持了距离,侧身为秦臻让了位置,他站在不远处遥望着。
叶晴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都是仪器,那样子看起来让人异常心疼。
“小四,你手中的事情全部停止,交给吴桐去处理,全力追查这件事,我绝不相信只是意外。”
秦臻的声音冰冷至极,在这满目疮痍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压抑。
“大哥”靳慕白眉心拧了拧,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心里却不免担忧,秦家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有任何松懈,虽然不至于造成太坏的局面,但是将来他们一定会很被动。
但是很显然,叶晴的事情更重要。
秦臻轻轻的握住叶晴正在输液的手,手指冰凉,没有一点温度,看着她娇弱的样子让他不敢有任何的用力,生怕再碰到她什么地方。
晴晴,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保护你,我连当初那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丫头从小就受尽苦楚,他以为自己可以护她一声平安,但是很显然他错了,在她身边她只会受到伤害。
他尽力的想要将她推开,可是却依然难逃这样的结果。
他身边有太多的人想要他死,所以他不敢冒这个显,不敢把她放在阳光下,可是哪怕只是这样藏匿在角落里,却还是让她受伤。
秦臻从没有觉得这么挫败过,痛苦过,就好像有一把尖利的刀在他的体内翻搅着,痛苦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
时至今日,他竟然连自己的女人的保护不了。
靳慕白跟在秦臻身边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的脆弱,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这一段时间,因为秦老太的煽动,秦氏董事会内乱,执意要求收回秦臻名下股份,并因为gk酒店的事情质疑秦臻的能力。
而与此同时,徐家因为上一次陈安然的事情受损严重,趁机报复,从各个方面打压秦氏,秦氏好几个项目因为政策的问题被叫停,投资方也迫于压力纷纷撤资,其他银行也没人敢贷款给秦氏。
股市更是跌宕起伏,一个星期下去,秦氏的股价跌了将近十个百分点,董事们甚至逼他让出秦氏掌权人之位。
秦臻顶着各方压力,和董事们周旋,又要兼顾徐家的恶意打压,恨不得一天揉成二十四小时使用。
“大哥,你连日辛苦,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有事情我再通知你。”靳慕白心无旁骛的开口劝阻,秦臻已经三天没有回去休息了。
秦臻没有回应,如果可以,他只想亲自守着她,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这里只能交给靳慕白。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他可以放心的将她交给靳慕白,毫无后顾之忧。
他终究是点了点头,起身轻轻拍了拍靳慕白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病房。
转身的那一刻,靳慕白清楚的在他眼底看到一抹血红。
叶晴是第二天醒来的,浑身除了疼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她愣愣的看着靳慕白在床前询问着她的情况。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出事,睁开眼看到第一个人都是靳慕白,他就好像英国贵族最有礼貌的绅士一般,在她面前从不逾越。
“晴晴?”靳慕白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叶晴这才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除了疼痛,还有巨大的恐惧和愤恨,叶柔竟然想要她死。
她们是亲姐妹的,血浓于水,她竟然容不下一个她。
靳慕白见叶晴迟迟没有给他一个回应,平淡的脸上骤然掠过一抹惊慌,转身就要去请医生,叶晴却突然出声喊住他,“四哥,我没事了。”
“晴晴,你吓死我了。”靳慕白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叶晴那依旧苍白的脸色,他还是忍不住担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晴摇了摇头,靳慕白见她真的没事,才想起给她准备的吃的,在一旁看着她吃了些东西,才打电话告诉秦臻。
吃了东西叶晴精神依然不是太好,很快就又睡过去,这一次睡得时间不长,再醒来的时候靳慕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叶铭。
叶晴盯着叶铭看了好久,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艰涩的开口,“晴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叶铭看着叶晴的神色微微有些闪躲,这个时候,他不知道除了问她身体怎么样还能说什么。
“没死,算我命大。”叶晴盯着叶铭那晦涩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叶铭一怔,想要出口的话突然间卡在咽喉,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晴晴,你这次的车祸只是个意外,叶柔她并非有意”犹豫了良久,叶铭还是选择了开口,却在说了一半的时候看到叶晴眼底失望的目光,一时间怔住,再也说不下去。
叶晴冷冷的看着叶铭,唇角勾着讽刺的笑,“怎么不继续说了?叶铭,我真没想到你会来跟我说这些。”
这是从小最疼她的哥哥,比起叶柔还要疼几分,但是却在这个时候,帮叶柔说话。
血浓于水,果然是没错,他终究和叶柔还是同胞弟妹。
她叶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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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刚想开口,病房门就被人推开,叶柔看到床边坐着的秦臻,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惊慌,神色凄楚的站在门口,“阿臻,我们不是说好了到外公家里吃饭的吗?”
下午的时候他主动打电话要陪她去外公家里吃饭,她喜出望外,虽然知道他肯主动要求陪她一定是因为徐家这段时间对秦氏的暗中施压,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留他在身边,她不在乎他因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
可是在徐家等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
眼看着外公和舅舅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就连爸爸和妈妈也是一脸不善,她出来找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来看了叶晴。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来了,深怕叶晴那个死丫头跟他说什么。
秦臻回头,看到门口的叶柔,幽暗的眸子顿时深不见底,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叶晴轻咬着唇,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苍白。
叶柔走进门,目光凄凄哀哀的看着他,再看看病床上的叶晴,眸底隐含这一抹恨意,转瞬即逝。
“阿臻,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晴晴的,只要这次回去求我外公出面让秦氏度过危机,我就去说服他们让他们成全你们好吗?”叶柔上前勾着秦臻是手臂,一脸委曲求全的样子。
秦臻的目光落在叶晴的脸上,瞳孔幽深一片,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叶晴淡淡的垂眸,叶柔真是苦情戏演多了,这个时候还没出戏呢。
“你先出去等我。”秦臻沉声开口,推开她勾着自己的手臂。
叶柔显然不愿意,“我已经等你两个小时了。”
“出去!”秦臻皱眉,冰冷的眸子看着叶柔。
叶柔脸色一白,她没想到秦臻会当着叶晴的面这么不给她面子,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都已经协议约定好的,因着她公众人物的身份,人前必须是恩爱夫妻的样子。
秦臻的话就好像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叶柔的脸上。
叶柔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了叶晴一眼,转身出了门,秦臻复杂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剪影下看不清他的眸子,喜怒难辨。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等你伤好以后,我会让小四带你离开,纽约那边刚好缺人手,小四调任过去,你随他一起走。”
其实整个晚上秦臻一直都在犹豫这件事,但是刚刚看到叶柔,他便做了这个决定,不管怎么样,他不会让叶晴留在他身边的。
“为什么?”叶晴不解的抬眸,笑容苦涩,“因为叶柔吗?”
因为叶柔提出要成全他们,所以他才做了这个决定吗?
秦臻,凭什么?
她一直以为就算秦臻娶了叶柔,在他心里依然有她,她也一直抱着这样的希望,不管刚刚叶柔的话是真是假,哪怕她只是在以退为进,她都想要知道秦臻的答案。
可是现在这个答案,彻底刺痛了她的心。
他冰冷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是,我是因为叶柔。”秦臻脸色阴霾,深沉的目光盯着她苍白的脸。
如果这样的理由能让她答应离开,他不介意她这么认为。
他当初就应该让靳慕白带她走的。
“我不走。”叶晴绝强的咬牙,强自别开脸,忍着心底的绞痛,“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要亲眼看着你们相爱相杀。”
“叶晴!”秦臻怒,咬牙盯着她,“相杀你毕生都看不到了,难道你要留下来看我们相爱吗?”
这句话无疑给了叶晴心底重重的一击,疼到麻木,连灵魂都是木然的,所有的感知都远去了。
之前所有的种种,都被他这样一句话全部抹杀。
她曾经以为为了爱他,她可以勇敢的面对任何困境,她可以努力做任何他想她做的事情,哪怕宁愿身败名裂也只想留在他身边,然而这一刻,多有的一切都被他的话全盘否定。
她才恍然大悟,眼前的秦臻,早已不是那个自己深爱到刻骨铭心的秦臻。
十年的感情,从她认定的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然而如今所有的梦都破灭了。
当她恍然大悟时,留下的只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已无人能体会。
痛苦和绝望仿佛被放大了十倍,压迫在心头。
这一刻,青梅枯萎,竹马老去。
“你们会相爱吗?”叶晴强忍着眼底的泪水,目光灼热的仿佛要焚尽一切。
秦臻握拳,心底似乎有一种声音在疯狂的呐喊,却被他强行压制,终究是冰冷的开口,“我们已经结婚了。”
已经结婚,相爱是迟早的事情。
眼泪瞬间滑落,叶晴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定格了一般。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秦臻说完那句话就转身离开,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门外的叶柔,还有她眸底得意的目光。
叶柔微笑着上前勾着秦臻的手臂,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胳膊上,眉目中带着一抹羞涩的期待,“阿臻,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听到他赶叶晴走,听到他说他们会相爱。
为了他这一句话,为了他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臻微微蹙眉,避开叶柔的亲昵,沉默着向电梯走去,心理也像是被反噬一般,疼的他脚下的步子都迈不动了。
晴晴,你是不是很痛?
没关系,我的痛绝不比你少一分。
秦臻一走近电梯就浑身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叶柔下意识的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撞在身后的墙上,险些跌倒。
“阿臻……”她脸色僵硬的开口,眉宇间透着凄苦。
良久不见秦臻开口,叶柔咬了咬牙,站直身子,“我只是怕你忘了今晚的正事,并非有意来打扰你们。”
秦臻冷笑一声,并不出声理会她。
“为了让我外公出面,我已经告诉他我怀孕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叶柔的脸上也褪去刚刚的娇柔,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冷漠的看着秦臻,秦臻压下心底的疼痛,不屑的冷哼,“你以为我会需要依靠徐家吗?”
“你当然不需要,但是现在秦家人手上的东西一旦曝光,秦臻,有你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你敢说那个时候你还不需要吗?”
叶柔早就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秦臻心底冷笑,他若是怕,当初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从来不是受人要挟之人,那些事情还影响不了他,但是有些事情,他也想弄明白。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电梯很快到一楼,秦臻一步跨出,复又回头冷冷看着身后的叶柔,“你最好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敢动叶晴的人,我从不会让她有任何好的下场。”
叶柔一怔,心底狠狠的颤了一下,难道秦臻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这件事叶铭保证过,而且是她舅舅亲自处理的,不可能有人查出来。
除非叶晴亲自告诉秦臻。
又是叶晴,叶柔愤恨的咬了咬牙。
去徐家的路上,叶柔自己开车,秦臻一上车就对前面的靳慕白吩咐,“查一下范晓溪这个人,她的社交,都不要漏掉。”
“我已经查过,出身不怎么好,在红灯区做过事,社交比较杂乱,但是正因为乱,反而没有疑点。”
他也反复推敲过,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靳慕白在医院第一次见到范晓溪就去查了,这些年他们已经习惯了,为了安全起见,只要出现在身边的人都会查一下。
“回头给我备份一份资料,还是小心谨慎的好。”秦臻闭目靠在后座上,眼前都是叶晴那痛苦不堪的神情。
“秦臻,我会诅咒你……”
当日他和叶柔结婚时叶晴的话一遍遍的在耳边响起,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前面的靳慕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曾经拒绝过一次,这一次他还能拒绝吗?
秦臻还会答应吗?
这个时候,他们连自保尚且都力不从心了。
他知道秦臻一直有意让他带叶晴走,可是大哥,我带得走她的人,她的心却永远落在这里,有何意义?
所有人都知道,在她心里,千万个靳慕白,都比不过一个秦臻,你可知道?
或许,他知道。
他不忍心看到一个毫无生气的叶晴。
在这里,哪怕她痛,她哭,她都是活着的叶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
徐家私宅位于r市第二军区大院的后山,仅仅是门口的哨兵,还有一路上相隔不远的暗哨就充分体现出徐家在此处的地位。
好像已经有人事先交代过,执勤的守卫看到秦臻的车子立刻就放了行,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入徐家的私人停车场。
今天只是普通的家宴,但是以徐家现在势头正旺的地位,难免有些人想要借机大献殷勤,所以一来二往,家宴就成了小型的私人宴会。
陈安然站在宴会入口抽着烟,看到秦臻和靳慕白,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才缓步迎上来。
“大哥。”陈安然英挺的脸上带着一抹沧桑,深陷的眼窝透出他这几日的痛苦和煎熬。
自从秦家出事,陈安然又一心沉浸在夜色的事情上,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今天乍然一见,还真差点认不出来。
秦臻状似安慰的拍了拍陈安然的肩膀,有些事情他们外人无权评判什么,但是不管他做什么,做兄弟们的只有力挺。
“今晚要小心。”陈安然眉宇间带着一抹深深的自责,若不是他执意要处理夜色的事情,秦家也不会遭到徐家疯狂的报复。
现在徐家对秦家可谓是步步紧逼,秦氏又逢内乱,秦时股价连续一个星期,开市跌停。
秦氏一半以上的股东们纷纷抛售股票,而就在今天,一股神秘的资金注入股市,拉平股价,秦氏的局面才有了一些好转。
秦臻点了点头,靳慕白一直保持沉默,三人站在门口寒暄,个个英俊挺拔,成为今晚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叶柔已经换了一套淡粉色的过膝短裙,庄重又不失俏丽,栗色的头发扎在一边,让她更显得年轻活力。
她小跑着走过来,手臂自然的勾上秦臻的臂弯,“阿臻,爷爷都在等你了。”
秦臻面无表情,却没有躲开她,叶晴心底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显得娇柔,侧头和陈安然和靳慕白打招呼。
陈安然也礼貌的夸赞,“叶小姐依旧那么光彩照人。”
靳慕白一向在外人面前沉默是金。
叶柔浅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陈安然的夸赞,却一语双关的开口,“陈局客气了。”
“是是是。”陈安然垂敛眼眸,连连点头称是,敷衍着却没有改变称呼。
叶柔不满的冷了脸,当着秦臻面也不好发作什么,更何况徐家的宴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陈家也是三代,地位一点也不输徐家。
所以她只能忍着怒意转身,挽着秦臻径直向徐家大院走去。
靳慕白和陈安然落后一步,两人低声交谈着,“今天绝对是一场鸿门宴,大哥这样放下身段来维持表面的平静,看得我真是窝火,要不是我的人进不来,真不得炸了这里。”
“你省省吧,大哥既然能来,心里自然有数,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靳慕白出声拦住口不择言的陈安然。
几人很快就走进大厅,很中式的装修风格,到处都透着一种古色古香,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徐家世代的军衔,为这大厅添上一抹庄重和威严。
秦臻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宴会场上,波澜不惊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对他友好的还是恶意的,他都来着不拒,笑脸相迎。
徐家老爷子徐艰是革命一辈的老人,当年那些老一辈的人物,这个时候能健在的已经不多了,老人家已经年过八十,却依然体格健朗。
他坐于宴会中央,一身正气,傲骨铮铮。
今天来的都是小一辈或者孙子辈的客人,却都会礼貌尊敬的和他打过招呼,他逐一应付,并不拘谨。
老人家一心等着最疼爱的宝贝外孙女和孙女婿,所以才会留到现在。
叶柔拉着秦臻走过来,上前撒娇,“外公,我和阿臻今天特意是回来陪您吃饭。”
徐老爷子看到外孙女,之前的严肃一扫而光,喜笑颜开的连连说好。
一旁的徐媛嗔怒的拍了拍叶柔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莽撞,叶柔却一脸的不依,“你看看你们嘛,说好了只是回来吃饭,又弄成宴会了。”
她不满的瞪了一眼不远处三两成群的人们,那样子惹得徐老爷子更是合不拢嘴。
秦臻在徐老爷子的身边坐下,寒暄的问他身体状况,那情形俨然就是一个模范孙女婿,不经意间还流露出照顾着身边的叶柔,更让老爷子笑的跟朵花似的。
“好好好,看你们现在好我就安心了。”徐老爷子说着忍不住低头抹了抹高兴的泪水,慈祥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叶柔的肚子,又是一阵喜极而泣,“真是没想到……没想到……”
“爸,没想到什么?”徐家长子徐立华走过来见到老爷子一脸泪水,不由的出声询问。
徐老爷子两个儿子,大儿子徐立华,小儿子徐立新一人从政一人从军,现在都是身居要职,年龄也不算小了,保养的很好,精神头非常足。
徐媛是徐老爷子最宝贝的小女儿,此时站在老爷子身边安慰着,见自己大哥问起,脸上的喜悦也是溢于言表,“爸爸是没想到还能盼着见四时同堂的一天,大哥,阿柔怀孕了。”
“哦?这倒是好消息啊。”徐立新也一脸惊喜,看着叶柔的目光不由的羡慕起来,“你看这,咱们家最小的晚辈都有了下一代,澈儿和远儿还有铭儿都在干什么,真不知道我们等得多着急吗?”
几人闻言哄堂大笑,气氛和乐融融。
徐老爷子也止了眼泪,灼热的目光看着秦臻,兴许是年龄大了,总是一句话不停的重复着。
“秦臻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你舅舅他们开口,千万不能苦了我的重外孙。”
“外公,你就放心吧,舅舅们可上心了。”叶柔凑上去撒娇,“这次舅舅们也要替秦家度过危机呢,还有表哥,他也为秦家做了很多呢。”
“秦家有危机了吗?什么时候?”老爷子一听这话,刚刚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一脸不满的看着两个儿子。
徐立华和徐立新两人微微不满的瞪了叶柔一眼,埋怨他不该在这个场合说这些。
“爸,是有点麻烦,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徐立华笑着想要敷衍过去,老爷子哪里是好糊弄的,回头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小女儿,徐媛无奈,只能说了最近的情况。
“混账!”徐老爷子脸色温怒,“秦家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能坐视不管,过去的恩怨这么多年了,该放下就要放下,徐惜澈呢?把他给我找来。”
秦臻坐在一旁,眉目不动,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他不见得赞成叶柔的做法,但是若是给徐家找点麻烦,让他们转移一下视线焦点,他还是很乐意的。
徐惜澈很快就被找过来,徐老爷子劈头就是一顿怒斥,众人为了安抚老爷子的情绪,也都顺着他,不敢有任何忤逆。
“这件事按我说的办,秦氏要什么澈儿你就给什么,谁让我重孙儿不快我就让谁不快。”老爷子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徐惜澈,由徐媛和叶柔搀扶着上楼休息了。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小一辈的事情,徐立华和徐立新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到其他地方应酬去了。
徐惜澈脸上噙着邪魅的笑,凤眸微眯,看着一脸淡定的秦臻,良久他才抬手一阵击掌,“不错,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秦臻,难怪你愿意屈尊降贵,原来有这样一手好牌。”
...
“过奖。”秦臻薄唇轻启,目光轻轻扫此时筹光交错的宴会场,眉目深沉,让人看不清情绪。
如今对于他而言,秦氏的危机和内乱并不看在眼里,不管形势再严峻,他都有信心解决,但是这段时间因为秦氏资金流断裂,他们的货物又频频被劫,若是再不解决,英禄先生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他们跟英禄先生合作了近十年,深知那个人的脾性。
既然这些事情因为徐家而起,他就要徐家亲手来解决这件事。
所以他便和陆秉泽商量了,由陆家向股市注入神秘资金拉平股价,而他要逼着徐惜澈亲手将他失去的奉还回来。
徐惜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秦臻竟然会从他家老爷子身上下手,一个重孙子就能让秦家这次面临的危机迎刃而解。
他真是小看了他。
“爷爷让我尽全力帮你,你觉得可能吗?”徐惜澈微微勾起唇角,眉目间的笑容纯澈,干净,却偏生给人一种森寒的感觉。
秦臻侧脸带着一抹冷硬,抬眸看着楼梯处正走下来的叶柔,淡淡的开口,“那是你的事情。”
徐惜澈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色暗沉。
“想拿一个子虚乌有的孩子来做文章,秦臻,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瞧不起你。”
“很荣幸,我也没有高看过你。”秦臻冷声回答,“你大可以去告诉徐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这个孩子。”
这件事一开始就不是他的本意,他今天不过只是出面来参加了这场家宴,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承认孩子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徐家一厢情愿。
秦臻料定了徐惜澈不会,老人家一心期盼第四代,那种心情任是谁都不愿意去欺骗,更不愿意让他失望。
“秦臻,我们走着瞧。”徐惜澈咬牙,凤眸微眯,宛若恶魔,迈出去的脚步微微顿住,回头看着他。
他淡然的神情看在他的眼里像是一道催化剂,瞬间燃烧了他的愤怒,徐惜澈扫了一眼正往这边走来的叶柔,冷冷一笑,特意朝他的痛处刺去,“就算是真的有了孩子,你也照样保不住,何必多此一举。”
秦臻目光一沉,冰寒的眸子瞬间覆上一层冰霜,那样子冷静又可怕。
徐惜澈看到他的样子,这才笑着离开,叶柔走过来,挽上秦臻的手臂,他却仿似未觉,她娇柔的想要往他怀里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秦臻垂眸,寒眸中一片沉冷,看着眼前的叶柔,眼神不带一丝怜惜,“我在想如果真的有这个孩子这场戏会不会更精彩?”
叶柔眸中微微一喜,扬眸激动的看着他,“阿臻……你是说……”
她没有听错吧,秦臻竟然想跟她有个孩子?
秦臻冷漠的起身,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还有应酬,你先去休息吧。”
身后的叶柔想要张口喊他,所有的话却堵在心口间,一时间上下不得。
秦臻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提到孩子他就是这种神情,他宁愿让叶晴怀了他的孩子,也不肯让她有他的孩子是吗?
该死的叶晴,当初她就应该让她陪着她的孩子一起死。
那样的话,秦臻就是她的。
徐惜澈去而复返,站在叶柔身边,等叶柔发现反应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像是被人窥探了心里的想法一样,慌乱的抚着胸口嗔怒,“表哥,你吓死我了。”
“明明是表妹你给了哥哥一个惊喜,怎么能倒打一耙呢?”徐惜澈幽冷的开口,在叶柔面前,他连那份伪装的笑脸都不屑。
叶柔闻言脸色一白,开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徐惜澈一把拉着朝角落里的房间走去,这一幕发生的突然,没有任何人注意。
徐惜澈一把将叶柔推进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她踉跄着稳住身形,还没适应坏境,“啪”的一声脆响,叶柔只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逼得她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表哥……”
徐惜澈盛怒,抬手又是一巴掌落下去,力道大的叶柔整个身子都跌在墙上。
“好你个叶柔,翅膀硬了,想和我作对是吗?”
“不是的,表哥,你听我解释……”叶柔死死的抓住徐惜澈想要向她踹过来的脚,一脸的惊恐,他的力道若真是踹下去,她不死也残。
徐惜澈一脚踹开她,脸上显着狰狞的怒意,“不是你来求我对付秦臻的时候了,现在想来演痴心一片的戏码,你真以为自己在拍戏呢?”
当初求着他对付秦臻,现在却想要把他一脚踹开,甚至摆他一道,真以为他徐惜澈是好糊弄的。
真是痴人说梦。
老爷子让他放过秦臻他就能放过吗?
休想!
“表哥,徐家和秦家恩怨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不能化解吗?”叶柔捂着脸上**的疼痛,徐惜澈下的手,她的脸上几乎已经疼的麻木。
徐惜澈目光一寒,挥手就要再次打下去,“别以为你是我妹妹,就不敢打你。”
“那秦臻呢?你和他还是……”
叶柔的话被徐惜澈的巴掌打散,只剩下一阵呜咽,脑中一阵眩晕,叶柔觉得自己快要昏厥过去。
“你给我闭嘴,我和秦家的恩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徐惜澈怒目圆瞪,他和秦臻注定势不两立,他是官,他是匪。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毁了他,现在不正是机会吗?”叶柔咬了咬嘴唇,“我怀孕的消息一出去,你觉得秦家的形势会比现在好吗?”
徐惜澈凤眸微眯,叶柔的话也不无道理,秦家一直保持表面平和是因为徐老爷子还在医院躺着,秦臻只是代管秦氏,若是他有了子嗣,秦家长孙,秦家再想维持和平,就没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看秦臻是顾得了哪一边。
秦家,他势必要毁了秦家,以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
“秦臻,总有一天,我要你尝尝背叛的滋味。”徐惜澈咬牙,拳头紧紧的握着,脸上的神情冷漠又狠毒。
叶柔听到这话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却倏然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就算如此,你能瞒得了多久?最多三个月,你没有怀孕的事情也会不攻自破。”
“这个我自有办法。”叶柔纤细的手指抓着自己衣裙,一脸的笃定,轻声呢喃,“我一定要让自己怀上秦臻的孩子。”
徐惜澈冷笑,却没有再去拆叶柔的台,不管怎么样,叶柔若真的有了身孕,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他竟然没有看清这一点。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借叶柔的手让秦臻失去了他和叶晴的孩子。
如若不然,想必秦家早就一片大乱。
叶柔仿佛看透徐惜澈的心思,唇角缓缓一勾,“所以表哥,你还要帮我,帮我怀上秦臻的孩子。”
徐惜澈倏地冷眸一眯,笑意嘲讽,“秦臻碰不碰你,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自己种下的萝卜,还是留着她自己挖吧。
叶柔脸色瞬间难看之极,像是被人狠狠的掴了一巴掌。
她愤恨的咬了咬牙,秦臻到现在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她就算有再大的本是,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都是叶晴,要不是她占据了秦臻的心,秦臻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兴趣,她现在对他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跟徐惜澈说。
“还有,我警告你,少去动叶晴的主意,留着她我还有用。”徐惜澈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房间。
叶柔却是恨得咬碎了银牙,眸底闪着狠决的恨意。
又是叶晴,该死的叶晴。
今天的宴会大多数都是来讨好徐家的,众人也都看到了刚刚秦臻和徐家一片合乐的情形,很多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合作商或者金融企业都纷纷向秦臻抛出橄榄枝,靳慕白平日沉默寡言,此时却长袖善舞,代替秦臻与各位军政界大佬探商政知道。
陈安然一直端着酒杯站在他们身后,并不发言,却也光芒万丈,因着前一阵夜色的案子,他的名声早就在r市军政界传开,陈家当时确实耀武扬威了一把。
他们三人俨然成了今晚的亮点。
偶尔秦臻开口,靳慕白就将战场交给他,安静的守在一旁,陪衬着他的光芒四射。
陈安然端着酒杯和靳慕白碰了碰,示意他看向一旁的徐惜澈,昔日英姿勃发的他,今天脸上却写满了因任何不甘。
“这是老三的注意吧?”除了陆秉泽,没人用这种损招。
靳慕白几不可见的点头,是有点损,不过秦臻自始至终没有表态,一直都是徐家在自导自演。
“我怎么听说老三那边要增派人手?”陈安然举起酒杯,遥遥的和看过来的徐惜澈敬了一下,轻笑着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这件事靳慕白不好回答。
“小六要提前过去吗?”
“大哥让我过去。”靳慕白淡淡的看着手中的红酒,嫣红的液体在灯光下发出妖娆的色泽。
陈安然惊讶的抬眸,“怎么可能,大哥离不开你的。”
靳慕白的存在就像秦臻的大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需要,他都能极尽完美的满足。
他们兄弟中,在秦臻面前冲锋陷阵的是靳慕白,在秦臻身边安静守护的也是靳慕白。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配合默契,他们都知道,大哥和四哥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也不是任何人能拆散的。
秦臻从不让靳慕白离开r市,哪怕有事情自己出面,都必须要靳慕白在此坐镇,这是一种超越关系的信任。
无人能及。
所以乍一听到靳慕白说秦臻让他赴纽约,这真是太稀奇了。
靳慕白听着陈安然模棱两可的话,淡漠神情也不由的龟裂,什么叫大哥离不开他,这话听着很让人误会。
“呵呵哒。”靳慕白无力吐槽,保持沉默是金。
陈安然耸耸肩,目光看了一眼正侃侃而谈的秦臻,皱了皱眉,“大哥真让你去?这不科学啊?”
“不光是我,还有晴晴。”靳慕白想了想还是解释一句,“大哥怀疑徐惜澈的目光已经盯上晴晴,所以r市她不能待。”
“我擦,我觉得徐惜澈和大哥才是真爱啊。”陈安然笑着调侃,“十年了,所有的目光都在大哥身上,这要多深的感情,才能浇灌出这样的不离不弃。”
靳慕白淡淡的笑了笑,至今为止,他也没有查到徐惜澈到底是处于什么原因和秦臻处处作对,若说是立场,这样的步步紧逼真的过了。
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种秘密,是不是连秦臻都不知道?
“小五,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徐惜澈和大哥有些地方很像?”靳慕白突然出口的话让陈安然刚刚喝进去的一口酒瞬间喷了出来。
他弯着腰不断的猛咳,好一阵才平复胸口的刺痛,“别搞笑了,大哥才是我们的颜值担当,徐惜澈那种相貌顶多算……”
算是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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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只要你一句话,四哥保你一世无忧。”
这怕是靳慕白此生说过最动听的情话,面对唯一想要呵护一生的人,他只想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只要她愿意迈出艰难的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会不顾一切的向她狂奔。
叶晴的眼泪凌迟着他的心,灼热的刺痛着他衬衫下的肌肤,如果在另一方天空下,她可以忘记这些伤心和痛苦,晴晴,我愿意不顾一切带你走。
你可愿意?
叶晴放开他,仰头微笑,望向靳慕白的眸底仿佛多了一丝坚定,却什么都没有说。
靳慕白皱眉,补充一句,“晴晴,大哥希望你离开。”
如果换做是他站在大哥的位置,也一定会希望她离开的。
“什么时候走?”叶晴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凝望着黑夜的方向,靳慕白的西服遮住了她单薄的身影,却依然显得她的身影过于纤瘦。
“越快越好。”
徐惜澈的目光已经盯上叶晴,他们不敢冒任何的显。
叶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目光灼灼的看向靳慕白,“告诉他,就算走,我也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和他之间不是他一句让我走我就要远离这座城市,这样太不公平。”
明明是一对相恋的恋人,他们却连一句分手都没有说过,他转身娶了别人,却还要干预她的人生。
秦臻,你何其残忍。
夜空下的角落里,秦臻和叶晴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凝望着同一片夜空,耳边是她声音不大的那句话,却仿佛带着魔力一般,深深的刺入他的心底。
他的目光盯着不远处那两道依偎的身影上,浑身的戾气大盛,却死死的压抑着。
秦臻恨不得上前将那两道刺眼的身影拉开,可是他不能,是他把她推给了靳慕白。
靳慕白是他最信任的人,如果他等不到他们还能在一起的那一天,如果他注定不能给她应有的快乐,他宁愿能抚平她伤痛的那个人是小四。
他身边的保镖刚刚还怨声载道,现在却是浑身发抖,不敢有半句怨言。
秦臻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着,良久才缓缓松开,低声对身边人吩咐,“一会儿告诉四少爷,让他去一趟码头。”
“是。”保镖战战兢兢的领命。
秦臻转身离开,刚走到天台入口处,突然一阵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尖锐的刺破了这一方宁静的天地。
天台上的几人都是一怔,所有的目光都向电话铃声响起的方向看过去。
黑夜中秦臻挺拔的身影微微顿住,清冷的月光在他肩头洒下一片幽冷,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却又生生压制那种情绪。
他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颤了颤,却自始至终没有去掏出手机。
一旁的保镖脸上表情哭笑不得,这是偷窥被现场抓包的行为啊。
叶晴怔怔的望着那个身影,原来他一直都在。
靳慕白眉目并无太大的波动,却还是下意识的放开了还握着叶晴的手,兴许是刚刚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叶晴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秦臻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他待了多久。
良久,四周再次寂静了下来,叶晴看着他的背影,孤高绝傲,却带着一抹不可一世的疏离。
他似乎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动作都不愿呢。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秦臻握了握拳,缓缓的掏出手机,是叶家的来电,“喂?”
“妈,怎么了?叶柔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抬脚就出了天台,空气中依稀有他的声音传来,“好,我马上回去。”
叶晴怔怔的看着他为别人担忧,匆匆离去,甚至连一个回头,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他所有的关切和担忧,给了另一个女人。
“晴晴,大哥还有事……”靳慕白心有不忍的解释,话出口才觉得苍白无力。
“不用你来解释,我有眼睛会看。”叶晴厉声打断了靳慕白的话,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却挺直着背脊。
靳慕白心疼极了,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坚韧傲然,就像是盛放在黑夜中的白莲,隐忍绝强。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所有的期颐都撕碎在眼前,心底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早已麻木。
陈安然匆匆赶到澜海公馆,这里已经开始营业,进出的非富即贵,秦氏再怎么动荡,澜海公馆这样的私人会所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这里纸醉金迷的环境,别具一格的待遇都受到很多上流社会精英和举行名流的追捧,哪怕秦氏内忧外患,消费者却依然对这里很买账。
专属套房里,陈安然一推开门就看到桑上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白色的长裙衬得她背影消瘦,如弱柳扶风。
桑上听到脚步声回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白色的长裙上沾染了一抹鲜艳的血迹,刺眼的妖异,晕开在她的胸前。
陈安然眼眸一黯,眼前的女子仿若鬼魅一般,空灵的没有一点生气,那笑容妖媚中带着一抹决绝。
“你竟然自杀?”陈安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显瘦无骨的手腕上缠绕着纱布,鲜血渗透那块纱布,血色妖娆。
他的力道很大,仿佛聚集了他所有的怒气。
随着他的用力,手腕上的伤口裂开,渗出的血迹晕染成一朵妖艳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
“被你这样囚禁着,做你的禁脔,我宁愿去死。”桑上脸色带着一抹决绝,身上的血迹更衬托出她那张绝美的脸。
陈安然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桑上被打的跌在一旁的沙发上,唇角裂开一抹血迹。
“那你想怎么样?”他突然欺身上来,一把扼住桑上的下颚,“放你出去陪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吗?”
“你……”桑上愤恨的咬牙,逼退眼底的泪意,怒瞪着眼前的陈安然,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她从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低贱,为了救弟弟,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入了这一行,她也一直保持着一份孤高的心。
可是面对陈安然,她却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眼。
这样男人永远都是站在制高点,俯瞰众生,仿佛她多看一眼,就会玷污他一般。
当年是她对不起他,用死亡结束了他们的感情,这几年已经算是偷生了,如今她把这条命还回去。
安然,我们各不相欠,各自安好,真的不可以吗?
她这样的女人,怎么配跟他牵扯在一起。
他看她的目光里泛着点点寒光,杀气四溅,桑上觉得整颗心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闭了闭眼,强忍着那种屈辱,牙齿打颤,“那样也好过这样被你囚禁。”
她已经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白天黑夜都是这个房间里,偶尔他会过来,却从不多谈,拉着她就是一阵疯狂的做。
就好像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陈安然眸底的怒火升腾,捏着他下颚的手上狠狠的用力,像是恨不得捏断她的骨头。
“你宁愿去出去卖都不愿意在这里陪我是吗?”陈安然厉声嘶吼,那双暗沉的眸子犹如冬日的寒潭,冷的让人发抖。
桑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陈安然,哪怕是他恨极了她,在床上疯狂的折磨她的时候,也是带着一抹柔情。
然而此时的他像个地狱修罗一般,那浑身的怒气仿佛一下子被人激发出来,阴鹜的脸上尽是杀气。
桑上已经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一直隐忍的眼泪瞬间流出来。
陈安然被滴在自己手腕上的眼泪灼痛,心底像是被谁狠狠的刺了一刀似的,“好一个桑未央,你不是要卖吗?我成全你,夜色那种小地方比得过澜海公馆吗?”
他一把推开桑上,随手抽过一张纸巾擦着手,咬牙冷笑,“既然你想卖,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桑上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从没想过陈安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
看着陈安然转身离去,桑上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安然,你别这样,你放我走,放我离开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她失踪这么久,阮天成找不到她,又拿不到钱,一定会将她弟弟送上法庭的,她一定要回去找阮天成,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
这是她唯一的隐痛,她以为埋在心底这么多年,早已腐烂,化成灰烬,再也不会记起,可是面对陈安然,那所有的不堪和绝望再次席卷而来。
她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就这么让伤口暴露着。
陈安然冷厉的转身,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冷厉的笑了笑,笑容宛若有着天使面孔的恶魔。
“桑桑,自杀什么的拙劣手段还是省省吧,要么你一次做足了,死不了就别白费力气,但是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
桑上重重的跌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惊恐,这样的陈安然就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他重重摔门离去,她以为自己又会像是被遗弃在这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刚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桑上开门,门外是平日里照看她的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一套衣服恭敬的进门,“桑小姐,五少爷吩咐让您准备一下,他在蓝调包厢里见一位来自e城的电子设备商,请您作陪。”
桑上闻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以为陈安然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安排他在这里陪客。
“放下吧。”
桑上侧了侧身子,小姑娘进门将衣服放下,转身进了浴室为她放水,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桑上怔怔的看着呆立者。
如果是三年前的桑上,被人这么羞辱,打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反扑上去,哪怕是头破血流,都要争一口气。
但是现在桑上不会了,经历过这三年的生不如死,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呢,再屈辱再痛苦,都比不过这三年的折磨。
“桑小姐,水放好了,您先洗澡吧,伤口还是不要沾水,出来后我给您再上一遍药。”小姑娘名字叫伊莉,说话声音唯唯诺诺,却并不让人反感。
桑上并不知道这是真名还是为了应景随便取的,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就像她叫桑上一样。
洗完澡换了衣服,伊莉帮她上药,纱布打开,动脉上一道血红的伤口触目惊心,血肉一片模糊。
那一刻桑上是真的想死的,陈安然把她囚禁在这个会所里,寸步难行,不管她想做什么,所有人回答她的只有一句话,“五少爷吩咐,不可以。”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五少爷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囚禁她。
只是因为当年她用自己的死骗了他,逃离了他吗?
所以他就这样报复她,把她囚禁在这里,没有任何自由,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伤口上突然一阵刺痛,唤醒了桑上的理智,伊莉正拿着一种不知名的药膏往她的伤口上涂着。
“桑小姐有些痛,你暂且忍一下,这是五少爷特意命人送来的,是陈家不外传的秘方,对这种外伤有着神奇的效果,五少爷有时候训练或者出任务的时候就经常受伤,这种药很管用的。”
那药膏抹在手腕上,很痛,却又有一丝沁凉的感觉,又感觉没那么痛了,血也止住了。
桑上心绪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手腕,思绪却因为伊莉说道陈安然经常受伤而飘忽远去。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陈安然还没有还留在军校,这才不过三年,他就能有今天的成就,这中间的血和泪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你是陈家人吗?”桑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眼前的伊莉给她一种这样的感觉,好像对陈家比对澜海公馆还要熟悉。
伊莉愣了一下,暗淡的垂眸,摇了摇头,“我是五少爷的人,是他两年前在出任务剿匪时所救,我父母都是死在那一场暴乱中的。”
桑上没想到会牵扯到伊莉这些悲痛的往事,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样子,容貌上像是异族,有着很浓厚的异族风情。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桑上无心触及别人的私事,却没来由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很可怜。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童谣,那个丫头也是父母双亡,才造就了她叛逆、狂野的性子。
她这么多天没有回去,童谣想必也急坏了,她会不会报警?
就算报警,陈安然也是有能力镇压的吧。
伊莉见她依旧沉思,不忍心打扰,安静的帮她上了药,又简单装扮了一番,时间已经差不多,就领着她到蓝调包厢。
澜海公馆是高级私人会所,这里不会像夜色那般吵闹,更不会像夜色那样鱼龙混杂。
这里的每一个包厢的消费都是一个令人咂舌的数字,以前就有听相熟的客人提夸赞这里,说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桑上也明白,能来这里的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你还要有身份,会所内的所有消费都是根据宾客的身份设定的。
走廊的镜面装饰里,映出一道高挑美艳的身影,桑上的容貌本就美艳,平日里太过疏冷,在夜色的时候又经常被苏苏排挤,她也不想太过惹眼,毕竟她的档案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如今在这样辉煌华丽的灯光下,再加上她精心的装扮,她的美无疑是被衬托出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伊莉将她带到包厢门口就离开了,她却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进去见到陈安然她要如何自处。
他正在踌躇间,房门从里面打开,准备出门上洗手间的闫修容一时间愣住,美目流转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似乎有点喝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点面熟,又有点陌生。
“五哥,这是你点的姑娘吗?快快快进来。”
闫修容见到门口站着这么漂亮的妹纸,一时间尿意全无,拉着桑上就进门,冲着里面的陈安然喊。
他一进门就将桑上安排在来自e城的梁总身旁,今天本来是派他来宴请这位电子供应商的,四哥和五哥都去给大哥撑场面去了,二哥一向不参与这种应酬,他是个有家室的人,他们都理解。
却没想到四哥突然中途加入,这可解放了他了。
这个梁总,太他么的能喝了,三种颜色的搀着喝,竟然连脸色都没有一点变化。
可再看他,好吧,上洗手间去。
闫修容出了门,桑上却是如坐针毡,她刚好坐在陈安然的对面,房间内幽冷的光线映照出他脸上冷毅的线条,看过来的眼神讳莫如深。
身边的梁总看到桑上,双眸瞬间就亮了起来,“美女看起来很面熟啊?叫什么名字?会喝酒吗?”
这种场合被喊来的姑娘,大家都心知肚明,酒量不够女人凑,这是圈子里不变的规矩。
桑上自然也懂,平日里她哪怕再被顾客刁难,她都游刃有余,但是今天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陈安然,她却只觉得自己低贱到了尘埃里。
梁总见她不开口,不由的端起酒杯就递给她,“美女既然来了就不要拘谨,喝杯酒压压惊。”
桑上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一道冰冷的声音就从对面传过来,“我让你来是当木头的吗?”
陈安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把玩着自己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冷笑。
桑上一惊,浑身颤了一下,梁总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保护,“陈五少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女人是要宠的。”
他说着就抬手抚上桑上的肩膀,眼底闪着垂涎的目光,他在e城也算是达官显贵,生意场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是像眼前这么绝色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一见钟情的味道。
桑上嫌恶的皱了皱眉,手上不着痕迹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逼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推开身边的梁总,“抱歉,刚刚失礼了。”
她仰头将梁总递过来的酒仰头干了,然后端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满上,笑的妩媚动人,“刚才是赔罪,这一杯才是压惊,不过不是为我,是为您。”
梁总见此眼睛一亮,慌忙端起酒杯就凑了上去和桑上碰杯,张口结舌的看着桑上仰头一口干了。
“美女好酒量。”梁总也干了一杯,对着桑上竖起大拇指。
桑上再次满上一杯酒,目光看向对面的陈安然,唇角带着一抹决绝的笑,陈安然,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那么如你所愿。
“我叫桑上,一开口就说面熟这种伎俩太烂了,梁老板是不是考虑换一种方式呢?”
“桑上……”梁总沉吟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奇特,不过我喜欢。”
这个梁总也是个杰出的青年才俊,二十多岁,已经拥有e城最大的电子设备生产基地,这一次他们和英禄先生的合作出现问题,很有可能是之前的电子供应商出了问题,有很多情报都出现错误。
因为跟对方是多年的合作,他们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先暗中接触梁总,用他们的技术帮忙监测他们的设备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不管是不是有问题,秦臻和陆秉泽已经商量着不会再用,也就是说这个梁总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备胎。
“喜欢什么?”闫修容从洗手间回来,看到包厢内异常诡异的一幕,陈安然悠闲自得的坐在那里把玩手里的杯子,梁总的目光不停的在眼前的美女身上流转。
他这才出去几分钟,这么快就能擦出爱的火花。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梁总笑着拉过桑上的手,一语双关的开口,“喜欢桑上啊,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特别?”
“噗——”闫修容刚喝下的一口酒就这么喷了出来,瞪大着眼睛指着梁总身边的女人,目光再看看此时一脸阴冷的陈安然,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五哥拿自己的女人出来谈这笔生意,这兄弟情义,啥也不用说了,全在酒里。
闫修容强自消化了这个消息,端起酒杯就给陈安然满上,“哥,大恩不言谢,小弟敬你一杯。”
陈安然冷眼看着酒杯被一点点的注满,抬眸看向闫修容,目光一片阴鹜,侧眸对着对面的梁总,“你刚刚说什么?”
...
梁总被陈安然问得一时愣怔,皱眉沉思了一下,“我说桑上的名字特别,我喜欢?”
陈安然冷着脸摇头,手指向上一伸,“上一句。”
他手中杯子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冷艳妖异的光泽,透过那嫣红的液体,桑上似乎能感觉到一股沉怒在酝酿。
梁总能成为e城的青年才俊,绝对有着他的过人之处,他一向都是个明眼人,这位陈五少爷从进门就没有说过话,冷艳的坐在一旁喝酒,玩杯子。
而这个桑上一进门,他已经第二次开口了。
梁总了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桑上,顿时额头上一阵冷汗涔涔,女人的美在于她的用途。
眼前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个蛇蝎美人。
分分钟给他摆了一道。
他随即端起酒杯笑敬陈安然,“五少爷果然是爽快人,这次的合作,我梁某愿意倾尽全力帮几位监测设备,并且分文不取。”
陈安然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眉目却并不为所动,一旁的闫修容却是挑了挑眉,这梁兄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刚五哥还没来得时候他可是傲慢的不可一世呢。
“梁总貌似搞错了。”陈安然冷艳笑了笑,目光却是落在他身边的桑上身上,“我一般最痛恨别人觊觎我的东西,你觉得这杯酒我该喝吗?”
梁总脸色顿时难看之极,身边的美人也顿时成了烫手的山芋,他随手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塞在桑上手里,“桑小姐,只要你让五少爷喝下这杯酒,这些都是你的了。”
桑上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一堆钱,一时间不知所措,陈安然投射过来的目光仿佛如利剑一般,刺得她浑身都是伤口。
梁总仿佛恨不得此时这个女人离自己越远越好,伸手轻轻一推,身边的女人就跌进了陈安然的怀里。
他本来是想要来敲竹杠的,却没想到两杯酒就掉进去了。
桑上踉跄着扑进陈安然的怀里,他手里的酒杯一个不稳,嫣红的酒液倾洒出来,落在她胸前雪白的肌肤上,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看着那抹妖异的红在她如雪般的肌肤上流淌,顺着她胸前的沟壑滑入衣襟,深v的领口因为她这样的一个侧身,秀出大片胸前的春光,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看上去格外魅惑。
陈安然的目光倏然暗了暗,这个该死的女人!
“你很缺钱吗?”他的声音一片暗哑,似乎极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耳边听着陈安然冰冷的声音,桑上侧眸看着自己已经揣在手里的一打红票子,一时间愣怔的望了反应。
她缺钱吗?
答案是必须的。
不然她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为了钱她几乎已经拼了这一条命,到头来却是这样的局面,没有钱,阮天成不会放过她,放过她弟弟的。
陈安然说的没错,夜色的客人和澜海公馆的客人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在夜色为了这些钱,她要赶多少个场子呢。
桑上诚实的点了点头,“缺。”
这是大实话,而且陈安然是存心要羞辱她,她若是不配合,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事情呢。
既然能赚钱,她不介意给他当消遣,总好过被他压在身下欺负好的多。
陈安然顿时恼怒,沉冷的眸子危险的眯起,膝盖一抬,就将身上的身子顶了出去,“那好啊,你来喝。”
他倏地一把扬起她的下颚,端着酒杯就向她嘴里灌去。
“咳咳——”桑上被突然灌进来的酒液呛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咳嗽一声,酒液全部洒出来,溅了陈安然一身。
闫修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一向谈笑风生的五哥。
这明显是被什么附体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为了这个女人,铲除夜色,严打du品,甚至亲自为她戒du,要说这个女人不是他的真爱,他都不信。
可是眼前这一幕,这哪里是真爱的,这是苦大仇深啊。
闫修容顿时一脸懵逼的样子。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陈安然放下杯子,幽冷的目光仿佛镀上了一层冰霜,“梁总,我们兄弟俩今天是来陪你尽兴的,女人如衣服,梁总若是喜欢,我家小六可以让你天天穿着不重样的衣服。”
“岂敢岂敢。”梁总一脸的苦逼相,这个时候他有那色心,也没那色胆啊。
虽说这次是秦氏几人主动找他,但是这地位悬殊早就决定了这次合作的趋势,他不过是想趁机赢得更大的利益,毕竟他们有求于他。
就算生意谈不拢,也不伤和气。
这眼下的局势,若是陈安然给他扣一个觊觎他女人的罪名,他就是有再雄厚的背景,也只是在e城,而秦氏却是r市一手遮天的象征,他拿什么跟对方斗。
“不过我陈安然的这一杯酒……”陈安然说着自己将酒杯满上,举杯敬向梁总。
“五少爷说的哪里话,这杯酒怎么也得我来敬你。”梁总一扫之前的大爷做派,狗腿的为陈安然又添了些酒,“五少爷六少爷,别说是检测设备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就是后期的供应,只要几位一句话,我梁某绝对无偿供给。”
陈安然闻言皱了皱眉,酒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脸色温怒,“梁总这是看不起秦氏?觉得秦氏付不起这供货款?”
一向话唠的闫修容一惊被陈安然这不按套路出牌给整的一脸懵逼,无力吐槽,还是喝酒,顺带看着梁总一脸便秘的神情,心里顿时很爽。
爽到爆棚。
“这这这……”梁总一时间百口莫辩。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陈安然明显是想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可惜他还要硬着头皮答应。
梁总的目光突然转向一旁的桑上,心里顿生一丝希望,女人就是这个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桑小姐,你看这……五少爷不肯喝这杯酒,你有什么法子?”
桑上刚刚被灌了一杯酒,脸上一片酡红,她一向酒量不错,在夜色也没有怎么喝醉过,所以很多时候客人也是看中了她的酒量。
不过刚刚喝得太猛,脑中一阵混沌,他们刚刚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到。
梁总以为她不愿意,慌忙又掏出一沓钱出来,“桑小姐,拜托了。”
桑上浑浑噩噩的抬眸,目光撞上一旁的闫修容,他正端着酒杯朝他示意。
她有些奇怪,凝眸仔细看过去,他的意思是让她答应?
桑上回头,看着眼前的情形,她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大致也明白其中原委,陈安然这样的身份没办法妥协,所以此时他不可能屈尊降贵来陪梁总喝这一杯酒。
她抓着手里的钱握了握,端起桌上陈安然的酒杯朝几人淡淡一笑,“没关系,梁总,桑上陪你喝。”
桑上仰头又干了一杯,紧接着她连停歇都没有,径直倒了一杯继续,一连干了三杯,她觉得眼前都有些眩晕的时候,手上的酒杯突然被人夺走。
陈安然抢过第四杯酒,一饮而尽,依旧冷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梁总,关于后期供货的利润,我们兄弟绝不会少你一分,具体细节你跟小六谈就可以,失陪了。”
陈安然一把拉起快要倒在沙发上的桑上,脸色阴沉的出了包厢,桑上酒喝得急,后劲猛烈,脚下一个虚软,跌在他的胸前。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伸手扣住她的腰,深黯的眸子一片血色。
陈安然简直痛恨自己的自制力,三年了,他仿佛就像认得这具身体一般,每一次的触碰,他冰冷的伪装,就瞬间被击退。
他竟然渴望着她的身体,她胸前的浑圆抵着他的胸膛,让他浑身的毛孔都叫嚣着释放,疼痛中却又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刚一出包厢,陈安然倾身就将她抵在走廊上,扣住她的身子,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陈安然的问来的又急又猛,带着绝望和数年的思念,全部释放,他的手扣在她的腰上,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的药捏断,让她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桑上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陈安然。
这一段时间,除了他们见面以后的第一次,他从不碰她的唇,他说嫌她脏,哪怕他将她压在身下释放的时候,他都没有一次不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来羞辱她。
激烈的吻像是干柴遇到烈火,陈安然早已不再满足唇齿的触碰,一手粗暴的往上,扯开她胸前的v领。
“安然……”桑上终于疼的忍不住惊呼,理智回归,脸上一红,这里是走廊,到处都是监控,他竟然全然不顾。
激情中的陈安然被推开,眸色一片暗沉,声音压抑又冰冷,“滚回房间去。”
桑上心底一痛,那种被羞辱的感觉再次袭来,陈安然终究是恨着她。
她默然的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拐角的伊莉,她似乎是在等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
叶晴在医院这几天,靳慕白每天都会来,陪她吃饭,陪她换药打点滴,几乎吃住都在医院里。
其实靳慕白有他的道理,靳家的利益他从不参与,如果真的决裂,他只会力挺靳慕栾。
而且在他们不能确定徐惜澈的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他不能轻易离开叶晴,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这里,秦臻却并不反对的原因。
他们必须有人留在她身边,秦臻疲于应对靳家的内乱,很难顾全叶晴。
靳慕白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发邮件,抬眸笑着看向她,“我知道,医生说你今天就可以回去静养了,一会儿让其他人送你回叶家,我再回去看看。”
叶晴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到叶家,佣人来开门,帮她从车上将行李拿下来,她拖着行李刚一进门,徐媛看到她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呦,咱们家的富贵闲人回来了。”
“爸,妈。”叶晴礼貌的喊了两声,她就算再怎么恨着眼前这一家人,可是他们终究是她的亲人,她做不守手刃至亲的事情。
所以才会被他们一再的欺负。
“夏威夷度假玩的开心吗?”徐媛一脸的嘲弄,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放在斜靠在沙发上一脸病恹恹的叶柔面前。
叶晴闻言愣了一下,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经意间看到此时正垂眸像是接受教训的叶铭一直向她使眼色。
叶铭轻叹了一口气,跨步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礼,低声快速的对她开口,“我跟爸妈说你去度假了,怕他们担心,你别说漏了。”
“哦,你说度假啊,挺开心的。”叶晴状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一旁的叶柔,“不过就是差点把命给丢了。”
“晴晴!”在她身后的叶铭一声厉喝,脸色温怒的瞪着他,一把拉着她朝楼上走,“爸妈,有什么事情晚上改天再说吧,晴晴刚回来”
“站住!”
一直没有出声的叶德君突然一声厉喝,“这件事给我说清楚了吗?你能等到晚上,那些等着这笔钱吃饭的人要怎么办?”
叶德君的脸色一片沉怒,他叶氏一向有口皆碑,现在竟然落下逼得员工为讨要薪资集体跳楼的事件发生,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和治安问题。
若不是今天徐家打来电话兴师问罪,他还不知道有这种事。
叶铭拉着叶晴的脚步顿时停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叮嘱叶晴,“不管爸爸说什么,你都不要开口,我来处理。”
叶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叶铭,他放下行李,无奈的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爸,我都说了,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会想办法弥补。”
“你拿什么弥补?”叶德君气的一把摔了面前的杯子,玻璃碎裂一地,“两千万的工程款,不是一个小数目,叶铭,我都不知道你的工作能疏漏到这种地步吗?”
“对不起,爸爸,这件事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
“叶德君,你不要偏心的太明显。”一旁的徐媛打断叶铭的话,尖锐的质问,“这件事你连查都不查,就说是叶铭的责任,我倒要问问你,签字的是叶晴,同意把这笔专项款挪为它用的也是叶晴,怎么就能是叶铭的责任?”
‘妈,你少说两句不行吗?”叶铭大为恼怒,皱眉朝徐媛呵斥。
一旁的叶柔揉着脑袋,一脸疲倦的样子,“哥,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你闭嘴。”叶铭冷斥,“你要是没事上去看你的剧本,少在这里添乱。”
叶晴依旧站在沙发后面,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么一家人争吵,她并不关心,但是听刚刚徐媛的意思这件事是她的责任,而叶铭在替她掩饰?
“你说什么?”叶德君明显一愣,看向徐媛,“你去打电话,让人把这件事给我查清楚了。”
“这还用查吗?”徐媛冷笑扔出来一份文件,“你们自己看看,叶晴作为公司副总,有权动用公司的资金,根据财务负责人的解释,这笔款项是她亲自签的字,难道还有假?”
叶德君翻开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叶晴的大名,他的怒火瞬间飙升,“叶晴,你怎么解释?”
叶晴一头雾水的上前接过那份文件,她什么时候签过这样的文件,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没有签过这样的东西。”
“你没签过这上面怎么会有你的名字,难道这种东西,还要公开拿去做个技术鉴定吗?”叶柔凉凉的开口,冷笑一声,“也不嫌丢人,叶氏的内部系统出现问题,叶铭,你不是想着怎么负责这件事,而是想想怎么跟其他股东解释吧。”
叶铭皱了皱眉,这件事他也是昨天才知道,下面一直瞒得紧,直到出事了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处理,就被叶德君知道了。
“我就说不要让叶柔进公司,现在可倒好,本想着和靳家合作,项目才刚运行,靳家就开始闹分裂,现在又出这档子事儿,依我看和靳家的合作也先暂停算了,免得到时候靳家祸水东引。”
徐媛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一脸看戏的态度,挑衅的目光看向叶晴,一个狐狸精生的女儿,凭什么要在她的地盘撒野。
还想抢她女儿的幸福,真是不知廉耻。
想要叶家的产业,也要看看够不够格。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上去呆着去。”叶德君不满的瞪了一眼徐媛,她什么心思他当然知道,他索性起身,朝着叶晴和叶铭开口,“你们两个,给我来书房解释清楚。”
“爸,这件事我一力承担,跟晴晴没关系。”叶铭还是想要独揽责任,“而且叶晴刚回来,你是不是让她先休息”
“没关系,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签过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晴打断叶铭的话,径直跟着叶德君进了书房,叶铭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
他气恼的看了沙发上的徐媛和叶柔,“这件事我不管是你们谁动的手,我再警告一次,到此为止,别再惹晴晴了。”
“哥,你到底是帮着哪一边的?”叶柔最近修养身体,在家里待得浑身没一点力气,此时倒是来了劲儿,“对了,听说你心心念念那个女人被放出来,貌似叶晴还帮了不少忙?”
“叶柔,你给我闭嘴。”叶铭怒喝,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媛的脸色,咬牙警告,“你再乱说,我不保证不会打你。”
“什么女人?”徐媛一脸疑惑。
“我哥看上一个酒吧的负责人,长得嘛确实美艳,不过可惜有前科,听说还是别人包养的小三,难登大雅之堂。”
叶铭想要阻止叶柔却已经来不及,此时的他气的脸色难看之极,若不是她是他妹妹,母亲又在场,她真恨不得甩她一巴掌。
“什么?小三?”徐媛顿时拔高了声音,尖锐的嘶吼,“叶铭,你想都不要想,这种女人怎么可能进我们叶家的门。”
徐媛此生最痛恨小三,当年叶晴的母亲就是横亘在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刺。
叶柔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笑着。
叶铭冷冷的看了一眼叶柔,“别高兴的太早,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叶柔你永远都不会懂这一点。”
小心乐极生悲。
...
叶铭转身进了书房,徐媛却在身后尖声大喊,“叶铭,你回来给我解释清楚,我警告你,这种女人玩玩可以,想当叶家少奶奶,门都没有。”
任她再怎么喊叫,叶铭都不管不顾。
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徐媛不可能同意他和乔岚的事情,甚至还会从中作梗。
乔岚的出身,他没办法改变,他爱上的也不是她的家世和背景,然而这却是他们必须要面临的问题。
只是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一厢情愿,乔岚根本就没有松过口。
其实叶柔说话也算留了情面了,如果深扒或者有意调查的话,乔岚的身世可能比这个还要不堪。
但是他得知这些的时候,除了震惊和愤怒之外,还有些心疼那个单薄纤瘦的身子。
大厅里的徐媛气的脸色一阵通红,见叶铭不理会她,转而问叶晴,“快跟妈说说,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如果是,她决不能让这样的女人待在他儿子身边。
“我哪里知道,只是听说罢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查吧。”叶柔刚刚也不过是随口讽刺叶铭而已,她对这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你这孩子”
徐媛刚想发怒,叶柔脸色微微一皱,一脸痛苦的看着她,“妈,我突然有些不舒服。”
“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呐?”
徐媛紧张的看着她,叶柔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朝楼上走,“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别来打扰我。”
书房里,叶德君脸色阴沉的点了一支雪茄,慢慢的抽着,望着叶晴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失望。w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儿该是他的骄傲,从小懂事伶俐,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她身上显露无疑。
却没想到她一次次的令自己失望。
一个月前乘风集团的负责人由徐家牵线,向叶氏申请了一笔贷款,叶铭对这个项目进行了严谨的把控和分析,不管是贷前还是风控他们都做了合理的推演,最后决定这个项目可以做。
叶铭亲自制定了贷款计划,并以一己之力说服了各位股东,所有的手续进行的非常顺利,原本需要一个月的审批手续和备案登记,他们最终只用了三个星期就完成。
而这笔款项三天前就应该汇到乘风的账户,却迟迟没有到账,导致对方工程停工,民工为了讨要工资集体跳楼,造成社会不良影响。
现在媒体高度重视,绿林国际电视台社会栏目档今天开始已经连续滚动不间断的播出这条新闻,警方已经介入,乘风集团接受调查,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声称会追究责任到底。
两千万的贷款对于现在的叶氏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才刚刚依靠着靳家度过了危机,靳家如今又出现分裂,后期的款项还不知道能不能供给,如今的局势,这样的疏漏简直是捏住了叶氏的命脉。
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叶晴低头看着眼前那份有着自己签字的文件,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签过这么一份东西。
但是不管是笔迹还是文件的真伪,都没有伪造的痕迹。
“叶晴,你在签这份用款审批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叶铭?”叶德君脸色不善,手里的烟重重的摁灭在烟缸里,尽量抑制心底的愤怒。
“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叶铭推门进来,“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叶德君气结,怒瞪着叶铭进来一把将叶晴手里的文件抽走,“这份文件是我让叶晴签的,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承担,虽然这是专款没错,但是既然都是用在叶氏,我不觉得这种错误需要受到惩罚,这根本不是原则性的错误。”
“不是原则性错误?现在叶氏什么局面,这一个错误足以让叶氏陷入舆论危机,乘风集团若是在告我们毁约,叶氏即将面临更艰险的局面,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积怨报复,存心让我们陷入危机。”
叶晴闻言倏地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置身一片烟雾中的叶德君,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他。
这是一个做父亲会说的话吗?
是她积怨报复?
“积怨报复?”叶晴嘲弄的重复着叶德君的话,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爸爸,你怎么不干脆说是我想毁了叶家,毁了你,这样说出去兴许还会有人信,毕竟我是你遗弃了的孩子,而我妈妈的死也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你个混账!”叶德君盛怒,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叶晴扔过来,叶铭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开,那烟灰缸落在叶晴脚边的地上。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叶晴,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记恨着我。”叶德君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叶晴的手不断的微颤着。
当年是他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叶晴母亲离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当他知道她的存在的时候,找到了他们,想要带回叶晴,因此让她承受世人的指指点点,最后导致她不堪重负而撒手人寰。
叶晴一直怨他,怨他不该回去找他们,八岁的她根本不愿意跟他回叶家,若不是后来她弟弟差点被酒后的继父掐死,她根本不会来找他。
当年她弟弟才一岁,是他出钱让人照看那个孩子,直到那个孩子上学,后来长大的叶晴亲自负担了他们的生活,他才没有再让人插手。
叶晴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个落在地上的烟灰缸,抬头冷笑的看向叶德君,“那么爸爸可曾想过,我的恨从何而来,我的怨从何而来?”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叶德君气的差点犯心脏病,“你竟然想要毁了叶氏,如果不是我,你叶晴能有今天吗?”
“如果不是你,我妈妈也不会死。”叶晴竭斯底里的嘶吼着,强忍着心底的悲伤。
这些事情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现在想来她一直都没忘,深埋在心底。
如果不是答应妈妈不去记恨,她想这些年都没办法在叶家待下去。
“晴晴别说了。”叶铭见叶德君被气得脸上一阵青白,皱眉打断,这些事情他并不知道。
“你……”叶德君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晴晴不可能会这么做,不管怎么样,我会查清楚这件事,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也会妥善安排。”
叶铭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拉开书房的门就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叶晴突然开口,脑海里似乎有一幕画面一闪而过,快的她忍不住皱眉。
...
叶晴深吸一口气,转身扯过叶铭手里的文件,笑意森冷的看着叶德君,“这件事情我会亲自查清楚,我做过的事情我会承担责任,但是如果我没有做过,休想往我头上扣。”
想毁掉叶氏这样的黑锅,她不背。
叶晴丢下这句话愤然的离开,身后的叶德君脸色难看之极,叶铭慌忙追出去。却看到叶晴和叶柔两人站在走廊上对峙。
叶柔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不堪,完全没有昔日镜头前的光鲜亮丽,散乱的头发微微扎起,露出绝美的天鹅颈。
她唇角隐含着一抹得意的笑,笑容刺得叶晴浑身不爽,她简直不知道她的得意和自信从何而来。
叶铭简直觉得头疼,这哪里还有一点家人的样子。
“晴晴,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叶铭没有忘记叶晴是刚刚从医院回来的病人,他眉心紧蹙的瞪了叶柔一眼,“你不舒服也去歇着吧,少惹点事。”
叶柔淡笑着并不开口。
“上一次的车祸,我命大没死,看在叶铭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计较。”叶晴咬牙忍住心底的恨意,她扬起手里的文件夹,厉声警告,“但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轻饶,你若还想兴风作浪,我不介意和你对薄公堂。”
以叶柔的公众形象而言,这种事情一旦曝光,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前途尽毁。
她不信叶柔会不在乎。
叶柔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盯着叶晴的目光开始飙演技,“晴晴,你也别激动,出现这种事情谁都着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会想办法帮你的。”
叶晴嫌恶的看着叶柔这副嘴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叶柔并不在意,笑着压低声音,“还有,现在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收起你那副嘴脸。”叶晴面无表情的开口,“秦臻有钱有势,我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耗尽青春,你以为我图的是什么?现在我叶晴一句话,你大可以看看他身边的人是认你还是认我,就算没了秦臻,还有靳慕白,他可是愿意为了我拿着靳家几个亿的项目来讨好叶氏。”
“那你是爱上靳慕白了吗?”叶柔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淡淡一笑。
叶晴冷哼一声,绕过她的阻拦,向自己房间走去,“他未婚,我未嫁,我为什么不能爱上一个对我情深意重的”
最后一个词“男人”还在嘴边缠绕,叶晴脚步就倏然顿住,目光灼灼的看着站在叶柔房间门口的秦臻。
他逆光而立,浑身散发出一种可怖的暗黑气息,宛若地狱来的恶魔,携着一抹冷意。
叶晴回头,看到叶柔脸上得逞的笑意,心底一片了然。
叶柔真是习惯的演这种戏码,简直炉火纯青,她都忍不住要给她颁奖了。
“阿臻,你看我说你来会有意外收获的吧。”叶柔走过来,手臂勾着秦臻,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叶铭气的简直想骂人,叶柔是真没脑子还是装傻白甜。
这样的伎俩秦臻若是相信,他都要跪了。
秦臻面无表情的站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收紧,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叶晴手中的文件夹上,瞳眸幽深,谁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叶晴却觉得那眼神,冰冷无温,令人心生畏惧。
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刚刚自己一怒之下都说了些什么,总之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他听到了什么和她已无多大关系。
秦臻一步一步走近,夺过她手里的文件夹扫了一眼里面的文件,复又还给她,“小四对你情深意重,这件事他不会坐视不管。”
他清冷的声音仿佛在嘲笑她,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身上插了一把刀子,痛不欲生。
叶晴收起心底的悲凉,笑意苦涩,“多谢秦先生提醒。”
一句秦先生,彻底奠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已经无力辩解任何一句话,踉跄着离开。
身后的叶铭见此压抑着愤怒,瞪着叶柔咬牙,“你就不能安生点好好养胎吗?”
叶铭的声音刻意压低,深怕叶晴听到似的,叶柔却笑得无辜,“哥,我之所以这么多天没有安排任何通告,就是在家养胎啊,你没看出来吗?”
叶晴闻言一怔,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向前面栽去,秦臻慌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一只手很自然的护住她的脑袋。
清冽的怀抱,熟悉的温度,叶晴却感觉不到一丝往日的气息。
她奋力的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柔的肚子,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的肚皮生生剖开。
叶柔得意的笑了笑,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她的这个动作刺得叶晴眼底一片血红。
叶晴靠着身后的墙壁才勉强撑住身子,如果她还有一点点力气,她想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甩秦臻一巴掌。
而此时,她却只觉得疼,浑身所有的地方都在叫嚣着疼。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想到了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秦臻,我是疯了才会爱上你,任由你这样践踏。”叶晴的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浑身的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秦臻却一言不发,深邃的目光带着一抹冷静,拳头紧握着,将心底那种苦楚全部咽回去。
“我会诅咒你的,秦臻,我会连着你们的孩子一起诅咒。”
叶晴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疯狂,复又一片清澈,哪怕她心底悲伤成河,伤口溃烂,她都不想在他们面前展现。
叶铭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叶晴,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送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秦臻和叶柔都还在走廊上站着,他盛怒的指着他们两个,“你们统统给我滚,叶家不欢迎你们。”
“叶铭,这是我家。”叶柔冷声提醒。
“你现在是秦家少奶奶,秦家才是你的家。”叶铭一脸送客的表情,“以后再来探亲,请你们提前预约。”
叶柔气的一跺脚,转身进了房间甩上门,秦臻脚下的步子仿佛有千金重,挪不开也动不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叶晴房间的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反噬的痛苦,隐藏在深处,挥之不去。
晴晴,你知道吗?
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
“秦总,我两个妹妹因为你一个人现在反目成仇,如果不是你秦氏家大业大,根本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叶氏财阀,我会真的认为你别有用心。”
叶铭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绝对打脸啪啪啪。
“商场再多的恩怨都是男人的天下,你却用一个女人来遮掩你的目的,简直胜之不武,有损你秦氏的赫赫威名。”
兴许是叶晴深陷其中,看不明白这中间猫腻,但是他叶铭不傻,虽然他不知道秦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这样的行为让他不齿。
秦臻双眸骤然一寒,浑身杀气四溅,“这些话你还没有资格来说。”
第二天一早,叶晴拎着昨天的那份文件,气势汹汹的来到叶氏,众人都知道她的背景和身份,平日里对她也算恭敬,今天见她一脸不善,众人见了都绕着走,没人愿意来触霉头。
时间尚早,一众助理还在聊天八卦,她上前一把将手里的文件夹甩在助理俞夏的办公桌上,“俞助理,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俞夏正拿着报纸,看都不看叶晴一眼,将那份文件甩回去,“还没上班呢,众所周知,我从不加班。”
她说着继续笑着和其他几人聊八卦,“你们快看猛料耶,#国际影星叶柔惊现自家医院妇产科#小腹微隆,疑似怀孕?”
“天呐,这要碎了多少宅男的心啊?”
“快看,这里也有,还是绿林国际的报道,权威哦!#母凭子贵#玉女明星叶柔稳坐秦家主母之位。”
“你看这照片,哇,到底是我们的叶氏的女王,就连怀孕的照片都是美美哒。”
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几分钟时间就将今天的各大新闻头条传颂的人尽皆知。
叶晴本是一脸气势汹汹而来,却被这一个个消息刺得体无完肤。
看着眼前一张张刺眼的照片,叶晴彻底相信这个事实,连绿林国际都做了报道,想必这件事已经证实过了。
绿林国际是r市最知名的媒体,权威性极高,有着自家的权威电视台,属于陆家的产业,而陆秉泽是陆家现任掌权人陆温远的幼子。
她突然间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踉跄的丢下一句,“俞助理,上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叶晴匆匆逃回了办公室,心底却还是疼的她喘不上来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俞夏推门进来,一脸得意的笑着,“叶总,有什么吩咐吗?”
叶晴指了指桌子上那份她签过字的文件,冷声低喝,“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
她思来想去,平日里接触工作不多,但是自诩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唯一想到的就是上次夜色出事,她急匆匆的出门,俞夏却拿出两份文件让她签。
当时她说刻不容缓,并且再三强调没有任何问题了,她才签的字。
没想到当时她对她的信任,却成了今天他们肆意诬陷她的利刃。
“很抱歉,叶总,我并不清楚这件事。”俞夏回答的干脆,责任也撇的一干二净。
“这是你那天让我签的两份文件中的一份,当时你说是盛封基建的合约,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签了字之后就成了转账申请?”叶晴一向不太想为难人,俞夏也在公司这么多年,哪怕是出了这种事情,叶晴也不想为难一个下属。
“我不知道叶总在说什么。”俞夏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件事,这让叶晴甚为恼怒。
“俞助理,按照你的行为,我有权让你卷铺盖走人了。”叶晴也不再留情面,这件事她很清楚,只有那一次出错,俞夏若说不知道,真当她是傻子玩的。
俞夏冷笑一声,站得理直气壮,“叶总,我和公司有合约在先,而且你想要撵我走,也要看看董事长夫人愿不愿意。”
“董事长夫人?”叶晴挑眉。
原来是徐媛的人,难怪她昨天那么理直气壮的往她身上泼脏水。
俞夏很不爽叶晴这种孤高的性子,她身材好,模样好,能力强,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公司打拼了这么多年,用尽了浑身解数,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而她叶晴,一来就是公司副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就欠扁,她不过就是姓叶,别的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凭什么趾高气扬。
但是她也不傻,徐媛让她做事,明显就是正室恶斗私生女的戏码,她不会往自己身上揽,祸水东引绝对没错。
“好,既然这样,那么俞助理,我想知道你当天让我签的是两份协议,这一份已经出现了,另一份是什么?”
“你猜啊。”俞夏一脸欠揍的表情,抱着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叶晴深呼吸一口气,她知道如果俞夏是徐媛的人,她一定不会说,但是她总有一种预感,说不定那份文件什么时候就又会突然出现。
那就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尤其是想到昨天叶德君的话,叶晴心底就是一阵撕裂的疼。
叶晴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俞助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现在离十点钟召开的董事会议还有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后的会议上,我被撤了职,免了所有的职务,不管当时我签的是什么,全部无效,就是废纸一张。”
...
俞夏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凝眸沉思着。
叶晴敲了敲桌面,冷笑着提醒,“别到时候俞助理再犯这种错误,就没有我这样好说话的上司帮你顶包了,这件事就这样,你可以出去了。”
俞夏离开之后,她拎着那份文件又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拨了靳慕白的电话,“四哥,我有”
“啊?”
叶晴的话还没说完,就惊讶着向门口走去,办公室的门一打开,靳慕白就站在门外,叶晴收了手机,侧身让他进门。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靳慕白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报纸和文件,“你放心,我会”
“四哥,我找你只是想你帮我把这个做技术鉴定,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叶晴不着痕迹的将桌上的报纸合上,抬眸淡然一笑,“我想自己解决。”
“好。”靳慕白看着叶晴,心底的思绪一阵起伏。
或许叶晴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时候靳慕白心里的想法,那一刻,看着她的明眸淡笑,感觉仿佛有哪里不一样,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再也不是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的小丫头。
他在门外,几乎听了她和助理刚刚所有的对话,她最后的一声友情提醒,别有深意。
叶晴心底感激靳慕白的体贴,他进门什么都不问,却对她的话毫不推辞,不管什么时候,她求他什么,他都只有一句“好”。
她昨天的话虽然是气话,但是一半都是事实,靳慕白对她情深意重,只可惜她已错付他人。
叶氏的董事会,靳慕白作为盛封基建的最大股东出席,一开始叶铭就对这一次的时间做了阐述,并一力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并保证限期弥补损失,董事们很不满这样的结果,但是因为没有人提议,也只能隐忍作罢。
叶德君全程沉着脸,一言不发,众人虽然觉得今天的局面诡异,却也只能隐忍,突然懂事中有人想要提出不满,却被身边的拉住,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什么,他才愤愤的作罢。
叶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是一片震惊。
从她前后提醒俞夏才不到半个小时,就算她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徐媛,她竟然都能在不在场的情况下控制局面,让这些董事们绝口不提她的失误。
场面过分诡异,让叶晴不得不惊讶徐媛在叶氏的势力惊人。
其实叶晴不知道的是,不让提这件事的不仅仅是徐媛,还有叶德君和叶铭,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工作,这场会议,就是讨论解决方案,并非追责。
徐媛不提是因为留着叶晴还有用,就像她说的,如果她被免去职务,那么另外签的一份东西根本就是废纸,只有留着她的位置,才能给她迎头痛击。
“既然大家都对叶总的方案没有任何疑义,那么我们转而来谈谈盛封基建的项目,首先我在这里声明,我靳家既然能拿出几十个亿的项目,就不是来陪大家过家家的,玩得起的我欢迎之至,玩不起的请出向右走。”
靳慕白的话音刚落,就有助理倏地打开会议室的门,骤然一阵冷风吹进来,众人只觉得嗖嗖的冷意。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众人额头都除了一层薄汗,这位靳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怎么能就这么扣下来。
“我听说有人想撤出这个项目,叶总你听说了吗?”
靳慕白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转向叶铭,他摇了摇头,靳慕白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淡漠疏离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
“既然都没有这个意思,以后就不要让我听到我们项目被叫停这种说法,这是谁说的?”
这个时候哪里有人敢回应。
众位股东不由的擦汗,一向听闻这位靳四少虽然舒冷寡淡,却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如今看来传言果然有误。
“靳四少,这件事是不是有误会,毕竟现在靳家的形势”
“叶董事长,这件事关乎我们的声誉,如果我们自己人都觉得有被叫停的可能性,那么我想很抱歉,叶氏财阀这棵大树,我们靳家攀不起”
叶德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慕白打断,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说着就径直起身,毫不犹豫的在身边人的护送下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这”
地下停车场,靳慕白径自上了车,车上的秦臻抬眸扫了他一眼,动手摘了耳麦,沉声吩咐,“让人放出消息,盛封基建增筹三个点公开招标。”
“是。”一旁的吴桐抱着笔记本电脑指尖如飞。
靳慕白闻言挑了挑眉梢,对于这个决定,他给一百零一分,多一分不怕骄傲。
叶德君真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如果不是顾忌叶晴,他们早就让叶氏翻篇,没想到他们不但不感恩戴德,还用这种伎俩。
真以为他们是吃素的。
“那叶氏那边”吴桐抬眸看着秦臻,试探着问。
“先让他们自乱阵脚几天,叶柔那边这几天也不要让她接触秦家的人。”秦臻想了想转而看着靳慕白,“今晚有两艘船靠岸,到时候我亲自过去。”
“大哥,还是我去吧。”这段时间秦臻身边突然多了几双眼睛盯着,这样的情况下,他并不放心让他去。
秦臻脸色威严,不容拒绝,“你留下,以防万一。”
一旁的吴桐处理完事情,合上电脑,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十二点飞x市,gk酒店下午三点开庭。”
秦臻点了点头,“让张永送你去机场。”
吴桐一贯的面无表情,下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如果二少爷出面召开发布会,我们的困境可能会迎刃而解。”
“秦天正不是秦子墨,我们逼迫不了。”靳慕白接话,垂眸沉吟了一番,“除非他自己愿意。”
“如果他愿意,是不是可以试一试。”吴桐再次垂眸看了一眼时间,飞速的在脑中精准的计算着,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如果用来说服秦天正,时间差不多是够的。
秦臻眉心微微一皱,幽暗的眸子沉了沉,“算了,这种事情不强求。”
吴桐眸光微微暗淡了一分,停车场里光线昏暗,看不出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夜色酒吧。
歌舞升腾,嘈杂的音乐烘托出那令人迷醉的气息,五光十色的光线为这份迷醉增添了一抹神秘和激情。
叶晴醉眼迷蒙的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小溪,酒呢?都被你喝了?”
一旁的范晓溪一脸无辜,拉着叶晴劝慰,“行了,你再这样喝下去,真的要醉了。”
“醉了才好,我就怕醉不了。”叶晴已经喝得舌头有些打结,但是脑袋却依然一片清明,心底的痛还是那么明显。
“晴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晓溪皱眉,“你一来就不停地喝,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才能帮你。”
叶晴苦涩的掀了掀眼皮,摇晃着酒杯笑道,“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怎么回事?”范晓溪锲而不舍的问,一把夺了叶晴手里的空酒杯,“亲爱的,说出来会好点,说了给你酒喝。”
叶晴听到有酒,傻傻的笑了笑,醉眼迷蒙的样子竟然比平日里多了一份童真。
“叶德君就是个混蛋。”叶晴打了个嗝,怒声骂着,“两千万不翼而飞的时候诬陷我故意报复他,现在靳慕白撤资不跟他玩了,他想起来我的用处,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个用来交易的筹码。”
...
范晓溪愣了一下,同为金融圈子里的她自然知道叶家现在出现的问题,不过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小小的震惊。
根据徐惜澈的分析,靳家这个时候应该还不会撤资,难道真的是徐惜澈接力宋家,击垮了靳家?
毕竟自身难保的时候,谁还会在意别人。
范晓溪心下顿时对徐惜澈的崇敬有增添了一分,这样的男人仿佛就该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然后呢?”范晓溪同情的看着叶晴,一脸的循循善诱。
叶晴愤愤的挥手,“然后我当场跟他吵了一架,摔门走了。”
迷醉的叶晴依然记得叶德君在靳慕白走后,当着众多董事的面质问她,甚至觉得是她故意怂恿迷惑靳慕白。
她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侮辱自己的女儿啊。
“好了好了,咱不生气了。”范晓溪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叶晴,“喝了这一杯,早点回去吧。”
叶晴端起酒杯仰头就要灌下去,却突然出来一只手夺去了她的酒杯,晃动间一阵冰凉洒出,溅在她的手腕上。
“怎么回事?”乔岚从吧台后面走出来,白衬衫,紧身裙,浑身散发着潇洒和凌厉,卷发蓬松的挽起,风采依旧,干练又妩媚。
她夺过了叶晴的酒杯,目光在范晓溪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眼眸微微眯了眯,心里有一丝的疑惑,却没有说出来。
范晓溪被乔岚的气势吓到,她在这里呆过,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慌忙笑着讨好,“岚姐!”
乔岚皱眉。下巴微微一扬,“你?出了这个圈子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当我说的是空气吗?”
“没有没有,我很感激当日岚姐解救之恩,也感谢你没有把我不堪的过去告诉晴晴。”范晓溪一脸讨好的点头致谢,心底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晴,“晴晴喝多了,麻烦岚姐找人送她回去,我先走了。”
面对乔岚,范晓溪还是怯场的。
她刚转身走,乔岚就示意身边的人跟着她出去,片刻她让跟出去的人就回来,低声说,“很奇怪,人出去就不见了。”
乔岚目光转向叶晴,心绪一片复杂。
这一次夜色出事,再营业情况也大不如前,桑桑如今也是下落不明,她最近也是很多事情缠身,也没有心思在意范晓溪。
顶多就是一个做着公主梦,没有公主命却还想要一步登天的野鸡,翻不起什么浪花。
“晴晴?”乔岚低低喊了一声面前酒意阑珊的叶晴,叶铭到处在找她,她却躲来这里喝酒。
叶晴看着眼前的人,醉眼迷离的笑了笑,“美人,你比我姐美。”
朦胧迷醉的灯光下,乔岚妆容精致,风情妩媚,那一身的气质就好像天生属于这个里,热情、奔放。
确实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乔岚轻笑一声,没想到平日里内敛稳重的叶晴,喝醉了竟然是这般轻浮的样子,这若是给靳四少看到,恐怕也要大跌眼镜吧。
“你姐姐是国际明星,哪里是我能比得了。”
乔岚虽然自认貌美,却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现在这年头,都认出身。
脸就算没有天生的美貌,却还可以后天重塑,而没有好的出身。你还能回炉重新投胎吗?
显然不能。
不过好在乔岚虽然在意这个,却也并没有因此耿耿于怀。
叶晴怔怔的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双手捂在脸上,片刻,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从她的指缝中流泻而出。
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了那低泣的呜咽,乔岚听得似是而非,脸上一惊,慌忙去拉来她覆在脸上的手,“怎么回事?晴晴,你别哭啊?”
“我不想哭,我一点都不想哭的。”叶晴呜咽着摇头,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可是知道叶柔怀孕。她疯狂的嫉妒着,嫉妒的发狂。
她也恨,恨秦臻的绝情,更恨自己的舍不得和放不下。
这种爱恨交织的痛苦在她心底疯狂的肆虐着,她不知道怎么发泄,她不知道找谁诉说这种感情。
所有人都在往她身上捅刀子,她失去孩子的时候,秦臻娶了叶柔,哪怕是这样,她都怀着一份期望,至少秦臻是爱她的。
然而现在叶柔怀孕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爱情,她的青春,从此枯萎。再无生还。
叶家对她再多的诋毁和诬陷,也不过只是让她觉得伤心和不甘,然而这件事却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突然间明白曾经在意的远不比一个秦臻重要,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叶家三小姐的身份,没有出现在叶家让叶柔和徐媛对她耿耿于怀。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一个秦臻。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都还保留着他们之间的美好,该多好。
乔岚在一旁轻抚着叶晴的脑袋,看她哭的痛心,却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秦臻和叶家姐妹的事情也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身为明星的叶柔爆出怀孕可能息影的消息。这件事又被旧事重提,舆论都是谴责叶晴的,今天网上这些消息就闹得很难看。
因为叶铭的缘故,她在潜移默化中也开始悄悄关注叶氏的消息,再加上这个圈子本来就没有秘密可言,她身边的常客又都爱谈论这些,她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一些消息。
“别哭了,我打电话让叶铭来接你回去怎么样?”乔岚很是心疼,一开始见到叶晴的时候她就好像是这样,本以为时间能治愈伤口,却没想到只是加深了伤口的腐烂。
她本是想亲自送她回去的,但是今晚夜色来了好几拨相熟的客人,桑桑不在,她一个人几个场子的应付,这会儿还是抽空跑出来。
刚刚就有人已经过来催她了。
叶晴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酒精仿佛对她没有任何作用似的,她一心求醉,痛苦却还是那么清晰。
“我没事,自己可以回去。”
“你疯了,你现在出去就是醉驾。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乔岚想了想,“你说清楚地址,我让人给你开车。”
叶晴摇头,她不知道该回哪里,她怕回去了叶柔在叶家,她无法面对那个怀着秦臻孩子的女人。
“我没醉,别让叶铭找我了。我今天不想回叶家。”叶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乔岚匆匆上来拦住她,“别闹了叶晴,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桑桑的房子空着,虽然她和一个叫童谣的小姑娘一起住,但是你去借住几天也没问题。”
“谢谢你岚姐。”
叶晴突然伸手,抱住乔岚的肩膀,她从小被酒后的继父虐待,一直就渴望一份温暖,更渴望一份父爱,所以不管叶德君再怎么伤害她,她都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和满意。
然而那些所谓的家人,却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而眼前的乔岚。她们一见如故,兴许也是因为沾了叶铭的光,她能感受到乔岚是真的关心她。
乔岚从叶铭口中听过叶晴的经历,此时看她的样子,更感慨豪门的凉薄,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妄想的。
突然叶晴的电话震动声打断了两人的相拥,叶晴掏出手机。乔岚瞥了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她瞎操心了。
靳慕白今天晚上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他先是再次确认了码头那边一切正常,又通知了陈安然带人过去随时支援秦臻。
做完这些,他才打电话给叶晴。确保她的安全,却没想到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声音,所以亲自来送她回去。
叶晴等他的时候乔岚一时没看住,又让她喝了几杯酒,靳慕白到的时候她的情绪是稳住了,人也喝的差不多了,趴在吧台上吵着嚷着还要喝。
“晴晴。回家了。”靳慕白谢过了叶岚,抱起她就向外面走,昏暗的灯光下,公子如玉的他背影却异常挺拔,仿佛踏破脚下的黑暗,抱着怀里的女子走向光明。
乔岚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但愿等待叶晴的是光明吧。
自己最近好像也有些伤春悲秋呢。经过了那件事,她也看清了,人都说ba子无情,戏子无义。
其实最无情无义的是这个现实的社会。
“怎么?春心荡漾了?”苏苏依旧是一身暴露的恨不得不穿的衣着,浓墨重彩的脸上透着傲慢。
乔岚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不接她的话茬,“有事吗?”
“哦。没什么,黎总过来了,点的我的台,我过来跟你知会一声,免得影响咱们姐妹情谊。”苏苏傲慢的看向乔岚,看上去不可一世,“当然了。你要是不让我去,想要亲自上阵,我这就让人去回了。”
黎总是一家大型健身器材生产厂商的老板,夜色出事之前,一直疯狂的追求乔岚,乔岚一直采取不主动、不拒绝、不理会的三不原则,对方出手阔绰,动辄都是各种名牌往乔岚身上砸,乔岚却依旧稳如泰山。
但是对方却并没有灰心,每次来都点乔岚作陪,可谓痴心一片。
然而夜色出事,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乔岚甚为不齿。
“你随便,跟我有什么关系。客人要什么就给什么是我们的服务宗旨,还用我教你?”乔岚冷声开口,眉目微凝,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门口牌子挂上,今晚不再招待客人了,没事了早点打烊。”
苏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炫耀的,她不过是爬上了靳先生的床而已。
乔岚和靳慕栾的绯闻,随着夜色出事乔岚却毫发无损而传的更加热烈,版本多的还不重样。
靳慕白抱着叶晴,将她打横放在车后座上,叶晴却一把死死的抓住他的衬衫。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努力的看清眼前人是谁。
“晴晴?”
靳慕白开口唤了一声,叶晴闭上眼睛,一行清泪划过,声音啜泣着,“这是梦对不对。梦一醒,你就不在了。”
他心底微微一颤,避开她那双灼人的眸子,淡淡的回答,“我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你撒谎。”叶晴厉声嘶吼,一把抱住他的身子,“是你说就算所有人都不要我,还有你会陪我,是你把这种意识强行灌注给我,可是为什么,秦臻,你为什么要亲手打碎它。”
靳慕白被她抱着的身子怔了怔,倏尔苦涩的笑了笑,她是把他当成秦臻了呢。
“我永远不会骗你。”
靳慕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不管是替秦臻说还是这本就是他的心声,哪怕是面对喝醉了的叶晴,他都不忍心骗她。
叶晴醉眼迷离,突然仰头吻上靳慕白的唇,带着点点试探,笨拙的吻过去,此时的她带着一点疯狂,最后的疯狂。
...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靳慕白本就是俯身,叶晴的动作让他下意识的浑身一软,将她整个人压在车座上。
叶晴吻得又急又猛,带着疯狂和绝望,毫无章法的咬着他的唇,舌头往他口中钻着,胡乱的搅动。
靳慕白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瞬间大睁着,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他一直想要呵护的叶晴,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理智尚存的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推开喝醉了的她,但是身体却诚实的不愿意这么做。
这是他魂牵梦索的女人,是他藏在心底从不愿意去触及的底限,然而现在,因为叶晴一个简单的动作,靳慕白竟然可耻的感觉到自己身体诚实的反应。
他们兄弟几人除了闫小六女人缘多一些以外,其他几人都洁身自好,这种事情并不在意,毕竟他们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情很多时候不允许他们有放纵的时候。
但是就算再洁身自好,也不可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这一刻,靳慕白只觉得舒坦的所有毛孔都在叫嚣着释放。
谷欠望来的又快又急,让他无法掩饰。
叶晴却还不满足这样的接吻似的,抬手抚上他紧绷的身子,她手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递在他坚挺的胸前,靳慕白的呼吸都变了味道,他本能的回应,瞬间就夺了主权,手下也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身子,猛烈的动作仿佛要将身下的女人吃掉一般。
激烈的吻,紧贴的胸膛,还有身下醉眼朦胧的女人,车内狭小的空间突然变得令人沉迷。
“秦臻疼”
叶晴吻得动情,小手胡乱的抓着靳慕白的衣领,想要撕开彼此间的束缚,靳慕白一声喟叹,所有远去的理智瞬间回归大脑,慌乱的起身推开她,眸底还带着一抹来不及褪去的谷欠望。
“晴晴……”
昏暗的路灯下,靳慕白别开脸不敢去看依旧躺在后座上的叶晴,心底一阵起伏。
他竟然差点犯了错。
靳慕白踉跄着下了车,外间的冷风吹散了他浑身的燥热,他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抽着,试图平复心底的情绪。
被推开的叶晴竟然浑浑噩噩的睡去,压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靳慕白回到车上的时候,看到她衣衫凌乱的样子,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叶晴是把他当做了秦臻。
幸好刚刚理智尚存,也幸好她是真的喝多了,不然他要去面对。
兴许这一幕,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只有他一人清晰的记得。
这种情况靳慕白自然不可能将叶晴送回叶家了,车子直接向澜海公馆开去,他们几人在那里都是有专属房间的,以便于有时候出任务或者聚集方便。
叶晴睡得很不安稳,仿佛做了一个沉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独自一人,她拼了命的往前跑,却永远都没有尽头,猛然她听到一声枪响,似乎有一阵热乎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向脸上抚去,一股血腥味蔓延……
“秦臻……”
叶晴疯了一般的挣扎着,惊呼着坐起来,车窗外的景物一直在倒退,眼前却依旧是昏暗一片,身边有一道亮光不停的闪烁着,是靳慕白的手机在她身边震动。
号码是秦臻打来的。
叶晴没来由的想到刚刚梦里的情形,真实她来不及思考,伸手点了接听键。
电话里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却并没有秦臻的声音,叶晴的心一阵紧悬着,目光害怕的看向前面开车的靳慕白。
靳慕白皱了皱眉,脚下踩了刹车,夺过手机的时候仿佛听到陈安然的声音,慌忙冲着他喊,“小五,出了什么事?”
“四哥……”电话那边陈安然的声音似乎带着一声闷哼,“我们遇到突袭,大哥受伤了。”
“在哪儿?你们现在在哪儿?”靳慕白闻言不等陈安然回答就调转方向,向城西码头的方向而去。
“在码头,我们的人被困。”
……
城西码头。
靳慕白开的明明是普通的私家车,却被他开出一种沙漠越野的感觉,一路将车子开到供给来往船只靠岸的码头,叶晴的心仿佛快要跳出来一般,酒意早就在听到秦臻受伤这个消息的时候醒了大半。
此时被码头上的冷风一吹,彻底清明。
一下车她就疯了一般朝人群中冲过去,靳慕白拦都拦不住。
码头的仓库里,秦臻坐在角落的木板上,神色略显狼狈,黑色的风衣包裹着他修长匀称的身材,凌乱的短发此时贴合在额前,英挺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一片苍白。
在他身边,围着几个黑衣劲装,面无表情的男人,看上去情况都不太好,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叶晴冲进去,脚下一个趔趄,让她差点摔倒,幸好靳慕白虚浮了她一把,她什么都顾不得,看到秦臻黑色捂着肩膀的手指间一阵血流不止,惊呼一声,“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秦臻看到叶晴皱了皱眉,抬眸看向身后的靳慕白,后着也是面露急色,见他询问的目光,无奈的垂眸,保持沉默。
得知这边出事,秦臻受伤,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将叶晴送回去。
“大哥,你怎么样了?”靳慕白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秦臻的伤势,“怎么会这样?”
秦臻摇了摇头,神色略显痛苦的垂眸看着扑在自己身边的叶晴,“警方突袭,我已经让陈安然带着那批货先行离开”
“我们的行动缜密,怎么会有疏漏的?”靳慕白疑惑的蹙眉,目光在今晚秦臻带来的人中扫了一遍,心底的疑虑一点点的扩大起来。
这段时间徐惜澈接力宋家,对靳家穷追猛打,他们已经暂停了来往的业务,但是今晚的两艘船是乔装在陆家的物资中,隐秘至极,除了今晚带来的几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难道他们中间会有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靳慕白一向矜贵优雅的脸上尽显杀气。
叶晴一晚上买醉,混混沌沌,眼泪都流干了,此时看到秦臻身上的伤势,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那些伤害,欺骗,在这样的安危之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你伤的怎么样,我们去医院吧?”叶晴低低的啜泣音听上去一阵颤抖,目光死死盯着秦臻的伤口,那鲜红的血液醒目刺眼。
...
叶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见过最让她心惊的就是十年前救下秦臻的时候,而现在的情形,不亚于当年那一幕。w
秦臻想要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安慰叶晴,却倏地眸光一寒,转向靳慕白,吃力的开口,“小四,徐家带的人已经将这里全部围住,你们怎么进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再次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在码头的夜空上方。
秦臻脸色一变,起身拉起叶晴就推给靳慕白,沉声吩咐,“你先带她从后面走,顺着通道一直出去,小五他们在那里。”
“那你呢?”叶晴脱口问道,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秦臻。
秦臻忍着身上伤口撕裂的疼,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额头一阵冷汗涔涔,“我没事,只要小五他们不被发现,徐家奈何不了我。”
只是这一次秦臻却料错了,真正想要他命的是秦家人。
“不行!”靳慕白皱眉,想到刚刚的猜疑,眸底戾气顿生,“你已经受伤了,你先带晴晴和小五他们会合,这里交给我。”
“小四”
秦臻不放心,不管怎么说,徐惜澈哪怕对他处处紧逼,但是不会杀他,若是靳慕白,他不敢想后果。
徐惜澈这一次铁了心要这一批货,他竟然都没有向上级汇报,直接带着人扑过来,这明显是一场殊死较量。
靳慕白回头对他粲然一笑,“大哥,你一向冷静果决,怎么此时优柔起来。”
秦臻看着他一向无波无澜的目光,咬了咬牙,伸手拉住叶晴的手,“好,万事小心,不管我们谁先脱困,记住,第一件事先通知老三,英禄先生已经暴露了,虽然我一向不喜欢那只老狐狸,但是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我不想再牺牲任何人。”
“好。”靳慕白点了点头,随手从身上掏出一把枪,冷静的上膛,瞬间气场全开,转身向破旧的仓库门口迎出去。
叶晴惊讶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刚刚那一幕,她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外间一片震耳的枪声瞬间夺去了她所有的思绪,她下意识的惊呼,“啊”
秦臻吃力的用没有受伤的手臂将受了惊吓的叶晴护在怀里,带着就朝仓库后面的通道而去。
依照他的推算,靳慕白他们的火力最多只能僵持十分钟,十分钟后就只能听天由命。
通道里很黑,叶晴被秦臻护在怀里,整个人都包裹在他的风衣里,哪怕什么都看不到,脚下一片坎坷,她却觉得很安心,鼻息里都是她熟悉和眷恋的味道,还有一股属于秦臻的血腥味。
“傻瓜,吓到你了吗?”秦臻很不愿意叶晴看到这些场面,他们的世界暗黑无比,她却是他唯一的一份光明。
他只愿叶晴活在阳光下,沐浴在温馨和幸福中。
哪怕这一切他给不了,他也愿意有人能代替他给。
叶晴闷闷的在他怀里摇头,低声啜泣着,“别再说话了,你流了好多血。”
“好,那你来说。”秦臻想要抬手像往日那样揉她的头发,却因为另一只肩膀受伤,没有一点力气,只好作罢。
叶晴感觉到他刚刚的动作,黑暗中瞪着他手上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多久能出去这里?你的手臂要赶快治疗。”
“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这应该是第三次让你见到。”秦臻心里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前两次都是十年前了。”
叶晴呼吸一滞,提起十年前,她心底尽是一片酸楚,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十年吗?
他以为,他一定不愿意记得呢。
叶晴知道,秦臻这十年的经历远比曾经告诉她的要悲惨困难的多,兴许如今这样的场面,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而他身上的那些大小不一的伤疤就是有力的证据。
“晴晴,你恨我吗。”秦臻揽着叶晴的手臂下意识的紧了紧,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是害怕知道答案的。
叶晴苦涩的抬眸,黑暗中他看不见他的神色,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慌乱,鼻息间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还没等她回答,她只觉得眼前有一道亮光刺来,她惊讶的以为走过了那条黑暗的通道,慌忙朝着前面奔过去。
“叶晴”秦臻喊了一声,嗓音嘶哑无力。
叶晴回头,看着身后秦臻突然无力的倒下去,她脚步怔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扶他,蓦地她身子一僵,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抵着她。
一阵刺眼的光线打过头顶,叶晴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待她适应眼前的光亮,愕然的回头看着身后的徐惜澈。
原来光亮的尽头,徐惜澈早已等在那里。
通道尽头是一个废旧的停车场,海风呼啸,吹起漫天黄沙,空气中夹杂着海水的味道,旷寂的海面上似有游轮启迪,宁静悠远。
徐惜澈一身劲装而立,妖娆鬼魅,背后一片灯火通明。
“晴晴,好久不见。”徐惜澈妖孽般的冲叶晴一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枪械,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叶晴皱眉,她跟徐家的人不熟,一向不怎么来往,此时徐惜澈叫她“晴晴”,让她浑身很不舒服。
“你要做什么?”叶晴看着他身后走出来一批身穿制服的人,脚步铿锵有力的向秦臻的方向走去。
秦臻刚刚走来的一路已经耗尽了力气,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不对,但是他们身陷囹圄,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而且令他没想到的是,出口处这边的墙壁上,尽是利刃。
几人训练有素的将秦臻的身子拖了出来,其中有人还对着的身子重重的踢了一脚,秦臻目光一寒,一把握住那个人的一只脚,用力一掀,就将他整个人掀了过去。
“徐惜澈,我们之间的恩怨,别牵扯一个女人。”秦臻怒声对拿枪指着叶晴的徐惜澈大吼。
徐惜澈淡淡一笑,果然收回手里的枪,“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如此怜香惜玉?”
叶晴见他收了枪,慌忙要向秦臻的方向跑过去,徐惜澈却是一把抓住她,笑容可掬,“急什么,我会给你们留告别的时间。”
突然他大手一挥,就有一批人被带了出来,“秦臻,你一定没想到我会找到这里。”
秦臻脸色一寒,除了陈安然,负责掩藏货物的几人竟然都落在徐惜澈手里。
他竟然能清楚的知道他们所有计划。
“识相的话把货交出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徐惜澈上前,一拳就朝秦臻挥过去,“r市被你们搅了这么多年,该归于平静了。”
秦臻吃了一拳,侧头吐出一口鲜血,当下毫不示弱的还了回去。
“到底是谁搅乱了市场你比我清楚,说的好像你有正义一样,你不过是用正义掩盖你那些龌龊的勾当。”
“你找死。”
徐惜澈和秦臻两人扭打在一起,血腥又暴利,秦臻因为受伤,明显占了下风,现场那些身穿制服的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他们二人算是积怨多年,这么打也是一种本能的发泄。
叶晴急的团团转,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徐惜澈一个扫腿就将慢一拍动作的秦臻撩到在地上。
秦臻双目血红,被徐惜澈一脚踩着胸口,却依然不输那一身的气势,抬眸望了一眼天边的鱼肚白,冷笑一声,“徐惜澈,你没有机会了,你没有经过特批,私自动用警力来围剿,没有结果,你就等着回去接受处分吧。”
人群中陈安然不在,说明他已经妥善转移了货物,只要他拿不到东西,就不敢轻举妄动。
“谁告诉你我动用的是警力?”徐惜澈蹲下俯视着地上的秦臻,笑意森冷,目光扫过那些陈安然带来的人,“陈家私自培养势力,暗中牵制着我,难道就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反噬吗?”
“你”秦臻脸色骤然一变,这件事若是牵扯陈家,那就非同小可。
不过幸好的是陈安然不在这里。
秦臻趁着徐惜澈不注意,用力一把将他掀翻,撑着身子站起来,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鸣笛的游轮,心里却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徐惜澈的人在码头上找不到货,会不会是陈安然带着货出海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来解释。
“徐惜澈,这么多年,你无非是想要掌控秦家为你所用,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换一种方式”
“你做梦!”徐惜澈怒喝一声,倏地掏出怀里的枪抵上他的脑袋,“我今天要货,而你的命有人会来取。”
秦臻不疾不徐的笑了笑,灯光下的笑容依旧阴冷,“你要了我的命,秦家照样不会为你所用。”
“笑话。”徐惜澈冷笑一声,“你以为秦家必须由你掌权吗?”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成为你的傀儡。”
秦家黑道出身,却从不做丧尽天良之事,更不会做这种官匪勾结的不齿之事。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秦臻,告诉你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你听了一定会很开心。”徐惜澈把玩着手里的枪,有意无意的挑战他的底限,“你还记不记得你有多久没去医院了?”
“你想说什么?”秦臻看着徐惜澈脸上那玩味的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徐惜澈缓缓的收了枪起身,迎面对着海边,笑的轻狂,忽然魅惑众人的回眸,薄唇轻启,“秦翼在今晚突发状况,抢救无效,此时已经停尸秦氏医院的太平间。”
秦臻起身的动作倏地一颤,再次摔在一堆黄沙里,“不可能,王芳欣不会让他轻易地死。”
秦翼若是一死,秦臻就是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前就算秦老爷立了遗嘱,等秦臻成年秦翼就要移交权力,但是这份遗嘱一直被秦翼保管,从不曾拿出来示人,一旦秦翼死了,这份遗嘱就必须公布于众。
王芳欣不会甘愿这么将秦家交出来,她宁愿这样吊着秦翼一口气。
“那是因为秦翼还有价值,如果有朝一日,他没有了任何价值呢?”徐惜澈背对着秦臻,那声音幽冷空灵。
秦臻的脸色顿时难以言说,挣扎着起身的他又一次摔在地上,那种仿佛被重物击中,又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意识,眼前只有一片空茫。
秦翼,他竟然死了?
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他怎么能死。
虎毒尚不食子,他却几番为了权力想要他的性命,这笔账他还没来得及向他讨回来,他怎么能死呢。
秦臻浑身僵硬着,远处的叶晴清楚的看到从那伤口渗出的血液抵在一地黄沙中。
叶晴心里也是一片惊骇,秦臻的父亲,秦翼,那个一直被安放在秦氏医院的植物人,竟然突然将就无效而死亡。
她心里顿时有些闷闷的疼,想到当时秦臻向她说起当年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尽管是充满了恨意,她却依然能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来一份渴望。
一份想要被认可的渴望,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叶晴倏地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踉跄着朝秦臻扑过去,上前无声的抱住他,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在她心里一向顶天立地的秦臻也会有这样无措的时候。
“秦翼一死,秦家的局面豁然开朗,秦臻你觉得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到时候秦家……”
“你给我闭嘴。”叶晴厉喝一声,目光凌厉的瞪着站在一片灯火通明中的徐惜澈,“就算是这样,秦臻是秦家长子,现在又有了长孙,你觉得其他人有几分胜算?”
提起长孙,那个秦臻和叶柔的孩子,叶晴心里就是一阵撕裂的疼。
“哈哈。”徐惜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那笑声听得叶柔头皮一阵发麻。
明明是那般英气的背影,偏生一张邪魅的脸,让人雌雄莫辩,叶晴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哥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你笑什么?”
“晴晴,天底下真的只有你一个大傻瓜,你要感谢表哥拉你出泥潭。”徐惜澈止了笑,眉宇间似乎流露一抹耐人询味的情绪,“比起叶柔,我更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人。”
...
叶晴皱眉,浑身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目光如炬,“你什么意思?”
徐惜澈看着她微微惊恐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一步步的走近,抬手抚了抚叶晴的脑袋“乖,你今晚买醉了一晚上,不就是想给自己勇气吗?等哥哥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带你回家。”
秦臻倏然抬头,双目灼灼的看着徐惜澈撕下扔出去的那个东西,那眼光带着凉薄和冷静。
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冷静。
那个东西,他在家里的药瓶上也见过,同样是叶晴拿给他的。
秦臻侧眸,冷静的目光落在叶晴惊愕的脸上。
叶晴惊讶过后,一把上前抢过自己的手机,惊恐颤抖的看着和平日里没有一点异样的手机,她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此时的她甚至不敢去看秦臻的目光,她怕看到那种令他昏厥的目光。
徐惜澈将叶晴护在身边,微微抬手,轻抚着叶晴的发心,“傻丫头,果然酒壮怂人胆,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下,欺负你的人,哥哥都给你讨回来。”
叶晴怔怔的没有任何的反应,低着头任由徐惜澈的魔爪在她脑袋上抚顺着,看在秦臻的眼里,好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酒壮怂人胆,他这才意识到她今夜确实是一身的酒意,只是他身上的血腥味中和那种味道,他并没有注意。
而此时他更没有注意到的是叶晴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和颤抖。
他的目光沉凉如冰,面无表情的看着垂眸站立在徐惜澈身边乖巧的叶晴,幽深的眸子如两潭深渊,一旦入足,就是万劫不复。
秦臻沉默的闭上眼睛,想起不久前才问过她的话,“晴晴,你恨我吗?”
当时她没有回答,如果回答,想必也是恨得吧。
“折了一个叶柔,却拿捏住你真实的软肋,秦臻,这个买卖简直物超所值。”徐惜澈的声音里带着一抹笑意,“你以为用一个叶柔做烟雾弹,我就拿你没辙了吗?怎么样?被自己最在意的人背叛的滋味是不是特酸爽?”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冲过来,前面为首的是靳慕白,带着几个重伤的手下过来,看到地上的他,疾奔了几步过来。
“大哥”
而在他们后面竟然就是所谓秦家人,以秦子墨为首,后面一帮都是平日对秦臻虚以委蛇的手下。
秦臻制止靳慕白上前扶他的动作,挣扎着站起身,直视着他,就算他此时略显狼狈,气势丝毫不减威严和霸气,“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徐惜澈,我们始终同一类人,在我们的眼里,女人永远如草芥,不管是叶柔还是叶晴,包括整个叶家,都只是你我较量中的牺牲品,你以为谁会在意?”
徐惜澈耸了耸肩,伸手拍了拍叶晴的肩膀,淡淡的说,“看看,他一点都不在乎呢,牺牲品哦?”
他的尾音上扬,叶晴却仿若什么都听不到,脸色在灯光下白的如厉鬼一般。
靳慕白见此微微皱眉,正想上前和徐惜澈动手,却被秦臻一把拦下。
秦臻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霸气狂妄,昏黄的灯光下在他身上笼上一层阴暗的气息,他的身后海风阵阵呼啸,卷起漫天黄沙,衬得他宛若黑暗君主。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所谓的秦家人,唇角冷峭的勾起,“徐惜澈,你不是最恨秦家吗?怎么这个时候愿意和秦家人联手了?秦子墨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有你们?平日里虚以委蛇,我秦臻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今天还真想反了不成?”
那些人个个身形彪悍,却被秦臻的气势震慑,一时间面面相觑。
“死到临头还嘴硬,秦臻,爸已经死了,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秦子墨一声厉喝,一句话就瞬间稳住了军心。
“就算秦翼死了,有爷爷的遗嘱在,秦家的一切照样是我的,难道”
“放屁遗嘱,告诉你,根本就没有遗嘱,爷爷走的匆忙,这遗嘱只是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秦子墨在夜色中更显得猖狂,眉宇间一股胜券在握的样子,“没有遗嘱,你和爸都是代为掌权,而如今真正能继承秦家的只有二叔。”
秦肃?
秦臻冷眸微眯,果然是他,他终于按耐不住要动手了。
不过他倒是意外,王芳欣和秦子墨费尽周折这么多年,竟然甘愿将秦家让给秦肃?
“秦家向来注重长房长孙,什么时候轮到秦肃也能来横插一脚?”秦臻冷笑,“就算他是爷爷的继承人,却继承不了整个秦家。”
“所以你今天必须死。”秦子墨说着就举起枪朝着秦臻的方向,“没了你,秦家哪里还有长子长孙。”
...
靳慕白见此身子一闪,挡在秦臻面前,矜贵优雅的脸上染上了一片血迹,此时更显得妖艳诡异。w
徐惜澈此时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英挺的站在一旁,唇角噙着邪魅的笑,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远处突然一声巨响,一片火光大盛,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买噶,是五少爷,他要把货给炸了。”
人群中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徐惜澈闻言脸色一变,浑身戾气大盛,拔腿就要朝那个方向跑去。
倏然他的脚步一顿,浑身僵硬的站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让你的人全部撤离。”叶晴双手微颤的握着她从徐惜澈身上顺过来的枪,漆黑的眸底带着一抹决绝。
“叶晴,你竟然敢?”徐惜澈咬牙,他一时忘了,身边的叶晴,从来不是一只温顺的猫。
叶晴冷艳的笑了笑,“你说过,酒壮怂人胆。”
“小丫头,你敢开枪吗?”徐惜澈冷锐的眸子一寒,他能感觉到叶晴刻意压抑的紧张。
“你敢试吗?”叶晴的枪离他又近了一公分。
他们之间的动作微妙之极,因为离得远,没人听到这段话,也没有人看出任何异常。
远处的秦臻感觉到这边的异常,目光如炬的看过来,瞳眸幽深,叶晴的脸隐在灯光的暗影处,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秦子墨一心想要除掉秦臻,他才不在乎什么货的,也不顾靳慕白用身子挡着,大不了一起解决掉。
他们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早就对人命视如草芥。
正准备动手之际,有人出声提醒,“三少爷,这里毕竟是靳家的地盘,若是”
“好!你说的简直太好了。”一道幽冷的声音由远及近,陆秉泽踏着脚下的黄沙,颀长挺拔的身影清冷绝傲,身上散发着令人不自觉俯首的逼人气息。
他一步步走入灯光下,深邃立体的五官在灯光的掩映下,脸上带着蔑视的笑容,更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好久不见啊,徐长官。”
陆秉泽冲着徐惜澈打招呼,后者身后被抵了一支枪,刚想开口,酒杯叶晴的威胁堵住。
靳慕白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抚额,老三出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的别致?
炸了他们的仓库,明天怎么跟靳慕栾交代。
“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陆秉泽目光扫了一眼这样的场面,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热闹,怎么能没有我绿林国际的现场直播?”
他说着一扬手,哗啦啦出来一堆人马,一阵有条不紊的忙碌之后,刚刚那杀气腾腾的现场此时竟然成了——摄影棚!
镁光灯,摄像机竟然全部架起来,竟然还有灯光师朝着这边几人打着耀眼炫目的灯光。
一系列动作之后,陆秉泽拍手赞叹了一声,继续开口,“来吧,绿林国际电视台为你们现场直播,全r市人民都将永记这一刻。”
“噗——”站在陆秉泽身边的荆南一时没忍住,笑了场,接收到陆秉泽的怒瞪,慌忙憋住笑意,顷刻间恢复了脸色。
“陆秉泽,我们在执行任务,谁允许你直播的?”徐惜澈恼恨的看着这个场面,绿林国际电视台在r市的收视率赶上市电视台,这要是播出去,他这一身的官衣就可以脱了。
陆秉泽摊了摊手,凤眸眯起,笑的人畜无害,“老百姓最喜欢看你们这些父母官们都在做什么,我这是投其所好,收视率爆红啊!”
徐惜澈怒急,却还是朝着秦子墨使了使眼色,挥手示意所有人都收了枪,他还真就不敢赌陆秉泽是不是真的在现场直播。
毕竟绿林国际电视台先进技术不是他这个外行人能想象的。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陆秉泽示意摄像组收工,回身走过去拍了拍靳慕白的肩膀,目光扫了一眼一直静默的秦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站在徐惜澈侧身后的叶晴,淡淡的提醒,“走了,收工了。”
秦子墨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心底顿时恼怒,带人直接拦在他们面前,不动武器,没说不动手。
徐惜澈的人也瞬间戒备,蓄势待发,场面再次紧张起来。
陆秉泽蹙眉,不怒自威,转动着手腕,他在纽约一向能动口不动手,是时候该练练了。
徐惜澈满腔怒意,他们忙活一晚上,不可能就让他们这么离开,他倏地一个擒拿,捏住叶晴的手臂,用力一捏,她手里的枪就落进他的手中。
到底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丫头,他岂能受她威胁。
叶晴被夺了枪也不恼,目光沉冷的看着他的身影嫁入了几人的打斗中,混乱的场面,只有她和秦臻两人一动不动的遥遥相望。
隔着漫天黄沙,仿佛隔着一个世纪般,他幽黯的眸底是前所未有的寒澈,似乎还有一抹凄厉。
叶晴终于懂得这种无法言说的痛,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她亲手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倏然,站着不动的秦臻被人一拉,踉跄的显显躲开朝他挥过去的拳头,陆秉泽啐了一口,像是在骂人,手上的动作却是尽全力的护着身边的秦臻。
真是该死,女人永远都是个麻烦。
而此时的靳慕白却是一心冲出重围,拉过愣怔的叶晴,“晴晴,走啊。”
叶晴回神,挣开靳慕白,举起手里的东西扬声喊道,“徐惜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打斗骤然停止,徐惜澈看到叶晴手里的东西,目光一热,竟然是他刚刚随手扔掉的追踪器。
叶晴冷艳的笑了笑,“你说这是你的武器,却也是你的把柄,这里记录你今晚所有的行为,就算没有现场直播,录音也能说明一切。”
“叶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徐惜澈目赤欲裂,状若疯狂的朝叶晴扑过来。
叶晴后退一步,此时此刻她却极为淡定,“我不认为有你不敢做的事情,但是如果我死了,你的行动因为沾染上无故人的血,照样是没有完成任务,你依然是一个loser!”
徐惜澈恨得双目血红,真恨不得上去一枪毙了她,但是她说的没错,只要叶晴出现任何意外,就是他整个军政生涯的败笔,所以他不会让她死。
反而她必须要因为这次任务的立功而领赏,只有这样,秦臻才能更加痛不欲生。
叶晴见他隐忍不发,心知自己赌对了,徐惜澈绝对不会放过让秦臻生不如死的机会。
“让他们走。”叶晴强自镇定,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尖锐,那样子看的秦臻心底一片撕裂的疼。
徐惜澈咬牙,秦子墨还想有异动,却被他的人拦下,陆秉泽临走的时候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时妖娆绽放的叶晴,眉宇间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秦臻愣怔着不肯走,却被陆秉泽拽走,他用眼神示意靳慕白离开,靳慕白却还是一心要带叶晴走。
“晴晴,跟我走吧。”
靳慕白欲上前拉她,她却侧身躲过,状若疯狂的尖叫,“你走啊,你没看到是我背叛了秦臻吗?我因为恨他,所以才把徐惜澈带来的吗?”
“别人信,我不信。”靳慕白目光坚决,“既然你恨他,为什么还要让他走?”
因为这句话,叶晴几乎泪崩,却死死的咬着牙。
“那是因为有更折磨他的事情等着他,秦家突变,有人会替我讨回这些公道,我要等着看他生不如死。”
“你说破天我都不会相信,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大哥自顾不暇,你好好保重。”
靳慕白没有再坚持,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处理,确实没有精力再顾着一个叶晴。
而且她在他们身边,不见得安全。
徐惜澈虽然阴狠,但是叶晴毕竟是叶家人,这点情分他还是要念得。
他们一走,秦子墨和徐惜澈就翻脸。
“你竟然就这么放过他?”秦子墨目光阴狠的瞪着叶晴,话却是对徐惜澈说的。
徐惜澈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冷哼一声,转身夺过叶晴手里的东西,抬手就想朝她脸上打下去,最后还是作罢,让人把她带走。
“徐惜澈——”
“注意你的态度。”
徐惜澈倏地回头,一个冷眸,吓得秦子墨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给秦肃面子,不代表也要给你面子,你还不配。”
秦家这一代,唯一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只有秦臻,秦天正和秦子墨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身后的秦子墨一阵握拳,眸中迸发出一种屈辱的恨意。
澜海公馆。
伊莉在睡梦中被人惊醒,接了电话,顿时睡意全无,她飞速的穿好衣服,冲出房间一阵翻找,动作过急,发出一阵声响,吵醒了另外一间房的桑上。
桑上披了一件外衣,睡眼惺忪的走出来,看着伊莉紧张的神色,疑惑的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五少爷打来电话,让带上陈家祖传的要送过去,我这就去了,桑小姐继续休息吧。”伊莉边出门边朝桑上解释。
桑上闻言睡意去了一大半,脸上顿时紧张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心,忍不住问,“是陈安然受伤了吗?严重不严重?”
这个时候送药,伤势一定不轻吧?
“听上去好像不是,应该是四少爷受伤。”伊莉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在门口比了个手势,匆匆出了门。
桑上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不是陈安然就好,她转身关上房门接着回去睡觉,却倏然想到什么一般,猛的站住,回头看着空了的房间。
她略一思索,快速的回房间换了衣服,装出一种神色匆匆的样子,随着伊莉出了房间。
澜海公馆的布置她都已经烂熟于心,从电梯下了楼,伊莉平时都走侧门,她也紧随其后。
桑上一路紧张的低着头,今晚好像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一般,一路上不但没有遇到几个看守的人,就算遇到了,他们见她神色匆匆,而且伊莉刚出去,以为她是跟她一起的。
有人问起,她也可说是给陈安然送药的。
终于出了澜海公馆,桑上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已经被陈安然囚禁在那个牢笼里一个多月了,这样突然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恍如隔世。
桑上不敢逗留,凌晨的街道上,连车都没有,她只能徒步奔跑,朝着家的方向。
她知道今晚自己是安全的,但是明天早上一定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所以明天早上之前,她必须想办法找到童谣。
徒步走回去,幸好没有遇到歹徒,桑上已经精疲力竭,却还要站在门口撕破喉咙喊叫。
童谣睡着的时候一般雷打不动,她又不敢很大声的叫,怕影响邻居,一旦有人报警,她就完了。
在桑上喊了半个小时的时候,终于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开的门,桑上一愣,却很淡定的开口,“我是童谣的朋友,她在吗?”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进门,这种感觉桑上觉得很不爽,这明明是自己家,却好像她成了外人一般。
一进门就看到童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睡觉,地上、桌子上全是酒瓶子。
而刚刚开门的男人径直进了童谣的房间去睡觉了。
这让桑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上前摇了摇童谣的身子,没有任何反应,她心急如焚的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急的出了满头的大汗。
桑上看着满地的酒瓶子,实在无心去管童谣的事情,索性找出了她的手机,拨电话给了寒羽。
她的手机和证件什么的都被陈安然收了。
寒羽是夜色所在地的派出所一个片警,倒是经常出入夜色,一来一往也熟悉了,平时对夜色也会稍有照顾一些。
桑上是夜色里陪酒卖笑的,和寒羽一直保持暧昧关系这是众所周知的,也有人戏称是桑上的男朋友。
倒不是桑上矫情,而是她一向卖笑不卖身,但是她知道,入了这个圈子,想在这里混,就只能找一个靠山,寒羽虽然只是一个片警,但是县官不如现管,有他的威名在,众人都知道桑上是被寒羽包下的,也没人会为难她。
这个时候,她只能找他。
乔岚肯定是不能找的,陈安然一旦发现他不见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夜色,乔岚知道她的住所,但是她一定不会说,所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寒羽接了电话不过二十分钟就赶来了,进门对沙发上的童谣视而不见,抓着桑上就是一顿关切,“桑桑,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日夜色出事,正好是他执行任务的时候,等回来听说就一直打听,却没想到是刑侦中队介入,那是他们的上司的上司,他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他从侧面打听了很久,却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桑未央的在看守所。
直到夜色的事情解决,他都没有找到桑桑,这样煎熬的日子,快要把他逼疯了。
桑上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寒羽,我求你帮帮我,帮我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让我躲几天,一定要是出了你我谁都找不到,尤其是你们警方也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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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市远郊一幢独栋别墅,寒羽带着桑上连夜赶去,别墅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因为位置偏远,只是让家政公司定期过来打扫。”
他突然靠近,那张迷人的俊脸在她面前突然放大,眸底深情款款,语气半真半假,带着些许揶揄。
桑上的心底突然漏跳了一拍,迷蒙的眼神一阵恍惚,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当众向她求婚,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双黯眸里含着全世界所有的光亮。
而她却亲手打破了他眸底细碎的光亮,成就了今天的面目全非。
良久才回神的桑上无心跟他闹,抬眸看着他的眸子,“寒羽,这些年我真的感谢你帮了我很多,可是我这样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你还是让我留一点自尊吧。”
寒羽虽然是一个小片警,但是家里条件绝对不是桑上这种人能高攀的,他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没有担负家族荣誉的使命,所以才会一直以游戏人生的态度不咸不淡的过活着。
但是不代表他会一辈子待在这里。
寒羽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来,这并不是桑上拒绝他的真正理由。
不过他也没有戳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现金和一部手机,“有事情打电话给我,桑桑,我为你做的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你从来不用觉得有任何压力。”
寒羽的话终究还是触及了她心底的波动,心口间有什么地方撕裂的疼着,那些被她遗忘或者埋葬的屈辱感在她体内蔓延着。
陈安然给她的痛苦不过是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但是有一种伤是内心的凌迟,就好像有一把刀在她体内翻搅着。
畔山别墅。
大厅里一阵静默,不远处的卧室里,医生正在为秦臻检查身体,他受伤最为严重,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就有将近二十处。
肩膀上中了两枪,子弹取出来了,手臂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医生的结果可能没办法恢复,就算恢复也不能负重。
陆秉泽脸色阴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医生的汇报,脸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医生战战兢兢的汇报完,下意识的扶了扶眼镜,“不过先生还年轻,说不定会有奇迹。”
陆秉泽闻言倏地起身,一把掏出枪恶狠狠的抵在医生的脑门上,“你他么的跟我谈奇迹?”
医生吓得腿都软了,慌忙抬手求饶。
“三哥,四哥身上还有伤,你杀了他,谁给四哥处理伤口。”陈安然上前夺了陆秉泽的枪,示意医生去处理靳慕白身上的伤。
陆秉泽眉目冷凝,沉默不语,气氛顿时沉重至极,他们这样的人,失去一只手臂就相当于残废。
秦臻那样孤高绝傲的性子,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种感觉,他们几人感同身受。
陆秉泽沉思了一番,“既然货已经转移了,大哥受伤的消息先封锁,秦氏随他们怎么闹,最终总是翻不过去这个天,等我解决了徐惜澈和叶晴,再回来收拾他们。”
“三哥,你不能动晴晴。”
靳慕白刚处理完伤口,就听到陆秉泽的话,激动的脱口而出。
陆秉泽凝眸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叶晴这个女人不能留,若不是她,秦臻也不可能会这样。”
这就是被女人反噬的后果。
“是该让她吃点苦头了,她竟然会和徐惜澈勾结,背叛大哥。”陈安然不慌不忙的想要化解气氛,看得出来陆秉泽对这件事怒不可歇,他现在恨不得杀了她吧。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晴晴会背叛大哥。”靳慕白厉声辩解,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此时却跟他们争辩这个问题。
“这是事实。”陈安然想到今晚的事情,心里也恼得不得了。
“小四,永远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做蠢事,不然你将会和秦臻一样躺在那里。”陆秉泽的凤眸盯着靳慕白的眼睛,冷声警告。
靳慕白却不为所动,“你们根本不知道叶晴对大哥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件事还是让大哥自己处理吧。”
陆秉泽目光一寒,“意味着什么,一条手臂还不够吗?他如果能处理,就不会躺在那里了。”
“三哥,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连夜飞回来连陆家都没回,你先去休息,小四留下守着就行。”陈安然出言缓和局面,眉宇间突突的跳了跳,他下意识的抬手按压了两下,“我先去让人查一查我们的事情泄露了多少。”
他起身准备离开,伊莉就急冲冲的从楼下跑上来,气喘吁吁的扶在楼梯口,“五少爷,桑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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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然闻言立即色变,一把抓住伊莉,怒目圆瞪,“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我出来送药之后,有人说看见桑小姐就在我出来之后不久,她应该是趁乱离开的。w”伊莉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惊恐的汇报。
“该死!”陈安然咒骂一声,肃穆的脸上顿现阴鹜,冷喝一声,“找,就算是把r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桑桑,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一次。
陈安然怒气冲冲的离开,陆秉泽看着他那副神情,一股郁气积在胸口,不上不下,气得咬牙,“你们早晚有一天要死在这些女人手里。”
红颜祸水,祸水倾国。
自古多少因为女人亡了天下的君主,难道他们都不应该吸取各中教训吗?
“三哥,你没有遇到那种愿意让你付出一切的人,等你遇到了,你就会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你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
靳慕白脸上隐含一丝无奈,世上最不能解释的就是感情这件事了。
陆秉泽倏地回头,瞪着靳慕白,“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那一天发生。”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陆秉泽还想不到,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他爱她如生命。
陈安然让人四处找桑上的踪影,调看监控,除了知道她离开的方向,知道她是一个人以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因为桑上走的那一条路刚好线路出现问题,还没来得及抢修。
两个小时没有任何结果,怒火中烧的陈安然暴躁的简直想摔桌子,警队的技术人员被他逼得冷汗涔涔,还是忍不住出声,“头,你是不是应该知道她会去哪里?”
陈安然却是一愣,他竟然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自从他无意间知道她在夜色出现,他去堵了几次,直到最后一次封了夜色,他根本就没有去查过这三年她的任何事情。
潜意识里,他不想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他怕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再次随之而来,更害怕知道一些他没办法接受的现实。
只想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认为,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就这样一辈子都可以,他绝不会再放她离开。
陈安然倏地转身,跨步向外面走去,对了,有一个地方他知道,夜色,他唯一知道的只有那里。
一路飙车到夜色,早就已经关了门,陈安然让人查了乔岚的住所,等他再开车赶过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整夜不眠不休,他英挺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却依然不减他那一身的肃穆,敲开乔岚家的门的时候,乔岚也愣了一下,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所有的印象都只有封了夜色那一天他令人心惊胆颤的怒意。
“你你怎么来了?”穿着睡衣的乔岚依然心有余悸,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他。
陈安然闭眼揉了揉眉心,浑身阴冷的径直走进去,冷声恐吓,“我只有两分钟的耐心等你进去换衣服,我有话要问你。”
乔岚意识到自己此时还是穿的睡衣,脑中没来由的“嗡”了一声,慌忙关上房门跑回房间,换了衣服洗漱一番再出来,陈安然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抽烟,看到她出来,食指弹了弹烟灰,冲着乔岚询问,“抱歉,你介意吗?”
“你随便。”乔岚不知道他来找她是什么意思,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她只大概知道他的身份。
陈安然再次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抬眸看着乔岚,那双锐利的眸子却好似掠过一抹晦涩的光,“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刑侦中队的陈安然,上一次我们有幸见过。”
乔岚皱了皱眉,穿着居家服的她比平日少了一份凌厉,素颜却依然冷艳,她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知道,上一次我能脱身,也是托了陈局的福。”乔岚一向对这种恭维信手拈来,“只是不知道陈局今天找乔岚是”
陈安然吐了一口烟将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缸里,微垂着眼眸的脸上带着一丝丝落寞,“我来找你是为了桑桑,她不见了。”
“不见是什么意思?”乔岚大惊,从夜色的事情以后,她都没有见过桑桑。
陈安然下意识的握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们昨天出了点状况,桑桑她趁乱逃了。”
“逃?你怎么会用到这个字?你对她做了什么?”乔岚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预感让她秀气的眉峰微微皱紧。
“那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陈安然沉声厉喝,浑身仿佛散发出一股戾气。
乔岚目光看着陈安然,他在提起桑桑时的神情似乎有一层厌恶,也有一层隐忍。
“很抱歉,她没有找过我。”乔岚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心底也来了气。
“我知道她不会来找你,她知道一旦我发现她不见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陈安然拳头上青筋一片,想到桑上的离开,他心里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
“既然你知道,那还来找我做什么?”乔岚对眼前的陈安然没什么好感度,此时她只想回去睡觉,她才刚睡下不过三个小时,就被她吵醒了。
陈安然却依旧淡定的坐着,眉宇间尽管疲惫,却依然不减一丝英气,“她是不会来找你,但是你知道她会找谁。”
“我和她私交不深,我并不知道,你有能力的可以自己去查,或许她去找她丈夫也不一定。”乔岚状似不经意的说着,态度已经明显不悦。
“你说什么?她有丈夫?”陈安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目赤欲裂。
她竟然结婚了?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自己好不容易拼凑在一起的心再一次碎裂的声音。
乔岚闻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陈局,你们办案都不察资料吗?我以为你这么长时间不放桑桑,应该早清楚她的背景。”
“既然她有丈夫,为什么还会出来做这个?难道就真的低贱到这种程度?”陈安然咬牙,死死压住心底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乔岚顿时脸色大怒,抓起一旁的桌上的一杯水就朝陈安然泼了过去,愤愤的开口,“滚,我家不欢迎你这种人。”
水流顺着陈安然清俊的脸颊滑落在衬衫上,打湿了胸前一大片,他咬牙忍着心底的愤怒,倏地伸手,一把扼住乔岚的下颚,“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脖子上一阵窒息让乔岚脑袋一阵昏厥,她下意识的抓着陈安然的手腕,平日里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不会这么冲动。
但是此时,她就见不得别人用这种话来侮辱桑桑。
她知道,桑桑比她还不容易。
她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咬牙怒骂,“陈安然,就你这种人,难怪桑桑躲着你,就算你找到她,她一样还是会逃。”
乔岚毫无防备的戳进陈安然的心底,直击他心底最柔弱的那一处,疼的他鲜血淋漓。
陈安然茫然的放开她,阴鹜的脸上表情阴冷,却又有一种令人心疼的晦涩不安。
她的话没错,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可是她还是要逃?
难道真的是他的错?
不可能!
三年前是她炸死,将他一个人丢在痛苦和绝望中,永远得不到救赎。
陈安然突然痛苦的抱着头,被撕裂了一般的疼,那些曾经的痛苦、恐惧和绝望仿佛就在眼前。
“啊——”
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吓得乔岚脸上一阵青白,她惊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瑟缩在角落里,瞪着眼看着他。
陈安然低吼一声踉跄着开门离开,回到车上好久,他才恢复了情绪,想到什么他立刻掏出手机打给技术组,“监控乔岚家里,还有她的手机号码。”
“头,这不符合”
“我让你做就去做。”
陈安然厉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收了线,他却怔怔的坐在车里,脑海里全是乔岚那句讽刺。
桑桑,你真的那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吗?
当年炸死,转身嫁人,如今却又拼了命都要逃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映照在客房里那张大床上,干净整洁的床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有角落里瑟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范晓溪推门进来,放下手里的早餐,走过去打开窗帘,刺眼的光线照进来,床上的叶晴却仿似未觉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反应。
她走过去靠在床边,有些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叶晴,低声轻唤,“晴晴,天亮了,吃点东西吧。”
等了许久都不见反应,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端着桌上的早餐走出了房间。
餐厅里徐惜澈正在看报纸,范晓溪有心责怪,却敢怒不敢言,她从厨房端了早餐出来,放在他面前,刚要走,徐惜澈一把拉住她坐在他怀里,指着报纸上的内容给她看。
范晓溪看了一眼,脸上微微变了色,今天的娱乐版和经济版都是写秦家的事情,秦家上任掌权人秦翼昨晚突发病不治身亡,秦家又爆出秦臻当年为了夺位制造假遗嘱的言论,甚至亲手弑杀自己的父亲的丑闻,就连当年的暗杀过程和车祸照片全都有,有图有真相。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这都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的人觉得是真的就行。”徐惜澈一只手扣在范晓溪的腰上轻轻的揉着,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叶晴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叫着也没有任何反应,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范晓溪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叶晴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们以前是最好的姐妹,想必从今往后,只能两见两相厌了。
“怎么,你怕她知道你做的事情?还是你在吃醋呢?”徐惜澈好整以暇的扭过范晓溪的脸,戏谑的笑了笑。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已经这样了。”范晓溪挥了挥手,从他身上站起来,微微垂眸,心里依然有些难受。
徐惜澈见她这样,也并不在意,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她在叶家也不受宠,这个时候回去面对叶柔,也只有受欺负的份儿,你照顾她两天,等她没事了,就把她仍回叶家”
这话徐惜澈听了自己反而安心起来,好像这样的解释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范晓溪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安静的坐着吃早餐,心里却因为徐惜澈的话而一阵阵的落寞。
他竟然是怕叶晴回去受了欺负。
徐惜澈连杀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人,什么时候会有这种良善的心思了?
吃完早餐,徐惜澈让范晓溪拿着报纸去房间里读给叶晴听,范晓溪本想拒绝,但是看着他那双凤眸里爬上一阵阴鹜,她只好听话。
房间里的叶晴依然是保持着那个动作,范晓溪于心不忍,坐在那里发呆了好久才缓缓的将报纸上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
角落里的叶晴终于有了反应,倏然她手中的报纸夺走,她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图片,上面的内容,疯了一般的朝她嘶吼,“这是谁写的,谁让他们这么报道的?”
范晓溪吓得连连起身后退,惊恐的看着叶晴,“这是今天的新闻。”
“那秦臻呢?小溪,秦臻怎么样?”叶晴状若疯狂,扑在床边死死的抓着手下的床单,眼底一片血红。
“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徐惜澈的人也查不到。”范晓溪如实的回答。
叶晴闻言顿时泄了浑身的力道,怔怔的跌坐在床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报纸上的那些照片,昨夜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的背叛给了他心口一个剧烈的创伤,而今天的报纸,几乎是毁了他。
亲手弑父,这样的罪名要背一辈子,臭名远扬。
倏然,她猛的抬头,血红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范晓溪,“小溪,我从来没想到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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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一想到昨夜秦臻看她的目光,浑身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为什么那些东西会出现在她身上。w
而在这里见到范晓溪,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范晓溪,她是她最好且唯一的朋友,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被这样利用,让她情何以堪。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欺骗我。
范晓溪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像是冷嘲般的开口,“我也没想到会是我。”
可是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做这些呢?
“为什么?”叶晴心底狼狈至极,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如果今天做这个事情的是叶柔,她可以不在乎,叶柔一直都不喜欢她,她们从来都是相对的,但是这是范晓溪啊,她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一心觉得是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范晓溪垂了垂眸,敛去眸底的一抹苦涩,“因为我恨秦氏,恨他们掌管的黑道。”
叶晴一怔,看着范晓溪的目光掠过一抹惊讶,范晓溪冷笑一声,“还记得我们毕业时候的梦想吗?晴晴,我以为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赚一份不错的薪水,可以为妈妈买漂亮的新衣服,可以像你一样从来不用为了生活费而苦恼,然而这一切都被我爸爸的死打碎了。”
“叔叔他?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件事她从没听范晓溪提起过。
想起这些往事,范晓溪心里早已没了最早的痛苦,只有对现实的悲凉。
她不急不缓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将心底积压的沉闷重重的吐了出来。
“就在我们刚毕业不久,被秦氏掌管的组织讨债,因为我爸爸好赌,借了高利贷,无力偿还的时候被人活活打死,然后我妈妈也被逼的突发疾病,时日无多,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彻底被颠覆了。”
范晓溪脸上的神情似是嘲讽,又像是无奈,“我为了爸爸的后事四处奔波,为了妈妈的医药费甚至出卖不惜自己的身体,我恨透了秦家,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是这个时候,我最好的朋友你,却因为和姐姐争抢着要嫁进秦家,我甚至都能想象那个时候的你是怎样窝在秦臻怀里享受甜蜜的。”
“所以你要报复秦家,你知道我和秦臻的关系,所以你和徐惜澈联手利用我?”叶晴听到这样的解释,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范晓溪沉默着,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脸色依然伤心的叶晴,她想要靠近,却最终还是止了脚步。
“晴晴,其实我一直都好羡慕你,有好的家世,有好的颜值,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仿佛是世界上最纯真的那块璞玉,美得让人忍不住呵护。”范晓溪凉薄的笑了笑,“我虽然恨秦家,也恨秦臻,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异性对象,他把你保护的滴水不露,哪怕他的世界有再多的黑暗和龌龊,却依然让你保持着那一份纯真。”
“可是晴晴,人怎么能一直这么纯真下去呢,我们终究是要长大的,我只是用这件事给你上了人生最宝贵的一课,也许将来,你还会感谢我。”
范晓溪说得理直气壮,叶晴却听得痛心无比,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好友,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她用她们多年的友情为她上了这一课,这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死死的握着手里的报纸,恨不得甩在她的脸上。
叶晴颓废的靠坐在床边的角落里,今天的报纸一出,秦臻将遭受怎么样的谴责的,名誉、地位、财富,荣耀,这些都将付之东流。
还有她,给了他万箭穿心的一击。
范晓溪刚出去,徐惜澈就走了进来,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的坐在床边,叶晴恶狠狠的看着他的身影,良久才咬牙开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活着的你比死了的你用处多得多,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徐惜澈凉薄的开口,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最后停止在她愤怒的目光下。
这个小丫头啊,他对她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很多年以前,那个站在烈日下尽显孤独的背影,顷刻间就勾起了他心底的共鸣。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秦臻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晴不解,徐家和秦家的恩怨只是立场不同,难道非要置于死地吗?
徐惜澈妖孽一般的脸上透出一抹狡黠,“你不觉得这样很有快感吗?你不是该恨秦臻吗?我相信看到他痛不欲生,你会比我更开心。”
“疯子!”叶晴怒瞪了他一眼,索性别开脸,跟疯子对话,只会降低它的逼格。
徐惜澈闻言厉眸倏地扫过去,吓得叶晴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小丫头,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如何?”徐惜澈像是想到什么,微微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有着一抹妖异的色彩。
叶晴冷哼一声,“我没有什么需要跟你交易的。”
“你会有的,叶晴,相信我。”徐惜澈幽暗的凤眸盯着叶晴漆黑如墨的眸底,叶晴似乎从里面看到了一抹柔和的光,“因为我们都恨秦臻。”
叶晴嗤之以鼻,就算她恨秦臻,也是她自己的事情,用一个女人来威胁,真的是一件很令人不齿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晴看着徐惜澈的那神情,他对秦臻仿佛不仅仅是恨,更像是爱恨纠葛。
而此时的叶晴自认为是他们较量了这么多年,对对方惺惺相惜的感觉。
陈安然离开,乔岚依旧心有余悸,想到他说桑桑不见时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所有人都碎尸万段时的神情,让她后怕不已。
桑桑逃了,却没有找她,那她会去哪里?
童谣莽撞,桑桑连她都不找,更不会去找童谣的,那么寒羽呢?
乔岚慌忙找手机给寒羽打电话,电话接通,那边的寒羽“喂”了一声,她焦急的开口,“寒羽,桑桑这两天有没有找过你?”
她的话音刚落,手机就被人一把夺走,下意识的回头,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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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岚大惊,刚想开口,酒杯陈安然一把封住口鼻,他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出手的。
电话里不断传来寒羽的“喂”“喂”的声音,陈安然唇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弧度,他似乎是等了一会儿,才挂断了乔岚的手机。
“我若想查一个人的资料易如反掌,不查是因为我不想知道。”
他并不想知道桑桑这三年来的生活和交际,她结不结婚他都不在乎,他只要留她在身边,哪怕这次找回了他继续囚禁她,哪怕是断了她的腿让她永远也逃不了。
乔岚从没有见过这么残狠暴力的男人,心底对他的恐惧不由的又加深了一分。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安然的电话响起,技术组人员打来电话,“头,查到了,乔小姐打电话这个人叫寒羽,是道南路所管辖派出所的一个片警,背景嘛,也算小有来头,要动手吗?”
陈安然还没有开口,乔岚就挣脱了他的控制,急声阻拦,“不要惊动他,陈安然,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如果为桑桑着想,就不要去动用警力。”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陈安然点了点头,“你们先查一下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看着他挂了电话,乔岚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厨房给陈安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自己则是冲了一杯牛奶。
晨光从洞开的窗户照进来,柔和一室的静默。
“我没有时间等你酝酿情绪。”陈安然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的抽着,紧拧的眉心泄露他的焦急情绪。
乔岚看着笼在晨光中的陈安然,此时倒并没有了之前那种可怕,想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先前封了夜色和现在这样的急怒都是因为桑桑吧。
就像她曾经调侃桑桑的,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薄。
乔岚淡淡的舒了一口气,目光盯着陈安然抽烟的动作,寂寥中透着一种xing感和迷人。
“来一支可以吗?”
乔岚指了指他随手放在桌上的烟盒,陈安然丝毫不在意的扔了过来,乔岚淡淡的点上,吞吐了一阵才淡淡的开口,“寒羽的身份你们自然能查到,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他不是桑桑的丈夫,桑桑的丈夫叫阮天成,是一家报社的总编,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却连畜生都不如。”
她的谩骂声让陈安然不由的抬了抬眸,却没有出声,乔岚仰头吐了一口烟雾,“所以桑桑绝对不会去找他,我刚刚也只不过是误导你罢了,桑桑最有可能找的就是寒羽,但是寒羽的身份特殊,桑桑如果知道明知道你一定会找她的话,她只会谁也不牵连,自己躲起来。”
“就这些?”陈安然摁灭了手里的烟,眉梢轻佻,显示出他的不悦。
乔岚点头,“就这么多了,桑桑的交际圈很小,除了平日相熟的客人,没有几个关系要好的。”
“那她平时住在哪里?”陈安然看乔岚不像是撒谎,转而另一个方向入手。
“海棠公寓。”乔岚想了想,“她和别人一起合租的,应该不会回去。”
“带我去。”陈安然一贯的冷硬强势,说着就起身离开。
乔岚知道拒绝不了,索性起身跟了上去,一路上静默,她却在脑中不停的想象着一会儿童谣那丫头看到陈安然会是什么反应。
陈安然千年罗刹,铁血无情,可是r市市民心中的偶像,那一身闪瞎眼睛的光环很不巧的迷倒了童谣小丫头。
尤其是夜色的事情之后,陈安然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扫毒行动,一举歼灭潜伏在r市几大毒枭,让人闻风丧胆,威名赫赫。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陈安然可是童谣小丫头的男神,她早就在各大军事和法制节目上跪舔他多次,甚至以嫁人就嫁陈安然这样的男人为毕生所愿。
“你和桑桑很早就相识?”乔岚突然开口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陈安然侧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但是乔岚还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
她顿时很想知道当童谣小丫头平时对着陈安然的照片跪舔的时候,桑桑是什么样的心情。
毕竟看陈安然这么大动干戈的找她,想必两人关系匪浅。
海棠公寓,童谣宿醉头疼的厉害,听到有人敲门,很不爽的起来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乔岚,顿时来了精神,“岚姐,你怎么来了?是桑桑有消息了吗?”
乔岚摇头耸肩,对着身后的陈安然开口,“你看,桑桑没有回来过?”
“进去看看。”陈安然冷冷的开口,越过乔岚和堵在门口的童谣,径直向房间走去。
童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怔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闯进自己家里的男人站在两个卧室门口,不知道该进哪一个门,她下意识的指了指桑桑的房间,他就一脚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岚姐,我是不是还没醒酒?”她揉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问。
不然她怎么能在自己家里见到陈安然呢?
乔岚重重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拉过她低声问,“桑桑真的没有回来过吗?”
“好像没有,也好像有,我昨晚好像听到她叫我来着,嘿嘿。”童谣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性格像个男孩子似的,此时她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喝醉了嘛。”
乔岚皱眉,难道桑桑真的回来过?
她下意识的拉着童谣低声警告,“一会儿问什么,你都摇头不知道就行了。”
想了想童谣的不靠谱,她还是转而催促,“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我去看看。”
“哎,岚姐,你还没说”童谣跟着乔岚走进桑桑的房间,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时正站在房间里的颀长身影,激动的指着他,“他他”
陈安然站在桑桑房间的床前,听到童谣的喊声,回头厉眸扫过去,突然见一个黑影张开双臂朝他扑过来,常年受训的敏捷反应让他本能的出手,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臂,反手一拧。
乔岚还来不及阻止,只听童谣一阵惊叫声,脸色瞬间扭曲,疼的脸色惨白一片。
就在此时,旁边房间里冲出来一个男人,看上去和童谣相仿的年纪,看到这情况,二话不说就挥拳和陈安然动起手来。
陈安然放开童谣,他对于眼前这个花拳绣腿的男人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两下就直接将他打趴在地上起不来。
他沉冷的眸子顿时一眯,瞪着乔岚,“昨晚上她真的没有回来?”
乔岚下意识的摇头,童谣认清人之后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地上的顾滨却是冷哼一声,支撑着爬起来,“你脑子有泡吧,有你这么找人还理直气壮的吗?我要昨晚那个姑娘的话也肯定躲着你。”
“你说什么?”陈安然倏地一把抓住顾滨的衣领,眼眸一片血红的怒吼。
顾滨傲气的不肯再开口,陈安然招呼着拳头就朝他那张故作帅气的脸上砸去,他下意识的捂脸躲避,“哎,你别打别打,我说,昨晚上是有个女人回来过,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回房间睡了,谣儿睡着了,后面我们都不知道,好像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走的。”
“啊,好像是寒羽”童谣面对男神的愤怒竟然也是欢喜的不得了,要不是被乔岚拉着,她恐怕又要扑上去。
童谣一开口,乔岚就恨不得撕了她,却只能怒目横飞的瞪着她。
陈安然一把扔开手里的顾滨,阴森森的目光看向童谣,童谣哪里还记得乔岚的交代,慌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炫耀,“我手机里有和寒羽的通话记录,是今天凌晨的,可我没打过。”
乔岚想阻止都不可能了,心里只能祈求桑桑如果真的想躲,就躲得远一些。
直到此刻,陈安然所有的耐心都被消磨殆尽,他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时间越久,桑桑就躲得越远。
他头也不回的跨步离开,乔岚丢下一旁对着男神傻笑的童谣追出去,刚走到门口,陈安然就倏地回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竟然敢就这么耍我,信不信我再让你尝尝牢狱的滋味?”
乔岚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疼的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我绝对没有耍你的要意思,我也没想到桑桑真的会回来,找的还是寒羽,我这就带你去找寒羽。”
“用不着!”陈安然冷声拒绝,“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找,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我会随时监控你的一举一动。”
陈安然丢下乔岚就离开,他以前是不想知道桑桑的过去,所以不去查她这几年的事情,自欺欺人的认为没有分别的这三年。
但是现在,桑桑,你想再分别一个三年吗?
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秦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靳慕白告诉他情况以后,他一直沉默不语,眸底一片晦涩,看不清任何情绪。
今天的新闻铺天盖地的都是秦家的丑闻,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汇报,踌躇着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两人沉默了良久,秦臻声音沙哑的问,“晴晴呢?她怎么样了?”
“晴晴被徐惜澈带走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三哥也动不了。”靳慕白当然能知道秦臻问话的意思,他们兄弟几个都彼此了解,很清楚其他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陆秉泽这个人一向阴狠,处事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所以这次他一定对叶晴抱着很大的意见。
这也是为什么靳慕白没有强硬的带叶晴回来的主要原因,与其放她在这里随时要担心陆秉泽的阴招,还不如先让她躲在徐惜澈身边。
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她毕竟是叶家人。
秦臻点了点头,挣扎坐起来,靳慕白慌忙上前扶着他,动作过大,一时间猛咳不止,良久止了咳声才开口,“召吴桐回来,gk救不活就舍弃,别做无谓的挣扎。”
靳慕白脸色有些难看,半天没有回答,秦臻皱眉,沙哑着嗓音问,“有什么问题吗?”
只闻靳慕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走向一旁打开了房间里墙上的电视,画面上此时正是今天x城的新闻直播。
秦臻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x城。
gk酒店的案子昨天因为证人没有到场而暂时休庭,今天再次开庭,对方律师从开庭到结束,一路势如劈竹,对gk酒店的控告证据确凿,准备宣判的时候却又出了意外,秦天正突然出庭作证,一力承担了所有的控诉。
秦天正说完就踢开法庭现场的门傲然离去,案子再次陷入僵局,吴桐被人簇拥着刚走出去,就立刻被一堆记者围上。
一众记者七嘴八舌的问话顿时让一向冷面的吴桐难以招架,一个个话筒朝她面前挨过来,甚至有的因为力道太猛,直戳在她的脸上。
这一次gk酒店的事情确实不怎么光彩,秦天正本就惹了不该惹的人,今天的庭审也并没有公开,突然间来这么多记者,问的话还是各种刁钻,此时的庭审外场,重重陷阱。
吴桐一路保持沉默,并不想回答这些问题,由身边人保护着冲出记者群,刚准备上车,突然涌上来一群黑衣大汉,一言不发就开打。
幸好他们带来的人都是身手敏捷,但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吴桐也很快加入打斗中,现场一片混乱。
有的来不及逃走的记者顿时眼冒绿光,躲在一旁拍摄。
吴桐身手不算好,很快就被那些人压着打,他们一共十个人,对方却是车轮战,胜负一开始就见分晓。
对方的目的好像正是吴桐,几个人围着吴桐下手,她一时间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挂了彩。
其他人有心帮她,却都被缠着,没办法靠近。
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几下解决了对吴桐下手的几个壮汉,趁其不备,拉着她就像一旁的停车场跑去。
...
一路跑出停车场,秦天正一把将吴桐塞进一旁的车子里,自己则上了驾驶位,方向盘一打,车子冲出路面的同时,后面一阵激烈的枪响。w
秦天正车子开得飞快,却只是在市区的道路上穿梭着,并没有上高架的意思,吴桐皱了皱眉,“上高架,这里人太多。”
“笨蛋,就是人多他们才有所顾忌。”秦天正车子一个甩尾,车子调转方向朝一个小胡同里开去,成功的甩了后面追上来的车。
见她皱眉,秦天正补了一句,“这些人只是想抓你,他们并不敢真的伤及无辜。”
“抓我?为什么?”吴桐不解,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已经联系不上秦臻他们,会不会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吴桐一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瞬间变了色。
秦天正看得心里不免有些不适滋味,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笑一声,“这些人都是秦肃养的势力,你觉得你的存在最能威胁到谁?”
“秦肃?”吴桐脸上一阵惊讶,恍然之后倏然一脸紧张的倾身抓着正在开车的秦天正,“那我爸爸他?”
吴桐的父亲就是秦家的管家,一直替秦臻掌管着秦氏的各项生意来往,对秦家忠心不二。
秦天正心里很不爽,吴桐两次色变,竟然都是因为别的男人,而她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就是一张冰山脸。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是去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的目光转向前面的后视镜,低沉的承诺,“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秦肃还没有完全掌控秦家,自然会留着他,但是时间长就不好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秦二爷突然出手?先生呢?他怎么样了?”吴桐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这都是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担心的问题。
秦天正快速的扫了她一眼,冷笑着嘲讽,“怎么,你一向不是负责秦臻的情报关系吗?这次难道就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吴桐一时无言,她并不想回答那天上飞机之前她是为了去找他出面才错失了手下给她回报消息的时间,所以没有事先预知这件事。
本想着回去挨罚是必然的,没想到因此会出这么大的疏漏。
秦天正见她低头,索性安心开车,他从后视镜里能清楚的看到后面几辆车子疯狂的跟上来,还有车窗上那一个个黑乎乎的枪口。
他唇角冷冷的勾起,他就不信了,在市区他们还能开枪不成。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真就不敢赌,万一惊动了地方警察出动,他们一时半会儿更走不了。
突然车身上一阵剧烈的撞击,旁边一辆车子重重的往他们车上撞,秦天正还没反应过来,被吴桐撞过来的身子扑了一下,方向盘一个打转,车子擦着路中间的栏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金属摩擦在一起,喷出一道道火花,紧接着那辆车子又再次撞过来,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
车流不息的公路上,几辆车子追着一辆夹击,所过之处一片混乱,周围的车子无一幸免,殃及池鱼,那画面简直不要太震撼。
秦天正皱眉,倏地加大了油门,撞开前面一辆车子,惊险的从两个车子的缝隙中穿梭而过,甩开后面的追击。
而他们刚刚才开出两公里上了一座桥,后面的车子再次追上来,迎面也有两辆车子朝他们疯狂的疾驰而来,目标明确。
吴桐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她后悔没有带枪,不然最起码还可以拼一下。
秦天正却是沉着脸,倏地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突然停下,吴桐下意识的朝他望过去,手上突然被他紧紧握住。
“吴特助,如果就这样死了,你怕吗?”秦天正忽然收起一向调侃的神色,握着吴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吴桐闻言一把甩开他,“那你快走啊,他们的目的只是抓我,不会让我死的。”
一路跑出停车场,秦天正一把将吴桐塞进一旁的车子里,自己则上了驾驶位,方向盘一打,车子冲出路面的同时,后面一阵激烈的枪响。
秦天正车子开得飞快,却只是在市区的道路上穿梭着,并没有上高架的意思,吴桐皱了皱眉,“上高架,这里人太多。”
“笨蛋,就是人多他们才有所顾忌。”秦天正车子一个甩尾,车子调转方向朝一个小胡同里开去,成功的甩了后面追上来的车。
见她皱眉,秦天正补了一句,“这些人只是想抓你,他们并不敢真的伤及无辜。”
“抓我?为什么?”吴桐不解,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已经联系不上秦臻他们,会不会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吴桐一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瞬间变了色。
秦天正看得心里不免有些不适滋味,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笑一声,“这些人都是秦肃养的势力,你觉得你的存在最能威胁到谁?”
“秦肃?”吴桐脸上一阵惊讶,恍然之后倏然一脸紧张的倾身抓着正在开车的秦天正,“那我爸爸他?”
吴桐的父亲就是秦家的管家,一直替秦臻掌管着秦氏的各项生意来往,对秦家忠心不二。
秦天正心里很不爽,吴桐两次色变,竟然都是因为别的男人,而她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就是一张冰山脸。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是去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的目光转向前面的后视镜,低沉的承诺,“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秦肃还没有完全掌控秦家,自然会留着他,但是时间长就不好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秦二爷突然出手?先生呢?他怎么样了?”吴桐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这都是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担心的问题。
秦天正快速的扫了她一眼,冷笑着嘲讽,“怎么,你一向不是负责秦臻的情报关系吗?这次难道就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吴桐一时无言,她并不想回答那天上飞机之前她是为了去找他出面才错失了手下给她回报消息的时间,所以没有事先预知这件事。
本想着回去挨罚是必然的,没想到因此会出这么大的疏漏。
秦天正见她低头,索性安心开车,他从后视镜里能清楚的看到后面几辆车子疯狂的跟上来,还有车窗上那一个个黑乎乎的枪口。
他唇角冷冷的勾起,他就不信了,在市区他们还能开枪不成。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真就不敢赌,万一惊动了地方警察出动,他们一时半会儿更走不了。
突然车身上一阵剧烈的撞击,旁边一辆车子重重的往他们车上撞,秦天正还没反应过来,被吴桐撞过来的身子扑了一下,方向盘一个打转,车子擦着路中间的栏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金属摩擦在一起,喷出一道道火花,紧接着那辆车子又再次撞过来,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
车流不息的公路上,几辆车子追着一辆夹击,所过之处一片混乱,周围的车子无一幸免,殃及池鱼,那画面简直不要太震撼。
秦天正皱眉,倏地加大了油门,撞开前面一辆车子,惊险的从两个车子的缝隙中穿梭而过,甩开后面的追击。
而他们刚刚才开出两公里上了一座桥,后面的车子再次追上来,迎面也有两辆车子朝他们疯狂的疾驰而来,目标明确。
吴桐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她后悔没有带枪,不然最起码还可以拼一下。
秦天正却是沉着脸,倏地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突然停下,吴桐下意识的朝他望过去,手上突然被他紧紧握住。
“吴特助,如果就这样死了,你怕吗?”秦天正忽然收起一向调侃的神色,握着吴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吴桐闻言一把甩开他,“那你快走啊,他们的目的只是抓我,不会让我死的。”
秦天正却是淡淡一笑,哪怕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也不敢赌,秦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手足同胞都能残害,何况一个吴桐。
“真无情,连让我陪你一起的机会都不给我吗?”秦天正勾唇抚额,可怜兮兮的看着吴桐,眸底的隐含着一抹深情。
吴桐闻言皱了皱眉,心下着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倾身侧过去拉开他旁边的车门,“你先走,我一定不会死。”
秦天正倏地一把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搬过她的脑袋,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而缠绵的吻。
吴桐愣怔着一时间忘了反应,忘了推他下车,在这样惊险的时刻,他们竟然完全不顾那些正朝着他们而来的危险。
秦天正放开她,仿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将她的身子推在座位上坐好,声音略微沙哑着,“吴特助,你真不解风情。”
吴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震后仰,车子朝着侧后方倒退了一段距离,刹车,再次加速,秦天正的动作一气呵成,车子顷刻间朝着一旁的栏杆柱子撞过去。
车速过猛,一阵大力的撞击,柱子被撞碎,他们的车子朝着桥下的河里直冲而去。
桥上的几辆车子此时牟足了劲的撞过来,却没有了目标车辆,两边的车子相互撞在一起,引起一阵剧烈的声响,顿时有火光冲天而起。
很快就有警笛声响起,警车和消防车呼啸而来,很快现场的伤亡就被控制了。
夜幕降临,此时的秦天正带着吴桐狼狈的躲在河岸边的一棵柳树下,看着那些警车离去,这才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形象,不由的勾唇笑了笑。
吴桐的体力毕竟比不过秦天正,从河中心游过来,消耗了所有的体力,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气。
秦天正看着她浑身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出她曼妙有致的身姿,因为喘气胸口不断起伏着,顿时眼底的颜色暗了暗。
他脱下自己身上也是湿透的西服披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子裹住,吴桐却慌忙拒绝,“天气凉,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关系,看到你我就很热。”秦天正不假思索的开口,说完突然有些后悔,吴桐并不同于他平日里出口调戏的那些女人,索性慌忙转开了话题,“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必须尽快回r市,不然真被整死在这里就亏大了。”
...
从那天之后,叶晴就没有回叶家,就住在徐惜澈的公寓里做一个米虫,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关于秦氏的报道。
徐惜澈几次要送她回去,她却都摇头,彻底诠释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
秦翼死了,秦肃携着年迈的老母亲召开新闻发布会,痛斥秦臻的丧尽天良的行为,并且当着媒体的面放出话,要清理门户。
更有记者拍到王芳欣和秦子墨母子因为秦翼去世抱头痛哭的画面,如此更是将这场新闻发布会烘托到极致。
舆论一边倒,r市惊才绝艳的秦家掌权人秦臻瞬时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网上的骂声一片,流言蜚语不断,更有论坛专门开了帖子直播秦氏一门家族恶斗史,硬生生把这么一场忌讳莫深的豪门夺位战写成了悲惨的苦情戏,顿时风靡网络,更有各大网站主推,微博,段子手转发等等营销渠道一应俱全。
秦肃顺利接掌秦家,以秦子墨和王芳欣为首的秦氏股东纷纷响应并拥护,一时间局面飘摇不定。
而此时叶氏叶德君也召开股东大会,全面终止和秦氏的合作项目,必要的时候做抽身打算。
这个时候还是明哲保身的好,谁知道以后秦家会是什么情况,内部动荡肯定是免不了了,他们先隔岸观火。
“爸,秦氏现在局面尚不明朗,我们就抽身,我们的名誉会受损的。”叶铭冷声反对,叶家现在就靠着口碑支撑着,如果连声誉都不顾,那以后只会比今天更艰难。
叶德君就知道他会反对,这个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处处忤逆他的决定。
“我们只是静观其变,并非这个时候抽身。”
“那也不能终止合作项目,就算我们有心中立,你觉得秦肃会信你几分?别忘了叶柔怀的还是秦臻的孩子,这个时候想撇清关系,太晚了。”
叶铭很看不惯秦臻,但也只是因为他两个妹妹的缘故,却并不是质疑他的人品,如今他蒙难,就算了为了两个妹妹,他叶氏也没理由袖手旁观。
叶德君闻言却是一怔,他似乎忘了叶柔这一茬,只想着怎么撇清关系,如此一来,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将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想到这个,叶德君匆匆散了会议,叶铭看着他离开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心里没来由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倒没有心思多管,叶晴失踪了几天了,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让他担心不已。
这个丫头一向不怎么在家里住,但是这一次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此时的叶晴依然在看着电视上关于秦家的报道,徐惜澈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狭长的凤眸里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眼底那个娇小的身影,就像他曾经所见到的那般,孤独,落寞,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又让你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叶晴感觉到身后那双炽烈的目光,却没有回头,两人一言不发的静默着,安静的环境里只有电视里的啜泣声。
良久,徐惜澈上前去将电视关掉,冷声嘲讽,“你看多少遍都回天无力了,我说要毁了他,就一定做得到。”
叶晴幽冷的目光终于从电视屏幕上转到徐惜澈的脸上,那张妖孽般的脸此时带着一死温怒。
她缓缓的开口,声音带着幽冷的寒意,“你没发现绿林国际却一直保持沉默吗?”
徐惜澈闻言嗤笑一声,这个时候绿林国际报不报到已经不重要了,网民们已经相信了。
叶晴见他嗤之以鼻,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要回房间,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又要做什么?”
“睡觉,我困了。”叶晴适时的打了个哈欠,歉意的笑了笑,目光瞪着他抓着她手腕的手。
徐惜澈怒急,“你八点钟起来,现在才十点又睡觉,吃了睡睡了吃,叶晴,你就不怕增加体重吗?”
叶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不在乎。
她冷笑的看着被自己气的抓狂的徐惜澈,笑意凉薄,是她害的她和秦臻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索性就赖着不走了。
“你要是看不惯,可以离开。”叶晴淡淡的开口,那语气好像再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的平常。
“叶晴,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徐惜澈没见过女人像她这么没脸没皮的,赖在他这里不走不说,天天什么都不做,连饿了都要找他解决。
他一天到晚忙的不可开交,还要和范晓溪轮流着抽时间回来给她弄吃的,怕她真的饿死在这里。
叶晴点头,手腕上的疼让她不由自主的眉心微微蹙起,“我知道是你家,可是我是被你劫持的。”
“你可以走了,叶铭一直在找你。”徐惜澈见她的神色,放开她指着门口朝她吼了一声。
叶晴看着他妖孽一般的脸却被他气的一阵清白,心里微微畅快了一些,转身就进了房间,却还不忘丢下一句,“中午我要吃中餐,不吃西餐。”
徐惜澈怒,说她胖还喘上了,竟然还有脸点餐。
这个女人,真不知道秦臻是怎么受得了的。
“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想怎么样?”徐惜澈握拳,邪魅的脸也因为愤怒而扭曲了。
叶晴倏地顿住,回头看着他,“你在问我吗?”
“是。”徐惜澈压下心里的怒意,凤眸却依然瞪着她。
“你问我就告诉你吗?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叶晴挑眉笑了笑,重重的关上房门。
“叶晴!”徐惜澈彻底暴怒,挥拳就砸在眼前的房门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房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回了房间,叶晴将自己整个人都扔在床上,满脑子里都回响着这几日的报道,她一遍遍的看,每天按点守着新闻实况,却没有秦臻的一点消息。
她知道徐惜澈一定有秦臻的消息,但是他不会告诉她,所以她就宁愿耗在这里折磨的他暴跳如雷,让他实在受不了她,说不定就会告诉她。
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了。
叶晴趴在柔软的床上,这几天一想到秦臻那天晚上的刺眼的目光,就让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宁愿当时他拿枪朝她开两枪,也不想受这种煎熬。
没有他一点消息,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甚至看着别人对他的骂声她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知道他身陷险境,她却不能在他身边陪着,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他受了伤生死未卜,却还要受千夫所指。
兴许,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吧,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一个差点让他丧失生命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陪在他身边。
更何况,他身边现在有叶柔,还有他们的孩子。
秦臻应该是不想见到她的吧。
想到这些,叶晴的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这几日她以为自己早已哭干了眼泪,可是此时竟然依然心痛到落泪。
徐惜澈纵然恼恨,却也无可奈何,范晓溪来电话问是不是要过来,他直接拒绝了,然后打电话交了外卖,很快就送来了。
他去敲叶晴的房门没反应,发现竟然从里面反锁,徐惜澈索性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见她趴在床上没什么反应,脸色倏地变了变,慌忙上前扳过她的身子。
见她只是睡着了,徐惜澈蓦然的松了一口气,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他英挺的眉心竟然毫无意识的皱了皱。
叶晴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徐惜澈愣愣的盯着她挂满泪痕的脸,心思却早已不知道飘到何处。
他自认为很了解秦臻,所以很多时候他能很准确的猜到他的动作,但是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爱上叶晴。
明明不管哪方面,都不及叶柔,虽然懂事乖巧,却并不足以担任秦家主母的身份。
按理说秦臻那样的人,他需要的是能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陪他披荆斩棘的女人。
而并非叶晴这样需要被人呵护的小白花。
所以在他得知他的方向一直都是错的时候,他很意外,叶晴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存在。
他有些难以相信,这样一朵娇柔的小白花,竟然会是秦臻的软肋。
但是经过证实,他确实是秦臻的女人,是他对付秦臻最好的一把利刃。
徐惜澈下意识的抬手,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磨砺着她脸上柔嫩的肌肤,心里的阴暗一点点的喷涌出来。
秦臻的软肋,如果能为她所用,那么这场戏一定会更精彩。
他曾经发过的誓就可以一一兑现了。
他要秦臻尝试那种被自己挚爱的人背叛,也要让他知道,他最爱的人恨她入股,和最恨他的人一起联手至她于死地,甚至他要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痛苦。
他要他尝受这种心灵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叶晴突然睁开眼睛,目光阴冷的盯着面前的徐惜澈,没有错过他眼底那种飙升的恨意和疯狂的嫉妒之意。
嫉妒?
他在嫉妒谁?
秦臻吗?
叶晴心里没来由突突跳了一下,感觉到脸上他的手指不停的摩擦着,所过之处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徐惜澈的目光没来由的与她相对,直直的望进那一双黝黑的眸底,他以为她会有害怕彷徨,但是没有。
她的眼底很平静,平静到他竟然看不透。
“你在做什么?”叶晴平淡的开口,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可怕。
徐惜澈唇角噙着邪魅的笑,指尖依然摩擦着她脸上的肌肤,她想躲开,他却突然一把扣住她的下颚,笑意更深,“小丫头,这个时候知道怕了?”
“你放开我。”叶晴忍着疼吼了一声,伸手掐住他的手腕,想要用力掰开,却都是徒劳。
徐惜澈不为所动,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强硬的力道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叶晴,我突然有一个很好的建议,不知道你要不要听一听?”
叶晴挣扎了好久,徐惜澈才放开她,狭长的凤眸里眯着笑,定定的望着一脸通红的叶晴。
“徐惜澈,你就是个疯子,你这么对付秦臻根本不是因为你们对立的关系,而是你嫉妒他,你疯狂的嫉妒他。”
没错,那是嫉妒,发了疯的嫉妒,非要把他踩在尘埃里才能抚平他内心的嫉妒。
徐惜澈冷笑一声,“我嫉妒他?”
叶晴点头,“没错,你嫉妒他的惊才绝艳,嫉妒他威名赫赫,嫉妒他背景雄厚,他二十岁成名,而你那个时候还不过是混在军校里打沙包。”
“闭嘴。”徐惜澈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叶晴却是冷艳的笑了笑,“我说对了,所以你恼羞成怒,你用身份作掩护,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把他拉下神坛,十年前的事情,秦家人不可能查得到,秦子墨那个草包更不可能查到,这一切消息都是你给他的。”
徐惜澈脸色难看之极。
叶晴下意识的从床上坐起来,瑟缩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但是徐惜澈,就算秦臻现在身败名裂了,你就能取代他了吗?你做梦!”
“谁要取代他,我才不稀罕。”徐惜澈厉喝一声,双眸带着一抹嗜血的疯狂,“你就是要他生不如死,让他尝试背叛的滋味,让秦家知道当年被他们所遗弃的棋子是怎么把他们毁了的。”
叶晴盯着他刚刚一片血红的眸子,心底一片困惑,颤着双唇问,“什么棋子?”
...
徐惜澈眸底的嗜血似乎正一点点的褪去,叶晴慌忙继续追问,“徐惜澈,你跟秦臻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如此的恨他?”
秦家和徐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她也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些当年的事情,秦臻对此时忌讳莫深,从不曾提及。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才能让徐惜澈用这么疯狂又极致的手段去伤害他,哪怕伤及无辜也也报复他?
“恨?”徐惜澈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唇角忍不住冷冷的勾起,狭长的凤眸里有一抹伤痛。似乎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悲伤弥漫。
叶晴心底微微一颤,她对眼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一向没有好感,哪怕很早他们就见过,却一直觉得他过于阴暗。
然而如今看着他浑身的悲伤。她又不禁生出一种闷闷的情绪。
也许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痛。
而每一种伤痛,都是一个故事。
“是的,我该恨他,恨他们秦氏一门,若不是因此,我和妈妈也不会受尽欺凌。”徐惜澈愤怒,怒目圆瞪。“都是秦臻,我妈妈为了他才会被秦家利用,最后弃如敝履的,所以这些他们都要还回来。我不仅要毁了秦臻,还有秦家。”
徐惜澈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恨意和笃定。
叶晴忍不住皱眉,心底万马奔腾,这都是什么狗血恩怨啊。
秦家黑道出身,肯定会做出一些暴力或者没有底限的事情,就像范晓溪的父亲死于高利贷逼债,还有眼前的什么利用,这些跟秦臻有什么关系。
难道只因为他姓秦,他现在掌管秦家,这些黑锅就要他来背吗?
真是太过分了。
“你的意思是你妈妈被秦家利用之后又被抛弃,所以你是为了你妈妈报仇?”叶晴迟疑了一下,看着徐惜澈疯狂的样子,忍不住又往后瑟缩了一下,“那跟秦臻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地下找当时利用你妈妈的人。”
真是荒谬。
“怎么没有关系?”徐惜澈朝着她嘶吼,“我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他的存在。我妈妈怎么可能被人利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惜澈,你不是你妈妈,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我不知道这些仇恨和嫉恨都是谁灌输给你的,但是不要把你们的谷欠望和野心都推到别人身上,这样只会让人更看不起你。”
叶晴眸色沉了沉,她记得听叶铭说起过。徐惜澈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她回到叶家以后,徐媛还带着年少的他去家里做过客,印象里他一向都是阴晴不定的性子。
“你凭什么看不起?”徐惜澈突然靠近。一把捏住叶晴的下颚,目光像是充了血,“你不是应该恨他吗?我帮你毁了他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下颚一阵疼痛,叶晴用力的挥开他的钳制,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往阳台的方向跑去,徐惜澈长臂一捞,又将她甩回了床上。
徐惜澈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邪魅的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开口,“叶晴,难道你不恨他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扭曲的心理。”叶晴冷哼的别开脸。不愿再与他对视。
徐惜澈压制着她,凤眸浮起一抹冷嘲的笑意,“你该恨他的,我会让你恨他的。”
他说着起身,低笑着离去,叶晴挣扎着皱眉,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徐惜澈。你什么意思?”
刚刚走到门口的他回头妖媚的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秦家秦肃接掌以后,对秦臻名下几个公司进行了疯狂的打压,加上秦臻现在声名狼藉,局面动荡不堪。
靳慕白看着这几日的报道,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由的微微有些着急,“大哥,需要先救市吗?”
“不必。老三有分寸。”秦臻这几日受伤,所有的事情都甩给陆秉泽。
不过说来陆秉泽的做法甚合他意,他就是要看着秦家这一片天搅得昏天暗地,秦肃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出手,他就给这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靳慕白点了点头,“吴桐暂时还是没有消息,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当天救她的是秦天正。”
说来也奇怪。在秦家一片混乱之际,秦子墨这样的草包都出来声讨秦臻的兽行,而一向风度翩翩,为人正直的秦天正却突然销声匿迹,连面都没露。
对于这样的争斗,采取不理睬,不制止,不回应的三不原则,有媒体对此结合他前一段时间的突然之举做出猜测,秦二少一定是事先得知此事,无奈手足同胞,又不忍大义灭亲,所以对秦家心灰意冷,开始游戏人生。
一时间秦天正的形象竟然顿时高大了起来。
“我知道了,秦天正这个人是敌是友尚不明朗,但是可以确定他不会出暗招。吴桐的事情你先替她接手,秦肃想要彻底接管秦家还需要吴桐这张王牌,你让人留意一些,确保她的安全。”秦臻用自己完好的手臂轻轻敲着面前的桌面,一脸的肃冷。
经过几天的休养,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但是却还是使不上力,就像医生所说,可能真的废了。
但是秦臻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从来没有提及过。
“叶晴那边你让人”
秦臻的话刚说了一半,房门就被人大力的推开,陆秉泽一脸阴测测的笑容走进来,阻断了他刚刚的话,“秦臻,我可真佩服你们的没脑子,这种事情都能让发生,你们一个个真是”
陆秉泽一向很少动怒。他就算有气也从不表现出来,一向背后阴人的主今天突然怒火中烧,几人不由的相互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闫修容跟着陆秉泽进门,一脸便秘的表情,下意识的看了看秦臻,又看看陆秉泽,最后选择了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靳慕白。
靳慕白听了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四哥,你没看明白,是真怀孕不是假的。而且孩子是”闫修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目光扫向秦臻,好像能看到他头上那一定绿油油的帽子。
...
陆秉泽一把扯过那些资料,真恨不得摔在秦臻脸上,当然,他还是没那么胆量的,尽管现在秦臻废了一条手臂。
“我是该夸赞你这顶帽子戴的好吗?”陆秉泽冷嘲热讽的瞪着秦臻,一向能冻死人的脸上此时隐含怒意。
闫修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三哥,你少说两句,大哥现在受伤呢。”
“他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陆秉泽低喝,“你们自己说说,你现在这副样子了还想着那个女人的安全。你以为让人每天守在徐惜澈的公寓楼下我不知道?还有陈安然,每天疯了一般的找一个女人,再这样下去,我明天就订票回纽约。”
他们中间。只有陆秉泽敢这么对秦臻大呼小叫。
这种场合,靳慕白一向沉默,但是今天却意外的开口拆陆秉泽的台,“三哥,当时这个主意好像是你出的。”
他的话音刚落,陆秉泽挥拳就朝他脸上招呼,他侧着身子躲开,站在秦臻的另一侧。
秦臻挥手示意他们停止打闹,陆秉泽见他脸色凝重,也沉了脸色,“主意是我出的没错,为了让徐家有所顾忌。但是现在这情形,叶柔的肚子还留吗?”
“当然要留,我还要好好供着。”秦臻笑意森冷,“想占秦家长孙这个身份,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叶柔和秦子墨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这种事情在秦家似乎已经屡见不鲜了,陆秉泽觉得意外,他可没有这种感觉。
只是让他觉得好笑的是,这种事情,王芳欣竟然想要如法炮制下他身上,真是做梦。
“你真狠心,再怎么说也是挂了你秦太太的名分。”陆秉泽闻言脸上的怒意渐渐散去,笑着贬低他,“不过以后传出去,丢份的也是你,我突然很期待你头顶绿油油的画面。”
他们这种人。早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良善,有的只是各取所需。
秦臻抬眸,幽黯的眸子透着一抹复杂,紧抿的唇微微轻启,还击道,“彼此彼此。”
他早就是臭名远扬了,还怕这个吗?
陆秉泽心底的怒意散去,又恢复了一脸的冰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谈谈下一步的方案。其他的我不管,秦家交给我,我家老头准备和乔家联姻,我得做两手准备。”
“三哥,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大哥一个特赦令。”你真阴险。
闫修容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由的腹诽着,嘴上也脱口而出。
陆秉泽被戳穿心思,一点也不觉得脸红,“你有意见?”
“当然”闫修容理直气壮的挺胸,接收到陆秉泽那阴嗖嗖的眼神,顿时泄了气。“当然没有!”
秦臻指尖依旧敲击着桌面,一番沉吟之后才开口,“陆家想吃掉秦家还有待时日,不过我们兄弟情谊在。这个顺水人情我给了,我要你保证永远不要动叶晴,不管她做过什么,或者以后会做什么。”
“秦臻,你不要太过分。”陆秉泽再次恼怒,“你拿偌大的秦家来换一个叶晴?值得吗?”
“值不值我说了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算盘。”秦臻冷声制止正准备跳脚的陆秉泽。
“我能有什么算盘?”陆秉泽不以为然。
秦臻淡然的勾了勾唇,“这一次让你在英禄先生面前栽这么大一个跟头,老三,如果不是我让人守在徐惜澈公寓楼下,我想你早就对去叶晴处之而后快了吧。”
靳慕白闻言脸色倏地一变,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陆秉泽。
陆秉泽回瞪他,“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什么都没做。”
“三哥,你这比做了更可怕。”闫修容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头,一般来说能让陆秉泽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不是怕陆秉泽动手,而是怕他不动手。
那种感觉,你随时都要防着他,太痛苦了。
陆秉泽深吸一口气,“你明知道叶晴背叛你,你还”
“三哥,晴晴不可能背叛大哥!”靳慕白打断他。
“就算之前没有,以后也一定会。”陆秉泽斩钉截铁的开口,目光看向秦臻,“难道你明知道这样的后果也执意这么做?”
秦臻依旧点头,“对,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也是我欠她的。”
“擦!”陆秉泽忍不住爆粗口。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秦臻,就算你赔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会原谅你呢?”
秦臻敲击桌面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淡淡的开口,“人各有命,就算她真的因为孩子的事情不能原谅我,我也认了,我欠她一条命,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蠢货。”陆秉泽丢下一句话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拽走了闫修容,“现在老四发疯,他的事情你接手”
靳慕白听着他们的生意渐渐远去,大脑里却一片嗡鸣声,大哥和三哥的话让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
目光盯着身边的秦臻,他浑身好像弥漫出一股浓浓的悲伤。融合了这一室的冰冷。
室内一片寂静,靳慕白有心想问自己心底的疑惑,却又不忍心打扰他,默默的退出房间。
房门刚刚关上。秦臻握紧了拳头,幽黯的眸底掠过一抹晦涩,一股酸涩的气息涌上心间,无法散去。
陆秉泽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幕。
秦臻抬眸,苦涩的笑了笑,“老三,这件事我连小四都瞒着,你竟然会知道。”
“你瞒着他就对了,像我们这种人注定了生活在地狱,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比我们少受一点折磨。”陆秉泽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怒意。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和秦臻是一种人,他们的世界充满了黑暗,没有一丝光明。
或许秦臻找到了属于他的光明,但是他却亲手将它扼杀了。
“其实这样也好。她早晚都会知道,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就由徐惜澈来告诉她吧。”
想到这些,秦臻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直以来压抑在他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快要落了地。
其实从来没有人知道,自从那个孩子离开,他的心就像是上了一道枷锁,永远得不到救赎。
失去孩子,叶晴痛苦不堪,他却比她更痛千百倍。
...
“你真乐观。”陆秉泽低声嘲讽,“我回来是想提醒你,让人查查徐家吧,尤其是徐家上一代,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没有掌握的。”
“你在怀疑什么?”秦臻收敛了刚刚的悲伤情绪,再次恢复成那个冷静、孤高的他。
“秦家现在以本伤人这是商场上最忌讳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是秦肃的目的,如果是徐惜澈,那也好办。但是若是牵扯其他人那就不好说,我若动了纽约那边的势力,就会一并拿下陆家。不过我现在并不想这么早对陆家下手,所以想谨慎一些。”陆秉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秦臻知道这中间一定还有很多隐情。
在商场这边,陆秉泽比他有着更敏锐的洞察力,而且现在确实不是陆秉泽出手拿下陆家的时候。
“好,你放心去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秦臻深吸一口气,危险的眯起眼睛。
徐惜澈留下那么一句让叶晴似懂非懂的话之后就离开了,也没有让范晓溪来。直到晚饭的时候他竟然派来了一个让叶晴意外的人。
“三小姐,我是森森。”叶晴看着门外拎着食材对着她笑的温和无害的男孩子,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站在门口。
“怎么是你?”
十五岁的小少年被叶晴这么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发,“我是奉命来给你准备吃的。”
叶晴皱眉,本能的侧开身子,森森笑了笑进门,在门口换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拎进厨房,那样子丝毫没有以前在他们面前的腼腆。
愣了一会儿,叶晴才反应过来。匆匆的跟到厨房门口,“奉命?你奉谁的命?徐惜澈?”
森森已经在准备食物,听到叶晴这么说,不由的放下东西,走出来站在叶晴面前,微微垂了眼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三小姐,对不起。”
他的反应直接印证了叶晴心底的想法。让她顿时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叶晴后退了一步,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阳阳,他为了你宁愿远走,你却给我们这样的惊喜。”
还真的是不小的惊喜。
此时的叶晴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秦臻竭力要阻止他们,甚至连她的情面都不看,一力要将赵易阳的那份感情扼杀。
想到当时她竟然还跟他闹,还用那种言语刺激他。甚至还该死的逼着他开出条件来交换。
叶晴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都不敢去想当时秦臻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的,毕竟她当时逼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森森一直低着头,并不反驳。叶晴心里就算有气,却又无法宣泄,索性回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晚餐是森森准备的,不算丰盛,但是这几天吃的外面好太多,兴许是森森以前在秦臻身边待过的原因,这顿饭叶晴吃的很沉重。
餐桌上一阵沉默,森森坐在一旁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看得叶晴心里一阵烦躁,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我吃饱了,你还要接着看吗。”
森森被她的话问的一脸通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三小姐,从今天开始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想离开为止,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
叶晴冷笑一声,目光盯着对面的森森,想到自己远在他乡的弟弟,心底对他的怨愤更深。
“你的好意就是让我弟弟远走。让他到现在还惦记着,挂念着。”
叶晴愤愤的噎了他一句,起身要走,森森却是叹了一口气,淡淡的开口,“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抱歉,我也希望你们能给我机会亲自和阳阳解释。”
“不可能。”叶晴冷哼一声,愤愤的起身离开。
她绝不会再让阳阳见森森。
这一刻叶晴终于明白秦臻的做法,可是当时他为什么不解释了,如果解释了,他们当初也不会闹得那么难堪。
森森就在徐惜澈的公寓住了下来,平日里负责叶晴的一日三餐和各种不合理的要求。不管叶晴要做什么,他都笑着应允。
而且他也保证,叶晴是自由的。可以随时出入这座公寓,甚至不用经过徐惜澈的同意。
但是森森要随身保护。
时间长了,叶晴也就没那么反感这个少年,甚至有时候他见叶晴看电视上的新闻,也会跟她说一下外面最新的情况。
甚至还会从外面买些时尚杂志或者最新八卦新闻回来。
随着秦氏的这场内斗,秦家大部分企业都被秦肃掌控,而就在此时,r市以陆家为首的几个本土家族悄悄的加入,让秦臻名下的几个公司。在这随时都可能翻云覆雨的资本市场上,顽强的抵抗了秦肃的疯狂进攻。
这让几乎已经早就给各大家族上过发条的秦肃甚为恼怒,他已经砸了重金。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在疯狂的对付秦臻,却没想到他还能顶得住。
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叶晴总算明白当时为什么绿林国际为什么没有任何报道了,他们早就做好了替秦臻抵挡的打算。
叶晴关了电视,起身走向阳台,窗外的夜风徐徐吹过,叶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仰望天上的点点繁星。
徐惜澈来的时候,叶晴正靠在阳台上发呆,并没有发现,直到他站在自己身边好久,一股浓郁的醇香随风飘入鼻息,叶晴这才回神,怔怔看着自己身边正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的徐惜澈。
阳台上一直没有开灯,感觉到她的目光,徐惜澈侧眸,邪魅妖娆的眉眼隐在斑斓的夜色里,声音粗哑的开口,“要陪我喝一杯吗?”
叶晴皱眉,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怒意。
徐惜澈并没有勉强她,自顾自的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一旁的森森慌忙上前又为他倒了一杯。
森森也给叶晴递过了来了一杯,叶晴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今天的你很暴躁。”叶晴说完这句话,才接住那杯酒,“刚好我很开心,我们干杯?”
...
徐惜澈闻言倏地凝眸,看着叶晴准备仰头惯下那一杯酒,他怒气冲冲的一把夺过,“你为什么开心?因为陆家帮秦臻顶住了秦肃的打压?”
叶晴耸耸肩,权当默认。
徐惜澈神色冷峻的盯着她,倏然勾唇一笑,“小丫头,那你知道现在秦臻手里最大的筹码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叶晴被他夺走了酒杯,也不恼怒,依旧靠在阳台上发呆。
夜空如洗,叶晴仰望着头顶的星空。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的时候似乎看到楼下有人影晃动,心底莫名的颤了一下。
那一刻,她甚至有一种疯狂的想法。
她失踪这么多天,秦臻有没有在找她?
或者他是不是会派人在附近守着,她记得森森这几日都会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沉思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荒谬,想到秦臻那天冰冷刺骨的眼神,他怎么可能会找她。
此时他恨不得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吧。
身边的徐惜澈自顾自的饮酒,唇角冷冷的勾着一抹弧度,“你很久没有回叶家了吧?”
叶晴不理会他,他就自说自话,“你该回去看看。”
徐惜澈站在叶晴的身边,学着她的动作仰望夜空,一室静默。
良久,久到叶晴以为身边的人醉了,她下意识的侧眸望过去,却突然撞进一双迷离的凤眸中。
黑暗的环境下,他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的清晰,眸底似乎含着一抹悲愤,看得叶晴一阵心惊。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还没站稳身形,手臂就被徐惜澈一把抓住,冷笑道,“你躲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平日里也许不会,但是今天不一定。”叶晴诚实的回答,今天的徐惜澈,就像一只蛰伏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捕食。
徐惜澈好笑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觉得一阵冰寒,“小丫头,鉴于你今天很乖巧,那么我告诉你一件好事,秦家的内斗很快就会平息了。”
“是吗?”叶晴有些吃惊,一开始那么来势汹汹的内斗,秦臻就算有陆家帮忙,真的能说停就停吗?
“那你岂不是很失望。”
徐惜澈摇头,又灌了一口红酒,“用秦肃来对付秦臻,这一只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最大的筹码是你。”
“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叶晴低喝,一把甩开他的钳制,用手揉捏着被他弄痛的地方。
“你这又是为了谁?秦臻吗?说你傻你难道你就真的不动脑子吗?”徐惜澈笑着嘲讽她,“你现在除了和我联手,你还有什么价值?叶晴,我今天不妨告诉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叶柔怀孕竟然是真的,她竟然真的怀了秦家的长孙,现在秦臻已经派人把她从叶家接走,24小时享受着高级待遇。叶家更是高调的回应了媒体的追问,并且力挺秦臻到底。”
叶晴一怔,这几日她刻意不去想这些,就像想要寻求一个心安,她不想离开,也是不想回去面对叶柔,那个怀着秦臻孩子的女人。
她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无法弥补的事情。
可是这些现在被徐惜澈这样血淋淋的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想要忽略心底的痛苦都做不到。
“而你呢?叶晴,你也曾经为他怀过孩子,结果呢?你恐怕连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都被蒙在鼓里,更何况享受这样的待遇?你在我这里耗了这么久。可曾等来他的一句问候?”
徐惜澈今天摆明了是来刺激叶晴的,秦臻抵抗住秦肃的疯狂打击之后,他的父亲差点没扒了他一层皮,从小他就告诉自己,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秦家的秦臻,他甚至将他的人生目标立为毁了秦家和秦臻。
爸爸告诉他。要为妈妈报仇,秦臻就必须得死。
但是不能死的太便宜了,他要他受尽折磨。
他好不容易找了机会让秦家一门自相残杀,到时候他再出面收拾残局,却没想到秦肃这么无用,连陆家都安抚不了。
他更没想到叶德君竟然贪得无厌,仗着叶柔的肚子漫天要价。
叶晴脸色一片苍白,黑暗的环境里,他看不清徐惜澈的表情,但是能想象他脸上那邪魅妖娆的诡异神情。
“什么被蒙在鼓里,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惜澈嗤笑一声,“这话你应该去问秦臻啊,哦,当然,你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叶晴顿时急怒,脸色苍白到透明,扑上去一把抓住他准备喝酒的动作,粗暴的摔了他的酒杯。“徐惜澈,你给我说清楚,他不会告诉我什么?”
此时的徐惜澈似乎喝得高了,望着自己眼前的叶晴在笑,妖孽般的脸上有着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秦臻怎么会告诉你,你们那个孩子是他亲手让人拿掉的?”徐惜澈晶亮的眸子透着那一抹妖异的光。那道光像是有魔力一般,直直的将叶晴钉在当场。
她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嘶吼,“不可能。”
“吼吼,晴晴,所以我说你是傻丫头,我记得那天我见过你”徐惜澈被叶晴摇晃了一番,竟然直直的仰躺在地板上,醉意朦胧,有些语无伦次,“那一次,我去叶家拜访,你刚好出门,你毫无预警的撞进我的怀里,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反应是什么吗?”
叶晴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听徐惜澈讲这些,见他是真的醉了,吩咐森森端了一杯凉水朝他的脸上泼过去。
徐惜澈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摇头甩开溅在头发上的水渍,朝着叶晴怒吼,“你疯了吧。”
天早就凉了,他们又是在阳台的地上,这么泼过来。搞不好就是个感冒。
“你少些废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晴急切的想要知道当时的真相,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公寓里,秦臻打翻了桌上的玻璃盘,她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渍,摔了一跤,然后就出了血。
她吓得害怕极了,哭着伸手让秦臻来扶她,他却一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她身下的血迹发呆。
直到她喊了他好几声,他才跌跌撞撞的抱着她起身朝医院而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他只告诉她孩子没保住。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徐惜澈看着叶晴脸上一点点爬上的恐惧,心里畅快极了,秦臻,你就尝尝被自己所爱的人恨是什么滋味吧。
“你在叶家喝了姑姑熬得鸡汤对吗?”徐惜澈淡淡一笑,对于叶晴的反应,他实在是太满意了。
叶晴压抑着心底的焦急,点了点头。
那天叶柔刚回r市,她刚好放假回去放东西,徐媛做好了鸡汤,招呼她和叶柔一起过去喝,喝到一半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叶柔拉着她说了好多她的见闻,还送了她一堆化妆品和熏香。
那个时候的叶晴刚刚得知怀孕,并没有决定是不是要这个孩子,但是也没有大意,化妆品除了当时叶柔拉着她试了一下,她就统统收起来了。
出门的时候是遇到徐惜澈,她一向对他印象不太好。所以就匆匆点了头离开。
徐惜澈看着叶晴眸底越来越深的恐惧,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心,“那个鸡汤没有问题,因为我也喝了,有问题的是熏香,我当时觉得有异香。就向叶柔讨了一些回来,叶柔很不情愿,但是还是给了我一些,用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熏香,它会令人产生幻觉,让人做出事与愿违的决定。”
叶晴听得似懂非懂,那么这跟她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叶家和秦家谈联姻的事情,秦臻当时表明了态度,非你不娶,不然就不谈,这事是姑姑一手操办的,所以叶德君根本不知道。而你那天回去用了叶柔给你的熏香。你又摔了一跤见了红,当时医生只说是动了胎气,是秦臻执意要求为你做了流产手术。”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是徐惜澈亲自见识过那种奇幻香的厉害,那一天叶晴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就好像产生了幻觉一样。竟然心底一片悸动,叶柔指着桌上还没撤的碗说是叶晴刚刚喝过,他就那样将她剩下的喝掉。
连嫌弃的感觉都没有。
后来他找人查过,证实了那个香有问题,质问叶柔的时候,她只说以为是催情的香,买来是为了用在秦臻身上的。
因为那天晚上,她约了秦臻出来商谈联姻的事情,秦臻一向不拿正眼看她,所以她想当晚先睡了他,再想办法让叶晴捉女干。
这样一来,秦臻退无可退。就算他想退,叶晴也不会同意。
只是没想到一箭双雕,不仅让叶晴流产,还让秦臻做出了联姻娶叶柔的决定。
“不可能。”叶晴不可置信的大吼,脸色惨白,双腿虚软的跌坐在地上。不可能的,秦臻怎么会执意那么做。
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骨血,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痛意吗?
...
“我不信!”叶晴浑身冰冷,那一晚的记忆泉涌一般的冒出来,她哭着让秦臻抱抱她,他却只盯着她身下一动不动。
醒来以后秦臻趴在她的床边,眼圈一片血红,她问他孩子呢,他无声的别开了目光。
怎么可能是秦臻呢?绝对不是他!
徐惜澈笑意深深的躺在地板上,只是凝望着她几乎崩溃的样子,并不回答她的话。
从那以后,秦臻不让她回那个公寓,不让她和外界有任何的接触,她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就连靳慕白都被他调离了身边。
他带走阳阳那天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再后来他就很少出现,也不再提这件事,她以为他是和她一样,伤心失去的那个孩子。
当时她还劝他只是一个意外,不必介怀,他们还年轻,他却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她无意间知道他和叶柔的婚讯。
他不想要那个孩子吗?
没了孩子,他就可以和叶柔结婚。
还是说那熏香真的控制了他的意识,让他做了错误的决定,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跟她坦白?
或者,他宁愿将错就错?
一旁的森森看着叶晴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三小姐,徐大哥说的没错,我查过,秦先生是受了熏香的蛊惑。”
“你闭嘴。”叶晴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冰冷的指着地上的徐惜澈,“你和他是一丘之貉,我甚至都怀疑你到底是谁的人?”
“信不信在你,叶晴,你刚刚流产。他就和叶柔结了婚,你哪怕在婚礼上大闹跳楼,有什么用?现在叶柔怀孕,他却派人全天候保护着。”徐惜澈在黑暗中像是有毒的罂粟,“你的继父被他送进监狱,你的弟弟被他送走,他这样对你,不过仗着你对他的爱,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了呢?他所给你都是伤痛,你该恨他的。”
叶晴因为徐惜澈的话,眼泪夺眶而出,血丝爬满了眼睛,她简直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那些曾经坚信的东西摇摇欲坠。
不管秦臻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清醒,他都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孩子,事后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转身就娶了叶柔。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的疼痛让她几乎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识,叶晴跌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蜷缩着,头痛欲裂,密密麻麻的痛,击倒她所有的坚持。
“叶晴,现在你还认为你该爱他吗?他杀了你们的孩子,不让你生下那个孩子,却让对叶柔的孩子呵护备至,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徐惜澈痛快的看着这一幕,语气既嘲讽又恶毒。
疯狂吧,愤怒吧,叶晴。只有你的疯狂和愤怒,才会成为一道击中秦臻的利刃。
“徐大哥,你别说了。”森森见此厉声制止徐惜澈的话,上前扶住叶晴,好心的解释,“秦先生做这些本意都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成为别人的目标。”
他的话现在说来,更觉得讽刺,叶晴一个字都不想听。
不要再说了叶晴竭斯底里,却喊不出来一个声音,她想到后来秦臻和她每一次欢好,他不抗拒她。却抗拒她怀上他的孩子。
如果那一次是意外,或者是中了熏香所致,那么后来呢?
秦臻,你以为这样就是保护我?这样就可以弥补我的亏欠?
那么我的孩子,谁来偿还?
叶晴突然眼前一黑,浑身放松。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森森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询问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徐惜澈。
“把她送回房间吧,晚上好好看着,明天这里的守卫全部撤离。”徐惜澈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办,自己却依旧躺在地板上,眉眼中爬上意思迷离。
记忆慢慢上涌,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被那熏香迷惑的时候,他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的脸,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不敢去正视。
偶然一阵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徐惜澈掏出手机,电话里范晓溪妖媚蛊惑的声音传来,紧紧只是听着那细细的声音,就让他身下一紧。
他下意识的挥走脑海里那张脸,哑着嗓音只对着电话说了句,“你就等着爷来弄死你吧。”
电话那边又是咯咯地笑着。
此时的公寓楼下,秦臻坐在车里。晦涩的目光隐在暗夜中,英挺的俊脸被窗外的路灯照的忽明忽暗。
他周身一股悲凉和无奈弥漫,却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大哥,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靳慕白侧眸提醒,这几天他大多数时间都守在这里都没有见到徐惜澈。今天他竟然意外的过来了,还差点撞上。
好在他的车已经走了。
秦臻良久没有出声,靳慕白也不催促,车内死寂一般的安静。
“不行,小四,我不放心,我必须上去看看。”秦臻一只手臂动不了,就用另外一只手臂握上门把,作势要下车。
靳慕白从不拒绝他的决定,淡淡的点了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吴桐不在。我只能让监控空缺不到一分钟,门口的守卫我让人引开,进门以后还有个森森就靠你自己了。”
“这个我知道,小四,谢谢你。”秦臻说着下了车,趁着夜色的掩映。向楼栋里走去。
秦臻乘着电梯,很快就到了所在的楼层,本以为门口的守卫已经被人引开,却没想到还有一个守在门口。
他无声无息的靠近,以手为刀,正准备下手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森森那张漂亮到雌雄难辨的脸出现在门口。
守卫这才反应过来,准备对秦臻出手,森森却适时的制止,挥手示意他们走远一些。
森森开了房门,秦臻不等他开口径直跨入,森森给他指了指房间的位置。“她昏过去了,不保证会不会醒,你若是现在不想让她看到你,就尽快离开。”
秦臻点了点,径直走进去,房间内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床上的叶晴脸色苍白如纸,灯光似乎能将透过她的身子,折射在那白色的床单上。
他脚下的步子像是有千金重一般,艰难的挪到床边,却又不敢去看那张苍白、紧皱着眉头的脸。
叶晴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大腹便便的样子。梦见秦臻抚着她隆起的腹部一遍又一遍的听着孩子的动静,还不时的抬眸微笑的看着她。
那是她所见过秦臻最灿烂的笑,他那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啊,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笑容都给了她。
那一刻,叶晴脸上洋溢着幸福。
然而下一秒生产,她从冰冷的手术台上下来,却被一声告知孩子没有保住,她疯了一样的向那医生扑过去,眼前却根本连一个人都没有。
她恍惚看到了地下一摊血水里,一个模糊着容颜的婴孩向她求救,“妈妈,救救我……”
鲜血越淌越多,她拼了命的想要跑过去,却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离她越来越远。
“不要……孩子……”叶晴嘶哑着却喊不出来,浑身冷汗,紧紧的抓着手下的床单,手指几乎要戳破身下的床垫。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现在噩梦里,垂死挣扎。
任凭她撕破了喉咙都走不出那个噩梦。
秦臻痴痴的看着她,想要安抚她的情绪,抬手向她紧皱的眉心抚去,却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转而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晴晴,你梦到了什么?
竟然如此害怕。
你都知道了是吗?
可是你又可曾知道,我也害怕。
我怕这双早就沾满鲜血的手会沾上最挚爱人的血。
秦臻痛苦的摊开双手,仿佛看到了满手鲜血的自己,那鲜血是属于他们的血液相容在一起的。
这一刻。恐惧,占据了秦臻所有的情绪。
秦臻沉痛的握住叶晴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冷,那股寒意深深的刺入她的心底,让他浑身几乎痉挛。
森森在门口一再的催促,秦臻俯身,在她眉眼间落下一个吻,低低的呢喃,“晴晴,我允许你恨我,却不能允许你不爱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秦臻转身出去。轻轻地掩上房门,看都没看站在客厅里的森森一眼,就直接向门口走去。
“你不问问她都知道些什么吗?”森森见秦臻要走,忽然开口,说话时略带着一点点的紧张。
仿佛在秦臻面前,他又恢复成那个腼腆害羞的小男孩。
秦臻这才向森森望过去。幽黯的眸子看不清情绪,“那她都知道什么了?”
“该说的徐大哥都说了,我也试图替你解释过,但是三小姐情绪激动,她似乎并不相信。”被秦臻看了一眼的森森脸微微一红,低着头解释。
秦臻唇角冷冷的勾了勾,目光深深的凝着不远处低着头的小少年,“我想你那种此地无银的解释只会火上浇油,难道我还要谢你吗?”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森森慌忙出声辩解,却在看到秦臻的目光的时候顿时泄了气。
秦臻冷哼一声,转身欲走,身后的森森的声音再次传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
“在我看来,知不知道都一样,没什么差别。”秦臻淡淡的丢下了这么一句,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守卫已经回来了,几人见到秦臻从里面出来,都惊讶了一番。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下了电梯。
森森被秦臻的话刺激的羞愤交加,十五岁的少年终究是藏不住心底的情绪,愤愤的握了握拳。
想到什么,他倏然拉开门对着外面的守卫们厉声警告,“今晚的事情你们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漂亮白皙的少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兴许是因为年龄小,倒显得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但是那语气让在场的人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见众人不说话,他这才挥了挥手,“明天早上,你们都可以离开了。不要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你们。”
然后他准备很有气势的摔门,但是想到房间里安睡的叶晴,最后还是放轻了动作。
第二天清晨。森森准备好了早餐,却迟迟不见卧室有任何动静,然而等到快十点,叶晴依然没有走出房间。
他下意识的敲了敲房门,依然没有回应,心下不由的慌了一下,索性也顾不得礼节,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床上却是空空如也,森森白皙的脸上一片大惊,慌忙向外面跑去,刚走出两步,却倏地回头。目光盯着阳台上一团白色的身影。
阳台透过玻璃窗倾斜的映照在那一团白色的身影上,叶晴连人带被子一起缩在光照最足的地方,漆黑的发梢和那雪白的棉被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她苍白的容颜在阳光下刺得让人一阵恍惚,好像下一秒,她就会突然这么消失不见。
“三小姐。”森森缓缓靠近,轻声喊了一句。他发现叶晴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每次一遇到难过的事情就会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减少那种存在感。
记忆里。赵易阳好像也是这样。
想到赵易阳,森森眸底不由的掠过一抹晦涩,那个自闭却又心智超高的少年,终究是在他心底有了一丝痕迹。
叶晴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一片茫然,瑟缩在阳光下,却依然觉得冰寒彻骨。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吗?”叶晴的声音像是在问身边的森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森森白皙漂亮的脸上显出一抹恍惚,淡淡的点了点头。“后来徐大哥起了怀疑,才让我查的这件事。”
当时他查的时候秦臻早就已经销毁了所有的痕迹,他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还有。赵易阳也帮了他不少。
叶晴抱着膝盖仰头,一片空茫的目光盯着面前眉眼漂亮的少年,良久才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徐惜澈的话?在我明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离间我和秦臻?”
“可是你已经信了。”森森轻轻的开口,仿佛是怕声音大了吓到眼前的身影。
如果不是信了,你又怎么会这么痛苦。
叶晴一怔,苦涩的垂下了眼帘。
是啊,她信了,潜意识里她是想要有自己的判断力的。但是她做不到。
她在意的不是秦臻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出的那个决定,她在意的是这个决定是他亲自下的,甚至连知情的权力都没有给她。
他认为这是好的。所以连问都不问她的意愿,就这么捧在了她面前。
他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他娶了叶柔,扩大秦家的版图。哪怕将来和秦家的内斗愈演愈烈,都和她叶晴没有任何关系。
而她却被扔给了靳慕白,那个和他一样,一心只为她的男人。
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她要不要,她想要什么。
这就是秦臻对她的爱。他只不过是在把她一步步变成他的附属品。
所有人都说,秦臻铁石心肠,无心无情。
她却偏不信,直到撞得头破血流。
叶晴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里蒙了一层冰雾,踉跄的跑出房间,不顾森森的阻拦。冲出小区,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要找他问清楚,这些事情她要听他亲口说。
叶晴不确定这个时候秦臻会在哪里。但是她本能的往畔山溪墅的方向而去。
秦臻见到叶晴回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看着那个站在门口单薄的身影。脸上的没有一点笑意和温柔。
天已经开始冷了,她却只穿了件单衣。
秦臻示意佣人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一点,弄了热饮备着,然后让他们都离得越远越好。
“你终于回来了。”
他上前想要握她的手,她却是一躲,猛然推开他。“不要碰我。”
秦臻沉默的收回手,心中刺痛的看着眼前的叶晴,这比那天她站在天台上质问他“为什么要娶叶柔”更难堪。
“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外面冷,进来说吧。”
叶晴看着他的态度心底一片冰冷,以往不管她怎么闹,他都会很淡漠的用一句,“晴晴,别闹了”来解决。
然而今天。她这样来兴师问罪,他却沉默着让她进来说。
这是表示他不准备为自己辩解吗?
可是尽管这样,叶晴还是不甘心,她要知道真相,亲口听到他说出当时的真相。
“我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叶晴一字一句的问,抬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用力的抓着单薄衣衫下的肌肤,“我醒来的时候你只告诉我孩子没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一个解释,为什么?”
叶晴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秦臻,心里不断的呐喊着,秦臻,你只要替自己辩解一句。
只要他解释,她就信。
叶晴心里悲哀的想着,看,在他面前,她还是宁愿这么卑微的活着。
哪怕他用谎言骗她,她也甘愿被骗一辈子。
可他却一直沉默着。
“秦臻,你说话啊”叶晴一把抓住秦臻的衣袖,泪如泉涌,“告诉我,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我要的不是你的沉默,是你的解释”
只要你说不是你,我要你说,求求你,说啊
...
“是我。”秦臻垂眸,强忍着她拽着他手臂的疼痛,不敢去看她那双执着的黑眸,“是我执意让医生做的手术,手术单上的字也是我签的。”
这是事实,不管当时他是不是意识清醒。这是他做的事情,他否认不了。
这也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叶晴几乎崩溃的喊着,嗓音低哑着像是被傻子磨砺一般的疼。
哪怕他说一句不是,哪怕他再骗骗她,她都不想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秦臻心底一片刺痛,瞬间转移了手臂上的疼。
他很想告诉叶晴当时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可是事实难辨,他甚至曾经差点拿枪抵着医生做手术。
就算解释了,谁能信。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相信。
这段经历。他连小四都不敢说,他最近也有所察觉,似乎在查这件事。可他不敢去赌那摇摇欲坠的信任。
尤其是在那之后,他甚至开始疏远叶晴,转身娶了叶柔。她以跳楼相逼,他就拿赵易阳做筹码。
难道要他告诉叶晴,让她知道,他根本就是把爱情当做交易吗?
他做不到。
秦臻不知道怎么解释,可是叶晴却以为他是默认了,看着她的脸上不可置信,只觉得荒唐。
“真的是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叶晴几欲昏厥,死死的咬着牙,脑海里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不断的翻卷,脑汁和血液混在一起,疼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痉挛。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这么死去。
秦臻心痛至极。叶晴的话也像是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底,她说“我的孩子”,而并非“我们的孩子”。
“是。”
叶晴只觉得天旋地转,脸色苍白,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秦臻慌忙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扶着她。“你别激动”
“你别碰我!”
她用力推开他,声音低哑无力,强忍住要昏过去的感觉。深吸一口气,“那天你问我恨不恨你,我没有回答,如今我可以告诉你,秦臻,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
叶晴竭斯底里,眼睛通红,奋力的转身冲出了出去。
她再也不想跟这个男人待在一个屋檐下。他就是无心无情,她再多的爱都捂不热他那一刻冰冷的心。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残忍。
既然注定是要这个结果。为什么曾经还要给她营造那样的色彩斑斓。
如今,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叶晴在私宅前无人的街道上狂奔,早上还尚好的天气。此时却像是突然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一样,破例为她下一场雨。
远处惊雷阵阵,狂风呼啸而过。吹起她单薄的衣衫。
大雨滂沱而至,冲刷着她早已决堤的眼泪。
秦臻给了编织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梦,却也让她尝试了这个世界上最痛的绝望。
叶晴跑的累了,蹲在地上大哭,倾盆大雨浇灌着她的身体。
秦臻默然的跟出来,双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黑。雨水顺着他的脸滑落,冰冷刺骨。
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大雨里。那种冰寒彻骨的袭来。
靳慕白赶来听人汇报赶来的时候,只看到这样的画面。
倾盆的大雨里,一人痛哭不止,一人默然相伴。
“大哥,你疯了吗?”靳慕白越来越看不懂秦臻,他一向对他恭敬有加,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秦臻看到靳慕白脸上那紧张担忧的神情,默不作声的转身。
靳慕白上前,拦腰抱起地上的叶晴就往回走,叶晴泪眼迷蒙的看着抱着她的人,却是不停的挣扎着,不断的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晴晴,相信我,不管什么时候,四哥都会护你周全。”
叶晴像是被靳慕白的话安抚了一样。停止了挣扎,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她沙哑着嗓音。终于能挤出一句话,“四哥,救救我”
她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好。”靳慕白掷地有声的答应她,抱着她在雨中前行。
夜色的酒吧里,这个时候还没有客人,却已经有一个落寂的身影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酒保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他要多少酒就给他多少,喝到直接喝不动,喝趴下了。然后会有人上前将他抬走。
乔岚一次次的经过吧台,看着那个歪歪斜斜的身影,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忍。
这几天陈安然每天都会准时的出现。喝到烂醉如泥然后被人抬回去,因为他的出现,本来再次开业人就不多的夜色更显得冷清。
虽然陈安然并不是什么大众都知道的人物,但是也有认识他的人,你想想,当你来夜店这种地方消遣放纵的时候,身边却坐着一个随时能把你扣起来的警察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一点,乔岚就觉得无奈。
靳先生倒是没说什么,知道这个人和四少关系好,也只是让他们关照着就行,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可是再强悍的人也不能这么个喝法啊。
乔岚站在不远处,陈安然手里的酒似乎又没了,粗着嗓音含人拿酒,这个时候的乔岚恨不得亲自过去把桑桑揪回来。
只可惜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从她失踪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刚开始陈安然每天疯了一般的找着,大有把r市翻个底朝天的架势,然而这两天,他竟然不找了,那种来势汹汹的架势突然消失,让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前一段时间引起市民热议的秦氏内斗,也是在这几天突然销声匿迹了。
乔岚看着摇了摇头,并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她刚转身准备走,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就砰地一声栽在地上。
“我擦!”
乔岚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慌忙走过去,眼疾手快的酒保已经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迟疑的看着她。
“找个人把他抬出去放我车上。”
乔岚把钥匙扔给酒保,抚了抚额头,起身回包间跟客人打了一声招呼,这才送陈安然回去。
...
在门口的时候碰到童谣,小丫头最近情窦初开,知道陈安然每天来夜色,她也每天来蹲点。
“岚姐,你要出去。”童谣笑着和乔岚打招呼,顶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酒吧里乱转悠。
乔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小丫头今天穿的那叫一个美丽冻人,已经是冬日的天气竟然露着大长腿。
让她不禁羡慕,年轻真好。
童谣今年刚刚19岁,是夜色上一任负责人童心在夜色门口捡来的,那一年童谣3岁,童心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照顾她,她也就一直混在一堆男孩子身边长大。
乔岚见到小丫头的时候不由的吓了一跳。明明长得美若天仙,却偏生打扮的像个小地痞,天天爆粗口。
童心离开夜色之后将童谣丢给了她。乔岚因为有一个年龄跟童谣一样大的妹妹,一时生了恻隐之心,照顾她到前两年。她认识桑桑之后,非喊着乔岚虐待他,索性跑去和桑桑同住。
乔岚知道这个丫头是因为当时她和靳先生走的比较近,她怕她的存在影响她和靳先生的相处,索性躲开了。
其实童谣这个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却是个很自卑的小女孩,之所以和那些小地痞混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那样的环境才适合她这样的身世。
乔岚没有阻止是因为她还小,还不懂得什么叫绝望,等她真正经历了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另一方面她也忙,桑桑能替她更好的照顾她。
乔岚想了想,还是一把搂住童谣的肩膀往外面带。“走吧,别看了,回去姐姐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啊?你今晚不用加班吗?”童谣顿时受宠若惊,捧着一颗脆弱的心看着她,随即想到什么又摇头,“不去。我要等着看我男神。”
乔岚没好气的嘲讽,“走吧,你男神忙着伤心呢。”
“姐。你说陈安然真的和桑桑……?”
有一腿?
童谣因为一直混在男人堆里长大,所以说话一向无遮无拦,今天却意外的没有用粗鄙的词汇,乔岚倒是挺吃惊。
想必是小丫头尊重自己的偶像吧。
乔岚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看八成是真的。”
桑桑现在已经不露面了,乔岚也不敢贸然去问寒羽,深怕被陈安然知道什么。
自从桑桑不见,寒羽也不曾来过夜色,以前三天两头都回来点桑桑的台。现在和桑桑一起失踪,这想不怀疑都不可能啊。
想到桑桑,乔岚又不禁替她担心起来。不知道他这样失踪,阮天成那边到时候会不会更难打发。
“哦,我的美梦破灭了。”童谣一阵仰天长叹。陈安然是她的男神的,怎么能属于别人呢?
还是她最喜欢的桑桑。
她的玻璃心的,就这么碎了一地。
乔岚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做梦了,那种男人,不是我们能驾驭的了的。”
童谣撅了撅嘴,“那你能驾驭什么样的男人?靳慕栾还是那个现在疯狂追求你的乔铭?”
“去你的。”
两人说笑着走向乔岚的车子,童谣打开车门看到后座上的陈安然,兴奋的几乎尖叫着。嚷嚷着就向后面扑去。
乔岚却是一时慢了半拍,站在车门前陷入一阵沉思。
她能驾驭什么样的男人?
叶铭吗?
客观来说,叶铭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理想对象。而且她也不反感,加之这几天他的疯狂追求,也让她享受到女孩子该有的虚荣。
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不一样呢,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爱情。
而她又想要什么呢?
乔岚第一次觉得迷惘。
开车回家的时候乔岚让童瑶负责问出陈安然的住所,可是一路上他却一直酣然长睡,一点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姐,我们先带回去吧,总不能这样丢下他吧。”
童谣抱着熟睡的男神,一脸心疼无比。
乔岚无奈的从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胡话呢,陈安然是什么身份,跟我们这种人在一起,传出去是会影响他的仕途的。”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把他放下的话,连我也放下算了。”童谣不依,倔强的搂住男神的脖子,大有生死相随的意思。
乔岚瞪着她良久,却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载他回去,她和童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到楼上。
她住的地方是靳慕栾提供给她的,房子不大。三室两厅,乔岚没有太多的要求,能有个容身之所就可以。
车子也是靳慕栾的,因为她上下班时间特殊的原因,所以靳慕栾给她配了车子。
把他扔在客房,乔岚就去厨房忙碌。独留童谣一个人在那儿对着她的男神流口水。
乔岚倒是不担心小丫头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乔岚自认为她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没一会儿就听到童谣一阵大喊声,乔岚匆匆跑过来。看到刚刚睡得酣然的陈安然此时竟然趴在床边,歪头就一阵猛吐。
此时的地上和童谣的身上,都是他的呕吐物。甚至床边被单上都是。
乔岚身上系着一条粉色系的围裙,手里握着锅铲,看着那一地的污秽,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怒目圆瞪,刚准备开口,此时那个罪魁祸首却突然抬起漆黑的双眸,怔怔的望着她,轻声呢喃,“桑桑……”
乔岚顿时泄了气,算了,她干嘛要跟一个为情所困,然后不断买醉的人计较。
童谣自觉闯了祸,衣服上又是一股味儿,虽然这是她男神吐得,可是真的味道很大好不好。
“你去找一件衣服换了,这里我来收拾。”
乔岚没好气的催促童谣离开,童谣不敢说什么,匆匆跑出去,换了衣服在外面冲着乔岚喊,“姐,我临时有事,就不吃你做的菜了,改天回来吃。”
她不等乔岚回话,就溜之大吉。
乔岚顾不上她,收拾了地上的污秽,用尽力气将陈安然从床上捞起来,他却好像拒不配合一样,她一个不小心,被他的力道拽的直接扑在他的身上。
她刚想起身,陈安然一个大力的翻身,不等乔岚反应,他就将她压再身下。
...
陈安然醉眼迷离,深邃的黑眸里闪着奇异的光,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打量着身下的乔岚。
乔岚一时愣怔,忘记了挣扎。
头顶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住,在她脸上覆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灯光的掩映下,陈安然的脸部线条更显得深刻而硬朗,墨黑的眼睛因为醉酒而湿亮慑人,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拂在乔岚的脸上,让她的心下意识的漏跳了一拍。
陈安然深深的凝着身下的人,墨黑的眸底一片深情。
乔岚听着他强烈稳健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环境里。竟然给她一种特别安稳的感觉。
那种感觉合着刚刚心脏漏掉的那一次跳动,化为一种情绪。
怦然心动。
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感觉吗?
乔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耳边却突然传来陈安然低沉沙哑的声音,“桑桑”
桑桑
刚刚所有都没好情绪都被这么一个名字打碎。乔岚猛的挣扎,然而她的动作对于陈安然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他目光深邃而专注,低头吻向他觊觎已久的红唇,任性而肆意的吻着。辗转深入。
他嘴里有酒意的醇香,却也有刚刚吐过的怪异。
反应过来的乔岚顿时皱眉,一阵恶心,他却吻得急切霸道,柔嫩的唇被他的牙齿撞破。
口水交融中,乔岚趁他不注意,抬腿就向陈安然的顶去,他一个吃痛,这才放开她,翻身侧躺在她身边蜷缩着身子。
乔岚一跃而起,从床上跑下来,羞愤的看着此时因为疼痛紧皱着眉头的陈安然,“你他么的看清楚,我不是桑桑”
陈安然茫然的看着一脸愤然的乔岚,眸底的颜色渐渐清晰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滚啊”
乔岚刚想出声讽刺,想想还是算了,转身到外面的卫生间漱口。
盛怒的陈安然一拳砸在身下的床上,整个人无力的摊在床上,抬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线。
心里一遍遍的呐喊着一个名字。
桑桑
此时的陈安然已经知道桑桑在什么地方,她的关系网不难查,平日里交好的就那么几个人。
只是当他查清楚她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却没有及时去抓她回来。
就算回来了,她还是会走。
他真的能将她禁锢一辈子吗?
桑桑,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乔岚簌了口。依然觉得口中还残留着不一样的味道,她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被冰水蹂躏的双唇,烈焰红唇,色泽鲜亮。
她静静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心中计较着,她和桑桑并无相似之处,陈安然竟然能将她当做是桑桑。
乔岚肆意张扬。艳丽妩媚,又活的潇洒狂拽。
桑桑却是温柔恬静中自有一股无人可及的从容和镇静,若不是因为身上有着太多的背负,她也会像乔岚这般活的轻松自在。
想到刚刚陈安然那个吻。乔岚心没来由的猛跳了几下,那个缠绵悱恻带着无尽深情的吻啊,如果是属于她的该有多好。
这种感觉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从年少时,她一直渴望着这样一份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
苦苦寻觅,终不得结果。
然而今天的陈安然却给了她太大的触动,他这样的男人,容貌好。气质佳,虽然不足以温柔,却胜在优雅,风度翩翩,谦谦君子。
符合她对异性所有的要求,尤其是刚刚那个出乎意料的吻,更是让她一想到就心跳加速。
她突然好羡慕桑桑,有这样一个男人对她用情至深。
乔岚下意识的抬手,抚了抚自己依旧潋滟的红唇,脸上一阵阵热烫,她慌忙撩水洗了一把脸,期间好像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等她出去的时候陈安然已经离开了。
她扫了一眼空了的房间,走了也好,省的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尴尬。
收拾了房间,把床单都换了扔进洗衣机里。乔岚觉得无语,本来是打算回来给童谣做好吃的,这丫头跑了,剩她自己一个人。
她索性钻进厨房简单弄一口吃的。今天好不容易能正常作息一次了,还是值得庆贺的。
随便煮了一碗面准备吃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乔岚接电话的脸色愣了一下。听完对方的话,她慌忙跑到门口看了一眼鞋柜上确实没有了她的车钥匙。
“好的,我知道,我马上赶过来。”
她匆匆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给童谣,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陈安然离开的时候开了乔岚的车子,他是酒驾,车速超快,在无人的公路上,几乎是在飙车。
那条路没什么车子,有的也是大货车,而就在快要出城区的地方几辆大车连环追尾,将他夹在中间,现场惨不忍睹。
因为车子是乔岚的,警方就只能通知她了。
不过乔岚倒不知道靳慕栾什么时候把车子过在她名下了,她一直以为还是靳慕栾的,所以用起来也心安理得。
乔岚打童谣电话没人接,只好找了叶铭,他们匆匆赶到的城区结合医院的时候,陈安然还在抢救中。
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几个货车司机也都有伤亡,都在抢救中,等在走廊上的却是办案的交警。
乔岚简单询问了情况,交警还在执勤中,就说要回现场调查取证,等患者脱离生命危险再来录口供。
走廊上一片寂静,乔岚还处于茫然中,六神无主。叶铭走过来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别担心,会没事的。”
“怎么会这样啊?”乔岚呐呐自问,她压根不知道陈安然拿了她的车钥匙的。他是往郊外的方向开,他要去哪里?
“放心吧,以他的身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祈祷他没有生命危险。”叶铭将木讷的乔岚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乔岚拼命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她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来说服自己摆脱和这件事的直接关系。
她告诉自己,陈安然的车祸跟自己没有关系,并不是她导致的。
叶铭已经让秘书通知陈安然的家属。他这种情况,自然不可能没有家属在场的。
陈家父母是老一辈的军人,和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赶来的时候平日里那一身的英气早已消散。
此时的他们只是一对着急独子安危的老人,在他们身边陪着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有异域味道的小姑娘。
陈夫人未语泪先流,小姑娘伊莉在一旁安抚着,陈老爷子陈源沉静的目光在乔岚和叶铭身上流转了一圈,粗着嗓子问。“怎么回事?乔铭,你来说说。”
陈家和徐家有渊源,乔铭又是徐家老爷子的外孙,他见过几面,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也算中肯。
乔铭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刚刚也听得八**九,将知道的解释了一遍,他们听到他已经是醉酒,却还开着车出门,对此都不满的瞪了乔岚一眼。
陈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过也到底是久经官场的人物,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让人封锁了消息,也让人对这家医院进行密切联系,确保消息不能有任何走漏。
毕竟陈安然的身份在那里,他是醉驾,情节又极其严重,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一个处理不好,他就要脱下那身官衣。
更何况儿子在做什么他心里有数,除了这段时间的反常,他一直都是很放心。
几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手术室。
等待是漫长的。
乔岚几乎是脑中一片混沌,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围着从手术里走出来的大夫,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
最后还是陈源镇住了场面,医生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沉重,“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
陈夫人一听就晕了过去,伊莉扶着她到一旁休息,陈源沉着一张脸,“抢救的几率有多大?”
“暂时无法估量,抱歉。”医生再次致歉,然后很隐晦的开口,“我们这里毕竟条件有限。”
“那转到市里最权威的医院呢?”乔铭听出来医生的意思,握着乔岚的手脱口问道。
转院好说,r市最好的医院都是秦氏的。
“这个真的不好说。”医生回答。
当晚陈源就给陈安然转了医院,本想安排在r市高干医院,奈何这件事怕影响太大,只能去了秦氏的医院。
经过一夜的抢救,一夜的兵荒马乱,陈安然的命是保住了,却因为颅内有积血,人还没有醒,需要再观察。
乔岚守了一夜,在得知陈安然没事的时候。整个人彻底的昏了过去,被叶铭抱着到另一个病房休息去了。
秦臻和靳慕白得到消息的时候陈安然已经推离危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和徐惜澈这场真正的战役还没开始,他们已经残了两个。
陆秉泽气的简直想掀桌子,女人,又是女人。
他们一个个不长脑子的吗?
陈安然开车往郊外去。别人不知道做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让陈安然发了疯的那个女人此时正在郊外一幢别墅里逍遥自在,与情人幽会。
秦臻却是一脸镇静,听着身边人汇报,陈家已经一力包揽了所有的事情,不需要他们担心。
“老三。我建议你找个女人泄泄火,气血太足容易暴躁。”秦臻眉目不动,一脸的大哥风范。
陆秉泽怒,“暴躁也比你们没脑子强,先管好你的后院吧,我没空跟你废话,陈家到底是跟陆家有些牵扯,我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他离开之后,秦臻沉思了良久,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安,直到陈安然醒了的消息传来,他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靳慕白说话办事从不迟疑,这一次却有些欲言又止,“大哥,这件事棘手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秦臻眉心浅蹙,心底疑惑,什么事能让靳慕白这般。
他起身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叶晴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句话不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可是尽管这样,他也不想放她离开。
尤其是这个时候。
他和陈安然不愧是兄弟,宁愿用禁锢的方式,也要将那个人留在身边。
“你留在家里,我自己去医院看看。”
秦臻丢下一句话带着张永去医院,靳慕白见他离开,这才走过去敲了敲房间门,他知道叶晴能听到。
敲过门之后,他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叶晴靠在阳台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知道有人进来,她以为是秦臻,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几日她真的领教了秦臻的狠绝,他宁愿她这样像个布偶一样,任由他摆弄。也不愿意放她离开。
这样的日子,叶晴快要崩溃了。
“晴晴,大哥出去了,如果你要走,我不拦着你。”靳慕白站在她身后,阳光在她明媚的脸上笼罩一层金光,柔和了那消瘦的脸颊。
之前那一场大雨好像是冲刷了她所有的生机,从那以后,她就是这样,像个破碎的瓷娃娃,让他不忍心去看。
叶晴倏地睁开眼睛,回头看着站在阴影下的靳慕白。他的目光一片柔和专注,一如这几年他对她的付出。
“那他回来,你要怎么解释。”叶晴怔怔的问,她是要走,不管她在这里待多久,她都要走。
她不是不能原谅秦臻。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
靳慕白淡淡一笑,波澜不惊的回答,“你会因为我没办法跟大哥解释而不走吗?”
叶晴斩钉截铁,“不会。”
靳慕白知道这样的结果,“大哥并非想要伤害你,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打着爱的旗号就可以肆意伤害吗?”叶晴嘲讽了一句,“这个言论,我不能苟同。”
靳慕白无奈,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根源在何处,但是他相信秦臻。
叶晴最终还是走了,靳慕白没问她去哪里,只让人送她到了市区。叶晴拦了车想叶家的方向而去。
秦臻对于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愤怒的同时又觉得无奈,靳慕白对叶晴的感情不比他少,他宁愿冒着触怒他的危险,也要让她离开。
其实他也后悔这几日的做法,看着叶晴如一个布偶一般,跟她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拒绝,也不会回应。
他心里也有不甘,当初他只是一个无心之失,甚至是不清醒的情况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难道真的就罪该万死吗?
叶晴为什么不能体谅他一点。
那也是他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难道他就不痛吗?
他甚至比她更痛。
秦臻痛苦的闭上眼睛,对手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在说了,他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等他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到时候哪怕再去绑她回来。
医院里。
张永替秦臻推开病房的门,他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室内那一阵诡异的气氛,房间里除了陈家父母,还有伊莉和乔岚。
秦臻走进去,先是和陈家父母打了招呼。陈源的脸色一片晦涩,似乎是张口想说什么,身边的夫人却是一脸痛苦的掩唇低泣。
他只好柔声安慰,可怜他堂堂一届退下来的老首长,年迈却遇到这种事情。
“怎么回事?”秦臻这话是问向一直低着头的伊莉,她跟在陈安然身边两年。算是这两年陈安然身边唯一的一位异性。
伊莉抹了抹眼泪,抬眸看了看秦臻,浑身瑟缩了一下,颤抖的回答,“五少爷不记得我是谁,他不记得伊莉。”
秦臻皱着眉头。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是单单不记得伊莉了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目光转向陈安然,刚刚醒来的他脸色还是一片苍白,浑身都是插满了仪器,动一下都艰难。
昔日那双锐利的双眸里一片茫然,见他的目光扫过来。他竟然下意识的向乔岚看去,似乎是在求救。
乔岚慌忙上前握住他微微张开的手,像是安抚他的情绪一般。
陈安然眸底的惶恐竟然真的一点点的褪去,看着他的目光柔和许多,艰难的张了张口,出口的话却让秦臻心下一震。
“你是谁?”
陈安然的话让病房里顿时一片寂静,虽然这不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每一句都是这个。
每一个来看他的人他都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甚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然而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竟然相信乔岚,一种荒谬至极的信任着。
秦臻倏地抬眸,幽邃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探究,那迸射出来的目光却冰寒至极,似乎要将乔岚冻僵。
乔岚认得眼前的人,他是连靳慕栾都敬畏的男人,那一身的气度不凡,让她不自觉的从脚底滋生一股寒意。
她内心一阵惶恐,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直到秦臻等的耗尽了耐心,乔岚终于回神,慌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醒来的时候就这样,谁都不认识。”
“是你,一定是你对五少爷做了什么。”伊莉眼眸一片血红,轻咬着嘴唇,“不然为什么他只认得你。”
“我没有。”乔岚辩解,对于这种情况,她也很纳闷。
伊莉深吸一口气,心底积郁着一口怨怒,美目瞪向乔岚,“那为什么五少爷连老爷和夫人都不认得,却偏偏认得你?”
秦臻皱眉,目光一片冷寒,那双眸子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他微微眯了眯眸子。薄唇轻启朝门口的手下吩咐,“把医生给我找过来。”
主治医师几乎是拎着到病房外面的,对于陈安然的情况,他热情高涨,几乎是痴迷的对刚刚的检查结果给秦臻汇报了一遍。
“结果呢?”秦臻没有心思听他的学术报告,一心只求结果。
医生摊了摊手。“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这种事情医学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秦臻倏地目光扫过来,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色至极。
“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真的不好说,也可能一辈子。”医生苦不堪言,他们不是神呐。只是一群研究医学的疯子。
秦臻脸色阴沉,难怪靳慕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陈安然什么都忘了,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回到病房的时候陈家父母已经回去休息,病房里只有乔岚和伊莉在,伊莉依然在一旁默默的抹眼泪。乔岚一副事不关己的守着陈安然。
她似乎也是累了,趴在病床前竟然睡着了,以至于秦臻再进来她也没有醒来。
陈安然倒是睡了一觉又醒来,看着病床前不远处的秦臻,黝黑的眸子转了几转,似乎是想要记起什么,脸上的神色却异常痛苦。
“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过去的记忆不必在意。”秦臻眉目深沉,目光从一旁的乔岚身上移开,“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记得她是吗?”
陈安然状似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见秦臻疑惑的蹙眉,他这才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只记得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秦臻追问了一句,目光再次深深的凝着趴在一旁的乔岚,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陈安然坚定的点头,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挣扎着动了动手指,握住乔岚放在自己身边的手,“虽然我不并记得她是谁,但是我相信这种感觉。”
乔岚早就醒了,听到陈安然的话,她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他记得的那个人应该是桑桑吧。
桑桑才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人。
可是此时他就这么握着她的手,给予这样的承诺,让她实在不忍心去破坏他的那一份期颐。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乔岚睁开眼睛,目光看着陈安然那双黑眸,她曾经多次见过这双眼眸里透出来的那种深情。
这是她穷其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
突然间乔岚好羡慕桑桑,能有这样的男人对她痴情不悔。
同时她又觉得桑桑好过分,这样的男人为她痴心一片,她是怎么忍心做到视而不见的。
陈安然似乎感受到乔岚的目光,侧眸向她看过去,目光里带着无限的温柔,冲她淡淡的笑了笑。
乔岚回她一个微笑,反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乔岚。”
...
秦臻晦涩的目光在乔岚的脸上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另一边的伊莉怒目瞪着她,作势要起身过来发难,却被秦臻的一个目光扫过去,顿时泄了气。
“你们两个都出去。”秦臻的话是吩咐乔岚和伊莉的,门口的守卫已经做好进来清人的准备,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病床上的陈安然,“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安然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秦臻的目光让他不得不顺从。甚至他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是除了乔岚之外他可以信任的人。
其他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留了张永在一旁候着。秦臻靠近床边,俯身垂眸,关心的问,“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安然以为秦臻会跟他说以前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先是关心自己的身体。
人总是在意第一印象。秦臻这么一句话,瞬间就打开了陈安然戒备恍然的心。
秦臻看着他的样子,不由的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失去的是记忆,不是脑子。
不然陆秉泽必然又要跳脚。
“我没事。”陈安然淡淡的开口,心底还是有疑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他昏迷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他拼死都不能让自己有事,当记忆流失的时候,他所有的意念都是不能忘记一个人。
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哪怕他不记得所有人,却不能不记得她。
好在他还有印象,那个人就是乔岚。
秦臻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你急切的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他也索性用了“很重要”这个词。
似乎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很重要”代表了一切,比生命更重要。
陈安然自以为这个很重要的人就是乔岚,心里却依然困惑,乔岚不应该在自己身边,为何还要急切的去找她,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陈安然的心结所在。每一个人都是用震惊难过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实在不忍心问出这个问题。
只有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他虽然也震惊。但是明显已经接受了他什么都不记得这个事实。
秦臻转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往后轻轻靠了靠,目光盯着陈安然似乎是陷入了一片沉思。
陈安然一直静等着他的回答,良久他才将今天他所见过的人都替他梳理了一遍,“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必需要提醒你一句。不管做什么事情,随心而走,就算你永远都记不起来那也没关系,我们几个是除了你父母以外最关心你的人,你可能没有印象,这几天我会让他们几个逐个来跟你见面,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身体养好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秦臻一向冷漠,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但是对于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一直都是很有大哥风范的。
绝对是有福同享。有难他秦臻来挡。
因为秦臻的话,陈安然的心底安定了不少,至少没有一开始那种彷徨,那种大脑一片空白时的心悸。
门外的走廊上,乔岚坐在冰凉的座椅上,心底也是一片空茫。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及时解释清楚当时的状况。
陈安然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桑桑,可是看着当时他那般温柔的眼眸,还有他对桑桑的那种深情。是她可望不可即的。
想到刚刚他握住她手时的温度,还有自己心底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乔岚心里既觉得甜蜜,又有一丝隐隐的愧疚。
如果这个时候桑桑回来,她要怎么去面对自己想处多年的好友。
“你这个贱人。”伊莉走过来,抬手就在乔岚脸上甩了一巴掌,稚嫩的脸颊上一片薄怒,“我告诉你,你休想打五少爷的主意。”
乔岚一时没有防备,被她甩了一巴掌,小丫头人不大,手劲儿倒不小。她只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抬手抚着自己脸颊上被打的地方,神思一片恍惚,这一巴掌好似打消了她心底所有的顾虑。
乔岚。你怎么越活越不像自己。
曾经她几时为这种事情纠结过,在她眼里,她想要的。想尽一切办法去掠夺,就算是得不到,她也要毁灭。
似乎是太久没有这么挨过打了。自从她站在夜色的最顶端,拿到靳慕栾身边的最高话语权,她似乎就忘记了该有的本性。
乔岚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挨打而不还手,刚刚在病房里被这个小妮子骂,碍于秦臻慑人的气势。她也不想在陈安然面前形象尽毁,所以她忍了。
但是现在,忍你妹啊。
她倏地站起来,“啪啪”两巴掌还回去,风华绝代的脸上尽显骄傲,轻蔑的一笑,“小姑娘,你父母没教你懂礼貌的话,我可以代替他们来调教。”
乔岚在夜色出了名的铁娘子,手下调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乖顺,当然苏苏肯定不是她调教的。
她的力道很大,伊莉脸上很快就浮起五指印,小姑娘毕竟年龄小,被打了两巴掌,一时羞愤交加,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你……”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乔岚一向眼高于顶,对于伊莉这样的小丫头根本不看在眼里,“你算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这话你应该去跟里面你的五少爷说去。”
如果是桑桑跟她说,她绝对不反驳,但是这个小丫头的账,她可不买。
伊莉闻言愤愤的咬牙,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宁愿看着五少爷为了桑小姐痛苦绝望,也不想让他忘了所有人。
伊莉咬唇,“你很清楚五少爷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我爱怎么样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乔岚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她怎么能不知道陈安然心里那个人是桑桑,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现在记得的人是她。
...
伊莉看着乔岚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一脸的厌恶,“你别得意的太早,等桑小姐回来,有你哭的时候。”
依照五少爷的狠绝冷清,若是知道被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伊莉在心里恨恨的想,眼前的乔岚现在有多得意,五少爷有多信任她,将来就有多少的愤怒。
提到桑桑,乔岚脸上的神色不由的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依旧笑得冷艳,“那你就想办法找出桑桑再来看我哭,别以为你在陈家父母面前故意祸水东引我看不出来?你这种伎俩,我见多了。”
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却不学好,一门歪心思,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跟在陈安然身边的。
这两日,她几乎是频繁的不经意在陈家父母面前谈及陈安然受伤这件事,含沙射影的将责任推给她。
导致现在陈家父母看到她眼里都冒着火。
乔岚心想。若不是陈安然现在只认得她,陈家父母恨不得她马上消失吧。
尤其是发现陈安然只记得她的时候,她上来劈头就问她做了什么,将所有的罪责都引在她的身上。
奈何护犊心切的陈夫人还就信了,当时她清楚的看到陈夫人眸中那怨毒的目光。
伊莉闻言脸上不自觉的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慌乱,冷哼一声掩饰了过去,“咱们走着瞧。”
她娇嗔的跺了跺脚。愤愤的离开,眸底带着一抹恨意。
乔岚再次跌坐在椅子上,心底却是一片茫然,她虽然可以对那个小丫头理直气壮,可是一想到桑桑,她就觉得愧疚。
桑桑,你在哪里。
乔岚心里一片烦乱。闷闷的想着,如果桑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该多好。
既然你要躲,就躲得干脆一点,永远也不要再出现。
这样陈安然就是属于她的,属于她一个人的。
……
叶晴回了叶家,昏天黑地的睡了两天都没有出门,叶铭因为乔岚在医院照顾陈安然。也没日没夜的忙活着。
徐媛因为秦臻让人拦着,她见不到叶柔,爱女心切的她在家里上蹿下跳的跟叶德君吵闹,叶德君一见她这样不是回书房就是去公司。
叶晴从楼上下来,看到徐媛又在跟叶德君吵架,索性当看不到,正准备出门。叶德君却喊住了她。
“叶晴,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叶德君丢下一句话,无奈的看了徐媛一眼,转身进了书房,也不顾身后的徐媛不停的尖叫着。
徐媛见叶德君不理她,转而将怒气朝着叶晴发泄,“你个丧门星,你惹下一堆事然后不见踪影,等事情平息了你又回来,你到底居心何在。”
叶晴不置可否,当时她被徐惜澈带走的时候,叶氏刚好因为她出现了严重的资金缺口,再加上当时靳慕白豪气撤资,叶氏几乎是捉襟见肘。
她走后叶铭为了补上她的漏洞,四处求人,最后还是叶德君卖着老脸出面摆平的这件事。
后来她听说靳家的那个项目并没有被叫停,只是秦家的几个项目因为被秦氏恶意打压,如今也出现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
叶晴这几日对徐媛的大呼小叫都采取冷处理,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不闻不问。
徐媛看她这副态度,更是来气,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你这几天怎么不出去鬼混了?叶晴,我看你顶着一张狐媚脸,谁你都能勾引呐,跟你那个妈一个德行。”
叶晴闻言倏地抬眸,怒瞪着徐媛,“逝者已矣。请你嘴下积点德。”
“还还敢还嘴?”徐媛怒,扬手就要打她,却被叶晴躲开,“难道我有说错吗?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连徐惜澈你都敢招惹。”
徐惜澈是她徐家的骄傲,她大哥膝下无子,徐惜澈虽然出身二房,但是是徐家这一辈唯一的子嗣。
徐媛在人前的骄傲来源于两点,一个是她叶太太的身份,另一个就是她的侄子,徐惜澈是近两年军政界晋升最快的新秀。
若不是她二哥含沙射影跟她说起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叶晴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竟然主意都打到她侄子身上了。
“叶夫人,你还是省点力气照顾叶柔吧。”叶晴淡淡的回了一句,只是那称呼已经从“妈”该为“叶夫人”。
在她眼里,徐媛根本就不配她叫她一声“妈”。
就算叶晴再不是她亲生的。也不能这么张口闭口就是这样的言语侮辱。
“你……”徐媛恶狠狠的瞪着叶晴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怒气横生。
书房里叶德君似乎早就听到徐媛的话,静等着叶晴进去跟她解释,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脸上晦涩难辨。
叶晴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索性问道,“爸。您找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叶德君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叶晴,对于这段时间由秦氏内部纷争引发的商场争夺战,你有什么想法?”
这场战争本来只是秦氏内部争夺财产,但是现在已经演变成r市商场的一次大洗牌,不仅陆家参与,还有好几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也都纷纷参与,现在双方依旧是僵持不下。
叶德君本是想坐山观虎斗,但是近日传出连萧家都已经暗中出手。
萧氏是r市最神秘的家族,有政府扶持,屹立百年而不倒,虽然经营状况并不如秦家或者陆家。但是人家主要生意不在国内,所以一向不参与商场上的一些争斗。
听说这一次萧家暗中出手帮秦肃,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叶晴闻言不由的蹙眉,很直截了当的摇头,“这些我并不懂,爸爸不是已经公开站在秦臻这一边了吗?怎么还有疑惑?”
“你跟徐惜澈最近走的挺近?”叶德君眯了眯眼睛,出其不意的问。
“没有。”这件事叶晴没什么好解释,她一点也不想跟徐惜澈扯上关系。
叶晴心里很是无奈,这话题转的,没有一点技术。
“晴晴,其实你一直都在怨我对吗?”
叶德君今天的情绪很伤感,因为他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当年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依旧站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含笑地问他,“我们的女儿还好吗?”
他这一辈子呼风唤雨,却在梦里对于这样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当年她怀孕离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找回去,却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从此天人永隔。
她性子刚烈,叶晴也是随了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所以才会和徐媛怎么都相处不来,每天都要争吵,以前最起码还维持面上的和平。
叶晴一向对这件事三咸其口,并不去揭开曾经伤疤,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很诚实,“没有怨不怨。不管当年你有没有去找我们,事实就是这样,我妈妈身上的污点抹不掉,她自己跨不过去那个坎,迟早都是这样的结局。”
就像她没办法过自己那一关,没办法接受秦臻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孩子,所以她不能原谅他。
留在他身边。恨会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磨得面目全非。
她不愿这样。
叶德君忽然抬眸看过去,隔着一层烟雾,朦胧的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儿,忽而会心一笑,“你最近真的长大了,知道分析个中缘由。”
叶晴对于这样的夸赞没有一点的欣喜,她早就过了那种需要被赞赏的年纪了。
叶德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叶晴,“我记得你曾经在一本杂志上夸过这个楼盘,我就让人弄了一套在你名下,已经装修好了,你回头去看看缺什么就添置好搬过去。”
叶晴愣了一下,她是有那么一次看到这家楼盘夸了他们的景观,叶德君当时在讲电话,他竟然都记下了。
他的意思是让她随时可以搬过去吗?
看着手里的文件袋,里面有一把钥匙,她以前或许曾经想过搬出叶家,哪怕自己租房子都可以,后来她痴心相待的那个人娶了叶柔,她早已没了这种想法。
没有他的地方,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可是如今,就连有他。她都没办法接受了。
也就是说,她并不需要了。
叶德君却以为叶晴是高兴,淡淡的抽了最后一口烟,“就算搬出去也要常回来看看,父母年龄大了,需要你们的……”
“爸,这件事再说吧。”叶晴打断了叶德君的话,“我想爸爸并不是只为了说这些事的吧?”
如果有人问叶德君最了解他的人是谁,那么毫无疑问的,一定是这个小女儿。
她的话虽然总是很讽刺,但是却每次开口,都能对叶德君的心思一语中的。
“晴晴,关于我刚刚提到秦家分裂引起的商场争夺战,我建议你认真思量一下。我这里有一个项目,方案什么的都写好了,你拿回去看看,然后给我一些你的看法。”
这才是叶德君今天找叶晴最重要的目的,萧家一旦出手,这件事就很棘手了,他不认为秦臻和陆家能和萧家抗衡。
一个商界,想要对抗政界,太难了。
这个时候如果他更要小心行事。
叶晴拿着那份资料回房间,连夜将所有的资料和项目情况看了一遍,秦家的纷争一直都是人们热议的话题,这些她一点也不陌生。
所以看起来也不费事,只是那个项目的合作案,倒是让她苦思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第二天徐惜澈却突然出现在叶家。叶晴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他那张妖孽般的脸,此时正站在叶德君的鱼缸前观赏。
“小丫头,你离开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还要回来找你。”徐惜澈是叶家的常客,所以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拘束,和平日里无异。
叶晴真是觉得讽刺,昨天徐媛和叶德君轮流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现在算是不打自招?
“你找我做什么?你让我恨秦臻,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叶晴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她现在是恨秦臻,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
徐惜澈邪魅的耸了耸肩,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你是打算我在这里说还是我们出去找个地方?”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叶晴。
“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叶晴喝了一口水,嗓子舒服了一些,说话却依然很冲。
徐惜澈黯然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状似悲伤的语气,“晴晴,你可真无情,那我就在这里说吧,我让你恨秦臻,不是目的,让你和我联手毁了他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和你联手?”叶晴眉梢都不抬一下。
“晴晴,我说过你会答应的。”徐惜澈笑着从叶晴手里夺过她刚刚喝了一口的水杯,戏虐的调侃,“来客人了竟然连一杯水都不给倒。更是无情。”
他说着就仰头喝了一口叶晴刚刚喝过的水,邪魅妖娆的笑着。
叶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想到那是她喝过的水,脸上微有薄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手里有一份秦臻和靳慕白他们共同犯罪的证据,叶晴,你就算恨秦臻,也不会连着靳慕白一起毁,但是我会,这个东西我会交给秦子墨处理,你知道,他可是会不计一切后悔让秦臻死无葬身之地。”
徐惜澈摩擦着手里的玻璃杯,嘴角噙着他一贯的微笑,眉目清晰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叶晴闻言脸上的神情飞快的变了变。怒瞪着他起身,“去车里等我。”
徐惜澈对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起身摇晃着手里的车钥匙出门。
安静的咖啡厅里,徐惜澈拿出一份资料推给叶晴,然后身子闲适的后仰,靠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叶晴,这是秦臻他们这几年为美国一家公司非法运营、走私以及洗黑钱的证据,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叶晴强自压下心底的震惊,她颤着指尖犯了一下面前的资料,眉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秦臻在r市已经是臭名远播,他不会在乎多加一笔罪状,但是这份资料里牵涉甚广,竟然连叶氏也在其中。
“什么意思?”叶晴扬眸,问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件事确实超出了她的了解范围,怎么都感觉像是飘在云端。
可是她却没办法不相信,因为她亲眼看到徐惜澈和他们火拼时的场景,那绝对不是他们这种只想过安逸生活的小市民所见所闻的事情。
然而还没等到回答,徐惜澈就接到一个电话,叶柔失踪了。
...
徐惜澈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几不可见的变了变,挂了电话就匆匆离去,连桌子上的资料都没来得及收。
叶晴愣愣的坐着,还没等反应过来,徐惜澈去而复返,过来一把拉起她就朝外面走,她慌乱的收起桌上的证据就被她拉着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讲着电话。
他到车上才挂了电话,凤眸微凝,“森森等在前面路口。这几天他先暂时保护你,尽量不要回叶家,有事让森森陪你回去。”
徐惜澈上车的时候下意识的抚额,似乎是哪里不舒服,但是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对叶晴吩咐了一堆,刚到路口他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森森,她下了车,徐惜澈的车子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车子咆哮着挤入车流中,叶晴心底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森森走过来,笑着和叶晴打招呼,“三小姐,我们的车子在那边。”
叶晴有几天没见森森了,一看到他,她就想起远走的赵易阳,秦臻一直不肯告诉她他在什么地方,每次他来了电话也不提这件事。
他们好像默契的都不告诉她。
森森不够年龄,没有驾照。所以是一个司机开的车,叶晴坐在后座上,森森问她是不是直接回去。
他指的回去当然是徐惜澈的公寓,不过时间尚早,叶晴倒是很想去昨天叶德君为她准备的公寓去看一看。
森森没有意见。两人来到那个曾经让叶晴眼前一亮的小区,环境、绿化都很别致。
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曲径通幽。
在r市这寸土寸金的地段,能有这样的环境,着实罕见。
公寓不大,三室两厅外加一个书房,装修也很符合现代化的标准,更是和她在叶家的房间有着相似风格,看来叶德君确实是用心了。
“这房子装潢有些女孩子的风格,不过我喜欢。”森森好像真的很喜欢这里的装饰一般,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平日里装的再深沉,此时也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他一边参观一边赞叹,“我要让徐大哥给我弄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你和徐惜澈是……?”这个问题叶晴没问过,不过今天看森森的口气,似乎是关系很近的那种。
“你想问我和徐大哥是什么关系对吗?”森森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徐大哥人很好。”
叶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参观了一遍这个房子,叶德君让人布置的都不错,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就连衣柜都是某知名品牌应季的所有款式。
他们所在的是这栋楼的29层,站在阳台上可以遥望半个城市。
此时的叶晴就趴在阳台的护栏上,雕花的护栏为阳台上点缀了一丝生机,森森不知道从哪里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走过来。
“三小姐,为你庆贺。”森森低了一杯酒给她,笑的像个羞涩的大男孩。
“为我?”叶晴无奈的勾了勾唇。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却还是接过了那一杯红酒。
森森笑的腼腆,白皙漂亮的脸上那一双潋滟的眸子都在透着微笑。
叶晴低头抿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碰了碰杯。这才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顺着咽喉划入腹中,涩涩的味道一点点的蔓延,最后却又有一丝甘甜,唇齿留香。
一杯酒下肚,森森好像有些薄醉,毕竟年龄小,饮酒不能过量。
叶晴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的城市,心底却是一片的茫然,早就麻木的心在这样寂静的黄昏又开始疼了起来。
想到那个她珍藏在心底的男人。她突然想到徐惜澈今天给她的那份资料,那是关于秦臻和靳慕白他们的罪证。
叶晴匆匆跑回客厅,从包里翻出那份资料,今天徐惜澈走的匆忙,没有带走,她正好可以仔细看看。
森森见她突然慌慌张张,不由的跟着走进来,脚下不稳,跌在对面的沙发上,“怎么了。这么着急?”
“森森,徐惜澈手里有秦臻他们的罪证这件事你知道的对不对?”叶晴抬眸,黑眸灼灼的盯着对面的少年。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森森躺在沙发上,朝着叶晴摆了摆手。
叶晴轻笑一声,拿着手里的资料翻看,“我倒是不想知道,只可惜你的徐大哥不会放过我。”
这话森森绝对相信。
“其实他想要对付的只是秦臻,你只是受了牵连而已。”森森的声音闷闷的,连带着他的心里也是闷闷的。
叶晴倏地放下资料,眉心蹙起,“徐惜澈到底和秦臻之间有什么怨恨,我觉得他的做法已经不仅仅是报仇这么简单了。”
他大可以借助政府、警方来处理这件事,却偏偏要把她牵扯其中,只是为了想要看秦臻生不如死吗?
这样手法太恶毒了。
当年的徐家和秦家一个官一个匪。两家暗中斗得风起云涌,这中间的曲折也不是她能想象的,她唯一知道的是秦臻的母亲是徐家派去秦家的卧底,生下秦臻之后留在了秦家,后来为了救秦臻才死的。
据说死的时候还是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
那一年秦臻才不足六岁。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回到秦家的他还不受父亲宠爱,父亲三番几次想要他的命,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秦臻的残忍和无情是必然的。
这些都是她辗转在靳慕白口中知道的消息,秦臻从不提自己的过去,那个时候她心疼他的经历,所以也从不问。
森森白皙的脸上染上酒意的薄红,莹白的灯光柔柔的洒下来,让他更显得绝色倾城。
其实叶晴一直觉得男孩子长得这么漂亮,有失男子汉的英气。
不过在森森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兴许是年龄小的缘故。
“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徐家的事情一直都是个禁忌,徐老爷子不让提,徐家没人敢说,而且徐大哥最近身体不好,要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离开。”森森不经意的说着,抬手遮住头顶刺眼的光线。
叶晴愣了愣,“徐惜澈身体不好?他从医院出来?”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以为他那种经常受训的人都是身强体壮呢,徐家很早就送他参军,他的官衔都是从部队里一路飙升的。
森森一阵猛点头,然后意识到什么,倏地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的开口,“我听到徐二爷说他小时候早产,所以身体底子并不好。”
他口中的徐二爷就是徐惜澈的父亲,徐媛的二哥,徐立新。
叶晴听了这话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继续低头将那些资料看了一遍,森森在一旁细数着现在的形势。他年纪轻轻看得倒是透彻,想必跟在徐惜澈身边时间长了,观点都被徐惜澈潜移默化。
“总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听徐大哥的话,他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至于结果不是你能改变的。”森森将叶晴手里的文件抽走,放在一旁,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饿了,这里有吃的吗?”
“自己去打电话叫外卖。”叶晴心里烦躁。没理会他,继续陷入沉思。
森森叫了外卖,也给叶晴叫了一份,她没胃口的扒了两口,心思飘忽不定。总觉得秦臻和徐惜澈之间还有什么关系是他们不知道的。
而与此同时,秦臻也得到了消息,面前放着的正是同样一份资料,果然是萧家出手,谁与争锋。
美国是萧家的大本营,能查出这些资料不足为奇,这件事牵涉甚广,r市大部分企业都在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必政府方面也会有所顾忌。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为了保全一个英禄先生将他们推出来做替罪羊,萧家就是得到了对方的授意,来杀人灭口的,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这一仗,打不打他们都输了。
陆秉泽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秦臻正对着电脑屏幕。单手飞快的在操作着什么,一向冷面腹黑的他脸色微微变了变,慌忙冲过去开口,“你在做什么?”
秦臻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顾自的处理着屏幕上的东西。
“秦臻,你”陆秉泽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你在消除这些证据?”
“老三,放手。”秦臻语气坚定,“这件事本就是我一人所为,我不会牵连你们几个。”
“你疯了。”陆秉泽黯眸隐含怒意,“你这是自掘坟墓。”
对方为了杀他们灭口大动干戈,不惜要动用政府的力量,但是此时牵涉甚广,到时候r市商业定然损失惨重,r市政府不可能会同意这么做。
所以到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r市政府找出几个想要拔除的势力严惩,其他的以示训诫。
秦氏首当其冲,肯定是跑不掉而的,他陆家也有不可洗脱的罪名,到时候无非是损失些经济方面的主动权。
这些他都还不看在眼里。
“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我接到内线,政府可能会有大动作,陈家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们不能指望他们会对我们法外开恩,所以,我不想你和小四受牵连。”
秦臻尝试着想抬起另一只手,却怎么都用不上力气,只能作罢。
这一次秦家出事,陆家挺身而出,甚至有意将一场内乱引发成以上商业竞争,所以除了秦家,陆家锋芒外露,已经被人盯上了。
还有靳家一直都在为他们做掩护,所以秦臻不能让陆秉泽和靳慕白跟他一起担负败家的骂名。
这一切由他来做就可以了。
...
“大哥”
陆秉泽握着他手腕的手略略松开,一脸难堪的看着秦臻,心里很是难过,这本该是他们一力承担的事情,现在秦臻却要独自拦下。
英禄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难得听你敬我一声大哥,这么做也值了。”秦臻调笑着开口,让陆秉泽的脸色更难看。
秦臻和陆秉泽两人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明明已经是成熟稳重的年龄,却有时候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总是争斗不休。
此时靳慕白突然推开门,急匆匆的开口,“大哥,叶柔失踪了。”
“这件事我已经得到消息了。”秦臻继续埋头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才抬眸看过去,“小四,吴桐他们在外面待了够久了,让他们回来吧。”
“是,”靳慕白想了想继续说,“我今天去了医院看小五,陈伯父在场,暗示我好像是徐家有了麻烦,已经有人介入调查了。”
秦臻起身,踱步走到窗边,盯着窗外楼下的花园,天气越来越冷,花园里也渐显萧条。
他孤寂的背影被窗外的亮光映衬的更加颀长,浑身散发着一抹冷凝的气息。
靳慕白后面用手肘捅了捅陆秉泽的后腰,低声问,“怎么回事?大哥听到徐家的事情好像没有一点该有的情绪啊?”
反而很为难?或者是担忧?
为徐家吗?
难道是因为他母亲出自徐家?
秦臻的母亲出自徐家。而且是徐立新的心腹,难道秦臻会因为这个和徐家化干戈为玉帛。
就算他肯,徐家肯吗?
陆秉泽回头扫了靳慕白一眼,英挺的眉划过一抹狡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四,如果你的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的话,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靳慕白就知道陆秉泽绝对不懂得沉默是金的美德,他刚想开口,就被陆秉泽阻止,拉着他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陆秉泽一把甩开靳慕白,脸色阴沉至极,“小四,那个叶晴身边现在有没有安排人?”
“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靳慕白回答,“徐惜澈也派了森森在保护她。”
“好,你当心点,有人对叶柔出手,下一个就是叶晴。”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秦家和徐家这一次都难逃一劫。
陆秉泽凤眸狠狠的眯起,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倏然他唇角扯出一抹沉冷的笑意,森寒诡异。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正面交锋一次又如何。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生活在地狱的人有多疯狂。
“小四。把靳家所有的生意都撤回来,这段时间尽量低调行事,被抢占的码头直接舍弃。”
陆秉泽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回头,“这是大哥的意思,你知道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想到的都是先保全你。”
所以不要因为一点点的缘由。就质疑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靳慕白一愣,整个人有些茫然的看着离开的陆秉泽,尤其是刚刚他嘴角那一抹阴冷的笑,让他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继而想到陆秉泽的提醒,他心底不由的有些不是滋味。抬眸望了望那紧闭的书房门,尽量的压下心底的疑虑。
继叶柔失踪之后,叶晴明显有一种紧锣密鼓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命运的齿轮。
叶德君给叶晴的项目她一直都在思考,终于叶德君向她下了最后通牒,只要拿下这个项目,她就可以拥有叶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这一杀手锏使出来,最先不满的是徐媛,她怒气冲冲的跑去质问叶德君,最后甩给了他一张叶晴亲自签下的放弃叶氏继承权的协议。
叶晴看着哭笑不得。她就一直奇怪当初俞夏让自己签下的两份东西,一个让叶氏损失几千万,另一个是什么一直不得而知。
今天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看来徐媛也是被叶德君气的失了理智,女儿生死未卜,他却还一心想着什么合作。
其实叶柔的失踪对叶德君来说还是一个契机,他早就看得出来政府现在是打算舍弃秦家和徐家,所以他想要保住叶氏,必须另辟捷径。
只是叶德君好面子,尤其是非常时期。他不能贸然行事,不然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叶铭以后要继承叶氏,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所以这件事只能叶晴出面。
叶家两姐妹的恩怨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再加上和秦家的关系,很多人反而会相信叶晴因爱生恨,故意和秦家作对。
孩子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无可奈何,这就是他的算盘。
“爸,有没有人说过,您真的很奸商。”叶晴将手里的资料扔在叶德君面前的桌子上,一脸冷然的看着她。
叶德君带着一副金边的老花镜,不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叶氏办公室,你怎么说话的。让人听了不怕笑话。”
“我怕什么,您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还怕人听见吗?”叶晴转身倾身坐在他对面,“我想知道,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叶德君眼睛一亮,慌忙摘下眼镜看着她,“怎么样,你想通了?”
“当然,叶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不会白白送人,还有我要对方的主事者的所有资料。”叶晴悠闲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抚着手上刚刚做好的指甲花型,心底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叶晴昨晚苦思冥想了几个晚上,总觉得这个项目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没有抓住一样,她想请教叶铭来着,但是他已经好几天夜不归宿了。
“好,我这就让秘书给你送来。”叶德君听说叶晴答应,自然是也请有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他按了内线,很快秘书就捧来了对方的资料。
叶晴拿了资料准备走,叶德君却在身后提醒。“这事别告诉叶铭。”
她嗤笑了一声,“这件事也真是难为你了,当表字还想立牌坊。”
又想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的好事都让他全占了。
叶德君听到叶晴的前半句话还有些感慨,以为女儿终于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但是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又气的血压一路飙升。
叶晴转身离开,心底是一片刺痛,她以为叶德君真的良心发现,觉得这么多年愧对于她,她不在乎他给她的什么东西,不在乎是一套房子还是叶氏的股份,她想要的不过是他一个做父亲给与子女的温暖。
可是他却一再的让她失望。
叶晴,你真傻,早就该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透,还有所期待。
从叶氏出来,叶晴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回头,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一种不堪冰寒的痛苦,却没有那一双奇怪的眼睛。
天气越来越冷了,叶晴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脚下的步子却放的很慢,在那些匆匆而行的路人中异常的显眼。
这几天森森一直跟着她,不管她去哪里,都会跟在不远处,却不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但是今天森森有事,好像是徐惜澈生病了。身边没人照顾,他回去看看。
她没有告诉他今天要来叶氏,不然一定不会放她自己出来。
叶晴找了一家咖啡厅进去,点了一杯热饮捧在手里,驱散了室外那种透心凉的寒意。
望着窗外越来越萧条的冬日。心底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的冰冷。
自从那一次徐惜澈匆匆离去,他让森森给她带了话,只要她亲手把资料交给警方,他就会动手抹去叶家和靳家的犯罪证据。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给秦臻致命的一击,这样一来不仅击垮了秦氏,还让秦臻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这样的做法简直太变态了。
而如今距离徐惜澈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的耐心似乎也要磨尽了,r市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有些牵涉其中的企业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寻求自保,甚至有些为了保存实力,开始相互攀咬。
徐惜澈就是吃准了她恨秦臻,却不愿意连累靳慕白和叶氏这种心情。
尽管叶德君对她再无情,她却做不到不管不顾,尤其是她一直记得叶铭对她的好,叶氏是他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生命的存在,她不忍心就让它这么坍塌。
秦家大势已去,就算没有这些证据,秦臻也不会让如今的秦家存在,就算徐惜澈不想办法毁了秦氏,经过此事,他也不会留着他们。
往后的秦氏会是一个新的开篇,可是叶家和靳家都不能。
秦臻站在玻璃橱窗之外,与她隔窗向往,冬日的冷风抚过他利落的发梢,依然透着昔日那种不可一世的孤傲。
两人目光相交,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一般,四目相对,一个心心念念,一个爱恨交织。
...
安静优雅的咖啡厅里,两人对座相望,叶晴心里一拧,疼的厉害,隔着一张桌子却仿佛隔了光年的距离。
他深灰色的外衣上带着室外的寒意,冷了她所有的思绪。
秦臻深深的凝望着眼前他想要放在心尖上的去宠的女子,心底一片眷恋不舍。
这几日的局势,他纵观全局,早已了然于胸。
他们之间注定是一场豪赌,如果注定都难逃此劫,他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当真正要做出把她推给别人的决定时,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
他秦臻一向随心所欲,骄傲自负,可以操控生死。也不惧怕生死,然而此时,他却偏偏怕自己死了,谁来保护她。
她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娇花。却在他身边受尽伤痛,万箭穿心。
曾经一直以为他们往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相伴相守,如今才知道,那些都是奢侈。
他们彼此承诺过的一辈子,却成了今天这样的面目全非。
他以为,他们的爱至死方休。
现实却是,他还在,她已不爱。
她用恨结束了那一段所谓的年少轻狂。
但是他的爱,却到死都不休不止。
“一起吃顿饭吧?”秦臻凝视着眼前明显消瘦的脸,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却还是忍住了,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握成拳。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依旧如往日那般悦耳动听,只是那种心动早就成了麻木。
然而福至心灵,叶晴却没有拒绝。
秦臻不惜外菜,从超市里买了食材拎着回了汇博公寓,那个曾经被他们当做家的地方。
再一次回到这个房子里,叶晴的浑身都放松了。
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摆设,屋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桌子上还摆放着新鲜的郁金香,金黄的颜色娇艳欲滴,却依然没有为这房子增添一点生气。
进门都是一片寂冷。
秦臻换了一套简单的居家服,将食物分类放好,叶晴深深的凝望着他的背影。
开放式的厨房侧对着餐厅。他的动作艰难别扭,身上粉嫩可爱的围裙却显得异常突兀,和他高大英挺的身影格格不入。
那是她挑的围裙呢,当初威逼利诱他才买回来的,他当时嫌弃的不得了,如今却一言不发的使用。
秦臻一只手处理了买回来的几样菜品,如今他一只手也已经能很轻松的做很多事情,日常的生活都不受影响。那只受伤的手臂如今稍有知觉,却也只是微微能抬起。
“你的手怎么了?”叶晴终于发现秦臻左臂一直抬不起来这件事。
不,她早就该发现的,只是她没有在意。
在超市买食材的时候。他就一直都是一只手在拿东西,一只手在推车,一只手结的账。
秦臻在水池边洗菜,见她靠近,回头对她微微一笑,“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他没有告诉她医生说他这只手可能永远废了的事实。
听到他说受伤,叶晴就想到上一次在码头他手臂上的血。还有他身上那刺鼻的血腥味。
一想到那味道,叶晴就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她眉心皱了皱,强压下那种恶心。麻木的心一片复杂。
似乎有一种情绪在心底蔓延,她能感觉到那是一种痛。
秦臻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只以为她是在担心他的手臂,他用尽力气抬了抬手臂。“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吗,等过段时间做复健就可以。”
医生是一直在劝他做复健,只是这段时间,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处理。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想必也不需要复健了。
叶晴嗔怒的看着他良久,却还是伸手挽了袖子,将他推到一边,她刚要动手,秦臻却突然拦住她,“晴晴,水太凉了,你还是去坐着,我来弄就好,累了就先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她愣愣的看着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他的手掌带着水温的冰凉,通过手臂传向她的四肢百骸。
“等你处理好天都要黑了吧?”叶晴的目光转向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她似乎能感觉到那种无力的下坠感,深吸一口气,她继续凉薄的开口。“最后……一顿饭而已,没必要再因为这个争执吧。”
秦臻缓缓的放了手,看着她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神间再一次的恍惚,叶晴的头发微微松散的挽在脑后,有几缕垂落下来,弯起俏皮的弧度,画着淡妆的脸上精致无暇。在厨房晕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柔和温暖。
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像是被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又像是绵软的雪花缓缓飘落,带着一抹小小的电流。从脚底直窜头皮,又从头皮直直的窜下来,划过全身。
这一刻,室内流淌着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叶晴一向崇尚物质和心灵的最高享受。所以具备一副好手艺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她却从不显露。
原因嘛,以前她认为自己被是秦臻宠的。
秦臻不喜外菜,又常年各地飘忽。行踪不定,身边又不可能跟个厨子,所以他自己的厨艺就很不错,叶晴在他身边口味也被养的刁钻无比。
但是离开他这段时间。她食不知味,已经不在乎吞咽下去的是什么东西,勉强能保证人体所需就可以。
叶晴做的菜色很丰盛,烤牛排,麻辣牛肉,清蒸鱼,一点也不像是两个人吃的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顿菜肴做的很认真。
明明说好的。一顿饭而已,可是却还是忍不住重视着。
秦臻心里沉甸甸的,全程怀着愉悦的情绪欣赏,甚至开了一瓶酒坐在吧台上凝视着那个微微晃动的身影。
最后一道菜是炖的排骨汤,叶晴打开盖子准备将汤锅端下来,那排骨汤油腻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让她胃里刚刚压下的恶心再一次翻涌。
“砰”的一声脆响,她手里的盖子掉在地上。秦臻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疾步走来,却被叶晴一把推开,她一阵风一样的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疯狂呕吐。
...
一阵手忙脚乱,叶晴趴在马桶上酸水都吐出来了,秦臻在她身后,眉心紧拧,她修长的手指扣在马桶边缘上,指节泛着惨白。%d7%cf%d3%c4%b8%f3
他皱着眉掰开她的手指,单臂将她抱起来横在膝上,拉下毛巾为她擦拭了因为呕吐而逼出来的生理盐水和嘴角的呕吐物。
“怎么回事?”秦臻见她惨白的脸色稍稍好转。为她接了一杯水漱口,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从来不敢去想,没有他在身边,她是不是会好好照顾自己。
记忆里她总是在叶家做一个既懂事又乖巧的好女儿,却在他面前乖张别扭的像个孩子。
她总是会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他。
如今的她,还会这么做吗?
她应该这么做的,毕竟她恨她,这样岂不是更可以折磨他?
可是以后呢?
如果他不在了,可还有人能像他一样心疼她,照顾她?
直到这个时候,秦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来他是这么的舍不得她。
叶晴吐得浑身发软。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秦臻的身上,意识却已经恢复正常,“大概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吧,所以闻到油腻有些受不了。”
她的声音因为呕吐而嘶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倦,这几日她确实没有休息好,叶德君丢给她的事情到现在她还没有搞清楚,叶铭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整日像是丢了魂似的,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上一次在叶家也是,厨房为徐媛煲了美容养颜的猪蹄汤,她路过的时候闻到那种味道,恶心的吐得一塌糊涂。
把徐媛气的脸都绿了。
秦臻听过手下的人回来报告过她最近的情况,好像确实在忙事情,这一次,他特意销毁了叶氏以及靳家和秦氏的来往账目。
叶晴的手艺不错,只是平日里都是秦臻动手,所以没有显露过,但是秦臻是知道他的厨艺的。
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色,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但是秦臻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端看着丰盛的晚餐,那种感觉好想回到了曾经。
他们相对坐在一张桌子上,这一幕。多么的熟悉啊。
餐桌上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两个人都是礼仪很好的用餐,让这个原本就寂静的房子更显得沉闷。
“叶柔失踪了。”叶晴话题挑的很晦涩。
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失踪了,他却坐在这里和妻子的妹妹吃饭,这种感觉,怎么看都是一种讽刺。
对她对叶柔都是。
秦臻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抬头望着对面一脸平静的她,深邃的眸底一片幽深。“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叶柔失踪几天了,他现在的回答竟然还是在寻找,叶晴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酸涩有之,痛苦有之。
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丝期待。
她苦涩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敛去眸底的异样。
“如果我说……”秦臻放下筷子。深深的凝着对面的叶晴,字斟句酌的开口,“如果我说叶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会信吗?”
叶晴一怔,抬眸望着他那双幽邃的眼眸,心思电转,却瞬间否定了那种想法。
不可能的,这太疯狂了。
她曾经是试探过叶柔,叶柔的反应也很清楚的说明她和秦子墨有关系,但是如果说叶柔肚子里的孩子……
长嫂和小叔子苟且,这个新闻若是被扒出来,想必叶柔的公众形象也会尽毁。秦家的内斗也会再一次升级。
这想想都觉得惊秫。
“算了,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个。”
叶晴刚想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秦臻却已经转了话题,拉着凳子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倒了两杯红酒递过来,沉默了良久,“晴晴,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伴,哪怕你恨我,我都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
秦臻举着酒杯在面前晃动。他幽邃的眸子里倒映着一抹妖异的红,灯光下的他,侧脸冷峻,英挺的不可思议。叶晴只觉得眼睛一刺。
今天的秦臻真的很反常,行为举止,是少见的温柔。
“可是晴晴,我多希望这一生还在。”秦臻苦涩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取这一生的陪伴。
可是上天却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他连偿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叶晴面上冷淡疏离,心底却一片惊涛骇浪,为什么他从秦臻的言语间感觉到一片绝望。
秦臻举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笑意清浅,“晴晴,你曾经说你恨我,恨不得我去死,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就不恨我了呢?”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邪肆的笑意,叶晴第一次觉得这个笑竟然如此的诡异。
有一瞬间,让她想到了徐惜澈。
那是他惯有的微笑。每次做了什么决定,总是会露出这样一抹让人觉得无比森寒的笑意。
“那么我把这一条命都赔给你,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可以不再恨我?”秦臻突然拉过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将一粒白色的药丸放在她的手中。
叶晴突然间觉得手心里一片灼热。那一粒药丸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叶晴仿佛被烫了手,作势要甩开手里的东西,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腕。
秦臻拉着叶晴的手向他的酒杯探去,叶晴大惊。她突然大睁的瞳孔里,倒映出红酒的妖异,那滴血般的颜色,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脏。
那一粒药丸随着他的动作,落进杯底,一点点的融化。
他端起酒杯,半垂着眼眸。身上弥漫着一股悲伤,“晴晴,千万句对不起,我不曾说出口过一句。因为在我眼里,你和我是一体的,我以为我永远不需要对自己说对不起。可是很显然,我错了。如今化作这一杯酒,求你只求你不要恨我。”
他的性子一向就是这样,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一条命,换她放下仇恨,值了。
“你做梦。”叶晴倏地甩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十分冰冷,“秦臻,你想用死来让我不要恨你,可是就算你死了,我就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吗?”
她的孩子就能回来吗?
“这样啊”秦臻晃动着着手里的酒杯,依然气定神闲的坐着,姿态闲适的仿佛不是在说死亡的事情。
他微微一笑,眼眸里光芒细碎,如倒影了星光,整个长河星海都在他的眼底绽放,“除了这条命和所有的身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秦臻一向从未后悔过什么,唯独你。”
...
曾经以为推开一时,可以换得一辈子的相守。
却没想到,他失去的不仅仅只是那个深爱他的女孩,往后连想再多看她一眼都是奢侈。
骄傲如秦臻,自信如秦臻,他自认为运筹帷幄,操控命运,却没想到一步错。就再也挽回不了。
晴晴,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你一条命,你是不是就可以不恨我?
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取她不再恨他。
叶晴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底的疼痛,“你的命和你的身价对我来说一文不值,秦臻,我接受不了那个孩子死在你手里的事实,也无法原谅你在这之后所作的一切,所以我们结束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隔阂,有太多的绝望,勉强继续下去,痛苦的折磨彼此,也终究会厌倦的。
秦臻,你明白吗?
不是不爱了,而是不能爱了。
秦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浑身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意凉薄,“怎么能结束呢?晴晴,为什么要结束?”
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什么都来不及告诉她,这一切怎么可以结束。
叶晴惊恐的看着秦臻的神情,心底一点点的下沉,声音里透着崩溃,“秦臻,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臻的笑意带着一点宽慰的感觉,“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怕你有一天突然不恨我了,也不爱我了,我想象着你站在我面前,笑着告诉我,秦臻,曾经的年少轻狂都过去了。我害怕有那么一天,所以我宁愿用这一条命来换,如果我现在死了,那一天就永远不会到来。”
晴晴,所有的一切我用命来偿还。是不是可以抵消你心底的恨意。
往后的日子里,他只希望她好好生活,再也不要有恨。
叶晴看着秦臻眼底清晰的绝望,心脏差点停顿,一脸的恐慌,他手里的酒杯微微举起,妖异的颜色映在她的眼底,像是一团可怕的噩梦。
秦臻。这个疯子。
酒杯一点点的凑近他凉薄的双唇,叶晴像是被钉在当场,整个后背一片冰冷。
寂静的夜里,暧昧的灯光。浪漫的烛火,鲜花幽香,所有的浪漫都化作一种毒药,凝聚在秦臻的酒杯里。
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逼得人快要发疯了。
“住手,秦臻,你就是个疯子。”叶晴声音尖锐的扑过来,她想要上去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却被他事先躲开。
那酒是他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酒,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也不敢赌。
秦臻将手里的酒杯换到并不灵活的手上,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叶晴的手腕,一个用力,她就跌在他的怀里,他坚实的怀抱依然温暖,却早就不再属于她。
“是啊。我已经疯了。”秦臻格外的冷静,微垂的眼眸里,带着一抹疯狂,“晴晴,你一向宽仁,却为何不能原谅我?”
她对任何人都心存宽容,为何独独不允许他犯错?
他愿意用一生去偿还,她却只想用恨来结束一切。
“既然你不能原谅我,我的余生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倏然笑了笑,“一条命,换我重回你的心里,晴晴。对我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秦臻仰头,杯子倾泻,酒杯里的嫣红的液体缓缓流淌而出,叶晴眼底湿润,映着灯光一片幽深。
她在他怀里倏地一个翻身,仰头吻住他的双唇,她的吻带着颤抖,印上他的唇,他手里的酒杯倏然倾洒,酒液尽数落在她的肩膀上。
温热的唇刚一碰上他的唇,叶晴就只觉得腰上一紧,他顿时反客为主,张口攫住她的唇。
绝望的吻,激烈而沉痛,浓烈又深情。
她的舌头被他吻得发麻发痛。他炙热的吻,力道大的可怕,让她差点意乱情迷。
叶晴狠狠的推开她,一把摔了他手里的杯子。玻璃碎裂一地,泪流满面,“秦臻,你休想用你的死来解脱自己。你死了,我只会更恨你。”
她丢下这句话回了卧室,随手狠狠的甩上房门。
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所有的强硬,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秦臻,他竟然如此笃定的逼迫她,用他的性命来逼她。
他仗的也不过是她对他的爱吧。
说到底。她还是爱他,有爱才有恨,她怎么忍心看着他去死。
就算她恨他,却也只是想要离开他。从没想过让他去死。
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秦臻望着满屋子的狼藉,一片悲伤,心就像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样,晴晴,你就真的不能原谅吗?
他只是不想在他死后还成为折磨她一辈子的元凶,他已经让她失去了孩子,却还要让她痛苦一辈子吗?
秦臻手臂无力的垂下,目光悲戚。此时的他多么奢望自己还能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陪她,那样的话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哪怕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他有办法消除她心底的恨。
然而如今。他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她松口。
他知道,只要她答应,就一定能做到,就算他的死真的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恨,她也会答应他好好的生活。
秦臻用手插进自己的发间,整个人颓废的靠在椅背上,他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可是自己却又在做什么?
为什么在这仅有的时间里,他不是好好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时刻?
倏地抬眸,秦臻冷硬的侧脸在幽冷的灯光下透着几分冷冽,起身走向卧室,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
映着外面的灯光能看到房间内的情形,空无一人。
秦臻凭着往日的习惯走上阳台,角落的摇椅上果然躺着叶晴的身影。
她依然像以往他每次晚归回来那样,客厅里留着一盏昏暗的壁灯,而她就等在这里,细数楼下经过的车辆,第一时间辨认出他的车子。
秦臻几乎是贪婪的看着那道身影,良久却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心下一慌,慌忙上前,才发现原来她是困极了,就这么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弯身将她抱回床上,拉了被子盖过她在阳台上吹了半天冷风的身子,倾身连着被子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傻丫头,如果我死了,你真的会更恨我吗?
怎么办,他既想让她这么记他一辈子,又想她可以放下一切,好好生活。
晴晴,我该拿你怎么办?
...
夜凉如水,梦魇不断。%d7%cf%d3%c4%b8%f3
梦中的叶晴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他们初遇的年纪,斑驳的树影映照着少年俊俏的脸庞,他明明在对她笑,她却感觉到周身冷气肆意。
他的笑脸就像带着毒药一般,深深的浸入她的心底。
从年少的时候开始,秦臻的笑颜,他的承诺,已经成为她心中唯一的信仰。如今他彻底毁了她的信仰,她不知道自己要靠什么支撑下去。
除了恨他,她什么都做不了。
叶晴醒来的时候依然是满面泪痕。望着身边早已冰凉的床铺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她知道,昨夜秦臻在这里陪她,在她被梦境缠绕的时候。她依稀能听到他的声音,她的意识想要清醒,却怎么都抽不出身来。
从卧室走出来,毫无意外的在外面看到一个身影。
陆秉泽站在阳台上抽烟,青烟从他指尖的烟蒂上慢慢升腾,笼在他的周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这才灭了手中的烟。
他从阳台上走过来,将外间的冷意关在门外,深邃的凤眸扫过叶晴有些错愕的脸,坐在沙发上淡淡一笑,“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等在这里的不是小四?”
叶晴苦涩的摇头,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确实以为会是靳慕白,就算不是靳慕白,也该是吴桐。
她和陆秉泽只见过几次,但是每一次双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他总是给人一种阴沉难测的感觉,笑里藏刀。
“托叶小姐的福。小四正执着的追查一些事情,无暇分身,至于吴桐,我想叶小姐应该听说了,她已经失踪几个月了,生死不知。”
陆秉泽一脸平静的说着这些事情。秦家已经对吴桐和秦天正下了追杀令,秦肃如果得不到秦家,吴桐和秦天正还有吴管家都得死。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在乎的是秦臻的性命。秦家人没有那个本事,但是萧家的实力不可小觑。
叶晴微微垂眸,“很抱歉。因为我为你们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是有,不过我想很快就要结束了。”陆秉泽俯身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摞文件,推向叶晴的方向。“叶小姐,签了它,我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什么东西?”叶晴皱了皱眉。走过去大概扫了一眼那些文件,心底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什么意思?”
“这是秦臻名下所有的资产和不动产。除了秦氏的股份以及一些他不能擅自做主的股权,所有的都在这里,按照秦臻的意思,现在全部无偿转移到叶小姐名下。”陆秉泽唇角带着一抹冷嘲的弧度,狭长的风眸中是深深的不屑。
对叶晴的不屑。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像是毒药一般。一旦沾上,就是万劫不复。
叶晴闻言脸上掠过一抹惊讶,很快就反应过来,断然拒绝,“我不会签的,让他死了这条心。”
秦臻果然想用这些所谓的金钱财富来抚慰她吗?
他的这一举动让她的心彻底的悲凉。他竟然用钱来打发她。
“叶小姐,这后面附有资产清单,你不需要看一下再做决定吗?”陆秉泽伸手拍了拍那厚厚一摞单子。嘲讽的笑着沉吟,“这样草率的决定你会后悔的。”
叶晴只觉得他的笑刺眼,“那是我的事情。你回去告诉他”
陆秉泽倏地抬手,不耐的制止她的话,“叶小姐。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今天并非来跟你商量的,这是秦臻最后的心愿。就算你不签,公证书我也已经准备好,可以立即生效。”
“最后的心愿?什么意思?”叶晴心底一片惊涛骇浪。想到昨晚秦臻昨晚那一片绝望的神情,她像是瞬间掉进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整颗心重重的下沉。
什么叫最后的心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秉泽冷笑。脸上却隐含着怒意,“叶晴,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哪怕是你真的背叛秦臻,他也要在临死的时候把一切都给你,好让你以后不必再受叶家牵制。”
“你说什么?他会死吗?”叶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脑袋像是炸开一样,眼前一片血色。
一想到秦臻会死,她就像是被人突然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忘记了。
“你说呢?”陆秉泽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他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后路,却唯独他自己,叶柔是被萧家绑架的,对方给他最后的期限就是今天。他明知道会死,却依然只身犯险,叶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是因为叶柔怀着他的孩子吗?
因为那是秦家的长孙?
“叶柔怀的是秦家的子嗣,他身为秦家长子,有责任有义务让秦家的基业和血脉传承下去,他连叶柔的孩子都不允许有任何意外,更何况是你?”
他们都肩负着家族的使命,哪怕是坚持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让秦家的血脉就此断送。
萧家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他知道自己难逃此劫,虽然对方用叶柔作为要挟,但他还是去了,他不想临死前还要再沾上一个无辜胎儿的血。
他不想曾经的那场噩梦重演。
虽然那并不是他的孩子,却是秦家的,是从他爷爷一脉传承下来的。
“你一味的放大自己心中的仇恨,叶晴,你可曾想过,秦臻心里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难道他的痛会比你少吗?
叶晴此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话听在叶晴的耳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却无暇顾及,一想到秦臻会死,她就仿佛自己置身在一片深渊之中。
他说只有他死了,她就不会恨他了,他们就不用在爱和恨之中挣扎。
可是怎么能不恨呢,他死了,她会更恨他。
所以他必须活着。
叶晴闻言倏地转身,朝门口走去,陆秉泽起身一把抓住她,厉声大喝,“你要去哪儿?”
“救他。”叶晴目光坚定的看着陆秉泽,“我知道你能办到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
。
此时的秦子墨似乎是感受到外间有人,不断在挣扎着,脚下乱踢一气,试图发出声音想要引起注意。
“你绑了秦子墨?”叶晴看向陆秉泽,阴暗的环境下,他的身形却更显得冷硬。
“我来之前已经向秦肃发了消息,他应该就在来的路上。”陆秉泽负手而立,阴沉的脸上透着一抹残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既然想到用这样的招数,就要料到有人会用同样的招数回敬他们。
“秦肃?”
一个秦子墨就能威胁到秦肃吗?
他和秦子墨也不过是联手对付秦臻的关系,会为了一个秦子墨犯险?
他会在乎吗?
陆秉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不疾不徐的点上,然后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关秦子墨的房间,冷笑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子墨可是秦肃的心头宝。”
秦子墨是秦肃的心头宝?
叶晴不解,莫非他们叔侄关系已经可以让他不顾性命之忧吗?
秦肃膝下无子,传闻秦二夫人身体不好,不能受孕,曾提出愿意长伴青灯古佛,只求秦二爷另娶他人,为秦家开枝散叶。
然而秦二爷却坚决不肯另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虽然并无所出,却数十年如一日恩爱如常,伉俪情深。
不过传闻中倒是也有提过,秦二爷对秦子墨视如己出,好几次他闯了祸,出面解决都是秦二爷。
难道这中间还另有隐情?
一阵急切的手机铃音响起,陆秉泽带的人递上来一个手机,他淡淡的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晴,示意手下接通了电话。
“喂你是谁,你们想要什么,别伤害我儿子”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秦肃焦急的声音,仿佛期间夹杂着的还有王芳欣嘤嘤的哭声。
叶晴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秦子墨竟然真的是秦肃的儿子,是他和王芳欣的儿子。
陆秉泽慢条斯理的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沉稳的眸子迸射出阵阵冷光,他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吞吐间终于开口,“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让萧家停止对秦臻的动作,不然的话,你很清楚后果。”
“萧家?”秦肃的声音里透着一抹恍然,“你是秦臻的人?”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萧家最终选择的合作伙伴绝不是你秦肃。”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能相信我儿子在你手上?”那边的秦肃似乎是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我要听到我儿子的声音。”
陆秉泽点了点头,手下就拿着电话朝关着秦子墨的房间走去,出来的时候电话里明显传出对方激动的声音。
“我答应你的条件,别伤害我儿子。”
陆秉泽灭了烟,挥手弹了出去,“那就看你怎么做了,记住,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你是叶家的人?还是徐家?”
秦肃话锋突然一转,叶晴愣怔了一下,只听陆秉泽淡淡一笑,“你说呢”
叶晴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扑上去抢过手机,掐断了通话,抬眸怒瞪着陆秉泽,“你在嫁祸叶家?”
亦或者徐惜澈?
被戳穿意图的陆秉泽并不恼,神色淡淡的看向叶晴,“那又怎么样?难道叶家不是已经选择了和萧家合作的吗?”
事实而已,怎么能算是嫁祸。
萧家绑了叶柔,叶家却能像是没有发生一样,竟然选择和萧家合作,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
叶晴本是质问,却被他的话刺得脸色一黯,这件事叶德君处理的很隐秘,没想到陆秉泽会知道。
“在这种节骨眼上,你说我是不是该为叶董事长的决定叫个好?”
亲生女儿和她肚子里外孙的性命都在对方手里握着,他竟然可以没有任何不满的去和对方谈合作,真是让人意外。
“那你呢?”叶晴冷声质问,“你又是什么企图?”
叶家和萧家的合作本来就是搬不上台面的,叶德君让她来接手,就是想要让她来承担这个骂名。
她和叶柔的事情本来就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被陆秉泽这么一招嫁祸,想必又会引起一场大乱。
“你放心,我的目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陆秉泽笑的诡异,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去,却又突然回头,讥诮一笑,“叶晴,别忘了,你这么做是为了秦臻。”
叶晴总觉得哪里不对,陆秉泽的神情过于淡定,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出来。
她正在愣神间,仓库外面就已经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陆秉泽带着人扬长而去,将她一人丢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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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一门虎将,除了秦子墨,哪一个摆出来都是人中龙凤。
他身后的王芳欣则是一进门就带人朝着关秦子墨的房间跑去,她一看到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秦子墨她就尖声扑了过去。
很快秦子墨就被几个人搀扶着出来,由王芳欣陪着走出这个废弃的仓库,临走的时候,她不忘回头阴狠的瞪了叶晴一眼。
秦肃的目光也是阴鹜至极,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叶晴,徐惜澈下意识的将叶晴护在身后,“绑你儿子的是我,秦肃,有什么事冲我来。”
徐惜澈眉心一凝,握着叶晴手腕的手微微紧了紧,这几日他虽然卧病,却也并非一无所知,看到这场面,他自以为是叶晴为了救秦臻而绑了秦子墨,好让秦家投鼠忌器。
“好,很好,那就用你们向萧家交代。”
秦肃大手一挥,就有人欲上前动手,徐惜澈脸色一寒,目光冷凝的看向秦肃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我看谁敢动手。”
在他的厉喝声下,那些人确实被震住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过来,目光齐齐看向秦肃,见他不为所动,几人再次向他们逼过来。
徐惜澈将身后的叶晴向森森身边一推,自己迎面就和那几个人对上,顷刻间就与他们纠缠着斗在一起。
虽然他这几日身子病弱,但是胜在底子好,这些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打手,和他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比起来,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尽管如此,徐惜澈也自知不能时间长,对方人多势众,他双拳难敌四手,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森森,带她先走。”徐惜澈肌肉喷张着对准一个目标狠狠的进攻,末了不忘回头提醒此时还愣着的两人。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就有一阵风声呼啸而过,他下意识的躲过,挥手一把握住那随风而来的拳头,一个用力,废了对方的手腕。
森森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叶晴就朝仓库的另一个门口跑去。
秦肃见此,厉喝一声,“一个都不要放走,我的儿子你们都敢动,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徐惜澈一拳打偏,被对方一个不防备,在胸口处重重的打了一拳,痛的他忍不住猛咳。
秦子墨竟然是秦肃的儿子。
他一个愣神间,有人已经朝森森和叶晴的方向而去,森森将叶晴拉在身后,欺身和两个人对上。
徐惜澈怒意勃发,挥手解决了身边的人,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指向秦肃,“你是想试试看是你的人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吗?”
“你……”秦肃眸色一寒,有些不可置信,徐惜澈已经被暂停了职务,所有的枪械应该都上缴了,怎么可能还能携带。
他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大意。
徐惜澈扫了一眼手里的枪支,冷笑一声,“秦肃,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我友情提醒你一下,你和萧家这桩买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你还是想办法怎么保住自己最重要。”
他的话说完,不等秦肃回答,后退着一步步挪到森森和叶晴身边,伸手一把搂过叶晴的肩膀,向门口退去。
徐惜澈搂住她的肩膀,她只感觉他全身的力道都重压在她身上,叶晴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他,他却是一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是在隐忍着痛苦。
“丫头,走,先离开这里。”徐惜澈强忍着体内的痛苦,不安的握着叶晴的手,脸上的颜色都一点一点的在退却。
叶晴没有说话,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他的重量,森森见此接过徐惜澈手里的枪,指向秦肃的方向的时候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这把枪竟然……没有子弹。
秦肃眼争争的看着他们离开,消失在仓库的后门,他愤怒的握拳,心下一横,“追。”
他正愁找不到和徐家撕破脸的借口,徐惜澈既然自己撞上来,就别怪他无情。
靳慕白带着人追到旧仓库的时候,里面的人才刚刚离去,他看着地上留下的打斗痕迹,脸色不由的沉了沉。
正想追上去,身后的张永却一把拉住他,“四少,先生有命,让我即刻带你回去。”
“放开我。”靳慕白冷着脸怒喝,张永下意识的松开手,他就向后门奔过去,那里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靳慕白一拳重重的打在墙上,恨恨的回头看着张永,后者心里一阵戚戚焉。
若不是他误导了他,他怎么可能失了先机。
他知道叶晴在这里,如果她落在秦肃手里,他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还有那个秦子墨,一直都对她念念不忘。
真是该死!
张永无奈的别开目光,不敢与靳慕白对视,他心里叫苦万分,这是三少爷的意思好不好,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真的,相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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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点了点头,浑身的力道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去了一般,突然间疲惫至极,小腹还有些不太舒服,大概是累的。
森森给她安排了房间,他不放心叶晴回去,还是先留下来比较安全,所以就直接安排在医院里,这里24小时有警卫的。
叶晴梳洗了一番,身上还是没什么力道,小腹依然有些不适,上厕所的时候还发现了一点血迹。
她用纸巾轻轻的擦拭了一番,并没有放在心上,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陆秉泽的举动很明显是想祸水东引,想要挑起叶家和萧家以及秦家的内乱,现在叶德君和萧家的合作已经迫在眉睫,她怎么才能秦臻呢。
他应该没事了吧,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萧家取消了和秦臻见面的时间,秦臻一听就立刻派人去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查出来的结果却没什么有用价值。
靳慕白带着张永回来的时候,秦臻正坐在沙发上沉思,看到他进门,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四,萧家那边有没有异常情况?”
他顿住脚步,侧眸看着秦臻的目光隐含探究,冷静的回答,“大哥指的是什么异常?”
秦臻皱了皱眉,目光略有深意的看向靳慕白,良久才挥了挥手,靳慕白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转身离去。
“张永,最近看好四少爷,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我汇报。”秦臻迟疑了半天还是对一旁立着的张永吩咐,很多事情靳慕白是不知道的,但是看他刚刚的态度,想必瞒不了几时了。
但愿他留给他们的部署,能让他们安全度过这次劫难。
张永很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这到底是该听三少爷还是四少爷,还是听先生的啊。
为什么要给他出这样的难题。
好想找个人换换,要不他也犯个错啥的,好躲一边清闲几日。
夜间叶晴起来倒水喝,因为没有开灯,不小心撞上床边的落地灯,脚下一个踉跄,她整个人就向地上摔去。
幸好她手臂下意识的扶着床沿,没摔太狠,落地灯被撞到,发出剧烈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
“叶晴,你没事吧?”房门上一阵敲门声,徐惜澈在外面焦急的问。
他因为醒来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刚好遇上她出事。
叶晴用尽力气撑着身子去开门,却只感觉到小腹一阵下坠,恍惚间房门已经被人撞开,徐惜澈飞奔过来接住她虚弱的身子。
“丫头,你”
森森打开了房间的灯,徐惜澈看着她裙摆上晕染的血迹,苍白的脸上一片震惊,叶晴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嫣红的血迹刺得她眼前一阵眩晕。
上一次流产的经历让她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怀孕了,那一刻巨大的惊喜向她涌来,席卷了她所有的情绪。
然而惊喜过后又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尤其是那触目惊心的鲜血,让她几乎陷入一种疯狂的回忆中。
她失去过一个孩子,难道历史要再一次重演,她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吗?
这是她和秦臻的孩子啊。
叶晴背脊一阵阵的发凉,虚汗阵阵,这几日她一直胃口不好,也有过恶心想吐的时候,她只以为是肠胃的问题,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自从她上次流产,秦臻不允许她再怀上孩子,所以这方面一直都有措施,虽然她知道不是所有措施都能万无一失,但是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一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感受拥有这个孩子的喜悦,就有可能再次失去它,叶晴整个人都是木讷的。
心跳加速,像是被人扼住呼吸一般,叶晴死死的掐住徐惜澈的手腕,比他受伤时握在她手上的力道更重。
徐惜澈像是能明白她的想法,不需要她开口,抱起她的身子就朝门外狂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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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打开,一阵亮光照进来,叶晴下意识的遮住眼前的不适,直到亮光充满整个房间,她才看清来人。
徐立新人至中年,依然身形挺拔,出身军阀的他一身正气,岁月更是为他增添了沉稳的气息,这不是叶晴第一次见到他,却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危险。
“舅”习惯性的称呼到嘴边被叶晴生生吞咽,她戒备的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徐立新。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徐立新盯着叶晴的脸,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这个叶家的小丫头,容貌并非绝色,只能算是清秀,却自有一种气度。
叶晴摇摇头,并不回答,安静的等着他开口,徐立新对她的反应倒是很满意。
敌不动我不动。
他似乎是略微沉吟了一番,才继续开口,“按理说这应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该过问,但是叶晴,萧家绑了我的外甥女,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叶晴淡笑着点了点头,态度不卑不亢。
这个理由很充足,很有说服力。
“你想用我换回叶柔?”叶晴反问,“或者说是徐媛想用我换回叶柔。”
“不可否认。”徐立新承认,“不过我还有另外的目的,你有没有兴趣猜一猜。”
叶晴皱眉,“什么目的?”
“你应该猜得到,相比我儿子之前一定已经告诉过你。”徐立新提起徐惜澈的时候,硬朗的眉宇间不知不觉的爬上一丝温柔,“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秦臻的一条命。”
来救我儿子。
“痴人说梦。”
叶晴一脸的恼怒,别开脸不去看他,他的声音却再次传入耳中,“你这么觉得也不奇怪,我手上的证据足以让他坐个几年牢,等他进了监牢,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可惜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徐立新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他的儿子已经不能等。
“你想说什么?什么不能等?”叶晴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一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背后都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推动着。
徐家和秦家为敌多年,立场不同,却也求同存异这么多年,双方僵持不下。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偏差,秦臻就算是走私洗黑钱也这么多年,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徐家就算想查也心有余力不足,毕竟他们背后还有美方势力。
除非这早就是一个死局,专门为秦臻而设的死局。
这么一想,她突然想到徐惜澈跟她提过,只要她动手揭发秦臻的罪行,就可以保住靳慕白这件事。
想必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动其他人,这个案子牵连太广,他们想要的只有秦臻。
而萧家的加入更证明了这一点,秦臻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可是为什么?
秦臻到底得罪了谁?
徐立新眉目间爬上一层淡淡的悲伤,想到如今受尽病痛折磨的徐惜澈,心底对秦家的恨意更浓。
这一切都是拜秦臻所赐,让他用一条命来偿还,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好好配合我,我可以保证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不然的话,萧家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徐立新笑的有些苍凉,作为一名军人,他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但是作为一名父亲,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即将离世,而他却什么都不做。
一命换一命,这是秦臻和整个秦家欠他儿子的。
至于眼前的叶晴,权当是他对她的考验吧,他儿子看上的女人,定然要有过人的胆识,才配得上当徐家的长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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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是唯一的希望,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救澈儿的话,那就只有秦臻。”
“你疯了,他们怎么可能匹配?”叶晴突然拔高声音,厉声指责。
徐家真够极品的,这种事情也能做的这么的理所当然,难道在他们眼里,所有人都该为了他们而牺牲一切吗?
徐立新凝眸冷笑,“他们是亲兄弟,为什么不能匹配?”
如果连秦臻的肝脏都不能匹配的话,那么谁还能来救徐惜澈,不,他不会然这种可能发生的。
秦臻必须要救他儿子。
“就算他们是……”叶晴脱口反驳,却倏地一愣,“你刚说什么?这不可能!”
她听到了什么,徐惜澈和秦臻是亲兄弟?
这怎么可能?
徐立新笑的张狂,“怎么不可能?秦家一定想不到,他们斗了这么多年,拼的你死我活,其实他们是亲兄弟在自相残杀。”
“秦家?亲兄弟?”叶晴不可置信看着他,心底一片惊涛骇浪,“这才是你的目的?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然呢?”徐立新冰冷的回答,眉目间却流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当年我怎么可能留下秦翼的孩子。”
想到曾经的过往,徐立新脸上慈父的样子顿时消失的一点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
他恨秦家,恨已经死去的秦翼,更恨那个为了秦翼背叛他,为了救她和秦翼的儿子甘愿长眠地下的女人。
当年若不是因为她的背叛,徐家也不会遭遇这几年的起起落落。
那个女人简直是异想天开,把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留在他身边,就能弥补他这么多年的痛苦了,简直是做梦。
叶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徐惜澈竟然是秦家的孩子,竟然是秦臻的亲弟弟。
秦家和徐家的恩怨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结下,如今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谁欠谁更多一些,知道其中原委的人更少。
据悉秦臻的母亲出自徐家,是徐立新亲自培养的手下,刚刚成年就被派往秦家做卧底,却和秦翼相恋生下秦臻,后来秦家突然遭到巨创,徐家趁机打压,让秦家损失惨重。
那一次交锋,秦家和徐家两败俱伤,秦臻的母亲为了保护秦臻死于徐家人的枪口下,当时她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身孕。
从那以后,徐家渐渐衰败,秦家也是从那以后开始转移产业,将秦家的生意向正规渠道靠拢,慢慢洗白。
难道徐惜澈就是……
“没错,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徐立新像是能看透叶晴的想法一样,一想到当年那个女人在他怀里离世,临死前却求他为她剖腹取子。
可是如果不是那个孩子,他不知道她死后自己会过着什么样生活,如同行尸走肉。
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枪下,倒在自己的怀里,鲜血刺痛了他的双眼,染红了他的全世界。
“所以你想用秦臻的命来换徐惜澈的命?”叶晴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一般。
秦臻知道这件事吗?
想必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知道徐惜澈其实就是他血缘的弟弟,他会怎么做?
叶晴不敢想,当初他跟她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提起那个未能出世的弟弟,他清楚的从他的眸底看到了痛楚,那是一种惋惜,是一种力所不及的痛。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命能救他,想必一定不会犹豫。
因为他一直活在当年的自责中,他的母亲和弟弟是为了救他才丧命的。
一想到秦臻会死,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成了一片灰暗。
她是恨他,却从没想过要他死,哪怕是以后他们在不同天空下,各自安好,哪怕再也不想见。
“澈儿的病不能等了,虽然**移植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已经找来这方面最顶尖的医师团队,对这项技术研究数十年,有一大半的把握能成功。”
此时的徐立新掩藏在心底多年的事情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样,也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
叶晴咬牙,挥去心底的痛,艰涩的问,“就没有其他方法吗?他怎么会有这种病?”
徐立新闭了闭眼睛,良久才回答,“说来都是宿命,秦臻如果不救他,怕是天理不容。”
原来几年前的一项任务,因为秦家牵涉其中,澈儿主动请缨执行任务,当时秦臻和靳慕白他们几个被困在一个岛上,他们的仇家对他们进行了病毒释放,是徐惜澈带人赶去救了他们,最后自己却感染了病毒,两年前病变,侵蚀肝脏。
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就说不清谁欠谁更多一点。
然而他们竟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你这么做,才是天理难容。”叶晴脸色一片冰冷,“稍有不慎,有可能他们两个人都会丧命,你知不知道?”
叶晴声音尖锐,甚至竭斯底里。
她知道眼前的徐立新早就魔怔了,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
**移植,迄今为止,医学上对这项技术还没有成熟,他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两个人的性命。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试。”徐立新斩钉截铁的回答,目光瞪着叶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阵击掌声,随着那声音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女子容貌艳丽,衣着干练,她缓步入,目光在叶晴的脸上轻轻扫过,最后站定在徐立新面前,笑的明艳灿烂,“每次和徐先生合作都会有意外收获,这一次也不例外。”
“让萧总见笑了。”徐立新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和对方握了握手。
来人是萧氏r市地区的总执行萧仲夏,是萧家掌权人萧林夕的亲妹妹,不管是才智还是能力都不输于萧林夕。
传闻萧家如今也陷入一场争权夺位战,两年前萧林夕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消失,将r市的所有生意丢给萧仲夏,自己却行踪不定。
萧仲夏巾帼不让须眉,不仅守住萧家偌大的家业,更是用自己的能力在一向固守嫡庶之分的萧家占得一席之地。
传闻她心狠手辣,萧林夕的离开就是被她逼走的,近日也有传闻有人在纽约街头遇到当时名噪一时的萧林夕,早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徐立新选择和她合作,看重的就是她的心狠手辣。
“我们是不是打扰了徐先生的安排?”萧仲夏收回打量叶晴的目光,心中对眼前的徐立新嗤之以鼻,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比起她手里的叶柔,眼前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一点优势,难道秦臻会因为她而答应她的条件吗?
萧林夕在美国势力太大,她没办法与他抗衡,但是不代表她不会找别人。
所有人都以为萧家出手是政府收益,想要铲除萧家。
却没有人知道,这只是她一人所为。
而她看重的是秦臻他们潜力,想培养一批势力暗中牵制萧林夕在美国的势力,如此一来,他萧林夕自顾不暇,定然不会关心r市的动向,待她彻底掌控萧家,再与他正面交锋。
萧林夕一定想不到,她会用这一招,祸水东引。
徐立新侧眸看了一眼萧仲夏带来的人,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是我们唐突了,人我带来了,萧总是不是要依约归还我的外甥女。”
叶柔被劫的这段时间,不仅仅是徐媛,就连他家老爷子都是寝食难安,如若不救她回来,怕是他难以向老头子交代。
“按照约定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想知道徐先生此举何意?同样都是叶家的女儿,难道一个叶晴比我手里的两条命对秦臻的筹码更大吗?”
叶家姐妹之间争风吃醋这件事萧仲夏并不知道,这种花边新闻她一向不怎么关心,虽然答应了徐立新的交换条件,但是她更看重叶柔腹中的孩子。
像秦臻那种被秦老爷养大的孩子,一定更看重子嗣,她就出生在这种门第之间根深蒂固的家族,更清楚的知道这中间孰轻孰重。
徐立新张口想说叶晴怀孕一事,话到嘴边却住了口,他拿捏不准萧仲夏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叶晴将来是他徐家的媳妇儿,却怀着别人的种,这一点他并不想看到。
与其这样,不如借着萧家的手除了她腹中的胎儿。
徐惜澈不介意,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徐立新笑得从容,眉宇间的沉稳绝对是萧仲夏难以比拟的,他如今在军政界位高权重,在外面别人都尊称他一句“徐先生”,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称呼,却彰显着他个人的身份和地位。
叶晴敏感的察觉到两人各怀心思,这是一场充满阴谋和利用的见面。
不管他们最终达成什么样的协议,这对叶晴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
畔山别墅里。
陆秉泽和秦臻商议完下一步的计划,他刚起身离开,秦臻就对守在门口的张永示意了一下,他会意的转身跟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寂静下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走近,空气中透着一抹深沉。
秦臻靠在沙发上,背对着来人,良久才开口,“你终于回来了。”
从暗影处走出的吴桐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先生,我……”
当日他和秦天正在x城被秦家人追杀,秦天正为了救他身受重伤,甚至为她挡了两颗子弹,最后在逃亡中从急速狂奔的车子里被甩了出来。
那场面吴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她从没想过秦肃和王芳欣为了掌控秦家会下这么重的手,秦天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在这个时候舍弃。
兴许连秦天正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联手二叔,竟然要至他于死地。
当时的情况紧急,秦天正浑身多处骨折,命在旦夕,他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欠秦天正四枪,所以不可能弃他于不顾。
所以后来为了救秦天正,她答应以劝说父亲交出秦家实权为条件与秦家达成协议。
这也是为什么区区一个秦肃和秦子墨,却能在短时间之内将秦臻击垮,甚至联合萧家逼得他不得不为了保全其他几人而做出牺牲。
“回来就好。”秦臻淡淡的开口,他没有回头,甚至对吴桐这段时间做的事情绝口不提。
当他知道萧家介入,而且对方手里掌握他所有的犯罪证据的时候就知道,吴桐一定出事了。
纵然他们的消息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他明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吴桐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吴桐也很笃定,这样的事情他绝对有能力解决。
只是没想到意外出在叶晴身上,徐惜澈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他彻底乱了脚步。
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疯了一样,哪怕是将她禁锢,哪怕是要将一条命都赔给她,也不想从她眼底看到一点点的恨意。
“先生,你让查的事情也都有了眉目,还有如你所料,萧家此举真的别有目的。”吴桐深吸了一口气,秦臻的态度让她有些犹豫。
秦臻闻言似乎是有了些许反应,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萧家已经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威逼利诱都用了,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他出面。
不过比起萧林夕,萧仲夏还是欠了火候,他无意与他们为敌,但是如果他们动了他的人,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先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三少爷并未有所察觉。”
这一次吴桐假意与秦家虚以委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萧家和秦肃之间的来往。
秦臻知道陆秉泽有意与萧仲夏合作,至于原因,陆秉泽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
不过他已经没有耐心了,萧仲夏竟然敢打叶晴的主意。
萧家绑了叶柔,他也给出了他们想要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们还是能想到从叶晴身上下手,这一点他决不能忍。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想办法拖住他的进展。”秦臻脸色一片冰寒,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萧仲夏越是怕什么,他就越是要让她看到。
“可是四少爷那边……”吴桐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还是说了另一件事,“属下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和萧家的成员中,竟然还有叶家。”
吴桐最近发现靳慕白的动向很奇怪,竟然几次接触叶家和徐家,同时叶家也在频繁接触萧家的人。
她觉得事有蹊跷。
“小四就随他去吧,总有一天他要知道。”想到靳慕白,秦臻有些无奈,他知道靳慕白知道了,这几日他一直在等他来质问。
靳慕白对叶晴的感情,不比他少。
而他比起靳慕白,他永远都做不到不顾一切。
因为他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顾虑,他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有他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有他不得不遵守的承诺,这些东西或许比情爱更重要,如果不能兼得,他只能选择放弃。
曾经的叶晴就是被他放弃的那一个。
“那叶家……我是说三小姐那边……”吴桐顿了一下,“现在叶家叶铭一蹶不振,叶德君那条老狐狸一定会想会为了保全名声而逼着……”
“这件事我有分寸。”秦臻打断她的话,眉间略沉,“你让人去接洽一下城南潘家,萧林夕消失的时间够久了,r市这一帮乌合之众,还是等着他回来收拾吧。”
他秦臻没有那个义务帮他收拾烂摊子。
吴桐领命准备离去,临走的时候秦臻却又突然开口问道,“秦天正怎么样了?”
“三天前已经醒了,医生说只要过了这几天,就没有生命危险。”吴桐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沉痛。
命是保住了,当时那两枪直逼要害,有一个弹片留在体内难以取出,以后怕是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秦臻没有再多问,吴桐转身出去,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最初听到秦天正的消息,他也着实惊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能为吴桐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不管吴桐做过什么,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好在的是吴桐在秦家搜集的消息远远比她释放出去的消息有用。
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心间思衬一番,秦臻掏出手机拨通了陆秉泽的电话,“老三,我要见萧仲夏确保叶柔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全,你来安排。”
陆秉泽的动作很快,两天后就和萧家那边约好见面的地点,依然在那天萧仲夏见徐立新的房子里。
当日徐立新和萧仲夏谈的什么情况叶晴并不知道,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徐立新走了,把她留在这里,他也没有如愿的带走叶柔。
萧仲夏终究有顾虑,不想将此事扩大,她更需要一个政府的维护,所以他们的交易并不算告吹。
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叶晴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当这日她见到叶柔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
叶柔已经有四个月了,腹部隆起,不过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在叶家看到要好很多,看来萧家这段时间并没有苛待她。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叶晴,叶柔也是一脸意外,随即她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你是不是知道今天秦臻要来带我回去,你故意出现在这里阻止的是不是?”
叶晴一怔,今天秦臻会来?
“叶晴,你休想。”叶柔挑衅的看着她,“这样也好,我要你亲眼看着秦臻是怎么维护我和我腹中的孩子的,在他眼里,你连草芥都不如。”
...
。
秦臻和陆秉泽第一次意见不合,两人各自私下部署,暗中较量,风起云涌。
靳慕白和秦臻之间也因为叶晴产生了隔阂,四少最近都不知道在做什么,秦臻对此却也放任不管。
而眼前的陈安然,吴桐更觉得不可思议。
据说他车祸导致失忆,以前的事情根本不记得。
原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沉思间病房门的打开,秦臻走出来,吴桐慌忙迎上去,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病房里看去。
“你留在这里。”秦臻一边走一边对吴桐吩咐。
“先生,我要跟你过去。”对于秦臻的话,吴桐简直惊讶。
秦臻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这是命令。”
吴桐还想坚持,陈安然对他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转身跟了上去,“大哥,你吩咐的都已经安排好,徐家不足为惧,但是叶家那边可能有点麻烦。”
秦臻闻言脚步顿了一下,沉声说,“按照计划行事。”
陈安然点了点头,继续说,“还有你怀疑的事情,貌似一切都是事实。”
他掏出一份资料递给秦臻,秦臻蹙眉,目光凝着他很久,没有伸手去接,陈安然这才解释,“很奇怪,这件事情我去查的时候竟然很顺利,所有的资料好像都被整理好的,甚至……很熟悉。”
秦臻神情有些怔然,心里却一片明净,之前的陈安然早就怀疑这件事,甚至跟他提过,他没有往这方面考虑,直到这一次徐立新出手,他才觉察事有蹊跷。
这件事陈安然查过,当然顺利。
只是他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秦臻只觉得心尖微颤,伸出去的手都是颤的,他强自压抑心底那种情绪,拳头握得手背上一阵青筋突起。
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激动多一些,还是绝望多一些。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徐惜澈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么这么多年,徐家的目的终究是如愿了。
他们自相残杀了十余年,不死不休。
“徐家……”秦臻咬牙吐出这两个字,心底涌起一抹深浓的怒意,母亲的仇他不报是因为不想让母亲死不瞑目。
如今,徐家这种兽行,不除之,难以泄愤。
秦臻痛苦的闭上眼睛,掩去眸底的暗涌,再睁开的时候已是一片沉冷,“你知道该怎么做。”
今天注定是个特殊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该在这个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叶晴见过萧仲夏回来,叶柔就是一脸愤恨的表情,“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你是不是不让秦臻来救我?”
“我就知道,你不敢赌秦臻为了救我和孩子会做出什么,所以你先下手的是不是?”
“贱人,你说话啊,你想做什么?你想害我的孩子是不是?”
叶柔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叶晴烦躁不堪,倏地抬眸,冷眸扫向她的小腹,“那你可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说不定我真的会害了他。”
“果然是这样,你就是见不得我怀了秦臻的孩子。”叶柔一阵竭斯底里的控诉。
叶晴只觉得头痛欲裂,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让她的情绪更是糟糕。
“是,我是见不得你怀了他的孩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杀了他。”
没了这个孩子,秦臻也不会犯险,到时候被萧家或者徐立新摆布。
叶晴恶狠狠的看着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似乎是怕被自己腹中的孩子听到她这些话。
叶柔目光缓缓的从叶晴的脸上移到叶晴身后的门口,叶晴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得逞的笑意,她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秦臻站在门口,逆着光都能感觉到他那一身的冷意,宛若地狱而来的恶魔,冰寒彻骨。
叶晴微微一愣,原本一片杂乱的心思顿时只剩下空白。
...
。”
叶柔不敢置信的抬眸,我见犹怜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阿臻,你……”
这个时候,他什么意思?
他不是来救她的吗?
还是他已经知道什么?
凭什么,叶晴凭什么让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救人,他做这一切,都只能是为了她叶柔。
叶晴只配在一旁看着,活在尘埃里,羡慕他们。
“出去。”秦臻冷着脸重复,“别让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倏然叶柔脸色一阵难看,抚着自己的小腹,“我肚子疼……阿臻,我们的孩子,救救孩子……”
秦臻脸色微微变了变,眉心隆起,看着叶柔脸上一片痛苦,握着叶晴手腕的手也下意识的放开,弯身打横将她抱起,径直向外面走去。
手腕上的力道消失,叶晴只觉得只觉得浑身的力道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心底的那一份莫名其妙的期颐被他的背影打碎。
她无力的后退一步,靠在身后的墙上,苦涩的闭上眼睛,逼退眼底想要倾巢而出的泪水。
他终究还是在意叶柔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是秦臻,你知道吗?
我的肚子里也怀着你的孩子,你可曾多看一眼。
秦臻去而复返,看到那个靠在墙上的女人,她闭着眼睛,他却能感觉到那种痛苦,直直的刺入他的心底,与他心底的那份怒意交织。
叶晴感觉有一道热切的目光,睁开眼看到神情晦涩难辨的秦臻,不由的皱了皱眉,他身边却意外的没了叶柔。
气氛一时静默,他的眼神深沉复杂,她好像从来都看不懂。
“叶柔她……怎么样了?”叶晴打破沉默,“如果能阻止你来,我真的希望她腹中没有那个孩子。”
“为什么?”秦臻声音冷的能冻死人,喜怒难辨。
叶晴无奈的勾唇,“没了那个孩子,你也就不用有太多的顾忌了吧。”
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叶晴绝没有狠心到去迁怒一个孩子,再怎么说那都是秦臻的孩子,上一辈的恩怨,与孩子无关。
秦臻冷冷的皱眉,一步步走金,站在她面前,撑起手臂抵着她身后的墙,将她禁锢在两臂之间,“我问的是你答应了萧家的条件?”
“不然呢?”叶晴无力辩解。
“你到底想做什么?”秦臻眼神一片阴霾,他觉得看不懂眼前的叶晴,反反复复,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他以为她爱他,她却用背叛和恨意给了他致命的打击。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叶晴最后选择的竟然还是叶家。
“我想做什么重要吗?秦臻,你曾经答应过我,给叶家一条活路,结果呢?”叶晴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选择,而我终究都是姓叶。”
她知道萧仲夏把她们的事情已经告诉秦臻了,萧仲夏现在根基尚不稳定,她需要有人为她冲锋陷阵,而叶家无疑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晴晴,萧家的恩怨不是外人能参与的,眼前的萧仲夏就算再只手遮天,等萧林夕会来,最先遭殃的就是叶家。”秦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先离开这里,小四会在外面等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叶晴刚要挣扎,被他死死扣住,他的目光阴冷至极,她强忍着疼痛,“四哥不会在这里。”
“你怎么……”秦臻的话说了一半,脸色顿时一寒,一把甩开叶晴的手,转身就朝门外去察看。
门外顿时一阵脚步声,徐立新和萧仲夏被人簇拥着走出来,身后跟着刚刚哭过,眼睛一片红肿的叶柔。
萧仲夏笑容明艳,“徐先生果然没料错,我给你抛下那么多橄榄枝,你都不肯回应,但是为了一个叶晴,你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弃而不顾。”
身后的叶柔听到这话,再次哭了起来。
她刚刚装作肚子疼,本以为会博得秦臻的心疼,却没想到他一出来就把她交给一个手下,头也不回的去找叶晴了。
秦臻冷眸微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了然,徐立新一心想要他的命不过是为了救徐惜澈。
救不救人是他的事情,他们看不看得到,还要他说了算。
“萧仲夏,用女人来做要挟,简直胜之不武,放了他们,我们的事情用我们的方式解决。”秦臻冲着她开口,伸手一把将叶晴护在身后。
叶晴被他的力道扯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才算稳住身子,却突然感觉到小腹有些不适,她强自皱了皱眉,压下那种感觉。
“谁要跟你比武力值?”萧仲夏笑容可掬,“我也是女人,所以这可不算为难。”
...
。
“萧仲夏,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赶快放人,我可以答应绝不参与你萧家的恩怨。”
他曾经想过要趁火打劫,但是现在为了秦家的血脉,他可以做出退让。
叶柔肚子里的孩子尽管是秦子墨的,但是却也是秦家如今唯一的血脉,如果爷爷地下有知,也不允许他坐视不管。
兴许秦臻在来之前只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叶柔,但是如果实在做不到,他不会硬闯。
但是得知徐惜澈也是秦家的孩子,现在危在旦夕,而他是唯一能救他的人的时候,他就是拼死也要救下秦家的血脉。
这恐怕是他能为秦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终究是辜负了爷爷对他的期盼,秦家在他手里四分五裂,他如果还不能救回秦家的血脉,怎么有有脸面去地下见爷爷。
萧仲夏微微皱眉,秦臻这句话让她有些动摇,他既然承诺不参与,那么也就是说r市一大半的企业都不会借机发难,秦臻他们几人几乎掌控了r市半数以上的商业命脉。
这也无疑是一个不错的交换条件。
秦臻不参与,陆家也一定不会有所动作,兴许到时他还能说服陆家帮她,没有秦氏,能拉拢陆家也算功德一件。
“我怎么能相信你?”萧仲夏有些动摇,侧眸看了身边的徐立新一眼,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她只答应了帮他把秦臻引过来,没有答应别的条件。
但是他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她就不得而知了。
秦臻勾唇一笑,“你只能相信我,你觉得萧家有能力和r市整个商场为敌吗?就算萧林夕也未必能做到。”
萧家这一场争夺战是在所难免的,但是相信他,至少有一半的家族不会参与,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筹码。
“不错,这个条件足够交换你手里的筹码了。”一直没有做声的徐立新突然对萧仲夏开口,脸上展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狡黠,转而看着秦臻,“但是我需要你拿出诚意。”
徐立新从身上掏出一把枪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眸中浮起一抹忧伤的情绪,仿佛沉浸在回忆里。
当年他亲手用这把枪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直带在身上,就是想要警醒自己当年的耻辱。
如果不是为了眼前的秦臻,那个女人就不会以身犯险,她已经答应了从秦家抽身,答应和他一起离开。
可是最后,他却亲手杀了她。
这种痛苦,折磨了他一辈子。
他也要她尝一尝亲手杀了自己心爱女人的滋味,秦臻,这一切都只能怪他自己。
秦臻冷眸一寒,“你想做什么?”
“这把枪只有一发子弹,却有六个弹槽,你猜子弹会在哪个弹槽里?”徐立新笑着一步步走近,枪口在秦臻面前轻晃着,“我知道你想救叶柔和她腹中的孩子,她是我的外甥女,我也只是想救她,所以只能委屈你和叶晴了。”
“什么意思?”秦臻面无表情的问。
“你和叶晴一人一枪,看谁比较幸运。”徐立新阴狠的笑了笑,将枪口对上秦臻,“不管你们谁死了,叶柔都会活着,你敢赌吗?”
叶柔看着徐立新的枪口冲着秦臻,奋力的挣开捂在自己嘴上的钳制,厉喝一声,“舅舅不要啊,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秦臻的。”
“闭嘴。”萧仲夏一声历喝,抬手就朝叶柔脸上甩了一巴掌。
叶柔捂着被打的红肿的脸嘤嘤啜泣着,萧仲夏脸色微恼,夺过一把枪抵上她的腹部,“再吵我先解决了它。”
叶晴低垂着头,眉目一片平静,她知道徐立新不会让秦臻死,他要留着他救徐惜澈,也就是说他是冲着她来的。
她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里只有他知道她怀有身孕,她果然不能相信徐立新。
叶晴微微握拳,是她太自负了,如果早知道自己会怀孕,她不会这么草率的答应这么做。
如今她已经不能回头,不然只能害了秦臻。
现在只希望陆秉泽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不要再有任何意外。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秦臻冷冷的勾唇,对于那黑乎乎的枪口,没有一丝的畏惧,“怎么,不等着我去救徐惜澈了?不打算看着我们自相残杀了?”
叶晴倏地抬眸,看着眼前的身影,心中大震,秦臻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自己和徐惜澈是亲兄弟?
...
。”叶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臂微垂,护着自己的小腹,他看的她的目光宛若冰刀,瞬间寒了她的心。
“你到底做了什么?”秦臻倏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竭斯底里的怒吼,“叶晴,你真的有这么恨我吗?”
靳慕白最近一直都有动作,他以为他曾经伤害叶晴,他是他最信任的人,是可以交付彼此后背的人,所以从没有怀疑过他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让靳慕白背叛他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叶晴。
靳慕白太了解他,他有什么安排他都能猜得到,所以陈安然的部署都会被他瓦解。
他的声音被一股愤怒席卷,夹杂着一抹杀意,叶晴骤然泪崩,却什么都解释不了。
似乎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陈安然的部署被靳慕白拦下了,这一切确实是她求着靳慕白去做的。
秦臻望着叶晴,眼底一片凄厉,哪怕她恨他,她真的背叛了他,拿着枪口对着他,他依然觉得欣慰。
这就是他调教出来的丫头,从12岁到如今的22岁,在遇到同样的情况下,他们的选择竟然是不谋而合。
叶晴泪流满面,“你为什么要来,秦臻,为了叶柔肚子里的孩子,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她不敢想,如果今天这一局,他们输了,那么就是她亲手将他推向了死亡。
秦臻悲凉的一笑,却说不出一句,丫头,我是为你而来。
哪怕是枪林弹雨,他都不会留她一人在这里。
秦臻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放开叶晴,转身看着徐立新,“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他说着伸出手,徐立新一愣,唇角含着笑意,把那把老式手枪放在秦臻的手里。
秦臻拿到枪皱了皱眉,刚要试手,只见站在萧仲夏身后的人纷纷掏出武器,直指他的要害。
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一枪若是反手朝徐立新开的话,不管是不是空枪,他都会被这里的人打成马蜂窝。
而这样的乱枪之下,叶晴也不可能活。
秦臻转身朝叶晴淡淡一笑,举着枪朝抵上自己头上,“不管今天我是不是能走出这里,晴晴,我只想跟你说,对不起,还有……我爱你,一直都爱。”
哪怕那些曾经的伤害都是身不由己,他也只想在临死前,好好跟她说句对不起。
哪怕她将屠刀放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毫不犹豫犹豫的说他爱她。
一直都深爱着。
叶晴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语言的能力。
手下紧紧地抓着自己衣服,在他准备要开枪的一瞬间,她倏然不顾一切的朝他扑过去。
她的力道撞上他的手腕,“砰”的一声巨响,枪口偏离了要害。
然而这一枪是空枪。
叶晴不可置信的摇头,他竟然会真的开枪,他疯了吗?
徐立新见此在一旁得意的拍手,“不错,有胆量,下一枪该叶晴了。”
叶晴抬眸,狠毒的瞪着徐立新,“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耻,言而无信。”
“我只答应你救叶柔,可没说不利用她来解决你们两个,叶晴,聪明如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目的,难道要我说出来吗?”
徐立新如看戏一般,他就是要看着秦臻尝尝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滋味。
“你……”叶晴语结,她不敢让他说,如果秦臻知道她怀孕,想必今天这个局面只会更糟。
她早就该知道,徐立新不会让她留着腹中的孩子。
因为这是秦家的血脉,若不是叶柔是他亲外甥女,有他徐家一般的血脉,他连叶柔腹中的孩子都不会留。
“你放心,你终究是我名义上的外甥女,这一枪不必打中要害。”徐立新仿佛已经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脸上带着疯狂之意,“朝着腹部打就可以了。”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叶晴死,不管这一枪打在哪里,叶晴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他就是要他这样承受一辈子的折磨。
叶晴闻言大惊,他果然是冲着她腹中的孩子的。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秦臻,他知道她不会开枪,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萧仲夏不会放了叶柔。
怎么办,叶晴心乱如麻。
“我们的恩怨,不必要牵扯别人。”秦臻的枪口再次对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我一人承担,我死了,你正好可以拿用我的肝脏救徐惜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去死。”徐立新状若疯狂看向秦臻,“我就是要你知道亲手向自己心爱的女人开枪的滋味,不然的话,只要你这一枪扣下去,我保证,会立刻送叶晴去地下陪你。”
秦臻闻言收回枪,面对徐立新,他的眼里只有不屑和蔑视,哪怕此时处于下风,他依然是睥睨众生的王者,其他人在他面前都只是蝼蚁。
叶晴看着这样霸气又孤傲的秦臻,心底一阵阵的颤动。
这才是她所熟悉的秦臻,是她愿意倾尽一切的秦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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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如果知道孩子没了,秦臻以后要背负什么样的痛苦。
他已经害死了他们一个孩子,难道这个孩子也要死在他的手上吗?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折磨,他怎么能承受的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不愿意把所有的悲痛都转嫁在他身上。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着他以后痛苦。
“晴晴,你怕吗?”秦臻举着枪一步步的走近她,枪口一点点的逼近,抵在她的小腹上,叶晴浑身一颤,眼泪不断的落下。
叶晴心里一片焦急,惊恐的摇头,“不要……”
求你,不要开枪。
秦臻伸出另一只手臂,轻轻抱了抱她,眼底是一抹落寞的笑意,“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不单单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很多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只能一遍遍的跟你说对不起……”
不管是当初和叶柔的婚礼还是今天这样用枪对着她,哪怕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却说不出一句解释。
叶晴泪流满面,眼底一片血红,咬着唇啜泣,“秦臻……”
她到嘴边的话却终究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想说不要开枪,可是这样的局面不是他能做主的,他只是想救叶柔和那个孩子。
秦臻轻轻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笑容极尽温柔的望着她,“晴晴,别怕,你的诅咒终于要应验了,我秦臻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个人。”
从他将枪口对上她的时候,所有的结局已定。
他将彻底失去她,生生世世得不到心爱之人,这是她用怨念对他下的诅咒。
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叶晴心底最后一丝期许,所有的情绪被绝望淹没。
这一刻,她宁愿自己亲自动手,宁愿这个孩子死在她的手上,也不愿意秦臻再背负一次这样的痛苦。
叶晴抬眸,凄凉的笑了,两人深情的对望着,她仿佛没有看够他的容颜,一眼万年,深刻在心。
倏然间她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夺下秦臻手里的枪,她绝不愿意成为折磨秦臻一辈子的凶手。
而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光线擦肩而过,电光火石间,秦臻一把将叶晴拽进怀里护着,转身调转枪口想向背后的徐立新射去。
叶晴夺下枪毫不犹豫的朝自己扣动扳机,却没想到秦臻猛然抱住她调转方向,挣扎间砰的一声巨响……
子弹从枪槽里飞出,直直的射进秦臻的的胸口,他的白衬衫仿佛开了一朵红莲,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映红了她的双眼,近距离的枪响,震得她耳膜一阵疼痛。
这一枪,竟然真的有子弹。
秦臻温柔的眼眸如死水沉寂,抱着叶晴的身子一偏,一颗子弹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射进了萧仲夏的手臂。
而之前那一道红色的光线,来自于陈安然手中的狙击枪,直逼徐立新的命门射进去,他一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
现场顿时混乱,徐立新带来的人纷纷将枪口对向来人,陆秉泽带人冲上去救下叶柔,双方激战下,枪声不绝于耳。
叶晴却一动不动的被定在当场,乱枪扫射下,秦臻将娇小的她紧紧护在怀里,为她挡下所有的枪林弹雨。
秦臻胸前的血迹晕染出一朵妖异的莲花,脸上却依然带着怜惜的神情,他抱着她,伸手覆上她的眼睛。
丫头,不要看!
我舍不得你看到这样凶残的一幕。
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秦臻的依然纹丝不动的抱着她,恍惚间叶晴仿佛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晴晴,欠你的,我用命来还,原谅我,好吗?”
叶晴瞬间如被万箭穿心,秦臻嘴角的一滴鲜血滴在她的额头,血腥味蔓延,席卷了她的意识。
她大哭着抱着秦臻,“不……秦臻,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原谅你。”
秦臻吃力的抬手抚上她的脸,染着鲜血的手擦去她脸上滚烫的泪水,吃力的说,“我舍不得看你哭,丫头,我只想看到你的笑颜。”
叶晴胡乱的抹干眼泪,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伸手接住秦臻无力倒下的身子,强迫自己展颜,笑靥如花,闭上眼睛在他耳边低喃,“我原谅你,秦臻,这场恩怨该结束了。”
……
耳边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叶晴抱着秦臻的身子,跪在血泊里,眼泪早就流干了。
陈安然解决了外面的保镖冲进来,一把从她怀里夺过秦臻的身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我大哥有任何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叶晴怀里一空,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沉默着不发一言,陈安然安排人把秦臻送走,陆秉泽这个时候也赶过来,目光阴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晴,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谁让你擅自做决定的?”
他从后面,清楚的看到叶晴夺枪的那一幕,若不是因为她的动作,秦臻不可能受伤,他们常年跟枪支军火打交道,不可能判断失误。
那一枪,秦臻是为徐立新准备的。
相信这一幕陈安然也一定看到了。
叶晴抬起空洞的双眸,看着眼前的陆秉泽,声音嘶哑的开口,“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他活着,我答应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秦臻,只要你活着,以后你我再无恩怨,我放下仇恨和心中的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陆秉泽冷哼一声,却还是俯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先离开这里,有事我会联系你。”
叶晴知道陆秉泽不喜欢她,一直觉得她是秦臻的软肋,几次都想出手逼她走,这一次正好有了理由。
“晴晴……”
靳慕白最后一个赶来,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看到叶晴浑身是血,眸底顿时释放出一抹冷厉的杀气。
陆秉泽将叶晴交给靳慕白,“什么都别问了,先带她走,一会儿警方会封锁这里。”
叶晴猛然冲过去,一把抱住靳慕白,力道撞得他胸口一阵闷疼,靳慕白皱眉,“晴晴,发生什么事了?”
陆秉泽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为他们留下空间。
叶晴死死的抱着他的肩膀,低头咬上他的手臂,力道凶猛,她娇小的身子宛若极力压抑着苦楚,不断的颤抖。
靳慕白并不知道秦臻的伤情,只以为她是怕秦臻误会什么,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大哥会明白的。”
叶晴不言不语,心底的悲伤就像是一掌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其中。
“不是的,四哥……我……是我杀了他,都是我……”
她情绪激烈的翻涌着,直到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胸口间一阵鲜血不断疯狂涌动,最终喷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靳慕白皱了皱眉,看向陆秉泽的背影,抱起叶晴就离开了现场,警方派人封锁了这里,因为此次事件牵涉太广,徐立新的死讯暂时秘而不发。
受伤的萧仲夏因为涉案其中,被人带走,当天夜里,萧林夕就从美国飞回r市,接手萧家的事务。
靳慕白守了叶晴一晚上,第二天才得知秦臻的伤情,来不及等叶晴醒来,匆匆就赶到秦氏医院。
秦臻中了三枪,一枪在胸前,另外两枪在后背,却意外的都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手术进行了整整一晚上,陈安然和陆秉泽他们在门外守了一晚上,靳慕白到的时候手术都还在进行中,他们都等在手术室外面,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闫修容也在场。
“大哥怎么样了?”
靳慕白匆匆赶过来,还没站稳脚步,陈安然猛然跳起来,一拳朝他扑过来,“你他么的还有脸来,要不是你,大哥也不会出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安然愤怒的一拳砸在靳慕白英俊的脸上,靳慕白一时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拳,让他有一瞬间的慌神,但是当陈安然第二拳再挥过来的时候,他反应及其敏捷的躲开了。
两人都是身手敏捷,常年练出来的,很快就扭打在一起,各不相让。
陆秉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任由他们二人你一拳我一拳的用这种最直接办法宣泄心中郁积的怒意。
“三哥,我们不上去劝劝吗?”刚反应过来的闫修容看着一脸淡定的陆秉泽,不由的过来轻声问。
陆秉泽抬眸扫了一眼手术室依然亮着的灯,嘲讽的冷笑,“等待是漫长的,就当让他们打发时间。”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正动手的两人听到,二人纷纷停手,目光依旧透着危险的气息,冷冷的看着对方。
两人拳头都是实打实,陈安然脸上也挨了两拳,他抬手抚了抚伤口,“好你个靳慕白,枉费大哥总是最护着你,而你为了叶晴那个女人,竟然害他躺在这里?你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意吗?”
...
。
陈安然表情一怔,对于靳慕白口中的“桑桑”他似乎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谁是桑桑?”他下意识的开口,却没有发现此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乔岚。
靳慕白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的他自知不该提这件事,自从陈安然醒来,他误吧乔岚当做他爱的人,他们纵然有心想要告诉他真相,但是无奈陈安然戒心极其严重,他们只是让他重新认识都已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不得不说乔岚确实是一个手段了得的女人,这段时间在陈安然身边早已取得他的信任,他们说什么,恐怕在他眼里都成了搬弄是非。
曾经他没有失忆的时候,也一再的告诫他们,不要插手他和桑桑之间的事情,他们的恩怨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靳慕白的淡漠的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乔岚,刚想开口推辞一下,陆秉泽突然打断他,“好了,你们都守了一夜了,都辛苦了,我已经连夜请了最顶尖的外科医生过来,很快就要到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陈安然似乎纠结于刚刚靳慕白的话,想要问个彻底,还没开口,就被陆秉泽一道厉眸扫过去,“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相互攀咬像什么样子,小五,徐家那边还需要你去善后,不管怎么样,徐惜澈不能死。”
不管怎么说,都是秦家的血脉,救不救只能等秦臻自己醒来做决定。
陈安然不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意外的看到身后的乔岚,微微诧异,“小岚,你怎么在这里?”
乔岚收起脸上刚刚的神情,妖娆一笑,上前勾住她的手臂,表情自然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你身体刚刚痊愈,我怕你太劳累,自己又不知道休息。”
陈安然看着眼前善解人意的乔岚,心里为刚刚听到“桑桑”这个名字而产生的一种情愫而有些愧疚。
他伸手揽住乔岚的肩膀,宠溺一笑,“这都早上了,确实有些累,我们先去吃早餐,再回去休息。”
乔岚靠在陈安然的怀里点头,两人相携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靳慕白,心里一阵忐忑。
身后的几人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闫修容有些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这画风绝对有问题。”
他真的想不到当初为了桑桑可以不顾一切的陈安然,竟然因为一场车祸,将那个他曾经刻在心尖上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不,确切的说,他是认错了人。
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陆秉泽让他们几个都先回去,靳慕白却坚持留下来,请来的顶尖外科医生很快就到了,没有一刻迟疑的直接进了手术室。
两拨医生轮流做手术,却还是整整耗费了一上午,直到下午一点,手术才结束,秦臻体内的子弹取了出来,有惊无险,却元气大伤,脸色如透明一般的被推出来。
手术结束,陆秉泽让荆南安顿几位医生先休息,休息过后带他们去见徐惜澈的主治医师。
虽然他们主攻外科,对肝脏这种病变不是很擅长,但是多个人总是好的。
病房里,靳慕白站在病床前,目光一片复杂,盯着眼前这个一向被自己仰望和尊重的身影,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信仰,是他追随的脚步。
甚至他会用他的眼光去爱上他爱的女人。
他们这种人,天生感情寡淡,却偏偏看重彼此之间的手足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秦臻才能放心的让他跟随他这么多年。
不然他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任,在得知他曾经对叶晴的伤害的时候才会更加的愤怒,更加的悲痛。
他从没想过和叶晴怎么样,所以当秦臻让他带她走的时候才会一再推辞。
与其说他爱叶晴,倒不如说是因为叶晴是他秦臻爱的人,所以他才想要一心护她周全。
他不允许所有人对她的伤害,都只因为她是秦臻心爱的女人。
所以当知道真正伤害她的人是秦臻自己,他所有的信仰和坚持就这么不堪一击的被打碎了。
当叶晴来求他帮她的时候,他连一点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他是秦臻心爱的女人,是他发誓要护她一生周全的人。
陈安然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是他造成的,他应该承担责任。
“萧家那边我去解决。”
靳慕白站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身后的陆秉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个我会亲自处理,你……还是照顾好叶晴吧。”
这件事确实是让叶晴背了所有的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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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看的出来他的心思,苦涩的勾了勾唇,目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望着窗外的风雪,轻声呢喃,“别怪小四了,他只是做了我一直都做不到的事情。”
身为秦臻,他肩负着秦家的责任,没有办法为了叶晴不顾一切,但是靳慕白做到了,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需要。
靳慕白推门进来,浑身夹杂着外间的寒意,却意外的被秦臻这句话震慑。
原来,最能懂他的还是他。
那日之后,叶晴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如常,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好像睡觉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
兴许是知道自己怀孕,她更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经过上一次流产,这一次她特别小心。
她不常出门,偶尔出去一趟也是无医院看徐惜澈,他的病情不算好,医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靳慕白会时常来看她,给她带一些日用品和食物,偶尔也会跟她说秦臻最近的情况,他问过她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叶晴却只是一笑而过。
她承诺过,只要他活着,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今他没事,她如愿了,所以也要遵守承诺,永不再见,相忘于江湖。
靳慕白并不勉强她,只是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门铃就再次响了起来,她以为是他去而复返,打开门才知道来人是陆秉泽。
“你怎么来了?”叶晴淡淡的开口,“找四哥的话,他刚走,你下去的话兴许还能追上他。”
“我找你。”
陆秉泽伸手阻住叶晴准备关上的房门,目光冰冷的看着叶晴。
“有事?”叶晴走出来,并且带上房门,“我们出去说。”
“不用了,我知道你最近都不愿意出门,我只说两句话,不用麻烦。”陆秉泽态度不温不火,也不介意叶晴连礼貌的请他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叶晴点了点头,“也好,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当日陆秉泽为了救秦臻,利用叶晴将叶家和徐家拉下水,故意引导徐立新用叶晴去交换叶柔,甚至让叶晴假意与徐家合作,好探出对方关押叶柔的地方,提前部署,才有后来一举拿下徐家和萧家的一幕。
而这件事陆秉泽无疑是操纵者,却也是最大的胜者。
秦家二爷和王芳欣的丑闻被曝光,秦子墨的身世被人扒出来,秦老太太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已经被气得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徐家没了徐立新,现在陷入一片恐慌,萧林夕又对r市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又因为此举卖给萧家一大人情,陆秉泽因此身价暴涨,地位和风头直逼当年的萧林夕。
陆家的股票也因此上升了好几个点,形势一片大好。
陆老爷子高兴的直嚷嚷要陆秉泽回来接手陆家,开创陆家商场上一个新的高度。
而所有的黑锅却都是叶晴和她身后的叶家来背的。
秦家落到今天这一步是必然的,秦臻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就算他事后猜出来这事是他做的,却也并不怪他踩着秦家上位。
如果换个位置,他也会这么做。
如果他事先知道,也会支持他这么做。
毕竟陆秉泽的身份敏感,他必须要为将来自己夺权的事情铺路。
“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件事。”陆秉泽顿了一下,“拆桥。”
叶晴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嘲讽的一笑,“过河拆桥?”
陆秉泽不否认,“这件事我并不怕被人知道,但是叶晴,你必须要离开这里。”
“抱歉恕我不能从命,我已经答应你不再见他。”叶晴转身,不愿意再谈这件事。
她不会走,也无处可去。
如今她身怀有孕,她不愿意出门冒任何的风险。
陆秉泽拦住她,“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叶晴,或许你觉得我无情,但是这一次秦臻的情况真的很凶险,我不想再赌一次,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中伤秦臻的一把刀,你也不希望这样不是吗?况且萧仲夏不会认输的。”
她回来一定还会有一场风波。
还有徐家,他们现在只是沉浸在悲伤中,若是反击,又会是一场厮杀。
提到萧仲夏,叶晴眼前不由的浮现当日的情形,想到秦臻胸前那妖异的莲花,浑身下意识的一阵冰冷。
如果再来一次,她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会让秦臻走到那一步。
陆秉泽看出叶晴的情绪,继续开口,“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纽约虽然是萧家的大本营,但是萧仲夏不会想到你在那里。”
叶晴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无奈的闭上眼睛,她怀孕了,不能再让孩子涉足危险重重的境地。
可是如果离开这里,将来她面对将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就连孩子的出生都没有人在身边,那种孤独,她要怎么承受。
而秦臻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孩子了。
“好,我会走的。”
叶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陆秉泽从她眼中已经看不到挣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有那么一瞬间,陆秉泽觉得眼前的叶晴就像一朵耀眼的明珠,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聪慧玲珑的心,就算当日面对那样的情况,依然傲骨铮铮。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为什么秦臻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谢谢。”陆秉泽由衷的道谢,拿出一份合作计划书,“为了表示我的谢意,这个你拿去。”
叶晴接过,低头看了看,是萧家和叶氏的合作计划,也是叶德君一直想要的合作项目。
她缓缓的收了起来,抬眸认真的看着陆秉泽,“我离开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把秦臻当做自己的命来爱,我不愿意成为他的牵绊,陆秉泽,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不会明白这种感情的。”
叶晴到底是心怀怨愤的,伶牙俐齿的她美中带刺,临走还不忘刺一下陆秉泽。
这是嘲讽他没有人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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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有心思,相顾无言,天气格外寒冷,叶铭担心叶晴受凉,想留她在家里吃个饭,却被她拒绝。
最近的叶家,早已没了当初的氛围。
徐媛因为叶柔的事情和叶德君翻脸,徐媛一怒之下搬回了徐家,徐立新又突然出了意外,徐惜澈又病危,徐老爷子一时间接受不了事实,现在昏迷不醒,徐媛身为子女,整日整日的随床伺候,以泪洗面。
叶铭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在外面凡事小心点。”
叶晴淡淡一笑,挥手告别,兴许这是她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到叶铭了,陆秉泽已经通知她离开的时间。
离开的那一天,天气晴好,却意外的寒冷,冷风刮得人脸上一片生疼,冻得叶晴连门都不想出。
一大早他就去了医院看徐惜澈,见了他的主治医生,对方告诉他已经有人愿意为他捐赠肝脏,很快就能做初步的配型。
这对叶晴来说无疑是一个好的消息,这样一来,徐惜澈就有救了。
对于徐惜澈,叶晴自从知道她是秦臻的弟弟,心里对他早就没有了怨恨,说到底他的遭遇也令人唏嘘。
从小被徐立新养大,是徐立新报复秦家的工具,故意让他们亲兄弟自相残杀。
没想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真的能在现实中遇到。
病床上的徐惜澈脸色苍白一片,几天前他已经昏迷了,没有一点意识,如今靠着机器维持着生命。
那张和秦臻有着几分神韵的脸上一片安详,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只是安静的躺着,若不是一旁仪器上那高低起伏的波浪线,会真的以为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征兆。
从医院出来,陆秉泽派荆南送她去机场,车子就等在外面街道上,寒风刺骨,叶晴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用领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深灰色的大衣遮住她依旧瘦弱的身躯,哪怕怀孕以来丰盈了不少,但是看上去还像是风一吹就倒似的。
叶晴向门外走去,快要走出医院的时候,从旁边的路上突然冲出来一辆手推车,后面的护工人员像是控制不住车子的方向一般,一脸焦急的冲前面喊着,“让一让”
耳边的寒风吹散了她的声音,散在空气里,毫无踪迹。
叶晴一时间没有注意那手推车冲着自己身后而来,等她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那车子眼看就要撞上她的身子。
突然间一个身影朝她冲过来,一把扯过她的身子,两人双双撞在一旁的冬青树景观上。
树枝茂密,遮住了她们的身子,此时秦臻的车子刚好从刚刚她走过的那条路上行驶而过。
秦臻坐在车里,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眉目清冷,一路上都闭着眼睛,倏然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回头向车窗外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冬日的萧条,唯独医院里种了大片的冬树。
前面开车的陈安然似乎发现他的异常,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秦臻望着窗外一阵出神,良久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人或者事物从他身边抽走,只留下一片空洞。
陈安然停好车走下来,凝望着眼前这个偌大的军区医院,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一次却意外的排斥。
越靠近这里,心里这种感觉就越严重。
叶晴有惊无险,只是手上被树枝划破了一道,没有流血,却一阵刺痛。
“你没事吧?”
桑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低头问向刚刚被她一把推过来的女子,刚刚她看着对方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连身后的车子快要撞过来都没有发现。
这手推车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这么毫无防备的撞一下,也免不了会受伤。
寒羽前几天出任务负伤被送进这家医院,寒家父母异常重视,每天都安排有专人看护,虽说用不着她的照顾,但是寒羽一直帮她,他受伤住院了,她却什么都不做,实在过意不去。
所以这几日会经常来看看。
叶晴抚着手掌上轻浅的伤口淡淡的摇了摇头,正要抬眸道谢,却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人,“桑桑?”
桑上一愣,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用衣领遮了半张脸的女子是叶晴。
“抱歉,你认错人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桑上慌乱的低下头,顺手掩了掩戴在头上的帽子,转身就要离去。
叶晴一急,慌忙抓住她的手臂,“桑桑,你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这位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桑上低着头,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她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可是一想到刚刚那个场面,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叶晴苦涩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浓浓的失望,缓缓放开她的手臂,“是啊,我认识的桑桑从来不是逃避现实的人,我认识的桑桑也不是站在我面前却不肯认我的人,你不是她,你早就不是她。”
她后退一步,笑容凄美惋惜,“谢谢你救了我,我今天就要离开了,兴许以后不会再见,珍重,还有再也不见。”
不管你是不是桑桑,以后我们都可能不会相见,不管你是不是她,我们再也不见。
童年的快乐我会铭记,曾经的真心相待我会感激。
如今的你是她又不是她,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珍重”。
过去,你好!
过去,再见!
再也不见!
桑上看着叶晴渐渐离去的背影,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用她高傲的背影和过去说再见,这一幕竟然让她觉得异常的熟悉。
那句“再也不见”在她耳边不断的回旋,桑上怔怔的站在原地,三年了,她独自一人承受着所有的压力,与过去的曾经断绝关系。
哪怕是叶晴这样好的闺蜜姐妹花都不曾联系过。
为了还债,为了救还在狱中的弟弟,她宁愿堕落风尘,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桑上。
不是她不想认叶晴,而是她怕看到她那种或者怜悯或者鄙夷的目光。
骄傲如她,宁愿肚子一人舔舐伤口,也不愿意活在别人的同情下。
然而此时,看着那消失在眼前的车子,桑上心底倏然有一种要失去的什么感觉,她下意识的抬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追了上去。
机场大厅,桑上赶到的时候叶晴已经拖着行李正准备进vip候机室,她疾步奔跑过去,“叶晴!”
叶晴回头,看着桑桑挤开人群,向自己跑过来,她微微一笑,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个身影一点点的靠近。
桑桑冲上去,一把抱住叶晴,三年的生离死别之后,她们终于再次相拥,带着思念,带着喜悦,也带着眼泪。
候机室的咖啡厅里,两人相对而坐,似乎有太多的思念要表达,却又怕来不及诉说。
“对不起晴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
桑上哽咽着嗓子,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当年的事情太过难以启齿,她就算是愿意认叶晴,却也没有做好解开那些伤疤的准备。
叶晴并不勉强,或许以前她会想了解当年的情况,但是如今,她离开在即,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索性并不勉强。
“我知道,桑桑,这些年你还好吗?”叶晴也不愿提及那些令她伤心的事情,虽然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让她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活着,那一定不会是美好的回忆。
桑上苦笑抬眸,“好与不好又怎么样呢,很多事情不是本意能决定的。”
...
。她很快就挣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可是你身边连个人照顾都没有,你要怎么”
“谁说她身边没有人照顾?”
桑上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略微稚嫩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森森拎着一个行李箱站在不远处,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二人。
“你是谁?”桑上皱眉问,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笑起来仿佛能感染周围的环境。
叶晴很快就反应过来,拉着桑桑介绍,“这是森森,是我的弟弟,和阳阳一样的弟弟。”
“姐。”森森很上道的走过来喊着叶晴,“时间差不多了,要检票了。”
桑上疑惑的看看叶晴。又看看森森,森森一向都是一个很会讨好人的孩子,在桑上还持着怀疑的态度的时候,他已经用自己那张天然呆萌的形象取得她的信任。
“桑桑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临登机时候森森再三向桑上保证,兴许是他的外表和态度取悦了桑上,桑上没有再反对,只一再叮嘱要和她保持联系。
叶晴和桑上相拥而别,他们相见不到一个小时,就再一次别离,两人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
“桑桑,我不希望看到你依然在逃避,世间最难得的就是有人将你放在心上,成为他此生唯一的朱砂痣。”叶晴在桑上耳边呢喃,一字一句像是有魔力一般,直直的戳进桑上的心底。
桑上苦涩一笑,坦言道,“我相信,因为我遇到过。”
曾经她是陈安然心口的那颗朱砂痣。
“生离死别都经受过。难道还怕朝夕相处吗?”
叶晴是后来在靳慕白口中听到陈安然和桑桑的事情的,她第一次见陈安然的时候就觉得那一身的气质有些熟悉。
回想起来,桑桑曾经为她构图过他,那一身的肃穆庄严,原来他就是曾经让桑桑羞于提及的男朋友。
“都过去了,他已经忘记。”桑桑提及这个,声音一阵哽咽,心底隐隐的刺痛,却又谁也怪不了。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叶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如果真的过去。再也回不去,他不再属于你,那就去祝福他,桑桑,我知道你做得到。”
桑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离去的飞机,陷入无尽的沉思。
叶晴说,如果一切都回不去了,那就去祝福他,让他好好的爱别人。
一滴眼泪从桑上的眼角滑落。自从知道陈安然失忆,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哪怕是面对他对乔岚温柔呵护的时候,桑上都没有哭。
却在这一刻止不住落下了眼泪。
原来世间真的有一个人,能知道你所有的痛苦和不甘,能明白你心中所有的挣扎。
是的,她不甘,为什么一直深爱着他的陈安然不会回来了,为什么他忘记了她,在她愿意忘记过去经历过的痛苦,勇敢的向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却否决所有的一切。
当日她躲在寒羽的别墅里,历经挣扎,三年前她迫不得已用死亡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他,三年后他用彼此折磨的方式惩罚她的欺骗。
说到头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过于自卑。
在那样成功耀眼的陈安然面前,桑未央永远都像个丑小鸭一般,仰望着那本就属于天空中的白天鹅。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依然是。
再见面,他们之间躲避。彼此伤害,都是因为他们不曾坦白,更是因为她的自卑。
她对他竖起了心防,像个刺猬一样,不断的伤害着彼此。
等她明白的时候,想要回头,用尽力气向他奔跑,却终究擦肩而过。
桑上痛苦的用双手捂着脸,任由眼泪在指缝间穿梭,叶晴说的对,就算陈安然自此从她的世界消失,再也不属于她,她也该好好的和他说句再见。
只要他幸福,从此以后,她真心的祝福他们。也希望他永远不要再记起她。
桑上收拾了心情,掏出手机,打给乔岚,这是自从陈安然失忆,误把乔岚当成朱砂痣以后她第一次主动给乔岚打电话。
关于这件事,所有人默契的什么都不提,就连乔岚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她一个解释。
她不怪乔岚,这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她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想要为曾经,为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岚姐,今晚回来吃饭吧,我和童谣在家里等你。”
电话接通,桑上不疾不徐的开口。电话的乔岚似乎有些迟疑,想要推辞,桑上却先她一步开口,“没关系,你有事可以先忙。我和童谣会等你。”
“好。”乔岚知道推不掉,心里尽管有些顾忌,却还是答应,“我家里不太方便,去你们那里吧,我下班直接过去。”
桑上刻意不去想她口中的“不方便”指的是什么,挂了电话之后才给童谣打电话,让她晚上不要回去了。
她和乔岚之间有些事情终究要解决,三年的友情,她不舍得因为一个男人而分化两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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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天成是来找过她,桑桑失踪的那一段时间。
童谣愣愣的,机械的点了点头,嘴里的鸡腿一时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心里懊恼的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么多的话题,她偏偏挑了最烂的一个。
桑上经历过什么从来不想让人知道,虽然她和乔岚已经从这几年的相处中拼凑一个过去,却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及。
因为她们知道桑上的骄傲和自尊。
“什么时候,他找你做什么?”桑上强自压抑着心底那种泛滥的愤怒,连带着看向童谣的目光都是一片冷意。
童谣不敢有所隐瞒,“你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也找了岚姐,岚姐给了他一笔钱……”
“你说什么?”桑上倏地站起来,脸色一阵阴鹜。
“桑桑你别激动,当时的情况岚姐也是没办法,他去夜色砸场子,当众诋毁你,甚至还……”童谣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看着桑桑越来越暗沉的脸色,她心里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桑上能想到阮天成会用什么方法来诋毁她,来污蔑和羞辱她。
他恨不得她被千夫所指,恨不得她被人人践踏。
桑上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手臂微微轻颤着,压抑着从脚底升起来的寒意,“还怎么……?”
童谣见到这样的桑上吓得浑身轻颤,颤颤惊惊的后退,“没有啦,桑桑,他就是想要钱而已,岚姐给了钱,他也就老实了。”
桑桑死死的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强迫自己要冷静,三年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平静生活,哪怕艰辛,为了弟弟的官司,哪怕她倾尽一切都要去努力。
所以阮天成要钱,她愿意给,只要他可以放过弟弟。
她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的闹到夜色,将她拉下神坛,他恨不得她一辈子都活在尘埃里,卑微如蝼蚁。
“那个桑桑……”童谣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只会说错更多,后退着一步步向门口挪去,“那个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不行我找人去干沉他。”
童谣走到门口,反手握住门把,不着痕迹的换了鞋,“你知道着对我来说分分钟的事,那个……那个我还有事,出去一下,你先冷静冷静。”
她说着就推开门跑了出去。
桑上整个人重重的跌在椅子上,脑海里疯狂的闪现着阮天成辱骂诋毁他的场面,那些曾经被她刻意掩藏的伤口,就这么毫无遮蔽的暴露出来。
不堪,肮脏,还有最后那暴利的血腥,以及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
三年前,她和陈安然两情相悦,一个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哥,一个是美艳无双的校花,他们的事迹本该是羡煞多少人的目光。
r市的大街小巷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然而那一年,陈安然参加特训,出身军阀世家的他,这是必经之路。
离开之前,他们相约彼此,情定今生。
年少的岁月总是觉得这份情可以是永恒,以为这就是一辈子。
也是那一年,桑家生意失败,桑家父母欠下一大笔的债务无力偿还,桑上的父母一夜白头,他们从一个小康的家庭,瞬间坠入难民窟。
桑上的一场车祸,让桑家母亲看到了曙光。
当时的桑上出了车祸,被人送进医院,而撞她的人就是阮天成。
桑母为了一笔可观的赔偿费对阮家不依不饶,桑母出身不算高,一直都是那种精打细算的女人。
她充分发挥了市井流民的气质,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阮家是政府机构的公务员,也是有头有脸,遇上这种桑母这种人,只有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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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影后的奖项。 视频的事情一出,桑母这一闹,再加上阮天成当天酒后失态,这件事既成事实,阮家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 为了保阮天成的前程,阮家只好提出迎娶桑上,他们通过关系和实权,将一场酒后强女干谱成一曲唯美又令人心动的爱情故事,而网上的视频却被解释成两人情到浓时的不自禁。 阮天成保住了前程,桑母又傍上这么一个官家女婿,自然是天天笑的跟朵花似的,而桑上在阮家却受尽了折磨,阮家父母将在桑母哪里受到的所有气全部都撒在桑上身上。 就连阮天成,也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折磨桑上身上,丝毫没有一点怜悯的心思。 在几次桑上被阮家人折磨的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怀孕的事情,而阮家人却会错了意,以为这是阮天成的孩子。 桑上有心解释,却一想到那些受到的非人待遇,就一阵阵的恐惧,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终究掩藏了真相。 像阮家这种自以为优越感极高,又有点头脸的家庭,对后代还是很看重的,所以桑上母凭子贵,才算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直到生产的时候,桑上难产,医院下了最后通知书,手术室签字的时候医生问阮天成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阮家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保孩子”。 这一幕在当时的医院成为一宗奇谈。 阮天成正要在手术单上签字,就被闻讯赶来的桑家弟弟按在墙上胖揍一顿,阮家人见此一涌而上,那一夜的医院里,简直比街头卖菜的市场还要乱。 血腥,暴利,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桑家弟弟下手极重,吊打阮天成没有一点问题,阮母见自家儿子吃亏,扑上去要帮忙,桑家弟弟当时怒急,不管不顾的挥着拳头,等被人拉开的时候,阮天成浑身是伤,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而阮母却当场死亡。 桑上经历过一场浩劫之后,醒来却被告知儿子在生下来三个小时后夭折,还来不及悲伤的她又得知弟弟因为故意杀人罪被警方带走。 阮天成因为这件事降职,被贬到一家杂志社做了主编,他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桑家的头上,将桑家弟弟告上法庭,要求桑家赔偿。 桑家弟弟当时还差一个月就18岁了,而桑母却在此时与桑上和弟弟解除关系,从此销声匿迹。 可连桑上还没为去世的儿子流一滴眼泪,就要奔波在弟弟的官司中。 阮母死亡,阮父因为突发病症卧床不起,阮天成觉得一切都是因为桑家,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着桑上,三年来阴魂不散的折磨着她。 甚至永无止境的向她讨要阮父的医疗费用。 三年来她活着,拼命的活着就是为了给弟弟翻案。 然而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为没有见过一面的儿子惦念,她才能揭开往日的伤口,让它在暴露在空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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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你怎么了?”
童谣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她上前扶起地上的桑上,拨开她额头的发丝,看到她一张苍白到吓人的脸。
她的脸再灯光下白的可怖,双唇死死的紧咬着,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嫣红的颜色衬托的她像鬼魅一般。
桑上对于童谣的呼喊没有一点反应,意识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她浑身惊恐的蜷缩着,不断的挥舞着双手,耳边尽是阮天成那无尽的笑声。
当年那屈辱不堪的画面一遍遍的在眼前上演着。
桑上不停的喊叫着,她撕心裂肺的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不要……”桑上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赶走抚在自己身上的大手,却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桑桑,你别吓我啊?”童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桑桑,一时间慌了手脚,慌忙起身去给乔岚打电话。
乔岚知道今晚桑桑一直在等她,她不想回去,也没有勇气回去。
她在酒吧里与几个常来的客人周旋了一会儿,心中烦闷不堪,索性顺着电梯上了三楼的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情,却还是静不下心来。
童谣打来电话的时候乔岚正倚在三楼办公室外的露台上,凝望着这个逐渐沉寂下来的夜色发呆。
乔岚接了电话,童谣的声音带着哭腔,小丫头毕竟年龄小,虽然一直自诩道上混的,却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岚姐,你快回来看看吧,桑桑她……”
“怎么了,怎么回事?桑桑怎么了?”乔岚心中立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慌忙离开露台,一边讲电话一边回办公室拿了大衣就往外面走。
她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碰上迎面而来的陈安然,微微愣了一下,一把抓起他的手臂就向外面走去。
陈安然下意识的低头,看着乔岚抓着自己的手臂,有一瞬间想要立刻甩开的冲动,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情,任由乔岚抓着他出了夜色。
“她……我也不知道,姐,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说了阮天成到夜色闹场子的事情……”电话里童谣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自责,她一开始并非故意的。
却也是存了私心的,乔岚和桑上因为陈安然闹得连面都不见了,她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她看在眼里,为了照顾桑上的自尊心,乔岚一直都不让桑上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
她只是想要桑上多一些理解,不要责怪乔岚。
“不是跟你说不要跟她提这件事吗?”乔岚刚想发火,侧头看到一旁的陈安然,强自压抑心底的怒意。
她不愿意再陈安然面前有失风度。
陈安然为乔岚打开了车门,看着她刻意隐忍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一旁打电话的乔岚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应。
“好了,我马上回来。”乔岚收了电话,系上安全带,深吸了一口气,“去海棠公寓。”
陈安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发动车子向海棠公寓开去。
一路上乔岚心急如焚,两人没有任何交谈的向海棠公寓开去,陈安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仿佛越是靠近目的地,他的心就跳的越厉害,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却能轻而易举的开车过去。
到了地方,陈安然更是熟门熟路的将乔岚送到门口,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拼命的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曾经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陈安然纵然心底惊涛骇浪,面上却一直都很平静。
失去记忆的他仿佛比以前更加沉稳,情绪从不外露。
秦臻曾经跟他提醒过他,他失去的只是记忆,并不是脑子和对事情的判断力,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
乔岚一直沉浸在担忧中,从童谣的话中不难推断出桑桑是du隐犯了,每次受到刺激,都会引发她体内残存的du隐。
此时被陈安然的话惊醒,恍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陈安然,“对了,你是负责缉毒的,你一定有办法!”
...
。”
陈安然似乎是被乔岚的喊声惊醒,眼底一片血红,不等她有所反应,一把接过童谣递过来的毛巾塞在桑上的嘴里。
“你们都要给我让开。”他一声厉喝,速度极快的从地上抱起意识不清的桑上,转身冲进了旁边的卧室。
乔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踉跄着想要跟上去,却被他关在门外。
“安然,你要做什么?”乔岚疯狂的拍着房门,一时间被他的举动吓到,连眼泪都顾不上流了。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乔岚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整个人都是空洞的,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陈安然。
不,是自从他失忆以后,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疯狂,不顾一切的陈安然。
以前的陈安然她不熟悉,但是自从他失去记忆以后,眼里心里只有她乔岚一个人,甚至把她宠上了天。
可是她一直都觉得这样的陈安然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他冷静自持,沉稳内敛,心底的情绪从不曾与她袒露,眼底的神情就像是一潭死水,从不曾起过任何的涟漪。
而在她面前,他就像是没有任何的脾气,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从不曾拒绝,也从不曾皱过一丝眉角。
然而今天的陈安然疯狂,愤怒,甚至在他的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乔岚仿佛又看到了桑桑失踪的那段时间,陈安然像个发了疯的猛兽一般,愤怒颓废,不惜毁灭一切的疯狂。
原来,他不是没有任何情绪。
而是他所有的情绪起伏都给了桑桑。
“姐,你别担心,姐夫不会伤害桑桑的。”童谣上前,扶着乔岚从门口退开,她纵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一直混迹社会的她也看得出来那是什么情况。
只是她和桑桑同住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染上的du瘾。
乔岚心思难平,慌乱的抓着童谣的手臂,怔怔的问,“谣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一开始她就错了,她自私的骗了陈安然,毁了桑桑。
不然她不会这么突然的犯了du瘾,她明明早就戒了,而且上一次她被陈安然带走之后,他也帮她戒了毒的。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桑桑说那些的。”童谣虽然和桑桑同住,但是私心上还是和乔岚更亲近。
乔岚对她来说,长姐如母。
“不是这个,安然他”
乔岚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打开,陈安然脸色阴鹜的走出来,发梢上似乎被溅了些许的水渍,此时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衬衫的衣角被打湿,他的裤子上都是水,更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抹寒意。
乔岚慌忙迎上去,还没开口,他就劈头扔出来一大包东西,“你们与其自责,不如查查这是哪儿来的?”
陈安然缉毒是出了名的,r市都知道他对毒品到了发指的程度,这其中缘由别人不清楚,乔岚不可能不知道。
乔岚看着地上散落出来几个袋子,简易的包装、熟悉的颜色让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这个东西
桑桑告诉她早就戒了,她的房间里怎么还会藏这么多?
“不管什么情况,乔岚,我已经通知警局过来做进一步调查,到时候你怎么回答应该清楚,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和这件事有所牵涉。”
陈安然一脸冷厉的看了乔岚一眼,正准备转身,房间里传来一阵闷哼声,他脸色倏然一变,慌忙转身再次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乔岚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是木讷的,耳边一遍遍的回响着陈安然的话。
他的女人
是指桑桑,还是她乔岚?
乔岚颓废的低头,掩面而泣,她不过只是想要争取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这么难?
她为什么要爱上陈安然?
为什么陈安然的眼里只能容得下桑桑?
她哪一点比不过桑桑?
难道只是因为桑桑最先认识他吗?
可是失去记忆的他,认得的只有她乔岚,他连父母和兄弟都可以忘记,可以全部否认,却唯独到了桑桑面前,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了吗?
...
。
陈安然依然面无表情,却在对上桑上的目光时,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了一下。
那眼神令他陌生又熟悉,却带着十足的贯穿力,直入他内心深处最孤寂的地方。
自从失忆以来,他的心底总是有一个地方孤寂难安,哪怕是乔岚再明艳的笑容都填补不了那份空虚,就像寒冷的冬天见不到一点暖阳,那种失重般的焦虑、浮躁,天天都在折磨着她。
而此时,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竟然横冲直撞的戳进那无人闯进的领地里,肆意的纵横。
“桑桑,我知道你听得到,你答应过我要戒掉的。”
乔岚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打破了房间里一室的沉寂。
“岚姐求你坚持下去好不好,你不是要找我谈谈吗?只要你戒了毒,姐什么事情都答应你。”
“桑桑,是我对不起你,在你经历了离婚和丧子之后,在你经历那么多痛苦和噩梦之后,还要夺去本该属于你的幸福,你要的我会还给你,只要你坚持下去好吗?”
乔岚在门外哭的泣不成声,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什么都不要,是她太贪心了,贪恋那份不属于她的深情。
房间里,陈安然静默,一脸的孤冷,听着门外乔岚的哭声,心里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乔岚的话无疑是在他心口上重重的敲上了一记警钟,他在做什么,为了眼前这个离婚又丧子,甚至染上毒瘾的女人,他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放任不管,任由她哭的肝肠寸断吗?
他在做什么?
怎么可以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这种不知名的情绪。
仅仅因为这种莫名的情绪,他竟然对乔岚不管不顾。
桑上也是泪流满面,挨过了一阵蚀骨般的痛苦,却听到乔岚这样的一番话,她的心里一阵阵的钝痛。
她清楚的看到陈安然眼底鄙夷的神色,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如今失去记忆的他,依然对她都是不屑的。
曾经那样伤害过他,让他那般痛苦和绝望,这样的桑未央还有什么值得他去记住的。
他已经忘记了,难道她真的希望他再记起来吗?
陈安然的眼瞳,幽暗深沉,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而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抹冷然,在眼前这个女人的凝视中,他缓缓的上前,抬手拿开封在她口中的毛巾,“你有话要说?”
他简单的一句话让桑上差点泪崩。
三年了,从他当初离开,到后来他们再相遇,这算是他对他说过最平淡的一句话吧。
没有痛恨,没有厌恶,更没有竭斯底里的报复。
桑上摇头,甩掉脸上汇集的汗水和泪水,无力的开口,“我已经没事了,可以放开我吗?”
她知道,这一波瘾她是扛过去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
她曾经尝试过戒掉,她不怕那种蚀骨般的疼痛,却受不了被眼前一幕幕往事折磨的痛苦。
每次一发作,她眼前不断闪现的就是当年屈辱的画面,还有阮天成不断折磨他的日日夜夜。
她甚至能自行想象出当时孩子意外身亡时惨烈的一幕。
所以她只能靠着那些要命的东西来让自己好过一点,哪怕减轻一点点痛苦。
她宁愿在堕落里沉沦,也不想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陈安然见她没事,便上前为她解开身上的束缚,其实他是想要掉头离开的,既然她挨过去了du瘾的发作,后面就不用他再插手。
然而他却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倾身去解绑在她手腕上的床单,那白皙的手腕上被床单磨出一道清晰可怖的痕迹,沁着丝丝的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她的手腕上似乎还有一道疤痕,颜色并不算浅,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看上去像是割腕的手法。
陈安然看着她的手腕发呆,她手腕上的伤疤可以推断出是她du瘾发作时自残的后果,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很熟悉,好像记忆里他见过这道伤口。
“你手腕上的伤口是……”
“岚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谁?”
桑上和陈安然同时开口,她丝毫不在乎陈安然问得问题,望着他的目光一片灼热。
尽管此时狼狈如她,却依然固执的想要知道如今在他眼里,她是谁。
...
。
桑上转身想走,却被陈安然一把抓住手腕,她闷哼一声,皱了皱眉,陈安然慌忙松开她,急声喝问,“你去哪里?”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一脸阴鹜的闯进来,见到陈安然无恙的站在房间里,整齐的向他行了个礼。
陈安然点了点头,并同时搀扶着一旁哭的伤心欲绝的乔岚,目光冷冷的看着桑上,“你不能走,你要配合警方的调查,并跟我们回专门的戒毒所强行戒毒。”
桑上心里一窒,他竟然真的这么对她。
真的要送她去那种地方。
一旁的乔岚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抓住陈安然的手臂,泪眼模糊的望着他,想开口求情,却被他一个冰冷如刀的眼神震住,不敢造次。
“你送我去那种地方?”桑上不可置信的咬着唇,此刻她终于明白世人对陈安然的评价一点都没错。
“你涉嫌吸食毒品,私藏、贩卖,哪一条都够你进去了。”陈安然一脸铁面,刚刚的一幕他是亲眼所见,而且眼前的女人,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刚刚的话里,很多他都还是一头雾水。
她怎么会是他的初恋,他爱的人一直都是乔岚才对啊。
这样一本正经胡说的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桑上无可辩驳,他所说的每一条罪名都成立,但是一想到陈安然会这么对她,她的心底就如针扎似的疼。
陈安然性情一向冷漠刻薄,对自己不关心的人和事丝毫不留任何情面,铁面到近乎残忍。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对她。
“你确定?”
“对不起,请你配合。”陈安然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面对这个女人的挑衅,他没来由的觉得烦躁,他朝刚进门的几人冷喝一声,“把她带回去。”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看着她的目光更加厌恶。
“安然”
乔岚闻言慌忙想要阻拦,陈安然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样的陈安然陌生到令人可怕。
不,乔岚见过这样的陈安然,在桑桑失踪的那段时间,他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他……
深吸一口气,桑上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腕,“陈安然,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陈安然闻言一道了厉眸扫过去,“不劳你操心。”
“好,我成全你。”桑上冷冷一笑,转身向正走来要扣她的两人走去,就连背影都没有一点虚弱。
“桑桑……”乔岚一直被堵在口中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上前一把抓住桑上的手臂,红着眼眶摇头,“别这样意气用事,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刑侦中队的戒毒所,那简直就是地狱。
凡事被陈安然抓进去的,不死也褪半层皮。
她一介柔弱女孩子,怎么承受得了那样的痛苦。
一旁的童谣后知后觉的看出些端倪,见有人要带走桑上,也是一脸义愤填膺的站在门口,大有冲上去要干一架的气势。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什么偶像,什么执法。
桑上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样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的友情,这是她这几年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感情变质。
哪怕用来维护这份感情需要她付出极大的代价,她在所不惜。
她推开乔岚拉着自己的手,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如果我不走,你会把他还给我吗?”
乔岚浑身一震,脸色当即一片惨白。
桑上看着她的反应终究是笑了笑,轻拍她略显僵硬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岚姐,你一定要幸福,还有……拦住童谣。”
她说完推开乔岚,一步一步走到陈安然面前,微笑的看着他,“走吧!”
...
。
哪怕是毒瘾复发那种神志不清的状况下,她都死咬着不肯说出来。
她越是什么都不说,他心里那种疑惑的漩涡就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要占据他所有的意识。
两年来,他无数次的想问乔岚,却总是到嘴边开不了口,他告诉自己爱的是乔岚,身边人也都默许了他爱乔岚这件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乔岚的时候,总是让他不自觉的想起这个女人。
陈安然一脸冷峻,目光盯着屏幕上,此时的桑上安静的坐在房间里,低着头正在纸上画着什么,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那是她的全世界。
“催眠的话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吗?”
每天看着她这么消瘦下去,陈安然简直要抓狂了,他很想走到这个女人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他。
如果可以知道她的内心世界,他是不是可以不这样抓狂。
常霖白了他一眼,闷闷的说,“不好说,看她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过,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是不一样的,但是这个叫桑上的女人,看上去似乎真的很脆弱的样子。
陈安然有些心动,“什么时候能开始?”
“你来定。”常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帅,你说了算。
“那就越快越好。”他一刻都不想等。
“我这就去准备。”
常霖正准备出去,陈安然桌上的内线响起,他拿起接通,“头,有人来探视桑小姐。”
陈安然皱眉,她进来两年了,出了乔岚和童谣,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他查过她的资料,除了那个所谓前夫,和一个被判了刑的弟弟,已经没有亲人了。
“是什么人?”
下属似乎是迟疑了一下,这才回答,“是伊莉小姐。”
“伊莉?”陈安然微微皱眉,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认识桑未央?
因为陈家父母很喜欢伊莉这个小女孩,所以一直从陈安然救她回来就一直养在身边,虽然没有官宦家千金小姐的待遇,但是走到哪里也都是带着陈家的光环。
就连陈安然所在警局的人都知道,伊莉是陈家二小姐。
下属见一直没有回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开口提醒道,“头,是不是放行呢?”
“你说呢?”陈安然冷声一哼,挂了内线。
这句话简直让下面人左右为难,想想还是放了行,陈安然交代过,桑未央在这里绝对是特殊的待遇。
陈安然沉默良久,终究是喊住了常霖,“等一下,还是再看看。”
伊莉突然来找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常霖一脸你帅,你说了算的样子。
伊莉见到桑上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低头作画的女子是当年那个明媚忧伤的桑小姐。
如今的她枯槁瘦弱,心如死灰,就好像空有一副皮囊,没有一点生气。
桑上听到脚步声,从本子上抬起头,目光盯着眼前的女子看了许久,空洞的目光里才渐渐有了焦距。
“伊莉?”
“桑小姐。”伊莉眼底含着泪的看着眼前的桑上,两年的时间,她竟然已经被折磨成这样。
曾经她痛恨那个白衣胜雪、明媚忧伤的桑未央,如果不是他,陈安然也不会在痛苦和愤恨中挣扎。
然而失去记忆以后的陈安然,变得冷漠无情,对谁都充满了敌意和戒备,所以她更痛恨眼前的桑未央。
她将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任由陈安然将乔岚那个可恶的女人宠上天,甚至连婚期都定了。
陈家二老也竟然默许了。
凭什么?
没有了桑未央,竟然又杀出来一个乔岚。
她不甘心,自己到底差在哪里,在他身边等了这么多年,最后换来一句可有可无的妹妹。
真是可笑。
...
。
这样的陈安然,冰冷的仿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岚姐没有安全感,确切的说陈安然根本就没有给乔岚一点点信任,哪怕他认为那是他心爱的人,他却依然不信任。
这种情况下,让乔岚怎么开口,更何况她对当年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以她的了解,陈安然一定从来没有问过,如果他问,乔岚不会去编一个谎言来骗他。
乔岚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伊莉冷笑一声,倏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递到桑上面前,“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桑上抬眸看着她。
“你不是问我这两年去了哪里吗?”伊莉笑的一片诡异,手里的瓶子在灯光下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彩,“我小时候听说有我们寨子里一种神奇之水,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我就亲眼见证过,这也是我们族人的信仰。世界上的事情都是相互制衡的,我想既然有能忘记的神奇之水,就一定会有让人记起来过去的东西,所幸我走访我曾经的家乡,终于找到了这个。”
桑上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带着神话色彩的传说怎么能信。
“你的意思是喝了他就可以记起来以前的事情吗?”桑上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口说着,“要真是这样的话……”
倏然她想到什么,话锋顿时止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伊莉。
她是想让陈安然喝下这个?
她疯了吧。
“没错,五少爷只要喝了这个,就一定会记起来。”伊莉将玻璃瓶递给桑上,“我知道五少爷经常会来看你,只要你给他喝下去,他就会记起来过去。”
陈安然曾经为了桑上痛苦不堪,伊莉亲眼见识过,不愿他以后后悔,所以不管用什么代价,她都不会让乔岚那个女人得逞。
对于伊莉而言,有一种退让,叫那个人是桑上。
如果最后与陈安然共度一生的人是桑上,她心甘情愿的退让,也甘愿为他们付出一切。
但是如果是乔岚那样的女人,她坚决不同意。
桑上却坚决不肯接,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天知道到底是什么做的。
伊莉却脸色微微寒,一把握住手里的玻璃瓶,“好,你不肯做,我来。”
她本就没指望桑上会这么做,只是来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对陈安然死了心。
“伊莉!”桑上闻言慌忙抓住她,一脸惊恐的凝着她,“你这个东西来历不明,谁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安然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伊莉反手握住桑上的手腕,竭力的抑制心底的激动,“桑小姐,你可以容忍五少爷将别的女人护如珍宝,我做不到,就算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也轮不到乔岚那个女人。”
桑上看着眼圈红红的伊莉,脸色微微愣了一下,原来伊莉也是爱着陈安然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样伤害他。”
这种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连先例都没有,怎么能用在人身上。
“我管不了那么多,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伊莉转身就朝房间外面走去,倏然她顿住脚步,“你知道吗?五少爷要结婚了。”
伊莉站在阴暗的房间里,外面的阳光无法穿透这里庄严肃穆的建筑而透进来,浑身冷厉的她似乎融合了这里的阴沉,锐气难掩。
桑上闻言好久都没有反应,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像是有无数道利刃在翻搅着,疼的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伊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继续刺激她,“就在下个月,你的好姐妹乔岚就要嫁给五少爷,而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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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他认得,是叶氏的负责人叶铭。
自从两年前秦家和徐家的动荡之后,徐家逐渐没落,秦家也四分五裂,而在这一场角逐中一直保持中立,周旋在两家之中的叶家突然一跃而起,成为萧家在r市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的地位堪虽然不及当年的秦家,但是发展前景一片大好。
而叶铭也成功跻身r市最具有潜力的黄金单身汉行列。
陈安然看着这一幕,心里竟然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自己的未婚妻当众和另一个男人拉扯,他竟然连一点愤怒或者吃醋的感觉都没有。
叶铭一直在追乔岚他是知道的,两年前他们就彼此交锋过,他并不看在眼里。
绿灯亮起,陈安然继续发动车子,对于街边的那一幕,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哪怕那个主角就是他下个月就要结婚的未婚妻。
魏紫路的老宅并不难找,但是陈安然对这一片并不熟悉,所以绕了一段路,赶过来的时候靳慕白的车子已经停在庄严森然的老宅前。
他刚停好车,闫修容风骚的车子就霸道的停在他身边,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街头,皱了皱眉,闫小六的出场方式一向都是这么引人注目。
闫修容一下车,就朝着陈安然吹了一记口哨,眼前的男子风华绝代,冷漠优雅,比起两年前的清俊,更沉淀了一份睿智。
怨不得这样的陈安然能在r市让人谈及色变,那些一众少女们在对他的惊恐中却拼了命的想要睡他。
连他这种招蜂引蝶的气质都因为他的出名而掉粉无数。
“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我一听到消息都吓尿了,哪里还考虑那么多。”闫修容辩解,看着陈安然那一脸从容的样子,特别不爽,“不过也是,比不上你这种公职人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对于失忆以后的陈安然,他还是颇有微词的。
陈安然不与他计较,抬手准备推门而入,闫修容却一把拉住他,他回头,一向艳冠桃李的闫小六同学竟然一脸花容失色的样子。
“怎么了?”
“五哥,你听说过吗?据说这个老宅阴气过盛……所以才被主人遗弃的……”闫修容左顾右盼,一脸阴测测的表情。
“胡说什么呢,这种话也能信?”
陈安然不理会他,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身后的闫修容浑身下意识的打了个颤,闷闷的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连失忆这种事情你都能遇到,何况这个?”
“你说什么呢?”
“哦,没说什么。”
闫修容壮着胆子走进去,这是一座带着古香古色韵味的老宅,已经算是老建筑了,但是似乎已经被遗弃了有一段时间,走进去就是一股陈年的腐朽味道。
靳慕白一身合体的西服,靠在月门前,静静的伫立着,时光荏苒,两年的时间,他比以往更显得沉稳大气。
“怎么回事?”陈安然走过去,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厅,阳光刺眼,他看不清屋内的情形,隐约看到里面站着一道孤傲的身影。
靳慕白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的抽了两口才看向陈安然和闫修容,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心底的情绪难以遏制,“三哥那边有消息了,手术就安排在下个月初。”
“这么快?”闫修容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自己口误,慌忙闭嘴,顺便在嘴巴上面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靳慕白苦涩一笑,是啊,这么快。
已经拖了两年了,终究是逃不过这一遭。
两年前陆家为了延缓手术,也为了给让秦臻恢复身体,更是想给他考虑的时间,已经将徐惜澈转移到纽约进行秘密的治疗,但是他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
如果不是不能拖下去,陆秉泽一定不会同意这一场手术。
肝脏移植,**捐献,这是一项极具风险的手术,国内的病例都屈指可数。
两年来,他们几乎避开不谈这个话题,就是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然而秦臻和徐惜澈一脉相连,血浓于水,这是他的决定,他们都阻拦不了,也没有阻拦的资格。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个中滋味。
没有人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不管什么结果,他们尊重秦臻的决定,然而这一项手术的风险,历经过大风大浪的陆秉泽都没办法保证,更何况他们呢。
“为什么定下个月初?”陈安然问,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靳慕白抬眸,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底沉淀了岁月的洗礼,更显得沉着,他淡淡一笑,抬手拍了拍陈安然的肩膀,“据大哥所说,手术之后恢复一段时间,不耽误出席你月末的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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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淡淡一笑,笑容在阳光下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无法相融,“不用担心我,这些年一直都是小四在忙,我已经休养的够久了。(”
这两年秦氏四分五裂,秦肃因为后院起火,气死了秦老太太,秦家的产业多半落入王芳欣的手中,祖产被秦天正接手,吴桐一直在帮秦天正收回秦家的产业。
而秦臻名下的产业都全部交由靳慕白一手打理,他已经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这里阴气重,咱能不能换个地方。”闫修容对这方面一向很迷信,“现在这里的主人就是因此才遗弃了这座宅子,大哥,我们还是走吧。”
秦臻双手抄着口袋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吩咐,“小四,去查一下这里的产权在谁手里,我要重新买回来。”
“这个恐怕不好弄,这里的主人并不同意出手。”靳慕白早就查过了,也实施过,对方并不买账。
秦臻闻言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靳慕白不忍,继续说道,“我会再让人去交涉一下试试。”
“算了,不必为难。”秦臻叹息了一声,很多事情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就算找回来了,也不一定是最初的样子。
十三年了,这里早就变了。
他们在这里待到晚饭时间才离开,陈安然定了常去的一家饭店,因为秦臻的手术在即,场面很是沉重,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闫修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跃气氛。
吃过饭靳慕白开车送秦臻回去,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闫修容一直保持的微笑才缓缓的消失,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大哥和四哥之间总是有我们插足不了的地方。”
陈安然侧眸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这话怎么感觉醋意十足?你看上的大哥还是四哥?”
“去你的。”闫修容在他身后跟过去,见他要上车,一把上去拦住,“时间还早,我们换个地方?”
“你去吧,乔岚还在等我。”陈安然越过他打开车门走了进去,留下闫修容一个孤家寡人在风中凌乱。
去夜色的路上陈安然望着这座城市的闪耀的霓虹,心里却没有一点要见到心爱之人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义务。
一个作为男朋友应尽的义务。
这两年来他们每一个人就像是在为别人而活一样,事业,名利,身份,地位,他们都有了,功成名就的背后,更多的却是一种寂寥。
难道他们追求到最后,求的就是这样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吗?
他倏地踩下刹车,此时此刻,他心里竟然迫切的想见那个叫桑上的女人,陈安然如此想着,手里的方向盘一打,驱车向戒毒所的方向开去。
然而他的车子刚开出不愿,乔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用细腻独特的声音问他到哪里了的时候,彻底拉回了他刚刚的一时冲动。
“我马上就到了,你到门口等我。”陈安然一边跳转方向一边回答,冷静下来的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乔岚听着电话里的鸣笛声,一脸歉疚的说,“你不必着急,我可能要晚一些。”
“好,我等你。”陈安然挂了电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躁动不堪的心平静下来。
……
已至深夜,靳慕白正在处理一些棘手的文件,他顺手去拿放在手边的咖啡,才发现咖啡杯已经空了,抬眸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竟然是凌晨了。
窗外的夜色一片静谧,夜风习习,带着微凉的冷意,漫不经心的闯进来,寒了一室的温暖。
他起身去关了窗户,却意外的发现对面房间竟有微弱的灯光,从这里望过去,昏黄的光线下,秦臻独自仰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只着了件毛衣的他一身单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更显得孤寂。
谁能想到当年冷硬如斯的秦臻,竟然也有看着来这么无助、落寞的时候。
这几日他总是这样,随着手术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沉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他每天几乎都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靳慕白拿了一件薄毯,推开秦臻所在的观景台,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冷硬的五官因为苍白而显得柔和了一些,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呼吸一片沉长。
轻轻的为他盖上,靳慕白以为他睡着了,却没想到他突然出声,“小四,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靳慕白倒没有显得意外,淡淡的回答,“现在夜长了,睡不着,刚处理了一些文件。”
秦臻闻言并没有睁开眼睛,脸上依旧一片平淡,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靳慕白转身从后面的酒柜上取了一瓶酒打开,拿了两只杯子,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医生说偶尔喝点就没有问题,你要来一杯吗?”
“我刚吃了药,你自己喝吧。”秦臻调了调坐姿,顺手将靳慕白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夜确实长了,前所未有的长,也前所未有的冷。
靳慕白倒酒的手臂微微一颤,嫣红的酒液顺着杯壁流在桌子上,在灯光下,绽放出一抹妖异的光。
他倏地回头看向秦臻,秦臻却漫不经心的开口,“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医生说是为了配合手术的用药而已。”
说起来这场手术已经准备了两年,所有的风险都已经降到最低,可是说不担心是假的。
陆秉泽之所以一拖再拖也是在找其他匹配的肝脏,如今他们实在无计可施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是秦臻等不及了,不管医疗组找什么样的借口,用什么理由,这个手术台,他非上不可。
兴许没有人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靳慕白却知道。
两年了,秦臻真正等的不是做手术这一天,而是完成这项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之后的孑然一身。
他这一生,给自己上了太多的枷锁,只有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那个时候的秦臻才不再是秦臻。
那样的秦臻才能抛开一切束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心永远系在那个人身上,他已经让她等太久了。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两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查她的消息,却总觉得有一双手在背后操纵着,阻拦他的调查。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唯一能查到的是,叶家这两年的崛起是她一手在操作,两年的时间,她已经拥有叶氏一半的股权,却没有人能见到她。
靳慕白知道自己劝什么都没有用,所以从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有说,对于秦臻的决定,他一向是执行命令,从不问为什么。
他倒了一杯红酒,靠在秦臻前面的栏杆上,凝着漆黑的夜色,心里百转千回,却只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小四,这两年辛苦你了,我已经通知赵易阳回来帮你。”秦臻深沉的眸子如化不开的浓墨,看不出他的情绪。
靳慕白点头,“那小子已经偷偷跟我说了,三年没见,曾经的问题少年如今竟然美得毫无天理,这一回来,r市的单身黄金汉排行榜又要被刷新了。”
秦臻笑了笑,想到赵易阳那张雌雄难辨的脸,貌似确实如此,也不知道那小子是遗传了谁。
不过赵易阳才十八岁,就开始进入商场,这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他跟着秦臻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
不得不说赵易阳真的是一个天才,两年的时间,修完了麻省理工学院双料博士的课程,并开设专题讲座,以一个东方人的形象出现在美国教育板块上。
秦臻静默着,他自己也知道也许让赵易阳回来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在这里,她就不会远。
只要挨过了这一次的手术,他不会再让她继续等下去。
然而一旦有个万一……
秦臻从来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曾经他想过自己离开以后,她身边会有更好的人来照顾,他相信这次手术如果真的有意外,靳慕白不会再这样安静下去。
但是他却不敢提出来,他怕一言成戳。
靳慕白的思绪也透过夜空一点点的飘远,赵易阳都回来了,她却还是没有一点音信。
这几年,她仿佛真的要和他们断绝联系一般,连赵易阳都没有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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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拳正中常霖的胸口,让他当场上演一幕“吐血而亡”的戏码。
“好了,跟你说正事呢。”冯莎莎无奈的伸手虚扶了常霖一把,脸色略显严肃。
常霖正抚着胸口表演“吐血”,下一秒就站直身子,回以严肃的表情,“怎么了,你说吧。”
冯莎莎看着毫无违和的切换无语的翻了翻白眼,“0912房间的毒瘾刚过,非要见陈局,你知道的,她的身份特殊,我也不敢怠慢,所以麻烦你给陈局通个信,我也好复命。”
“0912房间?”常霖皱了皱眉,觉得编号有些熟悉,“是桑未央?她竟然主动要求见陈安然?”
常霖的话还没说完,拉着冯莎莎就朝0912房间的方向走去,“快带我去,这个女人能开口,真是难得。”
冯莎莎见常霖一脸兴奋的神情,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你们做医生的都这么神经质吗?”
常霖是这里的心理指导师,每个人的病例他都有,他一旦对谁感兴趣,就会流露出这样神经质的表情。
听说最近他对桑上特别关注。
“那也比你们这种视生命如蝼蚁的冷漠强。”常霖嘲讽的反击,这里的人习惯了这些戒毒人员的痛苦,哪怕是生死面前都能淡然处之。
常霖见到桑上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以往都是在监控画面上看到她的日常,对她的行为和习惯做研究,剖析她的内心世界,却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
惊讶过后,他心中似有一丝了然,原来瘦弱枯槁的她有着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哪怕不施脂粉却也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刚刚挨过毒瘾,此时的她闭目蜷在沙发上,听到他进来,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是看出来不是她要等的人,继续闭上眼睛,并不言语。
常霖也不打扰她,只是搬了凳子坐在不远处,安静的等候着,心里却再次将陈安然鄙视了一通,看来就连陈安然那样的冷硬无情的男人,也过不了美色这一关。
这个桑上明明淡漠疏冷,却偏偏给人一种惊艳了岁月的感觉。
常霖算好时间,等桑上的意识渐渐清醒之后,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这才打开了他们的谈话。
“你好,我叫常霖,是这里的心理辅导师,对于你的情况我已经观察了很久,可以和你聊聊吗?”
桑上撑起身子,接过水杯抬眸望过去,眼前的男子五官并不算出色,组在一起却成了眼前这种让人嫉妒的容颜,一副黑框眼镜下是一双神经质一般的眼睛,身穿一件白大褂,看起来纯良无害。
“我没有什么和你聊得。”
“怎么会呢,我们可以聊聊你是怎么染上毒瘾的,也可以聊聊犯毒瘾时是一种什么感受。”常霖淡淡一笑,笑容明媚,没有一丝杂质,给人一种温暖舒心的感觉。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心里辅导师,然而很多人都不理解,作为心理学界的一名鬼才,多少人费尽心血挖他,而他竟然屈尊在这里做一名普通义工。
桑上一脸的拒绝。
常霖继续开口,“或者我们聊聊陈安然,你为什么想见他。”
“不关你的事。”桑上冷漠的转过头去,对于陌生人,她一向不留情面。
“我可以帮你,他现在不在这里,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见他,我帮你找他。”常霖想到她的诉求,开始和她讨价还价的诱惑她继续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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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人千万不要跟心理医生较量,在他面前,你越是想掩饰什么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按理说两年的时间,你的毒瘾早就该戒掉,但是你的检测报告却背道而驰,桑小姐,如果不是你故意掩饰,那就是这种毒瘾根本就是你心理上的一种依赖,你根本就不想戒掉。”
常霖的推测让桑上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回头,不可思议的凝望着他,在这里两年的生活,他是第一个人这么指出来她病源所在的人。
她曾经染过毒瘾,却很早就远离那些东西了,后来受到阮天成的刺激,引发了她心理上的阴影,阮天成以为她犯了毒瘾,再次给她喂食了那些害人的东西,所以再后来,她都是扛不住心理上的折磨才去吸毒的。
而这两年,她挨不过的还是眼前那些虚幻却又清晰的一遍遍闪现的画面,孩子的死,和当年的惨痛经历,都是她心底最大的痛。
“那又怎么样?”桑上声音冰冷,被人这样揭开心里的痛,她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冷。
常霖从容的起身,笑意温和的走近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双艳丽的眸子,“桑小姐,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了。”
桑上闻言立时瞪着他,他笑着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示意时间到了,然后转身就准备往外走,桑上一把抓住他的白大褂,他回头,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淡淡的开口,“我会让人给你出一份合格的心理测试报告,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帮我?”桑上一脸的意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常霖摇了摇头,沉声开口,“我帮不了你,需要靠你自己。”
他离开的时候塞给桑上一张名片,是他的住址和电话,上面清楚的写着接受心理治疗的时间和注意事项。
桑上犹豫再三,还是装了起来。
常霖帮她并非无所图,他要她出去以后接受他的心理辅导。
从房间里出来,冯莎莎守在外面,一脸紧张的迎上来,环顾一下四周,迟疑的问,“这么做可以吗?要是被上面知道……”
“放心,到时候陈安然会感谢我们的。”常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
常霖的效率很高,第二天桑上的监测报告就被送到陈安然的办公桌上,他看着手里每一项检测都符合正常标准,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欣喜,有心痛,也有疑惑。
他刚想打电话给常霖确认,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乔岚一身清艳的着装,手腕上挎着一个惹眼的皮包就出现在门口。
平日里习惯了她总是穿着夜总会风格的衣服,再或是一身干练,突然这般清丽的打扮,着实让陈安然吃了一惊。
今天的乔岚,给人一种清新之意,清纯的打扮很好的遮掩了她平日里的风尘之意,耀眼的包包让她显得没有太过刻意,她站在门口微微一笑,“安然,时间差不多了。”
陈安然下意识的收了手上的报告,随手塞进一旁的抽屉里,因为动作过于刻意,合上抽屉的时候竟然不小心夹了手。
他倒抽一口冷气,忍住那种钻心的疼痛,起身迎向她,“好,我们一起去机场。”
乔岚看到了刚刚他的动作,拉住他的手仔细瞧了瞧,看到他手上清晰的印子,有些嗔怪的抱怨,“怎么那么不小心,不用着急的,我已经告诉他们下了飞机等我们。”
...
。
两年了,他在她身边两年,她看的出来,他的眼瞳里,幽暗深沉,却没有她。
他仿佛在思念着谁,他的灵魂仿佛被封锁在一个她触及不到的地方,阻隔了所有的触碰,留在一个纯净的地方,痴傻等待,此生无悔。
而留在她身边的不过是一副躯壳。
乔岚哀伤的闭上眼睛,尽管这样,她也不愿意放手。
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得到过和求不得。
陈安然于她就是这样。
一路上沉默,道路拥堵,车子缓慢的向前行驶着,陈安然的心却一片浮躁,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早上看到桑上的监测报告。
他几次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问问常霖,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却又一次次的放下。
倏然电话铃声一阵大作,正闭眼休息的乔岚吓得浑身一震,脸上一片煞白,心有余悸的看着陈安然。
陈安然抱歉看了看她,拿起手机接了起来,“有事吗?”
伊莉叶氏楼下商业广场的一家露天咖啡厅,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瓶子,心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
“五少爷,我在叶氏商业广场的咖啡厅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给你听。”
“伊莉,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今天乔岚的父母过来,我们正在往机场赶。”陈安然听得出来今天的伊莉很奇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乔岚听到伊莉的名字,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更重,一想到她每次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掐死她一样。
她与人交往,为人处世,一向八面玲珑,独当一面,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不得这个小丫头的喜欢。
若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也就罢了,偏生陈家父母对她赞不绝口,虽然是下人的身份,却当亲闺女一样的养着。
如果是她以前的脾气,一定不屑一顾,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想要得到陈安然身边人的认可,得到他们的祝福,所以也曾竭尽全力的讨好那个小丫头。
可是她连童谣都能搞定,却拿伊莉没有一点办法。
伊莉望着街边人来人往的身影,微微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要去机场,但是五少爷,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的话感兴趣,关于桑小姐,你若不想知道可以不来。”
她说完这句话挂了电话,根据她这几日的调查,失忆后的陈安然哪怕冷漠无情,却依然对桑上的事情有着谜一样的执着,凡事桑上的事情,不管大小,最后都会汇报到他的耳朵里。
陈安然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心里更加浮躁,将手机仍回操控台上,咬牙握了握拳,心底不断的斗争着。
他深吸一口气,将车子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一脸抱歉的看着乔岚,“乔岚,很抱歉,我有点事不能陪你去机场了,你自己先开车过去。”
陈安然别开目光,不愿意去看乔岚的眼瞳,转身推开车门正要离开,乔岚却一把抓住他,“安然,你……”
乔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要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陈安然回头,看到她的眼泪,心里莫名的颤了一下,但是想到那天伊莉和桑上莫名其妙的一番话,那种疑惑和不安,就像疯涨的野草一般,在他心底扎了根。
他必须要弄清楚,不然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
。”
对于桑上和陈安然夫妇之间的纠葛,他还是有所耳闻,不过他和陈安然纯属利益合作,交情虽然比其他合作关系要深一些,但是对于私事,他们从不干涉。
桑上听到乔岚已经被冠上陈安然的姓氏,心底的刺痛更深,她强忍着疼痛,抬眸与常霖对视了一眼,苦涩的笑了笑,“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弟弟,但是现在在看守所,而朋友……”
两年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朋友的意义,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乔岚是不是还当她是朋友,不知道童谣是不是还愿意维护她。
但是在她心里,他们永远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常霖见她一副难过的神情,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随即很是得意自恋的活跃气氛,“不想说就算了,这样也好,今天就由我这个天才医生为你这位患者接风洗尘,你不用有心里负担,就当我是日行一善。”
桑上原本沉闷的心情被他的样子逗笑,常霖见她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发动车子,向主干道上开去。
倏然桑上目光撇过一个小小的身影,她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看过来。
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他们的车子,他们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隔着玻璃,桑上似乎看到一双清澈漂亮的眸子。
那男孩儿似乎也感受到桑上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微微闪躲了一下,转身躲在树后面。
桑上浑身一阵,刚刚那双眼睛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着。
“停车。”桑上突然开口,常霖反应极快的踩了刹车,但是折子还是花出去好远,车子刚停好,桑上拔腿就冲了出去,朝刚刚那个男孩躲藏方向跑过去。
然而却没有再看到那个男孩的身影,桑上绕着刚刚那棵树转了两圈,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下意识的回身向不远处的戒毒所望过去,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个那孩子的目光是一直盯着那堵高墙的。
因为戒毒所门前没有遮蔽物,又无法靠近,所以他才躲在这里。
而那个男孩子,她曾经见到过。
两年前的时候,他就曾经在她家附近出现,每次都是弄得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像个没有人看管的孩子。
又一次他在她面前摔倒了,她还曾将他扶起,那个时候的他除了哭就是摇头,尤其是她为了哄他给他买了一块糖之后,他竟然哭的更委屈。
刚刚那匆匆一瞥,桑上竟然意外的能认出来,而且她坚信,那个孩子一定是他。
常霖走过来,侧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突然间在找什么?”
“一个孩子,刚刚这里有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男孩子。”桑上说着还用手比着刚刚那个孩子的身高,“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你是不是看错了。”常霖再次确定这里什么都没有,并且仔细看了看刚刚的位置。
真的什么都没有。
常霖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复杂的看向桑上,迟疑的再次问道,“你确定你刚刚看到有人在这里?”
得到桑上肯定的答案,常霖心里更是沉重了一分,眉心微微皱起,脸上扯开一抹笑意,“算了,兴许是谁家孩子顽皮,捉迷藏呢,走吧。”
桑上不愿意走,常霖拉过她的手腕,迟疑着转了话锋,“你不是要见陈安然吗?他现在在叶氏商业广场附近,而我定的餐厅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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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告诉你,我已经通过吴特助的训练,正式接管情报部门,而吴桐姐则以后主要负责秦氏的事情和项目研发。”伊莉褐色的眼眸里透着一抹得意,她离开这两年,不仅仅只是为了找让陈安然恢复记忆的东西,为了通过训练,她付出的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陈安然眼眸一眯,冷声问,“这是靳慕白的决定?我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两年前吴桐姐失踪的时候,这是你的决定,五少爷,你失忆了,我们没有失忆,不能因为你的失忆而抹杀一切吧。”
陈安然一怔,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靳慕白也这么指责过她。
“五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今天一定会来吗?”伊莉低头饮了一口果汁,一阵冷风吹过,有些冷,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幸好她要的是热饮。
陈安然正陷入沉思,被伊莉的话打断,愣怔的扫了她一眼,听到她的声音继续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爱乔岚,不然你又怎么会这么丢下她出现在这里。”
曾经的陈安然啊,哪里舍得桑上皱一下眉头,尽管他把桑上禁锢起来,尽管他用彼此相互折磨的方式来阻止她的离开,可是这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爱她。
虽然他的行为让人痛恨,但是他却因为冲冠一怒,为了一个桑上,横扫r市所有的毒品窝点。
“这是我的事,伊莉,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安然对伊莉的话很反感,他心里明明是爱着乔岚的,这是两年来唯一支撑他和乔岚走下去的理由。
他爱乔岚,他爱的人只有乔岚。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你遗失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吗?”伊莉淡淡一笑,不在乎陈安然的态度。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曾经发誓要跟随一辈子的救命恩人,刚遇到他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只是懵懂的喜欢和依赖。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忘不了的女孩子,几次他负伤回来,他替他包扎,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会拉着她喊“桑桑”。
曾经她从心底里羡慕那个叫“桑桑”的女孩子,后来她得知“桑桑”已经死了,她开始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代替她成为他心中的那个“桑桑”。
然而后来,她见到了那个清艳无双的桑上,她明媚的脸上总是带着世故的忧伤,他亲眼看到了为了桑上不顾一切的陈安然。
她一直以为陈安然克制、冷静,年纪轻轻就有今天的官衔和地位,桑上的出现,让他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他所有的疯狂和不理智都是为了桑上。
所以她羡慕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如果留在他身边的是桑上,她愿意埋藏自己的感情。
然而今天,他要娶的却是乔岚。
一个仗着对桑上有恩,挟恩图报的女人。
她的退让顿时变得毫无意义。
“什么意思?”陈安然侧眸看了一眼伊莉,她脸上的神情让他一时间猜不准她到底想做什么。
伊莉将一直把玩的小瓶子放在桌面上,凝神看着她,“五少爷,你知道为什么你失忆了,却没有人愿意告诉你曾经的事情吗?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是诽谤,是诬陷,没有人愿意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包括我,也不会说。”
“那你今天找我来是几个意思?”陈安然心里竟然异常的烦躁,尤其是在看到伊莉手里拿个瓶子的时候,那通透的瓶身散发这一种异样的光。
“你听我把话说完。”
伊莉深吸一口气,握着瓶子的手紧了紧,今天她想把该说都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她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和勇气,“陈安然,我今天想告诉你的是,我喜欢你,不,是我很早上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妹妹,伯父和伯母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才像是亲闺女一样对我,就是怕我在你身边受委屈,他们的良苦用心我很感激,所以我不会因为我的爱而伤害你,但是如果我的爱不能让你知道,我也会很难过,不管你会不会爱我,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不是兄妹情,陈安然,我爱你。”
我把爱情说出来,希望得到同等的回应,如果没有回应,我亦不会难过,只能怪我爱你不够。
爱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伊莉知道,如果今天不说,她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不管陈安然会不会恢复记忆,她都没有机会,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自己大概是输给了契机,过去她比不过桑上早遇到他,如今她比不过乔岚两年的相伴。
如果注定他不能爱她,她也不想伤害他。
“伊莉,谢谢你,但是我爱的是乔岚。”陈安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伊莉,对于这样一番表白,他不是不感动,只是感觉记忆里,好像有相似的情形在不断的闪现着。
“五少爷,这种话不要说得太满,不然会被自己打脸的。”伊莉嘲讽的笑了笑,对于陈阿然的回答,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是我遍寻我们山里通灵家族才得到的东西,相传是可以恢复记忆的,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愿不愿意恢复记忆,就看你自己的选择。”
她起身站起来,一脸笑意的将瓶子放在陈安然面前,通透的瓶身,妖异的颜色都让陈安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抬手,拿起那个精致的瓶子,竟然鬼使神差的拧开了盖子。
伊莉也是紧张的看着他的举动,其实她根本不能保证这是不是真的能恢复记忆,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选择就能解释一切。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伊莉别开目光,向远处看过去,倏然一怔,迎面疾奔过来两个身影,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桑上就冲上来,一把夺过神安然手里的瓶子,她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
“不要喝。”
桑上夺了瓶子,陈安然没想到是她,自然而然的出手,他身手极快,一把钳住桑上的手腕,另一只手就向她的脖颈掐过去。
待他看清来人,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桑上并不闪躲,仰头将瓶子里不知名的东西一饮而尽。
陈安然一把抓住桑上的脖子,愣怔了一秒,随即就反应过来,一个巧劲扣住桑上的下颚,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冷声怒喝,“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喝?快吐出来……”
伊莉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凑过来,和陈安然一起拍着桑上的后背,“桑小姐,你怎么……”
桑上当时顾不上后果,只想阻止陈安然喝下去,此时被他们二人拍的一阵咳嗽,脸色憋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了。
陈安然心急如焚,看着桑上咳得脸色通红,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可是一想到她刚刚喝了这种不知名的东西,就怒不可歇,无奈之下,他伸手就要往桑上的嘴里探去,试图用这种催吐的方式让她将喝下的东西吐出来。
桑上却张口咬上他的手指,陈安然只觉得一阵电流从被她含在口中的手指中传出,瞬间袭遍全身。
“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伊莉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急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赶到的常霖看到这一幕,上前拉住急的快落泪的伊莉,冷静的提醒,“这种事情,你们难道不是应该先送医院吗?”
陈安然立时反应过来,刚刚他和伊莉急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他不等桑上开口,忍着被桑上尖利的牙齿划过的疼痛,抽出自己的手,打横将她抱起就朝停车场跑去。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伊莉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挣扎着要跟上去,常霖安抚似的将她揽在怀里,她不断挣扎的身子因为他的轻抚而慢慢平静下来,“你先别着急,给他们一点空间。”
等到伊莉的情绪渐渐稳定,他才缓缓放开她,取笑似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现在知道害怕了,先前怎么不考虑清楚。”
“我……”伊莉红着脸低下头,她有考虑过,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最后要便宜乔岚那个女人。
不管这个东西是不是见效,哪怕是给他们之间添点堵,她也觉得值得的。
陈安然一路上车子开的飞快,常霖的车子性能他就算不熟悉,却也将车速开的极快,他只恨这不是他的车子,可以随时装上扬声器就可以任意闯红灯。
桑上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有些异样,刚刚因为急速的奔跑,还没喘口气,就被陈安然和伊莉弄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此时还没缓过来。
她看了一眼一脸焦急的陈安然,无力的开口,“我没事的。”
“你闭嘴。”陈安然冲她厉喝一声,看到她有些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蓦然想到一个问题,愤恨的咬牙,“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追究你擅自离开戒毒所的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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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一想到从桑上口中喊出来的竟然是常霖的名字,心底那种疯狂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要吞噬了他。
伊莉站在一旁看好戏,看着陈安然因为桑上而发狂,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这一幕若是被乔岚知道,这场戏恐怕会更精彩。
她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拨了号,最后却还是收回口袋里。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以后好戏多得是,就冲陈安然对桑上的紧张,她决不信他真的会忘了桑上,会娶乔岚那个女人。
常霖挨了陈安然一拳,却丝毫不减他那一脸自恋的笑容,雅痞的推开他,高冷的嘲讽,“对于你的问题,我可以逐个回答,第一,我放她出来是走正规渠道并且得到你的认可的。”
“我什么时候认可。”
陈安然怒,说着就要再次动手,常霖慌忙抬手,摆了个停止的动作,顺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今天上午,陈局贵人多忘事可以理解,至于这第二嘛,我是在追求伊莉没错,而我和桑小姐,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你故意挑的今天。”陈安然咬牙切齿,上午是有人问他戒毒所这边的事情,他当时不想乔岚多心,就随口答应他们按制度办事,却没想到常霖竟然放了桑上出来。
常霖并不否认,侧头与一旁看戏的伊莉对视了一眼,挑眉问,“伊莉,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局也有这么没有风度,这么血性的时候。”
“这种情况,两年前,我见多了。”伊莉意有所指的讥讽,目光在陈安然身上扫了一圈,转身丢下一句,“如果不是因为见识过,我会以为你陈安然生性就是如此冷淡。”
常霖见伊莉要走,侧身绕过身边正发呆的男人,朝伊莉追过去,“你好歹等等我啊。”
伊莉侧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吐槽一句,“真是没用,竟然被人吊着打。”
“哪里吊着打了,只是一拳好吧,别冤枉我。”
……
陈安然一阵怔然,伊莉的话像是在他心底扎了一根刺一般,这两年来,他沉默寡淡,没有任何事物能激起他的情绪,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曾经的那场车祸,是不是早就夺去了他的命,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沉寂了两年的心脏,终于有了跳动的感觉。
而这却又是因为这个叫桑上的女人。
离开医院的时候,桑上依然在睡着,陈安然将她抱在怀里,似乎感觉心里被掏空的那一处被填满,充实。
他觉得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仿佛天生契合。
陈安然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后座上,一路平稳的开着车,本来是想回他的公寓的,最后还是改了道,去了澜海公馆。
下车的时候她依然没醒,陈安然抱着从电梯到楼上的房间,在走廊上,他遇到了靳慕白,他仿佛对他突然抱着桑上出现一点意外都没有,看都没多看一眼。
桑上其实早就醒了,却不舍得睁开眼睛,他的怀抱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护着。
她真的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她怕一睁眼,所有的幸福都会被现实打碎。
可是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面对现实,她抬眸,看着眼前冷硬的侧脸轮廓,下意识的抬手搂紧他的脖子,淡淡的出声,“安然,你和乔岚要结婚了吗?”
...
。”
桑上微微咬唇,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淡淡的笑了笑,“你没有欠我,从来没有过,我只是想问一句,你爱乔岚吗?”
一直以来,都是桑上欠了陈安然的,当初她没有等他,连孩子的时候都没有告诉他,在他离开之后,她用一具尸体葬送了他所有的感情,在她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却躲在另外一方天地不肯见他。
所以,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她亏欠的多。
陈安然别开目光,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回答,他可以面对所有的人回答他爱乔岚,也可以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爱乔岚。
但是真正面对桑上的时候,他却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
“我不会辜负她,我要娶她。”
陈安然丢这句话,转身离开,桑上靠在床上,一只手捂着眼睛,不愿去看他离开时的那种决绝。
楼下,靳慕白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手里的报纸刚翻了页,陈安然就下来了。
“你这算金屋藏娇?”靳慕白头也不抬的嘲讽他。
“用不着你管。”陈安然越过他准备离开,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他要娶乔岚这件事这么多意见。
“你一定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会对你的未婚妻这么有偏见,是吗?”靳慕白合上报纸,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陈安然的背影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小五,曾经大哥说过一句话,不管你做什么,我们兄弟都会支持你,哪怕你为了一个女人将r市搅得天翻地覆,做兄弟的我们都会为你撑腰。”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一次……”陈安然不解的回头,没有人想要不被祝福的婚姻。
虽然他曾想过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大不了他和乔岚婚后自己生活,减少大家见面的时间。
但是他也想他爱的人,他的妻子能得到身边人的认可。
靳慕白双手抄袋,身材修长,英挺俊朗的他浑身带着一种令人折服的光环,“问问你的心,你会找到原因的。”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沉声说道,“对了,大哥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陈安然意外,“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
靳慕白摊了摊手,“这是大哥的意思,他说不想让这次离别成为最后一次见面,所以他会努力早些回来。”
陈安然深吸一口气,抑制心底那种悲伤,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靳慕白离开很久,他才缓缓的走出澜海公馆。
开车会陈宅的时候,一路上他都在想靳慕白的话,他说哪怕他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将r市搞得一片混乱,他们也愿意为他撑腰。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不是这样呢?
每一个对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伊莉的话,还有桑上的话,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遗忘了什么。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常霖,“如果我想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你有什么办法?”
“可是试试催眠,不过有没有效是因人而异的。”常霖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伊莉,想了想还是劝说,“其实两年都过去了,没有那份记忆,你也过的很好,不是吗?何必这个时候坚持呢。”
“你先准备着,到时候我联系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想恢复记忆,以往他或许没有想过,但是今天伊莉给他那莫名其妙的东西的时候,却让他产生一种渴望。
渴望要恢复记忆。
他不想再承受这种对过去一片空白的感觉,尤其是在看到桑上那张哀伤的脸。
“乔岚,取消婚礼吧。”回到陈宅,陈安然一下车,乔岚就迎上来,他闭了闭眼睛,沉声说。
他知道说出这句话一定会伤害乔岚,但是他没办法忽略自己心中的那种不寻常的呼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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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父母的一心想要看子女幸福,却深知他们说的越多,只会将陈安然推得越远。
所以当他错认了乔岚,所有人都自动保持沉默,绝口不提曾经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这么决定,妈以后不会再为难乔岚这个丫头,虽然她的做法妈不认同,但是她也是真的爱你,挺不容易的一个姑娘。”陈母语重心长的看着自己儿子,慈祥的笑了笑,“安然,你用你一片空白的过去,做出了决定你人生一辈子的事情,是不是太过贸然了。”
……
澜海公馆。
桑上对这里并不陌生,上一次在这里,她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而这一次,她却完全自由,这是r市高级私人会所,是众多社会名流争抢消费的聚集地。
不管你想要纸醉金迷,还是清馨雅筑,这里都能满足。
虽然是娱乐消费场所,却并没有喧嚣和吵闹。
桑上住了三天,每天都是健康的生活作息,不管她出入到哪里,都有人礼貌恭敬的喊她一句“桑小姐”。
尽管是这样,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会所顶楼有空中花园,游泳池,还有健身室,各种娱乐场所应有尽有,可以说足不出户,就能享受所有的娱乐项目。
桑上由服务人员指引着走上了最顶楼的娱乐场所,虽说是空中景观,很多项目却也是室内封闭的,据说这里从不接待外宾,但是今天却没有人阻拦她。
她漫无目的的参观着这里的项目,目光却慢慢被游泳池里一道身影所吸引,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泳池中那道身影,游刃有余的在水里摆动着,如同水中蛟龙。
倏然一道健硕的身影从水中一跃而出,小麦色的肌肤黯淡了一室的灯光,肌肉亦是贲薄有力,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身上,灯光下,一颗颗圆润饱满,随着他的走动,那些水珠簌簌而下,隐在他身上唯一的遮蔽处。
桑上的目光慌忙从那水珠的汇集地别开,移到对方的脸上,顿时一怔,惊呼声差点脱口而出。
她下意识的用手掩住微微张开的双唇,抑制那一份惊讶,难怪她会觉得那身影熟悉,就连他美人出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副健硕有力的身材的时候,都觉得一片熟悉。
原来是陈安然。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够了吗?”陈安然走过去一边擦头发,一边故意在围着她绕了一圈,冷漠淡然的脸上是一片讥讽。
桑上心里将他鄙视了一番,深吸一口气,“我要是说没有,你会怎么做?”
“你猜。”陈安然擦头发的动作因为她的回答而顿了一下,侧眸看着她微微潮红的脸,心里竟然没来由的一阵悸动。
桑上凝着他,心底却是一片惊讶,这样的陈安然,一点也不像这两年冷静、自持的他。
记忆里那天夜里星空灿烂,陈安然也是这样未着寸缕的压在她的身上,她紧张无措,只能推拒着他。
“安然,你要做什么?”
“你猜?”
过去的记忆和眼前的一幕重叠,她清楚的记得当年他们初尝禁果,她因为难以忍受那份疼痛,哭着求他,最后他终究是在她的眼泪中结束了他们兵荒马乱的第一次。
如今,想必她再多的眼泪都唤不起他一点点的记忆。
而那些曾经的过往,却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当初她诈死,陈安然所承受的痛苦和绝望,那是不管他们之间不管拥有多少回忆,甜蜜也好,心悸也罢,这世间再也无人分享。
...
。
不远处的落地窗外,华灯初上,闪烁着r市夜色下的点点星光。
烛光晚餐?
桑上实在不明白陈安然这是做什么。
陈安然一身黑色西服,长身而立,比起下午见到时的狂躁和暴力,此时的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不得不说陈安然绝对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身材,黑色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浑身散发出一种英俊不凡的气息,他背后是一片夜色的星空,仿佛置身于一副美轮美奂的画中。
星光点点在他身后闪烁,暗了一室的灯光。
“你到底想做什么?”桑上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她看着他,仿佛隔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刀山火海,她连再走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你猜。”陈安然轻启朱唇,笑意深深的目光凝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
桑上微微皱眉,倏地转身就走,“陈安然,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桑桑。”陈安然沉声喊住她,翩翩一笑,宛若英伦王子,“我已经和乔岚提出取消婚礼,你知道为什么吗?”
桑上闻言脚步一顿,猛然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
陈安然一步步走近,站在桑上面前,灯光下他温柔浅笑,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颚,那双眼眸里却带着意味十足的嘲讽,“因为我要知道过去,我要你告诉我,我们的过去。”
所有人都说他应该知道过去,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知道,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相信眼前的女人,而非乔岚。
既然这样,那么我让你来告诉我,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然而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哪一点在吸引着他,她的魅力又在何处,竟然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靳慕白都为她开了尊口。
桑上心中一阵刺痛,这样的陈安然温柔中透着冰冷,明明近在咫尺的人,他却觉得仿佛了隔了万水千山。
“你都说了是过去,何必执着非要知道不可呢?”
既然是过去了,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你是不想说吗?”陈安然勾起唇角,笑得高深莫测。
桑上脸色一片冷静,淡淡的摇了摇头,“我说了你会信吗?”
“未必。”陈安然冷笑,所有人都觉得他该听她所说,机会他给了,能不能让他信服就两说了。
“这些话你问过乔岚吗?”桑上抬手,一把打落他钳制自己下颚的手,沉静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悲悯,“与其我说了你也不信,不如问问岚姐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陈安然冷喝一声,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打给乔岚,“既然这样,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说清楚……”
“不要!”桑上一把夺了他的电话,神情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别让岚姐知道。”
陈安然笃定了桑上不会让乔岚过去,几次的接触下来,他知道桑上之所以在他面前什么都不肯说,好像都是在维护什么。
她在维护谁?
除了乔岚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让她这么做。
“安然,你其实根本不是想知道过去,你只是想要听到你想要的答案。”桑上转身走进房间,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那一顿丰盛的晚餐,心底一片苦楚,“我可以告诉你,曾经我们是一对情侣,后来你出国深造,我遇到了车祸,诈死骗取一笔可观的赔偿,最后被人揭发,为了逃避法律的责任,我以身相许,再后来离婚丧子,堕落风尘,甚至染了毒瘾。”
陈安然静静的听着,在听到她以身相许,离婚丧子的时候,原本风度翩翩的脸上一片阴沉。
“因为我的背信弃义,让你生活在一片痛苦和不堪的回忆中,而那段时间陪在你身边是乔岚,那份记忆并非一段美好的回忆,你会忘记也是应该的,你爱上乔岚也在情理当中。”
桑上说完,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握着陈安然手机的手悄悄动了动,给乔岚发了一条简讯过去。
这段回忆于她而言亦是一场噩梦,她没有任何欺瞒,也无需欺瞒,这都是事实。
相信就算他真的找乔岚求证,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
“所以说我们之间,一开始都是你抛弃了我。”得知真相的陈安然咬牙切齿,目光里的寒意能将桑上冻成冰块。
大有一种,只要桑上敢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撕碎。
桑上淡淡一笑,“安然,我背信弃义都是在你离开之后,没有人规定就算你走了,我也必须一直等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阮家当时背景雄厚,所以你良禽择木?”陈安然恨不得上前掐死眼前的桑上,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原来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难怪他会忘记,这样不堪和屈辱的回忆,他恨不得永远不要记起。
桑上一怔,随即了然,打落牙齿和血吞,“我只是做了当时我认为最好的选择,安然,我的选择,还有你和乔岚的事情,都很好的诠释了一点,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一生求的也不过是如此。
陈安然眼眸一眯,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收紧,他要很努力还能克制自己不要冲动的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桑上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意,淡淡一笑,将他的手机放在白色的餐桌上,“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以后你我各不相干,这么浪漫的烛光晚餐,不要浪费,我帮你约了乔岚。”
转身的一瞬间,她突然惊讶,目光定定的看着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乔岚,她一袭淡蓝色的晚礼服,宛若高贵美艳的女王,珠光宝气。
“晚上好,岚姐。”
桑上笑着打招呼,乔岚却也是一怔,目光几乎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桑上,颤声问,“桑桑,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两天了,一直没来得及通知你。”
“那你……”乔岚下意识的看向她身后的包间,一片浪漫的灯光下,陈安然却似乎隐忍着难以压抑的怒意。
桑桑越过她走向门口,“我路过的继续路过。”
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瞬间决堤,桑上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脸,浑身无力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房门关上的一霎那,陈安然仿佛听到了自己整颗心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朝桑上伸出手,目赤欲裂的瞪着那个消失的身影。
谁说要各不相干,她凭什么说各不相干,她有什么资格。
乔岚看着陈安然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声音颤抖的问着,“安然,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子吓我……”
陈安然怔怔的低头,看着怀里乔岚精致美艳的脸,脸上一片沉静,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安然,桑桑跟你说了什么?”乔岚战战兢兢的问,心底一片忐忑,他这个样子一定是桑上说了什么。
是不是他要取消婚礼,也是因为桑上。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难道又要因为桑上而失去吗?
桑桑,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来,你为什么不一辈子待在戒毒所里。
陈安然眸底一片空茫,沉声回答,“她说是因为她见异思迁,背信弃义,所以抛弃了我,是你一直陪着我,所以我才会爱你。”
乔岚一怔,抬眸想要从陈安然的脸上看出什么,却一片波澜不惊。
“不对。”陈安然突然放开乔岚,脸色瞬间一片阴鹜,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么老四的话怎么解释,他的车祸又怎么解释。
他要去问清楚。
“安然,你去哪里?”
陈安然恍若未闻,抓起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向门外狂奔。
...
。
天天与一些市井流民打成一片,怀着对社会的不满和阴暗的心里,堕落不堪。
桑上却无心理会此时变成什么样子,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远处那个小身影,心里莫名的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戳了一下。
“那是谁?”桑上出口的声音都是颤的,她鬼使神差的一步步向那个小男孩走过去。
阮天成见此脸色一慌,急急忙忙先一步跑过去,一把将刚刚他打骂的小男孩藏在身后,厉声呵斥,“你这个贱人,跟你说话呢,你想做什么?”
桑上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灼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像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一脸怯怯的往阮天成身后躲,却还不时的探出脑袋看向桑上。
那双眸子清澈漂亮,如闪耀了夜空里所有的星光,这个小男孩正是前几天她在戒毒所外见到的那个小男孩,也是三年前她在自己家门口遇到过的小男孩。
因为她曾经失去过孩子,桑上对孩子格外的敏感,她甚至不敢看到那种母子在一起开心快乐的画面,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无法缓解的痛。
“你告诉我,这是谁?”倏然桑上一把推开阮天成,抓住他身后的那个孩子,目赤欲裂的看着他。
小男孩年龄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冲着阮天成喊,“爸爸……救命……疼……”
阮天成大怒,抬手在桑上的脸上甩了一巴掌,一把将那个小男孩夺了回来,朝他尖声厉喝,“让你给我跑,回去看我收拾你。”
小男孩被他的恐吓吓得立时噤了声,满眼委屈的含着泪,嘴巴也是一撇一撇的,样子看上去惹人怜爱。
桑上捂着被打了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天成和小男孩的对话,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像是被放在铁板上不停的煎烤,碾压,疼的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你的儿子?”桑上的眼泪瞬间滑落,指着那个小身板,声嘶力竭的问阮天成,“你怎么会有儿子?”
“我有儿子你很意外吗?”阮天成闻言冷笑一声,目光阴冷的看着此时痛不欲生的桑上。
“你……”桑上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自己早就将所有的眼泪流干,早就强硬到顶住所有的痛苦和打击,她连毒瘾是侵蚀都能扛下来,却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击倒。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简直击溃了她。
“你为什么要骗我?”
桑上竭斯底里的朝他扑过去,想要去夺他身边的孩子,阮天成却是抬手一把将她推开,怒声警告,“你这个疯子,我有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身子踉跄着向后倒去,在她身后是一片池塘,阮天成看着她倒下的方向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要动手拉她一把,突然她身后冲出来一道身影,长臂一伸,稳稳的将桑上带入自己怀里。
陈安然脸色一片冰冷,他不敢想自己如果没有及时赶到,她整个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跌入池塘,这样寒冷的天气,跌入池塘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你没脑子吗?这个时候出来乱跑……?”陈安然劈头就朝桑上吼道,却在看到桑上那因为极度压抑额头上浮起的一条条青筋,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也因为过度隐忍而变的扭曲,他心中一刺,慌忙扶着她站稳,急声问,“桑桑,你怎么了?”
桑上却并不理会他,目赤欲裂的瞪着阮天成,声嘶力竭,“你竟然骗我,你当年不是说那个孩子夭折了吗?”
阮天成看了她身边的陈安然一眼,心中还是有了忌惮,但是他知道,只要这个孩子在他手上,桑上永远都别想好过。
“老子做什么,你没资格知道。”阮天成刻薄的笑了笑,一把将身后的孩子拽出来,“想要孩子,就把这几年你欠我的全部拿出来。”
“阮天成,你这个畜生,这几年岚姐给你的还少吗?”桑上怒吼着就要上去想要把他的嘴脸撕碎,这些年他找不到,就三番五次的找乔岚,如果不是童谣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阮天成就是一阵恼怒,抓着孩子手臂的力道也不由得收紧,“别跟我提乔岚那个女人,每次给钱都要讲条件,老子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早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就闪电般的挪到他面前,啪啪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我最是痛恨你这种嘴贱的男人。”
陈安然脸上一片阴鹜,打了两巴掌还觉得不够,抬手一拳就将他的身子打飞了出去。
他身边的孩子被这样的场面吓到,当场就哭了起来,桑上急忙扑过去,想要将孩子护在身边,但是那孩子却像是受惊了一般,不断的后退着。
这一幕深深的刺伤了桑上的心。
阮天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扣住那个孩子,愤恨的瞪着桑上,“桑未央,别以为你找个男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丢下这句话,拉着那个不断大哭着的孩子转身离开,桑上想追过去,却被陈安然一把拦住。
她拼命的挣扎,陈安然却怎么都不肯松口,任由她毫无理智的对他又打又踢,桑上看着那个孩子远去的背影,耳边还不断的传来阮天成对孩子打骂的声音,急的她仿佛觉得血液像是从血管里爆裂出来一样。
陈安然无奈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是看着她如今这个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对她的心疼却多余责怪。
倏然一股鲜血喷在陈安然的胸前,桑上隐忍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就此昏了过去。
...
。”
乔岚强忍着眼底的泪意,脸上绽开一抹妩媚的笑,回头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陈安然一时无言,目光深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握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安然,其实你一直都不信我。”
乔岚脸色一片惨白,这一次桑上从戒毒所出来,让她措手不及,她更没想到的是桑上对陈安然竟然有那个深的影响力。
曾经该是有多么深沉的爱,才能有今天的出乎意料。
那份爱竟然已经深沉到他什么都忘了,却不愿意忘记曾经记忆里有过那么一个人。
“我相信你。”陈安然沉声说,“两年前从我醒来,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人。”
“那么现在呢?”乔岚笑着扬眸,美艳的眸底闪着一抹晶莹的泪光,“桑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
乔岚只觉得心底像是在被凌迟一般,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已经走过了两年的时间,为什么一遇到桑上,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知道,她说我们曾经相爱过。”陈安然盯着乔岚的眼睛,眉目间一片晦涩,“是吗?”
一想到桑上,他的心底似乎都有一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隐晦,像是有一张沉默的网将他笼罩,让他沉溺其中,看不清方向。
“这是她告诉你的?”乔岚咬牙,心底顿时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恼恨。
昨天晚上她就怀疑桑上一定跟陈安然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那么反常,最后竟然还推开她,追着她跑了出去,之后又恰好遇到阮天成,她受了刺激,好让陈安然照顾。
她刚刚说出让陈安然照顾桑上只不过是想试探他一下,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去照顾她,与其到时候她去医院无意间撞见,还不如她顺水推舟,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一句推脱都没有。
桑桑,这就是你的承诺,这就是你的祝福吗?
乔岚心底一痛,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栽在桑上的手里,她不过是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深情,就算她抢了桑上的幸福,为什么两年了,她才要在背后这么对她。
一开始,她也不耻自己的做法,但是两年里她什么都不说,她以为是真的已经愿意将陈安然让给她,毕竟那个时候,陈安然的眼里只有她。
这两年,她也曾动摇过,曾经后悔过。
而陈安然呢,他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过去的事情,哪怕他问过她,或许她一时难以承受心理的折磨,回头是岸。
可是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将一切都打破。
“那你呢?安然,你怎么想?”乔岚深呼吸,深怕泄露了自己心底的情绪,“你要为了桑桑,取消我们的婚礼吗?”
上一次他都提过取消婚礼,后来不了了之,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桑上。
桑桑,为什么你可以得到这样的深情不悔。
和她想比,她到底差在哪里?
“我想恢复记忆,乔岚,对于过去我一无所知,这样决定我们的一生对谁都不公平。”陈安然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乔岚那闪着泪光的双眸,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她,可是他没办法忽略心底对乔岚的感觉。
乔岚凄凉一笑,嘲讽的看着他,“恢复记忆以后呢?当你知道桑桑为了另一个男人生下孩子,如今已经五岁了,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安然,你要怎么做?”
“你说什么?”陈安然倏地抓紧她的手臂,“昨晚那个孩子是她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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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就当岚姐对不起你,这一生只求这一件事。
陈安然缓和了心底的情绪,将内心的愤怒全部掩藏,这才轻声安抚着她,“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上去吧。”
乔岚在他怀里点点头,倏然想到什么抬眸深深的凝着她,似是哀求的开口,“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上去弄点东西吃了再走,好吗?”
“乔岚,我还有”
“不能当做是陪我吃顿饭吗?我也没吃东西。”乔岚再次抱住他,眸底的神色看上起一片凄婉。
话已至此,陈安然不忍心再拒绝,只好挪了车子,随她一起上去。
乔岚在厨房忙碌着,不时的听到她的声音传出来,陈安然站在餐厅的门口,目光凝着她的身影,心底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样的画面他不是第一次见,乔岚手艺不错,这两年她为了他很少抛头露面,夜色的工作她也渐渐转为幕后,平日也能空出来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厨艺,凡事他喜欢的菜色,她都很拿手。
她也经常会像现在这样为他洗手作羹汤,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特别的感受,仿佛任何事情,都唤不起他心底的任何涟漪。
然而此时,他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印象里好像有过这样的一幕,脑海里不断的有碎片想要拼命的往一起拼凑。
温馨的画面,炙热的空气,似乎还有一片狼藉的厨房,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的闪现,最后隐匿在一阵低沉的粗喘声里。
陈安然鬼使神差的走进厨房,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那要艳丽的身影,乔岚猛的一回头,看到他的身影吓得手里的东西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啊”乔岚惊得尖叫一声,水渍溅了一身。
陈安然慌忙回神,一把拉过乔岚护在怀里,乔岚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嗔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突然出来吓人。”
“抱歉,我”
“好了,你先出去等一下,我这就收拾好了。”乔岚见他一脸呆愣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什么,推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回厨房收拾。
陈安然神色一片呆滞,心底却没来由的一阵躁动,他起身走到阳台,开了窗户,冷风灌进来,这才感觉散了他内心的急躁。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眉目晦涩一片。
常霖接到陈安然电话的时候一片惊讶,“你让我去查桑上所有的资料?还主要查五年前的?”
有没有搞错,他只是心理医师,不是他的手下好吧。
“话说你不是查过吗?”常霖想到桑上的资料还是陈安然给他的,怎么现在又查。
“警方的通讯系统不够全面,用我给你的系统查。”陈安然先前是查过桑上的资料,警方显示的资料中间缺失了一部分,正是她诈死以后,而且有的资料并不全面。
“有什么好处?”常霖皱了皱眉,显然不想接。
“去查!”陈安然声音阴沉,“这套系统是伊莉在负责,你想他收回你的子账号的话”
“好,我知道了。”常霖愤愤的挂了电话,身为心理医生,想要完全掌握患者的病情,他差一个人的过去也不是难事。
他本来想自己研发系统的,但是工程量太大,想向陈安然借助警方系统图方便,没想到那家伙拒绝,不过给了他另外一套系统,虽然被屏蔽了很多功能。
不过以后负责人是伊莉的话,他似乎可以走后门哇!
陈安然挂了电话,就听到乔岚的声音传过来,“安然,你先过来吃饭,刚被你弄得浑身是水,我去换套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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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看着桌上还没有动过的碗筷,挥手将它们全部扫落。
没有什么比一个男人拒绝一个女人的求欢这件事更让人觉得难看,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这样的悲痛是痛彻心扉的。
……
陈安然一路飙车回到医院,桑上依然不言不语的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机。
护理人员在劝她吃饭,她却怎么都听不进去,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朝护理人员示意让她先出去,对方这才放下东西起身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陈安然握了握拳,眉目间刻意压抑着一股怒意,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桑上,如果你还想见到那个孩子,就给我好好吃饭。”
桑上仿若未闻,呆愣的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陈安然极力的忍住上前将她拽起来的冲动,冷声继续开口,“不然你很清楚,以我的手段,想要你的前夫和那个孩子消失易如反掌。”
“不要。”桑上猛然起身,一把抓住陈安然的手臂,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安然……”
她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水米未进,这么突然扑过来,身子却虚弱无力的向地上跌去,陈安然上前一把接住她的身子,桑上痛心疾首的望着他,唇色几乎要被她咬出一片血迹。
桑上一把扑进陈安然怀里,无声痛哭,浑身痉挛。
她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心像是被无数条鞭子抽打过一般,疼的她几乎窒息。
那是他们的孩子,她要怎么告诉他,他们曾经还有一个孩子。
她要怎么告诉他,他的孩子在别人身边长大,代替她承受着那样不堪的待遇。
失忆前的陈安然,他恨她,失忆后的陈安然,更是对她厌恶不堪,倘若他知道她生下他的孩子,还让他跟在阮天成那个畜生身边长大,他知道他的孩子不堪的成长经历,他恐怕恨不得她将她千刀万剐吧。
她已经如此痛苦,怎么舍得让他尝试这种痛彻心扉,他一无所知。
更何况,他和乔岚就要结婚了,经历了这么多,他好不容易拥有一份唾手可得的幸福,她又怎么忍心去打破。
陈安然的脸色冷厉如冰,看着她因为那个孩子痛哭流涕,心里疯狂的嫉妒着,然而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冰冷的脸贴上他胸膛的那种温暖。
那是不同于乔岚给她的感觉,她炙热的眼泪灼烫他的肌肤,却意外的击退了他心底的怒火。
倏然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一股疯狂的念头,不及细想,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低头狠狠的吻上去,那股疯狂的力道,简直要吓坏了桑上。
陈安然压着她,吻住了她略张开的唇,只是这样吻着,他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一股骚动渐渐被燃起,尤其是看到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渐渐浮起一抹红晕,那双漂亮的炫目,因为刚刚哭过,漆黑的眼底揉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让他身上一股狂躁的火,猛然烧到极致。
男人的身体果然是诚实的,这是乔岚怎么都给不了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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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霖已经传过来一份资料,他连接了这里的设备,将资料影印出来,扫了一眼,对病床上的桑上出声,“刚吃完东西别直接睡觉,过来给你看点东西。”
桑上对陈安然还是害怕的,过去的经历和他刚刚的威胁,所以她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能力。
室内温度刚好,桑上穿着一套病服走过去,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下,陈安然递过来一份资料,“看看吧,虽然很但是你应该想知道。”
桑上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底莫名的有些紧张,那份资料拿在手里,她却迟迟不敢低头去看一眼。
对于她的反应,陈安然心里不由的喟叹一声,索性起身离开了。
桑上见他离开,心底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当她看到资料上的内容,得知她当初那个孩子这几年在阮天成身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的时候,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着一般。
那个孩子叫多多,他出生的时候正是阮天成桑母,父亲一时受刺送进手术室的时候,癫狂的阮天成迁怒一个孩子,认为他们家遭此突变都是桑上和这个孩子带来的。
他也要桑上承受这种丧失亲人的痛,所以孩子出生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他抱出去找了一个垃圾堆扔了。
等桑上醒来,得知弟弟被警察抓走,孩子夭折,痛不欲生,这就是阮天成想要看到的。
阮父病情得到缓解,问起那个孩子,毕竟他们都以为那是阮家的血脉,阮天成却一直不认为那个孩子是他的,那天晚上那么多人都在场,谁知道这是谁的野种,当初如果不是桑上她母亲逼迫,他怎么会娶她,当这种便宜爹。
但是这件事他说不出口,就连自己父母他都没脸说,哪一个男人愿意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捡破鞋的,哪一个男人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头上是绿的,更何况是他这种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
阮天成说不出孩子的下落,阮父被气的再次病入膏肓,他只好动用所有的关系去找那个孩子,好在那个孩子被一对年轻夫妇捡了,他为了要回孩子还花费了一笔,他把所有的帐都算在桑上头上。
孩子被带回去之后他一直都寄养在邻居家里,还发过一次高烧,引发肺炎,差点救不回来,然而阮父却因为这个孩子而吊着一口气,虽然瘫痪在床,时好时坏,却偏偏认准了这个孩子。
如果不是为了阮父,阮天成绝对不会养这个孩子,两岁之后孩子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天天殴打、虐待,都是家常便饭,骂孩子是不知名的野种。
阮家败落,他在外面受了冷艳和刺激,回家就拿孩子出气,认为这一切都是桑上和这个孩子害的。
有时候邻居看不下去了,会把孩子带走几天,也有意无意的教孩子找妈妈,阮天成找桑上要了几次钱,有时候多多就躲在一旁。
次数多了,孩子有时候自己都能找到桑上住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桑上会偶尔在自己家附近见到那个孩子。
看着这些,桑上恨不得那些所有的伤痛和折磨都由她来承受,放过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却要承载着那么多的痛苦。
此时的她想杀人,哪怕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她死死的捏着手里的一叠资料,紧紧的咬着牙关才能不让自己的哭声流泻出来,这样的桑上神色苍白,浑身那种悲伤的气息无法掩饰。
陈安然倒了一杯水放过去,在他手下用力夺过那份资料放在一旁,这些事实可能很悲痛,但是他想她应该是会想知道的。
他看到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心疼那个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命运,还有阮天成这样的社会蛀虫,早就该一枪毙命,留着只会让更多人遭殃。
不过看到她此时这么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似乎有点后悔让她这个时候知道了,或许可以等她情绪再平复一些,他深怕她又一次封闭自己。
陈安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对桑上的心疼似乎超出了正常范畴,尤其是看到她落泪的模样,他的心简直就像是被凌迟一样。
恨不得杀了那些让她伤心落泪的人。
“这个时候才伤心,早干嘛去了。”纵然心疼她,陈安然出口的话却带着十足的讥讽。
桑上抬眸,看着此时正居高临下凝着自己的陈安然,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来,将他的脸部线条映照的更加立体,浑身散发着一抹冷厉,就连说出的话都透着冰冷。
“安然,你不懂。”桑上双手捂着整张脸,“如果我早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哪怕倾尽一切,我都会把他找回来。”
所有人都告诉她孩子夭折了,甚至还拿出一个新生儿的尸体给她,如今那个尸体就葬在r市郊外的青山公墓。
每年孩子的忌日她才敢去看一眼,平时她都不敢往那个方向看去,她怕想起曾经那些惨烈的经历,会让她变得癫狂。
这些年,孩子是她心底一道无法跨越的疼痛,一幕幕的在她心里上演,永不落幕。
所以乔岚和童谣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孩子,她们清楚的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陈安然或许能感觉到她是真的爱那个孩子,但是心底却涌起一阵阵的不堪和恼怒。
就如她当初所说,她抛弃了他,就是为了奔向另一个男人,与他结婚生子吗?
结果应该是吧,虽然那个男人是个人渣,但是她却是真的爱那个孩子,想必当初也是爱那个男人的吧。
这就是她的选择,把自己弄成今天和副样子吗?
陈安然觉得自己越是这么想着,心底的痛恨和屈辱更是强烈,他能感受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恨她。
“所以,你爱那个男人?”陈安然不自觉竟然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接触到桑上的目光,他还是强硬的故作冰冷。
桑上被他冷不防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得没有头绪,皱眉问,“你说谁?”
“孩子的父亲,你爱他吗?”
陈安然意外的执着,心底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不断的牵引着他对她的探究。
他所有的心思都只有桑上……
桑上,桑上。
明明是这么拗口的名字,明明是让他极度排斥的名字,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与意愿背道而驰。
桑上望着陈安然的眼眸里含着一抹异样的情愫,像是一泓深水,散了一世的深情,揉开在她漆黑的眼珠里。
“爱,我爱那个男人。”
一直都爱。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背信弃义,没有贪恋荣华,她爱的一直是当年那个愿意将她捧在手心里的陈安然。
却不是眼前这个让她恐惧,让她不敢靠近的陈安然,更不是那个将所有宠爱都给予另一个女人的陈安然。
可是这些她不都不能说,在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之后,在她得知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却又经历那么惨烈的事情之后,她不舍得他跟她一样,陷入痛苦的自责中。
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她又何必把真相告诉他,让他自爱一次经历那些痛苦和绝望。
陈安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自取其辱,明知道答案,却偏要自虐的听她亲口说出。
桑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眼睛一片酸涩,脑海里却依然清醒一片。
陈安然就躺在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头顶的灯光调到最暗,却依然难掩他那周身的冷意。
自从她说自己爱那个男人,他的周身就像是被覆上一层冰封的结界,温度降至冰点,让她不自觉的害怕。
在他发怒之前,她乖乖的躺回床上,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打算走,竟然躺在沙发上留下来陪她。
对于她的行为,她不敢有任何意见,这样喜怒无常的陈安然,真的让她不知道怎么去适应。
迷迷糊糊间,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病房里空无一人,她怔怔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梳洗。
镜子里的女子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巴掌大的脸更是枯瘦如柴,她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脸,这样的桑上,比几年前更像一副行尸走肉了。
然而如今她却要好好活着,为了儿子而活着,这么多年的痛苦之后,得知儿子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喜悦的。
她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走出病房,准备去叫护士请医生,不管怎么样,她要配合养好身体,才能接儿子回来。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把儿子带回来。
刚打开房门,桑上就撞在来人怀里,陈安然一手扶住她的身子,低头看了看她,气色比昨天好了一些。
“回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陈安然放开她,侧眸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病服,将一套衣服放在她手里。
桑上愣怔了一下,没有多问就关上了房门,就算问,陈安然也不会多说。
换了衣服,桑上走出来,陈安然正靠在一旁的墙上,看到眼前的身影不由的微微惊讶了一番。
他一直都知道桑上是那种一出场就会给人惊艳的感觉,那种美仿佛是由内而外的,让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临时买来的衣服,也能被她穿出这种精致的美。
买衣服的时候,陈安然就一直疑惑,明明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他却能清楚的知道她适合什么样的风格,穿什么样的尺码,也包括内衣……
好像这样的事情做过很多次,熟悉到闭眼都能挑出她适合的衣服。
陈安然将车子开进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里面是三五成群的老年人在聊天打麻将,旁边的健身器材边上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正在嬉戏着。
吵闹声和欢笑声很远都能听见,随处可见的喵星人和汪星人在脚下或坐或趴着,看上去有一种说不来的嘈杂。
桑上习惯了安静,尤其是在戒毒所这几年,她独来独往,倒觉得这样的环境有些难以适应。
有些焦躁和不安。
她知道这是她心理问题的原因,常霖已经很明确的指出她的病源所在,并让她及时接受治疗。
自己也答应会去做治疗,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应接不暇,她一时间还没有空出时间。
桑上有个坏习惯,一旦焦躁,她就会想要手里攥一些东西,她下意识的抽了一张纸攥在手里,两只手不停的绞着手里的纸巾。
陈安然并没有发现桑上的动作,将车子停在一幢房子下的停车场,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桑上,“到了,我们下车吧。”
“这是哪儿?”桑上浑身紧张的冒汗,手里的纸巾已经被她撕的惨不忍睹。
“阮天成租住的房子。”陈安然冷声回答。
桑上闻言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的向楼上的方向看去,当年阮家也是有门有户的干部,这才几年光景,没想到竟然已经落魄到要租住在这样的地方,和这些空巢老人以及留守儿童为伍吗?
“不过他这个时候不在。”陈安然见桑上的脸色变了变,以为她在为阮天成惋惜,冷冷的补了一句。
桑上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问道,“那我们来做什么?”
“阮天成的邻居是这几年接触那个孩子最多的人,据调查显示,他们是一对朴实的工人,没有子女,对那个孩子颇有照拂,我想你应该见见。”
陈安然推开车门下车,绕到桑上身边,替她打来车门,目光深沉如墨,桑上犹豫了一下才下来,下车的时候因为紧张,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她身子差点跌在地上。
她刚想用手去扶车门,陈安然就一把搂过她的腰,把她的身子带起来,厉眸一寒,“你不会小心点吗?”
“对不起。”桑上垂眸,手心里一片冷汗,她是想要尽早接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但是被陈安然突然这么一安排,她竟然有些退缩。
五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孩子相处,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你也不必紧张,让你先见见阮天成的邻居,也是为了你以后和那个孩子相认做准备,毕竟那个孩子五岁了,你在他的童年生活里缺席了五年,他如果排斥你也很正常,但是这对夫妇会明白的,他们会给孩子做开导。”
如今再提起那个孩子,陈安然竟然没有了预期的那种怨念,更多的是一种心疼。
毕竟上一辈的恩怨怎么能迁怒孩子,孩子是这个世界最纯真的产物,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桑上点了点头,陈安然从后备箱里拎了两个礼盒出来,桑上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暖暖的情绪。
一时间她心底的紧张和心悸也得到了意思缓解,她想要去提陈安然分担一些东西的,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被陈安然一把握住,紧紧的包裹在掌心。
桑上下意识的低头,看到的大手紧握着自己白皙的小手,心里却划过一丝丝的悲伤。
陈安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但是昨天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还有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对孩子极致的爱,让他感同身受。
如果做些什么能让她觉得开心一些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吝啬。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让人那安排了这件事。
那对夫妇住在五楼,没有电梯,陈安然走在前面,一手拎着东西,另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桑上这几年体力越来越差,爬了两层就气喘吁吁,苍白的脸因为超负荷的运动而微微透着红。
陈安然回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脸颊上两片红晕越来越深,因为喘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道引人遐想的沟壑,嘴唇微张,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这样的画面太过刺眼,让原本在她面前就没什么自制力的他又一次冲动。
“桑上!”寂静的楼道里,陈安然突然出声。
“嗯?”桑上大喘着气,微微抬眸,疑惑看向他。
“我以前有没有碰过你?”
陈安然一直不明白,在乔岚面前,他一向克制守礼,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哪怕已经定了婚期,他却一向清心寡欲,从没有过任何的冲动。
然而面对桑上,只是简单的一个撩拨,他所有的理智都可以溃不成军。
昨夜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
除非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曾经一定不仅仅只是情侣,或者说不仅仅只是发展到牵手的情侣,以桑上对他的影响,他不可能没有碰过她。
桑上没想到陈安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难受,更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似乎都不合适。
见她一直沉默,陈安然微微眯起眸子,脸色也瞬间阴鹜起来,她的沉默是代表她不想回答吗?
不想记起那些事情?
就算是他碰过她,让她觉得这么不堪吗?
骤然想到昨夜她斩钉截铁说爱着那个孩子的父亲时那种义无反顾,对比她此时的沉默,陈安然心底的那份嫉妒就像疯涨的野草,让他的眼底弥漫上一抹猩红的怒。
他倏然愤恨的甩开手,“桑上,这么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
。
如果阮天成不是孩子的父亲,他们早就报警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你知道多多他遭了多少罪吗?”那对夫妻中女的叫黎娜,一听到桑上的来意,就忍不住替那个孩子埋怨。
面对黎娜的责怪,桑上竟然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揪着,呼吸都觉得困难。
是她的错,那几年她对阮天成避如蛇蝎,每次一看到他,那些噩梦和痛苦就会如影随形的缠着她,她恨不得他永远在她面前消失。
而且她以为孩子已经死了,被她葬在青山公墓里,成为她永远的禁忌。
却从没想过要找孩子,更没想过要找阮天成。
如果她当初找到阮天成,是不是就会见到孩子,就会知道他还活着,并且过着这样不堪的生活。
“都是我”桑上压抑着心底的悲伤,声音哽咽的几乎呜咽出声。
“你怎么配做一个母亲,怎么能为了找更好的男人而抛弃刚刚出生的孩子?”黎娜意有所指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陈安然。
对于桑上的行为很不齿,她一眼就看得出和她一起的男人非富即贵,比起阮天成那样的社会人渣好太多,这样天差地别的悬殊,任是哪一个女人都懂得如何取舍。
但是却可怜了孩子,因为他们的年轻妄为,承受了不该有的遭遇。
桑上知道她是误会了,想要辩解,陈安然却突然搂了搂她的肩膀,沉声说,“我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今也是想尽可能的弥补孩子。”
黎娜的丈夫袁俊却微微叹了一口气,用手臂捅了捅一脸义愤填膺的妻子,示意她不要这样为难别人。
他尽量微笑的招呼他们,看得出他们都是的善良和淳朴。
他们也都能感受到桑上表现出来的悲伤,那种情绪和伤心怎么都假不了。
因为出于对多多的爱,让桑上和黎娜很快就相谈甚欢,女人在一起最能促进友谊的就是孩子,聊着孩子的成长,聊孩子的变化,每一点一滴都是一种幸福。
两个男人在一旁看着他们因为提到多多,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也彼此心照不宣。
女人们在房间里聊天,男人们就站在阳台上抽烟,袁俊是个健谈的男人,陈安然却略显冷漠,但是因为态度诚恳,所以沟通起来也很顺利。
陈安然向袁俊表明的来意,甚至透露想要通过正规渠道争夺多多的抚养权。
袁俊根据自己知道的情况向陈安然提了几个建议,虽然陈安然并不需要这样的建议,但是依然很感激。
临走的时候,袁俊塞了几张照片给陈安然,是阮天成虐待多多时他偷偷拍下的,当时如果不是考虑到因为他是多多的生父,他们真的就要将资料交给警方处理。
从楼上下来,桑上的神情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悲伤,虽然依然心痛,但是知道了关于孩子更多的事情,她的心里总是好受一些。
陈安然拿着那些照片,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给她看。
“今天谢谢你了。”
回去的路上,桑上微微侧眸,看着身边开车的陈安然,她的脸上难得绽开一抹笑容,就像凛冬里的一抹暖阳,衬得她越发的美艳,“其实你没有必要背这个锅。”
孩子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没有必要和她一起承受袁俊和黎娜他们夫妻二人的责怪,而且他也没有义务帮她安排这些事情。
他如今这么做,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终究对她还是有点记忆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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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餐厅在r市算是小有名气,装修风格给人一种很温馨舒适的感觉,菜色也美味可口,算是小资品味,关键是还物美价廉,有一段时间成为r市比较受情侣追捧的地方之一。
当时的狠狠的在r市热度榜上赚了一笔,几乎达到了一位难求的地步,后来开了几家分店,才算是把顾客合理的分流,但是依然热度很高。
桑上都很好奇陈安然是怎么能一进来就有位置的,不过她当然不会问。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户,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陈安然的目光就一直盯着窗外,仿佛外面有什么让他移不开眼的事物。
桑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好在服务员很快就上了菜,两人沉默的吃饭,各自保持优雅的餐桌礼仪——食不言。
陈安然是有心想要缓解一下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的,好像他们但在一起,还真没有好好吃一顿饭。
可是是看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怕自己在一开口,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紧张。
桑上想的则是早点吃完早些回去吧,他们之间怕是真的过去了,只是这样的相处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吴桐和伊莉今天在商讨情报系统的问题,因为吴桐最近一直处理秦家的事情,无暇分身处理一些情报,所以彻底放权交给伊莉。
午饭时间,两人也刚好过来这家餐厅吃饭,因为提前订好了位置,服务员带她们过去的时候,吴桐走在前面目不斜视,后面的伊莉却是一眼就发现了靠窗位置的陈安然和桑上。
“这么巧,五少爷和桑小姐也来吃饭啊?”
伊莉上前打招呼,顺带着伸手拽了吴桐一下,吴桐的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抓神准备到她们自己的位置上,却听到伊莉突然开口,“吴特助,既然这里没位置了,我们就和五少爷拼桌吧。”
吴桐闻言皱了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们订好的位置,为他们指路的服务员已经站在桌前等待她们入座,此时听到伊莉的话也是一脸的茫然。
伊莉一脸笑颜的冲吴桐眨了眨眼,然后侧身问向陈安然和桑上,“五少爷和桑小姐没有意见吧。”
陈安然正准备开口,桑上笑着答应,“当然没有意见,你们随意。”
伊莉脸上一喜,跑回去将吴桐拉过来,吴桐一向冷漠,并不怎么与人亲近,伊莉最近也是熟悉了她的性子,才能跟她处得来的。
“五少爷,麻烦你挪一下位置呗,你知道的吴特助的性子的,要不让她跟桑小姐坐一起?”伊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桐,低声娇笑着对陈安然说。
陈安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起身挪到了桑上身边的位置,伊莉推着吴桐坐下,很是活跃的替桑上和吴桐相互介绍了一下。
吴桐略有深意的目光在陈安然和桑上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很有礼貌和桑上握手,“桑小姐,幸会。”
桑上笑了笑,也礼貌的伸手,“吴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这几年吴桐的性格也变了很多,并不像以前在秦臻身边的时候,冷漠无情,兴许是离开了那种杀伐的世界,也许是因为秦天正的缘故,她的性情也比以前更柔和一些。
不过对于眼前的桑上,她早就想见识一下的。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能让陈安然疯狂的失去理智的女人。
陈安然的身份一直很敏感,是秦臻他们安插在官方的眼线,当初他们之所以选择他,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背景适合,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一向都是理智凌驾于情绪的。
但是一个桑上,却能击溃他所有的理智。
两人相视笑了笑,吴桐拿过菜单准备点菜,伊莉看了一眼餐桌上点的菜,突然惊讶道,“五少爷,这菜是你点的吧,你竟然还记得桑上的口味,这些菜都是桑上爱吃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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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然闻言脸色更加阴鹜,周身似乎散发着一抹冷厉的杀意,伊莉下意识的浑身一颤,倘若不是这样的场合,她相信陈安然一定恨不得掐断他的脖子。
五少爷,这样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怎么办,看着你和乔岚那个贱人在一起,我更难受。
所以,既然痛,不如大家一起。
他倏地站起来,眼神一片冷漠,“那是我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说完他一把抓过还在愣怔的桑上,径直向餐厅门口走去,桑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他的力道一个猛拽,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顺势扣在她的腰上,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身看向吴桐,“吴特助,最近如果有充裕的时间,还不如把心思好好放在秦家,别到时候还不如一个小娃娃。”
当年秦家四分五裂,不久后秦天正开始出手,与吴桐一起收复秦家失去的所有产业,两年的时间成功的将秦家以前见不得人黑道背景全部洗白,成为正经的生意人。
如今的秦家在这方面没有一点疏漏,经得起任何的调查。
而秦氏所有的黑色交易全部由靳慕白负责,秦臻离开r市之前又让赵易阳回来帮助靳慕白。
赵易阳不愧是天才少年,在完全没有秦臻坐镇的情况下,依然能完美的通过靳慕白的各项考验,成为接手他们和美国各项的生意往来,并且首战告捷,成功的树立了他的名声和威严。
“多谢吴少提醒。”吴桐面无表情的朝他举了举杯,却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心心里。
陈安然拉着安然离开,从背影看过去,好像他一路揽着她一般,看着他们出了门,伊莉愤恨的一巴掌趴在桌子上,引起桌面上的杯盘的一阵颤动。
吴桐见此不由的叹息了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就是看不得五少爷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只是失忆,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脑子都长泡了吧,竟然要娶乔岚那个女人。”
伊莉恨恨的咬牙,有着一样风情的脸上因为怒意而更显得深邃,眼睛里也弥漫着一抹猩红。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谁都无能为力。”吴桐一向沉默寡言,但是这段时间和伊莉的相处,也算是无话不谈。
虽然情绪上依然淡漠,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伊莉也知道是这样,但是她就是气不过,可是也确实没办法,她最多也只能这么给陈安然和乔岚添点堵,若真的让她去一意孤行,还真做不到。
上一次的一意孤行差点害了桑上,她已经后悔不已。
不过好在看五少爷的样子,并非对桑上没有一点记忆,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可是一想到他们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她心里燃起的希望就再次被浇灭。
吴桐看着伊莉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很清楚伊莉就算闹,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不需要她来提醒,所以也不怕她再闯祸。
“其实……伊莉,如今的你就像当年的我。”沉默了一阵,吴桐突然低声说道,“当初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对先生的感觉是一种男女之间的爱慕。”
伊莉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一亮,刚刚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一脸八卦的看着吴桐,“吴桐姐,求爆料。”
吴桐难得的勾唇笑了一下,明明是很冷艳的笑容,却在当时的餐厅像是一道亮光闪过一般,很是耀眼。
这段心事吴桐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却没想到今天看着这样的伊莉,颇有感触。
她就像当年被困在自己编织的网里她,一味的以为那些本该就是自己的。
...
。”伊莉闻言戳着眼前的食物,一时间情绪有些低落,却还是向吴桐保证,“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不过如果五少爷真的执意要娶那个乔岚,我不介意到时候大闹婚礼现场。”
吴桐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话,这种事情,伊莉一定做得出来。
不过这一天怕是不会来。
“我赌一块钱的,这个桑上绝对是你五少爷的劫数,与其你去阻止陈安然和乔岚,倒不如从桑上身上下手,我一直觉得她是有故事的。”
吴桐淡淡的勾唇,这个桑上对于陈安然的影响,可比他们想象中大得多。
陈安然那样一个冷静自持的男人,当初因为桑上几乎是发了疯一般的横扫r市地下交易,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的。
“对啊,我回去就好好查查桑上。”伊莉被吴桐提醒了一下,顿时如醍醐灌顶,她早该查查桑上的,听说她还有一个儿子。
……
陈安然扣着桑上到门口结了账,虽然伊莉惹得他很不快,但是他还是很绅士的帮吴桐和伊莉结了账。
他去开车,桑上就站在门口等,因为这家餐厅的停车位比较紧张,他们来的时候停的比较远。
桑上本想与他一起过去,但是看他脸色难看至极,她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陈安然的刻薄她是领教了。
“桑桑?”
突然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桑上还没回神,一个身影就朝她猛扑过来,一阵欣喜的抱着她,“桑桑,真的是你,这两年你去了哪里?当年你不辞而别,我找了你两年你知道吗?”
桑上被来人抱着,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谁,这世间除了寒羽会这样将她当个宝一样捧着,想必再无其他了。
寒羽紧紧的拥着桑上,这种意外的欣喜来的太突然,让他一时间都有些失态了。
“嗨,寒羽,好久不见。”等他放开她,桑上朝他淡淡一笑,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和他一起的女孩子身上。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似乎并不在意他此时的行为,只是一脸恬淡的笑着,优雅沉静。
“桑桑,这两年你去了哪里?我找遍了r市,都没有你的消息。”寒羽的话中颇多怨怪,令桑上微微有些自责。
当年他出任务负伤,尚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她连哥道别都没有,就此消失,他发了疯一样的找,却毫无任何痕迹,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几乎动用了在r市所有的人脉和力量,就连童谣他都去堵了好几次,有一次他的人还差点伤了那个小丫头。
终于他的疯狂行为惊动了寒家二老,寒父一声令下将他送走执行任务,这一走就是两年,从此他就断了和r市的联系。
没想到这才回来两天,就能在这里遇到她。
桑上抬眸,望着眼前英挺俊朗的寒羽,一双明亮的眸子如钻石一般闪耀,他似乎晒黑了一些,却为他增添了一份成熟的味道。
“抱歉,当年是有些事情没来得及道别。”桑上并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情,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孩子身上,“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我去执行任务了,刚回来。”对于桑上的意有所指寒羽像是没有看出来一般,拉着她不停的寒暄。
而他身后的姑娘却一直都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仿佛他们的举动与她无关。
陈安然开车过来,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拉着桑上的手,她正微笑着与他交谈,他顿时只感觉胸腔里一股怒火熊熊燃烧。
他倏地推开车门,脚下的步子都踩着怒意,径直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一言不发,动作极快的出手,一拳就向寒羽招呼过去。
寒羽也是练过的,反应敏捷的躲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对方的后招就再次挥出,顷刻间两人就动起手来。
...
。”
陈安然却是一把抓住桑上的手腕,像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倏地回头看向想要再次义无反顾追上来的寒羽,“你算什么东西?她是我陈安然的女人,别人休想靠近。”
桑上身子一怔,愣愣的抬眸看向陈安然,他俊朗的脸在阳光下带着属于胜利者的嚣张,透着威严和霸气。
安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桑桑,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寒羽像是受到打击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桑上。
他认识桑上这么多年,从初识开始,他不止一次的向她表示过自己的好感,追求她,她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知道桑上不肯回应的原因,他们身份悬殊,她又是离过婚,所以她不愿意接受他,但是他会等,一直守在他身边。
哪怕她从来不曾给过他任何承诺,但是至少他是她身边最亲近的男人。
却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可能才两年的时间,她就会爱上另一个男人。
桑上回神,寒羽一脸痛苦的神色让她觉得内疚,他对自己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心早就不属于自己,又怎么去回应。
她的目光转身寒羽身后的姑娘身上,她自始至终都一脸恬淡的凝着寒羽,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去阻止。
就好像那种,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对不起寒羽。”桑上抱歉的笑了笑,转身拉着陈安然朝车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陈安然像个宣布胜利主权的孩子,怎么都不肯松开桑上的手。
上了车,陈安然再次去抓桑上的手,桑上下意识的躲开,冷冷的开口,“陈安然,你闹够了没有?”
“怎么,你心疼了?”陈安然嘲讽的冷笑,侧眸看着她温怒的脸,“桑上,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平日里一副像是我欠了你似的的神情,见到老情人,怎么顷刻间就变了脸?”
对于曾经出现在桑上身边的人,陈安然花了两年的时间去调查,早就知道这个寒羽的存在,并且将寒家的背景翻了一个遍。
他是桑上除了阮天成这个曾经的丈夫以外,唯一的固定长期饭票,桑上在夜色的那几年,一直都是他在背后撑腰。
两年前桑上被他送进戒毒所,寒羽多方打听桑上下落的时候,陈安然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了。
当他得知寒羽是以这样的身份陪伴在桑上的身边,当时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滋生出一丝丝的妒忌,所以才让人多方向寒家施压,将他调离。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今天还能站在他的面前与他一较高下,竟然一上来就抱着桑上不松手,还一口一个“桑桑”的叫着。
“桑桑”这个名字是他能叫的吗?
“什么老情人,你别胡说八道。”
对于陈安然的讽刺,桑上早就清楚,却还是不免有些心痛。
“我胡说?”陈安然冷笑,“你能成为夜色的头牌,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吗?如此说来,想必你早就爬上他的床……”
“啪”的一巴掌打在陈安然的脸上,桑上气的眼睛发红,刚刚挥出去的手掌一阵阵颤抖着。
陈安然冷硬的脸庞却没有一点表情,那双深沉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浓烈的恨意,那股恨意却在看到她倔强的脸色微微有了一丝的动容。
他说错了吗?当初桑上和寒羽的传闻可是整个红灯区都知道,就连乔岚也因为他们的关系在那一片树立威信。
桑上微微咬着唇,尽量的掩饰自己心底涌起的情绪,在陈安然面前,她仿佛永远是那么的卑微和不堪。
“陈安然,在你眼里的我一直都是这么的不堪是吗?”桑上努力逼退眼底的泪意,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陈安然冷哼一声,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桑上凄凉的笑了笑,却没有再开口。
回到医院的时候陈安然送她上去,两人一前一后,陈安然看着走在自己面前那道单薄的背影,心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他真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那样一番羞辱的话。
当他看到寒羽那么抱着桑上,而她脸上明显洋溢着明媚的笑容,让他嫉妒的发疯。
那样的笑容她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却可以这样毫无保留的对另一个男人笑,那一幕深深的刺入他的心底,击溃他所有的理智。
他只想用最不堪的言语来刺伤她,让她尝试和他一样的痛。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尤其是看到她动手之后的那双眸子,轻轻浅浅,带着一抹悲哀,又透着一种潜藏的脆弱。
那一刻他的心更痛。
“桑上!”
陈安然突然上面,一把抓住桑上是手臂,桑上回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他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桑上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隐隐的有些期待,那份期待却在等待中消磨殆尽。
她微微挣开他的手,转身准备回病房,倏然走廊前面一个清洁车朝她直直的冲过来,车子上面堆着刚刚换下来的床单,刚好挡住了后面清洁工的视线。
“小心!”
桑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想躲,突然被一双手拉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带着一种特有的冷冽瞬间席卷了她。
她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脸颊贴着她的胸膛,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陈安然把她困在她的胸膛里,那里仿佛一只都是她停息的港湾。
他把所有的暴风雨都挡在怀抱之外,留给她一片温暖的天地。
桑上心跳如雷,微微仰头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上,看到他冷硬的下巴线条,紧抿的薄唇,这样的陈安然,是她念了快六年的男人。
如今他就在眼前,可是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
那辆清洁车顺利的与他们擦肩而过,桑上扬眸看着面前的陈安然,却发现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异样。
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脸色顿时一白,她的病房门口此时站着一个美艳的身影,正是乔岚。
...
。
不然刚刚他们也不会那样拥在一起。
想到刚刚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她心底就莫名的涌起一股疯狂之意,陈安然明明已经失去了记忆,为什么还是对桑上这么的特别。
她心里微微一痛,目光盯着桑上刻意掩饰的神情,脱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还爱着陈安然?”
桑上一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个问题让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岚姐,你也说了,覆水难收,我现在只想夺回我儿子的抚养权。”
于她而言,儿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桑上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乔岚心里更不是滋味,“桑桑,你知道吗?我和安然要结婚了。”
“恭喜!”桑上涩涩的开口,这个时候,她除了道喜其他的话真的说不出来,就连一句祝福的话她都开不了口。
如今的她,再也没有当初进戒毒所之前的义无反顾和倔强了。
当初她第一次面对失忆以后的陈安然,他那双及冷漠又陌生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她的影子。
她只觉得愤恨,哪怕是用最锋利的言语,也要在对方的心口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永不磨灭。
桑上做到了,当初那决绝的祝福和挺直的背影虽然只是在陈安然的心底轻轻扫过,却烙下挥之不去的印记。
对于桑上的反应,乔岚并不在意,她微微垂眸,嗓音一片凄楚,“因为我这样的出身很难配得上陈家的身份,所以为了不让陈家看轻我,靳先生将夜色作为嫁妆划在我的名下,而我婚后并不想再从事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业,却又舍不得夜色,这是我多年的心血,桑桑,我希望你能回来帮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今的夜色是她最大的后盾,不管她的出身怎么样,也不管陈家会怎么看她,至少她不是一无所有,嫁给陈安然以后,她依然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也不至于被陈家看轻。
女人一旦有了经济来源,就有了话事权。
“你想我回夜色帮你?”桑上凝眸沉思,没想到靳先生竟然真的将夜色送给乔岚。
当年靳先生有心想要乔岚做小,用夜色当做筹码,而乔岚傲骨铮铮,很果断的拒绝了靳先生,拒绝了整个夜色。
靳先生是个正人君子,被拒绝之后也没有继续纠缠,却依然将夜色全部交给乔岚打理。
她和童谣曾经戏言,乔岚是拒绝了一座金山。
而那以后,乔岚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夜色上,用她的话解释,她要用自己的成就来打自己的脸。
如今这座金山还是回归到她的怀抱,这几年的努力她终究是没有白费。
“你和童谣是我最信任的人,童谣年龄小,心智未开,最近又为了追男人而走火入魔,所以只有你能帮我了。”乔岚祈求的目光看着桑上,那双艳丽的眸底闪着精光闪烁。
桑上深深的望进那双瞳眸里,却感觉不到她的眸底有半分的真诚。
兴许是因为她终究是介怀的吧,自从两年前陈安然错认乔岚之后,当她代替她成为陈安然心中的朱砂痣之后,她和乔岚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相依相伴的感觉。
“岚姐……”
“桑桑,安然也不希望我再为这些事情忧心,我们已经做好了要孩子的打算,所以你一定要帮我。”乔岚不等桑上开口,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提到孩子,桑上心底本能的一刺,一股钝疼仿佛是从心底蔓延,疼的她连话都说不出。
他们已经打算要孩子了。
陈安然以后会有他自己的孩子,他和乔岚的孩子。
他一定会很爱那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他会护他(她)如珍宝。
可是他们的孩子却受尽苦楚,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有一种难言的苦楚。
...
。
“赵易阳,你站住。”童谣再次厉吼一声,倾身跑过去拦在赵易阳面前,“你这个人有没有一点礼貌啊,三年前你就不辞而别,难道还要再重演一遍吗?”
赵易阳停下脚步,淡淡的扫了童谣一眼,眉心微皱,冷冷的开口,“三年前我就说过,我不认识你。”
童谣怒目圆瞪,“你做人总要讲点良心好不好,三年前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岚姐丢出去喂狗了。”
三年前赵易阳为了森森独闯夜色,被乔岚的人拦下,如果不是遇到当时一副小太妹打扮的童谣,赵易阳的后果一定比当时惨很多。
想到当年的事情,赵易阳俊美的脸上就浮起一丝隐忍,“三年前如果不是你,森森也不会……”
当年他闯入夜色,准备带森森离开,被童谣撞破,他们争执间被人发现,她扣了他,却把森森交了出去,才会有后来森森被逼着接客。
森森是赵易阳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自从他三年前答应秦臻离开r市,森森这个名字就被他珍藏在心底,只待有一天,他强势归来,可以守住曾经许下的那一份承诺。
然而如今,他回来了,却再也找不到他。
赵易阳刚一回r市,见过秦臻之后就要去找森森,他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然而他所有的热情却被靳慕白一席话彻底浇灭。
森森早就已经不在r市了。
那个俊美的不可思议的男孩子,早就不知所踪。
他的承诺,终究没有兑现。
童谣感受到赵易阳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悲伤,不由的浑身瑟缩了一下,这样的赵易阳,竟然让她觉得害怕。
“我也是为了救你。”童谣深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气焰被压下去,“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赵易阳,你别想再逃离我的视线。”
“喜欢?”赵易阳轻喃了一声,如画一般的少年,周身却散发着一抹拒绝的冷意,“谢谢你的喜欢,不过很抱歉,我不喜欢你,请你让开。”
虽然这话听上去很直接,一般作为绅士有礼的男士都不会这样拒绝一个女孩子,但是赵易阳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她浪费。
而且童谣绝不是那种用委婉的方式可以打发的,这一点他早就领教过。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为你而改变。”童谣并不在意赵易阳的态度,笑的风情万种。
只要赵易阳喜欢,她可以变成任何一种样子。
兴许是跟乔岚和桑上他们待得时间长了,被潜移默化,童谣天生又是个美人坯子,尽管平日里一派豪迈的性子,却依然有这样妖娆万分的一面。
可以说童谣就是一个百变美人。
哪怕是像乔岚那样潇洒干练,也可以像桑上那般浓妆淡抹总相宜,或者是后面那位美女的异域风情她都做得到,再或者赵易阳如果喜欢安静恬淡的样子,她扮起来也毫无违和感。
赵易阳拿着行李正准备走,听到童谣的话不由的顿了一下,沉思了一番,决定直言不讳,“我喜欢男人。”
童谣:“……”
身后的伊莉刚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的一阵佩服,这是她见过的gay中最坦诚的一个。
他的豁达好像真的做到了那种认知,只是我爱的人刚好和我是同性而已。
童谣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已经绕过他远去的赵易阳,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自认为今天的装扮绝对称得上耀眼,可是自始至终赵易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性别。
“赵易阳,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是属于我的。”童谣愤愤的握拳,冲着赵易阳的背影大喊。
而前面的身影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
。
当年他们年轻气盛,彼此针锋相对十几年,殊死较量中谁也想不到有今天,他们竟然是一脉相连,甚至要依靠着彼此才能活下去。
曾经以为这一决定会很难,毕竟是一命换一命。稍有不慎,结果很可能就是一个悲剧。
更何况世间能有几人愿意为另外一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选择题。然而上天却给了他们双重的答案。
如今他履行了身为秦臻的最后一项使命,以后的他是秦臻又不是秦臻,他终于可以抛开所有的枷锁。为他自己而活。
“是啊,冬天一过,很快就是新年了。”赵易阳没有听出秦臻话中的深意。伸手轻轻拍落不小心落在秦臻肩头的雪花,“今年我们会在r市过年吗?”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r市过年了,从当初离开到如今,三年多了,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是r市依然是他深深眷恋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会的。”秦臻淡淡勾唇,此时的他脸上再没有当初的冷硬,多了一分柔和。翩翩如玉,仿佛置身在画中一般。
r市的新年又要来了,你会回来吗?
秦臻心底漫出丝丝的苦涩,连赵易阳都如此留恋r市,而她却没有一点音讯,再也不肯踏入那一方土地。
“小四什么时候到?”秦臻掩去心底的悲伤。微微侧眸,目光被不远处一道蹒跚的小身影吸引。
那个小小的身影裹得像个包子一般,帽子和围巾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远远的望去,正亦步亦趋的向花园的一个雪堆走去,他像个圆球一般伸出两只小胳膊,朝前面的雪堆扑去。
突然脚下一个打滑,他圆滚滚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又滚出去好远,他似乎是看着原本已经近在咫尺的雪堆,此时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远,顿时就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
因为离得远。那哭声被风雪覆盖,听得并不真切。
一旁正在打电话的男子慌忙跑过去,将地上大哭的小身影抱起来,温柔哄劝着,像是呵护世间最难得的珍宝一般。
那个像个圆球一般的小身影似乎是委屈的趴在他的肩头,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好半天都不肯松手。
赵易阳没有注意秦臻的视线,凝眸沉思了一番,“大概还要两天。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陆三哥刚回去,我们的本意是不想他牵涉其中。”
如今秦家已经渐渐洗白,所有的黑色产业都转为地下,并且全部交给赵易阳处理,秦臻和靳慕白都抽身出来作为他最强大的后盾。
这件事他已经运作了两年,这几日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又给赵易阳制造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这几年他们已经树敌太多,又有太多的牵绊和约束,当年政府联合萧家对他们的指控给了他警醒,r市有太多的家族涉及其中虽然能方便很多事情,但是这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是陆家还是秦家,亦或者他们任何人身后的一个家族,都承受不起这样的弊端。
一旦有一个动荡,给r市商场带来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当时为什么政府非要将矛头指向他们的原因,他们不可能允许这样的隐患存在。
他们有太多的事情不可能毫无顾忌,但是赵易阳不一样,他的身份和背景决定了他一生的发展历程,谁又能想到当年一个自闭症少年会成为今天走私和犯罪的最高责任人。
这一点秦臻也找赵易阳商量过,但凡他有一点点的拒绝,他都不会勉强他,但是他却义无反顾。
其实人在做出一个影响一生的决定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可能并非是为了自己。
赵易阳也是如此,他心中的执念在什么地方,没有人比秦臻更清楚。
十八岁的赵易阳之所以愿意有这样背负,不是为了身份地位之后的荣耀,只是想要成为强者之后无人能诟病他的取向问题。
“好,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万事要小心。”秦臻的目光依然盯着远处立于风雪中一大一小的身影。
...
。”
“徐惜澈,你……”靳慕白皱眉,总是沉默寡淡的他一开口就是刻薄的话,然而今天不等他的话出口,就被秦臻拦下。
“小四,你先出去。”秦臻等靳慕白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关上,“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你。”
“那你为了什么?”徐惜澈是真的没想到秦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哪怕他们真的是一脉相连的兄弟,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手术风险有多大,他不可能不清楚。
但是他依然选择了救他,选择了为他捐出自己的肝脏。
如今在他身体里之支撑他整个生命的是秦臻的肝脏。
他难以想象,秦臻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臻淡淡的勾了勾唇,目光灼灼的投在他的脸上,这张脸真的和当初躺在医院里的秦翼有几分神似。
“你有我救你的价值。”秦臻想了想回答,他怎么可能告诉徐惜澈,他救他只是为了完成身为秦臻的最后一项使命。
徐惜澈冷笑着抬眸,“什么样的价值能让你秦臻以命相搏?”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秦臻毫不在意徐惜澈的嘲讽。
“你以为救了我,我就可以放过秦氏吗?”对于心中的这份执念,只要他没死,他就不可能放下。
“那是你的事情。”
如今的秦氏早就不是当年站在风口浪尖的出头鸟,在秦天正的管理下,秦氏已经洗白,所有生意都合法化,就算徐惜澈想要拿秦氏开刀,也没有任何理由。
徐惜澈凤眸微眯,看着秦臻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和秦臻较量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秦臻心中也是一片难言,他们本是亲兄弟,却注定了一生对立的场面,或许避免不了有一天兵戎相见。
“就算你救了我,我依然是徐家的人。”
秦臻滑动着轮椅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的徐惜澈突然开口,他停下轮椅,转身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我已经将r市黑暗势力撤出,以后的秦氏只是正当的生意人,你大可放心。”
聪明人说话总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徐惜澈的身份,军政界不可多得的领导者,背后的权力和势力不容小觑,但是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也决定了他不平凡的人生。
他继承了徐家的光环,就要承载徐家的兴旺与荣辱。
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兵戎相见,他们能做的就是彼此初心不改。
“但愿你的话可以相信。”徐惜澈却总感觉秦臻的话可信度不高。
秦臻淡淡一笑,转身离去,门外的靳慕白见他出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他脸色微微一凝,低声问,“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上午,阳阳已经去查了。”靳慕白回答,今天他们接到消息,有人在纽约街头遇到了森森。
当年的森森是和叶晴一起离开的,如果他在这里,那么叶晴呢。
秦臻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握了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底一片复杂,当年他从没有问过她的踪迹,但是靳慕白所有的情报他都知道,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入美国境地。
毕竟这里是萧家的大本营,当年萧家人可是想要她的命。
“查,连线英禄先生,我要这几年所有入纽约境地的所有外籍人的名单。”时隔快三年,秦臻终于可以这样发号施令。
这是这几年来,他唯一想做的事情。
...
一个月后。
徐惜澈回国,徐家的势力在徐立新死后经历了一番不小的动荡,好在徐家根基深厚,再加上徐老爷子的人脉和赫赫军威还在,当年的事情对徐家的影响并不大。
两年前就有传闻徐惜澈并非徐家血脉,并且命不久矣,如今他的回归,让曾经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他一回来就接手调查秦氏转移黑色产业,几位管理者不知所踪的事情,r市警方怀疑,这中间有萧家的暗中掩护,不然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完成。
然而萧家却是无人能动。
徐惜澈拿着卷宗看了一遍,此时他终于明白当日秦臻所说的撤出r市黑暗势力的话,但是他也很清楚,那些话和这些表面现象只能信三分,其他的七分保留。
如今的他们,倾巢全部签入美国境内,难道是想要背靠萧家吗?
r市一个萧家已经让他们够头疼了,现在如果他们再暗中勾结,一明一暗,r市迟早要毁在他们手里。
看来萧家这尊大佛,也要动一动了,不然他们真以为可以在r市横行霸道。
徐惜澈决定彻查这件事,先从萧家动手,虽然萧家无人能动,但是暗中调查还是有方向的,这几年萧家为官方提供军火和新一代的通讯技术服务,是官方最大的供应商。
但是他一直怀疑萧家打着官方的旗号,暗中走私犯罪,徐惜澈从萧家的往来生意中入手,根据线索,很快查到一个叫做贺文的人,几年前因为私藏军火被抓。
徐惜澈赶到监狱调取贺文的卷宗,却没想到一上来就撞上陈安然,两人在看守所照面,气场势均力敌,场面简直不要太壮观。
r市警界两大人物同一时间段造访,让一向沉郁的看守所瞬间大放光芒,魅力四射。
两人一个邪魅张扬,一个霸气威严。
因为两人并不属于一个部门管辖,实力和官衔不分伯仲,但是观其背后的势力,明显是陈家占了上风。
徐家两年前经过一次动荡,虽然影响不大,但是没又徐惜澈,发展停滞不前,而陈家因为陈安然一力缉毒,名声在外,又军功赫赫,再加上陈老爷子在军区的显赫地位,早就超越徐家。
好在徐惜澈几年前的威名还在,如今一回归就被委以重任,可见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
“真是巧了,没想到陈局也在这里。”徐惜澈面无表情的与陈安然对视,实在没想到陈安然动作竟然这么快,他才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陈安然先徐惜澈得到消息,所以才能赶在他的前面。
“徐长官,好久不见。”陈安然淡漠的打招呼,他对徐惜澈的印象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如今脸色依然很白,却少了曾经的虚弱。
看来手术恢复的不错。
“看起来你的气色不错,这么快就回来执行任务。”
徐惜澈目光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卷宗,面色深不可测,他知道这条线索已经断了,陈安然绝对不可能留着把柄等他来。
“多谢陈局关心。”徐惜澈凤眸微眯,透着一种冰寒,“容我提醒陈局一句,你我身为公职人员,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
陈安然淡淡一笑,“徐长官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哼!陈安然,夜路走多了,总能遇见鬼。”徐惜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的陈安然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一点我认可。”
徐惜澈身子顿了一下,气的脸色变了又变,身后的陈安然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以为你换了一颗肝脏之后能有点良心呢。”
没想到还是这么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像你。”
徐惜澈冷冷的拂袖而去。
桑上从看守所见过了弟弟,被人领着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一张偌大的办公桌后面处理事情的陈安然。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看起来最迷人,这话一点也不假。
此时的他像是被笼罩上一层光环,将他隔绝在那方天地之内,仿佛不受任何外界的打扰,但是桑上却知道,他时刻都保持着警惕的心思。
陈安然的眉心紧拧,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面前是一个笔记本电脑,指尖如飞的在上面敲击着,在电脑旁边是一份厚厚的卷宗。
贺文是几年前负责帮萧家销赃的,当初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被抓,这样身份的人并不止贺文,徐惜澈能查到一个,也必然能查到其他人,他必须要赶在他之前。
两年前陆秉泽和萧家签了合作协议,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萧家出事,他们的事情也包不住。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一旁的桑上,一直专心致志的处理事情,桑上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
这里是看守所的贵宾接待室,环境优雅,布局舒适,房间里还燃着静心养神的熏香,陈安然一直在忙,桑上就拿了一本军事杂志在看,这种东西一开始看起来觉得新鲜,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云里雾里,很多专业术语都不明白。
桑上这几日一直没有休息好,每天都活着一种担忧和恐惧中,至今为止,她都没能见到那个孩子,她也不敢去见。
陈安然帮她安排了两次,她都推掉了。
她怕看到多多怨责的眼神,也怕他根本就不认得她。
她可以承受所有人的怨怪,却承受不了孩子的怨恨,他已经五岁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在他的成长中缺失了五年。
这一点,她自己都无法原谅。
所以她害怕,她彷徨,焦虑的她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
这个时候兴许是环境所致,也或许是有那个让她安心的人在身边,桑上手里的杂志渐渐掉落,靠在沙发上的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陈安然忙完以后,才发现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的酣然。
看着沙发上的身影,陈安然竟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很多年以前,同样是这样的天气,他在忙着处理事情,身边的少女就这么依偎在他身边,睡着的她依然露出一抹香甜的微笑。
少年的他垂涎着那份香甜,偶尔低头在她的唇上偷个香。
陈安然怔然,最近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稍纵即逝,他抓不到任何痕迹。
桑上,那个少女是你吗?
...
陈安然恍惚的合上面前的笔记本,走过去凝神望着沙发上蜷缩着的身影,桑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紧皱,仿佛沉浸在一种挣扎中。
他遇到的桑上,好像一直都活在悲痛和挣扎中,他不知道她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每次见到她就好像被笼罩上一层阴郁,浓的化不开颜色。
所以他一点也不相信记忆里那个明媚的少女会是眼前的桑上。
“桑上”陈安然俯身轻喊了一句,并没有太过大声,轻轻的抬手触碰了她的手,她的手一片温热,人体的温度暖烘烘的,仿佛要通过接触的皮肤,融到他的心里去。
陈安然如触电般,迅速的抽回了手。
桑上闭着眼睛,眼睑下覆了一层薄薄的阴影,双唇红润,睡着的她透着一种诱人的滋味。
醒来时,却又是那般的忧伤。
他并不想看到那个悲伤、郁郁寡欢的桑上。
所以他情愿极尽所能的拂去她脸上的阴郁,哪怕是帮她找回那个孩子,带她来见她弟弟,做这些都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连陈安然自己都不清楚。
难道他还爱着她吗?
这种想法更可笑,陈安然心里想着,当年是她抛弃了他,将他们的感情踩在脚底,他怎么可能还对她念念不忘。
这样的女人,又凭什么让他念念不忘。
陈安然挥去心底那些可笑的想法,转身将桌子上东西收了,他今天是为了贺文的事情而来,因为桑上见她弟弟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有来得及处理贺文的事情。
刚刚与徐惜澈对上,他误以为他已经先他一步,所以拂袖而去。
但是他很快就会明白自己上当了,一定会回来查看。
陈安然随手将桌面上的卷宗塞进碎纸机里,房门就突然被人推开,徐惜澈一脸沉怒的冲进来,一把抢走了碎纸机里的文件。
“陈安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徐惜澈死死抓着救回了一部分残留的卷宗。
在徐惜澈身后的是看守所的负责人,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这两尊大佛怎么又撞在一起了。
要不要这么寸啊。
看守所的负责人叫李毅,是一个中年发福的胖子,个子不高,看上去却很有喜感,处事圆滑,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
如果搁在平时,这两尊大佛随便来一个,那都让他们看守所人心振奋,毕竟这里也没什么大人物过来,一般要提审也是派人来。
然而今天两次相对,他怎么感觉最近是要触霉头了。
陈安然淡淡一笑,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做什么了让徐长官这么大张旗鼓的去而复返?”
“贺文是涉嫌走私犯罪的重要人证,你竟然想要销毁证据。”
徐惜澈的话吓得他身后的李毅脸色大变,慌忙拿过徐惜澈刚刚从碎纸机里抢回来的纸张查看。
这些东西都是要归档保存的,若是被毁了,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徐长官污蔑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纯熟,贺文的案子难道与我有关?”陈安然姿态娴雅的靠在身后的办公桌上,冷笑着问。
徐惜澈邪魅的脸上一片阴沉,“既然没有关系,你要毁了这份卷宗怎么解释?”
“徐长官,这个不是卷宗。”
李毅的话让徐惜澈脸上顿时一寒,抓过那份资料扫了一眼,被上面几个字气的差点吐血。
那竟然只是一份关于怎么和孩子培养感情的资料。
徐惜澈邪魅的脸上瞬间浮起一阵冰寒,“卷宗呢?”
“什么卷宗?”陈安然明知故问。
“那个徐长官,陈局今天并未调阅任何卷宗”李毅在一旁打圆场,这两尊大佛要是在这里有了冲突,他可逃不了干系。
他还想好好干到退休然后回家含饴弄孙呢。
陈安然今天确实没有调阅卷宗,从一开始徐惜澈都太过自负。
“你”徐惜澈倏然掏出枪指向陈安然,“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就凭你和秦臻勾结做的那些事情,足够你脱下这一身行头了。”
沙发上的桑上早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惊醒,看着眼前的场面,一直不敢出声,直到看到徐惜澈拔枪,她吓得一声惊呼出口,“啊”
徐惜澈一脸罗刹愤怒的样子,仿佛真的会开枪,此时桑上才明白,和眼前的徐惜澈比起来,陈安然真的没有太可怕。
桑上的一声惊呼适时的缓解了房间里的气氛,徐惜澈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李毅慌忙拦下他手里的枪,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陈安然却依然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缓缓的走过去,俯身看着受了惊吓的桑上,低声问,“睡醒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中透着一种罕见的得意,让桑上一时间难以适应,她本能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难道她睡了很久吗?
听他的意思好像他在等她睡醒一样。
“饿了吗?”陈安然宠她一笑,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桑上继续点头,陈安然俯身在她头顶上方,靠的很近,有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他说话的气息都能喷在她的额头上。
那种温热的感觉,让她心跳不断的加速,脸上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尤其是这么多人看着。
他能做到旁若无人,她可做不到。
“饿了好啊,饿了我们去吃饭,难得今天两位长官大驾光临,说什么也得让我们表示一下,我们这里兄弟几个都仰慕二位许久,今天让他们也都开开眼。”
李毅绝对是官场的老手,打圆场调解气氛,那是真的没的说。
徐惜澈一脸冰冷,无动于衷,陈安然依然盯着桑上睡眼懵懂的样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李毅见此慌忙招呼外面的几个人过来,那几人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一直竖着耳朵听来着,此时一窝蜂的进来,簇拥着将一脸阴沉的徐惜澈拉走。
此时上司都发话了,这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热情豪迈,徐惜澈的一脸冰山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太大的震慑力。
“陈局,徐家这个冤家不宜结,今天的事情还是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吧。”等其他人都出去,李毅压低声音提醒陈安然。
李毅曾经也是陈安然的部下,身手灵活,却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负了伤,再后来就退居了,现在这个职位还是陈安然帮他安排的,轻松自在,他也乐的享受。
“我知道。”陈安然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话在两个小时前靳慕白已经提醒过他了,如今的徐惜澈身份不一样了,就算他与他们为敌,他终究都是他们大哥的胞弟。
...
李毅他们选了一个常去的地方,热闹非凡,徐惜澈带的几个人很快就被融化在他们的热情里。
因为都是年龄相仿,也都曾经有过严苛的部队生涯,大家聊得热火朝天,酒也是一杯一杯的下肚。
看守所的工作其实是乏味无趣的,全年无休,没有节假日,又都是一群糙汉子,也不需要顾忌形象,打成一片。
唯独徐惜澈和陈安然,两个气质使然的男人,周身仿佛带着光环一般,在这样的人群里,备受瞩目。
他们这边热闹非凡,引得周围的客人频频注目,因为都是便装,也没有平日里的威严架势,热闹的场面让其他的客人跃跃欲试想要加入。
桑上坐在陈安然身边,他们这个桌上气氛还好,不知道是因为陈安然和徐惜澈这两座不苟言笑的冰山,还是顾忌她这个场上唯一的女性。
李毅一直在活跃场面,徐惜澈偶尔搭两句腔,陈安然却是一直不开口,只一心为身边的桑上布菜。
“徐长官,这一次你来查贺文的案子,不知道……”
李毅端着酒杯敬徐惜澈,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惜澈打断,“这个时候不谈公事。”
他凤眸微微轻佻,端起酒杯,目光扫向对面的陈安然,邪魅性感的脸上透着一抹冷意,“陈安然,我想你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吧。”
当年徐立新是死在陈安然的狙击枪下,徐惜澈就算没有亲身经历,却也知道那场面的惨烈。
徐立新的死最后没有解释都没有,上面为了维护形象,这件事秘而不发,最后不了了之。
他知道当时父亲的做法过于极端,甚至用叶晴作为筹码,但是怎么说那都是养了他二十多年的父亲,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这个仇他不能找秦臻报,不管怎么说他给了他另一条生命,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找陈安然。
陈安然的身份他一直很清楚,是秦臻他们安插在官方的眼线,为他们铺路掩护,他想要打击他们的犯罪行为,就必须先除掉陈安然。
“当然。”陈安然抬眸,端起酒杯,一向肃穆威严的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徐长官,你可知道当年如果没有我的一枪,死的可就是无辜的叶晴。”
虽然陈安然对于当时的叶晴颇有微词,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件事跟叶晴没有太大的关系。
当年的情况徐惜澈知道个大概,徐立新用叶晴作为要挟,想借萧家的手除掉秦臻,同时用他的肝脏来救他。
那种情况下,就算陈安然作为一个执法人员,可能也会选择当场击毙。
尤其是当年的叶晴还怀有身孕。
“所以这一枪,我没有找你讨回来。”徐惜澈心思复杂,正因为当年的是叶晴,他才更没办法释怀。
一个是他敬重的父亲,一个是他最重要的女人,如果当时他在场,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但是这一次查萧家,我希望你能安守本分。”徐惜澈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凌厉至极。
萧家作为官方最大的供应商已经猖獗太久,他必须要想办法搓一搓他们的锐气。
“徐长官多虑了。”陈安然与徐惜澈碰了杯,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我一向奉公守法,也从不擅用职权。”
这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徐惜澈都佩服这种不要脸的精神。
白酒辛辣,入口却有一丝绵软,徐惜澈轻轻碰了碰,并没有多喝,酒对他来说是禁忌,他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饮酒。
他放下酒杯,冷笑着嘲讽,“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按照陈安然以往做的那些事情,他这身军装早就该脱下来了,但是偏偏他行事缜密,他曾经授意督查调查,但是结果竟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陈安然这个人的历史背景竟然完美的滴水不露。
也正是这样的滴水不露,才更让他怀疑,迟早有一天他要找到证据,将他拉下神坛。
“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查,我随时配合。”陈安然丝毫不在意的抿着酒。
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大有一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就连旁边的桌上都感受到这边的紧张气氛,嘈杂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桑上一直低头吃东西,因为陈安然提起叶晴,心绪一片复杂,自从当年机场一别,她就再也没有叶晴的消息,后来她又进了戒毒所,更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这几年她过的怎么样。
她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叶晴执意要走,并且是身怀有孕的情况下。
但是听他们的话,那一定是一个血腥的场面。
徐惜澈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李毅慌忙出声调解,“来来来,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不谈这些,兄弟们快来敬徐少一杯,几年不见,我们徐少越发的精神了。”
“对对对,徐少和陈少都是我们警界的颜值担当,要知道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标杆在,每年参军的女生才会越来越多,军营里的弟兄们也有了撩妹纸的福利。”李毅的一个手下顺着话题接下去。
“没错,羡慕的我都想重回部队了。”有人随声附和。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端起酒杯就是一阵豪饮,无论什么时候,男人们聚会都少不了女人的话题,哪怕是现场全是一堆大老爷们。
“照你这么说,那些女兵都是奔着我们陈少来的呗。”陈安然今天只带陈允一个人。
“废话,难道还奔着你啊?”大家早就聊得称兄道弟,损起人来也丝毫不需要顾忌。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陈少以后我们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作为陈少身边的人,我怎么说也是个单身啊。”陈允喝得多了,话也开始多起来。
陈安然并不在意他们的插科打诨,端着酒杯和李毅他们喝了几杯,回神想要敬徐惜澈,想到他的身体刚刚恢复,不能多饮,只是简单的碰了碰杯。
“身体刚恢复,还是别喝太多。”陈安然不经意的提醒,像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徐惜澈脸上的冷意缓和了不少。
“我自有分寸。”
他身体是不能多饮,回来也有医生一直为他调理,并且制定饮食,酒虽然是禁忌,却没有完全禁止。
今晚到现在的量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陈安然端着酒杯离开,与其他桌上的几个兄弟敬了两杯酒,转身就看到此时桑上身边围了几个人,正说笑着要敬桑上。
“说道陈少的家世,这位就是准嫂子吧,我们来敬嫂子一杯,多谢你把他收编了,这才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几人起哄着对着桑上举杯,陈允是陈安然身边的人,自然知道桑上的身份,此时笑着要上来阻止他们,“这不是……”
“陈允,你也应该敬一杯,陈少被嫂子收编,以后你可是有大把的机会撩妹啊。”
桑上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对眼前的情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们误会了,几杯酒已经纷纷举到她的面前。
大家热情似火,笑声连成一片,把她拒绝的话全部堵在嘴边,插不上话。
他们明显是误会了,以为她是陈安然的未婚妻。
桑上急于解释,摇着手拒绝,“你们误会……”
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不会喝酒,我来!”
...
陈安然握着她的手,顺势将她的手臂挂在自己臂弯,毫不犹豫的接过桑上面前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同样的动作,一连几杯下去,他却依然面不改色。
众人见此哄闹着凑过来,七嘴八舌的灌酒,陈安然照单全收,甚至还有人在一旁拍手叫好。
桑上紧紧的抓着陈安然的衣袖,看着那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灌下去,陈安然却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终于在他伸手去接最后一杯酒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冲他摇头,“安然,你喝太多了。”
陈安然醉眼迷离,一把扣住桑上的腰带进自己怀里,热气呵在她的耳边,“你在关心我吗?”
扑面而来的酒意浓烈而醇香,温热中夹杂着独属于他的味道,让桑上微微一怔,愣神间陈安然已经又喝下了一大杯。
本以为这一波敬酒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大家热情高涨,新一轮的又开始。
桑上有些着急,拉着陈安然想要阻止他,他却一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对于她的反抗置若罔闻。
“嫂子,难得今天高兴,陈少的酒量你大可以放心。”有人看出来她的情绪,上来劝解。
腰上的疼痛让桑上想骂人,却还是端着一张笑脸相迎的脸,这样的场面在夜色的时候她见多了,也知道跟什么样的人出来说什么样的话。
“那是当然。”
“还是嫂子了解陈少。”
……
陈安然仿佛兴致很高,整个晚上都在与众人拼酒,对于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丝毫没有一点位高权重的架势。
这样的行为让他在这群人中的好感度迅速蹿升,一晚上下来,吸粉无数。
结束的时候,陈安然脚步都有些虚浮,跌跌撞撞的任由桑上搀扶着,他的手臂一直紧紧的扣在桑上的腰上,手下的力道让桑上几次都忍不住皱眉。
整个晚上,桑上都端着一张笑脸,直到众人散去,她的脸色才渐渐的冷了下来,却一直隐忍不发。
现在的陈安然明显喝多了,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计较太多。
回去的时候桑上开车,陈允被其他人送回去,一路上陈安然竟然出奇的安静,似乎是靠在座椅上醒酒。
陈安然的公寓桑上来过,有一次他需要取一份文件,所以临时拐了过来。
“桑上,你知道吗?我特别讨厌看到你这张故作冷静的脸。”扶着他上了电梯,桑上只听到耳边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陈安然醉眼朦胧,扣在桑上腰间的手似乎是故意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进自己怀里。
桑上的身子撞在他的坚实的胸膛上,疼的她差点落泪。
“所以你故意喝这么多酒?”桑上伸手,想要用力推开他的胸膛,却发现面前的他纹丝不动。
陈安然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他就是看不惯桑上脸上这种冷静淡漠的表情,好像对除了那个孩子以外的事情都不在意一般。
哪怕是她看到他和乔岚在一起,她都表现出一副只要你幸福就好的神圣姿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这样,他的心底越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在每次看到她眼底那种冷漠更加疯狂。
这种感觉让他深切的认识到一点,如今的桑上真的不在乎他,他们之间真的就像她所说的,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桑上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孩子,更该死的是,她爱着那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他疯狂的嫉妒,恨不得将她脸上那种冷静撕碎。
他不明白,她看着他的时候,眼底流露出的那种深情又是什么意思,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她。
所以他想要撕下她伪装的面孔,自残的想要看看那张面具之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桑上。
然而整晚她都表现的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哪怕他怎么拉着她逢场作戏,她都游刃有余。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想到她曾经的那些的传言,曾经的桑上,可是夜色红极一时的顶梁柱,多少男人甘愿为她一掷千金,她怕是早就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所以才会那般的镇定自若。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疯狂,今晚吞下去的酒仿佛烈火一般的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桑上,我真怀疑你这张脸是不是整出来,面瘫吗?”陈安然怒急咬牙,“我还真是好奇,除了那个孩子,还有你在乎的人和事吗?”
桑上皱眉,“陈安然,你放开我。”
“我若说不呢?”陈安然摆明了一副强硬的姿态,眼前的女人,绝对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意外,每次和她扯上关系,他就没办法自持。
“陈安然,你喝醉了。”桑上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心底的情绪,面对陈安然,她哪怕表现得再怎么理智,却控制不了内心的情感。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忘不了他。
“我没醉。”陈安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压向她的红唇。
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的被这个女人夺去,被她的一颦一笑占据所有的心思。
桑上一惊,慌乱的死命推开他,因为力道太大,她的身子也因为惯性的力道而重重的跌在身后电梯的轿厢里。
他们真是疯了才会在电梯里做这种危险的动作,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安然,我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这么对我。”桑上压下心底的恐惧,等电梯停稳,慌乱的拉着因为她的力道也撞在轿厢上的陈安然走出电梯。
陈安然冷笑了一下,反手抓住桑上的手腕,“那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帮你吗?”
这个问题是桑上一直都刻意回避的,也是她心底难言的一丝痛楚。
自己心心念念了六年的男人,如今却早就不记得他们的曾经,甚至不记得他们曾经有个儿子。
如今他帮她找失散多年的儿子,竟然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陈安然的话无疑是提醒着她,他恨她,过犹不及,不惜用所有能羞辱她的话来刺她。
“我知道,你是为了岚姐。”
桑上,你这个白痴!
陈安阴沉的眸底,掠过一抹怒意,欺身将桑上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手臂紧紧扣在她的腰上,让她的身子被迫紧贴在自己胸前,“那么这样呢?也是因为乔岚吗?”
他说着一手掐着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疯狂又灼热,夹杂着浓烈的酒意,悉数渡入她的口中。
桑上的唇带着一丝干涩,被他温润的含在口中,就像久旱逢甘霖,却带着一抹惩罚的狠意。
此时的陈安然哪里还有一点醉眼迷离的样子,唇舌相触的一瞬间,体内燃烧的怒火仿佛就被另一种火代替,焚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桑上浑身紧绷,整个人被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身前一片火热,身后却是一片冰寒,这样冰与火的交织,让她进退不得。
理智尚存的她竭力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反手压在头顶,这样的姿势,她挺胸抵着他的胸膛,任由他掠夺。
昏暗的楼道里,乔岚躲在暗处,亲眼看着此时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眼底充斥着一片恨意,差点咬碎了银牙。
她冲动的想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掩住口鼻,拖着她顺着步梯下楼。
“叶铭,你放开我。”乔岚声嘶力竭的喊着,拳头不断的落在陆铭的胸前。
叶铭抱着她死死的不肯松手,一只手安抚似的抚在她的后背,“乔岚,你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上前去,叶铭你到底是向着谁的?”乔岚状若疯狂的扑打着,被叶铭紧紧的抱在怀里。
叶铭心里一片刺疼,劝解的话到嘴边,却终究化成一抹深深的叹息。
这样的乔岚哪里还是他最初相识的那个肆意洒脱,光环四射的女子,两年的时间,她已经被心中的执念折磨成这样。
当年的乔岚终究走失在岁月的长跑中。
……
陈安然理智尽失,起伏的胸膛不断的触碰她的绵软,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不管不顾的拉着她侧身,轻松的打开身旁的房门。
桑上被他推进房间,他欺身逼近,勾着她就是一个激情的深吻,他仿佛得了肌肤焦渴症,手下顺着她的衣服滑进去,不停的游走。
自从上次他尝试过自己眼前的女人对他的影响力,他就渴望着她的身子,像是着了魔一般,就连梦里都是她的身影。
突然间桑上脚下一个踉跄,两人双双跌在房间的地毯上,陈安然却依然没有分开她的唇舌,顺势将她压在身下,更加方便他的动作。
“你现在还以为我是因为乔岚吗?”陈安然喟叹一声,黑夜里,他迷离的眸子带着一抹隐忍,声音都透着沙哑。
身下是他梦寐以求的娇躯,衣衫混乱的她早就将他迷得理智尽失,此情此景,他真该霸王硬上弓。
然而他却知道,这样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如果他不能合理的处理和乔岚的婚约,桑上只会以为他依然是因为恨她而在羞辱她。
虽然他确实依然恨她。
这种恨一直横亘在心头,仿佛是一根刺,时刻提醒着那些曾经被他遗忘的愚蠢。
桑上本能的摇头,呼吸略显粗重的她脑海里一片空白,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味道,酒意、汗水混着荷尔蒙的气息,仿佛直入她心脏的最深处,盘旋、缠绕,蛮不讲理的横冲直撞,疯狂叫嚣着夺取她反抗的意识。
然而此时的戛然而止,让她的心仿佛是被遗弃一般,她甚至能听到那低声的哀鸣。
“桑上,我不知道此时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心底的想法,但是我会和乔岚解除婚约,你……”
黑夜里,陈安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性感至极,“你愿意等我吗?”
桑上刚刚回归的理智再一次被他的话惊到,眼前一片黑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话却一直在耳边索绕,六年的光怪陆离,他们早已面目全非。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到颤抖,“陈安然,你喝多了,今晚的事情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陈安然的话成功的在她平静的心底拍打出一片惊涛骇浪。
你愿意等我吗?
陈安然,你可知道我从六年前等到今天。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所有的一切早就变了样。
如今的桑上,怎么忍心去夺乔岚的心上人,她又怎么忍心告诉他,他们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她怎么敢让他知道,多多其实是他的儿子。
黑夜里桑上都能感觉到他沉怒的气息,“桑上,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回答更残忍,当他再三挣扎,终于说出心中最隐秘的心思的时候,竟然得到她这样的回答。
桑上心底一片惊涛骇浪,眼泪盈在眼眶里,今晚她滴酒未沾,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然,你喝多了,不清醒的人是你。”桑上心痛无比,轻咬着嘴唇。
“桑上!”陈安然咬牙切齿,强硬的压着身下的她,大手顺势覆上她的柔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清醒的。”
桑上却是微微一笑,美目流转,黑暗中的笑颜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让陈安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下一秒,她用力一把将身上的陈安然掀开,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不管怎么样,我会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和你说过的话,这些事情不要让岚姐知道。”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天知道桑上有多痛。
乔岚对她恩重如山,难道她却是用这样来回报的吗?
她做不到!
他们三个人的纠葛,如果必须要一个人来成全的话,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陈安然踉跄着跌在一旁,体内燃烧的火焰被她一句话悉数浇灭。
她拒绝他的理由竟然是如此的荒诞。
桑上打开门的一瞬间,陈安然怒吼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好,桑上,我就不信,你看着我和乔岚结婚,你会真的无动于衷。”
“我会祝你幸福。”不是她足够大度,而是他们之间早已经面目全非,她有太多跨不过去的坎。
一想到那些不堪的过去,还有那个失散的孩子,她便浑身僵硬,握紧了拳头。
她好不容易从深渊里迈出一只脚,决不允许自己再去想,再去剖开过去的伤口。
“既然是这样,那你每次表现出一副深爱我的样子又怎么解释?”
桑上几乎是逃出了门,房门在身后关上,她便抵在一旁的墙壁上掩面而泣。
如果他们注定已经回不去,她又何必要亲手毁了乔岚的幸福。
更何况她那些不堪的过去,不为人知的经历,她绝不愿意再回想起,更不想陈安然知道。
桑上跌跌撞撞的上车,发动车子正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却又突然踩下刹车,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那个俏丽的身影。
车灯的映照下,乔岚的身姿在黑夜中带着一片怨念之意,她伸手拦在桑上的车子前,目光灼灼的盯着车里一阵错愕的桑上。
桑上慌忙下车,车门都来不及关上,拉着乔岚惊讶的开口,“岚姐,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桑桑。”
“岚姐我”桑上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又扫了一眼楼上的方向,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岚冰冷的话让她彻底跌入深渊。
“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看到了。”
车灯明晃晃的映照在乔岚那张冰冷的脸上,妖艳的容颜带着一丝沉怒,在黑夜中仿佛鬼魅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桑上呼吸一滞,浑身僵硬,犹坠深渊。
乔岚嘲讽的抬眸,昔日那双美艳的眸子此时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怨念,“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他们刚刚天雷勾地火的痴缠模样,想必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倏地握紧了拳头,目光中含着一闪而过的阴狠。
“岚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桑上着急的想要解释,“是安然他喝多了,我只是送她回来,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别往心里去。”
此时的桑上只觉得一阵词穷,解释的话语听起来苍白无力,如果早知道乔岚会在这里,她宁愿换个人回来送陈安然。
上一次偶尔过来的时候,她本以为他的家里会有乔岚的痕迹,然而上一次见到的,他居住的地方只有属于他的冷硬气息。
所以她以为乔岚不会在,却没想到还是被撞见。
“所以你就送到床上去了?”乔岚讽刺的笑了笑,心中却是一片隐秘的痛,她在陈安然身边陪了两年,从当初他对她信任至极,到如今相对无言,他对她一直克制守礼。
而刚刚那一幕,对她来说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她的未婚夫对她从来没有任何超乎理智之外的情绪,哪怕是触碰和亲吻都是蜻蜓点水一般,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抱着另一个女人化身为野兽,疯狂的掠夺。
曾经她一度的认为他在这方面冷淡至极,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陈安然也有这种冲动的时候,也有这般火热凶残的时候。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兴趣,要么是这个男人有问题,要么就是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
像陈安然这样自律的男人,显然是后者。
他根本就不爱她。
然而没有什么比这个认知更残忍。
“我没有。”桑上咬唇辩解,心底有一丝丝的痛楚,然而想到刚刚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如果不是陈安然及时停下,她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从了。
那一刻她的理智已经被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火烧的一干二净。
她亦是正常女人,漫长孤独的岁月里,她也需要有个人能慰藉她的空虚和寂寞。
桑上苍白无力的反驳让乔岚更加确信刚刚看到的一幕,一股恨意在心底蔓延。
一间安静的小酒吧里,灯光迷醉,乐声轻扬。
这里没有澜海公馆那般的纸醉金迷,奢华大气,也没有夜色那般的灯红酒绿,处处彰显着黑夜的绚烂,却依然客流不断。
黑夜的静谧在这里被彰显的淋漓尽致,来这里的人都是不堪寂寞却又讨厌喧嚣,他们想要在夜色下绽放那种迷人的风采,却又怕被人窥得。
桑上和乔岚相对而坐,她们一向都很少光临外面的酒吧,但是每次来都是这里。
见惯了喧嚣的场面,她们格外喜欢这里的宁和。
服务员都认得她们,为她们上了经常点的酒就退开了,两人一直相顾无言,直到此时,乔岚才一把抓过一只杯子,为各自满上一杯。
“桑桑,这一杯酒两年前我就该敬你。”乔岚冷笑着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不仅仅是这一杯酒,两年前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她自顾自的说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我欠你的,我认罚,桑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我把夜色给你,那里也有你一半的心血。”
夜色虽说是靳家的产业,靳慕栾是幕后老板,却一直都是她们姐妹在打理,乔岚负责攘外,桑上负责安内。
“岚姐,别说傻话了,夜色是你苦心经营的,又是靳先生对你的一番心意,我怎么可能横插一脚。”桑上慌忙拒绝,看着乔岚的神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好歹姐妹一场,难道岚姐敬你的酒你都不愿意喝了吗?”乔岚再次端起酒杯,冰冷无温的目光牢牢锁着桑上那张风轻云淡的脸。
仿佛不管什么事情,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好,我喝!”
桑上仰头干了一整杯的酒,烈酒封喉,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悲苦,乔岚接着为她倒了第二杯,“虽然迟到了两年,今天我们就把心里的话说开,不管将来我们是不是还能姐妹相称,我今天给你赔罪,两年前的事情,是我乔岚做的不够地道,我自罚。”
她说着一连干了三杯,桑上想拦,却被她躲开,酒液顺着她的嘴角倾洒而出,绚烂的灯光下,这样的乔岚艳光四射。
三杯酒下去,她的脸颊上已经染上一片酡红,迷离的光线下耀眼夺目,引得周围的男人不停的频频侧目。
“两年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桑上微微垂眸,心里一阵复杂难辨。
乔岚却是冷笑一声,“桑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这种故作善解人意的大度。”
当年她口口声声喊着要祝她幸福,表示自己不会计较,可是结果呢,这才两年,她就背地里和陈安然搞在一起。
桑桑,这就是你的成全吗?
“两年前从安然身边逃开,投进寒羽的怀抱,你们正在郊外度假,享受生活的时候,你可知道安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桑上,你何其残忍,那是陈安然啊,是r市传奇,多少女人求而不得的男人,他为了你横扫r市毒品交易市场,亲自带人端了毒枭老巢,与那群亡命之徒博弈,那种你死我亡的艰险你可曾为他有过一点点的担忧?”
“他发了疯一样的找你,差点将r市翻个底朝天,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他像个受伤的野兽一般,哀伤嘶鸣,几次醉死在夜色,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乔岚酒意上涌,说话也语无伦次,两年前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仿佛历历在目,那个时候的陈安然,失去了桑上,就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一般,让人忍不住动容。
她就是那个时候对他情根深种,自此再也不愿意放手。
桑上如遭雷击,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耳边只有乔岚的话不停的重复着。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没有人告诉过她。
他们重逢之后,他发了疯一般的折磨她,把她当做泄谷欠的工具,囚禁她,限制她。
澜海公馆的房间里,给她留下的印象只有那些疯狂的掠夺和疼痛,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能感受那种恐惧。
她以为,他是恨她的。
她以为,他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乔岚看着桑上的反应,心底一阵冷笑,桑桑,痛吗?
还有更痛的!
“当他几次醉死在夜色,差点酒精中毒的时候,你知道是谁在照顾他?”乔岚嘲讽的勾唇,仰头又灌了一杯酒,目光挑衅一般的看着桑上,她抬手指着自己胸口,“是我,是我乔岚,那个时候你桑上在哪里?”
“是,我羡慕他曾经对你的深情,也渴望得到一份这样的感情,所以在他车祸失忆错把我当做心中所爱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上天的眷顾,怜惜我们这样的人,也拯救了陈安然。”
她们这样的人得到一份真心相待的感情简直就是一种奢望,世人都骂她们只认钱,却不知道他们更渴望一份安逸。
那个时候的她也想要一份安定。
所以她宁愿将错就错,就算是对不起桑上,她也不想推开陈安然这样的男人。
“就算你还爱着安然,两年前你在做什么?在他被你伤害,被你抛弃之后,你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太晚了吗?”
如今的陈安然已经是她乔岚的未婚夫,她桑上凭什么总是一副施舍的样子,竟然还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与他纠缠。
乔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仰头狠狠的灌了一杯酒,冰冷的酒液麻木了她心底的痛,“桑桑,你若两年前回头,岚姐绝对不会和你争什么,但是如今……”
事已至此,她回不了头。
她也不允许陈安然再被桑上伤害一次。
陈安然曾经的痛苦,她不会让他再经历一次。
“岚姐,我从来没想过和安然再有什么,请你相信我。”桑上斩钉截铁的说,她深深的望着对面一脸凌厉的乔岚,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一种负罪感。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早就不该和安然再有交集,今晚的事情就算真的是个意外,却也深深的伤了岚姐的心。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乔岚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手从包里掏了一支烟点上,凌厉的目光咄咄逼人,“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上过床吗?倘若今天不是被我撞见,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哪怕我和他就要结婚,你也不介意做他的情妇吗?”
乔岚的话字字锥心,却让桑上哑口无言,以她对乔岚的了解,她今天能这样坐在这里和她说那些过去,已经是她的极限。
不然以她嫉恶如仇,我行我素的性子,假如今天被她撞见和陈安然偷情的人是另外一个女人,恐怕在就已经闹得血流成河的地步了。
“岚姐,你真的误会了。”此时的桑上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误会?你们刚刚那么激情似火,你说是我误会?我瞎吗?”乔岚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不顾形象的嘶吼,声音尖锐至极。
她的声音引来周围客人的反感,服务生慌忙过来圆场,桑上下意识的伸手拉了拉乔岚的袖子,低声劝道,“岚姐,你冷静一点。”
乔岚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声呵斥,“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桑上默默的收回手,目光也渐渐转冷,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深深的灌了一口,“没有!”
“此话当真?”
桑上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必要骗你,岚姐,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直都记得,我和安然快六年的分离,早就不再是当初的我们,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乔岚闻言心中一阵钝痛,回不到当初,她和桑上又何尝不是。
桑上的话一语双关,暗指她们之间的姐妹情也回不去了。
“好,那么桑上,今天我以陈安然未婚妻的名义,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不要再让几年前的一幕重演。”
乔岚掐了手中的烟,端着酒杯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桑上,说出了最残忍的一番话。
桑上已经料到她会这么说,此时却还是心如刀割,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差点握不住酒杯,冰冷的酒液撒在她的手腕上,一阵切肤之痛。
两杯酒相撞的那一刻,清脆的声音直击她的内心深处,像是被她珍藏了很久的东西一夕不保,就这么碎裂在她面前。
她除了心疼,却没有一点补救的办法。
眼泪也是在那一刻夺眶而出,像是祭奠什么东西一般。
桑上流着泪,脸上却绽开一抹笑容,“我答应你不是因为你是陈安然的未婚妻,只因为你是我的岚姐,我和安然的事情如人饮水,不是谁都能诟病的。”
他们之间哪怕恨也好,爱也罢,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来替他们做决定。
桑上率先喝下了那一杯酒,烈酒的醇香,合着眼泪的苦涩,如穿肠毒药一般,入腹引起浑身的疼痛和痉挛。
乔岚看着她决绝的神色,心中深吸一口气,也含着泪灌下了那一杯酒。
“桑桑,自此,你我各自安好,永不再见。”
桑上放下酒杯,却意外的又为两人斟满了酒,淡淡一笑,风华绝代,惊艳四座,“岚姐,既然如此,今天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
“你想说什么?”乔岚再次点了一支烟拿在手里,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桑上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桑上的容颜一直都是那种恬静的美,然而每次笑起来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虽然不像乔岚那般风情万种,却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今天这家酒吧的客人算是有福了,这美人一个比一个娇艳,他们不禁开始怀疑是酒吧故意请来招揽生意的。
别说还真管用,往常这个点都快打烊了,今天却还是座无虚席,尤其是靠近桑上他们那一桌,周围的人个个一副垂涎的样子,眼睛都看直了。
周围的一切对于她们来说仿佛都是背景,桑上放下酒杯,接过乔岚递过来的女士香烟,顺手点着,放在唇边吞云吐雾,冷艳至极。
“既然说起两年前的事情,岚姐,你欠我的何止是一个解释那么简单,刚刚你对我的所有控诉我都无话可说,尽管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欠陈安然的我认,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而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当年的乔岚,只不过认识陈安然不久,今天却要用这样的姿态来指责她曾经的行为,她凭的是什么?
她躲着陈安然有她自己的理由,乔岚一直都知道她的下落,却没有跟陈安然透漏半分,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今天她将这些这些责任全部推到她的身上,这个锅,她不背!
乔岚心中一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桑上姿态娴雅的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她一向抽烟和喝酒都是看场合,显然今天这个场合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和乔岚相伴五年,如今为了一个男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两年前你是替我隐瞒了行踪,可在陈安然失忆之后,你也隐瞒了真相,是,所有人都隐瞒了真相,不差你一个。”桑上淡淡一笑,语气颇为感慨,“你说的没错,我们这样的人太渴望得到一份感情,更何况那是陈安然,所以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那你现在说这些又是几个意思?”乔岚皱眉,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桑上摇了摇头,凄凉的莞尔,“我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你跟本不是我认识的乔岚。”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岚有些急了,尤其是看着桑上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不悲不喜,仿佛世间所有事情都无法让她动容。
明明是她背着她勾引陈安然,如今却要摆出这样一幅姿态,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桑上深吸一口烟,又重重的吐出来,“我认识的乔岚一向肆意洒脱,行事光明磊落,就算真的看上了陈安然,也不会趁着他失忆去欺骗他的感情。”
纵然她和乔岚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依然顾着姐妹情谊,不想这么撕破脸,终究是将那些更伤人的话咽了回去。
各自安好,这应该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光明磊落,欺骗他的感情吗?那么桑桑你呢?你的那些过去就算是光明磊落吗?你敢让他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吗?”
乔岚一时间怒的口不择言,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看到对面桑上露出那种痛心的表情,她下意识的别开了目光。
桑上夹着烟的手在轻轻的发抖,一半是生气,一半是疼痛。
语言果然是一道伤人的利刃,直直的戳入她的心底,不断的翻搅,她却连拔出的勇气都没有。
那利刃上满满都是倒刺,拔出只会更痛。
“桑上,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相互揭短,关于陈安然这件事,我能解释的只有这么多了,既然两年前你已经选择了逃离,那就不要再回来。”乔岚冷着眉,“陈安然因为你受的伤够多了,只要你离开他,哪怕再大的伤痛我都能替他抚平。”
就算是哪一天他真的恢复记忆了,她也相信自己能赢得他一份真心。
这份自信她还是有的,就像她坚信陈安然重承诺、负责人一般,哪怕是他再怎么对桑上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却也不会提出和她解除婚约。
简直谜一样的自信。
乔岚说完便起身,目光深深的看了桑上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话已至此,如果再继续下去,她们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岚姐,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两年前安然从我房间里搜出来的‘罪证’是从何而来?”
桑上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眉宇间透着一抹痛心疾首,当年陈安然以罪证确凿的理由将她带回戒毒所强行戒毒,但是那些所谓的“罪证”却是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为何偏偏被陈安然搜出来。
她曾经是染上过那种东西,但是很早就已经戒了,后来的犯毒瘾都是因为心理原因,却从没有真的沾过。
而她的房间里却偏偏会出现大量的毒品,这件事一直让她困惑。
连童谣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是谁能轻而易举的将东西放在她的房间里,又刚好被陈安然当成“罪证”。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就真的让她太心寒了。
乔岚倏地顿住脚步,眉目一横,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色,却很快又恢复,“安然哪怕失忆了,对毒品依然深恶痛绝,快递送上门的包裹,也难逃他的警觉,桑上,这种东西终究害人害己,还是远离的好。”
桑上的心底一片冰冷,害人害已,果然是一把双刃剑。
“快递上门?”桑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目光,眼底却是一片晦涩。
乔岚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是吗?这件事安然已经调查的很清楚,甚至将那些暗地里贩卖毒品的人一网打尽。”
“他告诉你的?”
乔岚正要点头,却听到桑上继续开口,“岚姐,我终于相信安然待你是不一样的。”
陈安然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桑上更清楚,他从不提家族的势力和背景,他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是非观念,却从不多讲工作上的事情。
更不可能把这种调查结果告诉乔岚,哪怕是失忆以后的陈安然。
桑上安安静静的坐着,宛若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每一处表情都透着淡淡的嘲讽,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乔岚看着她那一副嘲弄的表情,心里一阵气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念曾经那个你。”作事光明磊落,从不屑于背地里算计的乔岚真的已经逝去了。
眼前的她再也不是那个与她相依为命的好姐妹。
桑上仰着脸,抬眸凝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强自抑制心里的悲伤成河,原来她在乎的友情,早就被冲淡在岁月的中。
她却为此坚守了两年。
乔岚的脸色一阵难看,心中莫名的恐慌起来,乔岚的话也正中她心中的惊惧,她倏地抓起桌子上的酒杯,扬手尽数浇在桑上的脸上,“桑上,不要总是这么一副我欠了你什么似的表情,归根究底,陈安然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下一次我再看到你们纠缠不清,就不是泼一杯酒这么简单。”
她一向爱憎分明,对于桑上她已经忍了这么久了,陈安然对她的态度明显越来越近,她苦心经营了两年的感情,不能毁在这个时候毁于一旦。
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逼着桑上离开。
她知道桑上一直都很看重她们之间的情谊,如果不是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她终究会成为她和陈安然感情之间的障碍。
对不起桑上,你的岚姐再一次为了自己的幸福,深深的伤了你。
乔岚重重的摔了杯子,转身的一瞬间,几乎泪崩,却毅然决然的离去。
冰冷的酒液顺着桑上的脸颊悉数灌入衣服里,温热的肌肤上一阵刺骨的冰凉,酒意的醇香散开,空气中带着浓郁的芬芳,一阵醉人。
周围人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两个美艳的女人之间从一开始就充斥着一种火药味,让一群看热闹的人都竖直了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最后乔岚的声音倏然拔高,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人群中一阵唏嘘,看向桑上的目光也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原来是小三啊,怪不得!”
“原配就是霸气,简直是吊打,嘛!”
“明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奈何当了小三。”
……
桑上伸出舌尖舔了舔顺着嘴角淌下的酒液,一阵苦涩,原来是眼泪。
服务员在乔岚离开之后过来安抚桑上,看着桑上狼狈的样子,如今却被众人这般指指点点,心中有些不忍,“桑小姐,要不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这家酒吧她和乔岚常来,服务人员都认识,平时手笔也大方,所以对方对她们都算客气。
“我没事,再给我来一瓶酒。”桑上掏出纸巾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淡淡的开口。
“桑小姐,你还是别喝了。”
“再给我来一瓶酒。”桑上眉目不动,态度强硬的从包里掏出钱放在桌子上,服务员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收了,转身给桑上上了一瓶酒,却暗地里打了一个电话。
寒羽是负责酒吧这一片治安的警察,圈子里也都知道桑上是他罩着的,服务员最后那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
他来的很快,到的时候桑上身边围了一群想要搭讪的人,她身边的外套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独自一个人饮酒,双颊泛着漂亮的媚色,冷艳又高贵。
“桑桑……”寒羽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他的身上,她身边那些搭讪的人顿时做鸟兽状散去。
桑上微微皱了皱眉,迷蒙的眼睛看着他,“寒羽?”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寒羽有两年多没见桑上了,那日匆匆一瞥,当时他只觉得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有些眼熟,交手中更是惊讶对方的实力和身手。
事后他便让人去查了,原来他就是r市的传奇人物陈安然。
看他当日对桑上的维护和对他的敌意,以及桑上对陈安然的关心,他们一定是恋人关系。
却没想到陈安然已经订婚了,对象就是乔岚。
这一点让他吃惊的同时更愤怒,后悔那天动手的时候没有用尽全力,真该打得他躺几个月。
从他认识桑上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看得出来,桑上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住着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回忆。
记得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情形,他和所里几个弟兄出来找乐子。
她不知何故独自一人在酒吧里饮酒,出众的容颜,清冷的气息,在这样暗夜的灯光下,有一种惊艳四座的感觉。
当时他兴许就是被她吸引的。
她身边也像今天一样,围着众多搭讪着,他端着酒杯过去的时候,她突然扬眸,风华绝代的脸上,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那是怎样一种惊艳。
就像曾经看武侠剧中主角登场时一样,自带光环两米八,惊艳全场。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仿佛大千世界里,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魂。
所以自那以后,他们相识,他将她视若珍宝,悉心呵护,甚至在这一带扬言桑上是他寒羽罩着的女人,谁敢动她就是和他过不去。
他可以赶走她身边的任何图谋不轨的人,却赶不走她心里住着的那个人。
桑上递过去一杯酒给寒羽,笑着举杯,“好久不见。”
寒羽并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酒杯,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什么好久不见,前几日不是刚见过。”
桑上疑惑的皱了皱眉,似是努力的在回忆什么,醉眼迷离的笑了笑,淡淡的“哦”了一声。
“你‘哦’是什么意思?”寒羽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由的失笑了一声,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今天身边没有潜伏那种随时都要暴走的危险吧?”
他的语气充满戏虐,带着深深的调侃。
想必当日的情形对他来说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寒羽工作这么久,一向都是嚣张跋扈,穿着警服到处吓唬人,就算有时候被派去执行任务,那也是他拿着枪仗势欺人走过场。
那一天却是他人生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桑上喝了酒,意识有些混沌,反应也迟缓,寒羽的话音落了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指的是那天和一脸杀气的陈安然。
“那天的事情,抱歉了。”桑上又喝了一口酒,温吞的笑着。
寒羽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因为看透世间人情冷暖,所以性子一向寡淡,出了乔岚,能让她真心相待的人并不算多。
而眼前的寒羽就算一个,他虽出身富贵,却对她和乔岚这样的身份没有一点看轻,为人又仗义,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有求必应。
甚至任由乔岚狐假虎威的以他的名义横行霸道。
“该抱歉的又不是你。”寒羽端起酒杯淡淡的笑,眉宇间透着一抹深沉,“你那天说事后再跟我解释的。”
桑上一愣,她当时只是那么随口敷衍,却没想到他会执着于这件事。
只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和陈安然的关系。
“这件事说来话长”桑上语气敷衍,撑着下巴,笑靥如花,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神秘又性感,还带着一抹狡黠。
“说来听听。”寒羽举了举杯,英俊的眉目中透着一抹睿智和深情。
桑上没想到寒羽会这么的执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绪一片复杂。
寒羽坐在她对面,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他认识桑上五年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从不曾见过她这般的挣扎。
“陈安然就是你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对吗?两年前你失踪之前找我,让我带你离开,其实是为了躲他是吗?”
纵然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他用心呵护了多年的女子,终究是在另外一个男人出现的时候,乱了心弦。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多精湛的演技,都掩饰不了眼里的爱慕和深情。
他清楚的知道,桑上对陈安然就是这般。
桑上沉默着,并不否认寒羽的话,当年她为了躲避陈安然躲在寒羽身边,那一段时间是她最无忧无虑的。
那几年她迫于生计,每天为了应付阮天成的债务而生活,为了救弟弟四处拼命,就像个陀螺一样,没有一刻停歇。
只有后来的那一段时间,她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做,享受那种郊外田园的生活。
然而也正是因为偷得那一段时间的浮生,才有了今天的阴差阳错。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陈安然如今要娶的却是乔岚?”
陈安然的婚讯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毕竟寒家也是r市高干世家,寒家一门都是掌握军区重要职责的官员,唯独只有他,鼠目寸光,只想待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当这么一个小片警。
寒羽一连串的问话戳中桑上心中的悲苦,让她有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她仰头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淡淡的开口,“寒羽,你知道吗?我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求你带我离开,如果不是因为我躲着他,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陈安然得到消息赶到警察局,一脚踢开审讯室的门,目光在房间里一番搜索,直到看到桑上毫发无损的坐在那里,胸腔内那颗紧悬着的心才缓缓的归于原位。
他不顾阻拦的一步一步上前,一把拉过椅子上的桑上,紧紧的抱在怀里。
肃穆威严的警察局审讯室里,几双眼睛的注视下。
惊恐,害怕,死亡,不知所措。
所有的黑暗笼罩,他是她唯一的光明。
她慌乱的心绪在触到他的体温的时候瞬间平息,那些委屈也在嗅到他身上那丝熟悉的味道的时候,化为乌有。
生活在和谐治安下的桑上,从没有经历过昨夜那样的场面,连枪都没见过几次的她,昨夜是真正的置身于枪林弹雨中,硝烟和死亡如影随形。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心底的惊慌和恐惧。
她还没有和儿子相认,并不想死。
此时被陈安然这么抱在怀里,仿佛身边所有的人都成了背景,其他人的目光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这么光明正大的躲在他怀里哭泣。
眷恋的紧紧抱着他,不舍的松开。
或许松开之后,就没有下一次。
以后的他在不属于她,她答应岚姐,以后不再见陈安然。
纵然她们之间的友情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她依然固执的守着这一份承诺。
陈安然抱着她,低头在她发心落下轻轻一吻,声音哽咽的呢喃着,“桑桑,你没事就好……”
当他得知这么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手脚,哪怕面对敌人,他也不曾露出一份怯懦,却在知道她置身于危险的时候,被恐惧占满了所有的心思。
那一刻,他才明白桑上对于他来说的非比寻常,深怕她有任何意外。
一路飞驰而来,他庆幸自己赶来的是警察局而非医院,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受伤,惊吓,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那些噩梦才算终止。
“我好累,不想在这里。”桑上喃喃自语,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从昨晚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被带回这里,不断的排查和审讯,她都没有合过眼。
她说过很多遍,并不认识那些所谓的嫌疑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冲着她来。
但是置身这样狭小的审讯室,面前是两名铁面无私的办案人员,还有那象征着庄严和肃穆的警徽,她有一种好像如果自己不交代一些有用的信息就不配做一个“良好公民”。
然而她更怕这种情况下,她心理本身就产生排斥,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她的心理毒瘾这个时候一旦发作,就算没事,也要被整出点什么事情的。
所以此刻,她极度的想要离开这里。
陈安然心里一疼,轻声答应,“好,我带你离开。”
他很清楚这些地方分局的办案手段,一向都是尽早结案为上,审讯又都是和证人打心理战,桑上心理防线是最薄弱的,一旦让她产生心里排斥,引发毒瘾,这个案子只会更棘手。
负责此案的办案人员慌忙站出来阻拦,“陈局,这恐怕不合规矩,桑小姐是这个案子唯一的证人。”
“证人?”陈安然脸色一寒,目光扫过审讯室的几个人,“据我所知,桑上应该是受害人才对,什么时候成了证人?”
“这……”办案人员脸色顿时变了变,却碍于眼前人的身份没有发作。
陈安然身份特殊,刑侦中队虽然隶属于警察局,却是有着独立的系统编制,直接听命于政府,负责的任务都是秘密行动,而陈安然作为刑侦中队的队长,一向不管其他部门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公然来警察局挑衅。
“还是说你们想指证什么人?”陈安然冷冷的瞥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厉声呵斥。
闹市区出现这种事情,他们这种治安警肯定逃不了责任,也急于找个缘由,将此案定为无头案是最好的选择。
案发地点又是龙蛇混杂的地方,黑暗势力遍布,随便找流窜作案的团伙,就能将这个案子遮掩过去。
他太清楚他们这种手段。
但是显然桑上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就算再聪明,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按照他们的指引去做这种指证。
“陈局,这话从何说起......”办案人员刚想反驳,门外进来一个身影,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他随即一脸讪笑的转了话锋,“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件案子该如何处置,还请陈局明示。”
陈安然冷哼了一声,一只手扣在桑上的腰上,淡淡的道,“让人把资料都整理一下,很快会有人来接手这个案子。”
“是。”
这个案子非同小可,能尽早甩锅,他们也不想劳心费神。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把人带走了?”陈安然目光依旧冷锐,却也无心多留,他知道桑上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那是当然。”对方此时俨然换了一副嘴脸,殷勤的笑着,拉过一旁的寒羽,“这是我们的警员小寒,昨夜与歹徒交过手,我让他协助这个案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陈安然扫了寒羽一眼,却没有反对。
经过一夜的奋战,寒羽也是满心的疲惫,因为他和桑上的关系,这个案子必须避嫌,所以才没能插手,但是他很清楚一点,昨夜的人绝不是冲着桑上来的。
而是眼前的陈安然。
这一点他没有及时提出来,就是顾忌桑上的毒瘾,一旦被人知道桑上曾经西过度,这个案子就更复杂了。
警局外,陈安然将桑上放在车上,关上车门,面无表情的看向身后的寒羽,“这个情,我领了,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昨夜如果不是寒羽在,他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一想到他亲手将她至于那样的险地,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如果不是他把车子给了桑上,那些人也不会盯上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开车不是他。
寒羽讽刺的笑了笑,英俊的脸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并不是为了你,陈安然,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话,桑上我不会放手。”
陈安然目光扫了一眼车子的方向,透过暗色的玻璃,依稀能看到桑上已经闭上眼睛休息,累了一晚上,他现在只想带她回去休息。
“好,既然这样,我们各凭本事。”
寒羽双手抄袋,与他对视,目光里满含不屑,“你现在是乔岚的未婚夫,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就算你们相识在先,可是陈安然你别忘了,在你那三年的空白记忆里,桑桑是我寒羽的人。”
一句话正中红心。
陈安然隐含怒意,却压着没有发作,寒羽的话一点都没错,在陈安然的记忆里,对过去是一片空白,然而那却是寒羽和桑上的回忆。
“你能比得过我和桑桑在一起的时间吗?还有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乔岚的未婚夫,却对桑桑念念不忘,你这么做对乔岚公平吗?如果让桑桑在你和乔岚中间做选择,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寒羽字字珠玑,陈安然双拳紧握,他当然知道桑上会怎么选择。
两年来他从不提他们之间的过去,这就是桑上的选择。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陈安然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省车离开。
澜海公馆。
陈安然的车子与伊莉的车子同时停在地下停车场内,他抱着他下车,在路上桑上已经睡着,她好像身心俱疲,睡得很沉很沉。
伊莉慌忙迎上来,看到陈安然无恙,担忧的神色微微散了几分,这才看向面容苍白的桑上,“五少爷,桑小姐怎么样了?”
“没事,她太累了。”陈安然抱着他走向电梯,“把常霖弄过来候着。”
桑上今天一定受了不小的刺激,她的情况,早就该接受心理治疗。
“常霖正在研究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怕是难以抽身。”伊莉紧跟在后面上了电梯。
陈安然冷冷的回头扫了她一眼,“不惜一切代价。”
“是。”伊莉不敢再多言。
陈安然将桑上放在套房的床上,雪白的棉被遮掩下,她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却是一片苍白,一头青丝散落,越发衬得她格外的楚楚动人。
好像他见到的她脸色一直都是这种不正常的白,在戒毒所的时候,他也怀疑她身体的原因,甚至让人给她做过全棉的检查,结果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正常人怎么能像她这样呢。
他见过她脸上为数不多的笑容,都是因为那个孩子,在她心里,真的只有那个孩子吗?
她说他爱那个孩子的父亲,可是他调查过阮天成,那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无非是仗着以前家里有点底子,如今树倒猢狲散,他就是个社会蛀虫。
他实在想不明白,阮天成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倾心,让她离婚了还依然念念不忘。
想到这个,陈安然心里就是一阵别扭,再想到今天寒羽的话,就好像有一根刺横亘在心头。
她到底是招惹了多少人。
他真恨不得将她彻底雪藏,哪怕是囚禁,她也只能面对他一个人。
陈安然的心思就是如此的偏执,极端。
伊莉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一脸的焦急,直到看到陈安然走出来,这才慌忙起身,“五少爷,这件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陈安然抬手示意她不要吵着桑上,他淡淡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他们既然冲着我来,那就给他们机会。”
“那样太危险了。”伊莉紧张的开口,昨晚的那些人是冲着陈安然来的,虽然只是一个警告,但是谁能保证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陈安然冷冷一笑,斩钉截铁的吩咐,“怕我危险,那就尽快查出对方的底细。”
伊莉还想再劝他,却最终还是咬了咬唇点头,“是,你放心,这段时间我和陈文会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确保你的安全。”
“你留在这里,照顾桑桑。”陈安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已经通知常霖过来,他会负责桑小姐的安全的”伊莉还是不死心,虽然她也担心桑上会再有危险,但是和陈安然比起来,明显不能同日而语。
“这是命令。”陈安然继续说,“常霖的身手自保尚可,伊莉,我让你做的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桑桑出任何意外,唯你是问。”
“五少爷……”伊莉心里一阵不满,却突然福至心灵,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是不是……”
他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这样的陈安然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样执着于桑上,不计一切后果。
陈安然却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我能想起来。”
他想知道自己和桑上所有的过去,那些被他遗忘的回忆,哪怕是痛苦的,他都想要清清楚楚的知道,不想再这么被她欺骗。
伊莉的眼神暗淡了一分,有些失望的笑了笑,“过去的记忆只能代表过去,没办法左右未来的。”
“你不懂。”
陈安然深沉的脸上有一抹晦涩,他很清楚的知道每个人都对他有所隐瞒,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在他空白的记忆里,每个人都可以任意的添上一笔,将那份空白染成他们想要的五颜六色。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很排斥。
尤其是桑上,她每次违心的言论让他恨得咬牙切齿,他明明知道她所说的并非实情,却没办法揭穿她。
那一刻,他多想记起那些曾经,狠狠的打她的脸。
伊莉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心里不由的赞叹了一句,五少爷终于不再一味的相信乔岚了,她就等着看那个女人怎么跌入尘埃。
沉思间,陈安然的电话响起,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不停的跳跃着乔岚的名字,他却仿佛没有听见。
伊莉见此不由的提醒了一句,“五少爷,乔小姐的电话。”
“就说我在忙,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陈安然有些不耐烦,他在得知桑上出事的同时,自然也知道了乔岚昨晚找过桑上的事情,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有些不满的。
当然更多的不满是源自自己,他不该让自己和乔岚的事情殃及桑上。
伊莉接了电话,眉心微微蹙起,转头对陈安然说,“五少爷,乔小姐好像身体不舒服,让您接电话。”
陈安然依旧沉默,闭着眼睛回答,“告诉她,我马上回去。”
乔岚一晚上都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想到离开之前桑上的那些话,她自认为问心无愧,却还是在看到她那冰冷的神情的时候有一丝丝的后悔。
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那些东西并非她有意送过去的,只是阴差阳错被陈安然发现,成了指认桑上的“罪证”。
童谣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汤,看她的脸色依然难看。轻声的开口,“姐,把这碗汤喝了吧,你的脸色很难看,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乔岚接过碗,依旧一阵心律不齐,“算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听到你刚刚给姐夫打电话来着,他一会儿要过来吗?”
她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将碗递给童谣,一脸无奈的说,“我给安然打电话,是伊莉接的,不过最后说安然会马上过来的。”
想要电话里伊莉那种冰冷又不屑的语气,乔岚心口就像是横亘着一根一般的难受。
伊莉是陈安然的心腹之一,名义上的妹妹。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反而对桑上礼遇有加。
她本不想计较的,奈何陈家父母又待伊莉那个丫头视如已出,将来免不了要相处。可是无论她怎么示好,伊莉就是偏不买账。
“又是那个女人啊,她真是讨厌,我上次找赵易阳就是她拦着我,哼。”童谣娇嗔的抱怨,显然对伊莉的意见颇深。
“你找谁?”
“啊……”童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随意的扯开,“我是说如果姐夫一会儿要来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当灯泡了。”
乔岚闻言笑了笑,“怎么,不是你那会儿对着照片跪舔的时候了?”
她可是记得有一段时间,童谣对陈安然那是百般膜拜,就差当成此生的信仰了。
童谣一脸的义正言辞,“谁说的,我现在依然能对着照片跪舔。”
笑话,她对陈安然可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崇拜。
“要不是你和桑桑。我就……”
童谣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适合开口,刚刚的话收回来好不好,她真的只是想要活跃气氛来着。
可是现在,这气氛……
乔岚脸上的神色更加暗淡了一分。看着童谣那一脸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悲伤。
“谣儿,你说真的是我错了吗?”
当初她是存了私心,但是如今的局面并非她造成,她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难道真的是她不该吗?
童谣心思玲珑,知道这样沉重的话题一旦打开。就再也掩藏不住。
就像受了伤的疮口,就算结了痂,一旦触碰,依然血流不止。
童谣垂了垂眸,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乔岚错了吗?
显然没有,她只是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可是如果她没有错,那么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又是谁的错?
“姐,我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对吗?”
乔岚不等童谣将话题扯过去,就再一次问道,心中渴望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此时的她就好像漂浮在大海上面的求生者。拼命的想要抓住一块浮木,哪怕有人肯定的告诉她方向,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狂奔而去。
“没有。”童谣回答,“我从不认为争取自己的幸福是错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就像她追赵易阳一样,他很清楚明确的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但是她依然锲而不舍。
“真的吗?”
“当然,比真金还真。”童谣打趣了一句,却很快就收回脸上的嬉笑,一脸认真的抬眸看着她,“其实姐。你真的很幸运。”
“什么意思?”乔岚听着童谣的话心里那种心悸的感觉再一次袭上来,感觉浑身的不舒服。
童谣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抬眸看了看时间,“我约了人,时间来不及了,不陪你等姐夫了。”
她说完就一溜烟的跳出了房间,任由乔岚在后面喊。她也没有再回来。
乔岚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心神难安,越是安静,这种感觉就越严重。她索性起身,穿了围裙进厨房研究食谱。
陈安然到的时候乔岚已经准备了两三个菜,进门看到她在忙碌,他不由的皱了皱眉。走到厨房门口,“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还在整这些?”
“童谣那丫头来了,带了些新鲜的食材,我想刚好你要过来。多准备几个菜。”乔岚低着头处理食物,并没有注意到陈安然略显疲惫的面容。
“既然你没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乔岚一慌,丢了手里的东西,慌忙拦住他,“怎么这就要走,既然来了。最少吃个饭吧。”
陈安然压了压眉心,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乔岚,我来是想再次郑重的跟你说。我们的婚礼取消。”
乔岚一怔,缓缓的放开抓着他的手,后退一步,“是因为桑上吗?”
“这根桑上没有关系。我之前就跟你提过,你说你会考虑的,可是乔岚,这么久了,你考虑的结果呢?”
陈安然压着心底的气焰,他有心想要和乔岚说清楚的,但是显然今天自己的心情不是很合适。
他很担心桑上,一刻都不想离开她。不愿意将她一个人丢在澜海公馆。
乔岚脸色一片冰冷,“安然,昨晚我在你的公寓门外都看到了,如果这样你还是说和桑上没有关系的话,那么你告诉我,什么叫有关系?”
他们已经激情似火,难道只有上了床才算有关系吗?
陈安然倏地眯了眯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乔岚。乔岚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别开了目光。
“我昨晚一直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所以只是想去看看你在不在,没想到会撞见那一幕。”
乔岚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陈安然那种逼人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所以你守在我家门口,拦下了桑上?”陈安然蹙眉,看着乔岚的目光几乎隐含怒火。
“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乔岚不卑不亢,“桑上是我的朋友,却和我的未婚夫纠缠不清,我不该过问吗?”
陈安然握紧了拳,冷笑一声,“那么你问清楚了吗?”
乔岚咬了咬唇,昨晚桑上的话她当然不会告诉他。
陈安然冷笑了一声,转身在餐桌边坐下,扫了一眼她准备的食物,他却连一点食欲都没有。
“乔岚,这种事情你可以来问我。”
而不是去质问桑上,倘若不是她拦下桑上,昨晚那凶险的一幕兴许就不会发生。
虽然他也很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他,定然早就那排好的。
不管怎么样,那一幕恐怕都避不开。
乔岚闻言慌忙解释,“我明白的,昨晚你喝多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喝多了?”陈安然诧异的抬眸,随即苦涩一笑,“桑上告诉你的?”
这话很有桑上的风格,然而谁会相信呢?
“这些都过去了,我说了不会放在心上,你等一下,我还有一个菜就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吃了饭再说。”乔岚淡淡一笑,见陈安然愿意坐下,眉宇间带着一抹欣喜。
陈安然却是冷厉的开口,“你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吗?乔岚,在你离开之后,你知道桑上经历了什么吗?”
乔岚脚步一顿,不解的回头望着他,她清楚的看到陈安然的眸底隐含着一抹疼惜。
他心疼的竟然是桑上?
陈安然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伊莉守着桑上,受了惊吓的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魇不断,眉心紧紧的拢在一起,额头上沁了一层汗珠。
枪声,她的梦里到处都是枪声。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她躲在车子里,子弹撞击在车身上,让她浑身都是一阵瑟瑟发抖。
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顶天立地,霸气狂妄的穿越过那枪林弹雨,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护在怀里,那熟悉的味道驱散了她心底的恐惧。
然而下一秒,外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她惊恐的看着那一幕,整个呼吸都停滞了。
“不要”
桑上哭的撕心裂肺,门外的伊莉推门进来,慌忙将她叫醒,“桑小姐,桑小姐”
“安然,救救我们的孩子。”桑上倏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伊莉的手臂,整个脸上都是一片惊慌。
伊莉没有听清桑上的话,却看得出来她做了噩梦,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桑小姐,没事了,你做噩梦了。”
“伊莉?”桑上有些茫然的回神,看了看所处的环境,心里安定了不少。
之前的记忆慢慢回归,那一幕和梦里的场景如出一辙,那些人显然是冲着陈安然而来的,他会有危险吗?
“我已经安排人手随身保护五少爷的安全,他不会有事的。”伊莉看得出桑上脸上的担忧,她也在尽全力追查对方的底细。
桑上突然问,“那都是些什么人,你在安然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可知道他有什么仇家?”
伊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在进一步调查,五少爷的身份不可能没有仇家的,而且这几年他一力缉毒,一定会结怨不少,那些都是亡命之徒,这件事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桑上闻言微微一怔,瞬间想到乔岚昨夜对她的指责,心中更是一片深深的自责。
“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允许五少爷有任何危险的。”伊莉斩钉截铁的向桑上保证。
桑上当然相信伊莉一定能做到,但是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梦境里最后那一幕。
她的孩子,目前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多多真正的身世,但是如果阮天成有所怀疑的话,顺着查下去,真相也不难猜出。
看来她必须要见一见阮天成了。
她必须要尽快要回孩子的抚养权。
桑上握了握伊莉的手,点了点头,“谢谢你伊莉。”
陈安然的身边有伊莉,有陈文,她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见到多多那个孩子。
“这是我应该做的。”伊莉淡淡的说,“从今天起我也会负责你的安全,不会再让昨晚的事情发生的。”
桑上一心在想着孩子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听伊莉说了些什么,只是附和的点着头,伊莉见此便起身退了出去,让她继续休息。
陈安然将昨晚在酒吧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乔岚,乔岚听后一脸的惊恐,“桑上呢?她怎么样了?”
难怪她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的,原来是桑上出事了。
曾经她们相依为命,哪怕如今闹到这种地步,她们依然是彼此最关心的人。
“她受了惊吓,又被警察局一番盘问,身心俱疲,已经回去休息了。”
“你送她回去的?”乔岚见他一副安心的样子就知道,如果他不是已经安顿好了桑上,这个时候不可能如此沉稳的坐在她面前。
陈安然并不否认,“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隐瞒你我做过什么,至今为止,我和桑上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我也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拿这些事情去向她施压。”
“你什么意思?”乔岚皱了皱眉。
“你很清楚桑上的性子,她对你恐怕是有求必应,就算你让她远离我,她也是会答应的。”陈安然说的云淡风轻,桑上一向重情重义,她这几年为了弟弟劳苦奔波,为了那个该死的前夫成为拼命三郎就能看得出来。
乔岚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陈安然一语说破,脸上的神色有些难堪,“安然,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乔岚,婚礼取消吧,我承认自己对桑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我现在还不清楚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依然和你举行婚礼的话,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陈安然自己也说不清楚对桑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甚至开始怀疑桑上口中那些没有任何依据的过去,她真的是因为贪慕虚荣而嫁给别人吗?
还有他又真的是因为受了情伤而移情乔岚吗?
为什么在面对乔岚的时候,他竟然可以如此的平静。
却偏偏遇上桑上,他所有的不理智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所有的迹象就在暗示着,桑上才是他心爱之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又做过什么?
他必须要弄清楚。
桑上休息了一上午,下午就买了东西又去了阮天成的邻居家,这段时间她没事了会经常来坐坐,黎娜从一开始的颇有怨言,到后来慢慢接受桑上,以至于现在两人已经可以姐妹相称。
黎娜会跟她说很多的生活琐事,大多数都是关于孩子的,她也希望桑上和多多能尽早的母子相认,却也理解桑上那种惶恐不安的心。
她知道桑上之所以经常过来,也是想要见孩子,只是很可惜,每次她来,多多都不在。
桑上站在她们家门口很久,却一直没有进去,身后拎着东西的伊莉疑惑的问,“桑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这个地方是伊莉查出来给陈安然的,所以桑上来这里,她一点也不意外。
过去她都不知道桑上竟然还有个孩子,已经五岁了。
可是看五少爷没有一点介怀的意思,她作为属下,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如此,但是不管怎么说,桑上对陈安然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几年前她都能体会得到。
桑上回神,苦涩的笑了笑,伸手正准备敲门,房门被从里面打开,黎娜一只手夹着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打电话,看到桑上愣了一下,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桑上,你来的正好,老袁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我正要赶去医院呢。”
黎娜一脸的焦急,神色难看之极,桑上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挎着很大一包东西。
“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她知道袁俊和黎娜感情一向很好,日子虽然过得一般,但是却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如今看黎娜的神情,想必心里一定很担心。
黎娜眼眶微红,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他一向身体不怎么好,我老是叮嘱他别太累,他总是不听。”
“别难过,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
桑上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安慰着黎娜向医院赶去,赶到医院的时候袁俊已经被转入病房,有几个送他来的同事和黎娜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黎娜去看躺在病床上的袁俊,桑上却是去找了袁俊的接诊医生,问了他的情况,医生说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最近劳累所致,却也不排除身体其他方面的隐患,病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其他方面的隐患是什么意思?”桑上对医生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是她却很清楚,医生从来不会给出很肯定的答案。
毕竟每个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所产生的病况也是不一样的。
医生对桑上的态度也很不满,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现在还不能肯定,需要等我们的检查结果出来。”
“什么时候出结果?”
“后天。”
桑上无奈的点了点头,准备出门的时候还是叮嘱医生,“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病人其他家属,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不管是什么情况,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总是好的。”医生漫不经心的接话,随即想起什么,从桌子上拿出一张单子递给桑上,“别忘了,去前面交一下费用。”
桑上去交费的路上却在一楼的花园里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一名护工推着一位痴呆的老人正在花园的阳光下休息,老人穿的并不整齐,略显单薄,坐在轮椅上,目光涣散,神情呆滞,没有一点认知的样子。
他身边的护工也算尽职,陪着他晒太阳,偶尔跟他说话,尽管他意识并不清醒。
那是阮天成的父亲,原来他也在这家医院里。
看到这样的身影,桑上不由的想起那几年在阮家的日子,阮父态度一向不温不火,每次阮母对她恶言相向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一向是个妻管严,所以没什么发言权。
这几年又被病痛折磨,如今意识不清,桑上反而没了当初的恨,或许她也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阮天成可能真的会将多多遗弃。
所以她也便释怀了。
交完费回到病房,黎娜独自守在窗前,眼眶一片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见桑上回来,她焦急的问,“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你别太担心。”桑上并不想让黎娜担心,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黎娜点头,不住的道谢,“桑上,今天真是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的,你别难过,老袁会没事的。”桑上其实真的很羡慕他们夫妻的感情,尽管没有孩子的维系,却依然能恩爱有加。
“对了,多多。”黎娜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道,“阮天成这几天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已经一个星期没见人影了,多多这几天在一直在我们家,孩子快放学了,我还要赶去接他。”
对于多多,黎娜是真的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她和老袁没有孩子,多多经常在他们家,他们对多多倾注了所有的爱。
黎娜慌慌张张的正准备收拾东西,转念一想,下意识的回头看着桑上,“桑上,要不今天你替我去接多多,你看我这边……老袁这种情况……”
桑上听到多多的消息就一时愣怔着,没有听清黎娜的话,直到黎娜将多多学校的地址和老师电话,以及接送凭证交给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我……”桑上想见多多,却又怕见他。
黎娜知道桑上的心结在哪儿,也希望她能早日克服,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多多的生母。
桑上到达多多所在的学校门口的时候,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她浑身紧张的坐在车子里,手心里尽是冷汗。
她终于要见到那个孩子了,孩子认得她吗?
会愿意跟她走吗?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多多已经五岁了,她却才刚刚得知他的存在,在他的童年生活里,她缺席了整整五年。
如果孩子不认得她,不愿意跟她走,她该怎么办?
桑上的心里一片挣扎,伊莉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难过,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并非桑上的本意,其实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如今,心里受到最大谴责的,依然也是她。
伊莉的电话响起,是陈安然打来的,她下车去接了电话,不过二十分钟,陈安然就赶了过来,伊莉看了看依然沉浸在挣扎中的桑上,将车钥匙交给陈安然,自己则隐在了暗处。』 』 *.┡
她知道陈文他们也一定在暗处随时注意着陈安然身边的动静。
陈安然打开车门坐在桑上身边,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她的手一片冰冷,带着紧张的汗渍。
“安然?”桑上下意识的抬眸,看到陈安然的那一刻,心里仿佛安定了不少。
“别怕,有我在。”陈安然伸手将桑上揽在怀里,她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噩梦,今天下午又一直忙碌袁俊夫妻的事情,现在又陷入这样的紧张中,他看着都心疼极了。
可是她却从来什么都不肯说,哪怕再苦,再累,都自己一个人承担。
这样的桑上,让他又心疼又恼恨。
心疼她所有的经历,也恼恨她那隐忍的性子,他希望她能说出来,把他当做依靠,将心中的苦都诉说出来,他会帮她解决所有的事情。
然而他却知道,自己从来不是桑上的依靠,他和乔岚的关系不解决清楚,桑上永远不会向他靠近。
或许是陈安然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桑上安定了不少,她靠在他的怀里,心里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目光透过暗色的玻璃望向窗外,学校门前,已经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个个翘以盼,希望能看到自己宝贝的身影。
“老袁病了,黎娜要照顾他,阮天成最近根本不管孩子,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把孩子接回去。”
桑上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她如今还是寄人篱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陈安然给的,她以前也没曾想过什么,如今也答应岚姐远离他们的生活,她带着孩子更不方便出入澜海公馆这种地方,索性就趁此机会离开。
她和童谣之前的房子一直空着,童谣这几年都搬回去和乔岚一起住,房子只要稍微修整一下,她就可以搬回去住。
“好,我来安排。”陈安然并没有听出桑上的言外之意,只以为她是想把那个孩子从阮天成身边带走。
放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学校门打开,孩子们一个个背着书包走出来,像个欢快的小鸟,扑进父母的怀抱,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面让人艳羡。
桑上站在人群中,身边立着的是冷漠疏离的陈安然,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自己也能成为这里的一员,风雨无阻,只为迎接孩子那一抹灿烂的笑颜。
多多五岁,还是学龄前的年纪,他们的班级老师带着孩子们走出来的时候,桑上在人群中找了两遍,这才现站在最后面的多多,他低着头,并不与其他小朋友嬉笑。
当别的小朋友扑向自己的父母的时候,唯独只有多多,一个人立在原地,低头绞着手指,一脸怯懦的样子。
桑上见此心中不由的一痛,脚下的步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沉重的她怎么都迈不开。
黎娜事先已经跟老师打过电话了,老师牵着多多走过来,站在桑上面前,“你就是多多的母亲吧,黎娜是我的朋友,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多多这个孩子心思敏感,性格又格外的孤僻,平时都不与班上的小朋友玩,希望你们做家长也能重视孩子的成长。”
桑上眼圈泛红,一时间除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安然走过来,与老师寒暄了几句,也许是他那高颜值的容貌取悦了老师,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多看他两眼。
老师一走,陈安然便倾身蹲在多多面前,刚刚冷漠的脸色也换成一副慈祥的面容,眉眼弯弯,轻声开口,“多多,原来你叫多多,还记得叔叔吗?”
多多似乎有些闪躲,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怯懦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桑上微微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认识?
“那你认得这位姐姐吗?”陈安然回头指了指一脸惊慌神色的桑上,循循善诱的目光里透着正气凛然。
兴许是陈安然身上的正气让朵朵放松了戒备,他也同样点了点头,依然不肯开口。
“你认得我吗?我是谁?”桑上激动的扑过去,心中的喜悦难以表述,他竟然认得她,他竟然也认得她。
多多见此却顿时慌了,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惊慌,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陈安然,眼眶里盈着泪珠,却又不敢掉下来。
陈安然连忙掰开桑上抓着多多的手,一把将多多护在身后,转而安抚桑上,“桑桑,你别这样,会吓到孩子。”
桑上眼眶一片通红,孩子最真实的反应深深的刺着她的心底,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如今她竟然连碰一下,他都觉得害怕。
心如刀割也不过如此。
她知道是自己太激动了,可是看着孩子那样的反应,她怎么能不痛心。
桑上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痛,掩面跑开了,陈安然看着她这幅样子,心中一片疼惜,却还是转身一脸笑意的看着多多,“刚才的姐姐吓到你了吗?”
多多怯懦的摇头,却最终在陈安然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他一向心思敏感,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深怕惹别人不高兴,被人遗弃,也更怕招来阮天成的打骂。
陈安然望着眼前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看人脸色,心底没来由的一丝钝痛,天底下怎么会有阮天成这般狠心的父亲。
“姐姐是见到多多太开心了,所以一时失了态,多多可以原谅她吗?”
多多粉嫩的脸上似乎透着一抹挣扎,在陈安然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陈安然笑意深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是好孩子,放心吧,有叔叔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别忘了,叔叔可是有……”
陈安然用双手合十,拳起几个手指锁了一个动作,多多看到之后眼前顿时一亮,兴奋的差点蹦起来,“枪,叔叔有枪!”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爱这种玩具,连多多这样的孤僻的孩子提起枪,眼神里都泛着熠熠生辉的光。
陈安然曾经在戒毒所外面遇到过多多,当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因为怕被守卫兵驱赶,并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注视着。Δ』Δ中文』Δ网 .
小小的身子出现在这种地方,难免被坏人盯上,戒毒所戒备森严,外面又人烟稀少,陈安然遇见他的时候,就有两个看上去不怀好意的人上前想要试图拐走他。
幸好他及时出现,才避免了悲剧生。
对方一看就是经常作奸犯科的惯犯,陈安然当场就将他们抓了交给警察局调查,多多就是那一次看到他手里有枪,男孩子总是向往着当级英雄,所以陈安然英勇光辉的形象就在多多的心底扎了根。
“那我们一起去安慰一下姐姐。”陈安然成功的用枪吸引了多多,“一会儿叔叔带你去买一把很炫很酷的枪送给你好吗?”
陈安然的条件对多多的诱惑力明显很大,他内心的挣扎明显的表现在脸上,对于桑上刚刚的举动他还是心有余悸。
他纠结了一阵子,怯懦的目光扫了一眼桑上的方向,诺诺的开口,“她.....不是姐姐。”
潜意识里多多很清楚桑上的身份,因为阮天成每次不如意拿他出气的时候,就会指着他骂,有一次他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个时候多多就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妈妈的。
所以很多时候阮天成去找桑上,他都偷偷跟着去,有时候受了委屈,再加上黎娜又经常给他灌输找妈妈的思想,他甚至自己都能找到桑上住的地方。
“多多乖!”陈安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有一丝涩涩的难受,明明是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却偏偏这么早就懂得事故人情。
他甚至有些怨责,怨怪桑上既然不能给孩子幸福的生活,当初为什么要选择生下他,阮天成固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桑上却也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尽管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可是却也是因为当初她自己眼瞎,选择了那样一个男人。
桑上躲在车子抹眼泪,陈安然带着多多走过来的时候,她心中微微一滞,陈安然简单的白衬衫,休闲长裤,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墨色的头仿佛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然难掩他那一身的气质。
他身边的孩子似乎也卸下了怯懦的伪装,尽管瘦弱,但是白皙的脸上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正气,夕阳的余晖仿佛在他们身上笼罩上一层千丝万缕的温柔。
这么一大一小向她走来,她顿时有一只能够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甚至不敢相信真的能看到这样一幕,这种她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画面。
如今当这副画面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桑上心酸的红了眼睛,顿时潸然泪下。
桑上恍惚间,陈安然已经拉着多多走到她的面前,多多站在她身边,扬起白皙的小脸,望着她的目光依然带着怯怯之意。
见桑上没有什么反应,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陈安然,陈安然做出了一个暗示的动作,多多这才伸手拉过桑上的衣角,“黎阿姨告诉我说袁叔叔病了,她要照顾袁叔叔,所以就不能照顾我了,说这几天你会照顾我是吗?”
黎娜也是个很细心的人,深怕多多不能接受桑上,事先已经让老师帮她转达了意思,多多既懂事又敏感,平时更不与人亲近,黎娜做这些也只是想让孩子事先能够有个认知。
桑上垂眸,目光里一片怔然,当多多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角的时候,当他用那种怯怯的目光凝望着她的时候,她的心顿时一片柔软的疼。
多多见桑上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敏感的他只以为桑上并不喜欢他,脸上的期待一点点的冷却,缓缓的松开桑上的衣角。
一旁的陈安然皱了皱眉,上前不着痕迹的揽住桑上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劝慰,“桑上,别这样,会伤到孩子的。”
桑上回神,慌忙含着泪点头,“对,这几天由我来照顾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多多潜意识里并不排斥桑上,但是因为生性敏感,让他不敢答应,最后还是在陈安然鼓励的目光中冲桑上露出一抹笑颜,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带你去玩好不好?”桑上手足无措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激动的神色让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一次多多仿佛已经适应了桑上略显激动的情绪,并没有对她害怕。
陈安然看着桑上脸上激动的笑颜,心中却不自觉的有些别扭,他很清楚自己和桑上之间的恩怨与孩子无关,尽管他已经在孩子面前表现的很好,却依然难掩心里的情绪。
他毕竟是桑上和别人生的孩子。
桑上想带多多出去吃饭,陈安然一路开车护送,为了活跃气氛,一向冷漠孤傲的他不停的找着各种话题逗孩子,多多毕竟是个孩子,很快就被他感染,对桑上也亲近了许多。
到了吃饭的餐厅,陈安然并没有要包间,桑上性子闷,小孩子再怎么安静都是好奇心比较强的,总想看看不同的事物。
所以他让人安排个最好的位置,闹中取静,也不失为一种雅致。
然而赶巧的是他看中的那个位置竟然有人已经预定了,陈安然就让伊莉和餐厅的负责人交涉,他们则是等在一旁的休息区。
多多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的生活里一向都是经常打骂他的爸爸,偶尔不打不骂的情况下,就是在医院陪着爷爷的时候。
小孩子哪哪都好奇,路上和陈安然以及桑上已经混熟了,此时倒也没有太拘谨,在沙旁边转来转去,满眼的好奇,最后一张小脸扑在一旁的景观鱼缸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看。
桑上为了配合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一旁观赏,母子俩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
陈安然被他们逗得忍俊不禁,一时间也忘记了心中的别扭,此时伊莉无奈的走回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安然眉心一皱,就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我说这几天都见不着五哥,原来是躲起来当级奶爸了!”
属于闫修容特有的笑声传来,陈安然头疼的看着此时正翩翩而来的几道身影,闫修容一身气质西装格外精神,笑的风华绝代,“五哥,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
陈安然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闫小六了,这家伙最近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自从6秉泽回来坐镇以后,他就不停的往外面跑,满世界到处飞。中文『 网Ω.ん
好像r市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闫修容一听到这个就有点炸毛,“就凭三哥那阴险的性子,我要是提前说还能回来吗?”
对于6秉泽的阴险腹黑,闫修容简直是心有领会,他不过是无心之举,被他记恨了三年,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账。
害得他只能避其锋芒,满世界到处跑。
这一次要不是秦臻有重要任务派他回来,他还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里哭爹喊娘呢。
真是小人不能得罪。
相比于闫修容的一脸怨气,他身后的靳慕白保持着一向沉默的态度,赵易阳也是一副清冷少年,生人勿近的模样。
靳慕白信步走过来,在陈安然一旁的沙上坐下,冷淡的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转身望过来的桑上一眼,转而看向陈安然,惜字如金,“没事吧?”
昨天晚上生的事情在他们这里都不是秘密,尤其事关陈安然。
“没事,已经让人在调查。”陈安然知道靳慕白指的是什么,能将矛头指向他的人,定然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的确是有不少的仇家,但是能真的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还真屈指可数。
靳慕白也在让人调查,6秉泽的归来很大程度上吸引了政府的关注力,他反而能空出来做很多事情。
“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陈安然的目光没来由的落在不远处的桑上母子身上,拳头微微握了握,他最不想桑上有任何危险,如今她又带着孩子,他更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闫修容也走过去,脸上呈现着妖孽般的笑容,“我就说谁敢在这里跟我抢位置,原来是五哥呢,既然大哥都相中那个位置,不介意一起拼桌吧?”
陈安然皱眉,正准备拒绝,闫修容就询问一旁桑上的意思,“桑桑,你说呢?咦,这画风不对啊,五嫂不在,你们……”
闫修容见到桑上确实是有些惊奇,他可是记得桑上被他五哥关在戒毒所里,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而且他们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一点不和的样子。
难道他错过什么了吗?
他们这么快就一笑抿恩仇了?
一旁的靳慕白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才让他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桑上脸上的表情一滞,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仿佛她就像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被人当场抓住把柄,自惭形秽。
“哈哈,我是说好久不见啊,桑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从我五哥的魔爪中重获新生,真该恭喜你,今晚怎么说也要为你摆一场。”
闫修容自来熟的性子一向不分场合,也不管对方是谁,活跃气氛小能手。
而且几年前他们都见过桑上,并且对当时的事情印象深刻,每个人都深知陈安然的秉性,能让他大动干戈的女子定然不一般。
当时所有人都认定了桑上会是陪伴陈安然一生的身边人。
只是谁又能想到世事无常,早已今非昔比。
“要摆也不是你摆。”惜字如金的靳慕白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话语中听得出来是想要缓和刚刚闫修容制造出来的尴尬气氛。
“那是当然,我自然是比不上五哥,是吧,五哥?”闫修容回头,只觉得陈安然望着他的目光里含着凌厉的冷箭,心里却一阵畅快。
让你刚刚幸灾乐祸。
桑上不卑不亢的笑了笑,“多谢夸赞,桑上受之有愧。”
闫修容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他哪里是夸奖,明明是讽刺。
讽刺,听不出来吗?
一旁的不由的失笑着摇了摇头,就连一脸清冷的赵易阳都忍不住多看了桑上两眼,目光晦涩难辨,看不出在想什么。
“桑桑,你怎么能这样?”闫修容一脸控诉,他明明在帮她出气,她却反过来帮着他五哥一起欺负他。
真是家务事不能管啊。
桑上见此不由的有些困惑,她知道眼前的个个都是出身不凡的豪门子弟或者商场精英,若是曲意逢迎,她倒还真能信手拈来,但是他们毕竟都是陈安然的挚交,所以她并不想假意奉承。
这不仅仅只是一种尊重,更不想陈安然日后被他们诟病。
“既然要摆一场,老三就在附近,不如……”陈安然拿起手机佯装要打电话的样子,闫小六怕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别别别……”闫修容说着扑过去抢陈安然的手机,他可不想见6秉泽那个小人。
一个搞不好,他又要跑。
他还想安安静静的吃顿饭呢。
虽然几人抬杠的抬杠,拆台的拆台,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吃饭,都放弃了之前看中的雅座,最后要了一个包间。
离开休息区的时候,多多怕生,看到突然到来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怯怯的目光到处游移,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走。
桑上走过去安抚他,他却依然一脸戒备的样子。
直到陈安然朝他招了招手,他这才迟疑着迈开脚步朝他扑过去。
看着多多对陈安然的信任,桑上莫名的有些心酸,到底是血浓于水,多多对陈安然的信任远远的要过对她的信任。
“桑桑姐,你别太难过,小孩子现在并不懂事。”
桑上落在最后,突然身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这才现一直站着的高冷少年。
英俊无匹的容颜,孤高清冷的气质,桑上只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记忆里的叶晴,也是这般的清高孤傲。
他身上的气质,像极了她。
“你是?”
桑上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孤傲少年,眉目清冷,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优雅气质,精致的五官令人侧目,宛若从画中走出的贵公子。『中 文Ω『Δ 网』.
惊艳之后更多的是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桑上搜寻脑海里个个角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是......阳阳?”
当年那个所有人都认为自闭又心智未开的少年,竟然成了眼前这个令人惊艳的少年。
倘若叶晴如果看到,一定会很欣慰吧。
“是我,桑桑姐,好久不见。”
赵易阳早就知道桑上的事情,却一直没有见过阵容,直到今天见面,他才认出真的是她。
“阳阳,真的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他们在一起嬉闹的时候,他还不过是跟在叶晴身后的半大孩子,没想到如今已经这般气宇不凡。
桑上惊喜的展露出一抹笑颜,眼前的少年衣着工整,灯光侧照下,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容貌,浑身透着青春的活力,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少女斩。
赵易阳脸上带着一抹夺目的笑容,“桑桑姐,你不用太难过,孩子还小,以后会好的。”
小时候他也不懂得对自己好的人,除了姐姐,秦臻那个时候虽然严厉,他又很怕他,但是却是真的对他好的人。
因为陈安然的关系,他们都知道多多是桑上的儿子,可是看刚刚的情况,多多对桑上似乎还不如陈安然来的亲近。
桑上自然也是懂得这些的,虽然伤心,却也怪不了谁。
“我知道,我没事。”桑上点了点头,感慨的凝望着赵易阳,“如果叶晴能看到你如今这么出色,想必也是开心的。”
提起叶晴,赵易阳有些沉默。
桑上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沉重,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凝望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阳阳,这么几年,你真的一点叶晴的消息都没有吗?”
当年叶晴被迫远走,她有心阻挠,却被她一句话拦下。
从此音信全无。
赵易阳压了压眉心,“桑桑姐,我以为姐姐会和你联系。”
他之所以和桑上相认就是想要趁机问问叶晴的行踪,他调查过,叶晴在离开之间接触的人除了森森就是桑上。
如今森森与她一起失踪,他以为至少桑上会知道一点消息。
没想到连桑上都不知道叶晴的行踪。
其实叶晴并非没有一点消息,叶家这几年的展迅猛,叶德君早已退居,真正的掌权人名义上是叶晴,但是据他的消息显示,如今真正掌管叶家经营的是美国一家管理公司,只是挂了叶晴的名义。
但是他却怎么都查不出来真正的幕后之人。
秦臻如今就在美国境内调查,这个消息他却没有告诉他,他刚刚经历一场手术,早已心无旁骛,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找叶晴身上,如果连这一点希望都没有,他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我倒是有心联系她,可是这两年我身在戒毒所那种地方,确实是有心无力。”桑上当初进去的时候心如死灰,不管是对陈安然的怨还是对乔岚的成全,她一意孤行,并没有考虑的太多。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确实冲动了,戒毒所那种地方,听起来没有什么,然而个中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那种暗无天日,数着时间过日子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而且她还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越是在那种环境下,她的毒瘾复的越频繁。
陈安然见桑上一直没有跟上来,将多多交给伊莉照看,自己折身回来找她,无意间听到桑上的话,她脸上尽管表现的云淡风轻,他却知道那两年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
常霖给他的报告很清楚的显示,她的毒瘾在戒毒所那种地方,只会越来越严重,并且每一次作都会越痛苦。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但是事实证明,她离开那里,只要没有受到刺激,就很少作。
当年他只是依法办事,唯一的私心也不过是想要弄清楚自己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没想到当年的决定,成了他伤她最深的手段。
所以如今,不管他再怎么解释自己对她的心意,她都不会相信。
“桑桑姐,这几年你受苦了。”赵易阳心知这几年陈安然的所作所为,“你放心,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五哥这么对你,还有宇哥的事情,我也会让人想办法。”
小时候桑上和叶晴,还有赵易阳和桑未宇都是一起长大,几人从小关系就很好,因为赵易阳从小的经历,再加上他自闭的性格,几人又都大他几岁,都格外的照顾他。
桑上也是拿他当亲弟弟一样。
“好,我们阳阳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桑上掩去脸上的那一抹苦涩,淡淡一笑,看着他这般优秀出色,她欣慰的同时更心疼此时尚在监狱里的弟弟。
他当年进去的时候才刚刚成年,正是大好年华,却偏偏毁在那四方高墙之内。
越是这么想着她便湿了眼眶,当年弟弟若不是因为她,也不会有这种遭遇。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陈安然走过来,站在桑上身边,看着她很快就掩去脸上的悲伤,他的眸底一片晦涩,“都等你们了。”
赵易阳恢复脸上的清冷,淡淡的点了点头,桑上垂着眸,不想被人看穿心思,低声开口,“走吧,我先去看看多多。”
她走过陈安然的身边,倏地手腕被他一把抓住,陈安然脸色微微凝重,朝赵易阳沉声说,“你先进去。”
赵易阳一向冷漠,今天却是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转身进了包间。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陈安然对桑上的感情,也都亲眼见识过那种执着,然而却不明白陈安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和桑上之间的关系,他们又无权插手。
休息区只剩下他们二人,桑上的手腕被他握在手里,他温热的掌心仿佛带着一种安定的魔力,意外的抚平她心底无尽的悲伤。
两人站在一起,陈安然比他高出许多,他抬起桑上的脸颊,捕获她眼角来不及掩去的泪意,蹙眉看着他,“桑桑,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向你道歉。”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桑上对自己来说的重要性,更不清楚日后会生什么。
桑上笑了笑,对于陈安然的道歉,她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初她一意孤行,为的不就是想看到他后悔的一天吗?
但是事情展到今天,她却反而释然了。
“你没有做错,也不需要道歉。”
尽管那两年不堪回,但是至少她现在好好的,甚至还得知儿子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陈安然知道桑上的性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目光凝重,里面翻云覆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桑桑,我只是希望能为你分担所有的痛苦和悲伤。”
看着她在他面前如此的风淡云轻,在赵易阳面前却真情流露,他心中就有些难过,桑上对他,终究是心怀芥蒂的。
难道在她心里,他连赵易阳都比不过吗?
桑上手腕微微一痛,眉心深蹙,顿时想到之前和乔岚的约定,心中一片刺痛,慌乱挣开陈安然握着的手腕,讽刺道,“你又不是我的谁,若是为了岚姐来关心我,大可不必了。”
她和乔岚姐妹情谊已尽,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推开陈安然。
桑上转身正准备离开,陈安然倏然从身后一把抱住她。
桑上身材娇瘦弱单薄,陈安然轻易的就能将她圈在怀里,他的胸膛像是暖炉一般,隔着双方衣衫的布料,依然传来一阵热意,瞬间将她包裹,仿佛冬日里的一抹骄阳,让人暖得有些不真实。
陈安然微微弯着腰,双手扣在她的胸前,一字一顿的在她耳边说,“我不是你的谁,但是我希望能成为你的谁。”
桑上一愣,浑身的暖意退的一干二净,顿时呆若木鸡。
“桑桑,我是认真的,一直都是。”陈安然抱着她,显得她更娇说话间温热的气息不断的窜入她的耳蜗中,仿佛要钻到她的心脏上去,在她的心口间泛起阵阵涟漪。
他说他是认真的。
陈安然的话让桑上不知所措,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仅仅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彻底坍塌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他们之间经历过这么多阻碍之后的今天,在他对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的如今,他竟然能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安然,你”桑上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想要回头辨认他脸上的神色,却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算什么,表白吗?
陈安然却仿佛并不打算放过她,圈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在躲避,我本想等彻底解决和乔岚之间的纠葛再和你谈,但是如今,我等不了了。”
没有人能预料到今后会发生什么,如今他身边危险重重,他只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护她周全。
名正言顺的保护她。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桑上这般,他可以任由她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她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他的情绪。
桑上的心里一片挣扎,他们之间这光怪陆离的六年,他如今都不记得,却不代表她也不记得。
倘若有一天,他恢复记忆,他们之间是不是又回到几年前的局面。
真正的陈安然该恨她的。
还有岚姐,她要怎么面对。
桑上正慌乱间,陈安然放开她,桑上转身看着他,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安然知道她的心结所在,并不想这个时候勉强她,桑上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压抑,不知道该怎么来回应他的话。
“走吧,再不进去多多就该等急了。”
桑上却是浑身一震,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她怎么忘记了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多多。
如果他知道多多的身份,知道她不仅欺骗他这么多年,甚至将孩子,将自己弄得如今这个地步,他只会更恨她。
今日他对她所有的特别,所有的感情,都将成为泡影。
两年前她已承受不了他的恨意,如今她又何必让他再失望一次。
“安然,我已经答应岚姐,绝不会和你再有任何纠缠。”桑上低着头轻声开口,“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知道”陈安然对她的话仿佛并不意外,他很清楚乔岚会跟她说些什么,也猜得出来她的反应。
但是在他看来,这并不能成为阻止他们的理由。、
乔岚的事情,他会妥善解决。
“你不知道。”桑上的话锋突然凌厉起来,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灼灼,“岚姐待我恩重如山,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桑上。”
所以既然她已经答应她,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
她说完这句话,径直转身离去,身后的陈安然恼怒的低吼,“难道你为了这份恩情,就可以罔顾一切吗?”
刚刚桑上脸上的挣扎和复杂陈安然都看在眼里,心底说不难过是假的,她竟然为了一份恩情,将他的一片真心踩在脚底。
但是却正因为是这样的桑上,才让他更加放不下。
桑上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走进包间的时候闫修容他们已经点过菜了,此时几人正兴致勃勃的逗多多开心。
多多坐在伊莉的怀里,笑脸一阵通红,惹得众人笑逐颜开。
闫修容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到桑上进来,哭笑不得的说,“桑桑,我果真相信这是你儿子。”
桑上在伊莉身边坐下,从她怀里接过多多,看着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耐心的询问,“怎么了,小脸这么红?”
陈安然此时也走进来,多多看到他脸上突然一喜,挣扎着从桑上腿上跳下来,一脸羞涩的躲在陈安然身后。
“怎么了这是?”陈安然弯身将他抱起,多多小脸趴在他的肩头,不断的摇头。
“多多把小六当阿姨了。”靳慕白举着茶杯,凉凉的开口。
闫修容是他们中容貌最漂亮的,美艳妖孽,气质风华绝代,走到哪里都是最夺目耀眼的颜值担当。
因为这张漂亮的脸,他很多次都被误会性别,这便是他最苦恼的事情。
这几年为了解决这个苦恼,他化身情场高手,撩妹,泡妞,游刃有余,不管出席什么场合,他身边必定会有一个女人陪衬。
他美其名曰,为了衬托性别。
所以这几年很少有人再对他的性别质疑了,然而今天多多一开口,就揭开了他的陈年旧伤,让他差点吐血。
“为什么是阿姨?”看着闫修容一脸吐血的表情,陈安然好整以暇的问着怀里的多多。
孩子的感知力仿佛是天生的,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他都没有恶意,尽管一开始害怕,但是刚刚的相处,他已经没有那种陌生的感觉。
多多趴在他的肩头,听到问话微微回头又看了一眼闫修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羞涩的小声说,“好看。”
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就是阿姨。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她呢?”闫修容抬手指着桑上。
桑上的容颜虽然不算是绝美,但是却每次都令人惊艳,绝对是美女一枚。
多多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顺着闫修容的手指看向一旁的桑上,愉快的再一次扑到他怀里,“她是姐姐。”
虽然他知道不应该叫姐姐,但是从小他就没有叫过一声“妈妈”,这个时候突然出来这么一个身份,他就算再董事,也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对于这个称呼,桑上并不觉得别扭,她也知道孩子需要时间来接受她。
靳慕白作为千年补刀王,不愧是高手,犀利的问道,“小六,你攀比的对象是不是错了?”
闫修容口口声声喊着自己纯爷们儿,为何此时要和一个女人比,这画风怎么都感觉不对啊。
众人一阵忍俊不禁,就连一脸清冷的赵易阳都忍不住勾了勾唇。
“姐姐?”闫修容对这个称呼倒是很意外,感觉差了辈儿了。
“多多还是个孩子,不能要求太多。”陈安然抱着多多走过来,桑上想伸手去接,多多却一脸羞涩的趴在陈安然肩头不肯下来。
桑上伸出去的手微微僵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太多的变化,心头却是一阵酸涩。
陈安然顺势抓住桑上的手,状似安慰的轻轻握了一下,在她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来。
闫修容依然纠结在称呼上,一脸嫌弃的瞪着多多,“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叔叔的,就连阳阳都被喊舅舅,我凭什么就成了阿姨?”
赵易阳刚进来就哄着多多喊舅舅,他可是名符其实的舅舅。
陈安然闻言目光不由的看向赵易阳,他依旧是一副清冷少年的模样,不苟言笑,矜贵优雅,对于陈安然的投过来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
这一声“舅舅”意义非凡,陈安然不可能不明白。
刚刚赵易阳和桑上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如今此举摆明了是给桑上撑腰的。
赵易阳对上陈安然的目光,一片坦然,略显青涩的脸上透着一抹嚣张之意,他一向敬重秦臻和靳慕白,所以对他们几人都以礼相待,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追究陈安然曾经对桑上的所作所为。
“六少爷,多多都说了是因为你好看。”一旁的伊莉笑着回答。
“你闭嘴,小心我这次带你一起走。”闫修容瞪向伊莉,冷哼一声,“刚好大哥那里需要人手。”
伊莉慌忙摇头,“别,我还要负责五少爷的安全,现在多事之秋。”
她从接手吴桐的工作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段时间又逢陈安然身边出事,她的工作就暂时还给吴桐处理,自己一心保护陈安然。
“说到这个,桑桑昨晚遇险,没事了吧。”闫修容也听说了桑上遇险的事情,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寻仇能动到陈安然的头上。
看来真如伊莉所说,如今多事之秋。
“已经没事了。”桑上一只手被陈安然紧握着,她想要挣扎,又怕被人看出来,索性也就不在意,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
“那就好。”此时的闫修容好像将刚刚称呼上的纠结抛到九霄云外,将桌子上已将摆好的菜都推到桑上面前,关心的说,“那你一定要多吃点,将昨晚的受到的惊吓都排出去。”
桑上顿时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恶心。
“去你的。”陈安然没好气的踢了闫修容一脚,将怀里的多多放在椅子上,耐心的帮他夹了些食物放在他面前,“多多先吃饭,吃完饭叔叔带你去玩儿。”
多多好像真的很喜欢陈安然,兴许是他身上的那一身正气彻底征服了多多,他的话多多简直是言听计从,甚至陈安然已经成为了多多的信仰。
在他身边的多多仿佛很有安全感一般,没有一点胆怯的样子。
菜一道道的上着,因为都是自己人,席间倒也没有太多的规矩,靳慕白和陈安然他们仿佛在谈事情,多多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吃东西。
桑上对他们的事情并不关心,目光一直盯着陈安然身边的多多,小家伙食欲好像并不好,吃东西也很挑,好多东西都被他剩下来。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些为什么都不吃。”
多多竟然把盘子里的蔬菜都吃了,把肉类全部留下,甚至一些长相很奇怪,辨识度又不高的东西他统统都不吃。
“不爱吃。”多多低着头往嘴里扒饭,白米饭他倒是吃的很有味儿。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阮天成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照顾多多,很多时候他都是只吃白米饭的,因为他只能把米饭弄熟,做菜用的燃气什么的,他不敢用。
谁又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就已经能自己动手弄吃的。
桑上觉得这个习惯并不好,多多尚在长身体,只吃蔬菜营养自然是跟不上的,她便又夹了一些适合他吃的东西给他,“不爱吃也要吃一点,挑食不是好习惯。”
今天为了照顾孩子的口味,点的菜也都是口味偏清淡的。
多多嫌弃的看了看盘子里黑乎乎的食物,很难分辨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因为性格的原因,他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事物还是需要一些适应的时间,而且他也不敢去尝试。
就像他尽管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他都没有敌意,但是却还是没办法表现的很活跃,他需要时间去适应。
多多摇了摇头,小声的拒绝,“不要!”
桑上蹙眉,却还是耐心的劝他,“多多乖,要均衡营养才能健康成长。”
看着他这样,桑上有些心疼,似乎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瘦了,挑食的厉害,营养跟不上,自然也胖不了。
兴许是知道桑上的身份,多多对她倒是会使些小性子,他微微别开目光,不去回应桑上的话。
桑上也不恼,端起他面前的盘子,夹了一块肉凑在他的唇边,温柔的笑着,“听话,怎么能只吃白米饭呢,这个也很好吃的,营养搭配才好嘛。”
多多并不是不愿意吃,只是对新鲜的食物接受的有些慢,他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东西,他挣扎了一番之后扭过脸去。
桑上担心他的营养,苦心劝着他,倏然多多手臂一抬,将桑上手里的盘子一把推过去,无声的抗议。
他的动作有些大,桑上险些翻了手里的盘子,陈安然扭头看过来,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悦,刚刚桑上哄多多的话他都有听到。
“怎么回事?”陈安然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桑上手上的盘子。
多多性子敏感,感觉到陈安然的不悦,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桑上冲陈安然摇了摇头,转而笑着放下手里的盘子,端了一碗汤轻柔的吹凉了喂给多多,“不吃也可以,那我们喝点汤好不好?”
这是闫修容特意点来给他们补身子的,是这里的招牌,桑上刚刚尝过,味道很不错,营养价值极高。
大概是因为看到陈安然第一次在他面前扳着脸,多多有些畏惧,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低头将桑上递过来的汤匙含住,却还是偷偷的用余光瞄向陈安然。
几人的聊天被这样一个小插曲中断,赵易阳看着多多小心翼翼的样子,难得的开口逗他,“多多可以自己吃的,再喂下去都要嘲笑你了。”
多多听了下意识的看向陈安然,见他依然面无表情,伸着手要去接桑上手里的碗,桑上笑着回答,“没关系,这个烫,你小时候叶晴可也是这么照顾你的。”
桑上拿赵易阳小时候的事情来调侃,当时的赵易阳心智并不健全,要不是叶晴照顾,他很难健康成长吧。
提到叶晴,一向淡漠疏离的靳慕白不由的抬眸多看了桑上两眼,晦涩的目光里带着一抹深究。
“小时候的事情了,桑桑姐现在还提。”赵易阳清冷的脸上挂着一抹薄红,尽管如今他已经成熟稳重,独当一面,被人提起往事,总是有些难为情。
世间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每次提起都会勾起所有的往事,让人缄默不语。
叶晴就是这样的存在,哪怕她早已淡出他们的生活,但是却依然影响着他们的脚步,当年倘若不是她,秦臻也不会受伤,生死一线,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若不是她,秦臻也不会将秦家所有的产业化整为零,甚至放弃曾经苦心经营的黑道势力,如今孑然一身的他,依然为了他遍寻各地,只为寻找她的身影。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赵易阳沉重的垂下了眼眸,靳慕白的脸色晦涩难辨,就连陈安然那张英气的脸上也是十足的刻板。
就连多多都感受到气氛的不正常,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很多,不敢发出声音。
闫修容最是难以承受这样的冷场,他顿时活跃气氛的技能被点满,看着对面一脸尴尬的桑上,祸水东引道,“咦?你们有没有发现多多这神情和五哥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父子呢。”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就只听到“砰”的一声,只见正在喂多多喝汤的桑上突然打翻了手里的汤碗,滚烫的汤汁尽数淋在她的手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白皙的手背上瞬间一片红肿。
上好的青瓷碗掉落,碎裂一地,桑上手背上传来钻心的刺痛,疼的她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她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当时多多刚好要凑过来喝汤,滚烫的汤汁朝着他的脸洒下去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的直接用自己的手臂全部挡了下来。
“多多,你没事吧?”桑上脸色一片惨白,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慌乱的拉过多多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被淋到。
陈安然刻板的脸上顿时一寒,一把抓过桑上的红肿一片的手,深邃眸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冰寒之意,厉声怒喝,“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你自己?”
多多本就因此受了惊吓,再加上他一直在注意陈安然的脸色,此时见他怒,恐惧瞬间席卷了他小小的身心,顿时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简直让桑上心如刀割,她挣扎着要去抱多多,陈安然脸色一片肃冷,沉声呵斥“伊莉,把他带走,再让人送些烫伤的药过来。”
他说着不顾桑上的挣扎,小心的避开她手臂上的伤,铁臂扣着她的腰将她推进了里面的休息室,重重的关上房门,将那刺耳的哭声隔绝在外。
“陈安然,你放开我,你吓到多多了。”
桑上一脸的恼怒,挣扎着要出去,陈安然扣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浇在她的伤口上,“你这个样子还吓到我了呢。”
陈安然咬牙,精致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漠和刻薄,目光阴鹜的看着她已是一片红肿的手背。
刺骨的水温麻木了她手臂上的伤,桑上被陈安然的神情吓到,一时间也停止了挣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捧了凉水浇在她红肿可怖的伤口上,薄唇紧抿着,那样子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呵护备至。
桑上心中微微一颤,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她的心和手臂上的红肿处一样,一片烧灼的感觉。
“安然,我是一个母亲。”任何时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她欠多多的,哪怕用性命去还都不足以缓解自己心中的那份愧疚。
陈安然为她的伤口上了药,药膏涂抹在伤口处,一阵沁凉的感觉,缓解了那种烧灼之意。
“把衣服脱下来。”陈安然仿佛没有听到桑上刚刚的话,并不给予回应,在他眼里,他在乎的只有她。
尽管他知道自己该大气一点,他们的恩怨与孩子无关,所以在当多多对他表现出依赖的时候,他也尽可能的对他和蔼可亲,毕竟多多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但是刚刚这件事,确实让他很不悦,虽然不应该迁怒一个孩子,但是桑上为了多多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一点让他甚至有些恼怒。
所以此时他的语气并不和善。
桑上一愣,下意识的抬手去抓衣襟,猛然间又碰到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陈安然慌忙抓住她的手,眉心皱起,“让你脱个衣服,不能小心一点吗?”
“我没事了。”桑上抽出手,脸上微微有些红,更不敢去看陈安然阴鹜的眼眸。
“把衣服换了,手臂上的伤给我看看。”陈安然不理会她的拒绝,他可没错过刚刚那整整一碗汤全部淋在她的手臂上,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桑上面前,陈安然素来霸道,尤其是不记得过去的他。
“算了,我真的没什么,还是先去看看多多,我担心他被吓坏了。”
那个孩子本来就敏感,身边人有一点点神情变化,他都能感受的到,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感,也就这么被吓没了。
“他自有人照顾。”
陈安然抓过桑上的手臂,轻轻将她的袖子挽上去,白皙的手臂上露出一大片的红痕,虽然没有手背上严重,但是看上去也很吓人。
他像呵护一件极其名贵的珍宝一般,为她的伤口涂了药,“看上去虽然有些吓人,好在这个药疗效显著,也不会落下疤痕的。”
药是陈家不外传的秘方特制的,对外伤很有效果。
桑上莫名的想起几年前伊莉告诉过她,因为陈安然总是出任务负伤,所以他们身上都会经常带着这个药,以备不时之需。
寒羽只是一个片警,也偶尔会接到一些执行命令,更何况是陈安然这样的身份,掌管着特殊部门,有时候任务极其凶险,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一想到他也会受伤,桑上的心就好像被人戳了一下。
“你以前出任务,是不是也经常受伤?”
桑上不自觉的问出心中想法,并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妥,陈安然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抬眸深深的凝着他,淡淡一笑,“你是问以前还是现在?”
陈安然的笑带着冰一样的温柔,很是罕见,尤其是这两年,失去记忆的他,浑身透着一种冷漠,生人勿近的感觉。
“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至于这几年,任务都比较简单,没有生命危险,就算有,我是一名军人,任务比命更重要。”
桑上没想到陈安然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观念和节操,她以为就凭他和秦臻还有靳慕白他们做的事情,也跟正义搭不上边。
但是话说回来了,她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一朵娇花,自然不可能明白他们那种黑暗世界的疾苦,更何况商场上那种没有硝烟的战火之味。
不过话说回来,陈安然当初一力缉毒,与那些亡命之徒博弈,不也是赌上身家性命吗?
此时桑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其实她并不了解陈安然,从六年前的离别,到再相遇,他拼了命的伤她,折磨她,甚至恨她。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他那几年的经历。
后来他失去记忆,她被他关进戒毒所两年,他们之间相对无言,除了彼此伤害,他们竟然没有真的卸下伪装,坦诚相待过。
此时没有了那种针尖对麦芒的相互讽刺,桑上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好了,手臂上的伤先不要沾水,晚上回去我再给你擦一遍,明天应该不会有事了。”陈安然并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起身向门外走去,“你把衣服换一下,我先出去等你。”
桑上抬眸望着陈安然挺拔的背影,他身上仿佛带着一抹光环,六年的分别,他早已褪去当年的放荡不羁,磨练成今天沉稳睿智的陈安然。
其实桑上不知道的是当年她的诈死,对陈安然的打击有多大。
他宁愿相信她是真的死了,也不愿意相信她用一副假的尸骸去骗所有人,也包括他。
陈安然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外面的残局已经被人收拾完毕,靳慕白坐在一旁喝茶,伊莉候在门口,见他出来,微微垂下眼眸,并不敢往里面张望。
“小六呢?”陈安然朝伊莉使了眼色,她点头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绝对不可以轻心大意。
“走了。”靳慕白放下茶杯,“他自知闯了大祸,怕被你处置,所以溜之大吉了。”
闫修容今天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就有意针对陈安然,这可倒好,间接伤了桑上,陈安然再好的风度,也不可能既往不咎。
“算他跑的快。”陈安然冷哼一声,这笔账先记着。
多多因为受了惊吓,一直哭,又因为身边都是并不熟悉和信任的人,憋屈的抽泣着,赵易阳带着他出了房间,在外面走廊上的休息区轻声哄着他,“多多别怕,有舅舅在,不会有人欺负你。81 中文 网”
这孩子性子敏感,他看得出来他一直很依赖陈安然,没想到陈安然突然怒,这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小的打击。
而且多多小小的心底里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听话,自己挑食,才惹得陈安然生气的。
所以更觉得伤心和委屈,也害怕陈安然会不再喜欢他。
“别哭了,舅舅带你去玩儿好不好?”赵易阳想要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看到餐厅有儿童游乐区,便抱着多多过去玩儿。
多多也毕竟是个孩子,看到好玩的便停止了哭声,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就停止了哭声,看着其他小朋友在里面嬉笑玩闹,眼眸里闪着一丝丝的羡慕。
“去和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舅舅在这里等你。”赵易阳面色清冷,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透着十足的温柔呵护。
多多终于点了点头,脸上却还是带着胆怯,在赵易阳鼓励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起先在角落里安静的看别人玩,后来才慢慢放得开。
赵易阳看着多多那胆怯又孤僻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刺,这一幕多像小时候的自己,没有叶晴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用那种空洞的目光看着其他人。
所以在当他看到多多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多了一份保护的,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当年的他尚且有叶晴照顾,后来秦臻又成了他的监护人,才有今天的成长。
而多多
如今的桑上自保都是问题,照顾多多更加吃力,陈安然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有婚约在身,就算他最后选择的是桑上,他也并不认为他会不在意多多的身份。
“赵易阳?”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赵易阳只觉得眼前一慌,一个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容的看着他,“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赵易阳皱了皱眉,眼前的少女青春靓丽,满脸的胶原蛋白,笑起来像一颗耀眼的明珠,光华夺目。
童谣和乔岚一起出来吃饭,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赵易阳,欣喜的上来打招呼,她身后的乔岚看到眼前那清冷的少年,只觉得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童谣小姐,好巧。”赵易阳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目光并没有再她们二人身上停留,转而看向正自己在玩拼图游戏的多多。
小时候他酷爱这种益智类的游戏,也鲜少和小朋友们玩伴,直到秦臻成了他的监护人,身边有了森森,他才有了一个唯一的伙伴。
想到森森,赵易阳心中不免有些晦涩,这份心思他一直刻意压在心底,本以为回来就能见到他,却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在这里都能遇到,你这是在回忆童年吗?”童谣热络的上前,学着赵易阳的动作趴在一旁游乐场的彩色围墙上,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赵易阳侧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指了指里面玩的兴起的多多,“我外甥!”
对于童谣,赵易阳除了不喜欢她一见到自己就主动黏上来以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况且他们之间也算有些渊源,再加上他现童谣这丫头没心没肺,爱憎分明,活的简单快乐,这一点是他们这些人怎么都求不来的。
“哇,好可爱的孩子啊。”童谣惊讶的开口,不得不说多多身上集合了桑上和陈安然两个人的优点,虽然身形瘦但是容貌上却粉嫩可爱。
平日里他总是低着头,又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容颜,如今安静专注的样子,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蛋,看上去粉妆玉琢,简直萌翻了。
童谣身后的乔岚也看了过去,顿时一惊,慌忙扑上来开口问,“你说他是你外甥?”
那分明是桑上的孩子,怎么会是这个少年的外甥?
他和桑上又是什么关系?
赵易阳的目光终于扫过乔岚,眸底不易察觉的掠过一抹冷意,乔岚不记得他,他却记得乔岚,三年前就是她为难森森,纵然她只是奉命行事,但是他也深深的记得当初叶晴苦求她的那一幕。
况且她后来又成为了陈安然的未婚妻,他对她可谓是没有一点好印象。
童谣这丫头心思单纯,见赵易阳一直盯着乔岚,恍然明白过来,慌忙相互介绍,“这是我岚姐,姐姐,这是赵易阳,我的人。”
乔岚皱了皱眉,这个少年连名字都熟悉得很,但是她却没有过多的印象,此时她的关注点只在不远处那个孩子身上。
桑上换了衣服出来,陈安然并不在外面,只剩下靳慕白一个人悠闲的喝着茶。
“四少爷还没走,是有什么吩咐吗?”桑上走过去,落落大方的在靳慕白面前坐下,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从善如流。
靳慕白是靳家四少,而曾经的夜色又是靳家的产业,就算这位四少爷并不掌权,却也是身份特殊的存在,她又在夜色谋过生,桑上自然要尊称一声“四少爷”。
只是桑上一直觉得这位四少爷才是城府最深,最让人难以捉摸的。
比起靳慕栾的古板守旧,靳慕白才是那种混迹于商场,杀人无形,铁血手腕的领袖人物。
“我在等你。”这样的话出口,靳慕白并不避讳,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笑了笑。
靳慕白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暖意,眸光流转,一向淡漠的脸上却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桑上并不意外,却始终没有开口,静静的坐在他对面,靳慕白唇角勾起,放下茶杯,笑意轻浅,“桑小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确实没有叶晴的消息。”桑上知道一旦赵易阳认出她,这件事就必须要面对。
她一直都知道秦臻他们最近疯了一般的在找叶晴,而她是叶晴临走前唯一见过她的人。
“我知道。”如果有,他们不可能找不到任何痕迹。
但是他有一种预感,桑上一定知道一些他们都没有察觉的事情。
当初叶晴为什么走,如今又是谁在一直庇护着她。
“既然四少爷知道,又何必为难我。”桑上不卑不亢,眉宇间透着一抹冷静。
靳慕白一时语怔,他承认自己过于心急,但是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草木皆兵,只要是一点点有关叶晴的消息,都不愿意放过。
桑上话已经说到这里,靳慕白也不好再逼问,毕竟是陈安然的人,兄弟的面子总是要顾及的。
“那就烦请桑小姐若是有了叶晴的消息能通知一下。”靳慕白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去。
此时陈安然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不由的皱了皱眉,在靳慕白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淡淡说,“这件事你们不妨盯一下徐惜澈,据我的消息所知,他的人最近悄无声息进入美国境内。”
“徐惜澈的人?”靳慕白眉心一凝,脸上一片深沉,“消息属实?”
徐惜澈自从捡回一条命以后,虽然依然与他们相对而立,但是很多时候都会有所顾忌,这一段时间他更是有重要任务在身,分身乏术,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让人潜入美国。
除非他的目的和秦臻一样。
想到这个,靳慕白眉目顿时一沉,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握了握,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靳慕白脚步没有一丝停留,扬声对正侧目关注着多多的赵易阳喊道,“阳阳,走了。”
赵易阳回头,见靳慕白和陈安然他们向这边走来,他隐约看得出来靳慕白脸上的异样。
此时的多多听到赵易阳要走,满心恐惧的以为他要这么丢下他,箭一般的从游乐场里冲出来。
他的动作太过莽撞,不小心撞了一旁正愣怔的乔岚,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乔岚今天心情本就郁郁难安,总觉得陈安然和桑上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一想到陈安然今天对她的一番话,她对桑上就多一分怨怪。
此时看到桑上的孩子在这里,又突然跑出来撞了她,此时她崭新的衣裙上被他印上一个黑乎乎的手印,心中的一股怨责升腾而起。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有一点教养?”
乔岚一时心烦意乱,口不择言,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的痕迹,心中一片气恼,若是平时,她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此时她心里本就对桑上有怨言,再加上她儿子也这么欺负她,心中的怒火就一不可收拾。
她知道桑上必定也在附近,“你妈妈没有教你礼仪和尊重吗?”
多多只是个孩子,尽管早熟,却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被乔岚两句话一说,就委屈的落泪。
童谣皱眉,心中疑惑岚姐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她虽不说与人为善,却也不可能这般锱铢必较。
她刚想上前扶起地上的孩子,却被身边一只手拽住,她心中顿时一喜,心跳噗通噗通的加快,侧眸看着赵易阳的双眸里冒着爱心泡泡。
他竟然抓了她的手。
赵易阳冷眼看着这一幕,他本来也是想要挺身而出,和乔岚新帐旧账一起算的,但是眼角余光看到向这边走来的身影,便收回了动作,同时也阻止了童谣。
他倒想看看,这种情况下,陈安然会怎么做。
靳慕白自然是看出赵易阳的意图,强自压下心底的焦虑,不再出声。
“哭什么哭啊,你妈妈没教你撞了人要道歉的吗?”乔岚脸色不善,“还是说你父母根本就不管你,不好好教育,还不如不生呢,既然孩子都生了,就别费尽心思想别的,一心教育孩子为大。”
这翻话说的极其讽刺,桑上闻言脚步顿时僵住,她怎么都没想到乔岚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当年她和阮天成之间的纠葛乔岚是了解最多的人,她虽然没有刻意去提过,但是丧子的那段时间,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是眼前这个乔岚陪她一起渡过的。
没想到如今事过境迁,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多多本是小声的哭泣,听到乔岚的话一脸愤慨,倏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朝乔岚身上推过去,“不许你说我妈妈。”
他虽然并没有喊桑上一声“妈妈”,但是却早就从心底里认定了她,此时更是一心想要保护她。
乔岚一把挡住多多的动作,眉心一拧,“怎么?我替你妈妈教训你两句不对吗?真不明白你妈妈天天都在做些什么,最近小三满地跑,她恐怕也想尽办法攀高枝呢吧,把好好一个孩子给耽误了。”
多多怒目圆瞪,双眸里一片血红的对着乔岚,若不是被她拉着,他一定上前去朝她动手了。
赵易阳的目光缓缓转向陈安然,此时的他脸上一片肃杀,沉静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熟悉他的赵易阳和靳慕白却都知道,这样的陈安然显然已经动了怒。
陈安然握了握拳,正准备上前,桑上却先他一步,缓缓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从乔岚手里将多多护在身边,声音不疾不徐的开口,“岚姐,这些年我欠你的已经无以为报了,就不麻烦你帮我教训孩子了。”
乔岚微微一愣,像是刚知道这是桑上的孩子似的,慌忙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掩口惊呼,“桑桑,这是你和阮天成的孩子?”
她故意将最后几个字咬的很清晰。
桑上微垂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乔岚故作惊讶的神情,关于多多的身世,乔岚并不知道,当初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被阮天成欺负,后来再遇的时候,她已经丧子,被阮天成扫地出门,再加上这几年阮天成阴魂不散是找她要钱,她自然认为孩子是阮天成的。
“桑桑,这真的是你的儿子吗?”童谣看到桑上颇为意外,惊喜的凑上去,伸手想要捏捏那孩子粉妆玉琢的脸。
多多下意识的躲在桑上身后,桑上安抚似的抓住他的小手,仿佛没有听出乔岚话语中的刻意,“抱歉岚姐,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你。”
“哪里,这孩子我看着都很可爱。”乔岚蹲下去与多多直视着,“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我看这孩子可怜,还真以为他父母不要他,另攀高枝呢,你不知道,现在世风日下,让吃瓜群众都难以相信爱情了。”
她状似不经意的调笑着,脸上堆着笑,完全不像刚刚那般尖锐刻薄。
“不过没想到是桑上你,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咱们昨晚才畅谈过这个话题。”乔岚的话指桑骂槐,饶是桑上再好的涵养也不由的冷了脸。
但是她却一直耐着性子,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乔岚撕破脸,毕竟在陈安然面前与她的未婚妻互撕,他的脸面何存。
这也是为什么她刚刚阻止他出面的原因。
一旁的赵易阳却是冷哼了一声,清冷的面容上透着一抹凌厉,“说攀高枝,谁也比不上这位岚姐吧,想当初为了攀上叶家,岚姐没少借着和叶三小姐的私交与叶大少来往,后来又看上陈家权势,连手撕闺蜜的事情都能做,你说是吗,五哥?”
乔岚没想到这个气质清冷的少年会突然出声难,他明明一开始就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此时竟然会替桑上出头,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蓦然看到身后站在走廊上的陈安然,顿时大惊失色。
他口中的“五哥”竟然是陈安然!
赵易阳此举摆明了是给陈安然难堪的,他说过,陈安然这几年对桑上的所作所为,桑上不愿意计较,不代表他也不会计较。
尤其是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任由乔岚在这里嚣张跋扈。
陈安然一言不的站着,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没有人清楚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靳慕白见此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朝赵易阳摇了摇头,他知道此时的陈安然最好不要去招惹。
然而赵易阳却仿佛没有看到靳慕白的警告,清冷的眸子里尽是一片冷嘲,大有一种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模样。
乔岚心中一阵颤动,陈安然竟然也在,他都看到了或是听到了什么。
“安然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刻,陈安然的沉默,就像一把尖锐的刀。
“岚姐,小孩子不懂事,刚刚没有伤到你吧?”桑上见气氛低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任何人难堪,侧眸朝一旁的童谣递了个眼色。
童谣毕竟和桑上相处过那么长时间,明白她的意思,笑着上前挽住乔岚的手臂,“是啊,岚姐,你没事吧?”
乔岚淡淡的摇了摇头,目光却还是一直盯着陈安然的方向。
“既然没事,我们先吃饭吧,我快饿死了。”童谣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靠在乔岚身上,另一只手却调笑着伸手想去捏一捏多多的脸,却被他一把躲开。
她佯装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是眉眼间都是笑意。
童谣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看上去萌萌的,还让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她对着这张脸看了无数遍一般。
赵易阳见桑上替乔岚解围,心中虽然不满,却心知不能抹了她的意愿,准备走过去弯身抱起刚刚哭过的多多,却被人抢了先。
陈安然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看都不看乔岚一眼,抱起还在啜泣的多多,一脸心疼的表情。
他软声软语的哄劝着,好一阵子多多才停止了抽泣。
靳慕白却是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耐心,看不再看众人,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赵易阳,十分钟后秦家老宅。”
赵易阳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眸中顿时一亮,抬脚就追了上去。
乔岚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安然,见他要走,心中一慌,作势要追过去,刚刚的事情,她必须要和他解释清楚。
不然她一想到他那满是冰冷的眼神,就惶惶不安。
童谣却是挽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的低语,“姐,叶总还在等你。”
乔岚皱了皱眉,再次望了一眼陈安然消失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你先去,我和桑桑说几句话。”
童谣有些担忧的看了桑上一眼,对方点了点头,她才有些不情愿的离开。
她总觉得岚姐和桑上之间生了些变化,她们仿佛都不再是她所熟知的姐姐。
她知道问题一定出在陈安然身上,可是那样的男人,哪一个女人不动心呢?
童谣一离开,乔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桑桑,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吗?”
她答应过,以后离开陈安然,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难道她都忘了吗?
“我没忘,但是今天的事情有点意外,也并非我本意。”桑上语气也冷了几分,刚刚在众人面前,她们都为彼此保存了颜面,更不想让陈安然难堪。
经过昨夜,桑上已经不再是对乔岚一味忍让,她可以遵守自己的承诺,但是乔岚刚刚的那一番话,不代表她不会计较。
“什么意外?”乔岚只觉得桑上在狡辩,她竟然和一起吃饭,还带着自己儿子。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桑上竟然能融进陈安然背后的圈子里。
这是她乔岚两年都没有做到的。
靳慕白看似对她态度温和,实则疏离冷漠,哪怕她背后有靳先生这层关系,他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而他圈子里的其他人,更是对她不冷不热,甚至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一种不屑。
凭什么,桑上到底比她强在哪里?
竟然还有人为她撑腰。
“这是我的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岚姐,就算我们不做姐妹,我依然敬重你,感激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弄得跟个跳梁小丑一般,让人看不起。”桑上冷淡的眸底折出灯光的闪耀,脸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实在没有想到,乔岚今天会为难一个孩子,甚至她很笃定自己就在周围,甚至她早就现了陈安然。
今天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的,还有陈安然。
“你什么意思?”乔岚心中大怒,愤恨的咬牙切齿。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桑上的目光冷淡至极,“多多是我的孩子,我既然生下他,就不会不管他,更容不得别人欺负他,侮辱他。”
“我难道说错了吗?”
那个孩子,本来就是她和阮天成的孩子,她生了他,却没有不闻不问,难道她说错了吗?
“你当然没说错,但是岚姐,你与其费尽心机这样来提醒陈安然我不堪的过去,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抓住他的心,别闹得像今天这样,太难看了。”
乔岚并非真心和多多过不去,只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提醒所有人,她桑上这样的人,这样的过去,凭什么和她乔岚争。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陈安然竟然会毫无反应的带着多多离开。
“你”
乔岚伸手想要甩桑上一巴掌,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岚姐,你再这样,我只会更看不起你。”
桑上将她的手腕甩开,冷冷的转身准备离开,乔岚却倏然一把抓住她,脸上带着无尽的嘲讽,“桑上,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阮天成明明是多多的父亲,为什么这些年却这样待他?”
这根本不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情。
乔岚这些年为了桑上,也接济了不少钱财给阮天成,他本该给朵朵不错的生活,却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折磨一个孩子?
“你想说什么?”桑上心里顿时一颤,呼吸都差点停滞。
桑上脚步虚浮的从餐厅走出来,伊莉在门口等她,却并不见陈安然和多多,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安然和多多呢?”
伊莉指了指不远处的商场,“五少爷带多多去买玩具了。”
桑上神情有些恍惚,看上去一脸的疲惫,伊莉上前去扶住她,“桑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伊莉,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不知道方便吗?”
“桑小姐想问什么?”伊莉心中有些困惑,却还是笑着开口,“这里冷,那边商场下面有家咖啡厅,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桑上没有拒绝,随着伊莉过去,找了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两杯喝得,她便一直盯着那色泽鲜艳的果汁,一时间没有动作。
伊莉也没有催促,却是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了条指令出去,现在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听说安然在想办法恢复记忆,是吗?”良久,桑上才开口问道,那双艳丽的眸子里,却是一片的茫然。
“是,常霖对这方面有所涉足,五少爷已经开始接受治疗。”这一点伊莉没有瞒着桑上,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陈安然对桑上的感情会日益增加的缘故。
没有人知道常霖的治疗方案,也没有人能知道,这中间要经历怎么样的痛苦,然而在这种痛苦和折磨下,陈安然的所有意识里,竟然只有桑上一人。
连常霖都觉得意外,这是怎么样一种执着啊!
“常霖有没有说成功的几率有多少?”桑上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
伊莉却是摇了摇头,想到常霖的当时的回答,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五少爷潜意识里有一种很深的执念,他并不知道这种执念是好是坏,所以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桑上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恢复记忆?”
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啊!
桑上心里这么想着。
“也不是这样,常霖说观看五少爷这段时间的治疗,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
至少他已经知道自己对桑上的感情是不一样的,甚至刚刚那种情况下,他竟然没有理睬那个乔岚。
这一点就大快人心。
“伊莉,我求你阻止这件事,不要让他回复记忆。”桑上突然伸手,越过面前的桌子,一把抓住伊莉放在桌面的手臂,脸色因为着急而略有些难看。
“为什么?”伊莉大惊,没想到桑上会是这种意思。
随即她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异常的锋利,“这个时候,你不会还为了那个乔岚吧?”
她简直想不明白,桑上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就算是乔岚挟恩图报,为什么桑上要这么任由她为所欲为。
桑上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伊莉顿为恼火,甚至爆了粗口,“擦,老子真应该一枪解决了她。”
她一向看乔岚不顺,这种女人阴险狡诈,表里不一,指不定将来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桑上看着伊莉几乎要暴走的样子,心底的那份阴霾竟然无端的渐渐散去,不管伊莉对乔岚的恼怒是不是因为她,她的心里都赶到很欣慰。
至少她不是孤立无援的,有人愿意这样为她出头,她也该感到满足。
桑上脸上已是一片平静,毫无波澜的平静,侧眸凝望着窗外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将黑夜烘托出一种迷离的色彩,仿佛被笼罩上一层云雾,亦幻亦真。
她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却让伊莉觉得气势逼人,良久伊莉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抱歉桑上,我只听命于五少爷,一律违背五少爷意愿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
这件事,她拒绝。
她决不愿意看到陈安然将乔岚捧若明珠,她就是要看到陈安然回复记忆,看着乔岚跌入尘埃。
“伊莉,你跟安然几年了,你跟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桑上面色依旧平静,虽然还是满脸的疲惫,却强自支撑着。
伊莉愣了一下,不知道桑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本能的回答,“五少爷五年前救了我,恩同再造,伊莉只一心一意追随他,保护他。”
对于她来说,陈安然是主子,而因为陈安然的缘故,她对眼前的桑上也抱以一种敬重的态度,因为这是陈安然看中的人。
“既然是保护他,你就忍心看着有一天让他进入两难的境地吗?”桑上深吸一口气,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一想到乔岚最后那决绝的神情,她知道,很多事情,她再也瞒不住了。
不仅仅是多多的身世,还有她的过去。
她真的相信,岚姐再也不是那个与她相依的岚姐,她们这么多年的情意,终究敌不过这种狗血的剧情。
“桑小姐,很抱歉,这件事请恕我不能帮你。”伊莉斩钉截铁的说,“不管五少爷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因为他才是我的主子。”
桑上无奈的闭上眼睛,声音悲戚无力,“伊莉,如果连你都不帮我,还有谁能阻止这件事?”
“我们都很清楚,五少爷爱的是你,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就算这几年他当乔岚若珍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将乔岚当做了眼前的桑上。
“正因为清楚,我才更要阻止他。”
阻止他将来后悔,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陈安然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甚至于他将来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这些,倘若他知道多多的身世,让他怎么接受自己孩子的母亲,有着那样肮脏不堪的经历。
伊莉皱了皱眉,看着桑上执着的神色,心中莫名的有一种预感,桑上这般坚持,一定有她的苦衷。
她凝思了片刻,眉目中一片清明,“桑小姐,我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不是有难以启齿的苦衷,她又怎么会提出这么荒谬的请求。
她明知道自己对陈安然惟命是从。
桑上的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挣扎着什么,手背上一阵青筋浮起,青蓝的血管看上去异常清晰。
良久才松开拳头,刚想开口,却听到多多喜悦的声音传来,“姐姐,你看,叔叔给我买枪了。”
桑上只觉得眼前一晃,多多小小的身子就朝她扑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掩去脸上的神情,挂上一副笑脸,抬眸看了一眼在他身后走近的陈安然。
陈安然眉眼间是掩不去的笑意,看着多多拿着手里的仿真枪爱不释手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不管是心性多坚韧,多多终究只是个孩子,有着这个年龄的懵懂和童真。
桑上见此,心知和伊莉的谈话无法再继续了,她朝伊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保密,伊莉点了点头,温柔的笑着和多多玩。
“今天谢谢你了。”桑上起身,站在陈安然的面前,笑容里显出一丝疲惫,却绝口不提刚刚在餐厅的事情。
陈安然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很多话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最后只淡淡的开口,“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多多一直在把玩着刚买来的玩具,看上去兴致很高的样子,不停的翻来覆去的看着。
然而桑上却觉得儿子那裸的眼神,大有一种想要将手里的仿真枪拆开重组的架势。
陈安然的目光也落在多多身上,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不由的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摸枪的样子,也是这种表情,也是这种心态。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见到的是真枪,而并非是仿真枪。
当时不知天高地厚,他此举可把父母给吓得够呛,要不是父亲偷偷抱住他,还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从那以后,父亲的装备都藏得特别紧。
想到这个,他不禁弯了弯唇角,下一秒,心中又是一种涩涩的感觉。
没想到阮天成竟然能有这么一个深得他欢喜的儿子。
桑上一直低眉垂目,并不作声,她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窗外,现这并不是去澜海公馆的路,眉心不由的微微蹙起。
“你带着多多以后出入澜海公馆这种地方毕竟不方便。”陈安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疑惑,语声淡淡。
桑上没想到陈安然和他想到一起了,索性开口,“我刚刚已经和童谣说过了,我们之前的房子还在,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现在可以回那里。
“今天就先不必了,你和多多都累了,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陈安然面色如常,口气却不容拒绝。
陈安然安排的是位于多多学校不远的一套房子,里面的准备的东西都是新的,纤尘不染的样子仿佛从没有居住过。
“这里是当初我大哥准备送给赵易阳的,奈何他一回来就搬进叶晴离开前的房子里,这里就没有送出去,大哥临走之前,让我处理了,我一直没有顾得上,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陈安然这一番话说的很有艺术,如果说这是他的房子,因着昨晚的事情,桑上一定会心存戒备,再加上今晚餐厅的不快,她心里会更别扭。
就算这里乔岚真的不知道,她也不愿意再让自己和乔岚本就很紧张的关系再加一道裂痕。
听她这么说,桑上就不再拒绝,毕竟自己的房子经久没住,还需要一番收拾。
多多今天历经悲喜,此时好像真的累了,一回去就找了个房间,一番洗漱就上床睡觉了。
桑上本是想送牛奶进去的,却现这孩子已经睡了,她悄悄的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伸手为他盖了盖被子,然后就痴痴的望着床上已经安静熟睡的多多。
今天的她并不敢表现的过于殷切,她只怕自己的一时激动,再次吓到了多多,一直都隐忍着心底的那份情绪。
直到此时,她的眼里,心里,都是多多。
她实在不敢想,自己竟然可以离他这么近。
当她在产房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就以为自己和这么孩子没有缘分当她历尽千辛把他生下来,却被人以死婴替代的时候,她几乎肝肠寸断。
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多年,他竟然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这么多年,虽然受苦颇多,却真实的活着,如今还在她身边,她再也不用每年到墓地去面对那一堆冰冷的坟墓。
桑上的眼泪落了下来,眼神痴痴呆呆的,欢喜的低泣着,她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触摸着儿子的脸颊,熟睡中的多多仿佛感受到母亲的温暖,竟然侧着脸向她的掌心靠了靠。
她的心顿时柔软一片。
多多,她的儿子。
以后她定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就算是豁出去,和阮天成拼了命,她也要夺回儿子的抚养权。
大不了,鱼死网破,她终究还是有一张王牌的。
这是今天乔岚点醒了她。
陈安然找到桑上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握着多多的小手,舍不得松开一般,她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这是一场梦。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梦醒了,一切都归于现实。
而她的儿子依然是青山公墓里面不起眼的一块石碑。
“桑桑,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吧。”陈安然轻声走进来,伸手扶住她因为激动而细微颤抖的肩膀。
“我想陪着他。”
哪怕是这样看一晚上,她都觉得满足。
多多的呼吸轻浅,温柔如风,她握着他的小手,舍不得松开。
“听话,明天周末,你还要照顾他。”陈安然心里一酸,冷脸坚持。
桑上抬眸望着他,眼前的陈安然冷着脸,寸步不让,固执又坚持,她最终还是妥协的随她一起出了门,轻轻的掩上房门。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来,陈安然也有办法让他出来。
这些年的陈安然,阴冷固执,眉目之间仿佛有一种震慑人心的东西,让人不自觉的顺从。
客厅里,灯光晕黄,映衬的陈安然的脸部线条更加冷毅,他手中端着刚刚热好的牛奶递给她,“今天老四并非有意为难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桑上摇了摇头,她看得出来,靳慕白也是用情至深。
“当年叶晴被迫远走,离开前我确实见过她,我当时也反对她孤身一人,还身怀有孕,但是她坚持要走,我没能拦下。”
这是桑上第一次在陈安然面前提起叶晴,这几年她知道叶晴在他们几人中是一个忌讳,所以从来没有提过。
“有孕?被迫?”陈安然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难道叶晴离开的时候竟然怀了身孕?
孩子是秦臻的?
难道当年在他们与徐立新和萧家交锋中,叶晴已经怀了孕?
在秦臻为了叶柔腹中秦氏血脉将枪口指向她的时候,她竟然同样是身怀有孕,甚至那个孩子还是秦臻的。
如此这般,叶晴最后那一倒戈,将枪口对上秦臻,害的秦臻身中数枪这件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要护的是她腹中和秦臻的孩子。
尽管当时他们已经做了严密的部署,能保证她没有性命危险,但是如果她身怀有孕的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毕竟他们不是上帝,不可能保证没有任何意外。
叶晴是为了自救?
“安然,你们知道独自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吗?”提起叶晴,桑上心底不由感触良多,“叶晴有孕在身,却背井离乡,一想到那个中心酸,我就恨自己当初没能陪着她。”
桑上也想到自己怀孕的那一段时间,纵然有阮家人的照料,她却依然每天都提心吊胆,阮天成更是将她看做一生的耻辱。
陈安然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灯光映照下,他脸上的神情凝重又深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桑上见此没有再打扰他,房间里一时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桑上四周环顾了一下,这里房间足够多。休息不成问题,但是陈安然并没有说是不是要留下来,她也摸不准他的意思。
如今的陈安然,深沉的她早已看不懂。
倏然陈安然却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抄起一旁沙发上的外套,对桑上道,“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和多多。”
“是关于叶晴的吗?”桑上慌忙起身。“安然,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她。”
不然她心里会一直难安的,早知道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她当初就真该陪着她。
“老四和赵易阳都会尽力的。”陈安然虽然对于她的关切很不满。仿佛在桑上的眼里,所有人都比他重要。
这个认知虽然有些可笑,但是却是事实,自始至终都是他在想方设法帮她、讨好她,而她桑上永远一副拒他千里的样子。
“桑桑,什么时候你也能把我放在这样的位置上?”已经走到门口的陈安然突然回身,目光灼热的看着她。
桑上脚步有些虚浮,被他突然回身的动作吓到,身子歪斜的向一旁的墙壁倒去,陈安然长臂一伸,一把将她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免于她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的高大的身体将她圈在胸前,坚实有力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身子,密不透风,桑上仿佛能听到他胸腔内有节奏的心跳声。
陈安然略略低头,呼吸加深。眸底的灼热仿佛顷刻间就能燎原。
“回答我,桑桑。”
他似乎执着于这个问题。
桑上心中一滞,晕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眸格外的亮。温热的呼吸带着一点燥热,人心也带着几分燥热,光线的阴影掩去了她脸上的红晕,却掩饰不了那狂跳的心脏。
两人静静对视,仿佛要望进对方的眼睛里。
四周寂静无声,他为她圈出一片纯净的天地。
桑上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陈安然这样不经意的柔情,仿佛上了瘾一般。总是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一直都是自己心底最重要的存在。
她宁愿他不记得她,也不愿意他有一天真的恢复记忆后,面临着后悔或者痛苦,以及这个不堪的她。
良久陈安然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苦涩的笑了笑,缓缓的放开她,桑上只觉得那种紧迫感瞬间消失。可是她的心却像是瞬间坠落,深不见底。
倏然她伸手,下意识的抓住陈安然腰间的衣衫,紧紧的攥在手中。
陈安然感觉的到她的动作,心中一喜,转身一把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低头就要吻下去,却触到她那双令人惊颤的眸子。最终将那满含深情的吻,落在她的发心。
“安然......”桑上的心都是颤的,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两面难为。
“桑桑。我已经很高兴。”陈安然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呼吸融为一体,“你放心,我不忍心将你逼到那种境地。”
他其实大可以和乔岚说清楚。不管她是不是同意,他们的婚礼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下去。
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将桑上推出来,让乔岚的矛头指向她。
他很清楚桑上很在意和乔岚的姐妹情,如果他没有妥善的解决方式,他不想贸然决定。
不管怎么说,今天桑上给他的回应,已经让他很是惊喜。
如果将他们之间的爱情相隔一百步。那么只要她愿意走出这艰难的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会拔足狂奔到她面前。
桑上的内心很矛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都做了些什么,然而被他抱在怀里的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这就是永恒。
原来不管什么时候,陈安然都是最了解她的人。
他一步一步,很精准的抓住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从而击溃她所有的意志。
她也想过将一切都交给他去解决,不管是乔岚还是阮天成,可是这样一来,她真的能安心吗?
倘若有一天,一切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陈安然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抬手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肩膀,低声说,“不管你有什么顾虑,都交给我,相信我好吗?”
…….
秦氏老宅。
这里一向清冷无温,当年秦家的一场内争,早已将秦家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秦家自此四分五裂。
秦肃和秦子墨掌管着秦氏两家金融企业和珠宝生意,以及几家小公司,然而没有了秦氏庞大的产业链和资金链的支撑,很快就已经逐渐衰败。
秦天正接手秦氏剩余的产业之后,一直低调行事,暗中收回了秦家当年已经洗白的产业,甚至于前几日刚刚召开新闻发布会,当众宣布。他将正式回归秦氏,接手秦氏所有产业。
历经几年的秦氏家族内部的纷争自此落幕,当初秦臻和秦子墨以及秦肃他们争得天翻地覆,那场令人心惊的商场硝烟似乎还令人心惊。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是一向低调的秦天正,他甚至还在发布会当天宣布了和吴桐的婚事。
“怎么样?”
吴桐刚刚从眼前的笔记本上抬起头,赵易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一旁站在窗口边的靳慕白也一脸凝重的望过来。
“不行,美国那边的系统太强大,我难以破解。”吴桐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而且。我发现……”
她的话音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周,靳慕白依旧一脸寡淡的神情,赵易阳清冷的脸上透着深深的期颐。
“你发现什么了?”秦天正倒了一杯水给吴桐,一脸平静的问着,眼底却划过一抹心疼。
夜已深了,这两人突然造访,已经让他很不爽。如今还这么累他老婆,更让他不爽。
“先生失踪了。”吴桐接过水杯,眉心却是不由自主的皱起。
吴桐本是想自己破译那边的系统,没想到对方过于强大,所以想通过联系身在美国的张永,一同破解,却现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张永他们竟然没有任何消息。
就连他们曾经为了防止意外的生,在身上装置的追踪器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生。
他们身上的追踪器是只有内部才知道的秘密,很难被人现,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秦臻可能遇险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破坏自己身上的追踪系统。
靳慕白和赵易阳闻言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抹不寻常的气息,赵易阳蹙了蹙眉,想到什么一般,立刻连线了他们的内部系统网。
他特意留在秦臻身边的人,果然一个都查不到了。
靳慕白立刻掏出手机,“让老三联系英禄先生”
“不对!”赵易阳立刻伸手阻止,少年清冷的脸上透着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是我们的系统出问题。”
“难道是被黑?”秦天正作为一个旁观者,百无聊赖的靠在沙上,比起其他人脸上的凝重,他倒显得云淡风轻。
他并不参与他们的事情,若不是他老婆在这里劳累,他才不愿意陪这几个年轻人瞎折腾。
吴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皱眉转向赵易阳,斩钉截铁,“不可能!”
赵易阳唇角似乎荡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向清冷的眼眸里,竟然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他指尖飞的在键盘上一阵敲击,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看不出任何内容的屏幕,浑身透着一抹情逢对手的气息。
那指下的就好像他的武器,屏幕就是他的战场。
吴桐见此,额头上不由得的冒出一层薄汗,想到刚刚自己斩钉截铁的样子,顿时汗颜。
大美帝国果然高手如云,她连对方冰山一角都没有碰到,竟然被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
陈安然赶来的时候,就感觉到空气中存着一抹杀气,仿佛金戈铁马,纵横厮杀。
“怎么回事?”陈安然问向一旁正悠哉打游戏的秦天正。
秦天正耸了耸肩,并不回答,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明显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心中不断的腹诽,这么晚了扰人清梦,你们有没有一点点自觉。
他可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火烧眉毛了。
陈安然并没有期待他会回答,秦天正并不是他们的人,当年他为了救吴桐,差点丢了性命,吴桐也为了他背叛过秦臻。
后来他和秦臻达成协议,协议内容,他们都不甚清楚。
不过以秦臻那种瑕疵必报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靳慕白抬眸,看到陈安然倒是没有意外,他们的系统被人入侵,想必不出半个小时,6秉泽也会到。
果然不出靳慕白所料,二十分钟后,6秉泽匆匆而来,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女人,一进门就直奔一楼的客房而去。
一直低头打游戏的秦天正终于坐不住了,手里的平板一撩,径直追着6秉泽而去。
厉害了我的哥,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喂喂喂,什么人就往我家塞,你有没有一点为客之道?”
秦天正抱胸站在客房门口,皱眉看着6秉泽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女人放在床上,并为其盖上被子,那凝神细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咂舌。
没想到一向阴险腹黑,喜怒难辨的6三公子竟然也有这个时候。
那眼神,柔情似水,分明是要将床上那女子融化了的啊。
6秉泽做完一系列动作,这才转身出了房间,对上门口的秦天正,却是换了一副脸孔一般,“你闭嘴。”
秦天正闻言气的要跳脚,你们一个个来我家颐指气使,真是欺人太甚,索性跑回去找老婆寻安慰去了。
吴桐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赵易阳在属于他的领域里与人厮杀,在这方面她不得不佩服赵易阳,小小年纪竟然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仿佛每一次见,他都像是蜕变了一次一般。
变得越来越光芒万丈。
这让他们不得不更加佩服秦臻的抉择,这样的少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担当他们中最大的决策者。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那最终的胜利,不管历经多久,他都相信眼前的俊美少年。
简直谜一样的自信。
就连秦天正在受到老婆的一番冷落之后,也老老实实的待在老婆身边,不敢造次。
赵易阳终于敲下最后一个按键,脸上露出嘲讽一般的笑容,仰头活动了一下肩膀,“很久没有这么爽过了。”
“狂妄!”秦天正一脸不屑的送他两个字,却被老婆横了一眼。
靳慕白却是递了一杯水给赵易阳,“怎么样?”
“对方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不过你放心,系统已经恢复了,之前我已经将我们的资料都设置过安防装置,对方就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能拷贝,只要不是通过我们内部服务器打开,所有的资料将全部作废。”
在这种技术方面,靳慕白一直都不担心。
“这不是重点,大哥呢?可有消息?”
只见赵易阳脸上刚刚的喜悦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乎他年龄的凝重,“确实没有任何踪迹。”
“看来大哥一定已经知道了。”陈安然冷漠的开口,他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一致看向陈安然,他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其他几人身上扫了一周,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这就要问问我们三哥了。”
“小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靳慕白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
陈安然倏地抬眸,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射出一抹寒光,冷冷的看着6秉泽,“我猜大哥不是出事了,而是对我们产生了怀疑。”
“怀疑我们?”吴桐不可置信的摇头,这绝对不可能。
就连秦天正都不相信这种说法。
别说秦臻会怀疑他们,他连他作为秦臻的兄弟,竞争对手他都能委以重任,更何况这些都是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陈安然知道他们都不信,连他都不愿意相信。
6秉泽皱了皱眉,总觉得陈安然是冲他得来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何不问问老三,三年前,他都做了什么?”
陆秉泽始终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对于陈安然的指责,他只是挑了挑眉,反问,“我做过什么?”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当年他确实是利用了叶晴,反噬了萧家和徐家一把,谁也想不到叶晴是他亲自送到徐立新手上的,给了他一把能刺伤秦臻的刀。
“我早就怀疑当年利用叶家和秦家,重创萧仲夏和徐立新出自你的手笔。”陈安然完全是笃定的语气,这件事在后来他已经查证过。
陆秉泽并不反驳,点头道,“没错,是我出手的,倘若不是叶晴临阵倒戈,徐家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翻身。”
秦臻受伤之后,他们的精力有限,以至于错过了打压徐家的最好时机。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吗?”陈安然状似嘲讽的问。
当年他和秦臻明明布置好了一切,却最后毁在靳慕白手上,他以为是因为靳慕白的背叛才让他们功亏一篑,后来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陆秉泽安排的。
这件事叶晴和叶家背负了骂名,靳慕白承担了责任,却偏偏陆秉泽成了最大的得利者。
他们这位三哥的手段还真是不同凡响。
陆秉泽冷哼了一声,“她为什么倒戈,与我何干?小五,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要知道,当年揪着靳慕白背叛一事大打出手的可是他陈安然,与他陆秉泽有何关系。
顿时场面有一种暗流汹涌的感觉,秦天正下意识的皱眉,怎么办,他真的很想把这些人都丢出去。
“要不你俩出去打一架?”秦天正适时的为他们出谋划策。
他很清楚,这一群人打归打,闹归闹,但是那份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不可能有丝毫的动摇。
这也是他很羡慕的一点。
他和秦臻做了快三十年的兄弟,却不见得比这些人更让他信任。
“小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说清楚。”靳慕白抬了抬眼眸,当年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每个人用的方式不一样。
陆秉泽没有和他们商量动手,也是为了救秦臻,却没想到陈安然和秦臻也是早有准备的,两方准备撞在一起,才会造成那种局面。
陈安然深黯的眸子划过一丝无可奈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再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此时陆秉泽却接了话,“没错,事后我逼走了叶晴,但是这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现在该关心的是秦臻失踪这件事,而不是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
而且他并不认为当年的决定是错的,倘若叶晴留下来,萧家难免会报复,整个叶家都难以抵挡,所以他索性直接将她送走,去一个萧仲夏鞭长莫及的地方。
就算她想要报复叶家,凭着他送给叶家的那份合作书,也足以让她忌惮。
只是他却没想到叶晴一离开r市就失去了消息,而她也没有按照她安排好的路线去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从她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你说什么?”靳慕白冷眸一寒,“是你逼走了叶晴?”
他们都很清楚陆秉泽的手段,这种事情只有他做得出来。
当年叶晴的离开让他一度很介怀,那个他一心想要保护周全的女子,终究是不肯信任他,不辞而别。
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她或许历经着旁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一旁的赵易阳面容依旧清冷,当年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不做评价,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关于这一点,陈安然早就怀疑,直到今天桑上说出来,他才想明白。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联系上先生,万一他有什么危险,你们就算再翻旧账也没有用啊。”吴桐说着冷冷的瞪了秦天正一眼。
秦天正一向是妻奴,“对对对,秦臻的安全才最重要。”
众人集体的鄙视了他一眼,秦天正顿觉无比糟心,却还是一脸无所谓的回瞪回去。
“依我看,大哥暂时不会有危险。”
如果不出他所料,秦臻应该已经找到叶晴了。
陈安然冷峻的面容透着一抹刻薄,上前轻轻拍了拍陆秉泽的肩膀,“当年被你逼走的叶晴已经怀孕了。”
陆秉泽一愣,凤眸里闪过一抹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陈安然,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叶晴当时竟然怀着秦臻的孩子。
他竟然还送她入险境。
倘若那个孩子没能保下来,他绝对难逃责任。
靳慕白也是一片震惊,那段时间,他照顾她那么多天,竟然没有发现她怀孕了,她是有时候不舒服,他却只以为是寻常的不适。
“三哥,她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她在哪儿是不是?”靳慕白倏地上前,殷切的望着他。
陆秉泽神思恍惚,终于明白陈安然所说秦臻对他们起疑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要知道叶晴在哪里,一切就迎刃而解。
然而他却是摇摇头,“自从她离开r市,我就失去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
“我怀疑,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保护着叶晴,老三,你还是联系英禄先生,请他帮忙查一查。”陈安然冷声说,不然不可能他们三年都没有一点信息。
这一点靳慕白也早有怀疑,他凝了凝眸,“我明天就动身亲自去一趟。”
纽约。
依旧是漫天飞雪,一座占地巨大的欧式城堡建立在河边,周围很清静,河面上早已是一片冰封,昔日美轮美奂的环境也被冰雪覆盖,就连那通向城堡唯一的一条柏油路也都不见踪迹。
窗边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望着窗外漫天的飞雪,那双秋水潋滟的眸子,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安静和美好。
偌大的客厅里,铺着厚厚的羊绒毯,此时窝在地毯上捧着羊绒毯的森森终于发出一声近似喟叹的声音。
女子闻言不由的笑着回头,看到他一脸沮丧的样子,不由勾了勾唇笑道,“怎么样?这次遇到对手了吧?”
森森有些不服,“棋逢对手而已。”
不过是对方略胜一筹。
“怎么这两年在这边说的都是英文,反而你的中文有了进步呢?”女子递了一杯水给森森,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我底子好。”地上的少年不满的反驳,想到刚刚她一直盯着外面看,皱眉问道,“姐,你还在担心昨天那个迷路人吗?”
“这雪已经下了几天了,外面一定是举步艰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再一次迷路。”女子眼底透着一抹忧愁,甚至是担心的。
这一带人烟稀少,方圆百里只有他们这一座城堡,就算他没有迷路,想必也要冻死在这风雪天里。
“姐,相信我,那人绝不简单,我们不要多管闲事。”森森放下笔记本,好看的眉心微微皱起,“辛大哥提醒过我们,决不能轻易放任何人进来,尤其是你一个人的时候。”
眼前的女子就是当初被迫远走的叶晴,森森知道她并非一无所知,哪怕他们的世界,黑暗、龌龊,战火连天,她都曾经亲身经历过,所以他相信,对于危险,她和他同样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叶晴依旧临窗而立,望着外面的漫天风雪,心中却没来由的焦虑,他们被困在这里十天了,这风雪却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我知道。”
良久才听到她似有似无的声音,森森听得出那声音里的焦虑,那双褐色的眸底不经意间掠过一抹担忧。
“姐,你是不是想念巴伦了?”森森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窗外皑皑白雪,一片纯净,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
叶晴侧眸,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昔日的少年早已长成,如今比她都要高出快一头,眉目间却更显妖娆,雌雄难辨的脸上有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宛若山涧的泉水,冷冽中透着一抹干净,俊美的不可思议。
整个人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感觉。
森森的容貌很漂亮,比起赵易阳那种清冷,他身上更多了一种矜贵的气质,仿佛天生如此。
曾经她一直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基因,才能造就出这样浓墨重彩的容貌。
直到他们踏上纽约这份领土,被那大美帝国用最崇高的声势震慑,叶晴才知道,身边这个少年,或许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份。
叶晴怎么也想不到森森竟然是出自美国显赫的布莱克家族,虽然只是旁系,又无功勋,但是那尊贵又深厚的背景是谁也抹不掉的。
“已经十天没有见到他了呢。”叶晴的目光从森森的脸上移开,想到他口中的巴伦,心中不由的荡起一丝丝的柔软,驱散了刚刚那份不安。
森森仿佛也想到巴伦那粉嫩可爱的脸,唇角不由的勾了勾,“辛大哥会好好照顾他的,说来,我也有些想念他呢。”
他的语气听起来幽怨无比,叶晴微微一怔,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森森和巴伦相处的时间比她都还要多,巴伦对森森也更为亲昵一些,所以这十天被困在这里,森森的想念不比他少呢。
“这雪应该快停了吧。”叶晴转头再次凝望了一眼窗外的风雪,今年的纽约整个冬天都在下雪。
突然森森的笔记本出“叮”的一声,他疑惑的扫了一眼,顿时脸上一喜,“姐,巴伦的视频。”
很快视频就接通了,屏幕上瞬间跳出来一个两岁多的小姑娘,乌黑的头扎成两个小辫子垂在两侧,肉嘟嘟的脸颊,白皙的皮肤,圆圆的小脸,粉妆玉琢,简直萌翻了天。
“妈咪,巴伦好想你。”巴伦好像很有镜头感,一点也没有羞怯的样子,冲着镜头眨巴着大眼睛,俨然一副想妈妈的样子。
叶晴看的浑身的酥了,捧着笔记本坐在羊绒毯上,微笑着回答,“妈咪也好想巴伦,最近巴伦有没有很乖?”
“有,可是巴伦想妈咪。”巴伦嘟着小嘴巴,委屈的诉说思念,“可是辛叔叔总是说妈咪很忙,不让巴伦见妈咪。”
小家伙说着就眼泪汪汪的,看得人一阵心软,叶晴连忙哄他,“巴伦乖一点,妈咪被风雪困在城堡里不能离开,等风雪停了,妈咪就回去陪巴伦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妈咪不许骗人。”巴伦还是抽抽搭搭的,却已经没有刚刚那种委屈了。
此时镜头里出现一个身穿米色衬衫,深色休闲裤的男人,金丝眼镜后面一双凤眸勾魂摄魄。
辛成抱起巴伦,温柔的替他拭去小脸上的眼泪,似笑非笑的点了点他的鼻子,“巴伦就是个爱哭包。”
“辛大哥,这可都怪你,好好的男子汉,非要被你打扮成女娃娃,可不就是爱哭嘛。”森森忍不住凑过来,他刚刚一看到巴伦这形象就简直想要仰天长叹。
巴伦是个地地道道的男子汉,但是却硬生生被辛成当成女孩养,不仅留长头,甚至还穿女装,因为巴伦样貌本就生的漂亮,穿上女装就是一个漂亮的公主。
辛成淡淡一笑,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温柔的抚摸着巴伦的小脑袋,目光却是看着镜头里的叶晴,“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巴伦都在等你。”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等风雪小了,就可以动身。”叶晴之所以被困在这里,也是因为她需要处理一些事情,而辛成和巴伦所在的地方和她南辕北辙,她为了节省时间,所以才暂住在这个城堡里,却没想到被一场风雪困住。
倏然她想到什么,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森森,“不过不知道森森的事情是不是还需要时间?”
森森慌忙摇了摇头,“我没事了,最近国安局放假。”
这样连日的暴雪,正常的工作尚不能运行,更别提会有什么危险袭击或者恐怖事件了。
森森毕竟是出自显赫家族,他们的路子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年少时尚可肆意妄为,一旦成年,就必须按照家族设定的路线走下去。
好在他只是的信息员,并不需要冒险,也不会有生命安全。
“那就好,你们还是尽快撤回来,萧总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对方不肯就范,我们不会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辛成一反刚刚温柔的神色,那双勾人的眼眸里一片凌厉。
叶晴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不过是想最后再争取一下,当年她离开市的时候送给了叶德君一份与萧氏的合作书,这几年也因为这个合作案让萧仲夏对叶氏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这几年叶德君早已退位,叶铭接手以后现这里面有着很大的纰漏,那一批货根本就有这致命的危险,现在只是还没有被现。
这然这样的事情迟早是个隐患,叶铭已经向纽约的运营公司求助,这件事关系叶家和萧家的名声以及信誉。
他们必须在这件事被人曝光之前解决。
这也是萧林夕给叶晴下的死命令,不然合作就此终止,萧氏甚至愿意支付违约金给叶氏。
然而在叶晴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终止合作,萧家背景雄厚,不在乎损失,但是叶铭不一样,再加上叶德君刚刚退位,叶氏就出现这种问题,叶铭会成为众矢之的。
辛成是有心帮她,才给她指了明路。
“还有一件事,我听说你们收留了一位迷路的人?”屏幕上的辛成脸色微微冷寒,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眸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叶晴闻言倏地扫向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森森,目光凌厉。
森森自知无颜面对,讪笑着避开她的视线,“你们聊哈,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军用直升机的声音,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提早离开这里吼吼!”
他心虚的溜之大吉,口中却还振振有词的样子,然而这些话叶晴一个字都不信。
叶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面对辛成那双探究的眸子,她只好将那天的事情简单的作了解释。
前日她和森森突然听到有人呼救,出去看了才现是一位在风雪中迷路的男人,一张普通的西方面孔,并无特别之处。
这边的风雪已经连着下了十来天,外面一片冰封的世界,举步艰难,方圆百里,除了这座城堡以外,根本没有地方落脚。
他看起来已经在风雪中行走了很长时间,浑身冻得已经麻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若是平日里,叶晴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这几年在这边的生活让她知道,他们生活的世界并非一片和平,稍有不慎,就会身陷囹圄,甚至连累森森和辛成。
然而这样的风雪天,倘若真的坐视不管,他真的会丧命在这样的冰雪腹地。
所以叶晴命城堡的管家向他伸了一把援手,却也只限于救醒他,让他不至于死在这样的冰雪天理。
辛成却还是一脸不赞成的神情,目光如炬,“晴晴,这件事我不希望再生第二次。”
叶晴知道辛成的顾虑,从她踏上纽约这片土地开始,就注定自己不能生活在一片粉饰过后的和平里。
她的身份,森森的身份,都将成为他们随心所欲的绊脚石。
经历了这么多,如果她还意识不到这一点,那么当初她的离开又有什么意义?
叶晴终究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好了,巴伦困了,我带他去睡觉,我让贝里一份评估报告给你,有空你整理好拿给萧先生。”
辛成最后还是没有责备叶晴,见巴伦一副困倦的样子,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脑袋,“巴伦,跟妈咪说再见。”
巴伦睁着一副懵懂的眼睛,撇了撇小嘴,“妈咪,你要快点回来哦。”
叶晴看着自家儿子那受气包的样子,想哭又不敢哭,“好,妈咪爱你!”
“巴伦也爱妈咪。”小家伙说完就扑到辛成怀里,样子看上去很是委屈。
辛成一脸宠溺的抱着他起身,朝叶晴挥了挥手,视频就已经挂断,她愣愣的看着那已经暗下来的屏幕,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象着刚刚儿子那张萌哒哒的小脸,唇角掀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其实她和森森一踏入这方领土,就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中,布莱克家族内部争斗,这一代的后辈竟然全部被人暗杀,当年若不是森森的父母临终前将他偷偷遣送到市,想必他也会惨遭毒手。
所以他们一到这里就被人盯上,当年她又身怀有孕,为了寻求庇护,才不得已找到萧家,而萧家也需要一个大美帝国内政的支撑点,森森无疑是最好的人质,同时有了他们,他甚至可以随时掌握市的商业命脉。
不过好在萧林夕此人光明磊落,说是利用他们,实际上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让他们在这片领域里挥最大的存在价值。
而叶氏在是的展就是萧林夕一手操控的,虽然是她的名义,但是管理各方面都出自他的手笔。
虽然叶晴也有参与,但都是幕后,也没有人能真正查到是她,不过绝大多数的决策都是萧林夕定的。
这几年,她和儿子真是聚少离多,以至于儿子和辛成都比她亲近,巴伦现在连森森都黏得很,她却偏偏没有时间多陪陪儿子。
如今这么就不见,她是真的很思念呢。
叶晴正沉浸在思念中,身后一位金碧眼的中年妇人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洋葱汤过来,一脸温和的笑意,“小姐,我刚煲好的浓汤,快来尝一尝,这么冷的天,你的身子本来就弱,可千万别像森森少爷似的往外面跑。”
中年妇人叫达西,是管家莱恩的夫人,他们在这里这一段时间都是受他们夫妇照顾,这座城堡是萧林夕的产业,莱恩和达西是一对本分的当地人,平日里负责打理城堡。
他们听不懂,所以平日里交流,用的都是英文,叶晴刚到纽约的时候,沟通并不是很顺畅,然而如今已经是毫无障碍了,就连当地的一些口语都能明白。
达西知道叶晴身子弱,当年她生下巴伦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导致身子一直不能恢复,所以她在这里,达西每天变着花样的为她补身子,她甚至找了很多翻译过后的中式饮食。
这一点叶晴很感动,因为这里是萧林夕的产业,这几年偶尔也会来这里度假,达西总是很宠她,想尽办法照顾她。
“好的,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馋的不得了。”叶晴用英文回答,馋嘴的样子逗乐了达西,“对了,莱恩呢?”
“今天的室内温度有些低,怕小姐觉得冷,莱恩去检视一下温度,顺便让炉火烧的再旺一些。”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达西的话音刚落,莱恩就走了过来,愉快的吆喝着。
叶晴见他脸色不错,也不由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清冽温婉,为这冬日的凌寒增添一抹恬淡的美。
“你前日救的那个迷路人,没有再回来吗?”叶晴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她本不该这般惦记,但是一想到那日向她求救的那双眼睛,让她怎么都忘不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却能感觉到那双眸子里似有寒芒闪过,然而下一瞬间,却又仿佛夏日清泉一般,干净透彻,明亮的毫无杂念。
而那一瞬间的寒芒,仿佛她的错觉。
而更让她念念不忘的是她与他目光相触的时候,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莱恩正准备回答,倏然看到窗户的玻璃上,森森正顶着一身的风雪在那里呼喊着什么。
叶晴走过去,凝眸看去,顿时皱眉,好像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一个被大雪覆盖的身影。
森森原本只是出去透口气,外面风雪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纽约这种天气在冬季是很常见的,他们有时候都是在暴雪中接受训练。
却没想到他竟然又一次发现了那个前几日他们救下的迷路人,此时他浑身已经僵硬,看上去像是躺在这里很久了,身上勉强抵御风寒的衣物仿佛沾了水,遇到这样的冰雪天,已经全部结冰。
冰雪已经将他全身覆盖,所以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森森用手扒开覆盖在那人身上厚厚的积雪,露出他那张并无特别的脸,仰头看向叶晴,大声喊道,“姐,怎么办?”
还要救吗?还能救吗?
叶晴掩着厚厚的风帽,风雪在耳边呼啸而过,相隔这么近,她都有点听不清森森的话。
“先带回去吧。”叶晴终究是没办法坐视不管,更何况就算她不伸援手,身后还有莱恩和达西夫妇,他们本性善良,见到这种情形必然会于心不忍。
“可是辛大哥那边”森森有些犹豫,他的身份注定了这辈子只能生活的小心谨慎,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叶晴的脸上也写满迟疑,刚刚辛成才警告过她,可是一想到此时那双令她难忘的眸子,索性咬了咬牙,弯身和森森一起将那人身上的积雪扫落,“你先把嘴闭严实了,辛大哥那边先瞒着再说吧。”
森森一副无辜的样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这里到处都是暗影,真的能瞒过萧家的耳目?
姐,你在想什么呢?
叶晴和森森费力要将那人拖回城堡,莱恩夫妇慌忙跑过来,“小姐,太冷了,你先回去,我来就行。”
达西拉着叶晴就朝城堡里走去,莱恩和森森将人弄进了城堡,让他取了暖,换了衣服,莱恩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些吃的灌进去,折腾了好久才算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
莱恩从房间里退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叶晴,顿了一下,“小姐,他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但是这样的冰天雪地,再出去终究还是个死。”
这个人他们前日已经救过一次,醒来以后并没有留他,却没想到他竟然又一次的找了回来。
叶晴点了点头,“算了,先让他留下来吧,等雪停了再让他离开。”
这个城堡是萧林夕,莱恩和达西帮他打理城堡,萧林夕让叶晴和森森住在这里,就相当于这里的半个主人。
莱恩当然要听从她的吩咐,她同意,他才能让那个人留下来。
秦家老宅这边,吴桐试图联系纽约那边的据点,通过他们寻找秦臻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经过一夜的尚仪,秦臻失踪这个消息不论真假,暂且都不能对外提及,以防秦臻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靳慕白已经定了最早的航班,飞往纽约,亲自探查情况。
r市的事情全部交给赵易阳去处理,其实靳慕白早就已经放权,赵易阳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众人直到清晨才准备离开,此时天已经大亮,秦天正早在沙发上窝了一晚上,在其他人都侃侃而谈,他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不过秦天正也知道,这些事情用不着他去插手,他只要负责管理喝收复秦家当年败掉的那些产业就可以了。
靳慕白最先离开,临走的时候目光深深的扫了一眼依旧面无波澜的陆秉泽,“当年的事情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跟大哥解释。”
陆秉泽神色淡淡,“一个女人而已。”
他一开始就说了,叶晴这样的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所以当年不管什么原因,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她离开。
“老三,但愿你能一直这么冷静下去。”
靳慕白愤愤的离去,不怪他无法淡定,他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却被自己的兄弟用这种方式逼迫,甚至不得不远走,这种心情,这种懊悔,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同身受。
尤其是每当他一想到叶晴当年怀着秦臻的孩子离开,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心疼。
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清楚自己对叶晴到底是感情还是义务,似乎他早就习惯了以她为中心。
靳慕白刚走,卧室的方向就传来一声尖叫声,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地的碎裂声,只见一向神色无波的陆秉泽脸色顿时一边,倏地站起来就朝卧室的方向而去。
他才刚走过客厅这个地方,卧室里就突然冲出来一个衣衫单薄、发丝凌乱的身影,陆秉泽见此慌忙拦下那道惊慌失措的身影,一把将她扣在怀里,并柔声安慰着。
在场的人不由的一阵惊讶,他们什么时候见到过陆秉泽露出这样紧张的神情。
刚刚靳慕白离开时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没想到这么快陆秉泽就开始打脸了。
而且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陆秉泽什么时候带了个女人过来。
刚刚陆秉泽来的时候众人都在忙于恢复系统,所以除了秦天正,其他人都没有在意他竟然是抱着个女人来的。
那女子像是受了惊吓,被陆秉泽牢牢揽在怀里,但是刚刚她冲出来的一瞬间,也足以众人看到她那张清雅绝俗的容貌。
秦天正窝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被那声尖叫惊醒,紧接着看到这样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呐”
他看到了什么?
难道这是梦,难道他还没睡醒?
果然睡觉不能在沙发上凑合,以后夫妻吵架睡沙发什么的,他坚决反对。
咦,重心是不是错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希望梦已经醒来,再次朝刚刚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两道身影怎么还在?
秦天正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想到陆秉泽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脸色惊骇,“这不是他的”
众人被他的反应惊醒,吴桐一向冰冷,这个时候却也不得不出面,瞪了秦天正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劝着陆秉泽先将人带回房间,准备了干净的衣服给她。
“侄媳妇吗?”他们的身影刚一消失,秦天正一直卡在嘴边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秦天正在商场早已摸爬滚打多年,不管以前是游戏的态度,还是如今改邪归正,商场上无外乎就是那么一个圈子,大小人物他也认识不少。
而刚刚那个女人正是乔氏地产的千金,也是刚刚与陆家联姻,嫁给了陆秉泽的侄子,陆庆文。
这小叔和侄媳妇
众人仿佛都知道这一层关系,但是除了秦天正,没人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毕竟他们都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安然无心看戏,微垂的眼眸状似不经意的抬了抬,扫过赵易阳那张清冷俊俏的脸,今天一整晚,他在得知叶晴的情况之后,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向瑕疵必报的少年,这一次竟然如此冷静。
他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安然站起身沉声开口,想了想还是回头看向赵易阳,“阳阳,一起走吧。”
赵易阳来的时候没有开车,所以陈安然提出来的时候就起身和秦天正道了别,和他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赵易阳依旧沉默不语,陈安然侧眸看了看他,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安慰道,“放心吧,大哥和叶晴不会有事的。”
赵易阳回以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却一片清冷,他仿佛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说了另外一件事,“五哥,我已经找了律师介入宇哥案子,到时候监狱那边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陈安然闻言皱了皱眉,赵易阳口中的“宇哥”指的是桑桑的弟弟,这个案子他也曾经调查过,人证物证俱在,又时隔多年,不管怎么做,意义都不大。
“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我自会处理。”
桑桑是他以后要护着的女人,她的事情让赵易阳出手,这不是在打陈安然的脸吗?
他当然不会同意。
陈安然送走了赵易阳回去,径自开车回了陈家,一大清早的,陈父在花园里锻炼,看到儿子回来,身为军中将领的他,习惯了端着架子,以至于对于儿子的感情也很是内敛,不过今天他倒是有兴致,喊他一起锻炼。
更出奇的是一向总是不屑与此的陈安然竟然没有拒绝,转身换了一套运动服就下来一起锻炼。
陈家的花园可以称之为一个小型的训练场,各种训练模式和用具一应俱全,陈安然小时候就是他们陪伴长大的。
在父亲那种既严厉又变态的训练下,他成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花园几乎成了他的噩梦。
其实每个人在童年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有这样的阴影,因为陈父的严苛,再加上陈安然的排斥,直到他后来被扔进部队里历练过几年以后,他才能直面面对陈家这个花园。
却也很少去碰它,然而今天,他却仿佛不要命似的,各种训练就像是没有底限一般,无休无止的往自己身上强加,没过多久,他就已经汗流浃背。
大冬天的清晨,出一口气都能凝结成冰,他却浑身像是在热水里跑着一般。
一旁的陈老见此虽然意外,脸上却露出比往日更深的笑容,身为将领的他看到自己儿子这般卖力,甚至威风不减,心中的喜悦自然溢于言表。
今天的陈安然被赵易阳嘲讽了一番之后,心情明显极度的不爽,这种情绪压抑在他的心底,阴郁难安。
他知道赵易阳说的都没错,自己之前对桑桑做的事情,就算是杀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带给她的伤害。
不管曾经他们之间生过什么,为什么分开,他就算真的不记得她,也不该亲手将她送进戒毒所那种地方,甚至是两年的时间。
他甚至亲眼看着她在那种地方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那种身心被摧残的痛苦,若非心智足够坚定,根本不可能或者走出来。
因为他对毒品深恶痛绝,所以刑侦中队的戒毒所,根本就是一个死亡之狱。
而赵易阳对他的指责句句属实,他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所以他愤怒,这份怒意却不知道该找谁泄。
陈安然泄了两个小时,才算是停下来,浑身的力气像是榨干一般躺在冰冷的地上,不断的喘息着,仰头望着头顶阴郁的天空,心中却依然一片空茫。
陈父笑着走过来,用脚踢了踢儿子的小腿肚子,“儿子,好样的,果然有乃父之风。”
陈母瞪了她一眼,想要弯身去扶起地上的儿子,却听到陈安然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妈,我给你们捡了个大孙子。”
或许陈安然之前心里还介意多多的身份,但是今天在赵易阳几句话的讽刺下,他绝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他一直介怀桑上当年无情的背叛,移情别恋,却没想过自己当年是不是给过她任何承诺,尽管那些曾经他都不记得,但是想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不能给她安全感,她又如何会移情。
其实算算时间,他和桑上相遇在最轻狂年纪,他一无所有,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在任务中丧命,桑上的家庭条件和生活环境,所以她不可能像自己这般毫无顾忌。
她有着那样见钱眼开的母亲,走这样的路是迟早的事情。
归根结底,是自己不够强大,没能让她坚持等下去。
好在他们又一次相遇,在他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尽管有些事情不能挽回,他都不想再错过一次。
他要的是桑上的一生,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陈母听到儿子的话,脸上顿时一喜,“你是说乔岚怀孕了吗?”
没有一个长辈不盼望着抱孙子,陈家父母也是如此,可是他们家儿子好像从来对此事都没有任何态度一般,前几年连个女朋友都不肯交。
陈母是个聪明人,当初儿子失忆,一心扑在乔岚身上的时候,她就看出了些端倪,所以对他们的婚事一直没有表态,直到后来心疼儿子,不忍心再为难,这才松了口。
如今得知马上要抱孙子,自然是喜出望外。
陈安然一愣,他没想到母亲竟然会错了意,开口想解释,陈母却已经风风火火的转身,“那我可得让陈嫂今天准备点好吃的,中午让乔岚过来吃饭……”
她说着就往屋子里走,陈安然骤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追上她的脚步将她拦下,“妈,你误会了,不是乔岚。”
“不是乔岚?”
陈母惊讶的看着儿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见陈父没有听到,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母亲一向都是最疼儿子的,不管儿子闯了什么货还是犯了什么错,都不忍心苛责一句。
“我和乔岚不会有婚礼的,你不是也让我不要轻易做出一生的决定吗?”陈安然拉着母亲在沙上坐下,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陈母。
他知道母亲一向很从容,很多事情比他都还要看得开,所以和乔岚取消婚礼这件事他才会先和母亲说。
陈母听了这中间的曲折,凝神静思的半天,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离过婚,甚至还有个孩子,这……”
乔岚再怎么都是未婚的女孩子,这一对比,到底是有差距的。
陈安然脸色立刻拉下来,陈母见此,不由的慌忙改了口,“要不这样,暂且先不说婚礼的事情,你把他们请来家里吃个饭……”
“妈,我不是来征求你们同意的,我是来提前告知你们一声,如果我的问题没有解决,我不会让她承受任何人的审视。”
陈母的话都没说完,陈安然就厉声打断了她,他告诉她是想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并非是征求意见。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
陈母愣愣的看着儿子离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儿子在自己面前这般的强势,仿佛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似乎真的像个陷入感情中的正常人。
她一直都觉得儿子和乔岚的感情很平静,好像水到渠成那般的,让她总觉得少些什么。
以前不管她怎么为难乔岚,他却都没有这般的情绪激烈过。
陈母瞬间明白,儿子和乔岚的感情中,缺少的可不就是这种为情所困的疯狂吗?
看来他是认真的。
桑上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她虽然是个母亲,却没有照顾过孩子,又怕多多夜里踢被子,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推开门去看看,帮他盖好被子。
一大早她就起来准备早餐,伊莉被陈安然留下来保护桑上母子,听到有人敲门,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就立刻猜出来是谁。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狼狈的陈安然,一夜没有合眼,此时他的脸上尽显疲倦,眉宇间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定。
伊莉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刚想开口,却被陈安然制止,她让开身子,与陈安然错身而过,自己则关上房门离开。
陈安然在陈家泄了一番,却连澡都来不及洗就直奔这里,此时看到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一直不安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没有人能明白他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想他们之间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他失忆后自己又都做了些什么。
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直面面对一片空白的记忆,他陈安然也不能,自从他失忆后,他彷徨、恐惧,所以竖起了浑身的刺,防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对于桑上,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答案,却又不肯相信事实,心中矛盾的同时,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
得知她背叛过他们的感情,他悲伤,怨恨,甚至不想跟她再有任何瓜葛,但是看到她伤心、难过,他又不由得心疼。
他们之间相互躲避,伤害,都是因为不曾表白过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彼此竖起心防。
当他愿意放逐这种感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他们早就过了恋爱中的年纪,却偏偏像个初识情事的少年,不敢表白自己的心迹。
桑上本就重情,乔岚又有恩与她,他们三个人的纠葛中,桑上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没错。
然而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选择题,他不会再让她独自去面对。
桑上只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到身后的站着的身影,略微一怔,还没来的急开口,眼前的人就大步向她走来。
下一秒,她的身子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陈安然不等桑上反应,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会再给她逃避的机会。
桑上一惊,手里的东西顷刻间掉落在厨房的琉璃台面上,出清脆的声音,眼前的陈安然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顺势将她抵在琉璃台上,肆意的加深这个吻。
陈安然深深的吻到她的咽喉里,手臂紧紧扣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贴上自己的标签,让她身上充满他的他的味道。
纵然此时这种味道并不算好,他出了一身的汗,此时浑身的衣服都几乎贴在身上。
桑上被他的架势吓到,也没敢挣扎,任由他将自己吻得透不过气来,心跳都不断的加。
陈安然放开她,目光却依然盯着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呼吸有些起伏不定,“桑桑,我不会再给你拒绝的机会。”
桑上心跳如雷,从昨天开始,她已经能感觉到陈安然的心思,面对一个自己深爱这么多年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她不是不动摇的。
可是一想到昨天岚姐最后那不顾一切的神情,心中却是一片忐忑。
她不知道岚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难道自己真的要与岚姐为敌吗?
纵然姐妹情谊已尽,真的一定要针锋相对吗。
“安然,如果有一天,你现眼前的桑上早已不是六年前那个你心心念念的桑桑,你要怎么办?”
六年的时间,早就改变一个人的所有,时隔这么多年,他们真的能摒弃所有的芥蒂吗?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过吗?
至少她都做不到!
毕竟这份感情中,她要牺牲的是和乔岚多年的姐妹情谊。
“六年前的你?”陈安然却是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定定的望着她,仿似低声叹息一般,“六年前的你是什么样,我本就不记得。”
他爱上的是如今眼前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女人,仿佛他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是错的,他犹豫过,彷徨过,也害怕过。
但是如今,他不准备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至于乔岚,既然是他惹下的麻烦,自然不会让她来为难,他会亲自解决这一切。
桑上被陈安然的话堵得一时无言,他的话虽然歪理,却也说得通,他如今确实不记得过去。
可是有些秘密是再也藏不住的,就如她的过去,就如多多的身份。
还有一点,他已经在想办法恢复记忆了。
“可是岚姐”桑上刚要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道小小的身影睡眼惺忪的跑过来,看到此时正彼此亲密的他们顿时一愣。
多多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往日里他也撞见过爸爸和别的阿姨亲热,而这个时候,他通常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一旦他不听话在这个时候出现,事后一定会遭来一顿毒打。
此时的多多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一片通红,低垂着脑袋,双手绞着身上的睡衣,看上去惹人心疼。
桑上心中一涩,慌忙推开陈安然,紧张的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多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多多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看桑上,又看看他身后的陈安然,脸色却越涨越红,最终只能小声的呢喃,“想尿尿……”
桑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中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她没有照顾过孩子,哪里知道孩子的生活习性。
她说着起身,拉着多多就朝卫生间走去,刚到门口,身子就被人拦下,陈安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将她堵在门口,“多多长大了,你跟在旁边,他会害羞的。”
桑上脸上顿悟,原来刚刚多多脸红是因为害羞。
可他才五岁啊,更何况,她是他的母亲。
多多上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洗漱完毕,看到站在门口等他的陈安然,脑袋依旧深深的埋下去,神情忐忑,匆匆的从他身边绕过去。
陈安然皱了皱眉,刚想伸手去抓多多,小家伙突然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多多知道错了,多多什么都没看到,呜呜”
桑上听到哭声跑过来,就见到此时仿佛受了惊吓的儿子,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禁止陈安然的靠近。
“多多,你怎么了?”
桑上焦急的扑上去,然而还没靠近就被小家伙的粉嫩的拳头打中,他哭得委屈,口中还不停的念着什么,桑上顿时一片心疼。
多多的力道并不大,桑上伸手想要去抓他正在挥舞的手臂,多多一边哭着一边躲避着,不知深浅的一巴掌差点又落在桑上的脸颊上,被陈阿然一把拦住。
此时的陈安然冷着一张脸,伸手拎起浑身瑟缩的多多扔在一旁的沙上,在他看来,孩子可以任性胡闹,但是如果无缘无故伤人就不得不教训一下了。
更何况这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决不允许桑上再有任何的受伤。
桑上见他动作粗鲁,怕他吓到孩子,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急急的跟过去。
陈安然居高临下的盯着沙上的多多,目光里透着一抹冰寒,多多看了更是害怕,蜷缩在角落里,哭得更是委屈,“多多不是故意的”
多多委屈惊恐的样子让陈安然准备教训的话堵在口中,他一向冷硬的心底没来由的颤了颤,突然福至心灵的抓住重点,问道,“故意什么?”
因为他一直呜咽的哭着,他的话陈安然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桑上,显然她也不明白多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多多泪眼模糊的抬眸,目光扫过一旁正殷切望着自己的桑上,最后看向一脸冷冽的陈安然,慌乱的垂下眼帘,低声摇头,“我不是故意撞到你和姐姐在一起的”
陈安然和桑上同时皱了皱眉,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抹疑惑,多多呜咽的声音几乎带着一丝哀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我现在就回房间,再也不出来好不好”
多多仿佛是想到平日里被打的情形,漆黑的眼底尽是害怕的神情。
陈安然闻言立刻就明白多多为什么会这样,脸色立时变得更加难看,手上的力道不由的收紧,“你是说阮天成会因为这个打你?”
多多怯懦的不敢说,可是看到陈安然的神情又不敢不说,只能拼命的点头,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每次有阿姨来家里的时候,爸爸都不让我出现”
那些阿姨也都不喜欢他,有时候他也想表现的很懂事,很乖巧,想要被人夸赞一句,可是他就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不喜欢他。
桑上听到这个,立时愤恨的眼圈都红了,她真恨不得冲去直接杀了阮天成。
“他不是你爸爸。”
阮天成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父亲,他竟然当着孩子的面都不避讳这种事情,竟然还打孩子。
桑上一想到多多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么样的噩梦。
多多一怔,立刻停止了哭声,愣愣的看着桑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小小年纪的他还不能体会桑上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陈安然胸腔里也是一阵怒意冲撞,并没有在意桑上的话,他早就查过多多的成长经历,当时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看着他像个惊弓之鸟一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多多却突然脸色一阵痛苦,用几近哀求的目光看向陈安然,顿时大哭起来,“痛”
多多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陈安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他的手臂,因为用力,已经出现一阵青紫的痕迹。
他慌忙松开手,心口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鼻尖似有酸涩的痛意,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动声色和隐忍,竟然会因为一个孩子的遭遇而破了功。
“对不起,弄痛你了。”陈安然抑制心底的情绪,轻柔的抚着多多手臂上自己弄出来的痕迹,眼底流露出的是连他自己都没觉的心疼。
多多抽抽搭搭的摇头,神情还是有些懵懵懂懂,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茫然,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安然,“叔叔,多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多多好不好?”
他还是想要解释刚刚自己的行为,他真的只是憋不住要上厕所才会跑出来的。
陈安然抬手扶着他的脑袋,声音涩涩的,“叔叔怎么舍得打多多,以后叔叔还要好好保护多多才是。”
有他在,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桑上母子。
“真的吗?”多多懵懂的抬眸,圆圆的眼睛很是无辜。
“当然。”陈安然伸手,将多多揽在怀里,他娇小柔软的身子填满了他的怀抱,看着那双无辜又纯净的眼眸,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明明应该对这个孩子心存芥蒂的,此时却只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好好呵护。
多多仿佛真的很喜欢陈安然,安静的在他怀里破涕为笑,桑上看着他们父子的模样,悄悄的退开了,她能给他们父子的或许只有这么多了。
宝贝,对不起,不能给你快乐美好的童年。
宝贝,对不起,不能让你们父子相认。
陈安然哄着多多平复了害怕的情绪,这才去浴室冲了澡,洗去那一身的汗渍,厨房里桑上也准备好了早餐,多多偏食的厉害,她就想方设法把一些营养的东西做成他喜爱的口味,就连粥都熬得很有水平。
餐桌上多多吃的津津有味,并不像昨晚吃饭那般的挑剔,桑上给他什么他都不再拒绝,本以为是他真的爱吃,后来才现并非如此,他只是为了讨桑上欢心。
桑上看着他听话乖巧的样子,心中一酸,借口拿东西躲在厨房里偷偷掉泪。
陈安然进来的时候心疼的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难过了,多多是个敏感的孩子,你这样,他又会多想了。”
“我没有难过,只是恨。”桑上抹了抹眼泪,抬起的眸子里有着一抹凶狠,“我恨不得杀了阮天成。”
就算多多不是他的孩子,她嫁给他的那一年,也为他们阮家劳心劳力,替他孝敬父母,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不能换来他一点点的良心难安吗?
她知道当然不能,不然他当年也不会用一个死婴来糊弄她。
阮天成根本就是为了报复她。
“这种人不值得你做傻事,他会受到制裁的。”陈安然并不知道桑上心底的怨恨,“真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我真的怀疑多多是他的儿子吗?”
陈安然的话说刚一说出口就自觉失言,想要找借口掩饰过去,桑上却倏然变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见过岚姐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桑桑,我大哥失踪了。”
桑上的脸色并不好看,听到陈安然的话愣了一下,并不明白他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陈安然伸出手臂圈住桑上的身子,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为了我大哥和叶晴的事情,我们几个一夜都没有合眼。”
一大早他又从陈家跑出来,就是为了能早些见到她。
桑上心中了然,难怪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眼睛下面还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原来是一夜都没有睡觉的缘故。
她心中有些涩涩的心疼,嗓音沙哑的开口,“那今天周末,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家?”陈安然放开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随即一笑,“我喜欢这个词,那你呢?”
桑上明白陈安然的意思,脸上微微有些红,“我要去医院看看袁俊和黎娜他们夫妻,你就好好休息,有伊莉陪我。”
陈安然想要拒绝,但是见桑上面上坚持,索性点了点头,并叮嘱她照顾好多多,离开的时候桑上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不知道怎么正视自己和陈安然之间的关系,还有答应岚姐的事情,让她每次想起都内心难安。
她终究要背叛和岚姐的承诺吗?
医院里依旧人声鼎沸,桑上一大早就熬了份营养的鸡汤带过来,病房里黎娜一夜没有休息,此时看上去憔悴不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般,可见是哭了一夜。
多多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袁俊就扑了过去,抓着他的手小声的喊着,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一脸担心的看向黎娜。
黎娜将多多抱在怀里,眼泪忍不住就要再次落下来,多多却还是依然担心的望着病床上的袁俊,小声的问,“娜娜阿姨,袁叔叔怎么了?多多这么喊他,他都没有反应呢。”
在多多的记忆里,袁俊和黎娜夫妇很喜欢他,总是对他有求必应,这个世界上,只有袁叔叔才会嬉笑着任由他坐在他的肩膀上欢呼。
“袁叔叔生病了,不过很快他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再陪多多玩好吗?”
黎娜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不忍心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多多却是个极敏感的孩子,他伸手紧紧的抱着黎娜,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好,多多陪着娜娜阿姨一起等袁叔叔醒来。”
“多多真是个好孩子。”
桑上看着这一幕也很心酸,她知道黎娜夫妇对多多的意义远胜于阮天成和她,所以她很感激他们夫妻二人。
掩去心中的情绪,桑上安慰黎娜,“别太难过,我一大早熬了汤给你带过来,喝点补补身子,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有精力照顾袁大哥。”
黎娜点了点头,她也很清楚,可是这个时候,丈夫情况未卜,她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又不好驳了桑上的好心。
“桑上,谢谢你了。”
她和桑上认识时间并不长,桑上却算是这个时候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了。
他们夫妻没有亲人,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当年他们的婚姻闹得家庭不睦,因为她的身体缘故,不能生子,袁俊为此和家里闹翻了,所以他们孑然一身的来到市打拼,算是举目无亲。
桑上淡淡一笑,“你为我照顾多多这么多年,该我谢你才是。”
提到多多,两个具有母性情怀的两人都会心一笑,黎娜看了一眼一旁的多多,叹了一口气,“关于多多的抚养权,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定会争夺回来。”桑桑笑了笑,这个决定毋庸置疑,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取。
黎娜知道一定是这个答案,但是她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可是毕竟他们是多多的父母,她没有权利多说什么。
她只是心疼多多那么小,却要面临这么残酷的事实,父母对薄公堂,就算出点是为他好,却也难免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恐怕阮天成不会轻易放手。”
桑上明白黎娜的顾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会尽力的,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让多多受苦。”
黎娜看到桑上脸上的势在必得,心想她一定是已经有了办法,在一想到之前和她一起出现的那个男人,看来是她多虑了。
然而黎娜却不知道,桑上是绝不会让陈安然参与这件事的。
多多的班主任也来看望黎娜,桑上起身去了医生办公室,把病房留给他们,医生的诊断还没有出来,桑上特意又交代了让出了结果先联系她。
回去的时候多多的班主任刚好要走,桑上就追上去和她谈了一些多多最近的状况,那样子十足一个很重视孩子的母亲。
老师虽然昨天的话有些重,但是都是为了孩子,桑上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人在花园里交流了一番,桑上还特意取了取经,怎么照顾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然而等她再回病房,却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多多竟然不见了。
桑上顿时慌了,她以为多多一直在病房里陪着黎娜,而黎娜却以为多多是跟着她出来的。
伊莉一直跟着桑上,还有几个保镖都隐在暗处,所有人竟然没有现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桑上和伊莉将整个楼层都找了一个遍,竟然都没有多多的身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立刻通知了陈安然。
陈安然本来应该在家里睡觉,但是看守所却来消息有人要见桑未宇,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赵易阳安排的人。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他亲自开车去了看守所,刚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想顺道去医院接桑上母子,伊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一听到消息,脸色瞬时大变。
“还不先通知医院封锁各个出口,找人去调监控。”
陈安然冲着电话厉声吼了起来,伊莉这才恍悟,这里是秦氏的医院,他们想要封锁这里,易如反掌。
很快市警方就有所行动,将整个医院团团围住,陈安然赶来的时候桑上正靠在病房前的走廊上,苍白的脸上尽是深深的自责。
她才不过带着多多半天,竟然出现这种纰漏,她真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陈安然见此,心疼的上前搂住她,“没事的,多多不会有事的。”
医院一间密不透风的检测室里,充斥着一种浓重的消毒水味道,阮天成慵懒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目光嫌恶的瞪着缩在角落里的多多。
此时的多多反而没有哭,紧紧的咬着牙,倔强小脸上尽是伪装出来的镇静,但是那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惊恐。
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带他来这里,不知道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喂,来一支烟吗?”阮天成从怀里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想到什么一般,对着此时隐在阴暗中的身影开口。
“这里是医院。”原来房间阴暗处,还有一道艳丽的身影,此时听到阮天成的话不由的冷声呵斥。
“那又怎么样?”
阮天成丝毫不在意的抽了一口,明暗的星火在他的唇齿间绽放,丝丝绕绕的烟雾弥漫在逼仄狭窄的环境里,似有一种魅惑绽放。
乔岚凝目看着他,心思飘远,阮天成肤色健康,相貌斯文,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是那种文人该有的模样,却偏偏是一个斯文败类。
然而这种败类,如今却能给她提供她想要的结果。
阮天成鄙夷的扫了一眼暗处的乔岚,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但是只要她出得起钱,他才不在乎她想要做什么。
这几年她从乔岚身上也捞了不少钱,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得罪这个女人,或许这个女人以后还能给他更多的利益。
阮天成正这么想着,突然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微微扬眸,乔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一支。”
“你不是说这里……”
“废话少说。”
乔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掏了一支点着,阮天成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
你永远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阮天成心里虽然对乔岚不齿,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在他眼里,永远只有利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人我带来了,答应给的钱是不是兑现了。”阮天成其实并不想和乔岚有过多的接触,这种女人,迟早是个麻烦。
一大早她就接到乔岚的电话,告诉他多多在这家医院,让他想办法把他带过来,并承诺事成给他一笔钱。
多多这小子这几年是在他身边,要不是为了吊着他家老爷子那口气,他才不会养活一个野种。
所以他就骗多多说去看爷爷,多多想都没想就跟自己出来了,不过想要瞒过这里的监控,还真是废了不少功夫。
乔岚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始呢?”
她的话音刚落,检验室的门打开,一个医生带着口罩走出来,脸上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声音冰冷如常,“乔小姐,你要的结果出来了,根据dna检测结果显示,这位先生和这个孩子并非父子关系。”
“你确定?”乔岚闻言脸上顿时划过一丝喜色,果然不出她所料,桑上竟然瞒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当然。”沈医生肯定的回答,看着乔岚那张绝色脸,他精明的眼眸里透出一抹异样的光。
阮天成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沈医生手中的单子,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死得粉碎,转身抬手甩了一巴掌给乔岚,“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是带我们来做这个?”
他怎么都没想到乔岚竟然会给他和多多做dna鉴定。
该死的女人!
多多不是他的儿子,他早就知道,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被乔岚给扒出来。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这种事情,乔岚这样做,明显是刺中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怎么能不愤恨。
乔岚和沈医生都是一愣,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阮天成会突然动手,沈医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准备再动手的阮天成,将他甩开,慌忙去查看乔岚的伤势,“你怎么样了?”
阮天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乔岚抬手抚了抚自己脸上的红肿,挣开沈医生趁机在她脸上占便宜的手,对着阮天成冷笑一声,“怎么?你不觉得意外吗?”
阮天成愤恨的握了握拳,一阵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心中的想法,阮天成,你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却能忍到今天,我还真是佩服你。”
乔岚脸上的疼痛完全抵不过她此时的兴奋,多多不是阮天成的孩子,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这个孩子的出身是多么的龌龊。
当年她遇到乔岚的时候,她可是被那么多人玩弄,指不定是哪个男人留下来的野种。
她就不信了,陈安然知道这件事就能无动于衷。
“你给我闭嘴。”阮天成怒喝一声,脸上的青筋暴起,阴狠的目光瞪着乔岚。
“说到你的痛处了吗?原来你早就恨透了桑上,所以才会这么对这个孩子。”
乔岚总算明白阮天成为什么对桑上隐瞒这个孩子的身份,一方面是为了吊着阮父最后的意思希望,另一方面他恨,恨桑上,恨这个孩子。
这是他这一生的污点,洗不清的耻辱。
这个孩子的存在提醒着当年的那件事,不仅仅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我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阮天成面色狰狞的想要上去撕碎乔岚的那张嘲讽的面目,被一旁的沈医生挡住,他强自压抑着怒意,“别再跟我提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当年要不是你多事,我怎么可能有今天。”
当年他们都醉意懵懂,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况且那么多人在场,谁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桑家却只赖上他一个人,因为他当时风头正劲,仕途一片大好。
那件事在网上传开以后,阮家费了不少心思才将这件事平息,可是他也因此丧失了一切,还落了个喜当爹的下场。
“人尽可夫?”乔岚鄙夷的笑了笑,心中却是不齿的,“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不过也活该你有今天。”
如果不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她才不会和阮天成这种男人有任何瓜葛,当年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竟然还在桑上难产的时候签下了保孩子的手术单。
这种阴暗的报复心理,还真是不一般的狠。
不过她倒是不在乎这个。
陈安然刚想骂乔岚,角落里的多多却突然冲了出去,他顿时一愣,慌忙追出去,临走的时候不忘了威胁乔岚,“这件事你敢说出去,我绝饶不了你。”
乔岚看着阮天成阴鹜的脸,冷笑了一下,她对这件事唯一的兴趣在于,陈安然如果知道桑上有着这么一段过去,有着这么一个出身不堪的孩子,他还会这么不顾一切吗?
她就不相信了,陈安然明明已经失去了记忆,为什么眼睛里只有桑上。
在她心里一直认为陈安然只是被桑上外表迷惑,桑上永远都是最善于取信于男人。
她不是一直想要遮掩这件事吗,她倒要看看,被揭开伤疤的桑上,还拿什么跟她争。
“把鉴定结果再出一份,给桑桑送去。”
桑上不是想要那个孩子的抚养权吗?
她便送她一份大礼。
沈医生没有回答,见乔岚转身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精明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一抹垂涎之色,浅笑着开口,“乔小姐,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乔岚出身风月场所,早就见惯了这种目光,心里不由的一阵冷笑,口中却是含含糊糊的推辞,“沈医生的邀约嘛,乔岚当然要答应,不过乔岚的规矩……沈医生你懂得!”
她说着向沈医生眨了眨眼睛,对付这种男人,对她来说手到擒来,她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待她离去,沈医生眼底的精光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嘲,口中轻喃,“不就是个ji,装什么装。”
“按照她说的去做。”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对身后的助理吩咐,“还有,把检测结果打包一份传给常霖。”
什么东西都要资源共享才对嘛。
……
桑上和陈安然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多多影子,心急如焚,陈安然虽然出动了警方,但是非任务的情况下,他也是不能贸然行动的,以免造成群众的恐慌。
医院方面也在协助调查,却依然没有什么线索。
桑上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自责的她突然想到阮天成的父亲也在这家医院,多多会不会去找他。
毕竟在多多的眼里,那是他的爷爷。
想到这个,她转身就朝阮天成父亲所在的病房跑去,陈安然见此情况,慌忙追上去,“桑桑,你去哪里。”
“阮天成,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桑上焦急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却愣怔的看着医院的大楼里,乔岚一脸微笑的牵着多多走出来。
多多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光立时一亮,一把甩开乔岚的手,朝她扑过来。
陈安然顺着桑上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是一愣,心中一凛,多多怎么会和乔岚在一起。
乔岚满面笑容的走过来,亲切的目光看向桑上,“桑桑,我在医院遇到了阮天成,他说要带多多去做什么鉴定,他在等结果,所以我帮他照看着多多。”
桑上抱着多多的手臂微微一颤,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乔岚,心中却隐隐有丝不安。
她的神情仿佛没有任何的芥蒂,就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一般,甚至和昨天她见过的那个咄咄相逼的岚姐,简直判若两人。
语气竟也亲昵的像多年的姐妹。
是啊,她们本就是多年的姐妹。
“什么……什么鉴定?”桑上脸色一片慌乱,不敢置信的看着乔岚。
桑上浑身僵硬的看着乔岚,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在血管里,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平日里那张温和的面孔瞬时变色,一片肃冷。
此时的她恨不得用眼光射穿乔岚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她终于知道,这样美艳的笑容下,是怎么一颗狠毒的心。
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乔岚清楚的知道她最在乎什么,此时选择这样当着陈安然的面揭开当年那件事,她是笃定了自己无力辩驳吗?
桑上的愤怒不及心痛,心底撕裂般的疼痛,她早就料到她们会走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乔岚的笑容里隐着一份傲慢自得,从容的回头看向此时向他们这边走过来的阮天成,心中冷笑一声,自尊算什么,到底还是抵不住利益的诱惑。
“你还是问阮天成吧。”
阮天成一脸的阴郁,仿佛刚刚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并非亲生一般,怒气冲冲的朝桑上走来,劈手就朝桑上脸上打去,“贱人,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桑上护着怀里的多多,一时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阮天成挥手向自己打过来,然而没等他的手掌落下来,陈安然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疼的他叫苦连天。
阮天成后退一步,扬眸看着此时一言不发却表情可怖的陈安然,他那双幽黯的眸子里尽是杀气。
好像他再敢动一下手,他就会立刻掏枪的架势。
饶是如此,阮天成却依然壮着胆子嘲讽似的看着陈安然,“桑上,你的本事不小啊,又勾搭上一个,我倒想问问,你是她的第几个男人?”
“嘴巴放干净点。”陈安然说着一拳揍向阮天成,专门挑他的脸上打,立时他的脸上就乌青一片。
一旁的乔岚此时却突然上前,亲昵的挽住陈安然的手臂,低声劝道,“安然,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不好插手的。”
一句“外人”刚好刺中陈安然的软肋,他目光冰冷的瞪了一眼乔岚,“他们已经离婚了。”
桑上在当初误以为孩子夭折的时候就已经和阮天成办了离婚,当时的阮天成一心要桑未宇坐牢,更不想再与桑上有任何的牵扯。
乔岚一时语塞,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阮天成却并不在意,口中谩骂着,目光落在桑上怀里的多多身上,目光阴狠,“桑上,你给我说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阮天成当然很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当年那件事,他是带头者,因为醉酒,事后他并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后来疯传开的视频为证,桑家才会只赖上他。
而桑上这个孩子,想必也就是当时留下来的,但是到底是谁的,他还真不能确认,毕竟当时在场那么多人。
“阮天成,这种话你竟然也能说得出来。”陈安然怒火直窜,恨不得再次动手,将阮天成打得满地找牙。
乔岚却一直拉着他,“你先别生气,听他把话说完。”
陈安然厉眸倏地一寒,对上乔岚那张美艳的脸,怒声喝道,“让开。”
乔岚瑟缩了一下,只能悻悻的收了手,垂眸愤恨的瞪了面色苍白的桑上一眼,心中却是冷哼,其实今天这件事,她并不想这么做。
可是从昨晚开始,她就联系不上陈安然,她打过去的所有电话都石沉大海一般,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竟然没有他的身影,她找伊莉,伊莉不肯告诉她,找陈文,也说不知道。
她不明白,陈安然身边这些人都怎么了,竟然帮着桑上来骗她。
她在他家楼下等了一夜,却没有见他回去,而今天又得知他们依然在一起,那一刻,她心中疯狂的愤怒和嫉妒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好一个桑上,果然有手段,她费了两年的心思都得不到的男人,她桑上竟然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她绝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但是她不屑于在背后做什么阴险的招数,桑桑不是说要她光明磊落吗?
那么她就光明磊落的让人知道她桑上的过去。
这个事实,她总否认不了。
阮天成轻蔑的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陈安然,冷笑一声,甩手将一张亲子鉴定朝着桑上扔过去,“你行啊,用一个野种,骗了我这么多年。”
桑上一直沉默着,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多多,咬牙切齿的瞪着阮天成,那目光凶狠的想要将她撕碎。
陈安然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的纸,飞速的扫了一眼,对于这个结果,他确实很意外,心里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的目光看向桑上,她的脸色很难看,双唇被咬出丝丝血迹,却仅仅的抱着怀里的多多,仿佛是怕他听到什么一般。
陈安然心中明了,深沉的眸底一片复杂,他伸手唤来伊莉,示意她带多多离开,伊莉去拉桑上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僵硬,她费了一番力气,桑上才缓缓回神,放开了他。
她是怕这件事就这么被人揭露出来,却更害怕这件事会给多多心里造成伤害。
一旁的乔岚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并没有一丝丝的快感,反而多了一种罪责,她下意识的别开目光。
桑上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随即上前,一把抓住陈安然手中的鉴定结果,讽刺的笑了笑,“阮天成,若说你不知道多多的身世骗鬼呢?”
如果阮天成不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对多多,如果他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这么对她,这个时候才来演这出戏,给谁看呢。
不,他们是要给陈安然看。
她知道,乔岚就是想要当着陈安然的面揭开她的过去。
“贱人,谁知道这是谁留下的种,你却非一口咬定是我的,枉我帮你养了这个野种这么多年。”阮天成凶神恶煞的对着桑上,用那些最肮脏污秽的语言骂着她,仿佛这样就能解他心头之恨一般。
他恨透了桑上,这个女人毁了他的一生,毁了她的前途,她可倒好,以为又着这么一个男人,以后就能过好日子了?
他偏不让她如愿。
陈安然心中如遭雷击,桑上的反应已经证实了阮天成的话都是真的,多多不是阮天成的孩子,那么又是谁的。
他对于桑上的调查里,除了阮天成这个前夫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男人。
在他的认知里,那个片警寒羽不足畏惧。
当年的事情生以后,阮家费了很大功夫才压制下去,阮天成自己就是媒体行业出身,自然能做的不留任何痕迹,所以不是特意去查,根本不会查到这件事。
如此,陈安然这才意识到,他得到的资料还有纰漏。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底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滋味,似乎他无形中又多了一个未曾见面的敌人,而那个敌人还是跟桑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认知是他此刻心中的症结所在。
乔岚将陈安然的反应全部都看在眼里,却因为没有看到预期的效果而暗自咬牙,她眉梢紧皱,深吸一口气,既然阮天成的话不能让陈安然动容,那么她就再补一刀。
“阮天成,你怎么不说当年你自己做了什么,现在才来怨怪桑桑,你还是不是男人?”乔岚立时冲上去,扬手就甩了阮天成一巴掌,力气大的她的手都在微颤,“不过也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当年你们对桑桑见色起意,你又怎么会自食恶果。”
见色起意?
陈安然的眸光顿时一寒,目光如刀的看向阮天成。
阮天成冷笑一声,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你又比她干净到哪里去?当年要不是你突然报警,她早就被哥几个当场玩儿死了。”
当年乔岚是现他们的意图,趁机溜出去报了警,然而那个时候的她毕竟年轻,心里害怕,也不敢再回去看一眼,深怕自己和桑上有同样的遭遇。
“你说什么?”陈安然突然冲上来,一把抓阮天成的领子,目光凶狠的仿佛一头野兽,乔岚都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安然,甚至比几年前桑上刚失踪那个时候的反应更可怕。
一旁的桑上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乔岚的身子,伤痛的看着这一幕,轻声问向乔岚,“岚姐,真的要这样吗?”
乔岚一把甩开他,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冷哼道,“这是你违背承诺的代价,桑桑,你且看着吧。”
桑上心碎的闭上眼睛,却并不去看眼前这一幕。
阮天成被陈安然一把拎起来,他在他凶狠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脸上嘲讽的笑意,“怎么?你还不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世吧,哈哈,我告诉你,那是一个父不详的贱种,你可知道她被多少男人上过?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些话在风中飘零,桑上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解脱了一般。
她极力想要隐藏的过去,总算被人所知晓,她再无秘密,除了眼前这一幕外,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个弱点来攻击她了不是吗?
这一刻,她等待着审判,陈安然的审判。
看吧,她早就不该期待他们之间还能有任何的可能。
陈安然却是一怔,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多竟然有这样屈辱的身世,这样的经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难堪吧。
蓦然间陈安然仿佛明白了桑上一直拒绝他的原因,不管他再怎么靠近,桑上都是抗拒的,尽管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强烈的感情,但是她却一直在逃离,想必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过去,所以她才会这么做。
还有伊莉昨天告诉他,桑上试图想要阻止他恢复记忆,伊莉说她似乎有难言的苦衷,难道就是怕自己知道她的过去?
愣怔间,陈安然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竟然是阮天成一拳朝他的脸上招呼了过来,他迅躲避,却还是被他的拳头打中下颚。
陈安然一回神便是挥拳相迎,拳头中夹杂着他的愤怒,狠狠的落在阮天成的脸上,他这个人出手一向不怎么厚道,故意往脸上。
一般人动手都打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而他却偏反其道而行,他陈安然有这样的资本,不管出任何事情,他有能力摆平。
阮天成哪里是陈安然的对手,此时的陈安然又是盛怒,双目几乎一片血红,凶狠的狂了一般,阮天成早就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血肉一片模糊,那拳头与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力道震得他五脏六腑痛的几乎燃烧。
乔岚惊恐的看着这一幕,阮天成几乎快被陈安然打死了,旁边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的,就连伊莉都是震惊模样。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陈安然,仿佛浴血的恶魔,让人心生恐惧。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桑上讽刺的声音在乔岚耳边响起,她下意识的回头,触到桑上脸上嘲弄,心中顿时燃起妒火,她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向陈安然走过去。
“安然,你别这样,你再这样,阮天成要被你打死了。”乔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劝阻,被陈安然的拳头误伤,也丝毫的不在乎,紧紧的抓着他的拳头。
陈安然目露凶光,想也不想的一把掐住乔岚的脖子,怒声喝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乔岚脖子上一痛,顿时窒息的感觉接踵而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陈安然。
“我在问你话呢,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乔岚早已吓得不敢出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只能不断的点头。
“哈哈桑上,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毁了我的一生,我就是要你付出代价。”阮天成被打的蜷缩着,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他还依然不停的辱骂着。
他就是要将她当年被凌虐的事情大肆宣扬,让她以后永远都活在屈辱和不堪中。
陈安然闻言顿时目赤欲裂,一把甩开乔岚,冲上去就一脚踢在阮天成的小腹上,将他踢飞到桑上的脚下。
桑上却是缓缓的俯身,蹲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隐隐冷嘲,目光看向乔岚,话却是对着阮天成说的,“阮天成,醉酒以后的你真的确定当时的情况吗?”
当时的情况,连她自己都觉得恍惚,这些年不断折磨她的噩梦,已经让她几乎崩溃,早就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如今听到乔岚和阮天成这样众口一词,她心底流淌的不仅仅是悲伤和屈辱,尤其是在她问出这样的话之后,阮天成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的时候,她心里更加有了一丝的明了。
“你什么意思?”阮天成怔怔的抬头,他的双目已经一片血污,看不到桑上的样子,只能对着她的方向皱眉。
因为脸上的伤,他连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桑上却是陷入了一片恍惚,记忆里那些屈辱和不堪的画面影影绰绰,重叠在一起,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识。
那种绝望伴随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羞辱的笑声,她的世界仿佛一阵天旋地转,头顶像是有闪光灯在不停的拍摄着,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乔岚是最先发现桑上的异常的,她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却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她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这个时候如果能让她毒瘾复发,就再好不过了。
她们相处这么多年,桑上的毒瘾什么时候会复发她很清楚,每次一旦提起这件事,或者跟过去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复发。
虽然这一点她一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她也不需要明白。
乔岚的惊呼声让桑上回了神,眼前也逐渐清明起来,唇角淡淡的浮起一丝丝的笑意,起身转而看向乔岚,“你呢?也确定当时的情况吗?”
“桑桑,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你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你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凌辱这件事。”乔岚看着桑上的眼眸中含着泪光,仿佛对她的情绪感同身受。
然而只有她清楚,看着桑上那种神情,她心底竟有一种恐惧,目光竟然不由自主的看向陈安然,对方胸口不断起伏着,余怒未消的样子。
乔岚嘴角浮起冷笑,桑桑,再怎么你也抹不去这样的事实。
然而她的心底却没有一丝丝的快意,这一刻,她倏然明白叶铭的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着桑上这般痛苦,她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桑上听着乔岚那种故意曲解的话,心中一片冷寒,她不想也不愿与乔岚计较,但是却控制不住心中那种疯狂的怨念。
岚姐,你怎可待我如此。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仁至义尽,乔岚有恩与自己,她想要的她都捧在她的面前,哪怕是她想要陈安然的爱,她都可以忍让。
但是她不允许他们用这样的屈辱来污蔑她的儿子。
桑上看向地上的阮天成,“当年我妈用一个酒后强女干的罪名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你觉得如果这个罪名换成强女干孕妇呢?”
当年的事情,除了她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内幕,但是仅仅凭着网上那一段视频,她母亲要死了阮天成的罪名,这个世界上强权不可怕,实力不可怕,可怕的是社会压力和道德舆论。
她母亲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一再的让阮家低头。
“孕妇?什么孕妇?”阮天成已经气若游丝,却还是坚持问到底。
乔岚却是立刻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抓着她,“你在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那件事之前?”桑上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岚姐是指视频上的事情吗?你难道不好奇怎么会有视频的吗?”
“难道视频是假的?”绝对不可能,她曾经看过,按照事情的推演,这一切都是很可能发生的。
只是很可能并不代表了一定,乔岚心中万分的惊恐,此时他已经不敢去看陈安然的神色了。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么她今天的行为,在陈安然的眼里只会更厌恶她。
陈安然凝眸,看着桑上那痛苦万分的神情,他知道她此时正承受着怎么样一种煎熬。
桑上一向重情重义,把乔岚当姐妹一般看待,却没想到乔岚今天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揭开她最不愿意触及的伤疤。
他不是傻子,乔岚今天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是故意针对桑上而来的,然而他却没有阻止,只是他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去问桑上,一定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视频当然是真的。”桑上的话瞬间打消了乔岚的疑虑,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深渊,“只不过放在网上的人是我。”
“你说什么?”阮天成顿时嘶吼着,“贱人,你故意毁我?”
“是又怎么样。”他阮天成对她做了什么,当初她身怀有孕,却被他们那般羞辱,若不是拍摄视频的人好心搭救,她是宁死不辱。
她只不过是配合了视频上的内容,做出被凌虐的样子,然后发到网上,由对方大肆渲染,好让阮天成身败名裂。
倘若不是后来她母亲出来横插一脚,等着阮天成的绝对是牢狱之灾,这样的罪名,加上社会压力和舆论道德的谴责,倾尽阮家一切实力,也难保他能平安无事。
然而她母亲为了钱用她腹中的孩子威胁,所以最终她才嫁给了阮天成,只不过他的前程也毁了,对方也没有追究,想必也是为了封桑上的口,对方特意打电话来威胁威逼利诱。
桑上知道,尽管阮家那些视频删得一干二净,也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是她知道,对方手里终究还是有一份视频的,所以这便成了她的噩梦,索绕着她这么多年,深怕被人挖出来。
乔岚的关注点显然和阮天成不一样,她怔怔的看着桑上,喃喃的问,“你当时就已经有了身孕?孩子是谁的?”
她有一种感觉,这个答案一定不是她想要知道的。
然而心底却有一种声音驱使着她一定要知道,不管什么结果,她都要弄清楚。
桑上叹息着摇了摇头,附耳上前,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岚姐,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
“你”乔岚心中一震,气的浑身发抖,挥手就朝桑上的脸上打去。
桑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里透着冷芒,“你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吗?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这件事你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乔岚愤恨的咬牙,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她竟然从来没有说过那个孩子的真正身世。
甚至故意看着她和阮天成联手演了这么一出。
其实不是桑上不肯说,一开始她就已经孩子夭折了,她不愿意提及孩子,那是她心底最大的隐痛。
知道孩子还活着,她欣喜若狂,而这个时候,她和乔岚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再加上中间有个陈安然,她更不可能告诉她。
桑上知道乔岚心中的想法,回头看了一眼陈安然,他目光悲戚的看着她们,不知道是在同情谁。
“安然不是傻子,不可能永远被你玩弄,岚姐,自卑的人我见多了,但是像你闹成这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我自卑?”乔岚不可置信的看着桑上,她凭什么这么说,她又哪一点比自己强。
“难道不是吗?陈安然失忆以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替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结果呢?”
乔岚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煞白一片,结果是她自己弄巧成拙,最后竟然还扒出来这样一个秘密。
桑上竟然给陈安然生了个儿子。
美国纽约。
叶晴救下的男人是第二天才醒的,据他所说是和恋人在风雪中走散了,折哦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上一次急于离开就是为了继续寻找,却没想到遇到暴风雪太过强烈,让他寸步难行,最终只能再次回到这里求救。
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辨别不了方向,这样的故事其实有很多,甚至有的都还带着浪漫的色彩。
尽管这样,森森依然调查了他的身份和背景,此时就是他就是拿了调查结果给叶晴。
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城堡里却是温暖如春。
叶晴正低头看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眸,“结果怎么样?”
“正如安东尼所说。”
“那就好,不过还是让达西和莱恩他们多加注意。”叶晴并没有看那份调查结果,继续专心看她的书了。
这几年的经历,早就让她养成谨慎多疑的性格,萧林夕能给她的只是一个展现自己的空间,而所有的一切都还要自己努力。
为了自己,也为了巴伦。
更是为了远在r市的亲人们。
森森本以为救了安东尼,叶晴作为城堡的主人,至少会对安东尼表示友好,但是却没想到这两天,她一直都没有去看过他。
好像这个人真的只是他们一时善举,救回来的落难者一般。
要知道,当初可是她一时于心不忍才伸出援手的。
叶晴当然知道森森的想法,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他们救人本就只是善举,没有必要让对方当面言谢,这样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等到风雪停了,他就会离开,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森森见她没打算看手里的东西,这才缓缓的收了起来,“我刚刚和巴伦通电话,小家伙还是爱哭鼻子,姐,你不觉得这样下去,将来真的给你找个男朋友怎么办?”
叶晴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森森这话让她想起了赵易阳,赵易阳小时候也是她照顾的,这么说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看来辛成真的是太宠着巴伦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叶晴却是下意识的抬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森森一番,认真的回答,“若是像森森你这样的男朋友,我倒是不介意。”
森森:“”
姐,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和赵易阳这种关系,叶晴能说出这样的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森森心中思绪万千,这么多年,他虽然心中挂念那个人,却不能有任何的举动,更不能有任何的联系。
叶晴自然知道森森的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只能说他们现在身不由己。
好在森森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想到什么继续开口,“今天辛大哥特意嘱咐我提醒你,回去一定要带森森爱吃的糯米糕。”
“你和辛成通话了?”
叶晴的目光终于看向森森,后者则是浑身没来由的颤了一下,慌忙表明立场,“我保证什么都没说。”
她狐疑的看了他半天,才缓和了脸上的神色,随即眉头又深深的皱起,“辛成怎么又答应他吃这些东西,都说了太过甜腻,不能多吃的吗?”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森森明显能感觉的出来叶晴神情中的愉悦。
说到底她也是宠爱巴伦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一阵敲门声,达西随后走进来,为难的看了叶晴一眼,无奈的开口,“小姐,那位安东尼先生身体已经恢复,但是他却非要要求当面谢你。”
达西很为难,那位先生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纯洁朴实的她只好进来请示一下叶晴的意思。
森森见达西为难的样子,再看看叶晴一副淡然的神情,深知这件事还是没戏,如今的叶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这件事,她不会有所动摇。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件事只是举手之劳,所以并不需要对方感谢。
“算了,我去回了他吧。”森森知道叶晴不为所动的性子,起身和达西一起出了房间,叶晴却是一时间意识深陷回忆。
她当时出手相救,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挂念在心上,这倒让她这个施救者心中汗颜。
不过他既然是和爱人走散,想必很快就会起程离开,叶晴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晚饭之后,叶晴与往常一般,泡了一杯茶,坐在窗边凝神看书,最近学了一门新语言,很快就要考试了。
蓦然她想起还有一封邮件没有处理,最近r市动荡颇大,萧林夕大有一种舍弃的意思,但是她却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叶晴索性起身准备去书房,回头却倏然愣在原地。
只见城堡明亮的光线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矗立在灯光的暗影处,悄然无声,若不是她突然回身,根本就注意不到那道身影的存在。
安东尼从暗影处走出来,叶晴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心里不由的暗暗将森森骂了一遍。
根据森森对安东尼的描述,他应该是一个地道的西方人。
然而此刻,叶晴眼前的这个男子,明显就是亚洲人的血统,只是脸上却多了一份西方人的深邃,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异常违和,却给这张脸更增添了一份神秘。
“叶小姐,冒昧打扰你,我很抱歉。”安东尼一头浓密的短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精神,一口流利的英文听上去真的如当地人一般无二。
但是的叶晴眉梢微微拧起,城堡里守卫森严,除了莱恩和达西是不会有人踏进她和森森居住的宫殿的,他竟然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吗?
“这里并非是你可以随意闯入的,请你尽快离开。”
“叶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当面感谢你救命之恩。”
安东尼身着简单的毛衣,搭配一条休闲裤,倒显得很有气派,好似上流社会的贵族,举手投足间气度很是迷人。
“举手之劳而已。”叶晴淡淡的回答,“不过既然你坚持,那么我接受你的感谢,没什么事的话,请你尽快离开。”
“叶小姐总是这么拒人于千里吗?”安东尼仿佛并不在意叶晴的态度,反而伸出手在叶晴面前,笑意清浅,“安东尼,很高兴认识你。”
叶晴闻言惊异的抬眸,撞上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那眸底明明颜色深沉,却透着一丝干净纯澈,那晶莹的蓝色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吸引着她越坠越深。%d7%f%d3%4%b%f3
她竟然无端的被这样一双眼睛吸引。
“叶小姐。你还好吧?”
直到安东尼的声音再次传来,叶晴才回神,看着安东尼一脸关切的神情,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叶小姐,你总是这样冰着一张脸,我会以为你很讨厌我。”安东尼收回了手,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潇洒,娴雅至极。
叶晴皱眉,“你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你离开。”
她的确很讨厌这种男人,自己已经一再表明不需要感谢。他却还是这么锲而不舍,纠缠着不放算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一时善举还给自己救了个麻烦出来?
果真好人不是谁都能做的。
安东尼闻言脸上并无一丝异样,依旧凝眸仔细看着叶晴,眉眼间带着肆意的浅笑,刚准备开口继续说什么,森森突然一脸焦急的冲出来,看到叶晴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方才舒了一口气。
“姐,你没事吧?”森森狐疑的看着站在叶晴面前的安东尼,眉梢微微拧起。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叶晴身边有人盯梢,这不光是他的人,还有萧林夕的人。平日里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连他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盯着他们。
然而今天他一进入这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甚至他竟然还发现了一个暗卫的踪影,这种反常的情况,让他的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叶晴手里端着茶杯,对森森投去安抚的目光,她很清楚他们的处境,所以辛成才会这般的谨慎。
安东尼站在一旁。清楚的将他们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冰蓝色的眸子不由的深黯了一分。
此时森森已经走近,斜睨了安东尼一眼。冷声开口,“天气预报说今晚雪就停了,我已经安排了人等雪一停就开始清理道路,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叶晴听到可以离开的消息,欣慰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旁的安东尼,“既然可以离开了,安东尼先生也要启程去寻找你的恋人了,祝你好运。”
这话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桑上并不喜欢眼前这个看上去优雅秀气,却浑身散发着逼人气势的男人。
安东尼勾唇一笑,“天气预报一向都不准成。我看这雪可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不过我已经想办法报了警,我爱人找不到我会直接联系附近的警局的。”
叶晴狐疑的看向森森,他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问题,她这才安心下来。
“既然是这样。但愿你能早日找到你的恋人。”叶晴丢下这么一句话,端着茶杯就向房间里走去。
安东尼望着她的背影,眸中的笑意渐深,口中却轻声呢喃着,“你姐姐好像对我有意见?”
他问的话是肯定句,而并非疑问。
森森摊了摊手,“恭喜你,答对了。”
“为什么?”安东尼不明白,他们初相识。为什么会遭到她的敌视呢?
并且他自诩英俊,沉稳,颜值爆表。简直就是一个会走动的荷尔蒙发动机,却偏偏到叶晴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一点倒还真是让他意外。
“除了辛大哥,姐姐一向不见外人的。”
这几年叶晴是真的与外界隔绝,除非有些她必须要出面的事情,其他都交给辛成处理,就连和萧林夕之间的联系。也是除了视频就是辛成转达。
森森的话意思很明显,安东尼作为城堡里的客人,今天的举动确实逾越了,不过他好像根本不在意的一般。
“你说的辛大哥是......?”此时的安东尼终于从森森的话中抓住了些什么,他天蓝色的眸子这才看向身边的俊美少年。
森森对安东尼倒是没有太大的抵触,调查过他的身份之后。确认对他们没有危险,他表示的还是很有好的。
“这个嘛......”森森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辛成的身份,只好神秘的笑了笑,“他可能会是我将来的姐夫。”
辛成对叶晴的心思连萧林夕都准了,就只剩下叶晴的意见了。
就连巴伦都天天“爹地”和“叔叔”傻傻分不清楚。
安东尼闻言,那双天蓝色的眸底似有什么东西划过,快的让人看不清楚,此时刚好达西端着新研究的鲫鱼汤过来,自从叶晴他们住在这里,她总是会研究一些新鲜的中国菜来满足他们的胃口,甚至会试着煲汤来给叶晴补身子。
她刚刚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个汤煲好。就忍不住想要端来给叶晴尝尝,走过来看到安东尼竟然站在这里,有些意外。“安东尼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告诉过你这里不能擅闯的吗?”
自从叶晴和森森在这里住下以后,城堡的佣人都知道这是主子的地方,是绝对不能擅入的。
虽然这两位主子看上去都和颜悦色,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因此没了规矩。
安东尼像是没有听到达西的质问一般,扫了一眼达西手中的东西,眉梢轻轻一挑,随即伸手接过,“我知道,不过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见叶小姐。”
他说着就朝叶晴的书房走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扯了森森一把,让他将达西拦下,森森见此却没有阻拦,他知道安东尼没有恶意。
甚至此时的他有一种错觉,安东尼似乎是冲着叶晴来的。
房间里的叶晴处理了邮件,目光不经意掠过桌子上的照片,那是她和巴伦的照片,背景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巴伦穿的像个小公主,胖嘟嘟的脸上笑容灿烂,看的人身心愉悦。
她看着那笑容心里一片柔软,熟稔的从照片后面拿出一张被剪得只剩下人物轮廓的照片,照片已经有些救了,却依然能辨认上面出那是一副冷峻的面孔,眉宇间的凌厉将他的五官勾勒的更加立体,饶是只有一个轮廓,却依然透着一种威严。
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很轻很轻,却让她无法忽略。
叶晴将照片轻轻的贴在巴伦身边,做出一副一家三口幸福的假象,她唇角轻轻勾起,这一幕怕是她最奢侈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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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敲门声,叶晴下意识的将照片还原,那张剪得只剩下轮廓的照片被她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无人所觉。
就像她的心思一般,一直被隐藏在心底最深处。
“请进!”
叶晴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推开,她微微一愣,安东尼高大的身影倚在门口,手里还拖着什么东西,深邃的容颜上挂着少许笑意,“达西刚煲好的汤,你尝尝,身体不好的话晚上就不好喝茶。”
安东尼说着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叶晴面前,顺手撤掉她身边已经凉透的茶杯,叶晴见他动作从容,似乎一点拘谨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的皱了皱,脸色也顿时冷了下来。
“你一向都这么随意吗?”
叶晴握了握拳,她已经一再警告安东尼不可以靠近这里,却没想到这个人压根不在意。
她不由的心中恼怒,森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其实安东尼在这里没几天,因为他容貌俊秀,性格幽默,健谈,学识广泛,将莱恩和达西哄得很开心,二老没有子女,对安东尼倒是很投缘一般。
就连森森都被他的言谈举止中的优雅矜贵所折服,和他交谈总是有一种让人莫名的信任感。
安东尼确实是一个英俊,沉稳的男人,单凭那贵族一般的容貌就让人好感度直线上升,更别提他那每次说话时那种充满说服力的语气了。
所以森森也很喜欢他,这也是森森刚刚并没有阻止他接近叶晴的原因。
“并不,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安东尼眸色深沉,目光却并不看叶晴,专注的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汤过去。
叶晴微微一怔,目光盯着他的动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而安东尼的表现却好像很自然,很随意,一点也不像是刚认识。
这让她的心口顿时一紧,刚刚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莫非自己真的是引狼入室。
“毕竟你救过我,我理应有所回报。”
安东尼见叶晴一直没有反应,看出她神色中的探究和怀疑,恍然大悟一般,用流利的英文解释着。
叶晴仿佛这才松了一口气般,不过心底对安东尼却更多了一份警惕。
说是警惕,倒不如是留意,他总觉得安东尼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
叶晴接过他递过来的碗,低头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她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既然安东尼已经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好太不给面子。
既然也接受了他的道谢,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赶他走。
更何况她也不忍心抹了达西的好意,达西的手艺哪怕是第一次研究中国食谱也能做到色香味俱全。
“好喝吗?”
安东尼自动自的坐在叶晴的对面,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他一手撑着下巴,天蓝色的眸子深邃而魅惑,随意一个姿势都很气派。
叶晴抬眸,撞上这样一双魅力十足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达西的手艺一向不错。”
她稳了稳心神,淡淡的回答,心中却无端的诧异起刚刚失神的那一瞬间。
“下次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会知道什么才叫好。”
叶晴扯了扯唇角,“你会做中国菜?”
“当然。”安东尼仿似炫耀一般,傲娇的扬了扬头,目光瞥见叶晴仿佛一点都不买账的样子,皱了皱眉问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就给你准备。”
“你随意就好。”叶晴并不想这样和他聊这些,也不喜欢和他过分接触,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尤其是安东尼对她的态度。
好像不管她怎么对他,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一般。
“这可就难办了……”安东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思考明日该准备些什么。
叶晴见她认真的样子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会中国菜。”
这两年在这边,她自律惯了,到还真没有因为自己的喜好而特意去做什么事情。
辛成倒是偶尔会别出心裁的讨她欢心,但是对于饮食方面倒是从来没有注重过,好像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西方餐饮。
殊不知,叶晴从来没有习惯过。
“我爱人喜欢。”安东尼漫不经心,神色漠漠,像是不经意般,“我看你晚饭几乎都没有动,想来是不喜欢这里的饮食的。”
叶晴手里的动作一顿,这么几年,这是第一次有人现这件事,就连一直在她身边的森森都没有觉察到。
自从来了这个城堡,达西倒是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在饮食上满足她的胃口,但是她并不强求每一餐都是中国菜,所以达西今晚做的就是西餐,而她确实没有用几口就放下了。
不过其他人都只以为她本身瘦弱,饭量小,加之天气恶略,所以没什么胃口。
却没想到安东尼并没有在场,他竟然能现。
“你和你爱人怎么走散的?”叶晴不想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意外而已。”
“冰天雪地,并不好找,森森,不管明天雪有没有停,你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叶晴放下手中的碗,低眉垂目的开口。
她的话刚说完,虚掩着的门口就露出森森一张尴尬的脸,安东尼神情并无意外,显然他一开始就知道森森躲在门外听墙脚。
“那个,姐……”森森无奈的挠了挠那一头秀,为难的看了又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辛大哥说巴伦闹着要见你,不然他就不睡觉,我拦都拦不住……”
提到巴伦,叶晴唇角绽开一抹笑意,“辛成已经将他宠的无法无天了,好吧,我这就过来。”
“好类,我去告诉他。”森森兴奋的答应,随即想到刚刚叶晴的话,微微咳嗽了一下,尽量表现的沉稳一些,“安东尼先生,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派人帮你去寻找失散的恋人的。”
“无妨。”安东尼仿佛并不着急的样子,“不早了,叶小姐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见。”
叶晴淡淡点了点头,意外的没有反驳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这座宫殿,在书房门口话别,看着她和森森离去的背影,安东尼的眸底神色似自嘲,似讽刺,又似悔恨……
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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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来以后,桑上一如往常般,神情和行为都没有任何特别,然而陈安然却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潜藏的怪异。??
桑上一向性格温和淡然,这段时间却易怒,烦躁,按照伊莉的观察,她每天晚上还会突然惊醒,然后茫然的呆,一直到天亮。
陈安然听着手下人向他报告,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然而一想到那日的情形,他都恨不得将乔岚和阮天成千刀万剐。
如今阮天成被他扔进了局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没人敢放他出来,而乔岚却好像是被桑上最后的一句话吓到一般,最后仓皇而逃。
陈安然并不知道桑上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但是这么几天过去了,她竟然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这些陈安然都不在意,他如今最担心的是桑上。
她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都没有任何异样,然而他却有着深深的担忧,深怕她会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有着那样惨痛和屈辱的经历,他能想象的到桑上的心理会是怎么样一种痛苦。
而他呢?
那个时候的他又在哪里?
陈安然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痛恨。
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在她身边,为什么要留她独自一人遭遇这种事情。
然而他更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记忆,为什么过去的一切他都记不起来。
陈安然倏地一把扫落桌子上的东西,茶杯碎裂一地,茶水四溅,这一刻,他几乎被内心的那种挫败感吞噬。
他竟然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何谈功成名就,这些东西他要来又有什么用?
这是他终其一生,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陈安然颓败的抓起电话,打给常霖,电话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陈少,这种事情并不是你想做就能成功的,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常霖的回答依旧平静无波,你永远不要妄想从医生的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尽力尽力,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想起来。”陈安然粗暴的几乎想要摔了电话。
“这个我不能保证。”经过前几次的治疗,陈安然的情况看起来效果并不显著,很有可能是徒劳。
当然这话他不会跟他说,站在医生的立场上,他应该给予每一个病人希望。
有希望才能坚持下去。
电话这边的常霖正在观摩一份匿名来的亲子鉴定,这份邮件躺在自己邮箱里有一段时日了,不过他一直没有注意,今天是意外才看到的。
上面的数据非常清晰,清晰到透着一种怪异。
他笑着摇了摇头,关了邮箱,继续对着电话里的陈安然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种治疗方式,陈少,你真的不打算试试催眠吗?”
陈安然拒绝催眠的方式,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他不想这样被人控制,哪怕这个人是他信任的人。
他们这种人,一生都游走在生死边缘,有多少人都想要他的命,再加上这一次桑上遇到意外,他很清楚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催眠或许有用,但是倘若有心人利用催眠这段时间向他套取政府内部情报,亦或是别有用心,到时候深陷催眠之术的他是不是能抵抗。
他纵然再自负,也不能拿这个冒险。
“我会在考虑的。”
陈安然双拳紧握,强忍着想要爆的怒意,愤恨的挂了电话,此时常霖如果在他面前,他一定将他吊打一顿。
不管怎么样,这样时候他不会去考虑催眠,桑上的情况还不稳定,倘若她有什么事情,自己顾及不到,就算恢复了记忆,也后悔莫及。
办公室的外的陈文站了许久,听着里面巨大的动静慢慢消失,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门,“五少爷,伊莉来消息称桑小姐去了医院。”
“我知道了,让她随行保护就是。”
桑上这个时候去医院一定是看袁俊和黎娜夫妻,袁俊已经检查出来了肝癌,这个消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如同晴天霹雳,好在没有到晚期,还能用药物控制。
陈文盯着地上的一堆狼藉,张了张口却又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转身想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陈安然突然问道,“前几天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当年的事情处理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查到的原因,所以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陈安然既然已经知道多多并不是阮天成的孩子,心里就存了一份疑惑,他知道桑上定然不会给他答案。
所以自那日之后,他就让陈文秘密查当年的事情。
“如果桑上那边查不到消息的话,是不是换个方式?”陈安然皱眉,心中莫名有一种急切,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陈文一愣,“五少爷,你的意思是……?”
“查一下我和桑上的过去,当年我什么时候出国受训的,这前后又生过什么事情。”
潜意识里,他总感觉事情一定和他有关系,只是他没有那段记忆。
陈文震惊于陈安然话语背后的意思,有些目瞪口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既然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知道。
“我觉得乔岚小姐也应该知道点什么,她刚刚让人传话过来说想见你,我见五少爷心情不好,所以给压下来了。”
他其实犹豫再三,本来都已经不打算说了,他知道这个时候陈安然一定没心思去见乔岚。
但是提起这件事,他倒觉得陈安然有必要去见见。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不算怎么样,这是主子的事情,他无权置喙。
陈安然挥手想要拒绝,但是想到那日乔岚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那般神情。
“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陈文回答,“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来的人说你知道地方。”
陈安然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拿过一旁的外衣,“告诉伊莉,桑上离开医院的时候直接联系我。”
他说着跨步走出了办公室,脚步稳健,丝毫没有刚刚的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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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袭人的咖啡厅里,午后休闲的慵懒在这里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乔岚点了一杯醇香的咖啡,正冒着丝丝热气,大衣被她随手挂在一旁,此时正低头看着一本时尚杂志。
陈安然大步跨入咖啡厅,给暖香的空间注入了丝丝冷意,夹杂在外间的寒意,冲散了那一室的祥和。
引起一片瞩目。
他出来的时候特意换下了一身制服,并不想引人注意。
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门口扫视一周,向着乔岚的方向走过去,径直坐在她的对面。
乔岚早就现了他,却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坐下,这才收了杂志,立刻就有服务生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你以前喜欢这家现磨咖啡,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一样。”
之前因为乔岚在夜色工作,每天凌晨才回家睡觉,下午睡起来就会来这里,叫了简餐和咖啡,耐心的等着他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有一段时间,陈安然似乎也习惯了,每天下班到这里,就能看到乔岚肆意洒脱的笑容。
然而如今,时过境迁。
他从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一点点影子。
“好。”陈安然姿态娴雅的端起咖啡品尝,浑身君子气派。
乔岚看着他低头品尝咖啡的样子,冷峻的脸上带着矜贵和气派,天生养尊处优,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动机,浑身充斥着迷人的魅力。
让她一旦抓住,就再也不想放手。
她和桑上不愧是好姐妹,连相男人的眼光都如出一辙。
“我以为你都不会来见我。”
乔岚看起来非常憔悴,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脸上早已没有往日动人的笑容,那种在陈安然面前表现出来楚楚动人的温柔也早已荡然无存。
自那日之后,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成一片灰暗,看不到光明。
而她就像是失足的溺水者,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想抓住那一点点救命的稻草,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如今依然深爱。
“没必要。”陈安然放下杯子,神情一派淡然,侧眸扫了一眼乔岚,“我今天来是只为一件事。”
“什么?”乔岚微微一笑,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一份红艳艳的请柬,“对了,还记得上次我们挑的请柬吗?有一部分今天才出来,我一拿到就想要拿过来给你看。”
桌子上的请柬是双方父母定过婚事以后,乔岚拉着陈安然去选的,他并没有在意是什么样的款式,此时才注意到请柬上面的照片印着繁复的暗纹,看起来奢华贵气,衬得他们的照片也异常的富贵。
陈安然抬眸,不再去看那桌上的请柬,“乔岚,我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赠于你,这场婚礼不会再有了。”
不管怎么说,这场婚礼,他都欠乔岚一个解释,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式。
出了那天的事情,如果他再不明白乔岚是有意针对桑上他就不是如今的陈安然了,然而乔岚做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
她故意伤害桑上,想要毁了她,无非就是他爱上了桑上,她不甘心,想要让桑上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主动离开。
可是既然他已经认定了桑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不管怎么样,哪怕倾尽一切,他都不会放弃桑上,所以只能对不起乔岚,这份情,或者他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偿还。
乔岚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漆黑的瞳仁里尽是不可置信,良久才冷笑一声,“陈安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的钱吗?”
他竟然用钱来打她。
她就算出身不好,家里还有亲人要赡养,就算缺钱,也没有必要卑躬屈膝的求得他的财产,为了爱他,为了留在他身边,她已经亲手舍弃了最好的姐妹,可是他呢,竟然就这样推开她。
陈安然,你真的好残忍。
“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补偿你,乔岚,或者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明白,我们的婚礼不会有了。”陈安然淡淡的开口,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解决,虽然他从没想过要逃避什么,关于乔岚,他也是想要将所有的伤害降到最低。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念之差,差点害了桑上。
倘若桑上真的因为那天的事情而崩溃,他恐怕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原谅乔岚。
乔岚的笑容中带着一抹决绝,“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为了他放弃一切,哪怕自己将所有的路都堵死,哪怕遭受万人唾弃的地步,而如今他却告诉她,不会有婚礼。
他怎么忍心!
不,陈安然根本就没有心,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桑上以外,他什么都不在乎。
她恨!她嫉妒!为什么桑上可以得到这一切,为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陈安然平静的看着乔岚。
乔岚垂眸,浅浅的啜了一口咖啡,仿佛是慢慢的品味了一番,再抬头的时候眸底带着一抹浅浅的忧伤,“安然,当初你失忆,醒来的时候心里就只有我,也只信任我,你还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会娶我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他连桑上这样曾经背叛过她的人都能原谅,却唯独对她残忍至此。
“对不起,是我言而无信。”陈安然的脸上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或许曾经有,但是看到她那样处心积虑的想要毁了桑上,他对她的愧疚也就荡然无存了。
“你......”
陈安然毫无愧疚的坦然让她一时间盛怒,尖叫着,“所以你根本不在乎她曾经背叛过你们的感情,也不在乎桑上结过婚,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我不在乎。”他不知道曾经陈安然会不会在乎,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
失忆以后的陈安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他爱上的就是如今的桑上。
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初秦臻说的话,当他的记忆是一张白纸的时候,他才能在上面画上浓墨重彩的颜色。
“是啊,你根本不在乎。┡ 学 迷 .ㄟ.”乔岚自嘲的笑了笑,“除了桑上,你还在乎过什么?”
“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我呢?”
“你曾经说过的话都被你吃了吗?”
乔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双拳紧握着,手背上的突起的青筋表示着她此时的愤怒,“这一切都是因为桑桑,你告诉我,我到底哪一点不如桑桑。”
一直以来,她艳光四射,美丽妖娆,桑上在她身边永远都是用来衬托她的,而如今,她的御用配角却突然逆袭了她这个女一号,这让她怎么能忍。
“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比较,乔岚,我知道这两年你为我付出了很多,从我失去记忆以来一直都是你陪着我,一开始我也以为我们彼此是相爱的,可是这些都是我以为,我毕竟有自己判断。”
“什么判断?”乔岚几乎竭斯底里,“难道我不比桑桑更爱你吗?你知道她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为了我,她已经答应离开你,这样你还敢说她是爱你吗?”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甚至为了爱不顾一切。”陈安然目光沉静,“可是乔岚,你爱我的方式只是占有,而桑桑却是放手,在她心里,你我是她除了多多以外最重要的人,只要我们幸福,她愿意放手,哪怕身陷牢狱,毫无自由。”
桑上性格内敛,却抑制不住她对自己浓烈的感情,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今看来,她才是最懂爱,也是最博爱的人。
那份爱不仅仅只是男女之情。
她明知道他失去记忆,一切根本都不记得,却依然义无反顾,只因为那是他的选择,只要他幸福,她可以不见天日,让他从此忘了她。
这是他根据桑上的心境和性格来剖析的,纵然有分歧,却也绝对错不了。
乔岚脸色一片煞白,陈安然却继续说道,“反而是你,一再的用极端的手段比我做选择,乔岚,这样的爱太沉重,我受不起。”
“若非是你要取消婚礼,我又怎么会这样。”乔岚凄厉的喊着,“好,陈安然,我可以同意取消婚礼。”
“条件呢?”
他可不认为乔岚会这么好说话。
“我只要做名符其实的陈太太。”她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让别人抢走,她就是要给桑上找点堵。
她不是想要和陈安然在一起吗?
那就永远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身份,而她才是名符其实的陈太太。
“不可能。”陈安然闻言微微皱眉,眼底掠过一抹盛怒,却最终归于平静,说出的话仿佛带着冰碴子一般,掷地有声。
他不是秦臻,不会用婚姻毁了一辈子的幸福,让自己心爱的人背负一生的骂名,也葬送了自己所有的感情,不得善终。
他的女人,本就该被他视作珍宝,给予最崇尚的肯定。
婚姻是他给桑上最有力的凭证,绝不轻易许给任何人。
所以乔岚的条件想他绝不可能答应,他的结婚证配偶栏只可能是桑未央这个名字。
“你想清楚再回答,你若是答应了,我以后就不再干涉你和桑上,你们依然可以在一起。”乔岚冷厉的目光充满怨毒,“而且你结了婚,桑上也是个结过婚的女人,这样你们不是更般配一些吗?”
她不甘心,为什么一定要是桑上。
她就是要她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下,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没得商量。”陈安然冷声拒绝,一字一顿,“婚姻对我来说是最崇高的,自然要许给我视若生命的人。”
他的话刚说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就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接通,神色突然一变,“好,我马上来,让伊莉跟紧桑桑。”
挂了电话,陈安然竟然连招呼都没打,行色匆匆,径直起身就好走。
乔岚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像是被人狠狠的掴了一巴掌。
他竟然已经将她视作生命,而她呢?
竟然连最后一点点希望他都吝啬给他。
“你会后悔的。”
她狠狠的握紧拳头,愤怒的抬手将面前的咖啡杯甩在地上,咬牙都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眼泪汹涌决堤,止都止不住。
乔岚趴在桌子上低声呜咽,周围的人听到这边动作也不敢靠近,知道是男女之间吵架,男的丢下女的走了,女的独自哭泣。
这样的戏码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场,所以纷纷远离了那悲伤哭泣的女人。
叶铭一身笔挺的西服缓缓走近,却又驻足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心中一片涩涩的疼。
他已经无数次劝过自己放手,可是却终究做不到,每次看到她这样受伤的样子,就恨不得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安慰。
感情这种东西,果真是碰不到的。
他总是说乔岚执念太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已经等了三年了,他明明知道就算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可是却还是义无反顾。
他凝视了一会儿,终究是上前去,站在她面前,伸手手臂,将那哭的颤抖的身子缓缓的护在怀里,低声安慰,“别哭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乔岚抬眸,眼睛哭的一片红肿,茫然的看着眼前如芝兰玉树的叶铭,“为什么,叶铭,我到底哪里不如桑桑?为什么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却还是会爱上桑上?”
“兴许这就是缘分,各花入各眼,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这种话叶铭已经说了三年了,三年来他对她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她却始终执着于陈安然一个人。
“可是他的眼里始终只有桑上,曾经是,现在依然是。”乔岚仿佛魔怔了一般,目光一片凌厉。
如果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她当初付出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她得不到的,她宁愿毁灭,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更何况那个人是桑上。
安然,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吗?
你做梦,我不会放过你,还有她!
陈安然赶到澜海公馆的时候刚好碰上赵易阳,秦臻早已将澜海公馆以及其他所有产业转到他的名下,现在这里早已是赵易阳的天下。
不得不说,秦臻这一次是真的放下过去,大有一种换一副面孔,一切重新开始的意思。
“桑桑呢?”陈安然一进门就急急的问,伊莉打电话说桑上来了这里,他早已命人将她所有的东西收拾好送了回去,她又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少年眉目清冷。英俊非凡,浑身透出一种聪明睿智。
跟在他身边的吴桐正低头向他汇报着什么,见陈安然走来。神情自若的停下,径直退到一旁。
赵易阳蹙眉扫了一眼陈安然一脸惶急的样子,淡淡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五少爷,桑小姐不在这里。”吴桐见赵易阳离开,这才替他回答了陈安然的话。
“我明明看着她进来的。”伊莉吃惊。因为桑上不让她跟着,她只能暗中跟着。
吴桐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桑小姐真的不在。你们不信可以进去找找。”
陈安然对于澜海公馆的布置和安防再清楚不过,桑上在不在这里,他自己找不就知道了。
所以吴桐也不再和他们争执,落落大方的欢迎他们进去找人。
陈安然冷峻的脸上一片肃穆,想到这几日桑上的反应,纵然心急如焚,他却也束手无策,尤其是此时毕竟在澜海公馆的地方。
他知道赵易阳因为桑上的事情,早就对他有意见,就算他不把赵易阳放在眼里,却也不能在这里乱来。
不然大哥第一个不放过他。
“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陈安然没有进去找人的打算,这里他们再熟悉不过,既然吴桐敢让他找。他肯定什么都找不到。
吴桐的手段他还是清楚的。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桑上为什么要躲着他。
“可是……”
伊莉还想说什么,陈安然却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先去接多多放学。”
既然桑上不想他知道的事情,陈安然决定暂时不去为难她。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自己去查,所以出了门他就吩咐伊莉继续派人守在澜海公馆各个门口,一有情况就向他汇报。
……
澜海公馆之所以成为r市最高端的私人会所。除了那种纸醉金迷的环境和让人极致享受以外,就是强硬的背景,自从赵易阳接手之后,这个囊括了r市所有的娱乐产业的地方更增添了一种神秘。
众人只知道澜海公馆突然易主,却并不知如今幕后真正的主人是谁。
而赵易阳从没有在公众媒体面前露过面,这样更让那些挤破脑袋想要八卦的吃瓜群众坐立难安。各种媒体和八卦娱乐杂志在澜海公馆门外蹲守,只为一睹赵易阳尊荣。
然而至今为止,网络上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贴出来。如此澜海公馆的这层神秘面纱也就越来越厚。
此时的赵易阳,站在澜海公馆的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从窗边洒进来,映照着他颀长的身材,却似乎被他周身的冷凝隔离在外,纯白色的衬衫更让他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明明是清贵的少年,戒备心却很重,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阳阳,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桑上一脸凝重的走过来,看着眼前昔日那个熟悉的少年,如今这般睿智深沉,就连她都不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赵易阳找他。说有些关于未宇的事情想找她,本来他是想约在外面见面的,但是她觉得还是来这里比较合适。
这几日她一直都能感觉到身边除了伊莉还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几乎快要窒息了,她知道陈安然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只是想要一个喘息的时间。
所以她让赵易阳拦下了陈安然和伊莉。
赵易阳回头。清冷一笑,“我说其实五哥只是担心你。”
桑上一愣,没想到赵易阳又提起这个。脸上微微掠过一抹薄红,“不是这个,你说未宇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赵易阳目光复杂,斟酌着口中的话语,“桑桑姐。关于当年未宇哥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事情发生在我生产的时候,我并没有亲眼所见。后来被判的是过失杀人,但是我相信,未宇不可能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过失杀人?”赵易阳意味深长的开口,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他也不会来找桑上了。
桑上看着赵易阳凝重的脸色,整颗心没来由的一紧,她倏地上前抓住赵易阳的手臂,紧张的问,“阳阳,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赵易阳垂眸,精湛黝黑的眸子里一片清冷。桑上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一股寒意遍袭,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那一刻,她仿佛才意识到,眼前的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和叶晴身后的少年。
如今的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就连陈安然都要礼让三分的。
赵易阳并没有注意到桑上的动作。他只是在沉思,按理说桑未宇的事情陈安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看桑上的反应,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的他犹豫着这件事该不该告诉桑上。
“算了,桑桑姐,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或者说就算你知道,也不该是我来告诉你。”
桑上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心里更加着急,甚至有些激动,“阳阳,你若还当我是姐姐,你就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难道当年的桑未宇的案子另有隐情吗?
她曾经也托人查过,也找过律师,所有的回答都是一样,不管翻不翻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开始,她也不想放弃,可是当那份希望一次次被扼杀,一次次的失望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当年的事情是另有隐情,她怎么能不激动。
赵易阳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未宇哥并非是因为阮家的事情坐牢,而是涉嫌另外一个案子,其实他也是代人受过,你可知道能让他主动隐瞒甚至承担一切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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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桑上纵然不愿意相信,但还是被赵易阳的那郑重的神色感染,心中没来由的想到一个可能,而她的潜意识里的却拒绝将他们的联系在一起。
“你应该知道是谁。”
“不可能!”桑上断然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赵易阳知道桑上的心结在哪里,或许这就是陈安然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这个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有时候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吧。
“未宇哥重情,为了你他连人都杀了,更何况是她。”
纵然那个人千万般不好,但是有一点却永远都抹杀不了,她给予了桑上和未宇生命。
桑上闻言怔住,曾经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突然间袭上心头,她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仿佛透支了她所有的感情,强烈的差点反噬她自己。
她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的母亲,为了钱,她宁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在她眼里,桑上就是她换钱的工具。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沉默,自闭,甚至差一点自杀,若不是当时未宇发现的及时,她恐怕早就命丧黄泉,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果真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桑上喃喃自语,“难道她害了我还不够,还要毁了未宇一辈子吗?”
她恨透了她,若不是她,她也不会有今天。
自己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恨,却无能为力,只因为那个女人是生养她的母亲。
“这几年你都没有找过她吗?”赵易阳对桑上的母亲印象不深,当年他年纪小,但是他得到资料里面有提到,那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嗜赌如命,桑家的生意就是败在她的手上。
桑上怒声反驳,“我怎么可能找她。”
没有人知道她又多恨,也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一开始哪怕她再怎么好赌,她都没有想过离开那个家,后来如果不是她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为了保住孩子,她也不会逃离。
只是最终她都没有逃开,终究是让她毁了她的一辈子。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为了未宇哥的案子,我们必须要找到她。”赵易阳想了想继续开口,“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而且五哥的人也在查,放心吧,会有消息的。”
“她到底犯了什么事。”桑上冷漠的问,仿佛那个女人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得罪的人……”
赵易阳的话刚说了一般,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房门发出剧烈的声响,他和桑上同时回头,陈安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冷峻的眸子里一片阴寒。
他一言不发的一步步走到桑上面前,一把将她拉在自己身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而向赵易阳开口,“阳阳,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在他身后跟来的吴桐朝赵易阳摇了摇头,赵易阳清冷的面容看不出来丝毫的情绪,无可无不可的神情看上去异常帅气。
“你也知道这件事?”被陈安然护在身后的桑上突然开口,她早就想到陈安然一定知道,只是当猜想成为事实,她一时间有些不愿意相信。
陈安然抓着她的手腕紧了紧,像是安抚似的,“桑桑,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先跟我回去好吗?”
他去接多多的途中接到陈文的消息,他才知道赵易阳在查当年桑未宇坐牢的案子,他本以为他查到阮家就不会再查下去。
毕竟这件事早就已经定案,却没想到他竟然查到了陈家。
这让他心中莫名的不安,想到桑上到澜海公馆,很有可能就是见他,这才又匆匆折了回来。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要瞒着我?”桑上想要挣脱手腕上的力道,却没有什么效果。
陈安然蹙眉,“我没有要瞒着你,只是……”
“只是你怕桑桑姐知道这件事与你陈家有关。”赵易阳抢过陈安然的话,冷声说道。
“赵易阳!”陈安然厉喝,恼怒的脸上一片阴鹜。
没想到赵易阳竟然真的能查到,他还真是小看他了。
赵易阳对上陈安然阴冷的脸,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意思,不过他也清楚事关重大,“这件事你以为能瞒得了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你陈家的丑闻吗?”
“你什么意思?”陈安然眉心一凝,蓦然想到一个人,“你是说徐惜澈?”
“但愿是我想多了。”赵易阳自从接手秦臻留下的生意以来,一向谨慎,所有的事情都会面面俱到,这一次无意中查桑未宇的事情,这才发现徐惜澈最近一直有所动作。
自从秦臻离开之后,他们的处境转明为暗,让徐惜澈束手无策,他只好将目光放在陈家和如今正值明争暗斗的陆家。
他并不想有一天徐惜澈真的找到陈家的丑闻做文章,那个时候真相被揭开,只会比现在更惨烈。
赵易阳双手抄袋,负手而立,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褪尽,他周身一片清冷,晦涩的脸隐在光线暗处,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陈安然没想到一向高深寡淡赵易阳竟然也有此玲珑心,一时间有些吃惊,“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做,我先带桑桑回去。”
他说着拉着一旁没有做声的桑上准备离开,桑上却是一把甩开他的手腕,“阳阳的话什么意思?未宇的事是和陈家有关?”
桑上知道赵易阳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有一件事已经很清楚。
未宇的事情和陈家有关。
或者说她母亲的事和陈家有关,难道是她母亲得罪了陈家,才给未宇引来了牢狱之灾,所以他们借着阮家的事情坐实了未宇的罪名。
这么说当年阮家的案子也是陈家插了手。
那么陈安然呢?
当年阮天成亲手将她推向死亡,又用一个死婴骗了她五年,甚至还将他弟弟送进监狱,这一切难道都是陈家促成的吗?
陈安然又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桑桑,你难道不相信我吗?”陈安然一眼就看穿了桑上心中所想。
桑上冷笑着后退一步,“我只要知道是还是不是。”
“你先跟我回去,这件事我会跟你解释。”陈安然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她这件事,他不肯放桑未宇有他自己的考虑,但是事情绝不是桑上想的那么简单。
“我若不肯呢?你是不是还要再囚禁我一次?”
当年桑上为了和阮家的案子,费尽了多少心血,她孤立无援,求救无门,受尽冷眼,那怕是大冬天跪在雪地里,她都没有不想有一点点的放弃。
其实当初很多人都劝过她,这件事有人力压,她再怎么做都没有用了,那个时候她天真的以为是阮家找了关系。
如今想想,阮家虽然是有点家底,但是却还没有到影响整个司法界的能力,但是陈家不一样,他们想要做这些,似乎更方便一些。
“我怎么舍得囚禁你。”陈安然低喃,一向意气风发的他此时显得异常颓败,那神情看在桑上眼里,竟也有些动容。
桑上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却还是忍不住嘲讽,“你囚禁过我何止一次。”
早在他失忆之前,他就是想要将她囚在身边的。
陈安然心中刺痛,对于桑上的讽刺,他无从反驳,因为他根本不记得。
他的目光转向依旧矗立在窗边的赵易阳,埋怨似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想知道,桑桑,我不会再隐瞒你,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先回去,我答应了多多会带你回去。”
陈安然适时的搬出多多,或许桑上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是一提到多多,她就会妥协。
他早已熟悉她的软肋。
桑上果然在陈安然提起多多的时候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心知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此时他一定已经在家里等她。
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们离开之后,赵易阳依旧在原地站了很久,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一点点被夜幕遮盖,衬得他身材更加修长。
吴桐推门进来,看到窗边的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开了灯,“五少爷走的时候好像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无妨。”赵易阳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他一贯的从容。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巧合,但是陈家既然介入,如今想要摘干净恐怕不容易,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人知道。
“那个女人找到了吗?”
吴桐点了点头,“少爷说的真准,我们一放出桑小姐的消息,那个女人就主动找上来了,不过既然不想她走露消息,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永除后患?”
“她还有大用。”赵易阳唇角划过一抹轻巧的弧度,“如果我亲自将她送进徐惜澈的手里,你觉得怎么样?”
吴桐脸上的神色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明白赵易阳话中的意思,“是,我这就去准备。”
“不急,四哥那边怎么样了?”
“四少已经抵达纽约,英禄先生最近好像遇到什么事情,整个英禄家族突然间都安分了许多。”吴桐想到一向嚣张的英禄家族突然间行事低调,不由的皱了皱眉。
如今赵易阳刚刚接手这些生意,倘若那边的合作出了问题,可能会对他的立足有所影响。
吴桐早已将赵易阳当做新主子。在她眼里,他是和秦臻一样的主子,所以才会为他担心。
赵易阳却并不将此放在心上,所谓一代君王一代臣,秦臻他们当初为了发展和壮大,不得不依附英禄那只老狐狸,但是如今他们早已经羽翼丰满,脱离英禄家族是迟早的事情。
“英禄家族确实有麻烦,不过却是我们喜闻乐见的,听说两年前失势已久的布莱克家族突然宣布有了新一代的继承人,同时并参加竞选大美帝国十大家族参会议长的评选,如今大选在即,英禄家族和布莱克家族相斗多年,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小心谨慎。”
没有人知道秦臻当年送他离开真正的目的,名义上是学习深造,实则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历练他而做的准备。
在美国这几年,他几乎掌握了美国十大家族所有的消息,并且建立起友好的利益关系,同时也秘密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秦臻早就预料到有一天他们终究会脱离英禄家族的庇护,届时他们建立的秘密组织就会成为他们隐藏的实力。
“那我们要怎么做?”吴桐并不知道赵易阳心中的想法。
赵易阳不动如山,良久才清冷一笑,“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布莱克家族和英禄家族之间的纷争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
“可是如果英禄家族倒台,我们……”
“人嘛,永远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吴特助,你去告诉四哥,我会派人联络他,让他静观其变。”赵易阳挥手打断了吴桐的担忧,若有所思的笑容看起来异常清高孤傲。
吴桐看着那副英俊无匹容颜,笑的一派悠然,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副容颜,像极了当年的叶晴。
只凭着这么一张脸,这样一个笑容,吴桐就能明白为什么秦臻能这么信任赵易阳,不惜将自己辛苦打下的一切全部交给他。
这样一份爱屋及乌的心思,任是谁都看得出来。
只是偏生赵易阳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年仅十九岁的少年,就能有这样的作风和手腕,绝非平凡之辈。
“吴特助?”
吴桐蓦然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的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赵易阳一阵发呆,她尴尬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赵易阳那双探究的眼眸。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四少爷。”
赵易阳看着她离开时慌乱的脚步,微微蹙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一向对容貌很有自信的他目光里不经意流露出一抹暗淡。
想到不知下落的叶晴和森森,赵易阳周身笼上一层忧虑。
纽约已经不再是一片和平净土。他们可会遇到危险?
但愿秦臻已经找到他们。
……
纽约的风雪又一连下了好几天,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窗外的积雪越堆越厚,一片冰天雪地,素裹银妆。
叶晴的日子过得更加懒散,平日里就捧着一本外语书啃,临近考试,她还有很多内容都没有掌握,以她现在的程度,考过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没办法离开的这几日。她没事就在学习,安东尼自从知道她在学习法语,主动担任了她的老师,叶晴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然而几天的接触。她发现安东尼这个人确实像森森他们口中的那样。
幽默、风趣,甚至博学多才。
在他的帮助下,叶晴的法语也确实有了飞跃式的提高,以前自己弄不懂的总是上网去查,如今凡事她不懂的地方,安东尼都会很耐心的帮她解答。
叶晴也习惯了每次她看书的时候,安东尼总是守在一旁,在她看累了的时候,总是适时的送上他亲手烹制的点心或者甜品,以解她看书的乏累。
“晴晴。吃点东西吧。”
安东尼又像往常一般端着一份新制的糯米糕过来,招呼正靠在软榻上的叶晴休息一下,而叶晴却早已神思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东尼的喊声她根本都没有听到。
叶晴目光盯着面前的书。良久都没有反应,安东尼放下东西,靠近她身边,目光扫了一眼她翻看的书,上面用娟秀的中文字体标着她的注解。他深深的凝着她,眼神似乎要将她融化一般。
窗外,白雪飘飞。
室内,一片静谧。
叶晴回神的时候,安东尼正站在她的身侧。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天蓝色的眸底划过一抹笑意,“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都没有翻一下书。”
这几日安东尼为了她能够更好的记忆法语,平日里和她交流都是用法语进行。
“森森呢?”叶晴不答反问,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安东尼的问题。
“不死心,垂死挣扎去了。”
三天前,风雪阻碍了信号,他们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彻底被困在这里。
当时叶晴正在和巴伦视频,小家伙一见到叶晴哭的泪涕横流,辛成在一旁怎么哄都没有用,惹得摄像头前的叶晴也一阵心酸。
巴伦从出生开始,虽然总是和她聚少离多,但是却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见她。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叶氏一种煎熬。
然而他们都还没来的去哄巴伦,信号就突然中断,巴伦那张痛哭的小脸在屏幕上消失的时候,叶晴感觉自己心中和儿子联系的那根弦突然断掉一般。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
她愣怔了许久,终究是抑制不住心底的酸楚,低声呜咽了起来。
虽然事后她依然像是往常那般,将自己心底的情绪很好的掩藏,但是细心的森森还是看了出来,不仅仅是森森,就连安东尼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森森这几日每天都会想办法出门,就是想要探寻离开的路,哪怕找到附近的信号塔,检查故障。
身为国土安全局信息员的森森。肩负要职,在这里也是因为任务需要,却没想到被困在这样的冰雪腹地。
“真不知道这样的雪还要下多久。”叶晴放下书叹息了一声,目光移到窗外一片皑皑白雪上,心中一片焦虑。
安东尼能感觉到叶晴的焦虑,适时的递上他今天亲手制作的糯米糕,“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和森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风雪困住?”
这里人烟稀少,一般人都是度假才会来这里,当然,这种天气并不适合度假,他们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叶晴看到精致的糯米团子,眼前顿时一亮,“你竟然会做这个?”
“前几天看你在网上找这个东西的做法。我刚好会一点。”
安东尼回答的简短,他一向笑容浅淡,一派贵公子做派,仿佛不管做什么,都让人很难去怀疑他的用心。
“我儿子喜欢。只可惜我不擅长这些。”叶晴的手艺一向只能被认为勉强糊口,连森森都不如,巴伦喜欢吃甜品,辛成总是很用心的满足他的口味。
“你儿子多大了?”安东尼若无其事的问。
“两岁多。”
她来纽约已经三年了,巴伦如今也两岁多了。
“真快啊……”安东尼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适时停止,抬眸撞上叶晴探究的目光,露出一抹惬意的笑,“我是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个两岁儿子的女人。”
这话绝对不假。叶晴就算是生了孩子,这模样和身段在扎堆的欧美人中也是格外的出挑。
之前她因为不怎么和外界接触,出入的地方都有专人看管,自然不会遇到像安东尼这般敢于赞美她的人,一时间乍然听到这样的评价。她一张老脸还是红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和安东尼谈论起自己的事情,在欧美人眼里,从不窥探别人的事情是最基本的礼貌。
安东尼看着她的眼光非常专注,眸底有着汹涌澎湃的情绪,却又刻意死死的压抑着。
叶晴脸色微红。垂眸尝了一口糯米糕,并没有注意到安东尼眸底的情感,“味道很不错,似乎比唐人街做出来的口感更好一些。”
“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安东尼突然妖孽一般的笑了笑,笑容中却仿佛透着一抹忧郁,配合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伤痛。
“我怕自己资质愚钝。”
“那是你没有遇到好的老师,就像你的法语。”安东尼毫不客气的踩着叶晴的痛处,笑容浅淡。
叶晴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和森森是从华盛顿回来的,途径这里,突然遇到风雪,飞机上又出了一些特殊情况,所以不得已才在这里降落,想等山路通了再离开。”
按照当时的情况,飞机是要改道的,但是她因为担心巴伦,所以强行降落。
本以为想办法等山路通了就能离开的,没想到这一困就是这么久。
“看这样子,山路是长时间不会通了。”安东尼的笑容中带着意思算计,很快就隐下他的迷人的唇角下,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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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山路是这里唯一的出口,雪一停应该就能通了,就算不通,森森也会想办法疏通的。
就像这几天被阻断了信号,森森每天都出门去想办法。
“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走,还是没有你爱人的消息吗?”
叶晴一直总感觉安东尼是个有故事的人,那双天蓝色的眸子干净纯澈,却也夹杂着淡淡的伤痛。每次当他露出那种忧郁的神色引得别人想要探究的时候,下一秒他却又突然隐去所有的神色。
然而尽管这样,他却并依然让人难以产生戒备。
这个男人,太奇怪。
他似乎藏得很深很深,如今展现出来的笑容只是烟雾弹,叶晴明明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不知为何,对安东尼总是怀着几分宽容。
大概是因为她能感觉的到,他很爱他的爱人吧。
一开始的几天里,安东尼每天都冒着风雪出去寻找,不管结果如何,这份心也实在难得。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安东尼这个人太过深沉,相处这段时间,她依然看不懂他。
他这个人,想让你看懂的,他会展现出来,而他不想被人窥探的那一面,你永远都不懂。
叶晴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似......
她心头莫名的漏跳了一拍,竭力的压制心底的情绪。
“如今的情况,我已是心有余力不足,只希望她能知道,我会一直在原地等她,也希望她能等我。”安东尼天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叶晴,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每次提到爱人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很真挚的感觉,让人很难不去相信。
叶晴叹了一口气,“但愿森森能带回来好消息吧。”
安东尼笑而不语,目光扫过窗外,但愿吧。
不过倘若真的有好消息带回来,那么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封了这一片的山路,岂不是白费了。
“你的法语应对考试已经没有问题,累了就休息一下。”安东尼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拿出一个棋盘。“介不介意来下盘棋?”
叶晴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西洋棋,皱了皱眉,“这个嘛......”
“不会吗?”安东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叶晴是想拒绝的,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副似是嘲笑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致,神采飞扬,“好啊。”
她放下书凑过去和他席地而坐,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很是温暖,两人各自执棋,开始对战。
西洋棋叶晴并不是下的很好,当年秦臻很在行。她看得多了,也就会一些,后来遇到萧林夕和辛成,他们对这个都很擅长。辛成偶尔还会让她陪着下几盘,一开始她是抗拒的,每次看到这个,她总是会想到秦臻。
后来下的多了,也就有了免疫,睹物思人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分时间和场合的。
安东尼的棋艺也很出众,叶晴的西洋棋虽然下的不算好,但是这几年在辛成的带领下。已经算是有了很大的提高,却没想到对战安东尼的时候,竟然只是勉强撑下去。
“原来你真的会下西洋棋,而且看起来下的还不错。”安东尼淡淡一笑。目光盯着棋盘,毫不吝啬的赞美。
叶晴有些囧,“是你一直在让着我。”
“怎么会,你的棋艺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看来是经常练手的。”
“练手倒是不错,我身边有个朋友喜欢这个。”
“朋友?”安东尼疑惑的抬眸,“是森森说的辛成吗?”
叶晴一愣,没想到森森竟然跟他说过辛成。安东尼见她没有回答,天蓝色的眸子微微沉了沉,继续开口,“森森说那是他未来的姐夫,是这样吗?”
安东尼的脸色突然有些黑,似是恼怒,却被他刻意的压抑着。
他们都是用法语交谈,这是两人的默契,也是为了提高叶晴的法语口语和听力。
只是这个时候叶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如实回答,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安东尼已经熟悉到来剖析各自的私事和过往。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
安东尼见她没有回答,自嘲的笑了笑。幽幽的道,“看来是了,那个辛成就是你儿子的父亲吧。”
叶晴心中突然猛跳了一下,她很不喜欢安东尼脸上此时的神情。似自嘲,似讽刺,又像是悔恨……
“他不是。”叶晴突然开口否定了他的话,心底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抬眸对上安东尼探究的眸子,笑着解释,“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不过很照顾我们母子。”
“那就是追求者了。”安东尼额首。像是自言自语。
叶晴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安东尼,你忧郁的样子看起来竟然也很赞。”
她并不喜欢刚刚的那种气氛,似乎很复杂。
安东尼一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忧郁王子的模样,“我更希望你能夸我漂亮,女人一般都喜欢忧郁的男人。”
他笑的格外妖孽,眼睛紧紧的锁在叶晴的脸上。
叶晴笑着渲染气氛,“男人漂亮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漂亮才是灾难。”安东尼反驳,随即继续问,“晴晴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没有营养的天。安东尼的棋艺就像他的学识一般,让人意想不到,叶晴在对战的时候是节节败退。
而他似乎很享受和她下棋的样子,总是逼着她走投无路。看似要被他通杀,却又好心的放她一马。
当叶晴再一次的被她逼得丢盔弃甲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打趣,“不管什么样的,总之不会是你这么阴险的男人。”
“我有阴险吗?”安东尼笑容浅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间叶晴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一瞬间的沉郁。
叶晴白了她一眼,目光盯着一片残局的棋盘。肯定的道,“是的。”
这盘棋下的真够憋屈,明明可以早点分胜负,他却偏生戏耍她。
“那么晴晴。你有喜欢的人吗?”
安东尼垂眸看着棋盘,额前的碎发轻扫眼睑,遮去眸中细碎的光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一片伤痛,神色就像是窗外的飞雪,一片冰冷。
叶晴看着他的侧脸,心绪浮动,他沉默的时候,那股神韵竟然和秦臻出奇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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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却出神的看着他,棋盘上一片静止,世界仿佛就此静止,唯独窗外的飘雪,不停的纷飞。
安东尼率先回过神来,抬眸撞上叶晴来不及闪躲的目光,那专注的目光让他有一瞬间的冲动。
叶晴一片尴尬。安东尼眸色深沉的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叶晴有些心虚,却没有表现出来,并未移开目光,依旧盯着他秀气的脸。
安东尼一怔,脸上瞬间绽开一抹妖孽的笑意,慵懒又xg感,还透着几分玩味,“一定是你喜欢的人吧?”
叶晴但笑不语,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
她从来不曾刻意去想起他,当年的离开虽然迫不得已,但是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刚离开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受尽了痛苦,而在生巴伦的时候,她才知道,以往的一切不过只是尔尔,她因为受了惊吓早产,当巴伦已经被医院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她真的已经绝望了。
当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覆灭,唯有死亡才能拯救她。
然而辛成不死心,不惜顶撞萧林夕,逼着医生继续手术,森森甚至带人直接包围了整个医院,如果巴伦救不活,他要整个医院的所有人陪葬。
这件事当时轰动一时,直接惊动了纽约警方,萧林夕和布莱克家族合力镇压的情况下,所有医学界的专家都被送过来,才最终勉强保住巴伦的性命。
自从有了巴伦,她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也看开了,再加上生下巴伦的时候,她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心力,如今她只感谢上苍的厚待。将巴伦还给她。
所以过去的种种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偶尔想起,她只希望他们彼此相安无事,也愿意信守当年的承诺。此生再不相见。
安东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从一点点的沉重再到释然,心中略微有些心酸,更有着一种难以言状的讽刺。
“看来是了,晴晴,我真好奇。”安东尼突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眉宇间透着艳羡。
“啊?”叶晴一片茫然。
安东尼笑意渐浓,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能被你这么痴迷的看着,我一定没有猜错。”
“你说笑了。”叶晴笑着敷衍过去,出声催促他,“该你走了。别愣着。”
见他没有动作,依然目光深凝的锁在自己脸上,叶晴下意识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倏然,安东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下意识的微微用力,望着她的眸底似乎饱含着令人看不真切的深情,那目光深沉的叶晴都以为自己是她的恋人一般。
叶晴皱眉。想要挣脱,莱恩却突然冲进来,撞破了两人这样的局面,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并没有注意两人之间的气氛,“小姐,森森少爷他......”
“森森怎么了?”叶晴闻言一急,慌忙推开安东尼。起身的时候却双腿软了一下,差点又跌跪在地上。
安东尼一把扶住她,宽厚的大手再一次包裹住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这才回头看着莱恩,“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森森少爷出去寻找出路,遇到雪山崩塌,现在生死不知。”莱恩一脸的焦急,他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情。
雪山崩塌,这是历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然而今年的这场大雪,也是难得一遇的,更何况连山路都被封了,信号也中断,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有没有派人去找?”叶晴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散,这样的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有消息送回来。”
“多派些人去找,天马上就黑了,一旦过了夜,援救的可能性就更小。”安东尼皱了皱眉。目光扫向窗外的飞雪,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莱恩点了点头,他也同意安东尼的说法,所以转身就去安排人手,安东尼安抚似的拍了拍叶晴的肩膀,“你先别担心,森森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怎么自救。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叶晴脸色苍白,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安东尼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只是这个时候救人要紧。
他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脸,回头再次望了一眼沙发上一脸担心的叶晴,眸底复杂一片。
叶晴只觉得整颗心都是颤的,坐立难安,她不敢想如果森森真的出了事。且不说萧林夕和布莱克家族之间会发生什么,就连阳阳那边,她都没办法交代。
当年森森是为了她才愿意踏上纽约这方天地的,他明知道布莱克家族一直在找他。他并不想继承家族的一切,却还是毅然陪着她回来,哪怕明知道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他这么做都是因为赵易阳,尽管他从没有说过,但是这些她都知道。
如今他在这里遇险,如果真的出事,阳阳要怎么办。
然而此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就像安东尼所说的那样,森森野外生存的能力很强,但愿他真的能自救。
等待是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叶晴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她恨不得自己能出去找森森,在这里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直到她的耐心彻底磨灭的时候,安东尼终于顶着一身的风雪回来。叶晴慌忙迎上来,顾不上他身上夹杂着外间的寒意,“怎么样,有消息吗?”
安东尼褪去身上厚实的防寒服,在叶晴焦急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虽然没有消息,我们在一处高地发现了足迹,已经派人跟着足迹寻找,不过天已经黑了,外面的温度滴水成冰,晴晴,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叶晴反应激烈,声音几乎都是颤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森森出事,也不相信他会有事。”
这些年他们什么样的艰难险境没有你遇到过,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她不相信这一次会有意外。
“叶晴!”安东尼见她情绪激动,不由的沉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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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的动作一顿,猛的抬眸,深深地看向他,那声音竟然如此熟悉。
安东尼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咳了两声,“你先冷静一点,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会扩大搜救的范围,但是我们人力有限,城堡的安全也不能不顾,你明白吗?”
这就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局限性,山路不通,信号被阻,他们没有办法向其他人求助,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既要保证这里的安全,又要想办法有效的进行营救,这个太难了。
很容易顾此失彼。
“能派的人尽量就派出去,这里不会有事的。”叶晴斩钉截铁,不管怎么样,她不惜一切都要找到森森。
这里都是辛成派来保护他们的,这种天气下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太小,与其留在这里保护她,不若全派出去找森森要紧。
“绝对不行。”安东尼果断拒绝。
叶晴脸色一寒,“安东尼,这里我说了算,我不需要人保护,现在找到森森才是最要紧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可想过城堡里的其他人,这里不仅只有你,还有达西,有那么多佣人和园丁,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你连他们的安危也不在乎?”
纵然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彼此的真实身份,但是从城堡里的防卫就可以看得出绝非寻常,一般人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的保护,既然能派出这么多的护卫,只能说他们的身份和经历让人难以想象。
安东尼无法得知叶晴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但是保证城堡的安全才是他所能做的。
叶晴还想说什么,达西却走了进来,一双美目里尽是柔情,“小姐,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先生吩咐我们保护你和森森少爷,如今少爷出事,我们也无颜面对先生。”
“达西......”叶晴感动,却再也不能不顾达西他们的安危。安东尼说的没错,能出动的都出动了,莱恩已经带人去找了,但是如果他们不能保证城堡的安全,出去的人又怎么能没有顾虑。
这里终究是萧林夕产业,只有偶尔度假才回来,所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只是平民百姓,倘若因为她们的临时停驻让他们遇到危险。那么她就罪过了。
可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她宁愿自己出去寻找,也一定要找到森森。
安东尼一眼就看穿了叶晴的想法,脸色有些难看。“天已经黑了,外面冰天雪地,根本辨不清方向,就算你去了。也只是多一个人遇险而已。”
他的语气刻薄,天蓝色的眼眸不再纯澈,是剩下深沉,看不出情绪。
叶晴深吸一口气,“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达西听着他们的对话顿时大惊,“小姐要出去吗?这怎么可以,外面太危险了。”
“就算再危险,我都要想办法救森森。”叶晴有着她自己的考虑,她和森森身上都有定位装置,这里没有信号,或许换个地方就能接收信号。
到时候也许能求救也说不定,就算是不能求救,倘若辛成看到他们换了位置,一定会起疑,也会派人来支援。
如今她只能祈求这些微乎极微的可能性。
安东尼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情,心知自己劝什么都没有用。恼怒的拂袖而去,叶晴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一片心惊。
那背影如今看来更像是秦臻。
然而此刻她却因为心思纷乱,那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间。稍纵即逝。
夜里的城堡格外安静,叶晴终究是没有出去,安东尼嘲讽的话她并非听不进去,只是关心则乱。她担心森森的安危,才会不自量力。
但是如果今夜真的没有消息,明天她就必须另外想办法联系救援了。
一夜难眠,叶晴只是在床上靠了一会儿,一闭上眼睛都是森森遇险的画面,让她备受煎熬。
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这样担心忧虑过了。
除了刚来纽约那段时间的经历,这几年叶晴被保护的很好,除了巴伦的成长。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再担心过。
或许就是这样被粉饰之后的太平,让她一时间连对危险的感知都没有了,她不该同意让森森出去找出路的,这样的天气。很容易遇险。
这样的夜色里,最适合胡思乱想,放大自己心中的痛苦。
叶晴披了一件外衣,独自走出房间,偌大的城堡里安静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她以为只有她自己睡不着,到了大厅才发现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安东尼穿着平常的毛衣和休闲裤站在窗户边上,灯光将他的身影斜斜的拉长,映在光洁的地板上,泛着丝丝冰寒的冷意。
他看起来明明是一身暖心的装扮,挺拔的身材,却给人一种孤高绝傲。
听到脚步声,安东尼回头,看到叶晴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脸色在灯光下都看得出来一片苍白。
“你也没睡吗?”叶晴顿了一步走过来。目光盯着安东尼秀气的脸,昏暗的光线下,他神色平静,天蓝色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一层朦胧。
“你晚上没吃东西,饿了吗?”
安东尼淡淡一笑,笑容如夜里盛放的睡莲,眼眸深邃,似宽广的海洋,很容易就让人深陷其中。
叶晴盯着那一双看起来很深情的眸子,她很意外自己每次都能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出一片深情的意味。
那是一种用眼神来陈述情感的微妙感觉。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安东尼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肌肤,浅淡一笑。“我备了些宵夜,随便吃点吧。”
他发现叶晴很喜欢甜食,所以总是变着花样的准备甜点和夜宵。
叶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准备精良的夜宵,却是摇了摇头,“我没胃口,安东尼,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
前半夜已经过去了,救援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少。
安东尼一脸的云淡风轻,“有,吃了东西我告诉你。”
“你先......”
“吃东西!”
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安东尼拉着叶晴在一旁的桌边坐下,被逼着吃下了一小份焗龙虾,其他的甜品怎么都吃不下。%d7%%d3%4%b8%3
她食量小,一般都是吃的少,怀巴伦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更别说西餐,后来辛成发现她体重不增反减,这才上了心。
哺乳期的时候为了巴伦。她也尝试逼着自己多吃,却最终还是没什么效果,每次吃的多了还吐个不停,辛成心疼她,索性直接断了巴伦对她的依恋。
吃过东西,叶晴一脸殷切的盯着安东尼,神色焦急,“到底怎么样了?”
“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安东尼不紧不慢,脸上看不清情绪。
“什么意思?”叶晴只觉得心中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扼制一般。
“好消息是莱恩他们依照之前的足迹以及猜测,大致确定了搜救范围。”安东尼一脸的平静,“而坏消息就是他们沿途发现了血迹。”
“血迹?怎么会有血迹?难道森森受伤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种天气在雪地行走都困难,更何况遇到雪崩逃生的森森。”
还有一点安东尼没有说,时间已经过去快十个小时,白雪皑皑,难辨方向,所有的危险都是未知的,就算真的受了伤,冰天雪地里也早已冻僵,这种情况下存活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其实他本可以不跟叶晴说这些让她担心的话,只是迟早要知道,更何况现在让她安心去睡觉根本不可能。
叶晴浑身瘫软在椅子上,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上下不得。
安东尼上前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叶晴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唐突,想要抽回的时候,却听到叶晴低声开口,“我要出去找他,不管是生是死,我必须要带他回来。”
“你真的这么在乎他吗?”
“你不明白,安东尼,你不会明白。”
她怎么跟阳阳交代。没有了森森,等于要了赵易阳的命,她爱赵易阳,不惜给予她拥有的一切。更何况森森又是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在她心里,早已是亲人。
叶晴倏地站起来,双腿却是止不住的发软,身子向下跌去,安东尼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她,搂着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他伸出手臂僵了僵,本意只是礼貌的扶住她。却在触到她颤抖的身子的时候,终究是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好,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一起等到天亮。”
等到天亮。他给自己最后一点时间。
安东尼身材挺拔,抱着叶晴娇小的身子,能将她整个抱在怀里,传递着他身上所有的力量。
叶晴心思纷乱。也没有在意这种十分暧昧的气氛,此时的她浑身无力,除了靠着安东尼支撑下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森森怎么会受伤,什么样的艰难险境他们都遇到过,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安东尼将叶晴放在沙发上,拿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就让她这么靠在自己身上,陪着她一起等消息。
叶晴只觉得疲惫,若是以往她一定会抗拒安东尼的行为,只是这个时候,她却顾不上这些,甚至她心底还是感激的。
感谢他这个时候能陪在身边,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气。
这些年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就算身边有辛成照顾。毕竟因为他们彼此立场有别,辛成能帮他的也是有限,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
那个时候,她被迫成长。为了曾经被她搅乱的叶家,为了自己和巴伦,她不得不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然而这一切却并非她所想所愿。
后半夜的时候叶晴终于熬不住,昏昏沉沉的睡去。房间里温度适宜,安东尼看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心底的担忧这才缓缓被压下去。
昏暗的灯光下,他目光温柔,一直刻意压抑的情感在这个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在这孤沉的夜里,更增添一种迷离的色彩。
没想到,这些年她竟然已经从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少女长成一朵娇艳的红玫瑰。离开曾经的羽翼,依然能保护她自己和儿子。
真好。
天很快就亮了。
叶晴醒来的时候大厅里空无一人,亮了一夜的灯此时依旧泛着幽冷的光线,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从窗户望出去,外面风雪依旧,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见到达西端着早餐走进来,叶晴慌忙坐起身,神色一片着急,“可是有什么消息,安东尼呢?”
“安东尼吩咐让小姐吃了早餐到前面找他,他在安排人员继续出去寻找。”达西放下早餐,望着叶晴的目光里溢满了心疼。
“还是没有消息吗?”叶晴心里一沉,声若蚊蝇的低喃。
一夜都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森森受了伤,倘若不能及时救治,后果会怎么样,她已经不敢想。
达西也是低下头,默不作声。一夜没有消息,这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很清楚。
叶晴找到安东尼的时候,他正在安排换一批人出去寻找,这种天气,正常人在外面待一夜都要被冻僵的。
“你醒了?”安东尼见叶晴过来,目光里带着一丝温柔,“天刚亮的时候有了信号,我已经想办法求救了,我们再耐心等一等吧。”
“我怕森森等不了。”叶晴站在城堡入口,感受到那迎面灌进来的风雪,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她第一次痛恨纽约这种鬼天气。
安东尼侧眸,看着她一脸的凝重,此时的她要比昨天刚知道森森失踪的时候更冷静一些,只是他依然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坚决。
在她身后跟过来的达西一脸的欲言又止,安东尼看到她捧着厚厚的防寒服和风帽,在她后面是一直负责看守叶晴居住的宫殿的护卫保镖。
安东尼温柔的目光顿时变得沉厉,“所以你还是要亲自出去找?”
他不明白叶晴的自信来自哪里,那些身手矫健,身体素质良好的保镖们都无法抵抗外间的严寒,她又怎么能确保自己能平安无事?
叶晴换上厚厚的大衣,那张清秀的脸掩在风帽中,笑容绽开,“你不明白,你毕竟跟我们不是一样的,也许对你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萍水相逢,雪停了,大家一拍即散,后会无期。但是对我来说,森森是我的亲人。”
没有了森森,就是毁了赵易阳,她怎么忍心。
叶晴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出了门,外面真的很冷很冷,比她看到的,想到的还要冷许多许多。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呛得叶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身后的安东尼被她的一番话气的握紧了双拳,却在听到她的咳嗽声忍不住冲了出来。
他一把握住叶晴的手,目光里带着深深的灼热,“叶晴,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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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带着叶晴和几个人一起沿着他们搜救过的脚步向雪山崩塌的地点而去,在漫天风雪中,行走异常的困难。
冰天雪地里,大雪飘飞,除了他们没有一个身影,附近的景物都是一片白茫茫。
叶晴却固执的要往前行,不管怎么样,她必须要找到森森,希望他能等到他们的救援。
这样的天气真的很容易迷路,尽管安东尼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寻找,却还是在行走了一个小时后发现他们已经偏离了之前锁定的搜救范围。
“这个时候再回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往前找找看。”安东尼望着空阔的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连个能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他下意识的抓紧了叶晴的手,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用来求救的信号。
只要他将手里的信号发出去,立刻就会有人来增援。
然而他却从昨晚犹豫到现在,他不想有人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氛围,他好不容易才让她放下戒备之心,倘若一旦暴露,他们之间怕是再次回到冰点。
叶晴甚至也会怀疑他的身份。
可是若是再这么下去,森森可能会真的出事,叶晴也会因此自责一辈子。
耳边尽是风雪呼啸的声音,安东尼目光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叶晴,一阵极猛的风雪突然袭来,雪花扑面,安东尼慌忙搂住叶晴,为她挡去刺骨的冰寒。
“你还好吗?”安东尼低着头,担忧的问,他呼吸间的热气在她耳边吹着,很快又被冰冷覆盖,她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
叶晴额首,脸上没来由的一片灼热。
“我们到那边找找。”安东尼放开她,伸手指着前面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小雪山,一般遇到雪崩的人都会向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去。
相信森森一定知道这些常识。
叶晴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随着安东尼向那个方向而去,一路走过去,她发现脚下的路越走越熟悉,好像他们不久前才刚刚走过的。
显然安东尼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停下脚步,身后的人立刻蹲下来扒开脚下松软的积雪,竟然露出他们之前走过的脚印。
他们竟然在原地绕圈。
安东尼皱眉,风雪中他那张秀气的脸透着一层朦胧,叶晴瞳眸微缩,眸色沉了沉,他凝眸沉思的样子看起来更像秦臻。
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有这种感觉,看着安东尼,总是让她想起心底本不该触动的记忆。
他们辗转在脚下的道路上,一边走一边留下记号,然而风雪中留下记号也很难再找到,走过一个山丘,他们发现了一个岔路口,这次选择了之前的另外的一个方向。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们又到了一个岔口,安东尼站在路口徘徊了一阵,他们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们没有收获,还可能迷了路。
虽然他并不赞成叶晴出来这一趟,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他们不能这么盲目下去,再这样耗下去,大家都要被风雪冻僵了。
“晴晴,我们不能这么盲目下去,大家分开找吧,不管找没找到,天黑之前必须回去。”
风雪中声音听得不真切,安东尼几乎是扑在叶晴的耳边。
叶晴点了点头,将跟着她出来的人的分开,众人虽有犹豫,但是叶晴毕竟是主子,她也本想到另一个方向找,安东尼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跟着我走。”
他们两人不知道在风雪中走了多远,眼前除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们已经找到了昨日发生雪崩的地方,顺着那地方又向前走了许久,终于在绕过一个硕大的积雪堆的时候看到一个木制的小屋。
方圆百里,这是他们唯一看到的一个建筑,虽然早已破落不堪,屋顶上被积雪覆盖,孤零零的屹立在风雪中。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这是唯一能躲避风雪的地方,森森会不会躲在这里。
叶晴从安东尼天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猜测,心中一凛,抬脚就向前面的小屋跑去。
安东尼一时间没有拉住她,慌忙跟着她追过去。
木质小屋的门被风雪吹得啪啪响,叶晴激动的推门而入,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安东尼看着站在门口浑身失落的叶晴,心中也有些失望,他进门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除了地上有几个子弹头,并无发现。
再往前面有一个丛林,里面有着不少野生动物生存,天气好的时候会有一些猎户在这里打猎或者探险,这里应该是属于他们用来休息的地方。
“暂时休息一下吧。”安东尼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拉着叶晴坐下,小屋虽然破旧,但是好在能够遮挡风雪。
叶晴没有拒绝,他们已经在风雪中行走了大半天了,竟然什么都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
一想到森森现在可能发生的情况,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揪着狠狠鞭挞。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当初他们就不应该在这里强行降落,那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东尼看着她一脸忧心的样子,握住她已经带着手套却依然冰凉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找到他的。”
叶晴知道安东尼在安慰她,心中却还是异常感激,声音涩涩的问,“在你看来,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一意孤行根本就没有意义,是不自量力。”
安东尼笑容浅淡,低头朝她的手上哈了一口热气,不停的搓着她的双手,“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想做,我都会陪着你。”
叶晴心头猛的一跳,此时四下里寂静,耳边没有风声呼啸,她才发现安东尼这些引人误会的话和举动。
她下意识的抽出手,顿觉尴尬,“谢谢你,其实你没有必要陪着我们出来受冻的。”
“吓到你了吗?”安东尼仿佛没有听出叶晴话语中刻意的疏离,“这一带我已经走遍了却依然能迷路,更何况是你,让你自己出来,我怎么放心。”
叶晴恍惚一怔,这才想起安东尼刚被他们救回来的那几天,每天都会出门寻找他走失的恋人。
而他找了那么久,依然没有找到,或许在这种情况下失踪,真的很难找到吧。
想到安东尼之前所说的故事,再看眼前他那种令人误会的神情,她还真是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恋人失踪不过数日,他就能对着另一个女人说出这种暧昧的话,莫非男人的花心风流也不分国度。
“是啊,我都忘了这一带你应该是很熟悉的。”叶晴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嘲弄他此时的行为。
安东尼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笑容清淡无波,“所以晴晴,你还是要跟着我走才是。”
“但愿能找到吧,也希望能找到你走失的爱人。”叶晴幽幽的开口,心思杂乱的她并无太多的心思关心安东尼的变化。
“当然。”安东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人总是要心怀期待的。”
“你期待吗?”叶晴问。
在她看来,一个男人在恋人失踪,下落不明的时候对另一个女人表现殷勤,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期待恋人回归的样子。
不过叶晴没有挑破,自己和安东尼也不过泛泛之交,当然不会说这些话。
“晴晴,你这话说的我好伤心。”安东尼一时沮丧,眉宇间都挂着伤痛,“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有期待过。”
“我指的不是这个。”叶晴皱眉,没想到他还能这样曲解她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还是继续找下去吧。”
风雪还在继续,他们却不能停下脚步,时间过去的越多,森森的处境就越危险。
叶晴起身,她的脸色愈发的凝重,安东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对你永远都会有期待,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安东尼挽唇,风轻云淡,“因为你值得。”
这样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叶晴浑身一震,诧异,震惊,更有少许的慌乱。
安东尼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幻的神情,目光温柔,专注,“jetie。”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只一眼,爱就成为一种天赋。
叶晴心头一颤,她的法语在安东尼的指导下早已经熟练于心,如今他突然用法语说出“我爱你”这句话,让她顿觉窘迫,震惊的连反应都忘记了。
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竟然说喜欢她,说爱她。
虽然她明白,西方人说“我爱你”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哪怕是刚刚见面的男女,只要不反感,能聊得来,都可以喊着“我爱你”,然后发生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在纽约不常出门,却也遇到过这种一见面就冲上来表示爱意的男人,然而她却知道,眼前的安东尼是不一样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能感觉到他虽然外表风流不羁,骨子里却也是固守原则的,却没想到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他真的已经忘记了走失的恋人,要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新的刺激吗?
她探究的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心虚,他们素昧平生,不过相识短短数日,然而她却能感觉到他似乎总是对自己的事情很上心,对他又百般照顾,难道他真的不是开玩笑?
叶晴被他的话惊得脑子有些乱,一时间不知所措。
安东尼突然哈哈笑起来,松开叶晴的手腕,笑容畅快,“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晴晴,你也太纯情了,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啊。”
他一脸的戏谑,像是说笑又不像是,让叶晴难辨真伪。
恋爱吗?
她谈过吗?应该不算是吧。
过去在她看来自己和秦臻算是水到渠成,时间到了,他们自然就在一起,然而他最终却娶了叶柔。
所以他们之间从没有恋爱过吧。
“好了,我们快都走吧。”安东尼起身向门口走去,身后的叶晴看着他的背影,见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心底刚刚被他搅乱的心思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在风雪中行走太过沉闷,说笑而已。
小屋的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叶晴下意识的侧头躲开扑面而来的风雪。
“等一下。”她突然开口,目光盯着角落里的一堆干草,“那是什么?”
安东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堆干草的虚掩下,似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见叶晴想要上前,他匆忙一把拦住她,亲自上前,小心翼翼的扒开那一堆掩盖在上面的草堆。
草堆下,一片鲜红的血迹异常刺眼,尚未干涸,周围还随意的丢着几个弹头和子弹壳。
叶晴瞳眸一缩,倏地扑上去捡起地上的子弹壳,上面印着的图案叶晴很熟悉,那是国安局特有的,国安局配给每一个人的枪械和子弹都有标志。
“这是森森的,他一定来过这里。”
安东尼扫了一眼上面的图案,蹙了蹙眉,森森竟然是国安局的人,难怪他们什么消息都查不到。
“血迹未干,说明离开没多久,说不定他已经回城堡了。”
“不,他不会回去。”叶晴目光一片晦涩,“他不是迷路了,而是遇袭。”
“这种天气,行走都困难,什么人会大费周折的袭击森森。”安东尼皱眉,可是看着叶晴那一脸冷静的模样,心中不由的一惊。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能在这种情况如此冷静的分析。
刚刚他也是检查过这里的情况的,因为那一堆干草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特别,他们在风雪中冻了那么久,嗅觉早就不那么灵活,倘若不是那一阵风,根本不会发现这里的血腥。
叶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只是凭着直觉,倏然她目光一凌,盯着地上的一枚带血的子弹,脸色难看至极。
安东尼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刚想安慰她,叶晴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异常冰冷,“安东尼,你到底是谁?”
“晴晴,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你出现,森森就出事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叶晴面色异常冷静,目光里却透着一丝阴沉。
“叶晴,我承认是有事情瞒着你,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会伤害你们。”安东尼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晴,“你和森森救过我,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
纵然他的身份不能在这个时候表明,但是他绝不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的,他不相信叶晴不明白这一点。
叶晴望着安东尼天蓝色的眼眸,那一刻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丝久违的纯澈,一开始,就是他眼底的那份纯澈吸引着她。
“但愿你说的都是事实。”
叶晴不是不相信安东尼,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至少他绝不会伤害他们。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相信安东尼,兴许只是直觉。
虽然她心里相信,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一种怀疑的态度。
安东尼并不在乎叶晴的质疑,至少她愿意说出来,就说明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否则埋在心底,迟早会成为误会。
“晴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这一种解释,叶晴一定已经猜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叶晴脸色沉了沉,毫不嫌弃的捡起地上带血的子弹,紧紧的握在手里,鲜血染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像是绽开的一朵玫瑰。
“安东尼,不管发生什么,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我虽然救了你,这段时间你也帮了我们很多,我们互不相欠,所以不管你是谁,请你从此离开。”
“为什么?”安东尼不解,叶晴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晴握紧拳头,目光转向外间漫天的风雪,回头深深的扫了一眼安东尼,“你的出现已经让我觉得怀疑你的用心,所以接下来我会自己带人去救森森,你也不要回城堡了,离开这里,说不定出去就能找到你的恋人。”
她丢下这句话掩上风帽就冲进了冰天雪地里,安东尼想要追出去,却被叶晴最后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震,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安东尼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叶晴盯着望了半天的血迹,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风雪中的叶晴没有继续前行,她选择了往回走,来的时候是背着风雪,行走已经异常困难,现在往回走的时候,风雪打在脸上,一阵比一阵的疼。
好在她很快就遇上了来寻找她的人。
“小姐,你没事吧?”来人是经常在叶晴身边保护的约翰,她认得,平日里不会现身,但是一旦有危险,他就在身边。
叶晴摇了摇头,“你们有什么发现。”
“我们发现了罗根家族的人。”约翰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风雪中看不真切,仿佛有人受了伤,“没想到他们竟然从华盛顿追到这里。”
这一次的华盛顿之行,森森是负责一份情报的,而她却是为了一样东西,当初供给叶家的那批有问题的设备就是出自罗根家族,这是萧林夕给她唯一一次能够保全叶家的机会。
只要她拿到罗根家族的出货协议,就能洗清叶家的嫌疑,同时还能得到补救的方法,赶在被发现之前扭转事态。
一开始她就知道危险重重,萧林夕已经打算舍弃,虽然放弃是最好的选择,叶家并非承担不起,但是叶铭却不行。
他刚刚接手就出现这种事情,就要承担这么大的罪责,她并不想他被人戳脊梁骨。
“森森也遇到罗根家族的人了,他一定是把人往丛林里引了。”叶晴面色凝重,风雪中她的脸色越发的沉冷,“你先带人几个人往丛林里找去。”
“那小姐你呢?”
“我要回城堡一趟,大家都注意着手机信号,一旦有信号,立刻通知辛成。”
“现在城堡恐怕也不安全,小姐,要不让人先护送你离开吧,山路虽然被堵,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别的路子。”约翰的职责是保护叶晴,如果叶晴有事,他做再多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叶晴却是摇头,“我有重要的东西在城堡,决不能丢,所以我必须回去一趟,更何况,城堡里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
若不是这一次她执意在这里落脚,也不会连累他们。
“那我陪小姐一起回去。”约翰语气坚定,叶晴不再拒绝,他回身便吩咐其他人分开行动,几个人向丛林里去找森森,留了两个人跟他们一起回城堡。
然而当他们艰难的到达城堡附近的时候,突然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地震山摇,惊得叶晴浑身一震,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人整个扑倒,跌在厚厚的积雪中。
叶晴一时间连惊呼都忘记了,只觉得心口间一阵阵突突的猛跳,耳边嗡鸣不断,胸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乱窜,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你没事吧?”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晴本能的循声望过去,毫无预警的跌进一双天蓝色的眼眸中。
“怎么是你?”
叶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安东尼,她不是让他走吗?
他怎么又回来了?
安东尼抱着叶晴的身子,刚刚跌倒的时候,他一只手紧紧的护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用自己的身子做了肉垫。
叶晴意识到自己此时伏在他的胸前,慌忙想要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扣住,“别轻易乱动,会被发现的。”
风雪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却依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是直升机盘旋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向其他几人望过去,约翰他们此时也都被刚刚的爆炸震得跌在地上,躲在一个雪堆后面掩护。
约翰见叶晴的目光望过来,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都没事,刚刚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人推了他一把,不然他很有可能就会被爆炸的余力震到。
“安东尼,不是告诉你不要回来的吗?”叶晴目光温怒,一想到罗根家族的人竟然炸了城堡,枉顾那么多人的性命,她心底就一团怒火被点燃,再加上这个时候安东尼出现在这里,无疑就是来送死的。
安东尼目光灼灼的盯着叶晴,似乎是要将她深深的望进自己的眼睛里,那炸毁的城堡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直升机的搜索在他眼里也毫无畏惧。
他在乎的只是怀里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不管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风雪呼啸,前方是硝烟弥漫的战火,他却只想为她圈出一块纯净的天地。
“叶晴,既然你怀疑我的用心,我觉得有必要回来向你证明我并无加害你们的心思。”
安东尼搂紧叶晴,说话间眉宇透着一抹坚决,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倘若不是出事,叶晴怎么会这个时候让他离开,她虽然口口声声喊着怀疑他别有用心,但是依着她的性子,如果真的怀疑,又怎么会说出来。
她不过是想他离开,远离危险。
然而他又怎么能走,他为她而来,从不曾想过再离开她。
“你”叶晴一时无言,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一看到地上带血的子弹就知道是罗根家族的人,在此次华盛顿之行前,她早已了解过罗根家族,清楚他们的手段,既然他们在这里出现,城堡一定会出事,而森森也必定清楚。
如果他遇上罗根家族的人,他一定不会再回城堡,那么远处的那座丛林就是最好的遮蔽。
他们遇险,避无可避,但是安东尼却不一样,他不过只是一个路人,她并不想他陪着他们去经历这样的险境,或者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可是现在,他又再一次的闯进来,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刻,用那样坚定的神色说着毫无防备的话,让叶晴无所适从的同时又有些微恼。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回来面临的是什么?”
“我知道。”安东尼淡淡一笑,目光终于扫了一眼天空中不断盘旋的直升机,凑近她的耳边,“我知道,回来有可能会死,但是我不在乎。”
比起死,我更不想你有所误会。
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让她有任何的误会存在。
他说话间的热气全部喷洒在她的耳边,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在这样的风雪中,冷热交替,让叶晴的心都没来由的颤了一下,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华丽的城堡被毁,只剩下断垣残壁,叶晴看着这一幕有些惋惜,这是萧林夕用来度假的地方,价值上亿,却就被这么夷为平地,而此时她更担心的是城堡里面的人是否都还活着。
达西,城堡里的佣人和园丁,不知道有没有离开,是不是也随着城堡的炸毁而从此长埋地下。
突然直升机再一次朝着城堡丢下一枚爆弹,叶晴目光凄厉,“不!”
安东尼一把将她压住她,将她护在身下,炮弹把城堡轰成渣,碎石飞起,漫天风雪中阵阵硝烟弥漫,还有鲜红的血液在洁白的雪地里绽开妖艳的花朵。
亲眼看着这样残忍的画面,叶晴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被安东尼护着,死死的压抑着心中那种悲痛,眼里含着一抹泪,倏然掉落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前几日还欢声笑语的城堡就这么成为一片废墟。
曾经在一起的人就这么和城堡一起被毁,达西那么善良,前天她还张罗着要给她做好吃的呢,他们恐怕在危险面前都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就这么告别整个世界。
安东尼心痛的看着叶晴的神色,抬手捂上她的眼睛,“晴晴,不要看。”
触手一片湿热,是她的眼泪,带着她此时的悲痛。
“达西,他们都还在里面。”叶晴心痛至极,她握紧拳头,挣扎着想要冲出去。
“危险,你不能过去。”安东尼抱着她,任由她挣扎却也不肯松手。
叶晴目赤欲裂的看着安东尼,哭的泪眼模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如果我不在这里落脚,他们也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安东尼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抱着她颤抖的身子,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远处已经准备掉头离去的直升机。
纽约境内,竟然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惊动相关部门,想必对方也是有备而来。
但是既然惹了他,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他们后悔做人。
约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雪堆后面挪到叶晴他们的身边,目光与安东尼对视了一眼,低声开口,“小姐,还是先让人护送你离开,想必主子和辛少爷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来救援。”
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辛成一定会知道,如今他们也不用想办法求救了。
叶晴手指都在发抖,紧紧的抓住安东尼的衣服,却还是摇了摇头,艰难的出声,“我不能走,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找到。”
“什么东西,我替小姐去找。”约翰皱眉。
“不,我要亲自回去找。”叶晴咬着唇,擦了擦眼泪,神色异常的坚决。
“而是……”
约翰还想说什么,安东尼却阻止他,“算了,等他们一走,这里暂时就是安全的,我们再等等。”
叶晴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约翰不再说什么,专心观察前面的情况,风雪依旧,炮火的硝烟并没有阻止眼前的天气。
鼻息间除了风雪的寒意,更多了一份硝烟的味道。
安东尼紧紧的将叶晴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大衣裹着她的身子,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头顶上的直升机才撤离。
叶晴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冲出去,安东尼几乎拉都拉不住,她在那一片战火的废墟中一遍遍的翻着,期颐着能找到幸存的人。
然而整个城堡成为一片废墟,所有的一切都成为灰烬,尸横遍野,尸体都已经被烧焦,面目全非。
“怎么会这样?”叶晴几乎是瘫软在那一片废墟里,眼泪夺眶而出。
“叶晴,你别这样,冷静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毕竟那么多人在她面前失去性命,这样的刺激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达西他们。”叶晴低声轻喃着,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碰眼前的那具尸体。
安东尼扑过去将她抱住,心疼的安慰着,“这件事怎么能怪你,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
“那都是鲜活的生命啊,他们何其残忍。”叶晴几乎是语无伦次,眼前一片恍惚,整个人都是木讷的。
“别怕,你还有我。”
叶晴靠在安东尼的怀里,靠着他的力量支撑着,蓦地突然想到什么,倏地瞪大了眼睛,“巴伦,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巴伦的存在?”
安东尼闻言目光一寒,浑身散出浓重的戾气,宛若地狱修罗。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动巴伦一下,绝不会!
倏然,叶晴的目光看到一片断环残壁下有一只小手臂还在动,她顿时目瞪口呆,约翰他们也注意到,上前将压在上面的一块断壁挪开,露出一具满是血污的身体。
“他还活着。”
一声惊呼传来,叶晴猛的推开安东尼扑过去,目光凄厉,眼前小小的身体一片血污,那是城堡里医生的孩子,只有八岁,金碧眼,很是可爱。
这个孩子前几日还说要送一幅画给她,如今想起当时的画面,叶晴就只觉得痛楚难当,声音颤抖着,“快救他,一定要救他。”
约翰抬眸望着叶晴,见她神色坚定,没有拒绝,将那个孩子交给其他人,吩咐对方想办法救他。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趟华盛顿之行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们在废墟里找了一遍,除了那个孩子,无一生还,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整个城堡都炸成碎片,血肉之躯又怎么能承受。
那个幸存的孩子还是被人藏在两块石板相搭的缝隙中,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安东尼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但是却知道绝对不容小觑,他已经悄悄了信号出去,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他决不能让叶晴出现任何意外和危险。
“晴晴,你在找什么?”
安东尼回头的时候现叶晴在一片废墟前徒手翻找着什么,脸上的神色一片紧张,昏沉的天色下,她一张脸白的像那飞落的飘雪一般。
叶晴却连头都没有抬,一心在废墟里找着什么,她纤细的手指上已经显出一片血迹,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了疯似的找着。
风雪呼啸,她双手被冻的僵冷一片,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凡事被她双手碰过的石块,上面都是一片血迹斑斑。
安东尼看到她双手在不停的流血,心中不由的恼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照片,巴伦的照片。”叶晴口中呢喃,那照片是她唯一的秘密,这些年不管走到哪里,她身边都会留着那张照片。
她挣开他,依旧状若疯狂的找着,仿佛她丢的不只是一掌照片,是支撑她所有的希望。
她一堆堆废墟找下去,鲜红的血液染满她的双手,如雪地里盛开的玫瑰,瑰丽却带着顽强。
“照片还会有的,你再找下去双手都要废了。”安东尼大喝,强行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照片,让她这般执着。
叶晴不断的摇头,眼泪落下,“不会了,那是最后一份。”
“巴伦他好好的,他不会有事,就算没了照片,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安东尼蹙眉,此时的叶晴就好像随时都要被风雪吹散一般,浑身虚软的没有一点力气,她靠在他的怀里,雾霭的眸子里竟然布满了绝望。
他难以想象,这和刚刚那不惧危险的叶晴判若两人。
到底生了什么。
叶晴绝望透顶,越是急切的想要找到她就越绝望,心底那仅存的希望瞬间坍塌一片,她知道什么都找不到了,却还是不愿意死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执着,非要回来找,但是她明白,如今什么都没了。
那是她最美丽的梦,是她一家三口圆满的证据。
她以为她可以将它永远的深埋在心底,如今才知道,哪怕是这样的念想,老天都剥夺了。
天色越来越晚,严寒逼人,在外面站一会儿就浑身僵冷,城堡被毁,他们若是在这样的雪地里过夜,一定会冻死。
安东尼带着叶晴回了之前现的小屋,其他人去想办法找出路,或者联系救援,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
叶晴手上受伤,安东尼熟练的拿着纱布替她包扎了伤口,见她依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由的刺痛。
此时所有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那么多生命在他们面前消失,纵然见惯了生死的他也觉得痛惜,更何况是叶晴呢。
他能明白此时她心底的那份自责。
若不是他们的出现,那座城堡也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些事情谁也预料不了,就连萧林夕也不可能算无遗漏。
“晴晴,你振作一点,我们要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安东尼从怀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补充体力。
不然就算救援来了,他们恐怕已经尸横遍野。
叶晴摇了摇头,目光里依旧喊着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惋惜那逝去的生命还是那张照片。
心底像是被掏空一般,一片郁结。
安东尼握着她依旧僵冷的手,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叶晴却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很好奇今天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情?”
“不想说就别说了。”安东尼轻声回答,他知道叶晴现在心里的苦,下意识的伸手揽住她的身子,叶晴没有拒绝,只是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她该庆幸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她。
叶晴苦涩的闭上眼睛,眼泪微微流淌,安东尼搂紧她,低声问,“比起今天生的事情,我更好奇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在城堡里,我想不单单只是巴伦的照片吧。”
如果是照片,她又怎么会那般反应。
“我的记忆。”叶晴喃喃的回答。
她所有的过去都在那张照片里,那是她过去的全部,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承载了她所有甜蜜和痛苦的过去。
如今一切都没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像她和秦臻,再也回不去了。
安东尼蹙眉,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垂眸看着她的神色凄厉,不由的心中涩涩的疼,“怎么会呢,你的记忆是属于你的,怎么会丢呢。”
“是啊,我如今也只剩下记忆了。”叶晴痛苦的闭上眼睛,“可是我真怕啊,我怕在以后的岁月里,那些曾经的记忆就这么一点点的被淡忘,到最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好像从来没有生过一样。”
安东尼猛然睁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那神色,恍然大悟,似乎又带着无尽的悔恨。
他的眸色益深沉,不言不语。
叶晴神色恍惚,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
她有些昏昏沉沉的,夜色里他的脸色越的朦胧。
良久,叶晴脑袋益混沌,却恍惚的听到安东尼的声音在耳边呢喃,“你还有我。”
她微微皱眉,竭力的想要听清楚,却只觉得浑身无力,很不舒服。
这样的天气,夜里寒风呼啸,冷风夹着风雪从破败的门里呼啸的吹进来,纵然穿的厚实,却依然难抵风寒。
叶晴受了风寒,夜里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巴掌大的小脸一片通红,高温的身体一阵虚弱,意识昏沉。
她冷的瑟瑟抖,嘴唇青白,紧紧抓着安东尼的大衣,恨不得将自己裹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了?”安东尼清晰的感觉到叶晴情绪不对,“不舒服吗?”
“有点!”叶晴的声音低低哑哑的,透着无力。
这两年她的身体不怎么好,平日里倒还好,一旦变了天气,总是会生一场大病,很是难受。
这一次突然遇到暴风雪强降,她似乎毫无意外的得了风寒。
异国他乡,生个病就感觉到孤独,想念亲人,想念那个生长的城市,想念那个城市带给她的痛苦和欢乐。
以往每次生病,她身边都有辛成陪伴,而这一次,连辛成都不在身边,这种感觉让叶晴更觉得无助。
“好烫,晴晴,你烧了?”
安东尼紧张的摸着叶晴的额头,神色益的深沉,这种天气里,不生病才怪呢。
他真是糊涂,竟然忘了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严寒。
叶晴瞳眸一片通红,带着些许的血丝,见安东尼紧张,不由的刻意露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我暂时没什么事情,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现在这种情况,生病也只能忍受着。
“我这里只有一些风寒的药,你先吃了。”
安东尼找了药出来,却现这种情况下没有水,他咬了咬牙,倏然放开叶晴,“你先等一下。”
叶晴混混沉沉,茫然的看着他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将小屋的门窗都掩上,不知怎么的就点了一堆火,很快他递了一杯水给她,“先将就着把药服下,点了火你会暖和一些的。”
“你竟然什么东西都备的这么齐全?”有点意外。
没想到安东尼竟然会准备这么多东西,而且都是生存必备的。
“都是一些常备的东西。”安东尼淡淡的回答,虽然他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依然紧张之极,就连刚刚忙碌的身影都显得很慌乱。
叶晴淡淡一笑,自己不过是烧,他的反应倒好像多严重似的。
虽然这次确实比以往来的都要凶猛,此时的她已经烧得浑身酸软,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再痛苦,也只能熬着。
安东尼将药递到叶晴嘴边,她身子骨酸软,动一动都觉得吃力,顺着他的动作将药服下,本想靠着一旁的草堆休息一会儿,却被他再一次按在怀里。
“服了药好好休息。”他灼热的视线让叶晴难以忽视。
“我没什么事情,你也去休息会儿吧。”叶晴让他也去靠在一旁休息,生了火,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安东尼看着她病态的容颜,心头不舍,恨不得自己替她生病,他强硬的将她按在怀里,“叶晴,听话。”
叶晴一怔,这声音又让她异常的熟悉,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人总是这么跟她说,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分不清现实还是记忆。
“我不习惯这样。”叶晴推开他,脸色微微有些恼,不知道是在恼记忆里跟她说这句话的人,还是眼前的安东尼。
她和他并不算熟悉,孤男寡女,一开始可以说是因为她伤心难过,需要有个肩膀寻找安慰,如今她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
“怎么了,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安东尼语气轻松,他秀气的脸上映着眼前攒动的火苗,天蓝色的眸子里晦涩一片。
他的拳头无意识的微微握紧,看到叶晴眸底更深的恼怒和沉下来的脸色,他这才放开她,却径直将自己的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叶晴一惊,脑中的混沌顷刻间消失,这种冰天雪地里,他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毛衣,他是想冻死吗?
安东尼声色略沉,“你生病了,会觉得冷,我是男人,没有关系。”
“这绝对不行,你也会生病的。”
叶晴拒绝,安东尼一把按住她的手,天蓝色的眸底似有蛊惑的看着她,“晴晴,我只是担心你,想要照顾你,想你尽快好起来,并无其他的恶意,难道相处这段时间,在你这里我连这一点信任都得不到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叶晴的戒备心这么强,但是想也能知道,在这异国他乡,她身边除了森森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那种孤独和无助,想想都觉得心酸。
那个辛成是照顾她,照顾她的儿子,但是他又何尝不是用她的儿子在做筹码,控制她的一举一动。
叶晴一时语怔,被安东尼这么看着,她更觉得不自在,心跳仿佛快了几个节拍,透过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真诚和专注。
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复杂。
“你……”叶晴别开目光,不愿去看那眸中的神情,那种令人心动的情愫,不是她该承受的。
安东尼见她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倏然福至心灵,“还是说我那句话说的不对,惹得你生气了?”
叶晴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竟然能看穿她的心思?
“晴晴,我道歉,为我的言语和行为,但是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恶意,你应该能明白。”安东尼心头一慌,俯下身子与她对视。
这段时间他用了多少心思还能让她放下戒备,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叶晴没想到安东尼会为这件事情道歉,态度还异常的认真,倒让她有些不好再坚持什么。
她无奈的看着他,心思纷乱,他最近总是会说些令人误会的话,就连自己生病,他都紧张不已,怕自己生气,又这般竭力的讨好解释,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越是接触,她越觉得他像秦臻。
但是秦臻绝不会为这种事情道歉,也从不解释自己的用心,不管他做什么,哪怕她误会也好,记恨也罢,他从来不愿意开口解释一句。
这也是她最介怀的地方,他爱她不假,却从没有将她放在与他并肩的位置上,让她与他风雨同舟。
在他眼里,或许她永远都是当年那个被人欺凌的小女孩,需要他的照顾和庇护。
所以他娶了叶柔,一个身份能与他比肩的人,而不是她这个永远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然而安东尼却不一样,他会因为她的皱眉而解释,会因为她的误会而紧张,不惜放下身段来求得她放下戒备以及谅解。
他们素昧平生,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了。
难道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说的话,忘记了在风雪中走失的恋人吗?
“你快把衣服穿上吧,不然你也要生病了。”叶晴转了目光,心思纷乱,不愿意思考这些事情。
安东尼坚持自己冻着也不能让叶晴的病情加重,叶晴心知他的固执,想做的事情很坚持,就像她一直拒绝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终究是想尽一切办法的融入他们其中,以至于她身边现在只剩下他一人。
然而天气终究太冷,叶晴勉强同意他穿上衣服,两人依偎相互取暖的方法,非常时期,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在乎。
安东尼抱着她,轻轻一笑,抚着她柔顺的秀,“这样才乖嘛。”
他华丽的男中音放低的时候,极为动听,风雪中更增添了一份魅惑,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让人心动。
叶晴心中一颤,仿佛心底的防线就这儿被他若有若无的攻陷一般,心跳都快了几个节拍。
这种感觉,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
一想到某个可能,她的心跳益的快了,身体上的热度仿佛又上升了些。
叶晴也无力再挣扎,闭着眼睛,睫毛一阵颤动,她很累,意识混沌,却没有睡着,这段时间以来生的事情就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
已经许久不曾回忆的过去也如走马观花一般的闪现,曾经的痛苦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让她不堪重负。
窗外风雪飘摇,房间里,火苗窜动,孤男寡女依偎在一起,叶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安东尼就这么抱着她,深深的望着她,目光深邃。
他握着她滚烫的手,无尽的苦涩涌上心头,神色像是异常痛苦,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还能这么抱着她,看着她,触碰着她的脸。
安东尼情不自禁的俯身,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细腻温柔,小心翼翼。
以后他会好好保护她,保护他们母子,再也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再也不会……
夜里的时候,叶晴的烧得更厉害了,浑身滚烫一般,意识混沌不清的喊着什么,安东尼凑近,只听到她似乎在喊着谁的名字。
“晴晴?”
叶晴却根本听不到,额头上浸满了汗水,眉心紧拧,口中不停的哀求着,“求你,救救他……”
她的神色异常痛苦,声音沙哑极了,仿佛要将一生的精力都用尽一般,浑身透着绝望。
安东尼诧异,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让她这般绝望,但是看她这个样子,他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晴晴,你醒一醒,不能睡。”
她脸色一片通红,到处滚烫的吓人,哪怕他紧紧的将她裹在自己怀里,她还是冷得浑身抖。
不能这么下去,再不离开这里,她一定会出事的。
安东尼心中焦急,望了望外面的一片灰蒙蒙的天气,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抓起她背在背上,就冲入风雪中。
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必须要想办法带她出去,救援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到一定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
风雪中一个人走尚且艰难,更何况安东尼还背着叶晴,天色昏暗,他大致辩了方向就朝那边走去。
皑皑白雪,天地一片雪的白,他们头上,身上,衣服上也覆盖了一层白色,几乎和风雪连成一片苍茫的颜色。
“晴晴,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出去。”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如今来偿还,你不能连这么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也包括我自己。”
安东尼不停的对身后的叶晴说着,风雪在他身边呼啸,他的声音几乎被吹散,身后的叶晴意识不清,根本就听不到,他却不停的说着。
像是在说给身后的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夜里的温度更低,雪地都结了冰,很滑,比白天走起来更吃力,安东尼尽管小心翼翼,却也摔了几次,好在都没有摔到叶晴,他坚持着继续向前。
安东尼身子刚刚站稳,脚下又是一个打滑,这一次他狠狠的摔了一下,就连背上的叶晴都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雪地里,向山下滚去。
“晴晴!”安东尼惊呼一声,扑上去想要抓住叶晴向下滚去的身子,然而雪地里一片湿滑,两人双双滚到山坡下面。
叶晴的身子被撞在一块岩石上,沙哑的闷哼一声,混沌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安东尼那张秀气的脸上透着无助和紧张,他天蓝色的眸子自责,焦虑,还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力不从心。
“安东尼,你自己走吧。”叶晴声音沙哑的可怕,像是风雪呼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刺得安东尼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你不会有事,相信我。”
安东尼抓起叶晴就往自己背上背,叶晴目光扫到他的双手,瞳孔骤然一缩,“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那双尊贵修长的手此时被冻得红肿一片,有的地方还擦破了皮,鲜血淋漓,又冰冷的吓人。
安东尼见叶晴担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没事,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安东尼,你……”叶晴咬牙,神色顿了顿,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安东尼凑近,故作轻松。
叶晴心中一片刺痛,身上的热度让她意识一阵阵的恍惚,“你这又是何必。”
她不想欠人情,更不想与任何一个男人保持暧昧关系,安东尼完全可以自己离开,这种天气里带着她根本就是个累赘。
他自己一个人,想要离开这里绝不是问题。
“晴晴,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来……”
安东尼的话说了一半,突然一阵狂风吹来,阻断了他后面半句话,狂风过后,他脸色倏地一变,一把抓起叶晴就朝一个方向跑去。
前面有一个山洞,安东尼抱着叶晴躲进去,凝神屏息的望着外面的情形。
叶晴也听到了那被狂风吹送过来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积雪被踩下去的咯吱声。
外面的脚步声翩然走过,叶晴正好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安东尼一惊,未及思考,倏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叶晴被惊吓的白了脸色,心脏紧张的狂跳。
熟悉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的双唇,搅得她脑袋一阵眩晕,她僵着身子,任由他紧紧的扣着自己的身子,将所有的气息渡入她的口中。
安东尼吻着她的唇,舍不得放开,用力吸吮,叶晴口腔的温度很高,香软甜蜜的吻像是蒙着一层巧克力球,甜蜜的令她忘了呼吸。
她毫无意识的张口,他的舌趁机闯入,触上她口腔里的高温,叶晴猛然一惊,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推开她。
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脚步声戛然而止,再响起的时候竟然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叶晴骤然大惊,外面的人分不清敌我,倘若被人现,他们怕是真的走不出这片雪山了。
她一阵手足无措,浑身的血液都紧张起来。
“别动!”安东尼的手臂在她腰间狠狠的收紧,肆意的吮着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说罢转身就欲冲向外面的风雪中,叶晴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他,“你要做什么?”
安东尼却是回眸一笑,握住她抓着自己的手,天蓝色的眸底一片幽深,“乖乖等我回来。”
叶晴被他甩开手还在空中摇晃,就已经听到安东尼将外面的人引开的声音,脚步声远去,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仿佛心被人狠狠揪着一般。
r市。
常霖从房间里走出来,身后的房门缓缓的掩上,将房间里的一切都隔绝,然而那一开一合间,陈安然还是清楚的看到那个蜷缩在床上,抱着双腿做出自我保护状态的消瘦身影。
三天了,桑上就这样不吃不喝也不动,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任由陈安然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怎么样?”陈安然焦急的迎上来,冷峻的脸上难掩疲惫和沧桑,那双眸子却透着执着。
常霖摊了摊手,“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不会愿意见我。”
陈安然懊恼的握了握拳,那日回来,桑上得知当年桑未宇入狱的真相就成了这个样子,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所知一般。
她将自己沉浸在那个悲伤的世界里,不愿意走出来。
更不愿别人走进她的世界里。
“那我也没办法了。”常霖无奈,桑上的心防很重,他的心理辅导根本没办法展开。
陈安然皱眉,“那她这样下去,身子迟早吃不消,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我是心理医生,这方面不擅长,你还是另请高明。”
常霖无比同情的看了陈安然一眼,心中却是一阵傲娇,他可没有心思去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是否健康。
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送走常霖,陈安然的电话响了起来,“头,你要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直接给我就行。”陈安然淡淡的开口,目光盯着紧闭的卧室门,一片揪心。
“那个……”对方吞吞吐吐,“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
陈安然作势就要挂电话,对方慌忙拦下,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那个乔小姐这几天一直在找你。”
“随她便吧。”
“她已经来局里闹了三次了,不得已的情况下,局里领导只惊动了陈家二老。”
陈安然眉心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早,还有我在搜集当年桑未宇入狱一案的时候不小心被二爷知道了,可能现在也已经告到老领导那里了,你自己做好应对吧。”
对方说完这句话,匆匆聊了电话,陈安然黑着一张脸,眉心紧蹙,“蠢货!”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封邮件提示,他习惯性的打开,陈文已经将当年陈家陷害桑未宇,以及对阮家公报私仇的罪证全部整理好。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当年桑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陈家在推波助澜,难怪这些事情能这么快的销声匿迹,背后有陈家这样的后台,又怎么会被人查出来。
他心中渐渐的生出一丝苦涩,此时的他很清楚,这样的东西一旦流露出去,代表了什么。
陈氏这样的家族,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无疑是陈家不为人知的污点和丑闻,若是被陈家的政治对手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想方法打压。
尤其是这种时候,他父亲已经高居要职,没两年就要退下来,倘若这个时候陈家出现这种丑闻,无疑是在打他老人家的脸。
更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无能和不孝。
然而倘若这些能够弥补桑上心中所受的伤,他愿意不顾一切的送到她面前,只求她能尽快从痛苦中走出来。
为了桑上,陈安然也是拼了。
拼上整个陈氏家族的名誉和前途。
陈家。
陈老爷陈源听着自己堂弟的诉讼和指责,眉心微微皱起,“当年我就劝过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却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
“大哥,你要救我,现在正值非常时期,一旦出了问题,就会直接影响我升军衔的。”
陈盛是陈源的堂弟,他父亲和陈源的父亲出自一母同胞,后来陈盛的父亲为国捐躯,陈盛就由陈源的父亲抚养,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参军,感情也很好。
所以当年陈源惹了事,第一时间就是回来求陈源。
陈源很清楚,陈盛的身份做出这种事情,一旦被人曝光,不但是打政府军队的脸,就连陈家也要跟着受处分。
“既然知道会有影响,你早干什么了?”陈源冷声斥责。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大哥,你一定要想办法就我。”
“你这些年错的还少吗?哪一次长教训了?”
陈源恨铁不成钢,若不是为了陈家,为了给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善后,他也不会从政,他一身铮铮傲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驰骋沙场,将毕生奉献在战斗前线。
然而身为长子,他肩负的是整个家族的责任和荣誉,所以他才选择了如今这条路,虽然高官厚禄,却并非他所愿。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陈盛不管做了什么,不都是为了陈家吗。”陈盛的妻子吴宁是新闻官出身,一开口就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气势,把陈家摆出来,无形中诉说了他们为陈家的付出。
她话里话间似乎还带着一种阴阳怪气。
陈源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嘲讽一笑,“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心里明白。”吴宁瞥了陈盛一眼,冷声笑了笑,“我们虽然有错,但也是一心为了陈家,不像有些人,揭自家的短去讨好女人,我都怀疑他是缺心眼,还是见不得陈盛好,亲叔叔都能下得了手。”
“什么讨好女人,什么见不得你们好,你把话说清楚。”陈源怒不可遏,脸色也因为生气而微微涨红。
陈盛一脸的痛心摇了摇头,“大哥,这次调查当年那件事情的正是安然。”
“你说谁?不可能的。”
陈源断然否决这个可能,一旁的陈夫人于暖抬手碰了他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读懂她眸中的讯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陈文亲自调查的,怎么不可能,大哥,安然到底在做什么,他这是要毁了陈家啊。”陈盛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今天必须要安然说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安然最近忙的都没有回来过,这样吧,这件事等我问问他,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就算安然调查了当年的事情,也不能代表什么吧。”于暖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再说当年的事情我们瞒着他也有不对,他想要知道真相这没什么错吧。”
“大嫂这个理由牵强的很啊。”吴宁阴阳怪气的开口,“什么叫瞒着他,长辈们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小辈也不该插手吧。”
“对,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必须要个交代。”
陈源深吸一口气,脸色不善,“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吴宁还想不依不饶,陈盛朝她摇了摇头,她这才心不甘亲不愿的起身离开,于暖送走他们,陈源就怒声大喝,“赶紧让陈安然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回来。”
“老陈,你先消消气……”
“快去!”
陈源不等于暖劝说,厉声催促,于暖无奈,起身去打电话,陈安然的电话却是关机,她又联系了伊莉。
“安然昨天晚上连夜离开了。”于暖挂了电话,面色忧愁。
“离开?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乔岚已经找了他几天了。”
“他已经不在r市了,老陈,我觉得安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孩子,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这件事于暖比陈源知道的早了一些,但是她相信陈安然不会胡来,他很清楚这件事对陈家的影响,这一点她从不担心。
陈源又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儿子,只是这件事是陈家的污点,当年堂弟私自做主,却没想到捅了更大的篓子,甚至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中,若不是为了给陈盛善后,他也不会亲自安排那件事。
虽然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陈家,但是这些年他总是于心不安,他们这种人,身在政坛,难免有时候会有些非常手段,谁的手都不干净。
“罢了,你跟他联系一下,把这件事弄清楚。”陈源疲惫的摆了摆手,年纪越来越大,他倒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经事了。
于暖看着丈夫的神色,心中一阵惆怅,儿子的事情已经一团乱,乔岚这几天天天往这里跑,来找陈安然,而这个时候他却突然离开r市,看来他和乔岚真的是出现了问题。
“先放放吧,听说他和乔岚之间出了点问题,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想到儿子那天早上的话,于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开始她就觉得乔岚并非陈安然的良缘。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陈安然心里一直有个人,当年他为了陈家出国深造,离开之前悄悄跟她说想带一个人一起走,她想那个人就是他的心上人吧。
但是后来得知他的任务危险重重,他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于暖以为陈安然只是出门办事,却没想到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回来的意思,陈盛和吴宁却是连着一个星期每天到访,为了这件事不依不饶。
陈源最近手上有个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无暇分身,对于陈盛的事情他也顾及不了,但是奈何他们夫妻二人每天都来吵闹,让人不得安宁。
再加上如今r市政坛如今内部权力争斗,同时又处在换届的风口浪尖,陈源是下一任权力中心的候选人,也不想陈盛在这个时候出事,毁了陈家的声誉。
于暖不想他为这事再操心,所以主动揽下了这件事,答应找陈安然了解清楚,然而却怎么都联系不上陈安然。
她找了伊莉回来,这才从伊莉口中得知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洛城是r市辖区的一座小城,风景秀丽,空气怡人,人烟稀少,整座小城都透着一种纯天然的气息。
一座庭院里,冬日依旧鲜花盛开。
桑上坐在庭院白色的椅子上,繁花锦簇,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
好似一幅静态的画,美得不可思议。
多多在一旁捧着手里的绘本讲故事,一边讲还一边跟桑上互动,尽管桑上从来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但是他却也乐此不疲。
陈安然站在不远处,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其实这样也挺好,他所在乎的人,想要保护的人,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谁也不会再伤害他们母子。
在这样姹紫嫣红的环境里,他们不知忧愁,再也不会伤心难过。
他陈安然终其一生,不就是想求得这样一个平静吗?
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岁岁无忧,百世安稳。
哪怕她永远都这样,他宁愿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
多多一个故事讲完,眨巴着两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桑上,她一言不,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
“叔叔,我的故事讲完了,可是姐姐她还是没有反应。”多多扑向陈安然,小脸一片委屈,安然叔叔告诉他,等她的故事讲完,姐姐就会清醒过来,可是他每天都讲,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陈安然抬手抚了抚多多的脑袋,心中酸楚的安慰她,“姐姐累了,需要休息,你先去玩别的吧。”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陪多多玩?”
小孩子心思简单,并不知道大人们心中的痛苦,那双纯澈的黑眸灵动无暇,不知忧愁。
“大概快了吧。”也许永远不。
桑桑,难道你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面对孩子,陈安然终究无法说出让桑上永远不要醒来的话。
有佣人走过来,恭敬的向他禀报,“少爷,夫人来了。”
陈安然眯起眼睛,极其不悦,这个时候,他并不想有人来打扰他,倘若来的不是他母亲,他恐怕会让人直接赶走。
大厅里一片静谧,于暖看着自己身形消瘦的儿子,心中一片痛惜,然而更多的却是盛怒,陈安然走近,于暖劈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陈安然,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安然眼底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抹笑意,一句话不说的承受了这一巴掌,“我很好。”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算好,为了这么一对母子,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于暖痛心,她一向不干涉儿子的决定,陈家的教育方式都是放养,所以他们也愿意接受他的任何决定。
但绝不是他现在这幅模样,不是他如今这样的决定。
陈安然这几天简直憔悴的不成样子,眼圈青黑,整个人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rou),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照顾桑上母子。
吃饭、睡觉、洗澡都是一手包办,然而她却没有给过他一点点的反应。
“我很好。”
陈安然再次重复着这么一句话,眉宇间是一种认真,这样的他已经感觉到很幸福,很安心。
“你整天守着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你把乔岚置于何地?你把陈家置于何地?你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执意要订下婚事的吗?”
于暖一开始并不看好陈安然和乔岚的婚事,但是既然是陈安然的决定,他们也不会阻止,但是没想到这才多久,就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让她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乔岚这几天一直往陈家跑,要找陈安然的下落,今天若不是她拦着,她一定会跟她一起来上门。
倘若被她看到这幅模样,自己未婚夫为了另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接受得了。
“妈,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陈安然嘲讽的问,笑容冷漠至极。
于暖眼眸倏地一眯,目光一片痛楚,“就算你因为我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想要赎罪,安然,你大可以给她找个心理医生,难道你在真的打算这么一辈子吗?”
“比起让她清醒着恨我,妈,这样岂不是很好吗?”
陈安然眉目很平静,脸上也露出幸福的笑容,与其让她清醒过来面对那样不堪的事实,他宁愿保留此刻的平静。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愿意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
“你真是疯了,你想过你的将来吗?”于暖气结,她从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的偏执,一直以来,她的儿子不是这样的。
“桑上才是我的将来。”
在他眼里什么事(情qg)都抵不上桑上的一颦一笑,既然她不愿意面对这些痛苦,他便可以让她一辈子无需再痛苦。
如今的她再也不需要痛苦,不管她什么样子,她都是桑上,他曾经错过一次,这一次再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于暖心中一震,没想到陈安然竟然能轻轻松松的说出这样的话,她深切的知道他对将来的规划,他心中的雄图伟志。
然而如今他却将这些抛诸脑后,这该是怎么样一种深(情qg)。
她想到伊莉的话,陈安然几年前就是为了桑上成为一副行尸走(肉rou),为了她失忆,如今又为了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作为母亲,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如今因为一个女人丧失理智,她是该有那么一点嫉妒和不满。
然而作为陈夫人,对于那个桑上她终究还是愧疚的,毕竟当年是他们一手造成了今天的悲剧。
倘若她一早就知道桑上就是陈安然的心上人,她说什么都不会看着当年的惨剧发生。
“安然,就算你(爱ài)她,你又凭什么决定让她一生痴傻下去?”于暖痛心,“难道你的(爱ài)(情qg)就是让她这样依附于你吗?”
“这是我的事(情qg)。”
“你这是自私,是占有,不是(爱ài)。”于暖继续说,“就算桑上不清醒,那么她的儿子呢?你能确保他的儿子将来懂事以后会感激你让他母亲痴傻一辈子吗?”
陈安然顿时大怒,脸色都变了,却因为眼前的是自己母亲而压抑着怒意,深吸了一口气,“妈,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对不起,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你”于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竟然没有一点用,气氛的咬牙,“你真是个疯子。”
陈安然冷笑,他就是疯了,刚好,他们都是疯子,绝配。
于暖气急败坏的走了,陈安然笑容满面的蹲在桑上面前,目光一片宁静,“桑桑,你想要陈家血债血偿吗?如果想,我就为你扫除一切障碍,如果不想,我带你离开吧,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再也不让他们打扰。”
他知道陈家的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他不想听他们所谓的宏图和大义,他只想守着她过一辈子。
没有她,所有的一切都如草芥。
于暖走出庭院,想要自己就这么走了,这一趟就根本没有一点意义,最起码她也要先弄清楚陈安然查陈家的罪证是想要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又折了回来,反而在客厅里发现了陈安然已经整理好的一堆资料,心中既惊又怒,抓起资料就找要找陈安然兴师问罪。
那些都是陈家的命脉,若是被有心得知,陈源可能就此官位不保。
然而她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对话,她的儿子,真的是疯了。
于暖震惊又痛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却不知道绊到什么,下意识的向后跌去,踉跄的靠在(身ēn)后的墙上,手里的资料不小心纷纷散落一地。
她的儿子在说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毁了陈家。
就在此时,突然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站定在于暖面前,他俊俏的小脸上一片关心,“阿姨,你没事吧?”
于暖虽然已至中年,却依然保留着一份(娇jiāo)好的容貌,保养得当,再加上早些年特意练过舞蹈,(身ēn)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看起来风韵犹存,一点也不显老。
所以当多多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喊了“阿姨”。
多多见于暖一直盯着自己看,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却没有一开始那种见到生人就害怕的样子。
他看到地上的资料微微皱了皱眉,圆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是你的东西掉了吗?我帮你捡起来。”
说着他蹲下小(身ēn)子,认真的将地上的纸一张张捡起来,叠在一起,整齐的交给她,“给你。”
于暖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那眉眼间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惊涛骇浪。
他就是那个桑上的儿子?
眼前的漂亮阿姨一直不接东西,多多顿时有些拘谨起来,一向戒备的他能感觉到于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情qg)绪,并非善意。
“东西给你。”多多戒备的再次开口要,脸上多了一份戒备。
于暖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多多被于暖手上的力道抓得有些疼,顿时泪眼模糊,挣扎着推开她,转身跑开了。
于暖踉跄的差点跌坐在地上,被身后赶来的佣人扶住身子,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小小的身影,“他是谁?”
“夫人,你没事吧,这是小少爷啊。”佣人疑惑的回答。
“小少爷?”于暖诧异的轻喃,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跌跌撞撞的离开。
佣人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将这件事告诉了陈安然,他听后也没有太过在意。
于暖回到陈家,直奔卧室,从床头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那是当年她生日的时候,陈源亲手制作的一本相册集。
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竟然能动手做这种事情,这一点着实感动了当年的于暖,所以她一直保留着这本相册集,后来有了安然,将他成长的一点一滴记录在里面。
他们夫妻这些年一直很忙,陈源正值当选,于暖又是从事教育事业,一直都没能空闲下来。
所以这本相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翻了,封面都已经泛着老旧的光泽。
相册从她还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艳光四射,明艳动人;到后来她和陈源成双入对,甜蜜幸福;再后来他们身边多了一个小家伙,形成人人艳羡的三口之家。
陈安然的每一段成长他们夫妻都不曾错过,就算再忙,他们都会抽时间好好陪孩子,记录他的一点一滴。
于暖翻看着照片,心中被照片上的幸福填满,暂时忘记了之前的那份恐慌。
直到她将照片翻到陈安然五岁时,看到那照片上那张脸,心里那股惊涛骇浪就再一次的扑打起来。
今天那个小男孩,竟然和照片上的陈安然如出一辙。
这一看就是陈家的种。
陈家的基因在小时候几乎都是一张脸,长大后却变化很大,很难再看出小时候的痕迹。
所以那个小男孩的容貌和陈安然并不像,但是如今想来,却有一种神似,尤其是在她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眉宇间的戒备简直一模一样。
于暖惊得双手一颤,竟然捧不住手中的相册,重重的掉落在脚下,她整个人跌坐在床上。
陈源听到响动匆匆赶来,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妻子,一脸担心的问,“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安然了吗?事情怎么样了?”
于暖倏地凝眸,目光怨恨的瞪着陈源,“你还有脸问?”
陈源皱眉,“到底怎么了?”
“作孽啊!”于暖痛心疾首,挥拳捶打着上前想要关心自己的陈源,“你们兄弟做的好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辛成带的救援是在雪地里找到叶晴的,时间已经又过了一天了,事发的时候他人不在纽约,得到消息的时候鞭长莫及,所以导致救援迟了一天。
幸好叶晴被救了回来,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叶晴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已经一个星期了,都不见清醒的痕迹,医生说她身体素质太差,又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行走,身体损耗严重,所以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
经过这一个星期的恢复,各项机能都已经达到标准,什么时候醒来就靠她自己的意志了。
这件事最终还是惊动了萧林夕,一向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的他大为恼怒,他没想到这一次的华盛顿之行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
好一个罗根家族。
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炸毁了他的城堡,不仅如此,这件事之后,政府方面也没有任何反应,装聋作哑。
真当他是纸糊的。
“辛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萧林夕脸色一片阴沉,他知道叶晴受伤因为这件事受伤,辛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不下令,辛成也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总是要正面交锋,更何况这一次他们把把柄亲自送到他面前,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枉费了对方的一番苦心。
“林少,你”辛成有些意外,他已经想好就算萧林夕阻止,他也必须要为叶晴讨一个公道。
一想到当时她独自面对这样的场面,那种担忧和恐惧无从安放,他心里就一阵难受,懊恼自己当时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其实当初去华盛顿他应该陪行的,只是临时有事情缠身,无奈只能让森森陪她去。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遇到暴风雪,被困在雪山。
“你不用自责,就算你在,这件事也避免不了。”萧林夕似乎看出辛成的想法,深邃的瞳眸透着冷锐,“相反,只有你平安无事,他们才能得救。”
辛成也知道这样的道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萧林夕蹙了蹙眉,“我听说通往城堡的山路被人为阻断,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对方手法很隐秘。”
萧林夕闻言脸色一寒,目光一片幽冷,“是吗?可有结果?”
“还没。”
萧林夕狐疑的打量着辛成,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医生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就这一两日。”
“好,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少”辛成心中一震,萧林夕脸上的笑如毒蛇一般,让他有一种如芒在刺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萧林夕唇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深若古井的目光里透着薄怒,辛成在他这种威严下终究是低下头请罪,“请林少赎罪,叶晴她什么都不知道,请再给她一次机会。”
“机会?”萧林夕冷嘲,“她竟然胆敢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早晚有一天,她这条命都要葬送给她的仁慈。”
辛成没想到萧林夕什么都知道,他瞬间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汗,倘若刚才他没有及时解释,他真不敢想萧林夕会做出什么事情。
自从当年莫思思失踪,萧林夕就彻底变了,身上笼罩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人,疏离冷漠,就连笑都带着一抹阴鹜。
他和唐毅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他好像离每个人都特别远,身上也带着死亡的气息。
给人一种很孤独,很阴森的感觉。
生人勿近。
“叶晴并非是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所以不能强求她像我们一向泯灭一切,林少,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
辛成这几天已经是不眠不休的在处理这些事情,做了一系列的应变处理,不管是对于罗根家族还是国安局的应对,他都可以放任自如。
偏偏对于萧林夕,他一开始就知道瞒不过,但还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却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叶晴收留的那个男人,竟然根本就不存在,他查了所有的消息,故事和背景都是有据可查的,但是真正的安东尼早在几年前就已故,并且享年六十多岁。
而并非他们所见到的这个安东尼,他一定是篡改了档案。
甚至故意阻断山路,切断信号,却不知目的为何。
萧林夕眼眸眯了眯,“我知道你想保护他们母子,但是辛成,你要清楚她的身份,她可是”
“我知道林少的担心,如今英禄家族自顾不暇,倘若秦臻他们能为我们所用,林少是不是考虑放过他们母子。”
辛成不等萧林夕把话说完就率先抢了白,萧林夕一直怀疑秦臻和英禄家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近纽约有一批神秘力量崛起,话事人身份成迷。
“你可想清楚,只要秦臻在一天,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叶晴。”
萧林夕没想到辛成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他也想过这件事,有巴伦在手里,他一点都不担心,但是他一直迟迟不肯下决定就是考虑到辛成。
他并非不近人情,相反的,他希望辛成和唐毅都能找到幸福,尤其是在莫思思离开之后,他深切的体会到这种孤独之后,更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收获美好的爱情。
而不是像他这般,如行尸走肉,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意念就是找到她。
他知道,她一定也在某一个角落思念他,所以不管再艰难,他都会等下去。
“我知道,我只求她可以平安幸福。”哪怕这份幸福不是属于他。
萧林夕心中触动,微微凝眸,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辛成知道他这是不再追究这件事了,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感激。
“她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这次事情因国安局而起,这笔账不得不清算。”
“是,属下一定让他们后悔兵行此招。”
“不,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由布莱克家族出面为好。”萧林夕眸中掠过一抹算计,“你还是有时间多去医院看看,追女人就要有追女人的样子。”
辛成一愣,顿时一脸无辜,难道他看起来不像吗?
萧林夕似乎能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回以肯定的表情,“你更像个保姆。”
专带孩子的保姆,还免费!
叶晴醒来的十分突然,口中还喊着安东尼的名字,把她身边的辛成吓了一跳,惊吓代替了喜悦,很缓慢的才反应过来,“晴晴,你醒了?”
辛成慌忙去喊医生,直到医生确定她没事了。.他才感觉到体内那种狂喜,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她。
他的力道有些大,叶晴刚醒来,被他勒得有些难受,想要推开他,却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一时间有些意外。
辛成一向都是个感情内敛的人,情绪从不外露。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纵然对她有情,却也一直克制守礼,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
他几乎是紧紧的抱着他,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深怕一松开,她就不见了。
“辛成,你怎么了?”叶晴刚刚醒来。辛成抱着她喘不上来气,头有些晕,几乎想要再次晕过去。
辛成垂眸看到她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顿时一惊。慌忙放开她,“对不起,对不起,晴晴,是我太激动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给我倒杯水吧。”叶晴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有些不适应,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她差点命丧在雪地里,所以让他担心了。
叶晴不免有些自责。
辛成把水递给她,看着她喝下,脸色稍稍恢复了些,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叶晴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着,很不自在,沙哑着嗓子问。“森森呢?找到森森了吗?”
“他已经被救回来了,中了弹,不过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辛成回答,“倒是你。这一次损耗过大,要好好休养。”
叶晴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事就好。
“其他人呢,都怎么样了?”
当时的情况,城堡被毁,那么多人都没能逃出这种厄运。
“城堡里一共十三人遇难,其中包括达西,我们派出去的保全也折损了三人。还有六人重伤。”辛成就算感情淡漠,说出这样的话也觉得异常难受,那都是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精英,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折损这么严重。
听到遇难的人包括达西。叶晴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那……莱恩呢?”
“莱恩在回来的途中听说达西遇难伤心欲绝,最后为了救森森,也……”
他们夫妻一向感情很好。善良风趣,他们虽然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辛成却对他们印象很深,每一个在城堡住过的人都对他们很尊敬。
“莱恩他也……”叶晴的话几乎张不开口。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一股难言的自责在她心底蔓延,“若不是因为我临时决定过去,也不会害得他们出事。”
辛成见她伤心。心中也不好受,却还是努力的劝解,“他们忠心为主,也算死得其所。”
“可我终究不是他们的主子。”莱恩和达西是萧林夕的护院,萧林夕才是他们的主人。
“不,林少既然能让你踏进那座城堡,就已经是承认你的身份,叶晴。林少他并非只是利用你的身份,他也希望你能有一天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所以你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巴伦,保护你想要保护的那些人。
叶晴明白萧林夕的意思,虽然他在北美早已发展壮大,但是树大招风,如今政府已经盯上他。处处压制,r市那边也频频来消息让他收敛,他虽然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但是如今他正在打开欧洲市场。所以急需要一个借口来引开美方的注意力。
而布莱克家族和英禄家族的内斗就成功的转移了对方的注意,然而不巧的是如今北美市场竟然崛起一股神秘的力量,敌友难辨。
他想要暗中拉拢对方,给予支持。让他在前面和美方政府交战,也就是说找一个挡箭牌。
所以他和辛成都不能露面,这件事就落在叶晴身上。
这几年叶晴在他身边的学习和经历,处事方式和手段,早就不是当初的叶晴,这件事也是萧林夕给她的考验。
在他眼里,不能为他用的,他就没必要再留着。
叶晴早就应战。却一直还没有行动。
听到辛成的安慰,叶晴的心里还算好受一些,但是依然难掩悲伤,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蓦地她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当时的安东尼为了引开那些人,让她等在山洞里,他自己却独自闯入风雪中。
她等了好久都不见他回来,风雪越来越急。她浑身热烫难耐,恨不得在雪地里打滚,再加上心急如焚,整个人像是被在火上炙烤一般。
最后她不顾一切的冲进风雪。去找安东尼。
她不能让他因为她而遇险,这本就不该是他承受的,她不愿意有任何的亏欠。
安东尼,他到底怎么样了。
叶晴很担心。却不知道怎么问辛成,辛成看着她的神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她不问,他也不主动提起。
“巴伦刚刚来过了,小家伙每天都来看你,每次都是红着眼角,却坚强的不肯哭出来。”辛成想到巴伦那种明明担心,却有很懂事的忍着那种表情,心中就一片柔软。
那真是一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叶晴昏迷这几天,坚持每天都来看她。却从不吵闹,拉着叶晴的手说一阵话,就不再吵他。
看在辛成眼里,心疼的很。所以早早就让人带他回去休息。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提起儿子,叶晴的眉眼瞬间柔然了许多,“我没什么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她不用问就知道,辛成这几天一定是不眠不休的在照顾她,同时还要处理很多事情,这次的事情也是因她而起,他一定又要负责善后。
“也好,我不打扰你休息,晚上我带着巴伦来看你。”
辛成没有勉强留下来,他确实也很累,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惶惶不安,又怕对巴伦的情绪有所影响,他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么突然放松下来,他就只感觉异常的疲惫。
叶晴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依旧一片白雪皑皑,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安东尼,你一定不要有事。
求你一定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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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辛成带着巴伦来医院,小家伙一个月没见到叶晴了,一见面就直直的朝她扑过来,“妈咪,巴伦好想你。”
叶晴眉眼一片柔软,伸手要去接巴伦那圆滚滚的身子,辛成却倏然伸手,一把拎住巴伦的领子,像是拎小鸡一般的将他提起来,“你小子轻点。”
开玩笑,小孩子的力道没轻没重,若是直接扑过去。叶晴身子孱弱,怎么受得了。
来的时候他一路上都叮嘱了不下十遍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给忘了。
巴伦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了看辛成,一脸的嫌弃样子,“妈咪,要抱抱。”
他看向叶晴,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楚楚可怜,叶晴整颗心都酥了,无奈的笑了笑,“辛成,你太大惊小怪了。”
“你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很重的。”
辛成提着巴伦走过去,把小家伙扔在床上,两条腿扑腾着朝叶晴爬过去,“妈咪,辛成叔叔欺负我。”
巴伦这孩子绝对是看人下菜,叶晴不在的时候。他在辛成面前那叫一个乖巧,一口一个“爹地”的,哄得辛成一愣一愣的。
叶晴在的时候就又是一副模样,立刻改口成了“叔叔”。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一副高冷范,但是辛成只要稍稍给点诱惑,他很快就乖乖就范。抱着他亲热的不得了。
而一向感情淡泊的辛成只有在巴伦面前才会流出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所有人都说巴伦是辛成的福星,绝对是来拯救他的。
叶晴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只是一笑置之,巴伦确实很喜欢辛成,这一点不可否认。
但是她把那份喜欢归结为巴伦对父爱的渴望,她不阻止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就是因为她觉得一个孩子的成长不能没有阳刚之气的引导。
巴伦总是跟着她的话,对他的性别教育也有所影响。
叶晴想把巴伦抱过来,却感觉坐在床上双腿使不上一点力气,心中疑惑的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一定是你不乖。”
“巴伦乖。”巴伦两岁多了,说话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叶晴和他的交流。
她心肝宝贝似的抱着他,发现他的体重确实又重了不少,她本就虚弱,竟然一下子没抱起来,好在辛成过来扶了一把才抱住他。
“这家伙果然又重了。”叶晴笑得眉眼一片柔软,侧颜贴着他的脸,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最近饭量是不是也增加了?”
“可不是嘛,再这样下去真要吃成一个小胖子了。”辛成调笑的在巴伦脸上捏了捏,“是不是,小肥猪。”
“巴伦才不是小肥猪。”巴伦傲娇的转头,小脸圆鼓鼓的,不让辛成碰他。
叶晴看儿子那骄傲的模样,心中异常的满足,甚至让她忘却了这几日来所承受的痛苦。
“妈咪,巴伦好想你,巴伦晚上可以留下来陪你一起睡吗?”
叶晴很早就培养巴伦独立的习惯,不到两岁开始就晚上自己睡。但是睡前都要讲故事给他,所以这段时间,哪怕辛成再忙,晚上都要抽时间来哄他入睡。
这么长时间没见,叶晴也很想多陪陪巴伦,尤其是听到辛成说巴伦在她昏迷的时候那些懂事又让人心疼的举动。她心里就更心疼,更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但是这里毕竟是医院,虽然环境和条件都是最好的,然而她还是不放心让他再这里时间长,当年巴伦生过那一场大病之后,他的抵抗力一直都很差,所以叶晴不敢冒任何的风险。
“巴伦要乖,辛成叔叔最近很忙,也很累了,你回去陪叔叔睡觉好不好。”叶晴知道辛成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睡过,她既然已经醒了,就没什么事了。不需要他在留下来照顾。
小家伙立刻摇头,一脸的嫌弃样,“不要,要妈咪。”
叶晴看着他的模样哭笑不得,“那辛成叔叔怎么办?”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照顾你这么久。看到你妈咪就把我抛弃了?”辛成一把将巴伦拎过去,没好气的笑道,“那我可要告诉你妈咪你的小秘密哦。”
巴伦闻言顿时表现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扑闪着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像是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做。
倏然,他一把搂住辛成的脖子。“才不是呢,巴伦最喜欢爹地呢。”
叶晴扶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爹地了。
“那你晚上要跟爹地睡吗?”辛成的话语隐含威胁,但是眉宇间却是一片宠溺。
他宠巴伦,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在他眼里。巴伦就是他的小天使。
巴伦谄媚的点点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立刻又摇了摇头,“爹地,巴伦要自己睡。”
“哦?为什么?”
“爹地可以留下来陪妈咪,你要陪着妈咪一起睡。哈里的爹地和妈咪就是这样的。”
“额”
这孩子绝对是亲生的。
叶晴更是无辜,巴伦竟然为了一个小秘密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森森的伤势比叶晴要严重的多,好在救治及时,在叶晴醒来的第二天,他也醒了过来。
辛成推着叶晴来看他,森森挣扎着要坐起来。叶晴慌忙阻止,“快别乱动,小心伤口再裂开。”
这一次他身上不止一处弹上,在丛林里还遇到了野兽袭击,能捡回一条命已算是万幸,如果不是莱恩拼死相护,她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姐,你没事吧?”
森森醒来就问了叶晴的情况,身边的人说没什么事,可是现在看到她竟然坐着轮椅,心中自然是一片惊恐。
不是说没事吗?为什么还要坐轮椅。
辛成将叶晴推到病床前,帮她拢了拢盖在腿上的羊绒毯,不紧不慢的解释,“晴晴身子弱,冰天雪地里冻坏了双腿,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这是醒来以后才发现的问题,之前医生一直没有任何后遗症,所以在他们告知这个这件事的时候,辛成简直的雷霆大怒。
出了当年巴伦生病,叶晴从没见他动怒过,他将所有激烈的情绪起伏,都给了她。
叶晴也是震惊的,昨天她只不过是使不上力,以为是躺的太久的缘故。却没想到真的会留下后遗症。
森森一听,原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惨白,“严重吗?什么时候能恢复?”
叶晴淡淡一笑,“没有辛成说的那么严重,别听他胡说八道。”
森森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盯着叶晴并不算好的脸色。目光却是扫向一旁的辛成,一脸的担忧,“真的没事吗?医生怎么说的?”
“放心吧,我没事。”叶晴不想森森担心,“倒是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男人谁身上没几个伤口。”森森笑容惨白,白皙漂亮的侧脸和额头也受了伤,此时用纱布包着,看起来很让人惋惜。
叶晴忍不住叹息,“这么漂亮的脸,若是留下疤痕,阳阳一定会怪我没能照顾好你的。”
森森听到这话,苍白的脸上还是忍不住爬上了红晕,“姐,你又取笑我了。”
“不是吗?”叶晴看到森森脸红,心里积郁的情绪顿时释怀了不少,“我知道阳阳一直在找你,你真的不打算回去见见他?”
虽然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提这件事,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叶晴意识到一个事实,倘若森森真的出事,阳阳一定会痛苦一辈子。
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一开始她确实惊骇于阳阳对森森那种禁忌的感情,但是自从阳阳不惜跪下求她,她从他眼底看到熟悉的执着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份感情,没有人能阻止。
当时的阳阳,就像曾经站在天台上迎风而立的自己,毅然决然,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姐”森森的眸中多了一份沉重,他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现在身份不比从前,纵然他不愿意,却终究是布莱克家族的人,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任他做一个普通人。
一旁的辛成见此声称有事。一会儿再来接叶晴,转身走出了病房,留下自由的时间给他们。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管你们之间会不会有结果,但是你这么躲着未免对阳阳不公平,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跟他说清楚。”
当年森森跟她离开,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阳阳。
他宁愿回来面对这样险恶的环境和重任,也不想伤害那么一个美好的人。
而叶晴却只想自己的弟弟就算得不到这份感情,至少也不要遗憾,她干预不了,却希望能为他多做点什么。
“姐,等时机到了,我会见他的。”
森森从没想过一直这么躲下去,或许他也只是想要再努力一点,或许他们不会走到永不相见的地步。
叶晴知道森森这算是答应了,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然而还有一件事一直盘旋在她心底。让她难以承受,心里那种焦虑和担忧快要将她压垮。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辛成不会进来,这才拉着森森低声吩咐,“还有,无论如何让人查一查安东尼的消息,这么多天了,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安东尼?他没有和你一起被救回来吗?”
叶晴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森森说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城堡被毁,还是安东尼为了她身陷险境,对于她来说,这都是一场噩梦。
一场她怎么都不愿意回想的噩梦。
那一幕,太过诛心了。
森森聪明至极,看叶晴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并非寻常,迟疑的扫了一眼窗外,“辛大哥呢?他知不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叶晴急忙解释,“我们现在处于被动,不能再让萧林夕有所怀疑。”
森森一愣,“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尽快查清楚。”
尽管答应,但是森森心里总是感觉有些奇怪。这件事想必辛成未必不知道,但是他却绝口不提又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就能查,森森的身份想要做这些还是很方便的,但是却没想到他得到的消息和辛成他们是一样。
他通过多方面去查了,竟然根本没有安东尼这个人。
森森甚至又派人去事发地点搜救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人在事发之后见过安东尼。
这么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在叶晴被救回来的第二天,风雪就停了,山路也被清理了出来,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他再想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已经很困难。
如今所有的资料都证明,安东尼这个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那么当日在风雪中的迷路人是谁?他们救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什么目的?
“这怎么可能?”叶晴脸上的神色一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明明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明明那么熟悉的感觉,明明有着那么炽烈的吻,怎么会就没有这个人。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所有的渠道都查过了,确实没有这个人。”
“那之前”
“我们在城堡的时候有人故意截断了我的消息,甚至给予我错误的信息。”森森一直觉得这件事蹊跷,安东尼的身份就好像是事先设定好的。竟然和他告诉他们的零误差。
但是当时他给人的印象不错,纵然他似乎一直都对叶晴别有用心,但是他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恶意。
所以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多疑。
如今想来,当初的一切,似乎都透着不寻常。
城堡附近本就是人烟稀少地区,这种风雪天,谁会到那边去旅游,他说和恋人走散了,但是却一直留宿城堡,虽然每天都有出去寻找,但是却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甚至他对叶晴,似乎还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
他以为只是因为西方人观念开放,开始一段感情和结束一度段感情都可以发生在一瞬间,他也没有在意。
如果他猜的没错,安东尼是冲着叶晴去的。
“怎么会这样?”叶晴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那么他又是谁?”
那个为了她的饮食而愉快忙碌的安东尼,那个为她补习法语的安东尼,背着她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安东尼。因为她的病而紧张,夜里温柔陪伴,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的安东尼。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那么的真实,他是那么鲜活的存在着,为什么会没有这个人呢。
如果不是安东尼。那么他又是什么身份?
“姐,这个现在我还查不到,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森森看叶晴的神色,有些不忍心开口,“我们在城堡的时候,遭遇山路被堵,信号阻断,这些都并非意外。”
“什么意思?”
叶晴脸色骤然苍白,心底一紧,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森森,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真相。
“这一次我们所有的遭遇都是在安东尼来了之后发生的,姐,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不。这都是罗根家族做的,跟安东尼没有关系。”
这一点叶晴很确定,虽然她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安东尼在城堡外救了她,又带着她在雪地中逃生。甚至为了救她以身犯险。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在骗她,那么他演的未免也太真实了。
森森知道叶晴不会相信,别说叶晴,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毕竟安东尼给他的感觉也是那般的真诚无害。
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也希望他跟这些都没有关系”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森森,你没有证据能证明。”就算真的有,她也只想相信自己心底的感觉。
安东尼不会害她,不会骗她。
森森叹息了一声,他是没有足够的证明。所以他也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
“他是没有证据,不过我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房门被人突然推开,森森下意识的望过去,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病房门口,辛成挺拔而立,一身黑色的大衣带着外间的寒意,面容平静,浑身弥漫着一抹肃冷。
叶晴也随着望过去,辛成的目光在与她相交的时候,这才稍稍变得柔和一些,他跨步走进来,在叶晴的轮椅前停下,倾身蹲在她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叶晴,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就是怕影响你的病情。”
“你都知道?”
“知道。”辛成淡淡一笑,“城堡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叶晴心中一凛。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嘲讽,她自以为能瞒过他,却没想到他们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故意看我笑话?”叶晴语气不善的嘲讽。
辛成慌忙解释,“你误会了,晴晴,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在你们出事的当口离开纽约?”
“什么意思?”叶晴不解。
“在你们出事之前,有人用一条假消息把我调离纽约,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得到你们出事的消息,所以救援才会迟了一天赶到。”
叶晴闻言皱了皱眉。“这又能证明什么?”
“救回你之后,我去查这件事,结果和森森的调查的一样,山路被堵,信号中断都是人为的,并且和骗我离开纽约的是同一伙人,我甚至还查到,在城堡被炸毁之前几个小时,他们还接到了来自城堡附近的求救信号。”
“你说什么?”叶晴大惊,漆黑的眸子冰冷的看着辛成,好似要把他看透似的,那冰冷的眼波里掠过一抹不可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城堡被毁前的几个小时,那是森森刚刚失踪过了一夜之后,那个时候他们所有的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然而早上的时候,安东尼告诉她,中间突然有了一会儿信号,他已经请求救援了。
所以那个信号,只有可能是出自安东尼。
叶晴心中剧痛,安东尼。他怎么可以这么骗她,那些日子,她已经不知不觉的沦陷在他的温柔中,这几年,她从没有那么信任一个人。
虽然一开始。她也告诉自己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却还是舍不得对他的那份熟悉,安东尼给她的感觉,太像那个人了。
她眷恋那份熟悉的感觉,所以不愿意去防备。
“晴晴,就在几天前,林少截获了他们的一条消息,他们可能和英禄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而英禄家族一直都是和罗根家族穿一条裤子的。”
这件事是机密,辛成本不应该跟叶晴提及。尤其是森森在场的情况下,但是如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叶晴这般痛苦,他的心像是被人凌迟一般,那种难受,无人能体会。
听到罗根家族这个名字,叶晴整个人僵在当场,她怎么都忘不了城堡被毁的那一幕,还有那尸横遍野的一片残羹废墟,以及那里甚至埋葬了她最后一份回忆。
原来真的是他。
她早就该怀疑的,叶晴只觉得讽刺。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潜意识中已经猜到的事情,她却偏偏不愿意去相信。
甚至她自以为他救了她,对他感恩戴德。
“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提这件事。”叶晴眉梢冰冷,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排山倒海的痛。
他都知道,却让她独自一人承受担忧痛苦,这又是何居心?
辛成蹲在她身边,声音变得低沉又温柔,“晴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真的让你这般在意吗?”
叶晴浑身一震,一时间无言。
无关紧要的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怎么能无关紧要,他骗了她,他竟然骗了她,辜负了她所有的信任。
“他怎么可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叶晴低声反驳,想到最后那个吻,甜蜜中带着诀别,惊颤了她所有的心思。
森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辛成依旧蹲在她的身边,动也不动,目光平静,“叶晴,你如今的痛苦,到底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还是因为他。”
他在他身边陪了三年,无怨无悔的想要护她母子平安,却第一次看到她脸上流露出这种绝望的神情。
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只留下她一个人。
辛成看在眼里心疼至极,抓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好想告诉她,还有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在她身边陪着她。
然而这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陪在她身边三年了,有些事情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懂。
叶晴没有回答辛成的话,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心底的吩咐到底是因为什么。
到底是辛成的隐瞒,还是安东尼的欺骗。
不,世上根本就没有安东尼这个人。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晴轻声开口,辛成没有强求她,病房里只留下她一个人。脑海里浮起城堡里发生的一幕又一幕,安东尼的一颦一笑,都像是一把刀在她心里擦过,尖锐的疼。
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也是她觉得最安心的日子。
她不想去想起,可是那些过去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楚。
叶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他的欺骗,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想必她都不会这般在意。
辛成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她到底为何这般痛苦?
那个时候的安东尼,英俊博学,温柔又浪漫,简直是世间最完美男人的化身,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她熟悉又陌生,莫非真的是自己动了心?
离开r市以后,她就已经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心底最深处。再也没有为谁而而颤动过,然而那一天,安东尼的那个吻,却是触动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让她再也平静不下来。
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一场特意针对她和森森的局。
这件事之后,叶晴变得更加寡淡,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是双腿却依旧无力,虽然比起刚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所好转,却也只是勉强能站立,行走却异常的困难。
所以不得已,在她康复之前,只能坐在轮椅上。
叶晴突然间变得忙起来,是很忙很忙的那种,萧林夕布置了一大堆的工作给她,从早忙到晚,一天她连饭都来不及吃。
这几年,她在萧林夕身边负责的不过是一些特殊的事物。大多数的工作是辛成处理的,她不过是过了一下手,平时倒是不怎么忙。
然而如今,萧林夕几乎把萧氏明年所有的工作安排都给交给她,并限期让她整理好所有的资料给他。叶晴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忙碌着。
一开始,辛成只以为是萧林夕还在为城堡的事情耿耿于怀,等他气消了,也就不会这样苛刻,只是一个星期下来,辛成每天晚上把巴伦哄睡着之后看到叶晴书房的灯还亮着。
而他早上起来,叶晴就已经又在忙,他看在眼里,心中也一片焦虑,后来他将叶晴的工作全部揽过来。这些本来就是他负责的,处理起来也不会生疏。
结果显示还是辛成太过天真,不管辛成揽过去多少,萧林依然能将同样工作量的事情交给叶晴,有时候甚至工作量加倍。
辛成这才意识到萧林夕并非只是一时赌气。等他去找萧林夕的时候,他却已经离开纽约回了r市,将纽约的一切事宜交给叶晴,并每天向他汇报情况。
他的这一决定,就说明除了叶晴。如今现在谁也联系不上萧林夕,辛成不死心,试着去联系他,却被他身边的人拦下来。
辛成把电话打给唐毅,才知道最近r市也发生不小的事情。萧老爷子突发疾病,卧床不起,萧仲夏和萧仲琪已经联手,现在已经掌控萧家所有的产业,并且竭力在打压萧林夕名下的金融企业。
这些萧林夕从不在乎。当年他离开的时候,r市商场重新洗牌,他特意挑选了新加坡银行进驻,这四年来一路发展迅速,在r市金融企业已经是一呼百应的地位。
所以萧家的那些手段。他从不看在眼里,他这一次回去,竟然是有人在国内发现了莫思思的踪影。
辛成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一震,他知道萧林夕这几年一直没有断了寻找莫思思的想法,这么多年,他一直执着于此,更对当年的事情自责不已。
所以只要是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不顾一切的飞回去。
晚上辛成回去的时候。管家告诉他巴伦已经睡了,他喝了点酒,怕自己身上的酒意对他有所影响,所以就没去打扰他。
回房间的时候见到叶晴书房的灯还亮着,他踌躇了一下。这才挪步走过去,刚要去推门,书房门的突然从里打开,叶晴自己控制着轮椅走过出来,看到辛成倒是愣了一下,“辛大哥,你刚回来吗?”
辛成点了点头,见她脸色尽是疲惫,却还是一副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
“这儿晚了。你要出去?”
“林少需要一份很重要的资料,我得去一趟办公室。”
叶晴尽量表现的很轻松,但是眉宇间的疲惫让她的笑容都显得那般的沧桑,这几天她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的觉,有时候刚刚睡下,又被萧林夕一个电话吵醒,他那边又有一大堆的数据和信息需要她来处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吗?”辛成对于萧林夕这一次的行为很是有意见,他以为他恼怒过后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用这种方式折磨叶晴。
萧林夕的东西要得急,叶晴也没时间解释太多,只是淡淡的说,“没关系,约翰送我过去,很快就回来,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晴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疲惫然她连说句话都觉得吃力,但此时还是坚持着,辛成见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肯让她这个时候独自出门。
辛成一把抓住叶晴的轮椅。目光隐含薄怒的看着她,“叶晴,你明知道林少是故意为难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从他帮叶晴分担事务之后,萧林夕立刻又分派新的任务给她。甚至工作量加倍的时候辛成就明白,萧林夕这是在故意刁难。
萧林夕这儿做就是为了让辛成明白,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他在给辛成看,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叶晴。
叶晴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抬眸苦涩的笑着,深凝的眸子被灯光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朦胧。
“我必须要坚持。”
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给过我退步的机会。
就好像这一次萧氏和叶家的合作,萧林夕可以眼睛都不眨的选择放弃,她却做不到,仅仅为了那一点点的坚持,她甚至赔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她又怎么能后退。
既然这是萧林夕对她的考验。她就必须要做到,她想要成为萧林夕不能随意舍弃的合作伙伴,就必须证明自己的能力。
辛成握紧轮椅的把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昏暗的灯光柔和了她脸部轮廓,尽管满目倦容,依然魅力四射。
他第一次见就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至今为止,这种想法从未改变。
“晴晴,其实你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的。”
他辛成在萧林夕身边十几年。不管是才学和能力,还是地位和金钱,都不输于他,对于萧林夕来说,他和唐毅都早已不是手下,而是帮他决策的管理者。
如果叶晴愿意下嫁,他相信,萧林夕绝不会逼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所有的一切背负,他都愿意替她承担。
辛成看在眼里心疼至极,抓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好想告诉她,还有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在她身边陪着她。
然而这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陪在她身边三年了,有些事情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懂。
叶晴没有回答辛成的话,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心底的吩咐到底是因为什么。
到底是辛成的隐瞒,还是安东尼的欺骗。
不,世上根本就没有安东尼这个人。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晴轻声开口,辛成没有强求她,病房里只留下她一个人。脑海里浮起城堡里发生的一幕又一幕,安东尼的一颦一笑,都像是一把刀在她心里擦过,尖锐的疼。
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也是她觉得最安心的日子。
她不想去想起,可是那些过去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楚。
叶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他的欺骗,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想必她都不会这般在意。
辛成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她到底为何这般痛苦?
那个时候的安东尼,英俊博学,温柔又浪漫,简直是世间最完美男人的化身,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她熟悉又陌生,莫非真的是自己动了心?
离开r市以后,她就已经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心底最深处。再也没有为谁而而颤动过,然而那一天,安东尼的那个吻,却是触动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让她再也平静不下来。
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一场特意针对她和森森的局。
这件事之后,叶晴变得更加寡淡,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是双腿却依旧无力,虽然比起刚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所好转,却也只是勉强能站立,行走却异常的困难。
所以不得已,在她康复之前,只能坐在轮椅上。
叶晴突然间变得忙起来,是很忙很忙的那种,萧林夕布置了一大堆的工作给她,从早忙到晚,一天她连饭都来不及吃。
这几年,她在萧林夕身边负责的不过是一些特殊的事物。大多数的工作是辛成处理的,她不过是过了一下手,平时倒是不怎么忙。
然而如今,萧林夕几乎把萧氏明年所有的工作安排都给交给她,并限期让她整理好所有的资料给他。叶晴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忙碌着。
一开始,辛成只以为是萧林夕还在为城堡的事情耿耿于怀,等他气消了,也就不会这样苛刻,只是一个星期下来,辛成每天晚上把巴伦哄睡着之后看到叶晴书房的灯还亮着。
而他早上起来,叶晴就已经又在忙,他看在眼里,心中也一片焦虑,后来他将叶晴的工作全部揽过来。这些本来就是他负责的,处理起来也不会生疏。
结果显示还是辛成太过天真,不管辛成揽过去多少,萧林依然能将同样工作量的事情交给叶晴,有时候甚至工作量加倍。
辛成这才意识到萧林夕并非只是一时赌气。等他去找萧林夕的时候,他却已经离开纽约回了r市,将纽约的一切事宜交给叶晴,并每天向他汇报情况。
他的这一决定,就说明除了叶晴。如今现在谁也联系不上萧林夕,辛成不死心,试着去联系他,却被他身边的人拦下来。
辛成把电话打给唐毅,才知道最近r市也发生不小的事情。萧老爷子突发疾病,卧床不起,萧仲夏和萧仲琪已经联手,现在已经掌控萧家所有的产业,并且竭力在打压萧林夕名下的金融企业。
这些萧林夕从不在乎。当年他离开的时候,r市商场重新洗牌,他特意挑选了新加坡银行进驻,这四年来一路发展迅速,在r市金融企业已经是一呼百应的地位。
所以萧家的那些手段。他从不看在眼里,他这一次回去,竟然是有人在国内发现了莫思思的踪影。
辛成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一震,他知道萧林夕这几年一直没有断了寻找莫思思的想法,这么多年,他一直执着于此,更对当年的事情自责不已。
所以只要是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不顾一切的飞回去。
晚上辛成回去的时候。管家告诉他巴伦已经睡了,他喝了点酒,怕自己身上的酒意对他有所影响,所以就没去打扰他。
回房间的时候见到叶晴书房的灯还亮着,他踌躇了一下。这才挪步走过去,刚要去推门,书房门的突然从里打开,叶晴自己控制着轮椅走过出来,看到辛成倒是愣了一下,“辛大哥,你刚回来吗?”
辛成点了点头,见她脸色尽是疲惫,却还是一副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
“这儿晚了。你要出去?”
“林少需要一份很重要的资料,我得去一趟办公室。”
叶晴尽量表现的很轻松,但是眉宇间的疲惫让她的笑容都显得那般的沧桑,这几天她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的觉,有时候刚刚睡下,又被萧林夕一个电话吵醒,他那边又有一大堆的数据和信息需要她来处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吗?”辛成对于萧林夕这一次的行为很是有意见,他以为他恼怒过后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用这种方式折磨叶晴。
萧林夕的东西要得急,叶晴也没时间解释太多,只是淡淡的说,“没关系,约翰送我过去,很快就回来,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晴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疲惫然她连说句话都觉得吃力,但此时还是坚持着,辛成见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肯让她这个时候独自出门。
辛成一把抓住叶晴的轮椅。目光隐含薄怒的看着她,“叶晴,你明知道林少是故意为难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从他帮叶晴分担事务之后,萧林夕立刻又分派新的任务给她。甚至工作量加倍的时候辛成就明白,萧林夕这是在故意刁难。
萧林夕这儿做就是为了让辛成明白,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他在给辛成看,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叶晴。
叶晴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抬眸苦涩的笑着,深凝的眸子被灯光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朦胧。
“我必须要坚持。”
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给过我退步的机会。
就好像这一次萧氏和叶家的合作,萧林夕可以眼睛都不眨的选择放弃,她却做不到,仅仅为了那一点点的坚持,她甚至赔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她又怎么能后退。
既然这是萧林夕对她的考验。她就必须要做到,她想要成为萧林夕不能随意舍弃的合作伙伴,就必须证明自己的能力。
辛成握紧轮椅的把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昏暗的灯光柔和了她脸部轮廓,尽管满目倦容,依然魅力四射。
他第一次见就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至今为止,这种想法从未改变。
“晴晴,其实你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的。”
他辛成在萧林夕身边十几年。不管是才学和能力,还是地位和金钱,都不输于他,对于萧林夕来说,他和唐毅都早已不是手下,而是帮他决策的管理者。
如果叶晴愿意下嫁,他相信,萧林夕绝不会逼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所有的一切背负,他都愿意替她承担。
叶晴呼吸顿时一滞,心底一阵颤动还来不及抑制,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车子一个急转,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护栏上,。
她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踉跄着向一旁跌去,双腿使不上力气,头撞在一旁的车门上,那一刻,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倏然,辛成伸出长臂,一把揽过她的身子,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车子狭小的空间里。他替她挡去所有的危险,然而尽管这样,那重重的撞击还是让叶晴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震荡起来。
“晴晴,你没事吧?”
车子经过剧烈的撞击之后终于停下来,辛成第一时间就去查看自己怀里的叶晴。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突然事件,一时间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叶晴刚刚头撞在车门上,脑袋一阵眩晕,幸好辛成及时护住她,免于她再受伤。尽管如此,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惊吓的变了脸色。
辛成见她脸色痛苦,慌乱的去查看她身上是否受了伤,叶晴半天才反应过来,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怎么会出事故?
约翰也受了伤,额头上有血迹流下来,幸好车子性能好,只是被安全气囊震得晕了过去。
原来刚刚马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要横穿马路,约翰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只能急打方向盘,车子偏离车道,撞破一旁的护栏,冲入另一个方向的车道,与迎面而来的车子撞上。
尽管这样,还是撞上了那个突然冲出来的行人,此时也受了伤,倒在地上。
而对方的伤亡反而很小,除了车子被撞得变了形以外,没有人受伤。
“辛少,已经通知医院派救护车过来,警方也马上就到,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您和小姐先避一下。”
事故刚一出,他们隐在暗处的人就立刻赶了过来,直到确认这只是一件意外,这才通知医院和警方。
辛成明白这种事情他不必要出面,下面人都会处理好,此时他最担心的还是叶晴额头上伤,索性就点了点头。“让人换辆车开过来,我先带叶晴去医院。”
车子很快开过来,辛成将叶晴扶上车,临走的时候还是叮嘱着手下,“既然是意外。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大,赔偿所有的损失和伤亡就可以了。”
叶晴坐在车里,反应迟钝的看着眼前的情况,刚刚撞那一下很重,脑袋此时还是混沌的,她的目光一直茫然的盯着窗外。
突然一辆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绝对价值不菲的防弹车子在马路对面停下,在那车子后面,还有两辆车子尾随着,刚一停下,后面车上就浩浩荡荡下来一行穿戴整齐的保镖。将这一带全部围上。
辛成也看到了这一幕,微微蹙眉,与手下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做声。
从事故发生开始,这条路已经戒严。而且是晚上,路上已经没什么车辆,此时突然多出这么几辆车,车灯通明,将整条路都照辉煌一片。
只见被约翰撞上的那辆车上走下来一名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男子。仅露出来的半张脸精致英俊,脸上带着几分冷漠和刻薄,他面无表情的走向停在一旁的另一辆车子,在这群人恭敬的目光中,格外的引人注意。
辛成见此皱了皱眉。大半夜的带着墨镜,这人是有病吧。
然而坐在车子里的叶晴却是浑身一怔,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那身材,那背影。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此生她都忘不了。
倘若不是她动不了,她一定会冲动的跑上去确认身份,除却那一身的冷酷,她几乎就以为那是安东尼。
那名男子在一群人簇拥下上了另外一辆车子。上车之后他顺手摘了脸上的墨镜,下意识的向叶晴的方向瞥了一眼,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晴仿佛被钉在当场。
辉煌的灯光下,她清楚的看到他那一双异样的蓝眸,天蓝色如浩瀚的海洋一般,引人深陷其中。
那是安东尼,她没有认错。
叶晴死死的抓着车门,心脏仿佛要从咽喉里跳出来一般,她差一点就要冲出去拦住他问清楚。然而双腿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车子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安东尼上了车,目光透过车窗一直盯着对面马路上的那辆车子,天蓝色的眼眸里透着一抹担忧和沉痛。
“先生,我们现在回去吗?”前面的司机半天没听到他的指令。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医院,通知伯明翰立刻过来。”安东尼收回目光,浑身散发着冷意,身侧的拳头紧握着,隐含怒意。
该死的伯明翰,不是说她的伤势没有大碍吗,为什么他看到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刚刚叶晴下车的时候是被那个男人抱下来的,全程她都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如果这样他还看不出来问题,真当他是傻瓜了。
“是。”前面的司机浑身颤了一下。不敢有任何的疑义。
那辆防弹车一离开,后面的保镖们也都统统上车离开,紧接着远处就传来一阵警笛声,辛成也顾不上其他,上车离开此处。
他们身份都不宜在这种事情中曝光,所以还是尽快离开。
“叶晴,你怎么样?我先送你去医院。”
辛成开车向医院的方向而去,叶晴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一直盯着外面,直到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辛成,刚刚那些是什么人?”
“看样子身份应该不简单,怎么了?”
“那是”
叶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尽管她不愿意相信安东尼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是那么多条人命面前,她连一点立场都没有。
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安东尼,那么他就真的可能是他们的敌人。
辛成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只以为她是刚刚受了惊吓,“晴晴。你没事吧,到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晴放开一直抓着辛成的手臂,脸色一片茫然。突然看到双手上一片血渍,微微一愣,“辛成,你受伤了?”
“不碍事,小伤。”
辛成的手臂上有一块擦伤,伤口很深,鲜血已经渗透衬衣的袖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伤口怎么样,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叶晴这才想到刚刚那剧烈的撞击,车窗的玻璃都碎裂了。是他帮她挡去了那些震碎的玻璃,不然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而辛成的手臂却被玻璃刺伤,此时还有玻璃碴陷在他的手臂里。
在医院处理了伤口,玻璃渣被取了出来,伤口也进行了包扎,回去的时候森森刚好也急匆匆的赶来,一见到他们就着急的问怎么回事。
森森今天代表布莱克家族参加一个聚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不得了,奈何中途不能离开,聚会一结束。他衣服都没有换就赶了过来。
直到看到叶晴安然无恙,辛成的手臂只是包扎着,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辛成扫了他一眼,大概说了情况,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似乎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急匆匆的进了书房,森森皱了皱眉,“姐,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叶晴捧着管家送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或许是。”
“你和辛大哥还真不是一般的默契。”
辛成的回答也是这样,连口气都一模一样。
叶晴呼吸顿时一滞,心底一阵颤动还来不及抑制,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车子一个急转,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护栏上,。
她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踉跄着向一旁跌去,双腿使不上力气,头撞在一旁的车门上,那一刻,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倏然,辛成伸出长臂,一把揽过她的身子,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车子狭小的空间里。他替她挡去所有的危险,然而尽管这样,那重重的撞击还是让叶晴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震荡起来。
“晴晴,你没事吧?”
车子经过剧烈的撞击之后终于停下来,辛成第一时间就去查看自己怀里的叶晴。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突然事件,一时间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叶晴刚刚头撞在车门上,脑袋一阵眩晕,幸好辛成及时护住她,免于她再受伤。尽管如此,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惊吓的变了脸色。
辛成见她脸色痛苦,慌乱的去查看她身上是否受了伤,叶晴半天才反应过来,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怎么会出事故?
约翰也受了伤,额头上有血迹流下来,幸好车子性能好,只是被安全气囊震得晕了过去。
原来刚刚马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要横穿马路,约翰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只能急打方向盘,车子偏离车道,撞破一旁的护栏,冲入另一个方向的车道,与迎面而来的车子撞上。
尽管这样,还是撞上了那个突然冲出来的行人,此时也受了伤,倒在地上。
而对方的伤亡反而很小,除了车子被撞得变了形以外,没有人受伤。
“辛少,已经通知医院派救护车过来,警方也马上就到,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您和小姐先避一下。”
事故刚一出,他们隐在暗处的人就立刻赶了过来,直到确认这只是一件意外,这才通知医院和警方。
辛成明白这种事情他不必要出面,下面人都会处理好,此时他最担心的还是叶晴额头上伤,索性就点了点头。“让人换辆车开过来,我先带叶晴去医院。”
车子很快开过来,辛成将叶晴扶上车,临走的时候还是叮嘱着手下,“既然是意外。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大,赔偿所有的损失和伤亡就可以了。”
叶晴坐在车里,反应迟钝的看着眼前的情况,刚刚撞那一下很重,脑袋此时还是混沌的,她的目光一直茫然的盯着窗外。
突然一辆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绝对价值不菲的防弹车子在马路对面停下,在那车子后面,还有两辆车子尾随着,刚一停下,后面车上就浩浩荡荡下来一行穿戴整齐的保镖。将这一带全部围上。
辛成也看到了这一幕,微微蹙眉,与手下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做声。
从事故发生开始,这条路已经戒严。而且是晚上,路上已经没什么车辆,此时突然多出这么几辆车,车灯通明,将整条路都照辉煌一片。
只见被约翰撞上的那辆车上走下来一名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男子。仅露出来的半张脸精致英俊,脸上带着几分冷漠和刻薄,他面无表情的走向停在一旁的另一辆车子,在这群人恭敬的目光中,格外的引人注意。
辛成见此皱了皱眉。大半夜的带着墨镜,这人是有病吧。
然而坐在车子里的叶晴却是浑身一怔,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那身材,那背影。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此生她都忘不了。
倘若不是她动不了,她一定会冲动的跑上去确认身份,除却那一身的冷酷,她几乎就以为那是安东尼。
那名男子在一群人簇拥下上了另外一辆车子。上车之后他顺手摘了脸上的墨镜,下意识的向叶晴的方向瞥了一眼,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晴仿佛被钉在当场。
辉煌的灯光下,她清楚的看到他那一双异样的蓝眸,天蓝色如浩瀚的海洋一般,引人深陷其中。
那是安东尼,她没有认错。
叶晴死死的抓着车门,心脏仿佛要从咽喉里跳出来一般,她差一点就要冲出去拦住他问清楚。然而双腿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车子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安东尼上了车,目光透过车窗一直盯着对面马路上的那辆车子,天蓝色的眼眸里透着一抹担忧和沉痛。
“先生,我们现在回去吗?”前面的司机半天没听到他的指令。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医院,通知伯明翰立刻过来。”安东尼收回目光,浑身散发着冷意,身侧的拳头紧握着,隐含怒意。
该死的伯明翰,不是说她的伤势没有大碍吗,为什么他看到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刚刚叶晴下车的时候是被那个男人抱下来的,全程她都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如果这样他还看不出来问题,真当他是傻瓜了。
“是。”前面的司机浑身颤了一下。不敢有任何的疑义。
那辆防弹车一离开,后面的保镖们也都统统上车离开,紧接着远处就传来一阵警笛声,辛成也顾不上其他,上车离开此处。
他们身份都不宜在这种事情中曝光,所以还是尽快离开。
“叶晴,你怎么样?我先送你去医院。”
辛成开车向医院的方向而去,叶晴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一直盯着外面,直到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辛成,刚刚那些是什么人?”
“看样子身份应该不简单,怎么了?”
“那是”
叶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尽管她不愿意相信安东尼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是那么多条人命面前,她连一点立场都没有。
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安东尼,那么他就真的可能是他们的敌人。
辛成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只以为她是刚刚受了惊吓,“晴晴。你没事吧,到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晴放开一直抓着辛成的手臂,脸色一片茫然。突然看到双手上一片血渍,微微一愣,“辛成,你受伤了?”
“不碍事,小伤。”
辛成的手臂上有一块擦伤,伤口很深,鲜血已经渗透衬衣的袖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伤口怎么样,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叶晴这才想到刚刚那剧烈的撞击,车窗的玻璃都碎裂了。是他帮她挡去了那些震碎的玻璃,不然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而辛成的手臂却被玻璃刺伤,此时还有玻璃碴陷在他的手臂里。
在医院处理了伤口,玻璃渣被取了出来,伤口也进行了包扎,回去的时候森森刚好也急匆匆的赶来,一见到他们就着急的问怎么回事。
森森今天代表布莱克家族参加一个聚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不得了,奈何中途不能离开,聚会一结束。他衣服都没有换就赶了过来。
直到看到叶晴安然无恙,辛成的手臂只是包扎着,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辛成扫了他一眼,大概说了情况,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似乎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急匆匆的进了书房,森森皱了皱眉,“姐,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叶晴捧着管家送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或许是。”
“你和辛大哥还真不是一般的默契。”
辛成的回答也是这样,连口气都一模一样。
叶晴最后还是让森森去查了约翰撞到的那辆车主的身份,然而却并没有她想要的结果。
确切的说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为了心里的那个疑惑,她一晚上辗转难眠,今天早上起来,脸色似乎比昨天晚上还更显得疲倦。
“姐,你到底想要查什么?”
从昨晚回来,森森就看出来叶晴有心事,他只以为是她被吓到了。她让他查了这些资料,然而这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
叶晴摇了摇头,犹豫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兴许是她看错了,那个人只是像安东尼而已。
森森见她脸色凝重,难得没有打扰。安静的抱着笔记本在一旁处理事情,自从上次他受了伤,国安局批准了他一个月的假,本来想趁这个时间好好出去度假的,弥补他差点英年早逝遗憾。
然而布莱克家族怕他再出事,非要派人同行。他一气之下就打消了度假的念头。
开玩笑,布莱克是政治议员,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那架势他可不要尝试。
他是去度假,不是去执行任务,身边那么多人,看着都碍眼。
不过说到前呼后拥,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昨天晚上在聚会上匆匆见过的一个人,那出场的阵势绝不亚于他伯父布莱克,偏偏那人却没有任何官职在身。
“姐,我昨晚陪我伯父去参加聚会。看到一个人身影很熟悉。”
叶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森森凑过去。晃了晃她的轮椅,不满的开口,“姐,你在想什么呢?”
“啊?”叶晴一脸茫然的回神。
“你猜我昨晚遇到……”
森森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到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很快辛成就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目光扫了一眼凑在叶晴身边的森森,看到叶晴的脸色皱了皱眉,“昨晚没休息好吗?”
“是有点。”叶晴看到辛成。已经彻底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辛成不比森森,他聪明睿智。很容易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所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有所保留的。
“辛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森森看出叶晴的意思。适时的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辛成一大早就出去了,一般这个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上午约了医生给你做复健。时间差不多,我来接你过去。”
辛成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把工作先处理完,好抽出时间来接叶晴。昨天晚上发生事故的之后,他清楚的看到叶晴抓着自己双腿那种懊恼和痛苦的神情。
当时的她一定是恨极了自己双腿使不上力,所以才会那般痛悔。
那一刻,他的心比她更痛。
叶晴没想到辛成昨天竟然连她的这种心思都看得出来,这个人真的是太过于聪明了。
不过她也决定了想要今天去做复健,就算辛成不来。前一段时间一直忙,现在萧林夕不在纽约,她会轻松一些。可以抽时间去复健。
“我送我姐去就好了。”森森自告奋勇的站起来,收了笔记本就要动身的意思。
辛成目不斜视的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问,“前两天国安局和我们签了一笔订单……”
“那个……我还在休假,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我今天接到布莱克议员的电话,质问这件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这次受伤可能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总是健忘,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辛大哥还是你送我姐去医院吧。”
森森夹着笔记本就跑了,辛成看着他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似的,一向冷漠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低声道,“算你小子跑得快。”
不然他还真有心思好好审问一下这件事。
“算了,他毕竟是布莱克家的一员。”
叶晴替森森说话,他虽然口口声声不愿意背负家族的责任,只想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很多时候,这份责任谁都逃不了,也割舍不掉。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择回来。
“我如果想找他算账。怕是他今天绝走不出这里。”辛成风轻云淡的开口,“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叶晴知道辛成既然这样说就是不会追究的意思。心里安心不少,其实一直以来,萧林夕名义上是拿森森来牵制布莱克家族,实则是两房互惠互利,心照不宣的决定。
虽然他们都不参与政治内斗,但是很多事情也都是身不由已。
……
医院里。安东尼负手站在窗边,冷静的看着楼下一辆车子停下,下来一名男子,匆匆打开车门,将一名女子抱上轮椅,然后推着轮椅进了医院的大楼。
他目光微微眯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拳头也下意识的握紧。
房门被人推开,伯明翰走进来,没来由的被窗边那一身冰冷给刺得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突然很想罢工怎么破。
“准备好了吗?”
安东尼冷冷的转身,天蓝色的眸子一片幽邃,像是沉淀了整个浩瀚的海洋。
伯明翰一脸懵逼的神情,“大哥,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准备好了吗?”
“咳咳,东西呢?”安东尼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会儿闲杂人等全部清出去。”
“是,保证让会让你和叶小姐独处的机会。”
安东尼冷哼一声,“这件事再办不好,你这个庸医也可以卸职了。”
“小的冤枉啊,这太武断了,医学上对人体的探索不到百分之二十,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嘛,误判,纯属误判。”
伯明翰也很无辜,当日他也没想到叶晴的双腿竟然会半残,后来恢复了一段时间还是有点疗效的,只可惜一直耽误复健。
可是这怎么能是他的责任呢。
“闭嘴。”安东尼厉眸一扫,伯明翰立刻闭了嘴。
他朝外面一挥手,立刻有人捧着一件白大褂进来,安东尼嫌弃的看了一眼,却还是伸手接过去换上。
伯明翰看到一向冷酷杀伐的安东尼此时穿上白大褂的样子,噗呲一声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安东尼瞪过来,他立刻竖起拇指,故作严肃的夸赞,“老大,帅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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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最后还是让森森去查了约翰撞到的那辆车主的身份,然而却并没有她想要的结果。
确切的说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为了心里的那个疑惑,她一晚上辗转难眠,今天早上起来,脸色似乎比昨天晚上还更显得疲倦。
“姐,你到底想要查什么?”
从昨晚回来,森森就看出来叶晴有心事,他只以为是她被吓到了。她让他查了这些资料,然而这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
叶晴摇了摇头,犹豫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兴许是她看错了,那个人只是像安东尼而已。
森森见她脸色凝重,难得没有打扰。安静的抱着笔记本在一旁处理事情,自从上次他受了伤,国安局批准了他一个月的假,本来想趁这个时间好好出去度假的,弥补他差点英年早逝遗憾。
然而布莱克家族怕他再出事,非要派人同行。他一气之下就打消了度假的念头。
开玩笑,布莱克是政治议员,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那架势他可不要尝试。
他是去度假,不是去执行任务,身边那么多人,看着都碍眼。
不过说到前呼后拥,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昨天晚上在聚会上匆匆见过的一个人,那出场的阵势绝不亚于他伯父布莱克,偏偏那人却没有任何官职在身。
“姐,我昨晚陪我伯父去参加聚会。看到一个人身影很熟悉。”
叶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森森凑过去。晃了晃她的轮椅,不满的开口,“姐,你在想什么呢?”
“啊?”叶晴一脸茫然的回神。
“你猜我昨晚遇到……”
森森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到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很快辛成就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目光扫了一眼凑在叶晴身边的森森,看到叶晴的脸色皱了皱眉,“昨晚没休息好吗?”
“是有点。”叶晴看到辛成。已经彻底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辛成不比森森,他聪明睿智。很容易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所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有所保留的。
“辛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森森看出叶晴的意思。适时的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辛成一大早就出去了,一般这个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上午约了医生给你做复健。时间差不多,我来接你过去。”
辛成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把工作先处理完,好抽出时间来接叶晴。昨天晚上发生事故的之后,他清楚的看到叶晴抓着自己双腿那种懊恼和痛苦的神情。
当时的她一定是恨极了自己双腿使不上力,所以才会那般痛悔。
那一刻,他的心比她更痛。
叶晴没想到辛成昨天竟然连她的这种心思都看得出来,这个人真的是太过于聪明了。
不过她也决定了想要今天去做复健,就算辛成不来。前一段时间一直忙,现在萧林夕不在纽约,她会轻松一些。可以抽时间去复健。
“我送我姐去就好了。”森森自告奋勇的站起来,收了笔记本就要动身的意思。
辛成目不斜视的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问,“前两天国安局和我们签了一笔订单……”
“那个……我还在休假,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我今天接到布莱克议员的电话,质问这件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这次受伤可能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总是健忘,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辛大哥还是你送我姐去医院吧。”
森森夹着笔记本就跑了,辛成看着他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似的,一向冷漠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低声道,“算你小子跑得快。”
不然他还真有心思好好审问一下这件事。
“算了,他毕竟是布莱克家的一员。”
叶晴替森森说话,他虽然口口声声不愿意背负家族的责任,只想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很多时候,这份责任谁都逃不了,也割舍不掉。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择回来。
“我如果想找他算账。怕是他今天绝走不出这里。”辛成风轻云淡的开口,“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叶晴知道辛成既然这样说就是不会追究的意思。心里安心不少,其实一直以来,萧林夕名义上是拿森森来牵制布莱克家族,实则是两房互惠互利,心照不宣的决定。
虽然他们都不参与政治内斗,但是很多事情也都是身不由已。
……
医院里。安东尼负手站在窗边,冷静的看着楼下一辆车子停下,下来一名男子,匆匆打开车门,将一名女子抱上轮椅,然后推着轮椅进了医院的大楼。
他目光微微眯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拳头也下意识的握紧。
房门被人推开,伯明翰走进来,没来由的被窗边那一身冰冷给刺得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突然很想罢工怎么破。
“准备好了吗?”
安东尼冷冷的转身,天蓝色的眸子一片幽邃,像是沉淀了整个浩瀚的海洋。
伯明翰一脸懵逼的神情,“大哥,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准备好了吗?”
“咳咳,东西呢?”安东尼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会儿闲杂人等全部清出去。”
“是,保证让会让你和叶小姐独处的机会。”
安东尼冷哼一声,“这件事再办不好,你这个庸医也可以卸职了。”
“小的冤枉啊,这太武断了,医学上对人体的探索不到百分之二十,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嘛,误判,纯属误判。”
伯明翰也很无辜,当日他也没想到叶晴的双腿竟然会半残,后来恢复了一段时间还是有点疗效的,只可惜一直耽误复健。
可是这怎么能是他的责任呢。
“闭嘴。”安东尼厉眸一扫,伯明翰立刻闭了嘴。
他朝外面一挥手,立刻有人捧着一件白大褂进来,安东尼嫌弃的看了一眼,却还是伸手接过去换上。
伯明翰看到一向冷酷杀伐的安东尼此时穿上白大褂的样子,噗呲一声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安东尼瞪过来,他立刻竖起拇指,故作严肃的夸赞,“老大,帅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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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成将叶晴送到医院,和医生交谈了复健的细节,了解情况,制定了计划表,这才安心让她进行复健。
每天两个小时的时间,按照医生制定的计划,相信她的双腿很快就能站起来。
因为医生要求这两个小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以免病人产生依赖心理,或者病人会有退缩的想法。
辛成虽然担心叶晴,却不得不遵从医生的决定。
“晴晴,你要坚持,我在外面等你。”
复健室外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里面却别有洞天,这是一个套间,装潢风格温馨别致,特别干净。里面有一个房间都是设备和仪器,很是先进;还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锻炼的各类器材,另外休息区看上去也很舒适安逸。
医生已经在里面等候,护士将叶晴送进去就转身离开了。伯明翰拿着叶晴的病例将复健的内容和注意事项讲了一遍才开始进行,为了更加了解她的情况,进行复健之前,他还是要为她做个全面的检查。
“把叶小姐推到里面做一下检查。”
伯明翰起身丢下这么一句话,拿着叶晴的病例就朝摆放设备和仪器的房间走去,刚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助理并没有动的意思,不由的皱了皱眉,“喂。愣着做什么?”
一旁的安东尼突然回神,看到伯明翰朝自己示意,疑惑的指着自己,“我?”
“废话,这里还有别人吗?”
开玩笑,不然你站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啊亲,总不能说是来围观的吧,这样会打脸的。
做戏也要做的像一点嘛。
不过伯明翰一转身就忍不住窃喜起来,原来冲着老大吼叫是这么的爽。
机会难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安东尼一脸黑线,“”
“叶小姐,这边请。”
叶晴刚刚一直专心听医生的讲解,并未注意到他身边这位助理。
其实也是因为此时的安东尼一身白大褂,带着一副口罩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并且一动不动的隐在暗处,若不是医生刚刚喊他,她还真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叶晴礼貌的抬眸,倏然看到安东尼那一双天蓝色的眸子。浑身一怔,顿时僵在当场。
那双蓝眸平静而幽邃,仿佛纳入了整个浩瀚的海洋,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透过那双蓝色中透镜般的瞳孔,叶晴就像置身在辽阔的大海和广阔天空之间,独自飘零,她下意识的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叶小姐。你没事吧?”
叶晴突然被惊醒,目光一片茫然,等她意识恢复,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抓着安东尼的手。慌忙松开,“抱歉。”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看来她真的是需要好好休息了,竟然已经出现幻觉了。
以往她也见过蓝色瞳眸的人。也从未在意过,可是自从遇到安东尼,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落在身边人的眼睛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每次看到那样一双蓝眸。都会陷入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回忆中。
她就好像着了魔一般,拼命的想要记住那个人。
检查事项进行的很顺利,伯明翰也很用心,叶晴倒是很诧异。这些设备和仪器似乎都是新的,而且比她之前见过的都要先进。
整个过程中,伯明翰一直在不停的指挥安东尼做事情,似乎很享受把他当助理的过程。
“喂。把你身边那个拿过来。”
“还有后面的光太亮了。”
“往前一点,再靠后一点。”
安东尼为了叶晴的病情,也不想被发现身份,所以一直忍着,趁着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冷声警告,“你差不多就行了。”
真把他当助理了。
“老大,这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嘛。不能被叶小姐发现。”伯明翰压低声音,心里却在窃喜。
哼,敢骂他是庸医,他要是不趁机整他。就自己拆了招牌。
“你绝对是故意的。”
“老大,你借我胆子我也不敢啊。”
安东尼冷哼一声,却也不与他计较,这点刁难,他还是可以承受,再过分的事情,伯明翰也不敢做。
伯明翰带着医用口罩,笑起来只能看到两只眼睛。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也是一副西方深邃迷人的容貌。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显示器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好了,做下一个项目,你去把叶小姐抱过去,衣服打开。”
“你说什么?”
安东尼厉眸一扫,整张脸顿时阴戾起来。
伯明翰抚额,心中叫嚣,哪里有这么大牌的助理啊。
说好的只当助理,不说话呢?
“老大,这个”伯明翰一脸苦逼,索性拿出一份注意事项的说明书,“你自己看吧。”
安东尼一把抓过去,扫了两眼。脸色比刚才更阴鹜起来。
这是最后一个项目,需要检查腰部以下,却要脱去衣物,这就有些为难了。
倒不是必须脱光了检查。但是以安东尼的性子,恐怕不会允许任何男人为叶晴做这项检查。
哪怕那个人是医生。
“要不这个你来?”伯明翰见他脸色不善,立刻表明立场,“后面的事情按照我交代你的就可以,老大,我真的尽力了。”
他很无辜好不好,每个人检查都是这个样子。
再说了,这一套设备。还是安东尼自己提供的呢。
卧槽,说起这个,简直没谁了。
这样一套完整先进的设备,连夜送过来,亏得他不辞辛劳的安排。
太没人性了。
安东尼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出去找个护士进来。”
伯明翰领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他主动向自己的病患解释。“叶小姐,接下来的项目由我的助理帮您完成,你放心,今天的疗程会很轻松,主要是让你和我的助理有一个愉快的接触,以后的治疗都将由他陪着,你看可好?”
叶晴看了看眼前的医生,又看了看一旁的助理,她总有一种感觉,他们的身份好像对调了。
医生像个活宝似的,助理却一脸冰霜。
“我能说不好吗?”叶晴目光在一旁的安东尼身上打量了一番,他身上似乎有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气息。
她有些抗拒,尤其是他那一双蓝眸。
总是让她不经意想起雪山的痛苦经历。
“不能。”伯明翰的笑容溢在眸中,悠然而温柔。
叶晴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那还这么多废话,这真的是医生吗?
医生一向不都是谨言慎行吗?
西方文化果然热情奔放。
“那么叶小姐,祝你早日康复。.”
伯明翰笑得两只眉眼弯弯,又向安东尼交代了一番,态度明显质疑他的能力,“你确定你能行?”
安东尼脸色不善,“我很确定,快滚吧。”
“喂,你知不知道得罪医生的后果很严重的。”
下次弄点药,就算你“能行”也变得“不能行”。
一番检查下来,叶晴已经觉得浑身疲累,好在后面并没有再做什么项目,伯明翰离开之后安东尼的态度倒是缓和不少,面对叶晴,他从来都是一副温和儒雅的态度,眼眸里似是有着深深的愧疚。
“叶小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从她一进来安东尼就看出她脸色不好,“休息一下吧。”
叶晴确实很累,疲倦的点了点头,让安东尼推着她到一旁的休息室,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休息室用暖色系布置的格外高端。沙发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一样,柔软舒适,环境更是好的没话说,每一个细节都很贴心,让她从一进门就有一种浑身放松的感觉。
在这之前。她一直对复健有着极大的心里恐惧,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好的结果,虽然辛成和医生说的很轻松,但是越是他们这种轻松的态度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每个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会产生恐惧心理。
叶晴靠在沙发上休息,这期间安东尼已经将她的做了详细了解,其实一开始伯明翰已经交代过他怎么做,但是事关叶晴,他还是不愿意有任何的大意。
她的情况并不简单,连伯明翰都觉得意外,当初他确定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久了,双腿还是使不上力。
据伯明翰说,她的身体受不得极寒,又长时间被困在雪山里,肌肉神经受损,这才导致的双腿失去灵活,想要恢复,必须要进行系统的康复治疗。
更重要的是患者的心理问题,如果压力过大,过度劳累都会影响病情。
这也是安东尼最担心的,所以他宁愿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每天亲自陪她进行两个小时的复健。
“叶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安东尼看着她的脸色很担忧,她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同时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叶晴闭着眼睛休息,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脑海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喊她,眼皮却似有千斤重。
“晴晴?”
安东尼又喊了她一声。见她依旧没有反应,这才摘了一直戴着的口罩,露出一张英挺秀气的面容,配上那一双通透的蓝眸,给人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神秘感。
他微微凑近。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茶水里他加了一些东西,可缓解神经紧张,有助于修身养息。
“乖,好好睡一觉。”
将她的身子放倒在沙发上,安东尼看得出来她昨晚一定彻夜难免,她每次休息不好,第二天的脸色就会很难看,再加上今天的紧张情绪,他看着这样的她都心疼不已。
所以刚刚临时决定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项目不急于今天进行,伯明翰也说了,她今天的情绪并不适合。
安东尼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着她眉心的不安。指尖触碰到她脸上柔嫩的肌肤,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是颤的,软的一塌糊涂。
叶晴似乎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伸手,攥紧了安东尼的袖子。轻声呢喃一句,“安东尼。”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安东尼并没有听见。
他伸手轻轻拥着她,这是他从在城堡第一次见她就一直想做的事情。
当日雪山的时候,他真后悔最后为了引开敌人而离开。等他回去的时候,山洞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他追出去寻找,而地上的痕迹早已被风雪覆盖。
他命人在雪山里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她。
直到伯明翰这边有消息。她已经被人救了回来。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来过,看着她那苍白的容颜,他真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如今能这样拥着她,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拍打着她的心脏,一直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安东尼眸色深深,凝着她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并没有打算让叶晴认出他来,所以他不能多留。
然而他刚转身,手腕上突然一紧,“安东尼,不要走。”
安东尼一怔,下意识的转身,骤然撞进一双雾气渲染。水光潋滟的眸中,叶晴直直的望着她,晦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清楚的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安东尼。真的是你。”叶晴双唇颤抖着,分不清心底此时到底是喜悦还是愤怒。
“晴晴……”
安东尼双眸一眯,目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杯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叶晴恐怕一早就认出他了。
可见这些年,她确实成长不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被人庇护的叶晴。
仅仅是今天这一份戒备和城府,都非一般人能比。
他的晴晴,真的长大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她。
叶晴早就看出他们之间有问题,安东尼身上那种气质不是一件白大褂就能遮掩的。在城堡时候的安东尼温柔绅士,柔情万千,眼前的他一脸肃冷,却都给人一种很特别的神秘感。
尤其是那一双蓝眸,她从未见过如此幽邃的蓝,仿佛容纳整个浩瀚的海洋。
所以她从伯明翰离开就开始怀疑,接过那杯水的时候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同时她也在期待,也在害怕。
安东尼天蓝的眸一片深情无悔,突然俯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叶晴那张充满质问的脸,叶晴一惊,他突然竖起手指在唇边,“嘘。”
叶晴顿时僵住,安东尼温热的唇压在她的唇上,只是深深的吸吮着唇瓣,并不敢太过放肆,直到她的身子软化,他倏然扣住她的后颈,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狠狠的吻住她。
灼热的吻带着热情和绝望,就如那冰天雪地里最后一吻一般,席卷了她的神经,她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下的一颗真心。狂猎的掀起疾风骤雨。
他的气息漫过她的骨血,早就融为一体。
思念早已入骨,永不停歇。
叶晴脑子一片混乱,理智早已灰飞烟灭,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所措的承受着他的吻,脸色酡红,心跳加速,阵阵心悸的感觉让她觉得可怕。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更让她赶到眩晕,什么理智都溜走了。眼里、心里此刻装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只有他,安东尼……
温和舒适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纠缠亲吻的声音,叶晴被他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微微偏头躲开他,安东尼却并未餍足,依旧不停的轻啄着她被吻得水光潋滟的双唇。
“晴晴,这几天我想你想的好苦。”
安东尼抵着叶晴的额头,四目相对。激吻过后两人之间充斥着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惹得叶晴心头直颤。
然而理智回归的那一刻,她骤然沉下脸,“为什么骗我,你到底是谁?”
这是一直盘亘在她心中的问题,如今见到他,她可以确定昨夜意外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他,可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真的像辛成他们说的那样吗?
城堡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的手笔。
“这个……”安东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质问,目前为止,不管是他现在借用的身份,还是他的真实身份都不适合曝光。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时机未到。
叶晴看着他欲言又止,一时间像是被人狠狠的甩了耳光一般,心中那份隐隐的期待被他瞬间浇灭,心头一震冰凉。
“好,既然你不肯说,就当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她深吸一口气,胸口一阵起伏,“放开我!”
安东尼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倏然举起右手,眸色深深,以此明志,“晴晴,我除了自己的身份,从未骗过你,你要相信我。”
“你放开我。”叶晴恼怒,冷哼一声,脱口道,“你没有骗过我吗?那日你说让我等你,可是……”
她的话说了一半倏然闭嘴,这才发现这些话话泄露了她的心思,脸色顿时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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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一阵狂喜,俊秀的脸上绽开一抹笑靥,“晴晴,你是说你一直在等我吗?”
你是在怪我没有信守承诺回去找你吗?
“我才没有。.”叶晴矢口否认,有些恼羞成怒的推拒着他的靠近。
安东尼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胸膛间推拒的手,紧握在掌心,唇角边的笑意不减,“那日我回去找你,你已经离开了。我在冰天雪地里找了你两天,若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来找你。”
“我……”叶晴想要反驳他的话,却一时情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我以为你会死,我以为我又要多背负一条人命,安东尼,你知道那种……”
“我都知道。”安东尼不忍心她继续说下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吻着她的额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早些来见你的。”
倘若知道,他绝不会让她有一点的担心的。
这一刻他才明白,不管是死亡还是离别,都不能让他们彼此之间的心靠的更近,唯有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多沟通,才能让两颗心靠在一起。
曾经他以为的守护,无非只是让彼此之间的误会延伸罢了。
叶晴被他这么抱着,心中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就像她对安东尼的那种奇怪的感情。
理智想要排斥。可是心却在不知不觉中靠近。
她在疏离和靠近之间徘徊,却被安东尼拉着坠入不知名的深渊。
不得不承认,安东尼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让她总是不自觉的心悸,让她感觉到温暖,就像沐浴在一片阳光明媚的暖阳中,备受呵护,不知忧愁。
叶晴对于这种感觉从无招架之力,就像当年的秦臻。能轻易撬开她的心门。
如今的安东尼亦是。
她必须承认,自己喜欢和他相处,感觉彼此间都是张力。
“其实我来看过你。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清醒,而且身边戒备森严,原谅我让你担心了。”安东尼似乎是明白了解释的意义。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永远没有人知道。
而他愿意说给最在意的人听。
叶晴心头紧了紧,她一直以为如果再见到安东尼。情绪一定会很沉重,但是如今听他说这些,她心头竟有一种近乎于喜悦的心情。
那是一种她说不上来感觉。就像是她等了很久,他终于愿意敞开心扉一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和安东尼。似乎一直都是他在主动,甚至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你来过?那辛成他们……”
“放心,他们不会发现。”
安东尼医生安抚她的情绪,叶晴想要问城堡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叶晴一怔。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气氛显得极其暧-昧,脸色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如果被人进来看见这一幕。太丢脸了。
这里是医院,更何况……辛成还在外面等她。
想到这个,叶晴更加紧张的不安起来。
房门上再一次传来声音,安东尼朝她投去安心的眼神,这才冲着门口沉声问,“什么事?”
外面他早就安排了人。断然不可能有人闯进来。
“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叶小姐的家属已经在外面催促了。”
“知道了。”
安东尼的声音顿时冷下去了几分,门口的脚步声消失,他才回头看向被自己覆在身下的叶晴,意有所指的问,“家属?”
“你说辛成吗?”叶晴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他就是那个很照顾我们母子的人。”
在城堡的时候,她说过和辛成的关系。
安东尼闻言脸上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辨不清喜怒,他倏然抓住叶晴的手放在心口间。低声道,“晴晴,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想要问。或许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这个时候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目光一片温柔,似乎饱含着万千柔情,深情不悔。
叶晴脸上的温度稍微褪去一分,他的眼眸中映着自己嫣红的脸色,她一开始就是相信他的。不管辛成能拿出再多的证据来证明什么,她却始终不肯相信。
除非他自己亲口承认。
然而这些她却不愿意说出口。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告诉我,你是谁,要做什么。
她要的不过只是知情权而已,只要他说清楚,她就愿意相信。哪怕以后谁再有什么证据,哪怕有一天他也会如秦臻一样,真的拿着枪抵着她,她都始终愿意相信他不会真的开枪。
而这些都是当年秦臻不愿意给她的承诺。
“我喜欢你算吗?”安东尼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这句话当日在冰天雪地里他就说过,虽然加了戏剧的成分,那只是他怕吓到她,如今再说出口,他心中竟也有着深深的不安。
他怕她拒绝,更怕她不相信。
叶晴望着他深切的眸子,似乎在辨认他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在风雪中走失的恋人没找到吗?”
当日他不是和恋人在风雪中走散了吗?这会儿又说喜欢她,还真是……
但是如果不是,他此时的行为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欺负她双腿残疾吗?
想到这个,叶晴心中就无名的又燃起一抹怒火,倘若不是自己身体不适,她真的要将他掀起来。
“那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安东尼愣了一下,转而轻笑,情真意切的说,“晴晴,我不求你现在就相信我,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等我!”
“什么?”叶晴不解,心中的怒火还没消散,就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又挑起一簇火苗。
安东尼握着她的手,深情的凝着她,那目光仿佛在看着他痴等已久的恋人,“答应我,等我能以我真实身份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做我的女人。”
那一天不会太久。
“你……”
叶晴脸上立刻又升腾起一朵红云,她沉默着不知怎么回应,安东尼再次俯身吻住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晴晴,给我们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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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成在外面等了很久,叶晴才被人推着出来,他担心的扑上去,“晴晴,你怎么样?”
他知道这种康复治疗靠的是坚强的意志,他一直都知道叶晴是个意志坚强淡淡姑娘,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但是他终究是心疼的。
倘若可以。他希望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用坚强,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叶晴脸色已经恢复,见到辛成担忧,心里又有一丝愧疚,他在外面心急如焚,她却跟安东尼在休息室里亲热。
一想到这个,叶晴心里就更加羞愧难当,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安东尼,见他依旧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依旧有些不安。
安东尼看出叶晴的心思,在身后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我没事。”叶晴勉强朝辛成摇了摇头,脸色看上去并不算好,但是安东尼细微的动作还是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那就好。”辛成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安东尼,眉心微微蹙了蹙,戒备的问向女护士。“伯明翰医生呢?这又是哪位?”
女护士还没回答,安东尼就主动开口,“我是负责叶小姐康复疗程的医生。”
“你?”
安东尼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脸上只显露出两只蓝色的瞳眸,看起来神秘难测,“没错。”
辛成狐疑的眯起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绝对不属于白衣天使的气质。
更重要的是他自我介绍了身份,却偏偏不说名字,这让他更加怀疑。
“伯明翰医生呢?”
伯明翰一直都是叶晴的主治医生,什么时候突然间换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蓝眸,看起来深藏不露的样子。
“他并不擅长这方面。”
安东尼不以为然的说着瞎话,伯明翰可是医学领域上最顶尖的存在,如今竟然被他说成不擅长,也真是没谁了。
“那就先谢谢你了。”辛成皱了皱眉,却还是道谢,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依旧冷静自若。
“客气。”
辛成和安东尼不动声色的将对方打量一番。各怀心思,两人气场都不相上下,顿时他们周围都似乎被笼上一层冷凝的气息。
“辛成,我们回去吧。”
叶晴适时的开口。打断他们眼神之间的较量,辛成走过去推着轮椅淡然的说,“好,巴伦在家里已经等急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深深的望了安东尼一眼。
安东尼站在走廊里。看着他们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垂在身旁的拳头也忍不住突然握紧。
“那个辛成好像对你很有敌意嘛,你要小心喽。”伯明翰从一旁走出来,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辛成推着叶晴离开,路上的时候终究是忍不住开口,“晴晴,不如我们换一家医院做治疗吧?新换的这个医生,我总觉得不太稳妥。”
叶晴愣了一下,心中暗衬,是被辛成发现什么了吗?
“你说刚刚那个吗?”叶晴不着痕迹的问,“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你说换就换吧。”
辛成盯着叶晴的目光隐含着一抹复杂,良久才叹息了一声,“算了,既然是伯明翰医生的安排。应该也是为了你的病情。”
叶晴闻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淡淡一笑,“那就听你的吧。”
她并不明白安东尼的顾虑是什么,却还是不想被辛成知道这件事,想到安东尼最后的那些话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安东尼那句话却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禁地,这么多年来,她不去想,不去问,自我放逐,彻底将那个人深埋在心底。
但是如今安东尼的一句话,让她惊觉,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他了,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放下了那段过去。
曾经的一切,执着和绝望,都历历在目,十几年的心魔,难道如此便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就这样忘记?
只是她如今想起竟然只是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恨和不甘,这一切都是因为安东尼吗?
这段时间,她所有的心思都是他。
叶晴不愿意再想下去。
自从于暖知道陈安然带着桑上在度假别院的第二天,陈源也来了,见到了那个与小时候的陈安然如出一辙的孩子。
第三天紧接着陈盛和吴宁也来了,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陈安然想清楚,怎么做才是对陈家好的,大骂桑上红颜祸水,被震怒之下的陈安然赶了出去。
第四天来的是乔岚。接下来赵易阳、陆秉泽、陈文他们都来过,每一个人都在劝陈安然清醒一点。
终于陈安然觉得他们太吵了,决定带桑上离开。
于暖得知消息的时候赶过来,一脸痛心的看着疯疯癫癫的陈安然。“给桑上找个心理医生,让她好起来。”
陈安然站在花园的花架下,蓦然的脸上带着深深的讥诮,“这样就很好,我甘愿照顾她一辈子。”
他只想和她生活在没有人打扰的环境里,每天看着她安详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
“你甘愿?你可知道外面怎么传你们的事情?”于暖生平第一次这般动怒,就算当年她和陈源的婚事同样遭到陈家的阻拦,她都不曾这般生气过。
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遭受世人的非议,影响大好的前程,她怎么能不动怒。
那日自乔岚离开,陈安然金屋藏娇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网络上很快就出现了关于他的消息,他的背景、军衔和任职的部门全部被人扒出来,反响剧烈,一夜之间成了网红,微博各类营销号相继转发,媒体大肆宣扬,网友们纷纷跟风,顿时愈演愈烈。
不管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和乔岚的婚事,就连他和桑上在一起的照片都被贴了上去,陈安然在众人眼中的正义形象顿时崩塌,成了万人指责的负心人。
这件事不但给政府脸上抹黑,就连陈家都陷入舆论中。
“我不在乎。”
和她在一起,哪怕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生养你的父母?”于暖冷声喝问,痛心疾首,在这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儿子会走到今天。
那个一直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r市市民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被人戳脊梁骨。
“妈,你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
陈安然从踏入职业生涯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给父母灌输了这样思想。他的工作性质不能公开,从来都是以命相搏,难保不会有意外,为任务捐躯。
“你放屁。”于暖忍不住爆粗,“倘若你真的为国捐躯,我和你爸爸还能沾光做个烈士家属,可是你现在呢?陈安然你告诉我,你这算什么?”
自暴自弃吗?
她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
陈安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给父母带来怎么样的担忧,可是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了,他只要桑上。
于暖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陈安然疯了,可是她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来人,把少爷带走。”
于暖一声令下,四名身着军装的人就上前,,不等陈安然有所反应,就已经靠近。
陈安然皱眉,竟然都是负责他父亲的安全员,是长期训练有素的将士,他们身上散发着只有军人才有的特质,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妈,你这是做什么?”
辛成在外面等了很久,叶晴才被人推着出来,他担心的扑上去,“晴晴,你怎么样?”
他知道这种康复治疗靠的是坚强的意志,他一直都知道叶晴是个意志坚强淡淡姑娘,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但是他终究是心疼的。
倘若可以。他希望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用坚强,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叶晴脸色已经恢复,见到辛成担忧,心里又有一丝愧疚,他在外面心急如焚,她却跟安东尼在休息室里亲热。
一想到这个,叶晴心里就更加羞愧难当,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安东尼,见他依旧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依旧有些不安。
安东尼看出叶晴的心思,在身后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我没事。”叶晴勉强朝辛成摇了摇头,脸色看上去并不算好,但是安东尼细微的动作还是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那就好。”辛成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安东尼,眉心微微蹙了蹙,戒备的问向女护士。“伯明翰医生呢?这又是哪位?”
女护士还没回答,安东尼就主动开口,“我是负责叶小姐康复疗程的医生。”
“你?”
安东尼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脸上只显露出两只蓝色的瞳眸,看起来神秘难测,“没错。”
辛成狐疑的眯起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绝对不属于白衣天使的气质。
更重要的是他自我介绍了身份,却偏偏不说名字,这让他更加怀疑。
“伯明翰医生呢?”
伯明翰一直都是叶晴的主治医生,什么时候突然间换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蓝眸,看起来深藏不露的样子。
“他并不擅长这方面。”
安东尼不以为然的说着瞎话,伯明翰可是医学领域上最顶尖的存在,如今竟然被他说成不擅长,也真是没谁了。
“那就先谢谢你了。”辛成皱了皱眉,却还是道谢,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依旧冷静自若。
“客气。”
辛成和安东尼不动声色的将对方打量一番。各怀心思,两人气场都不相上下,顿时他们周围都似乎被笼上一层冷凝的气息。
“辛成,我们回去吧。”
叶晴适时的开口。打断他们眼神之间的较量,辛成走过去推着轮椅淡然的说,“好,巴伦在家里已经等急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深深的望了安东尼一眼。
安东尼站在走廊里。看着他们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垂在身旁的拳头也忍不住突然握紧。
“那个辛成好像对你很有敌意嘛,你要小心喽。”伯明翰从一旁走出来,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辛成推着叶晴离开,路上的时候终究是忍不住开口,“晴晴,不如我们换一家医院做治疗吧?新换的这个医生,我总觉得不太稳妥。”
叶晴愣了一下,心中暗衬,是被辛成发现什么了吗?
“你说刚刚那个吗?”叶晴不着痕迹的问,“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你说换就换吧。”
辛成盯着叶晴的目光隐含着一抹复杂,良久才叹息了一声,“算了,既然是伯明翰医生的安排。应该也是为了你的病情。”
叶晴闻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淡淡一笑,“那就听你的吧。”
她并不明白安东尼的顾虑是什么,却还是不想被辛成知道这件事,想到安东尼最后的那些话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安东尼那句话却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禁地,这么多年来,她不去想,不去问,自我放逐,彻底将那个人深埋在心底。
但是如今安东尼的一句话,让她惊觉,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他了,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放下了那段过去。
曾经的一切,执着和绝望,都历历在目,十几年的心魔,难道如此便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就这样忘记?
只是她如今想起竟然只是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恨和不甘,这一切都是因为安东尼吗?
这段时间,她所有的心思都是他。
叶晴不愿意再想下去。
自从于暖知道陈安然带着桑上在度假别院的第二天,陈源也来了,见到了那个与小时候的陈安然如出一辙的孩子。
第三天紧接着陈盛和吴宁也来了,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陈安然想清楚,怎么做才是对陈家好的,大骂桑上红颜祸水,被震怒之下的陈安然赶了出去。
第四天来的是乔岚。接下来赵易阳、陆秉泽、陈文他们都来过,每一个人都在劝陈安然清醒一点。
终于陈安然觉得他们太吵了,决定带桑上离开。
于暖得知消息的时候赶过来,一脸痛心的看着疯疯癫癫的陈安然。“给桑上找个心理医生,让她好起来。”
陈安然站在花园的花架下,蓦然的脸上带着深深的讥诮,“这样就很好,我甘愿照顾她一辈子。”
他只想和她生活在没有人打扰的环境里,每天看着她安详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
“你甘愿?你可知道外面怎么传你们的事情?”于暖生平第一次这般动怒,就算当年她和陈源的婚事同样遭到陈家的阻拦,她都不曾这般生气过。
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遭受世人的非议,影响大好的前程,她怎么能不动怒。
那日自乔岚离开,陈安然金屋藏娇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网络上很快就出现了关于他的消息,他的背景、军衔和任职的部门全部被人扒出来,反响剧烈,一夜之间成了网红,微博各类营销号相继转发,媒体大肆宣扬,网友们纷纷跟风,顿时愈演愈烈。
不管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和乔岚的婚事,就连他和桑上在一起的照片都被贴了上去,陈安然在众人眼中的正义形象顿时崩塌,成了万人指责的负心人。
这件事不但给政府脸上抹黑,就连陈家都陷入舆论中。
“我不在乎。”
和她在一起,哪怕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生养你的父母?”于暖冷声喝问,痛心疾首,在这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儿子会走到今天。
那个一直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r市市民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被人戳脊梁骨。
“妈,你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
陈安然从踏入职业生涯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给父母灌输了这样思想。他的工作性质不能公开,从来都是以命相搏,难保不会有意外,为任务捐躯。
“你放屁。”于暖忍不住爆粗,“倘若你真的为国捐躯,我和你爸爸还能沾光做个烈士家属,可是你现在呢?陈安然你告诉我,你这算什么?”
自暴自弃吗?
她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
陈安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给父母带来怎么样的担忧,可是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了,他只要桑上。
于暖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陈安然疯了,可是她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来人,把少爷带走。”
于暖一声令下,四名身着军装的人就上前,,不等陈安然有所反应,就已经靠近。
陈安然皱眉,竟然都是负责他父亲的安全员,是长期训练有素的将士,他们身上散发着只有军人才有的特质,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妈,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这些人,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有任何的反抗,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他们只听命于他父亲。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连安全员都派来了。
于暖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平静的眉目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于暖笑了笑,“妈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帮你清醒一下。”
她说完这句话,径直就朝花园里走去,她知道这个时间,桑上一定在花园里。
桑家的事情当年确实是他们的错,为了掩盖陈家的丑闻而亲手制造了桑家的惨案,然而当初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才几年,这些事情竟然全部报应在她的儿子身上。
“妈,你要做什么?”陈安然见于暖朝着花园里走去顿时大惊,刚想要上前就被人拦下,他脸色一寒,“让开。”
面前的几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
陈安然怒,眼前的几人随便一个都是顶尖的格斗高手,甚至曾经还担任过他的训练教官,如今却挡在他的面前,不动如山。
“妈”
于暖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爸爸说了,如果你想要反抗的话,就当是让几个叔叔再训练你一次。”
她今天是为了桑上而来,她知道陈安然一定不会同意他们见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不管怎么样,她倒真想看看,那个桑上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让她儿子这般不顾一切。
于暖见到桑上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副安静的样子,花园里空气极好,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心也会变得格外的平静,于暖的怒气也被冲散了不少,心中的郁结也疏散了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桑上,确实是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比起乔岚风情万种丝毫不逊色,她身上似乎更有一种令人夺目的气质。
白色的长裙上沾染着林间的暖阳,将她的眉目映衬的更加耀眼,安静美好。
难怪陈安然会深陷其中。
于暖站在一旁好久,桑上却都是一副痴傻的模样。眼睛定定的盯着一个方向,好似一个瓷娃娃,眼睛无神,表情呆滞。
“桑小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于暖站在桑上身边,声音柔情似水,带着一种特殊的穿透力,“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向你证实一件事,安然才是多多的父亲对吗?”
真是作孽,他们一手导演了桑家和阮家的这场惨剧,却没想到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孙子。
当年那个孩子,竟然是他们陈家的血脉。
于暖说完这句话,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桑上,毫不意外的,她的话音刚落,桑上一直安放在膝盖的上的手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她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
在来之前,常霖已经将她的病例给她看过,同时还额外附赠了一份亲子鉴定。
于暖曾经也是研究心理学的,当年的常霖还曾受到过的她的指点,所以她很精准的抓住桑上的心结在哪里。
另一边的陈安然看着自己母亲靠近桑上,心急如焚,不管不顾的想要冲破眼前的阻碍。顷刻间几人就动起手来。
这几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出手决不心慈手软,陈安然就算身手强悍,对上一个人都难有胜算。更何况如今几个人捆着一起上,他绝对被吊打。
很快陈安然就被打趴在地上,感觉骨头都要碎了,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那几人还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陈安然喷出一点血丝,挣扎着爬起来,目光一片血红,尽管他知道自己对上眼前的几人,根本没有胜算,但是他必须要去阻止母亲试图要唤醒桑上的举动。
他宁愿桑上永远不知忧愁,也不想她清醒过来了恨他。
于暖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陈安然被她带来的几个人吊打,那几人不愧是格斗高手,抡起拳头就砸过去,下手毫不留情,她看着都心疼。
陈安然又一次被打趴下,于暖终究不忍。上前蹲下担忧的看着儿子,“安然,清醒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和桑上,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两人都怀着粉饰太平的心去逃避,然而事实总有一天都要面对的。
他们犯下的错,造的孽。不能让儿子一个人承担。
陈安然扬起被打的青一块块的脸,一把抓住她的手,“妈,你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于暖却不再回答她,准备离开,她刚站起身,突然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朝她冲了过来,上来就推了她一把,一脸愤愤的看着她。
她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到那张与自己儿子如出一辙的脸,兴许是亲情所致。她竟然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多多小小的脸上尽是控诉,双眼含泪,“你对姐姐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直在哭?”
“你叫她什么?”于暖的关注点显然和多多不在同一处,一脸不满的看向陈安然。“你看看你们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陈安然见到多多的举动也吃了一惊,慌忙挣扎着起来,拉住他,“多多。你说什么”
“姐姐她一直在哭。”
多多瑟缩了一下重复刚才的话,他一出来就看到姐姐不停的流泪,就连他过去给她讲故事也没有用。
他刚刚看到这个女人去找姐姐的,一定是她说了什么让姐姐不开心的话。
陈安然闻言大惊。不顾自己一身的伤,拔腿就朝花园里跑去,于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既心疼又心酸。
“你叫多多是吗?”
“是。”
“你放心。姐姐她没事,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真的吗?”多多将信将疑。
“我不会骗你的,多多,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不。我要等姐姐醒来,叔叔说姐姐醒来,我们会有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家。”
小孩子总是向往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多多这种从小就缺少关爱的孩子。
于暖看着孩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心中刺痛,倘若不是他们,这个孩子也不会遭受那么多年的苦。
“叔叔和姐姐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带你去看一看那个很大很漂亮的家好吗?”
“你带我去?”多多心中惊喜。他太想要那个家,那个陈安然为他描述的家。
“当然。”
多多犹豫着,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对他一点恶意都没有,他从小就很敏感,别人对他的态度好坏他很清楚,所以对于暖一点都不畏惧。
面对这些人,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有任何的反抗,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他们只听命于他父亲。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连安全员都派来了。
于暖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平静的眉目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于暖笑了笑,“妈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帮你清醒一下。”
她说完这句话,径直就朝花园里走去,她知道这个时间,桑上一定在花园里。
桑家的事情当年确实是他们的错,为了掩盖陈家的丑闻而亲手制造了桑家的惨案,然而当初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才几年,这些事情竟然全部报应在她的儿子身上。
“妈,你要做什么?”陈安然见于暖朝着花园里走去顿时大惊,刚想要上前就被人拦下,他脸色一寒,“让开。”
面前的几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
陈安然怒,眼前的几人随便一个都是顶尖的格斗高手,甚至曾经还担任过他的训练教官,如今却挡在他的面前,不动如山。
“妈”
于暖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爸爸说了,如果你想要反抗的话,就当是让几个叔叔再训练你一次。”
她今天是为了桑上而来,她知道陈安然一定不会同意他们见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不管怎么样,她倒真想看看,那个桑上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让她儿子这般不顾一切。
于暖见到桑上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副安静的样子,花园里空气极好,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心也会变得格外的平静,于暖的怒气也被冲散了不少,心中的郁结也疏散了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桑上,确实是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比起乔岚风情万种丝毫不逊色,她身上似乎更有一种令人夺目的气质。
白色的长裙上沾染着林间的暖阳,将她的眉目映衬的更加耀眼,安静美好。
难怪陈安然会深陷其中。
于暖站在一旁好久,桑上却都是一副痴傻的模样。眼睛定定的盯着一个方向,好似一个瓷娃娃,眼睛无神,表情呆滞。
“桑小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于暖站在桑上身边,声音柔情似水,带着一种特殊的穿透力,“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向你证实一件事,安然才是多多的父亲对吗?”
真是作孽,他们一手导演了桑家和阮家的这场惨剧,却没想到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孙子。
当年那个孩子,竟然是他们陈家的血脉。
于暖说完这句话,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桑上,毫不意外的,她的话音刚落,桑上一直安放在膝盖的上的手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她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
在来之前,常霖已经将她的病例给她看过,同时还额外附赠了一份亲子鉴定。
于暖曾经也是研究心理学的,当年的常霖还曾受到过的她的指点,所以她很精准的抓住桑上的心结在哪里。
另一边的陈安然看着自己母亲靠近桑上,心急如焚,不管不顾的想要冲破眼前的阻碍。顷刻间几人就动起手来。
这几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出手决不心慈手软,陈安然就算身手强悍,对上一个人都难有胜算。更何况如今几个人捆着一起上,他绝对被吊打。
很快陈安然就被打趴在地上,感觉骨头都要碎了,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那几人还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陈安然喷出一点血丝,挣扎着爬起来,目光一片血红,尽管他知道自己对上眼前的几人,根本没有胜算,但是他必须要去阻止母亲试图要唤醒桑上的举动。
他宁愿桑上永远不知忧愁,也不想她清醒过来了恨他。
于暖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陈安然被她带来的几个人吊打,那几人不愧是格斗高手,抡起拳头就砸过去,下手毫不留情,她看着都心疼。
陈安然又一次被打趴下,于暖终究不忍。上前蹲下担忧的看着儿子,“安然,清醒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和桑上,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两人都怀着粉饰太平的心去逃避,然而事实总有一天都要面对的。
他们犯下的错,造的孽。不能让儿子一个人承担。
陈安然扬起被打的青一块块的脸,一把抓住她的手,“妈,你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于暖却不再回答她,准备离开,她刚站起身,突然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朝她冲了过来,上来就推了她一把,一脸愤愤的看着她。
她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到那张与自己儿子如出一辙的脸,兴许是亲情所致。她竟然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多多小小的脸上尽是控诉,双眼含泪,“你对姐姐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直在哭?”
“你叫她什么?”于暖的关注点显然和多多不在同一处,一脸不满的看向陈安然。“你看看你们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陈安然见到多多的举动也吃了一惊,慌忙挣扎着起来,拉住他,“多多。你说什么”
“姐姐她一直在哭。”
多多瑟缩了一下重复刚才的话,他一出来就看到姐姐不停的流泪,就连他过去给她讲故事也没有用。
他刚刚看到这个女人去找姐姐的,一定是她说了什么让姐姐不开心的话。
陈安然闻言大惊。不顾自己一身的伤,拔腿就朝花园里跑去,于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既心疼又心酸。
“你叫多多是吗?”
“是。”
“你放心。姐姐她没事,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真的吗?”多多将信将疑。
“我不会骗你的,多多,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不。我要等姐姐醒来,叔叔说姐姐醒来,我们会有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家。”
小孩子总是向往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多多这种从小就缺少关爱的孩子。
于暖看着孩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心中刺痛,倘若不是他们,这个孩子也不会遭受那么多年的苦。
“叔叔和姐姐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带你去看一看那个很大很漂亮的家好吗?”
“你带我去?”多多心中惊喜。他太想要那个家,那个陈安然为他描述的家。
“当然。”
多多犹豫着,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对他一点恶意都没有,他从小就很敏感,别人对他的态度好坏他很清楚,所以对于暖一点都不畏惧。
陈安然直奔到花园,却见桑上背对着他站在一团花簇旁,迎风而立,明明是柔弱的背影,他却隐隐觉得那背影中带着傲骨铮铮。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鞭挞过无数遍一般,颤巍巍的不敢上前。
上前了他该说什么,问一句“桑桑,你是不是恨我”?
怎么能不恨呢?
她当年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陈家。是他们害的她有了那样的遭遇,弟弟入狱,甚至还差点失去孩子。
这几年她所承受的痛苦,竟然都是拜他们陈家所赐。
他没办法指责父母的不是,也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父母的行为也是不得已,政治家的手他没办法说对错。
当年他们的本意也并非如此,只是事情发展中产生了变化,为了不让丑闻曝光,引起太大的轰动,这才有了当年的惨剧。
陈安然心中钝痛,脚步虚浮的上前,“桑桑,不管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他父亲是政治家,母亲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很多事情都会从政治的角度出发。
桑上并未回头,漆黑的眸底一片平静,“我要见未宇。”
她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我来安排。”
陈安然不停的点头,双手颤抖的想去触碰眼前的身影,却被那一身的冷意震慑,不敢上前。
桑上面无表情的回头,冰冷的眼神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扼住他的咽喉,冷漠到近乎可怖,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桑上也可以有这样令人胆寒的眼神。
以往的她,眼眸自总是含着一种压抑的感情,不管对他还是多多,她仿佛亏欠了什么一样。
而如今,他甚至不敢去与她对视。
桑上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留下陈安然一个人依旧站在花园里,久久动弹不得。
关押未宇的看守所,桑上不是第一次来,每一次他都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哪怕她的生活再怎么艰苦,面对至亲的时候,报喜不报忧怕是人之常情。
然而这一次,桑上却觉得心情格外的沉重。
陈安然虽然因为负面新闻暂时被停了职,但是军威和身份都还在,安排这场探视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间摆设简单的问询室,桑上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被带出来的桑未宇,离上一次见面已经两个月有余。他看上去更加消瘦了些,常年不见天日的生活仿佛已经磨去了他曾经的意气风发。
“姐,不是说以后不要来了吗?”桑未宇瘦弱的脸上眼窝深陷,眸色平淡之至,“你现在不比从前。你还有多多,就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上一次桑上已经告诉他多多没死,他被阮天成藏起来,骗了她这么多年。
当年桑上生产的时候,阮家签下“保小不保大”的协议。桑未宇知道后盛怒,和阮天成大打出手,才让他们改变主意。
只可惜他还没有等到手术完成,就已经因为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后来得知手术结果,他也曾经自责过,但是两害相侵取其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乍然知道多多还活着,他也惊讶,更多的是安慰。
他只希望姐姐能好好照顾多多,不要让他知道有他这么一个舅舅。
这个舅舅,曾经毁了差点要了他的命。
桑上一直垂着眸,直到桑未宇走近,她才抬眸,眼神空洞的没有一点神色。
“她在哪里?”
“谁?”桑未宇在她面前坐下,狐疑的皱了皱眉,并未放在心上。
桑上空洞的目光一点点的平淡,直至冰冷,桑未宇心中一凛,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姐。你”
“告诉我,她在哪里。”桑上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
一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就忍不住的厌恶,恨不得自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连名字都不愿意提及。
桑未宇看着她近乎冰冷的脸便已经猜到。她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入狱这么多年,哪里还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别说桑上,就连他都不愿意提起那个人,不愿意记起。
恨不得从此断绝关系。
可是她终究是生养了他们姐弟俩,是他们的母亲,若不是这样,他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桑上压根不信,盛怒之下的她起身,甩手给了桑未宇一巴掌,“你为了他什么都肯做,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的弟弟竟然为了替她顶罪,竟然甘愿将自己大好的年华耗费在这四面围墙之内。
比起陈家的故意陷害,更让她觉得剜心的是桑未宇的所作所为,当亲人的背叛和伤害被**裸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外人的行为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这就是她的亲人,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弟弟,她不惜堕落风尘也要想办法去救的弟弟,最后竟然成了伤害她的帮凶。
顷刻间,她这几年所有的努力成了一场笑话。
“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妈妈。”桑未宇声音低落,脸上微微红肿,却抵不住心痛,“我如果不救她,还有谁会管她?”
“她配吗?”桑上愤恨的咬牙,“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时的阮家势头正旺,你嫁过去生活一定不会差,所以她才”
“所以你们才设计了那场让我嫁进阮家的阴谋,用那一段视频逼得阮家不得不娶我。从而达到你们掩盖罪行的目的。”
桑上截过桑未宇的开脱,冷冷的笑了笑,“只是你们没想到阮家贪心不足,你们怕事情终有一天会暴露,所以才起了除掉阮家的心思。”
而她桑上,在整件事情中,不过只是一颗棋子。
被自己母亲和弟弟随意丢弃的废棋。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桑未宇仿佛一脸平静,脸上没有一点被揭穿的慌乱,“姐,她当初得罪的可是陈家,我若不救她,难道看着她去死吗?”
他做不到,血浓于水,他终究舍不下这份亲情。
桑上一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扶着一旁的桌子才能勉强站稳身子,她怎么忘记了,母亲一直重男轻女,觉得她是个赔钱货,从小就对弟弟未宇关爱有加。她所有的母爱都给了他。
哪怕母亲一直嗜赌成瘾,却也总不会忘了对弟弟的关怀,小时候,家里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
偶尔弟弟觉得不忍心她在一旁看着。才会偷偷拿出来与她分享。
原来一直都是她错了,她把自己的仇恨强加给了未宇,如今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作为一个儿子的孝道。
“我懂了。”桑上的气焰顿时萎靡,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凋零的花朵,怔怔的转身准备离去。
桑未宇突然拦住她。“姐,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毕竟是妈妈。”
“她是你的妈妈。”多年前她就用一条命和她断绝了关系。
她早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桑未宇缓缓的松开她,瘦弱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所以你根本不打算原谅我们?”
“你让我怎么原谅?”桑上怒急,“是,你们得罪了陈家,你们想要寻求一线生机,所以你们不惜卖了我。可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样对我?这些年我用尽一切办法来救你,而你明知道真相,却把我当傻子一样的玩儿,桑未宇,在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
原来当年的桑上假死以后,桑母因为输了钱欠下巨额债务,为了还上这笔钱,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刚好当时她和一个药品商走的近,通过这个药品商认识了当时陈源,一来二去,两人也产生了些许暧昧。
陈源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军衔,负责军队上一批药物的采购,桑母觉得机会来了,就和药品商串通,用一批未经过检验合格的药品以次充好,供给了陈源负责的军队。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种未经过检验合格的药物很快就出了事,有士兵被检查出来携带病毒传染源,并且情况严重,难以控制。
很快排查到原因竟然是这一批药品,然而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将所有使用过这种药物的兵士隔离。
因为当时恰逢临近城市发生自然灾害,军队上要派人去支援,派去支援的人刚好就是使用过药物的士兵,而那个时候派去的士兵已经在路上,情况紧急,连追都追不回来。
也就是说这些兵士是带着病毒前往灾区。
陈安然直奔到花园,却见桑上背对着他站在一团花簇旁,迎风而立,明明是柔弱的背影,他却隐隐觉得那背影中带着傲骨铮铮。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鞭挞过无数遍一般,颤巍巍的不敢上前。
上前了他该说什么,问一句“桑桑,你是不是恨我”?
怎么能不恨呢?
她当年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陈家。是他们害的她有了那样的遭遇,弟弟入狱,甚至还差点失去孩子。
这几年她所承受的痛苦,竟然都是拜他们陈家所赐。
他没办法指责父母的不是,也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父母的行为也是不得已,政治家的手他没办法说对错。
当年他们的本意也并非如此,只是事情发展中产生了变化,为了不让丑闻曝光,引起太大的轰动,这才有了当年的惨剧。
陈安然心中钝痛,脚步虚浮的上前,“桑桑,不管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他父亲是政治家,母亲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很多事情都会从政治的角度出发。
桑上并未回头,漆黑的眸底一片平静,“我要见未宇。”
她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我来安排。”
陈安然不停的点头,双手颤抖的想去触碰眼前的身影,却被那一身的冷意震慑,不敢上前。
桑上面无表情的回头,冰冷的眼神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扼住他的咽喉,冷漠到近乎可怖,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桑上也可以有这样令人胆寒的眼神。
以往的她,眼眸自总是含着一种压抑的感情,不管对他还是多多,她仿佛亏欠了什么一样。
而如今,他甚至不敢去与她对视。
桑上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留下陈安然一个人依旧站在花园里,久久动弹不得。
关押未宇的看守所,桑上不是第一次来,每一次他都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哪怕她的生活再怎么艰苦,面对至亲的时候,报喜不报忧怕是人之常情。
然而这一次,桑上却觉得心情格外的沉重。
陈安然虽然因为负面新闻暂时被停了职,但是军威和身份都还在,安排这场探视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间摆设简单的问询室,桑上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被带出来的桑未宇,离上一次见面已经两个月有余。他看上去更加消瘦了些,常年不见天日的生活仿佛已经磨去了他曾经的意气风发。
“姐,不是说以后不要来了吗?”桑未宇瘦弱的脸上眼窝深陷,眸色平淡之至,“你现在不比从前。你还有多多,就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上一次桑上已经告诉他多多没死,他被阮天成藏起来,骗了她这么多年。
当年桑上生产的时候,阮家签下“保小不保大”的协议。桑未宇知道后盛怒,和阮天成大打出手,才让他们改变主意。
只可惜他还没有等到手术完成,就已经因为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后来得知手术结果,他也曾经自责过,但是两害相侵取其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乍然知道多多还活着,他也惊讶,更多的是安慰。
他只希望姐姐能好好照顾多多,不要让他知道有他这么一个舅舅。
这个舅舅,曾经毁了差点要了他的命。
桑上一直垂着眸,直到桑未宇走近,她才抬眸,眼神空洞的没有一点神色。
“她在哪里?”
“谁?”桑未宇在她面前坐下,狐疑的皱了皱眉,并未放在心上。
桑上空洞的目光一点点的平淡,直至冰冷,桑未宇心中一凛,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姐。你”
“告诉我,她在哪里。”桑上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
一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就忍不住的厌恶,恨不得自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连名字都不愿意提及。
桑未宇看着她近乎冰冷的脸便已经猜到。她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入狱这么多年,哪里还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别说桑上,就连他都不愿意提起那个人,不愿意记起。
恨不得从此断绝关系。
可是她终究是生养了他们姐弟俩,是他们的母亲,若不是这样,他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桑上压根不信,盛怒之下的她起身,甩手给了桑未宇一巴掌,“你为了他什么都肯做,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的弟弟竟然为了替她顶罪,竟然甘愿将自己大好的年华耗费在这四面围墙之内。
比起陈家的故意陷害,更让她觉得剜心的是桑未宇的所作所为,当亲人的背叛和伤害被**裸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外人的行为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这就是她的亲人,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弟弟,她不惜堕落风尘也要想办法去救的弟弟,最后竟然成了伤害她的帮凶。
顷刻间,她这几年所有的努力成了一场笑话。
“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妈妈。”桑未宇声音低落,脸上微微红肿,却抵不住心痛,“我如果不救她,还有谁会管她?”
“她配吗?”桑上愤恨的咬牙,“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时的阮家势头正旺,你嫁过去生活一定不会差,所以她才”
“所以你们才设计了那场让我嫁进阮家的阴谋,用那一段视频逼得阮家不得不娶我。从而达到你们掩盖罪行的目的。”
桑上截过桑未宇的开脱,冷冷的笑了笑,“只是你们没想到阮家贪心不足,你们怕事情终有一天会暴露,所以才起了除掉阮家的心思。”
而她桑上,在整件事情中,不过只是一颗棋子。
被自己母亲和弟弟随意丢弃的废棋。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桑未宇仿佛一脸平静,脸上没有一点被揭穿的慌乱,“姐,她当初得罪的可是陈家,我若不救她,难道看着她去死吗?”
他做不到,血浓于水,他终究舍不下这份亲情。
桑上一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扶着一旁的桌子才能勉强站稳身子,她怎么忘记了,母亲一直重男轻女,觉得她是个赔钱货,从小就对弟弟未宇关爱有加。她所有的母爱都给了他。
哪怕母亲一直嗜赌成瘾,却也总不会忘了对弟弟的关怀,小时候,家里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
偶尔弟弟觉得不忍心她在一旁看着。才会偷偷拿出来与她分享。
原来一直都是她错了,她把自己的仇恨强加给了未宇,如今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作为一个儿子的孝道。
“我懂了。”桑上的气焰顿时萎靡,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凋零的花朵,怔怔的转身准备离去。
桑未宇突然拦住她。“姐,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毕竟是妈妈。”
“她是你的妈妈。”多年前她就用一条命和她断绝了关系。
她早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桑未宇缓缓的松开她,瘦弱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所以你根本不打算原谅我们?”
“你让我怎么原谅?”桑上怒急,“是,你们得罪了陈家,你们想要寻求一线生机,所以你们不惜卖了我。可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样对我?这些年我用尽一切办法来救你,而你明知道真相,却把我当傻子一样的玩儿,桑未宇,在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
原来当年的桑上假死以后,桑母因为输了钱欠下巨额债务,为了还上这笔钱,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刚好当时她和一个药品商走的近,通过这个药品商认识了当时陈源,一来二去,两人也产生了些许暧昧。
陈源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军衔,负责军队上一批药物的采购,桑母觉得机会来了,就和药品商串通,用一批未经过检验合格的药品以次充好,供给了陈源负责的军队。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种未经过检验合格的药物很快就出了事,有士兵被检查出来携带病毒传染源,并且情况严重,难以控制。
很快排查到原因竟然是这一批药品,然而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将所有使用过这种药物的兵士隔离。
因为当时恰逢临近城市发生自然灾害,军队上要派人去支援,派去支援的人刚好就是使用过药物的士兵,而那个时候派去的士兵已经在路上,情况紧急,连追都追不回来。
也就是说这些兵士是带着病毒前往灾区。
陈盛知道的时候大为震怒,却也来不及阻止,更不敢将这件事情公布,只能暂时压下,并且在秘密处理了那批药物之后找桑母和那个药品商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合起伙来骗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追究责任,灾区那边就发现疫情,并且难以控制,陈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找陈源商量对策,这件事一旦曝光,不但毁了他的前途,甚至将会影响整个陈家的发展。
而陈源是个政治家,他更关心的是这件事倘若被人揭开,动乱军心不说,还会扰的老百姓不得安宁,引起市民恐慌。
被人知道一向纪律严苛,守家卫国的军队尽然会出现这种纰漏,还有监管部门的疏忽,以及相关部门的不作为,政府的颜面何存。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要隐秘的解决。
他第一时间派了军区医院最顶尖的医学家团队前往灾区控制病情,不管怎么样,只有先找到解决疫情的方案才是。
只是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这次的疫情太过严峻,传播速度惊人,灾区本就是疫病生长区,灾区一带已经被列为隔离区,却还是没能控制病情,并且还在迅速蔓延。
病情已经开始殃及周边城市,第一批染上病毒的将士们已经相继死去,为了减少伤害,在没有任何抵抗疫病传播的情况下,陈源和当地的官员只能商量着怎么将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是等他们商量出方案的时候,所有染上疫病被隔离起来的病人竟然一个之间全部死了。
原来是有人在这些病人的饮食里下了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只是为了将这件事嫁祸给他们。
陈源得知情况,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将所有知道情况的人都控制起来,然而意外的是那些人死后,病情意外的得到了控制,这一举动竟然被上面认可。
尽管这样,这件事却成了他的心结,是他这一生政治生涯的丑闻。
他下令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全部解决,却不料被一个战地记者得知了消息,临死前将此事发给了当时阮天成所在的电视台。
这件事后,那家药品商被陈盛彻底搞垮,然而桑母却逃了,因为他们两人还有那么一点**关系,陈盛又正处于升军衔期,为了掩盖这件事想要赶尽杀绝,却被桑未宇发现。
得知事情始末的桑未宇为救母亲,这才答应帮陈家堵阮家的口,因为桑家和阮家早就有那么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关系。
所以后来才发生了阮天成醉酒之后被拍下不雅视频,疯传网络,最后逼得阮家不得不就范,以此来堵上他们的口。
只是这件事在陈家心里终究是个定时,也随着陈家的官运越来越旺,陈盛越来越觉得不妥,尤其他怕陈安然回来这件事就更难办。
陈安然是那种性子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倘若知道这件事,一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所以怕夜长梦多,他索性手起刀落,将贪心不足的阮家直接一刀砍去。
这才有了桑上生产时的那场悲剧,阮家从此败落,阮天成一蹶不振,而陈家也为了不让这个消息走漏,将知道这件事的桑未宇送进了监狱。
如果当初他不坐牢的话,阮家不会善罢甘休,陈家也不会放过他母亲。
一开始这件事并非桑未宇的本意,但是事情发展到最后,当他得知那个孩子没有保住的时候,后悔不已,这些年他带着这些罪孽,甘愿在这监牢里诚心悔过。
其实他才是伤害姐姐最深的人。
他对母亲尽了做儿子的责任,却枉顾了姐弟的情意,这才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所以姐,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别再去找她了。”桑未宇深知母亲的性子,若是让她见到桑上,指不定还怎么对她呢。
他的姐姐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不想再让她去面对那样不堪的母亲。
桑上却是冷笑一声,“你怕我找她算账吗?”
如今的桑上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桑未央,就算一味的忍让,没有换来半分的好言相待,这份帐她总要清算的。
桑未宇摇了摇头,清瘦的脸上了无生气,“这笔账怎么说都该由我来偿还,当初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
桑上闻言盛怒至极,忍不住再次挥手,却终究没有打下来,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从小到大,母亲对她冷眼相待,却对弟弟关爱有加,她纵然心里有怨,却也从不曾对弟弟有过不满。
在得知父亲死后,弟弟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这么多年,她想尽一切办法都只是想救他。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维护她吗?”桑上握紧拳头,厉声怒道,“难道你就真的甘愿下半辈子一直在这里面待着吗?”
当年的桑未宇,眉目精致,微笑起来总是带着一点柔和,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顾盼生辉中有着令人羡慕的轮廓和魅力。
而如今,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将他所有的光芒磨灭,只剩下一副躯壳,虚耗岁月。
“不管待在什么地方,都不过只是为了悔过,姐,你走吧。”
桑未宇态度生硬,并不想再谈下去,他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姐姐和母亲以后相安无事。
“你以为可以一辈子躲在这里吗?”桑上有些气恼他一心维护那个女人的态度,“不管想任何办法,我会让陈家亲自放你出去,到时候这笔账我们再好好清算。”
“你”桑未宇准备离开,闻言大惊的回头,“千万不可,姐,算我求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那可是陈家啊,我们绝对动不了的。”
他决不能让桑上动了去找陈家的念头,被陈家知道有人清楚当年的丑闻,他们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姐姐已经受了半生的苦,现在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决不能再让她犯险。
他宁愿这样被囚禁一辈子,也不愿意让陈家将目光对上他的姐姐。
决不能!
桑上盯着桑未宇的瘦弱的脸,却早已没有了心疼,当她知道自己的遭遇竟然是弟弟一手推进,而他为了那个女人甘愿承受所有的后果的时候,她曾经所有的愧疚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她眉目不变,唇角含着一抹讥诮,“你怕是还不知道,这几次我能顺利见到你,都是陈安然一手安排的。”
“陈安然?陈家少爷?”桑未宇脸色不安起来,她怎么会认识陈安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陈家还不肯死心吗?
“姐,你认识他吗?”
桑上见他一脸慌乱,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五味杂陈,异常难受,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桑未宇急的差点跳脚才慢悠悠的说出了一句令人讶然的话。
“陈安然才是多多的父亲。”
“你说什么?”桑未宇不敢置信,当年桑上未婚先孕,后来为保孩子用假死躲开母亲的魔爪,这件事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孩子竟然是陈家的血脉。
而他后来,竟然差点害的那个孩子殒命
看守所外面,陈安然靠在车头抽烟,一来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找他客套的攀谈,因为都是隶属于一个系统的,有的甚至还并肩执行过任务。
他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攀谈了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出来抽烟。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昏暗的路灯忽明忽灭,他拿出一支烟,轻轻点燃,烟雾缭绕。
烟草的味道能让他心思逐渐冷静,不知道何时,他开始喜欢这种味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仿佛上了瘾一般。
哪怕失忆,他依然记得这种味道,仿佛它陪着他度过了很多艰难的岁月。
如今亦是如此。
自从桑上醒来,一整天他都提心吊胆的过着,只怕她会离开,哪怕此时他依然悬着一颗心,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宣判。
他的眉心紧拧着,地上的烟头落了一地,周围都是烟草的味道。
桑上从看守所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双腿一软,整个身子向地上跌去。
陈安然看到她的身影就已经迎上去,见势不对,动作飞快的冲上去,一把接住她的身子,心疼的揽在怀里。
“桑桑,你没事吧。”
当熟悉的臂弯包裹住她的身子,灼热的气息瞬间充满她的鼻息,让她原本冰冷的身子感觉到一阵温暖,直袭她心底那片柔软。
顷刻间,她只觉得眼眶一阵湿润,刚刚抑制伪装的冷静被他那一句焦急的问候彻底击溃,眼泪在脸上肆虐。
陈安然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慌忙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车上,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到,桑上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微微一怔,桑上泪眼一片模糊,轻轻的侧头,将脸靠在他的胸膛间,那里似乎有一种令她安心的魔力,一旦触碰,就舍不得离开。
“桑桑”
陈安然浑身僵硬,不敢动,也舍不得动一下,这是自她清醒,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此时的桑上只想寻求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好让她舔舐那个被母亲和弟弟伤的体无完肤的心。
这么多年的认知,竟然被一朝打破,她最难以接受的就是桑未宇为了帮母亲了她这件事。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陈安然感受到桑上身上那种悲伤和痛苦,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你还有我,桑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都会陪着你。”
桑上依偎在他的怀里,眼泪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的话何其动人,这是她五年前就放不下的执念,是她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人,是她所有的期盼。
哪怕他曾经失忆过,错认过她,她却也从不曾怪过他。
可是如今呢,他们要怎么办才好。
她宁愿装疯傻,宁愿永远都活在不知忧愁的世界里,就是不想来面对现实的局面。
至少那个时候,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在。
桑上抬眸,伸手想要触碰眼前他的容颜,却终究顿在半空中,陈安然的心跟着她的动作一颤,不管不顾的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他的脸有些冰凉,带着一抹怜惜。
他是在怜惜她吗?
突然间她觉得可笑,他们之间到底是谁亏欠了谁呢?
曾经她以为,当年自己的一意孤行,不管是欺骗还是抛弃,他恨她,所以不惜囚禁她,折磨她来泄愤。
后来她逃,他失去记忆,错认了乔岚,他们变成了陌路人,她恨过,也不甘心,更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逃开纠缠的命运,当他们想要不顾一切,彼此放下芥蒂的时候,上天竟然又给了他们一个这样的难题。
当她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这么多年的遭遇,痛苦,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她心中盘旋着,撕扯着她的心,甚至心底最深处的怨恨也被连根带起。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恨过,不是没有怨过,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去顾虑,弟弟的案子,阮家的逼迫,都像是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的心。
如今,这些竟然成了一场笑话,让她怎么能不恨。
可是面对她埋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他,她却不知道怎么去恨。
爱恨往往都是一念之间,她做不到原谅,却更没办法去恨。
所以只能放手,彼此相忘,各自安好。
“我累了,回去吧。”
桑上轻轻的抽回手,目光平淡的从他脸上挪开,一脸平静的推开他,声音略带嘶哑,却无波无澜。
痛哭之后的她,已然恢复了情绪。
陈安然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拿走了什么一般,空落落的,胸前被她的眼泪沾染,灼热的温度离开,瞬间一丝凉意侵袭。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被她那平静的神色看过去,似乎一时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看着她的神色,陈安然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回了驾驶室,驱车离开。
两人一路静默,直到下车之后,桑上准备上楼,陈安然站在车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这个样子,他很不放心留她自己一个人。
可是他更不敢开口要求留下来。
前面的桑上突然顿住脚步,夜色下的身影带着什么决定,并未回头,“你去把车停好,今晚不用回去了。”
陈安然喜出望外,倏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桑桑,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他简直不敢相信,差点高兴的抱住她。
;
陈盛知道的时候大为震怒,却也来不及阻止,更不敢将这件事情公布,只能暂时压下,并且在秘密处理了那批药物之后找桑母和那个药品商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合起伙来骗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追究责任,灾区那边就发现疫情,并且难以控制,陈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找陈源商量对策,这件事一旦曝光,不但毁了他的前途,甚至将会影响整个陈家的发展。
而陈源是个政治家,他更关心的是这件事倘若被人揭开,动乱军心不说,还会扰的老百姓不得安宁,引起市民恐慌。
被人知道一向纪律严苛,守家卫国的军队尽然会出现这种纰漏,还有监管部门的疏忽,以及相关部门的不作为,政府的颜面何存。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要隐秘的解决。
他第一时间派了军区医院最顶尖的医学家团队前往灾区控制病情,不管怎么样,只有先找到解决疫情的方案才是。
只是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这次的疫情太过严峻,传播速度惊人,灾区本就是疫病生长区,灾区一带已经被列为隔离区,却还是没能控制病情,并且还在迅速蔓延。
病情已经开始殃及周边城市,第一批染上病毒的将士们已经相继死去,为了减少伤害,在没有任何抵抗疫病传播的情况下,陈源和当地的官员只能商量着怎么将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是等他们商量出方案的时候,所有染上疫病被隔离起来的病人竟然一个之间全部死了。
原来是有人在这些病人的饮食里下了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只是为了将这件事嫁祸给他们。
陈源得知情况,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将所有知道情况的人都控制起来,然而意外的是那些人死后,病情意外的得到了控制,这一举动竟然被上面认可。
尽管这样,这件事却成了他的心结,是他这一生政治生涯的丑闻。
他下令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全部解决,却不料被一个战地记者得知了消息,临死前将此事发给了当时阮天成所在的电视台。
这件事后,那家药品商被陈盛彻底搞垮,然而桑母却逃了,因为他们两人还有那么一点暧昧关系,陈盛又正处于升军衔期,为了掩盖这件事想要赶尽杀绝,却被桑未宇发现。
得知事情始末的桑未宇为救母亲,这才答应帮陈家堵阮家的口,因为桑家和阮家早就有那么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关系。
所以后来才发生了阮天成醉酒之后被拍下不雅视频,疯传网络,最后逼得阮家不得不就范,以此来堵上他们的口。
只是这件事在陈家心里终究是个定时炸弹,也随着陈家的官运越来越旺,陈盛越来越觉得不妥,尤其他怕陈安然回来这件事就更难办。
陈安然是那种性子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倘若知道这件事,一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所以怕夜长梦多,他索性手起刀落,将贪心不足的阮家直接一刀砍去。
这才有了桑上生产时的那场悲剧,阮家从此败落,阮天成一蹶不振,而陈家也为了不让这个消息走漏,将知道这件事的桑未宇送进了监狱。
如果当初他不坐牢的话,阮家不会善罢甘休,陈家也不会放过他母亲。
一开始这件事并非桑未宇的本意,但是事情发展到最后,当他得知那个孩子没有保住的时候,后悔不已,这些年他带着这些罪孽,甘愿在这监牢里诚心悔过。
其实他才是伤害姐姐最深的人。
他对母亲尽了做儿子的责任,却枉顾了姐弟的情意,这才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所以姐,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别再去找她了。”桑未宇深知母亲的性子,若是让她见到桑上,指不定还怎么对她呢。
他的姐姐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不想再让她去面对那样不堪的母亲。
桑上却是冷笑一声,“你怕我找她算账吗?”
如今的桑上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桑未央,就算一味的忍让,没有换来半分的好言相待,这份帐她总要清算的。
桑未宇摇了摇头,清瘦的脸上了无生气,“这笔账怎么说都该由我来偿还,当初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
桑上闻言盛怒至极,忍不住再次挥手,却终究没有打下来,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从小到大,母亲对她冷眼相待,却对弟弟关爱有加,她纵然心里有怨,却也从不曾对弟弟有过不满。
在得知父亲死后,弟弟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这么多年,她想尽一切办法都只是想救他。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维护她吗?”桑上握紧拳头,厉声怒道,“难道你就真的甘愿下半辈子一直在这里面待着吗?”
当年的桑未宇,眉目精致,微笑起来总是带着一点柔和,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顾盼生辉中有着令人羡慕的轮廓和魅力。
而如今,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将他所有的光芒磨灭,只剩下一副躯壳,虚耗岁月。
“不管待在什么地方,都不过只是为了悔过,姐,你走吧。”
桑未宇态度生硬,并不想再谈下去,他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姐姐和母亲以后相安无事。
“你以为可以一辈子躲在这里吗?”桑上有些气恼他一心维护那个女人的态度,“不管想任何办法,我会让陈家亲自放你出去,到时候这笔账我们再好好清算。”
“你”桑未宇准备离开,闻言大惊的回头,“千万不可,姐,算我求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那可是陈家啊,我们绝对动不了的。”
他决不能让桑上动了去找陈家的念头,被陈家知道有人清楚当年的丑闻,他们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姐姐已经受了半生的苦,现在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决不能再让她犯险。
他宁愿这样被囚禁一辈子,也不愿意让陈家将目光对上他的姐姐。
决不能!
桑上盯着桑未宇的瘦弱的脸,却早已没有了心疼,当她知道自己的遭遇竟然是弟弟一手推进,而他为了那个女人甘愿承受所有的后果的时候,她曾经所有的愧疚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她眉目不变,唇角含着一抹讥诮,“你怕是还不知道,这几次我能顺利见到你,都是陈安然一手安排的。”
“陈安然?陈家少爷?”桑未宇脸色不安起来,她怎么会认识陈安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陈家还不肯死心吗?
“姐,你认识他吗?”
桑上见他一脸慌乱,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五味杂陈,异常难受,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桑未宇急的差点跳脚才慢悠悠的说出了一句令人讶然的话。
“陈安然才是多多的父亲。”
“你说什么?”桑未宇不敢置信,当年桑上未婚先孕,后来为保孩子用假死躲开母亲的魔爪,这件事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孩子竟然是陈家的血脉。
而他后来,竟然差点害的那个孩子殒命。
看守所外面,陈安然靠在车头抽烟,一来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找他客套的攀谈,因为都是隶属于一个系统的,有的甚至还并肩执行过任务。
他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攀谈了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出来抽烟。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昏暗的路灯忽明忽灭,他拿出一支烟,轻轻点燃,烟雾缭绕。
烟草的味道能让他心思逐渐冷静,不知道何时,他开始喜欢这种味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仿佛上了瘾一般。
哪怕失忆,他依然记得这种味道,仿佛它陪着他度过了很多艰难的岁月。
如今亦是如此。
自从桑上醒来,一整天他都提心吊胆的过着,只怕她会离开,哪怕此时他依然悬着一颗心,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宣判。
他的眉心紧拧着,地上的烟头落了一地,周围都是烟草的味道。
桑上从看守所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双腿一软,整个身子向地上跌去。
陈安然看到她的身影就已经迎上去,见势不对,动作飞快的冲上去,一把接住她的身子,心疼的揽在怀里。
“桑桑,你没事吧。”
当熟悉的臂弯包裹住她的身子,灼热的气息瞬间充满她的鼻息,让她原本冰冷的身子感觉到一阵温暖,直袭她心底那片柔软。
顷刻间,她只觉得眼眶一阵湿润,刚刚抑制伪装的冷静被他那一句焦急的问候彻底击溃,眼泪在脸上肆虐。
陈安然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慌忙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车上,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到,桑上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微微一怔,桑上泪眼一片模糊,轻轻的侧头,将脸靠在他的胸膛间,那里似乎有一种令她安心的魔力,一旦触碰,就舍不得离开。
“桑桑”
陈安然浑身僵硬,不敢动,也舍不得动一下,这是自她清醒,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此时的桑上只想寻求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好让她舔舐那个被母亲和弟弟伤的体无完肤的心。
这么多年的认知,竟然被一朝打破,她最难以接受的就是桑未宇为了帮母亲卖了她这件事。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陈安然感受到桑上身上那种悲伤和痛苦,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你还有我,桑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都会陪着你。”
桑上依偎在他的怀里,眼泪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的话何其动人,这是她五年前就放不下的执念,是她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人,是她所有的期盼。
哪怕他曾经失忆过,错认过她,她却也从不曾怪过他。
可是如今呢,他们要怎么办才好。
她宁愿装疯卖傻,宁愿永远都活在不知忧愁的世界里,就是不想来面对现实的局面。
至少那个时候,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在。
桑上抬眸,伸手想要触碰眼前他的容颜,却终究顿在半空中,陈安然的心跟着她的动作一颤,不管不顾的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他的脸有些冰凉,带着一抹怜惜。
他是在怜惜她吗?
突然间她觉得可笑,他们之间到底是谁亏欠了谁呢?
曾经她以为,当年自己的一意孤行,不管是欺骗还是抛弃,他恨她,所以不惜囚禁她,折磨她来泄愤。
后来她逃,他失去记忆,错认了乔岚,他们变成了陌路人,她恨过,也不甘心,更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逃开纠缠的命运,当他们想要不顾一切,彼此放下芥蒂的时候,上天竟然又给了他们一个这样的难题。
当她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这么多年的遭遇,痛苦,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她心中盘旋着,撕扯着她的心,甚至心底最深处的怨恨也被连根带起。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恨过,不是没有怨过,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去顾虑,弟弟的案子,阮家的逼迫,都像是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的心。
如今,这些竟然成了一场笑话,让她怎么能不恨。
可是面对她埋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他,她却不知道怎么去恨。
爱恨往往都是一念之间,她做不到原谅,却更没办法去恨。
所以只能放手,彼此相忘,各自安好。
“我累了,回去吧。”
桑上轻轻的抽回手,目光平淡的从他脸上挪开,一脸平静的推开他,声音略带嘶哑,却无波无澜。
痛哭之后的她,已然恢复了情绪。
陈安然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拿走了什么一般,空落落的,胸前被她的眼泪沾染,灼热的温度离开,瞬间一丝凉意侵袭。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被她那平静的神色看过去,似乎一时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看着她的神色,陈安然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回了驾驶室,驱车离开。
两人一路静默,直到下车之后,桑上准备上楼,陈安然站在车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这个样子,他很不放心留她自己一个人。
可是他更不敢开口要求留下来。
前面的桑上突然顿住脚步,夜色下的身影带着什么决定,并未回头,“你去把车停好,今晚不用回去了。”
陈安然喜出望外,倏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桑桑,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他简直不敢相信,差点高兴的抱住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陈安然不敢置信,他从没有想过桑上会说这样的话。
自从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多次向桑上表明过,她却一直都在逃避,他能感觉到桑上对他那份隐忍晦涩的感情,她从不肯表现出来。
哪怕他再怎么穷追不舍,她都只是淡然处之。
所以在这句话突然从她口中说出来,陈安然总觉得吃惊异常。
桑上垂眸,苦涩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酒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目光凌厉的回头,“放了桑未宇。”
“你什么意思?”
陈安然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压在他的心口。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桑上讥讽的冷笑了一下,“我嫁给你,你们陈家放了未宇。”
在陈家看来,只有她成为陈家的人,那桩丑闻才能永远成为秘密。
陈安然如遭雷击。
原来闹了半天,她愿意嫁给他只是为了交换桑未宇的自由。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陈安然自嘲的后退了一步,冷冷的望着她,“你这么做,可有想过我?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难道只是用来救桑未宇的垫脚石吗?
倘若今天面对的不是陈家,不是他陈安然,难道她也可以这么没有底限的去交换吗?
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交易。
桑上似乎是看出陈安然心中所想,漠然的转身,面对窗外一片迷离的夜色,用冰凉的口吻说,“怎么?你不是说爱我吗?”
却又为何不肯娶她。
莫非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在骗她。
在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只信任乔岚吗?
也本该如此,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终究是她。
陈安然心中巨疼,忍不住一把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目光对上他的,“桑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而不是你用来做交易的筹码。”
他手下的力道极大,捏的桑上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碎了。却强自忍着,与他四目相对。
昔日那双冷漠到无波无澜的眼眸里,此时像是蕴藏着无数的利刃,想要将她刺穿。
“那我还真该感谢你给了我这样的筹码。”
桑上的嘲讽让陈安然脸色更加阴沉,眼眸里凝聚了一团风暴,“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放过未宇。”桑上丝毫不为所动。“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陈安然盛怒,一拳打在她身后的栏杆上,栏杆一阵轻颤,连带着她的身子都是颤抖的。
“好,桑上,你好”
陈安然胸口沉的厉害,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真正发起怒来却是异常的吓人,他一般都喊她“桑桑”,动怒的时候才会叫她“桑上。”
桑上知道,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一个死局。
陈安然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自己的怒意,“我只要你的心,桑桑,我只要你爱我。”
“我恨你。”
桑上毫不犹豫的吐出这句话,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就像是一团火,无休止的将她煎烤着。
那一刻很安静,安静的她差点以为,这就是一个坟墓。
葬送了她和陈安然的一切。
她恨,恨自己,也恨命运。
如果不是命运这样的作弄。她又怎么忍心这样去伤害他。
自从她得知真相,他们就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不是为了救未宇,她一定会远离他,以后各自安好,永不复见。
她做不到依然爱他。同样也做不到去恨他。
他们之间,只剩下相互折磨。
“好,我答应你。”陈安然眼眸里隐忍着痛恨和极怒,一把放开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桑上轻轻一笑。十分悲凉。
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下,落入她手中的酒杯里,融在酒液里。
桑上像是没有看到,仰头一饮而尽,抓起一旁的酒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不知道多少杯之后,她眼前才开始一片模糊。
恍惚的视线中,有人将她从阳台上拉起来,她笑靥如花对那个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恨你”。
她似乎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桑上喝醉了,躺在柔软的床上,抱着柔软的被子,轻轻的哭泣,房间里一片黑暗,已经冷静下来的陈安然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望着她,不言不语。
看着她这般伤心,当年的事情对她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原谅。
倏然她握住他的手,哭声极其压抑,带着忍耐的痛苦,似乎只有在这夜深人静才敢泄露一分情绪。
望着眼前的桑上,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印象中的桑上从来不会这般脆弱,她永远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让他无法察觉。
爱也好,恨也罢。
她说她恨他,可是他感觉不到。
桑桑,如果恨能让你好受点的话,那么你就恨吧。
但是他不会放手,就算是他不得不娶,她不得不嫁。
陈家欠她的,他用余生来偿还好不好。
桑上的眼泪不停的流着,陈安然触手一片泪意,心疼至极
陈安然依旧是天刚亮就踏进陈家大宅,佣人都还在忙碌。于暖正在花园里陪着陈源射箭,夫妻俩一向感情很好,数十年如一日。
于暖看到陈安然过来,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迎上去,陈安然就大步直接走了过来,对着陈源厉声质问,“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安然,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于暖斥责,生怕他们父子吵起来。
陈源或许是因为久居高位,这些年的行为处事更加严厉,除了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于暖常常劝他,不要总是摆着自己的官威,偶尔也亲民一些。
奈何他总是习惯了这样,于暖也不强求他。
陈源正在拉弓射箭,神情投入,仿佛没有听到陈安然的质问一般。手臂用力,将手中的弓箭拉满,瞄准远处的靶子,嗖的一箭射出去,正中红心。
不管是姿势还是命中率,都无可挑剔。
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缓缓的转身,将弓递给一旁的陈安然,“来一个。”
陈安然一把夺过去,将弓扔在一旁,“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相?你觉得什么是真相?”陈源走过来,于暖立刻递了一个毛巾给他,他接过擦了擦手,接过于暖递来的茶杯,浅浅的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陈源对所有人都可以摆出一副官气逼人的样子,唯独于暖,对这个陪她患难与共的妻子。他也算是言听计从。
凡事惹她伤心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之前她在得知陈安然和那个桑上之间的事情伤心不已,他看着都觉得心疼,也痛悔当初自己的武断。
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如今只能尽力弥补,他一向不干预儿子的事情,也不需要子女为了家族牺牲感情,但是这一次,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和儿子之间必然会有隔阂。
这绝对不是于暖想要看到的。
“当年陷害阮家,陷害桑未宇是你的决定吗?”陈安然面无表情,目光盯着陈源。等着他的回答。
陈源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是,你还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
毫无底限!
陈安然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种事情有违他的信仰,和这些年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甚至打破了他父亲在自己心目中的正值形象。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心目中的正值根本就是可笑之极,政治家哪里有正值可言,一切不过只是他自欺欺人。
如今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儿子,陪爸爸去花园里走走吧。”
陈安然一愣,有些意外,印象里父亲对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这种凝重的态度,除了训练他的时候,他一向感情内敛,对父母很敬爱,却也是因为常年受训的原因,在情感的表达上都很冷漠。
陈家的花园打理的很是别致,于暖一直都是一个很会生活的女人,也总是愿意将生活过的很滋润,当年或许陈源就是看中她这种性格,才穷追不舍。
陈源顺着花园的小路缓缓的漫步,花园不算特别大,但是景致很好,就算是这样的寒冬,依然能看到几株精心培育的花朵。增添一抹艳色。
陈安然跟在他后面,并未做声,早晨的空气清新怡人,尽管天气有些冷,却也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爸”
“安然,爸爸只想问你。如今你想怎么做。”
陈源没有回头,依旧漫步在花园的小路上,这么多年,只要在家,他每天早上都会这么走上一遍,感受着妻子那份对生活的精心。
很多时候他不能陪着她,但是他却愿意去分享她的心思。
陈安然脚步顿了一下,心中似有无限酸楚,“我要娶她,但不是现在。”
“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都要娶,以免夜长梦多。
“当年的事情是陈家欠了桑家姐弟,但不是我娶她的原因。”陈安然斩钉截铁,“我的女人嫁给我,只能是因为爱我,愿意与我共度一生。”
“你说的可是真的?”陈安然不敢置信,他从没有想过桑上会说这样的话。
自从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多次向桑上表明过,她却一直都在逃避,他能感觉到桑上对他那份隐忍晦涩的感情,她从不肯表现出来。
哪怕他再怎么穷追不舍,她都只是淡然处之。
所以在这句话突然从她口中说出来,陈安然总觉得吃惊异常。
桑上垂眸,苦涩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酒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目光凌厉的回头,“放了桑未宇。”
“你什么意思?”
陈安然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压在他的心口。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桑上讥讽的冷笑了一下,“我嫁给你,你们陈家放了未宇。”
在陈家看来,只有她成为陈家的人,那桩丑闻才能永远成为秘密。
陈安然如遭雷击。
原来闹了半天,她愿意嫁给他只是为了交换桑未宇的自由。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陈安然自嘲的后退了一步,冷冷的望着她,“你这么做,可有想过我?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难道只是用来救桑未宇的垫脚石吗?
倘若今天面对的不是陈家,不是他陈安然,难道她也可以这么没有底限的去交换吗?
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交易。
桑上似乎是看出陈安然心中所想,漠然的转身,面对窗外一片迷离的夜色,用冰凉的口吻说,“怎么?你不是说爱我吗?”
却又为何不肯娶她。
莫非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在骗她。
在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只信任乔岚吗?
也本该如此,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终究是她。
陈安然心中巨疼,忍不住一把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目光对上他的,“桑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而不是你用来做交易的筹码。”
他手下的力道极大,捏的桑上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碎了。却强自忍着,与他四目相对。
昔日那双冷漠到无波无澜的眼眸里,此时像是蕴藏着无数的利刃,想要将她刺穿。
“那我还真该感谢你给了我这样的筹码。”
桑上的嘲讽让陈安然脸色更加阴沉,眼眸里凝聚了一团风暴,“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放过未宇。”桑上丝毫不为所动。“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陈安然盛怒,一拳打在她身后的栏杆上,栏杆一阵轻颤,连带着她的身子都是颤抖的。
“好,桑上,你好”
陈安然胸口沉的厉害,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真正发起怒来却是异常的吓人,他一般都喊她“桑桑”,动怒的时候才会叫她“桑上。”
桑上知道,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一个死局。
陈安然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自己的怒意,“我只要你的心,桑桑,我只要你爱我。”
“我恨你。”
桑上毫不犹豫的吐出这句话,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就像是一团火,无休止的将她煎烤着。
那一刻很安静,安静的她差点以为,这就是一个坟墓。
葬送了她和陈安然的一切。
她恨,恨自己,也恨命运。
如果不是命运这样的作弄。她又怎么忍心这样去伤害他。
自从她得知真相,他们就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不是为了救未宇,她一定会远离他,以后各自安好,永不复见。
她做不到依然爱他。同样也做不到去恨他。
他们之间,只剩下相互折磨。
“好,我答应你。”陈安然眼眸里隐忍着痛恨和极怒,一把放开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桑上轻轻一笑。十分悲凉。
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下,落入她手中的酒杯里,融在酒液里。
桑上像是没有看到,仰头一饮而尽,抓起一旁的酒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不知道多少杯之后,她眼前才开始一片模糊。
恍惚的视线中,有人将她从阳台上拉起来,她笑靥如花对那个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恨你”。
她似乎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桑上喝醉了,躺在柔软的床上,抱着柔软的被子,轻轻的哭泣,房间里一片黑暗,已经冷静下来的陈安然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望着她,不言不语。
看着她这般伤心,当年的事情对她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原谅。
倏然她握住他的手,哭声极其压抑,带着忍耐的痛苦,似乎只有在这夜深人静才敢泄露一分情绪。
望着眼前的桑上,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印象中的桑上从来不会这般脆弱,她永远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让他无法察觉。
爱也好,恨也罢。
她说她恨他,可是他感觉不到。
桑桑,如果恨能让你好受点的话,那么你就恨吧。
但是他不会放手,就算是他不得不娶,她不得不嫁。
陈家欠她的,他用余生来偿还好不好。
桑上的眼泪不停的流着,陈安然触手一片泪意,心疼至极
陈安然依旧是天刚亮就踏进陈家大宅,佣人都还在忙碌。于暖正在花园里陪着陈源射箭,夫妻俩一向感情很好,数十年如一日。
于暖看到陈安然过来,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迎上去,陈安然就大步直接走了过来,对着陈源厉声质问,“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安然,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于暖斥责,生怕他们父子吵起来。
陈源或许是因为久居高位,这些年的行为处事更加严厉,除了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于暖常常劝他,不要总是摆着自己的官威,偶尔也亲民一些。
奈何他总是习惯了这样,于暖也不强求他。
陈源正在拉弓射箭,神情投入,仿佛没有听到陈安然的质问一般。手臂用力,将手中的弓箭拉满,瞄准远处的靶子,嗖的一箭射出去,正中红心。
不管是姿势还是命中率,都无可挑剔。
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缓缓的转身,将弓递给一旁的陈安然,“来一个。”
陈安然一把夺过去,将弓扔在一旁,“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相?你觉得什么是真相?”陈源走过来,于暖立刻递了一个毛巾给他,他接过擦了擦手,接过于暖递来的茶杯,浅浅的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陈源对所有人都可以摆出一副官气逼人的样子,唯独于暖,对这个陪她患难与共的妻子。他也算是言听计从。
凡事惹她伤心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之前她在得知陈安然和那个桑上之间的事情伤心不已,他看着都觉得心疼,也痛悔当初自己的武断。
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如今只能尽力弥补,他一向不干预儿子的事情,也不需要子女为了家族牺牲感情,但是这一次,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和儿子之间必然会有隔阂。
这绝对不是于暖想要看到的。
“当年陷害阮家,陷害桑未宇是你的决定吗?”陈安然面无表情,目光盯着陈源。等着他的回答。
陈源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是,你还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
毫无底限!
陈安然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种事情有违他的信仰,和这些年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甚至打破了他父亲在自己心目中的正值形象。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心目中的正值根本就是可笑之极,政治家哪里有正值可言,一切不过只是他自欺欺人。
如今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儿子,陪爸爸去花园里走走吧。”
陈安然一愣,有些意外,印象里父亲对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这种凝重的态度,除了训练他的时候,他一向感情内敛,对父母很敬爱,却也是因为常年受训的原因,在情感的表达上都很冷漠。
陈家的花园打理的很是别致,于暖一直都是一个很会生活的女人,也总是愿意将生活过的很滋润,当年或许陈源就是看中她这种性格,才穷追不舍。
陈源顺着花园的小路缓缓的漫步,花园不算特别大,但是景致很好,就算是这样的寒冬,依然能看到几株精心培育的花朵。增添一抹艳色。
陈安然跟在他后面,并未做声,早晨的空气清新怡人,尽管天气有些冷,却也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爸”
“安然,爸爸只想问你。如今你想怎么做。”
陈源没有回头,依旧漫步在花园的小路上,这么多年,只要在家,他每天早上都会这么走上一遍,感受着妻子那份对生活的精心。
很多时候他不能陪着她,但是他却愿意去分享她的心思。
陈安然脚步顿了一下,心中似有无限酸楚,“我要娶她,但不是现在。”
“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都要娶,以免夜长梦多。
“当年的事情是陈家欠了桑家姐弟,但不是我娶她的原因。”陈安然斩钉截铁,“我的女人嫁给我,只能是因为爱我,愿意与我共度一生。”
陈源欣慰的笑了笑,陈家人向来痴情,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深情不悔。
看来陈安然这是继承了他这一点。
“所以呢?”
“所以我要一个真相,爸爸,不管如何,我只想知道这背后的事情。”
哪怕真相很伤人。他也要知道。
当年他们到底想要掩盖一个什么样的真相,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牵连无辜,也非这么做不可。
他们真正害怕被曝光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陈源目光微沉,看着眼前的儿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曾经他也这么执着过。也这样不顾一切的寻求一个答案。
当年的事情,那一批病患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如此残忍,不给他们一次生还的机会。
“这件事确实是个秘密,安然,如果有一天你从政,站在我这个位置,或许你就会明白。”
陈源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这确实是内部的一个秘密。也是一个决策上的失误,更是一桩令人寒心的丑闻。
一旦曝光,不仅引起市民恐慌,甚至可能会让所有人对他们失去信心。
再加上他选举在即,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陈安然蹙眉,似笑非笑,“爸,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查,只是到时候查出来的结果,我就不能保证了。”
“陈安然!”陈源厉喝一声,深吸一口气。“就算你去查,也未必能查出真相。”
他们内部的事情,不是他随意就能插手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被停职,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陈安然却是冷冷一笑,“这件事我若想知道就一定能查到。你应该知道我有的是渠道去查。”
且不说他们自己的一套系统,光一个赵易阳,想要潜入他们的内网只是分分钟钟的事。
“老陈,你就跟他说了吧。”于暖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她迎着朝阳,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陈源叹息了一声,望着陈安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又是何必。”
陈安然一脸坚持,讽刺的笑了笑。“爸,你们联手陷害我的女人,我难道连一个真相都不该过问吗?”
陈源和于暖顿时哑然,他们竟然一时间回答不了。
当年,谁又想过桑上就是陈安然认定的女孩子,她不过是凑巧撞上了,刚好和阮家有那么一点牵扯,他们就此利用而已。
曾经的那些事情就像陈安然查到那般,唯独掩盖了一件事。就是那一批疫病患者的死因。
那些患者并非是病逝的,而是被他们下令屠杀的。
然而就在那些患者死后的第三天,他们的医学团队就已经攻克了这项病毒,研制出了疫苗来抵抗这个疫病。
哪怕再等上三天,那些人或许都能得救。
只是那个时候再多说什么已经没有用了,逝者已矣。他们做再多都是徒劳。
这件事自然不敢公开,他们是本想暂时压下去,等这件事平息以后再公开医学的这个重大突破。
然而被医学团队的科学家知道。他们中间有人对这个项目的研究已经狂热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自然不肯将连日来的研究成果掩盖,双方僵持不下。最终惹怒了对方。
医学家团队为了证明此次突破,竟然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一次用活人做试验,后来因为他们的大意。将药品剂量弄错,又导致了近十个人的死亡。
上面大为震怒,迅速的封锁消息。为了不让这件事被泄露出去,他们将这批医学家全部下狱,却没想到中间逃走了一个人。而帮他逃走的就是阮家。
所以他们才会这般大费周章的要摧毁阮家,毕竟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好不容易在市民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形象一旦坍塌。那都是覆灭性的灾难。
“那当时涉案的人”
“终身监禁。”陈源淡漠的开口,身为政治家,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和平美好的一面。就算真的有丑陋的东西,也决不能公布于众。
陈安然蹙眉,那些人也算是罪有应得。毕竟他们曾经伤害过近十条无辜的生命,虽然说一个项目的研究,总是会有牺牲。然而这种牺牲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站在他父亲的立场,这件事他的处理是绝对没有错的,也只能这么来处理。
这种消息一旦走露出去。一定会让有心人加以利用,到时候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于暖站在丈夫身边,看着他此时提那些事情已经神情自然。想必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发生以后他曾经抑郁了很长时间。
也因为这件事重新审视这个社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为了陈家的发展。他还是没能卸下那一身的包袱。
所以他一直不要求陈安然再为陈家牺牲什么,哪怕是感情。
他连乔岚都能接受,就是因为那是儿子看中的女人。
“其实当年的阮家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于暖替丈夫解释。“当时的阮家依附的是你爸爸的一个政敌,这件事已经没有对错,只能走这一招。”
陈安然闻言目光倏地望向自己的母亲,什么叫没有对错,阮家咎由自取,那么桑桑呢?
她何错之有。
“当然,牵连了桑小姐和多多是我们亏欠了他们母子。”于暖见儿子脸色吨陈,慌忙解释,“所以你和她的事情我和你爸爸绝不插手。”
“绝不插手?”陈安然冷笑,“那妈妈你昨天去闹那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大张旗鼓的去刺激她,将她唤醒,只是为了逼她下嫁吗?
这还是不插手?
若是插手还想怎么着?
于暖被陈安然的神情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陈源见此伸手扶住她,厉眸瞪着陈安然。
欺负他的女人,这小子不想活了!
陈安然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些,“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他说着转身就向外面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警告道,“记住你们的话,绝不插手。”
陈源欣慰的笑了笑,陈家人向来痴情,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深情不悔。
看来陈安然这是继承了他这一点。
“所以呢?”
“所以我要一个真相,爸爸,不管如何,我只想知道这背后的事情。”
哪怕真相很伤人。他也要知道。
当年他们到底想要掩盖一个什么样的真相,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牵连无辜,也非这么做不可。
他们真正害怕被曝光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陈源目光微沉,看着眼前的儿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曾经他也这么执着过。也这样不顾一切的寻求一个答案。
当年的事情,那一批病患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如此残忍,不给他们一次生还的机会。
“这件事确实是个秘密,安然,如果有一天你从政,站在我这个位置,或许你就会明白。”
陈源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这确实是内部的一个秘密。也是一个决策上的失误,更是一桩令人寒心的丑闻。
一旦曝光,不仅引起市民恐慌,甚至可能会让所有人对他们失去信心。
再加上他选举在即,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陈安然蹙眉,似笑非笑,“爸,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查,只是到时候查出来的结果,我就不能保证了。”
“陈安然!”陈源厉喝一声,深吸一口气。“就算你去查,也未必能查出真相。”
他们内部的事情,不是他随意就能插手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被停职,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陈安然却是冷冷一笑,“这件事我若想知道就一定能查到。你应该知道我有的是渠道去查。”
且不说他们自己的一套系统,光一个赵易阳,想要潜入他们的内网只是分分钟钟的事。
“老陈,你就跟他说了吧。”于暖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她迎着朝阳,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陈源叹息了一声,望着陈安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又是何必。”
陈安然一脸坚持,讽刺的笑了笑。“爸,你们联手陷害我的女人,我难道连一个真相都不该过问吗?”
陈源和于暖顿时哑然,他们竟然一时间回答不了。
当年,谁又想过桑上就是陈安然认定的女孩子,她不过是凑巧撞上了,刚好和阮家有那么一点牵扯,他们就此利用而已。
曾经的那些事情就像陈安然查到那般,唯独掩盖了一件事。就是那一批疫病患者的死因。
那些患者并非是病逝的,而是被他们下令屠杀的。
然而就在那些患者死后的第三天,他们的医学团队就已经攻克了这项病毒,研制出了疫苗来抵抗这个疫病。
哪怕再等上三天,那些人或许都能得救。
只是那个时候再多说什么已经没有用了,逝者已矣。他们做再多都是徒劳。
这件事自然不敢公开,他们是本想暂时压下去,等这件事平息以后再公开医学的这个重大突破。
然而被医学团队的科学家知道。他们中间有人对这个项目的研究已经狂热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自然不肯将连日来的研究成果掩盖,双方僵持不下。最终惹怒了对方。
医学家团队为了证明此次突破,竟然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一次用活人做试验,后来因为他们的大意。将药品剂量弄错,又导致了近十个人的死亡。
上面大为震怒,迅速的封锁消息。为了不让这件事被泄露出去,他们将这批医学家全部下狱,却没想到中间逃走了一个人。而帮他逃走的就是阮家。
所以他们才会这般大费周章的要摧毁阮家,毕竟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好不容易在市民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形象一旦坍塌。那都是覆灭性的灾难。
“那当时涉案的人”
“终身监禁。”陈源淡漠的开口,身为政治家,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和平美好的一面。就算真的有丑陋的东西,也决不能公布于众。
陈安然蹙眉,那些人也算是罪有应得。毕竟他们曾经伤害过近十条无辜的生命,虽然说一个项目的研究,总是会有牺牲。然而这种牺牲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站在他父亲的立场,这件事他的处理是绝对没有错的,也只能这么来处理。
这种消息一旦走露出去。一定会让有心人加以利用,到时候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于暖站在丈夫身边,看着他此时提那些事情已经神情自然。想必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发生以后他曾经抑郁了很长时间。
也因为这件事重新审视这个社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为了陈家的发展。他还是没能卸下那一身的包袱。
所以他一直不要求陈安然再为陈家牺牲什么,哪怕是感情。
他连乔岚都能接受,就是因为那是儿子看中的女人。
“其实当年的阮家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于暖替丈夫解释。“当时的阮家依附的是你爸爸的一个政敌,这件事已经没有对错,只能走这一招。”
陈安然闻言目光倏地望向自己的母亲,什么叫没有对错,阮家咎由自取,那么桑桑呢?
她何错之有。
“当然,牵连了桑小姐和多多是我们亏欠了他们母子。”于暖见儿子脸色吨陈,慌忙解释,“所以你和她的事情我和你爸爸绝不插手。”
“绝不插手?”陈安然冷笑,“那妈妈你昨天去闹那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大张旗鼓的去刺激她,将她唤醒,只是为了逼她下嫁吗?
这还是不插手?
若是插手还想怎么着?
于暖被陈安然的神情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陈源见此伸手扶住她,厉眸瞪着陈安然。
欺负他的女人,这小子不想活了!
陈安然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些,“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他说着转身就向外面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警告道,“记住你们的话,绝不插手。”
于暖想要开口拦他,却被陈源制止,她有些担忧,生怕他再犯傻。
他前几日的疯狂行为真的吓到她了,陈安然长这么大,从没有让他们担心过。也从没有做过那样过激的事情。
“他要做什么?”
“随他去吧。”陈源揽住于暖的肩膀,“儿子大了,由不得我们。”
“他连多多都不去看一眼吗?”于暖有些抱怨,一大早看到他回来,她还特意吩咐佣人做了他爱吃的东西。
这还没一会儿就又走了。
“那是他的儿子,他知道分寸的。”
陈源相信儿子能解决这些事情。他现在行为过激都是因为他用情至深,他们做父母的已经为他的感情道路上增加了障碍,此时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们能自己解决。
于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有些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我昨天打电话给了乔岚,但是她避而不见。”
媒体对陈安然的攻击越来越多,陈安然却仿佛视而不见,一心都扑在桑上身上,连儿子都没有问一句。
陈源知道妻子是担心这些消息会对陈安然造成影响。但是这些消息在网络上已经是铺天盖地,想要压下去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这件事终究还需要陈安然自己去解决,不管是和乔岚还是和桑上。
“算了,我今天带多多去看一下新学校。”于暖抬手抹了抹有些微红的眼眶,这才抬眸看向陈源,“你要一起去吗?”
对于这个孙子,于暖是打心眼里喜欢,同时又心疼。
小小年纪,就早已尝尽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她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搬到他面前。
“我还有些事情去处理。我让人送你们去。”陈源温柔的为妻子拢了拢头发,提起这个孙子,他脸上也尽是眉飞色舞。
可见也是欢喜的很。
陈家一向家风正派严谨。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还是如此的讨人喜欢,一看就是继承了陈家的优秀基因。
多多刚一回来。陈源就立刻让人送来一堆东西,吃穿用度样样都有,就连玩具都能将整个屋子摆满。
甚至专门让人在自己的书房辟出一个供多多玩乐的地方,偶尔他处理公事的时候,也愿意让这孩子在一旁玩耍。
这对于陈源来说,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陈安然说自己会解决这些事情,陈家果真没有再插手,陈源和于暖这段时间都过着简单的生活,含饴弄孙。逍遥自在。
而陈安然作为公众人物,并且是政府特殊部门的负责人,特意召开了记者见面会,澄清了网络上那些对他的抨击。
从不在这种场合露脸的他也专门在社交平台开了公众号,回答粉丝们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并且晒出了他与桑上甜蜜幸福的照片。
记者会现场,一直销声匿迹的陈安然一身军装低调的现身,由现场的安保人员护送着到达主会场。
现场来了二十多家媒体记者,有主流媒体记者。也有八卦媒体。
按说这种场合一般是不会邀请八卦媒体的,然而这一次陈安然却特意通知,就连绿林国际都派了专人到现场。
陈安然所在特殊部门的新闻官因着经常出现在媒体面前,所以应对自如的在现场引导话题。
自陈安然出现,镁光灯就没有停过,他很少穿军装。因为身份特殊,一向都是便装行动,然而穿上军装的他更显得气势逼人。
他是一名军人。不管身在何处,都不会忘记一个军人该有的形象。
陈安然一派威严的在讲台前矗立,现场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刚刚喧嚣拥挤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凝神等着他开口。
现场一片安静,只有摄影师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
陈安然静立许久。现场陷入一片尴尬的宁静中,伊莉站在下面望着上面一身军装的陈安然,他一向从不在媒体面前出现。哪怕当年以一己之力剿灭r市地下毒品交易的黑帮,他也不曾召开过记者会。
如今这般,都是为了桑上。
他不会让她陷入舆论的指责。更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看来乔岚真的是走了最失误的一步棋。
陈安然一直没有跟乔岚撕破脸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移情,于情于理都是他对不起她,所以任由她为所欲为。但是如今她动了桑上,怕是真的惹怒了陈安然。
“喂,你说头在想什么?”
一旁的陈文用手臂碰了碰伊莉。小声的低语,伊莉皱了皱眉,翻了翻手里新闻官已经拟好的话术。“我哪里知道,五少爷压根就不看话术。”
“我猜想,他一定在考虑中午吃什么。”
常霖似笑非笑的凑过来。目光斜睨了陈文一眼,陈文只觉得浑身发麻,下意识的离伊莉远了一些。
伊莉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我当然没有胡说,你家陈少在进门的前一分钟还在跟我讨论食补的方法。”常霖也是佩服陈安然的沉稳,竟然在那个时候。还能一本正经的跟他聊食谱。
也是没谁了。
良久,陈安然在众人的期待下终于开口,“今天召开记者会。主要是为了公布一件喜讯,我和我的未婚妻桑未央小姐将于下个月举行婚礼,希望大家到时都能来参加。”
现场顿时哗然。所有人都是针对网上的传闻有备而来,然而却被这样高调的公布喜讯而虐了一脸。
这是什么套路?
为什么事先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
好让他们能提前准备。
等等,桑未央?
不就是绯闻的女二吗?
这算什么,小三成功逆袭?
陈安然不等现场的记者反映过来,继续说,“鉴于之前网上的传闻,虽然有失真实,但是我觉得依然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和我的未婚妻相识于六年前,是彼此的初恋,当时我为了受训留她一人,她苦苦等了我六年,所以请你们不要妄自去质疑一名军嫂的决心。后来我因为车祸失忆,忘记了她错认了别人,才造成你们所看到的局面,她却依然毫无怨言的守在我身边,哪怕看着我将本是给予她的感情倾注在别人身上,所以更请你们不要去伤害她那一颗赤子之心。这几年因为我的失误造成我们相见不相识,甚至还引起大家种种误会,实在很抱歉,因此造成的不良影响,我在这里向大家真诚的道歉,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双手放在小腹前,九十度鞠躬。
陈安然突然一招先发制人让众位记者一片懵逼,一旁的新闻官也是一脸难色,求救的目光一直看着下面的陈文和伊莉。
这么光明正大的撒谎好吗?
怎么不按照剧本走呢?
下面的记者们一片静默,似乎还没从陈安然这样当众道歉中回过神来,他就突然俯身,离站台上的话筒更近了一步,目光平静,语气却仿佛透着抵抗全世界的戾气,“我不管之前网络上的消息源自何处,从这一刻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诋毁我未婚妻的消息,还有请大家记得,我未婚妻曾经受到的伤害,我都会替她一一讨回来。”
陈安然顿了顿,“最后我想告诉她,哪怕是失忆之后,我又一次爱上了你,而且深爱。”
桑上在电视上看着这一幕,心中剧颤,陈安然的话像是有千斤重。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息不得。
陈安然冷漠高傲的背影消失在镜头前,哪怕被那些记者们疯狂逼问,他的背影依然没有丝毫的慌乱,屹立不倒。
他恢复记忆了吗?
他什么都知道了吗?
桑上顿时泪流满面,那些所有的伤害和痛苦,都被淹没在那一句我爱你中。
他说他爱她。
深爱。
可是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阴谋,伤害,欺骗,还有各取所需的交易,这些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就像是一把枷锁一般,将他们困住。
如今他这一番话,让她陷入海底深渊。
他的这份爱,是她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宁愿他们之间只是干干净净的交易。不要玷污了这份感情。
记者会现场,陈安然不等记者有机会问话,径直由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离开了会事厅,留下新闻官舔着脸的接受记者的提问。
陈安然刚走出大厅,伊莉就迎上来,“五少爷,陈伯伯来的电话。”
他微微粗了蹙眉,面无表情的接过,里面就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臭小子,你疯了。”
当着媒体的面,竟然公然为桑上正名,他真的疯了不成。
他的形象早就因为这件事而毁了,如今这样公然挑衅,就算他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媒体记者手中的那支笔啊。
“爸,这件事你和妈最好不要插手,不然我只会更疯狂。”
“你知道你今天这么做的后果吗?”陈源怒喝,“难道你连名誉都不要了?”
就算他要娶桑上,他们为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清清白白,何必于非要拘泥于这个身份,他这样只会遭受千夫所指。
“没有桑桑,我要这些又有何用?”陈安然的目光宛若刀锋一样冰冷,冬日无温的阳光在他身上打上了一层冷漠的影子。
他挂了电话扔给伊莉。直接上了一旁的车子,车子里的陆秉泽幸灾乐祸,“我说兄弟,这事干得漂亮!”
好男儿就该当如是!
为了维护自己的女人,宁愿与天下人为敌。
不过他这个五弟竟然是当着媒体卖的一手好惨。他服了!
陈安然瞥了他一眼,“看来你很有经验?”
陆秉泽被戳中痛楚,一脸的苦相,“你不损哥哥能死吗?”
据传闻,陆秉泽前一段时间为了找一个女子差点将整个r市翻个底朝天,并在媒体面前放下狠话,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她。
这件事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好在绿林国际手眼通天,这个消息被放上来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陆家老爷子强行压下去。
其实陆秉泽到现在都还在恍惚,之前自己经历的是不是真的只是南柯一梦。
也或许自始至终,他们都只是彼此的过客,匆匆一瞥,各自天涯,终究连一点印象都不会留下。
梦醒了。她便将他遗忘,而他亦不再记得,一切又归于原点。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心底从此有了一道抹不去的痕迹。
陆秉泽皱眉挥去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依旧痞痞的笑着,恢复以往那个孤高绝傲的陆家少爷。
“行了,跟你说正事,你交代的都给你处理好了,我保证,一个小时以后,所有的媒体都不敢再发表任何关于你的消息。”
这点事情对绿林国际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办不好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陈安然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陆秉泽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里。车子刚开出几米远,他倏然有一种寒芒在背的感觉,顿时出声,“停车!”
车子突然急刹车,陈安然一个箭步冲出去,对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追寻着什么,他目光一片冰冷,似要将所有一切都冻结。
他明明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冷光对着他们,他很清楚,那道冷光里似乎有着一种不死不休的恨意。
“怎么回事?”陆秉泽走到陈安然身边脸色凝重的问。
陈安然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我多想了。”
陆秉泽皱眉,四周望了望,倒是发现有一辆比较可疑的车子。他挥手喊了荆南过来,让他暗中跟着那个车子。
一旁的车子上,乔岚刷着手里的平板,一遍一遍的看着刚刚的直播,双手颤抖的差点摔了它。
他恢复记忆了。他竟然知道自己和桑上六年的分离,竟然将她和他这段感情定为一场荒唐。
陈安然,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为了他付出了一切,在他眼里,难道真的救一文不值吗?
不。她不信,她不相信他已经回复记忆。
如果真的恢复记忆,他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他竟然在媒体面前扯谎,当众打她的脸,让她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陈安然。你够狠。
“走,去陈家。”她就不信了,陈家父母还真看着他这么胡作非为不可吗?
一旁的叶铭不为所动,目光怜悯的看着眼前的乔岚,低声劝道。“乔岚,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乔岚倏地抬眸,愤怒的眸子看向叶铭,“你说什么?”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和桑上曾经是姐妹。如今为了一个陈安然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叶铭有些心痛,这些年他陪着她疯,陪着她闹,也真的是累了。
“姐妹?”乔岚嘲讽的笑了笑。“她若当我是姐妹,就不会任由陈安然这么诋毁我。”
“那你呢?”叶铭反问。
“我有什么错?”乔岚厉吼,她现在恨不得杀了桑上,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为什么她却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叶铭一把夺过乔岚手里的平板,随手扔在后座上,苦涩的笑了笑,“既然你还不肯醒悟,我就再送你一程。不过乔岚,今天之后,我们就当没有认识过吧。”
“你说什么?”乔岚闻言大惊,“什么叫没有认识过?”
他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会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吗?
如今算什么?
为了另一个女人指责她,甚至还要离开她,以后都断绝来往吗?
“乔岚,一开始我很欣赏你的生活态度,向往你对待事物的那种洒脱。可是如今,这些东西我再也看不到了,你为了陈安然生生将自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妒忌,疯狂。无所不用其极,不管我等你多久,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在意。”叶铭的语气有些悲苦,就像他这么多年的备胎生涯。
他明知道是被乔岚当做备胎的。可是却也心甘情愿。
只是他已经依稀可以猜到乔岚的结局,就像当年的叶柔一样,他并不想看到那一天。
既然劝不了,他就打算放手。
他也想要洒脱一回。
乔岚目光含恨的瞪着他,“好,那你还是趁早滚蛋吧。”
叶铭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将车钥匙递给乔岚,“你好自为之。”
乔岚没想到叶铭真的就这么走了,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愤恨更深,对桑上的怨恨也更深
桑上接到寒羽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里陪着黎娜,之前她生病的那段时间,袁俊的病情也没有一点进展,因为常年劳累,他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要接受手术还需要一段时间。
陈安然虽然并不来医院,却将医院的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平日里除了黎娜在照顾,还有一个护工照顾他们的生活,病房的条件也是相当的好。
仅仅是这一点,黎娜对陈安然就已经感激万分了。
寒羽似乎有什么急事要找她,电话里匆匆说了时间和地点就挂断了。
她这段时间还没见过寒羽,也就没有拒绝,陪黎娜说了一会儿话,就直接去了约好的地点。
桑上到的时候寒羽又来电话说可能晚一些,她便折身去了一旁的商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多多了,刚好带个礼物让陈安然送去陈宅。
自从那日于暖将多多带走,她就没有再见过,陈安然也没有带会来让她见。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商场竟然也能遇到乔岚。
这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只是令桑上没有想到的是与乔岚同行的人竟然是陈夫人于暖。
陈夫人今天刚好也是特意出来看看想要准备些什么的,陈安然已经当着媒体宣布下个月举行婚礼,虽然没有跟他们商量,但是天下间的母亲,没有一个是不操心儿女的婚事的。
再怎么说也是他陈家的婚礼,就算时间仓促,也要准备的丝毫不差。
决不能辱没了他陈家的身份。
只是她也没想到出门竟然遇到乔岚,她似乎是专程在等她的。
于暖答应过陈安然不再插手这些事情,所以就算是乔岚来找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一开始就不赞同乔岚的做法,虽然当时她并不知道在陈安然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却也看得出来,陈安然不爱乔岚。
他对乔岚只是一种责任,或许说他以为的责任。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从伊莉那里得知了所有的真相,所以乔岚就算找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陈安然的决定一向没有人能改变。
于暖以为乔岚是来找她求情的,却没想到乔岚从见面什么都没说,主动陪着她来商场,就好像之前她对陈安然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生过一般。
乔岚陪着于暖逛玩具,商场里有的玩具大多数都已经被陈源搬回了陈家,所以多多一点也不缺,只是于暖是个感性的女子,每次看到多多,总是想到他曾经受的苦,想要给予他更多的爱。
于暖看中一套儿童画册,她是做教育事业的,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现多多平时话不多,对很多玩具都不像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样,表现出异常欢喜的模样。
这或许是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所致,但是她现多多对于画册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态度,或许他应该是喜欢的。
恰巧桑上看中的也正是这套画册,这是店家摆放在这里吸引顾客的,属于非卖品,桑上与对方商量了好久,店员一副为难的样子,怎么都不肯答应。
桑上见对方为难,也不好再夺人所爱。
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目光惹得店员都有些动容,毕竟店员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想要买这本画册。
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刚好看到于暖和乔岚站在她身后,她微微愣了一下,于暖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算是她和桑上的第二次见面,与上一次有所不同,这一次她似乎比之前沉静了些许,至少没有初次见面时对她那种滔天的仇恨。
虽然桑上心底的仇恨早已被自己压抑着,却并不代表她可以原谅陈家人当年所做的一切,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想见到陈家人。
桑上没有一点要打招呼的意思,脚步顿了顿,从她们二人身边走过,乔岚的目光在桑上和于暖之间来来回回扫了那么两圈,唇角勾了勾,一脸吃惊的拦住桑上,“桑桑,真的是你,你真的醒了?”
她一把上来拉住桑上的手臂,像是久别相逢的姐妹一般,仿佛他们之间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生过一般。
乔岚心里却恨桑上恨得要了命,尤其是在看到于暖竟然已经开始精心为他们准备婚礼的事情之后。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却没想到被桑上抢走。
她真是小看了桑上,陈安然都已经失忆了,她竟然还能将他从她身边抢走。
桑上看着乔岚这个样子,心中有一丝的不痛快,微微挣开她,却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嘲讽的笑道,“是啊,如果不是真的醒来,还不知道岚姐你打得一手好盘算。”
她太了解乔岚的手段,她之所以在媒体曝光他们的事情,不过只是为了让陈家看清楚她桑上是什么货色。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当年她所有的经历都是陈家一手推进的。
“桑桑,你”乔岚脸色有些难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吗?”桑上讽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落在一旁的于暖身上,“不,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快的认祖归宗。”
“你说什么?”
乔岚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她一直以为,陈家那样的家庭,那种身份和背景,根本不可能接受桑上这样出身的女人。
想当初,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得到于暖的另眼相待,凭什么她却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些。
她绝不相信。
乔岚转身向于暖望过去,却只见她正和一旁的店员交涉着什么,不一会就有一个看上去像是经理的人匆匆走过来,对着于暖表示歉意,并邀请她到后面的贵宾区休息。
于暖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桑上,“桑小姐,这家店主是陈家的一位旧识,你若真看上那本画册的话,不妨一起见见,说不定对方还真能割爱出售。”
“不必了。”桑上婉拒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去做夺人所爱的事。”
她的话意有所指,让乔岚的脸瞬间难堪起来。
于暖目光在那本画册上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位经理看出她的意思,笑脸向桑上迎过去,“这位小姐,很抱歉是我们的疏忽,不该把非卖品陈列在这里,如果您不嫌弃,我们店里还有同系列的其他画册,只是没有这般珍贵,不如我拿出来让您挑选一二?”
这位经理一看就是精明型的,只是从于暖的态度和桑上的话中就能猜出桑上的心思,并且精准的拿捏住,让她无从拒绝。
既然她不想夺人所爱,那么他换另外的画册总可以吧,故意提出不如这个珍贵,既赞美桑上眼光好,又将这份讨好的心思不露声色的表达。
她若拒绝,那么刚刚她和店员交涉的诚心就会被质疑,岂不是自打嘴巴。
桑上想了想,也不再拒绝,便随着他们到了后面的贵宾区,她本以为这家店也不过只是一家普通的玩具店,外面陈列的商品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却没想到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
里面的贵宾区看起来豪华气派,陈列的商品都更是奢华,倘若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太子爷,哪里享用的起这些东西。
不过想来也是,如若不是这里的东西足够高档,以陈家的身份和地位,于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位经理还真捧出了一对画册,与外面摆放的画册同系列,不过不管是材质还是美工,都不比外面那套画册差。
然而尽管如此,那位经理也还是一口咬定绝对比外面那套要廉价。
桑上可一点也没看出来廉价。
乔岚站在一旁,用愤恨的目光盯着桑上,她没想到于暖竟然会主动开口邀请她,甚至因为桑上看中那套画册而用自己的身份来帮她。
要知道于暖一向低调,出门也不让人随行,陈源为了安全起见,都是派人暗中保护的。
她也从不用自己陈太太的身份来走后门,这一向都是她最厌恶的事情。
今天却主动摆出陈太太的身份,就是为了让桑上顺利买到那本画册。
桑上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汤?
桑上最终还是在那位经理的热情推荐下,挑了一本画册,是多多比较喜欢的图案,她要付账,对方却怎么都不肯收,倒是让她有些不悦。
“既然你们不肯收,那我只好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这”
那位经理很是为难的看了看于暖,于暖淡淡的品了一口茶,“都是敞开门做生意,你就收了吧。”
听他这么说,那位经理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桑上将包装好的画册递到于暖面前,“我本是打算让安然送回去,既然遇到了陈太太,那就麻烦陈太太带回去给多多吧。”
于暖抬眸扫了她一眼,“既然你有心,那就明天回来一起吃个饭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多多的母亲。”
“不用了。”桑上拒绝,“我用一个儿子换我弟弟自由,陈太太,这点信用我还是讲的。”
于暖闻言有些不悦,她没想到桑上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当日她确实要求她用多多换取桑未宇的自由,至于提出让她嫁给陈安然,不过是因为自己儿子为了她,简直什么都不顾,她作为母亲,不想再看陈安然难过。
但是如今陈安然不让他们插手他的婚事,她便不再提,只是她没想到桑上竟然真的决绝到这么多天也不去看多多一眼。
哪怕陈安然已经宣布了他们的婚事,哪怕她很快就要成为陈家的儿媳妇。
她也不肯去陈家一趟。
难道真的要这样一直泾渭分明吗?
“不管怎么说,你和安然的婚事”
于暖强忍着心中的不悦继续说道,只是刚提起他们的婚事,就被桑上截断,“这件事就不劳陈太太费心,只要你们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桑桑,你怎么能这么和阿姨说话。”乔岚突然出声指责桑上。
桑上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你算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再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岚姐,桑桑,我知道你是因为网上那些攻击你的消息而这么对我,可是那真的不是我。”
“你闭嘴。”
她不提那些消息还好,如今说到这个,桑上怒气更不打一处来。
乔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还未反驳,桑上就嘲讽的笑着,“若是几年前,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的话,可是岚姐,你觉得现在我还会信吗?”
经历了这么多,连亲生母亲和弟弟都会背叛她,伤害她,更何况是眼前的乔岚。
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早在之前已经断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在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难道乔岚还指望她会相信她吗?
这种话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陈太太会相信了。
于暖没想到乔岚会提到这件事,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好了,这件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桑上倏地回头,凌厉的目光扫向于暖,“谁说这件事过去了?”
乔岚见此慌忙向于暖投去求助的目光,只是垂眸的一瞬间,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于暖被桑上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她一向受人敬仰,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还是一个小辈。
并且这个小辈还是她儿子最在乎的女人,将来要成为她的儿媳妇。
其实于暖对桑上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陈家既然亏欠了她,他儿子娶她作为补偿,她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陈安然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疯行为她就有点看不惯。
所以心里对桑上也就有了一点点的芥蒂,此时这种芥蒂感觉更深了。
她倒并不是讨厌桑上,倘若没有这种间的这些孽债,陈安然跟她说要娶桑上,她想必也会答应,哪怕她真的不喜欢,也尊重陈安然的决定。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亲眼看着儿子为了她疯狂,她就有些担忧,陈安然爱她至此,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儿子娶的并非是眼前的桑上。
哪怕娶了乔岚,也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唯独这个桑上,她总觉得儿子一旦娶了桑上,日后的生活定然一片坎坷。
所以事情展到今天,她对桑上真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怨,怨她这么折磨陈安然,更怨陈安然对她的痴情。
“难道桑小姐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于暖说话的口吻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针对。
若说一开始她的确对桑上怀着一种亏欠,可是今天,她是真的有些看不惯她疾言厉色的态度。
亏欠她的是陈家,陈安然又有什么过错。
“这要说的嘛”桑上淡淡一笑,顿了顿才继续道,“还真是有。”
“你想说什么?”于暖皱眉,没想到她这么咄咄逼人。
桑上并不再看于暖,目光盯着她身侧的乔岚,笑的肆意张扬,“岚姐,你我之间的帐是不是早该清算一下了?”
乔岚瞪大眼睛,她第一次见桑上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让她不自觉的有些惊恐,“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桑上笑的诡异,漆黑的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盛放。
乔岚对她有恩,所以不管过去她做了什么,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一次她针对的却不仅仅只是她。
“桑上,你想做什么?”于暖厉声喝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里胡闹。”
于暖一向没什么门第之间,但是看到桑上这样不顾及颜面,心中对她更是有一丝不满。
再怎么说她也是陈家未进门的儿媳妇,还有外人在场,竟然就这么不顾形象。
这一幕若是被人拍下来,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经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慌忙找了借口离开。
这种场景可不是凑热闹的时候。
“我胡闹?”桑上顿住脚步,冷笑一声,“我当然没有你们陈家大度,哪怕她再怎么在背后黑陈安然,你们都可以当做没有生。”
这句话是她早就想说,从今天见到她们一起出现在这里,她心里就有这种念头。
“你”于暖气结,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乔岚见此心中窃喜,陈家一向顾及脸面,于暖却在这里被桑上顶撞,如此一来,她对桑上的印象恐怕是好不了了。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装作一副柔弱的模样忏悔,“真的不是我做的,桑桑,你要相信我。”
“鬼才信你。”桑上冷哼了一声。
兴许是乔岚见桑上态度强硬,索性强压着心中的不满,深吸一口气,与之争辩,“你也答应过我离开陈安然的,可是你没有做到,所以不管怎么说,你都怪不得我。”
“你还真是找的一手好借口。”
桑上也是心服口服。
“怎么,你敢说没有吗?”
“没错,我是答应过你离开他,可是岚姐”桑上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乔岚的目光一直凝着她的身后,她便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此时陈安然一定站在她身后。
这种伎俩,乔岚使了不止一次了。
陈安然站在休息室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里面这一幕,他第一次见到母亲这般气急的样子,若是被他父亲看到,怕是又要跟他干起来。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桑上这般凌厉逼人,很意外,也很惊喜。
桑上唇角轻轻勾了一下,脸色依旧不变,“就算是这样,岚姐,这次的事情陈家可以就这么算了,但是我这里,总是要收点利息的。”
“什么利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上漫不经心的挑眉,“你猜前几日我见到了谁?”
“谁?”
“如今靳家的当家主母,靳慕栾的妻子,靳太太。”
陈安然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怎么不知道有人找过她?
他冷寒的目光倏地看向一旁的伊莉,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心中一片哀苦,这件事是桑小姐不让提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啊。
乔岚闻言脸色瞬间变了变,慌乱的问,“你说谁?她找你做什么?”
“岚姐,若是真的说起来,你我谁又能比谁干净多少,你有时间关编排我和陈安然的过去,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过靳太太那一关。”
据她所知,靳慕栾这位夫人的手腕可是非比寻常,靳家除了靳慕白并不参与家产的继承以外,其他三兄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但是靳慕栾却能在两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弟弟的威胁下依然能稳坐靳家当家人的位置,这位靳夫人可是功不可没。
她既然能任由靳慕栾在外沾花惹草,却一直不动声色,必然是有她自己的考虑。
尽管桑上一直觉得外间对靳慕栾的传闻有失真实。
乔岚目光凶狠的瞪着她,桑上继续笑道,“所以岚姐,你以后做事可要考虑好,最好别再来惹我。”
桑上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回头看向于暖,“对了陈太太,还是麻烦你将这个带回去给多多。”
于暖愣愣的看着桑上将画册放在自己面前,那样子似乎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心中既气愤又觉得难堪。
尤其是当着自己儿子面前。
“桑小姐,请等一下。”
桑上转身看到门口的陈安然,一点意外都没有,陈安然面无表情的站着,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仿佛眼前这一幕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
冷漠的根本就像是在看戏。
桑上因为于暖的开口而顿了顿脚步,于暖此时走过来,目光扫过门口的陈安然,这才开口,“既然安然也在这里。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今天这件事。”
陈安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桑上身上,良久才漠然开口,“哦?这件事不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听,却也没有阻止于暖的打算,跨步走进休息室。站在桑上面前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我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妈妈你最近看起来很忙?”
于暖愣了一下。见陈安然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乔岚,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这样,我明天让人去把多多接回来,毕竟是桑上的儿子,他们母子也分开好多天了。”
“不必了。”
桑上不等于暖回答,就主动拒绝,这件事既然她之前已经答应,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后悔的道理。
陈安然凝眸看着她,似乎想要探寻她话中真实意思。
于暖听闻儿子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安然,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觉得您要是真的缺人逛街的话不如让伊莉回来陪你。”
显然陈安然也是对她今天和乔岚一起这件事不满,乔岚刚刚做出了那种事情,诋毁他。让他差点声名狼藉,她母亲竟然还能这么毫无芥蒂的和她一起逛街,他还真是没想到。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母亲有这么喜欢乔岚。
其实于暖一开始是看不上乔岚。因为她的手段,但是桑上的出现让她更不满,并不是因为她凭着陈家对她的亏欠而怎么样,只是因为自己儿子将她看得太重。
于暖深吸一口气,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儿子闹翻,只是瞪了儿子一眼,看向桑上,强撑着笑脸,“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更有必要解释今天这件事,安然,你之前和乔岚是有婚约的。虽然你已经退了婚,但是不管是你失忆以后还是这次退婚,都是你有错在先的,所以你和桑上能不要再计较乔岚这次的事情吗?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不管她是喜欢乔岚还是桑上,这件事她都不想再计较,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乔岚来找她,她没有责备她的原因。
毕竟是陈安然辜负了她的所有感情。
“过去?陈太太倒是说说看,怎么过去?”桑上径自甩开陈安然的手,目光冷冷的扫了一旁脸色苍白的乔岚一眼。冷笑道,“按陈太太的意思是说刚刚我向岚姐讨要利息这件事错了?”
“我倒不是指责你,既然你和安然就要结婚了。就不要再计较那么多了。”
桑上闻言还真是想笑,第一次见有人竟然会同情心泛滥到这种地步,她是忘了乔岚怎么黑陈安然的吗?
陈安然也是一阵皱眉。很显然他也不赞同母亲的说法。
“真抱歉,我不过一个市井小民,没有陈太太这么高的觉悟。”桑上讽刺的笑。“所以我做不到像您这样,只要是和陈安然有那么一点感情纠葛的女子,您都可以认回来当女儿。”
桑上一点也没说错,于暖就是心肠软,当年伊莉就是这样,如今又在乔岚这里故技重施,说句不敬的话,桑上真的怀疑于暖的脑洞到底是怎么长的。
陈安然倒是真的没想到桑上如此洞悉这些事情,这些话他都不曾对母亲说过。不说不代表他没有意见,只是不想让让母亲伤心而已。
如今被桑上这么说出来,他竟然觉得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看来能懂他的,也真的非桑上莫属了。
如此他便更怀疑六年前的事情了,心中想要弄清楚自己和桑上之间过去的那种念头更加强烈。
他决不信自己会移情爱上乔岚这种话。
看来他失忆以后错认乔岚这件事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他确信之前自己在记者会上阐述的故事才是他们之间真实的经历。
桑上说完这句话。看也不再看其他人,转身就走了,她不想再待在这里。总觉得陈安然看着她的目光里似乎含着一种赞扬。
真是够了,她顶撞了他的母亲,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莫非脑回路也不正常了。
这种想法让她顿时失去了和她们争执的兴致,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纯属浪费口舌而已,平白给别人看笑话。
于暖一阵气愤,看着桑上的背影却哑口无言,她今天已经不止一次的被桑上这般顶撞的说不出话来。
“陈安然,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于暖气结,一贯的形象此时差点崩塌。
陈安然倒是不紧不慢的将母亲扶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了一杯茶过去。“这也怪不得桑桑,如今我们本来就欠了她,您还是别去招惹这不顺心的。”
“我什么时候招惹她?”于暖瞪着儿子,“你这是明显向着她是不是?”
陈安然脸色并无什么表情,只是有些为难的开口,“这倒不是,不过她确实不该这么跟您争执。”
“那你打算怎么做?”
陈安然的样子更加为难,沉吟的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却丝毫没有在一旁一直处于茫然状态的乔岚身上停留一分。
“这个时候我自然是要去追我的女人。”
于暖气结,“为了那个女人,你连你妈都不顾了吗?”
“妈,桑上是我的女人,她生气了自然由我来哄。”陈安然突然一本正经的解释,“至于您嘛,如果您伤心难过,那是爸爸要做的事情。”
他说完这句话就立刻消失在于暖面前,出门之后想到什么,他又再次回来,“对了,爸爸要是觉得我们欺负了您,想要给您出气,我一定随叫随到。”
“你个混账。”于暖看着陈安然离开的背影,一阵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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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上走出商场,伊莉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她有些不悦的开口,“不要再跟着我。”
伊莉顿住脚步,低垂着眉眼,“五少夫人,你误会了。”
“什么?”桑上蹙眉不解。
“我和五少爷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
她虽然仰慕陈安然,但是这份情意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清楚什么是本分,所以对陈安然那份感情,她一直都藏得很深。
当知道陈安然心中的那个人是桑上之后,她便只希望他能幸福。
所以桑上刚刚对于暖说的话并非是事实。
桑上闻言恍惚了一下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罢了,我也不过只是痛快痛快嘴。”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想到和寒羽的约定,径自向约好的地方走去,伊莉依旧紧随其后,桑上叹息了一声,“伊莉,我约了人,你能不能暂时先回避一下。”
“五少夫人,寒少爷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
“五少爷都在这里,寒少爷怎么可能还来的了。”伊莉说这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她将这话传给桑上之后才开的口。
桑上闻言一点也不意外,陈安然既然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一定知道她要见的寒羽。
他想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可能。
他连记者会都能一本正经的撒谎,甚至当着所有人面前编出那么悲凉凄美的故事,所以他做出什么事情也都不会再觉得意外。
虽然那是事实,但是对没有记忆的陈安然来说,那根本就是个故事。
“他做了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
桑上浅笑着转身,“你还真是忠心。”
她的话刚说完,陈安然就迈着沉稳的步子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谦谦君子,却带着一种冷漠的气息,幽邃的目光让人永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桑上盯着他的容颜还在愣神,等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的时候陈安然已经走近,她故作冷然的离去。
陈安然看着她的样子,轻摇了摇头,眉宇间却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宠溺,回头对着伊莉吩咐,“你去把我母亲送回去。”
“是。”伊莉见陈安然并无不悦的样子,这才放心的离去。
陈安然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桑上,自然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桑上却像是惊蛰一般,下意识的甩开。
“桑桑......”
“如果你也是来替你妈指责我的,趁早别开口,免得大家都难堪。”桑上甩开手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了,索性阻断他的话,掩饰自己的情绪。
陈安然并不恼,只是笑得更加宠溺,再次伸手握住她的,“谁说我是来指责你的?”
桑上见陈安然的眉眼间的温柔,有些愣神,陈安然抬手,为她抚了抚鬓间的乱发,“我老婆生气了,我是来哄老婆的。”
“谁是你老婆。”桑上听到这话耳边不由的染上一朵红云。
“谁是谁知道。”陈安然得意的扬眸,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桑桑,这婚可是你求的,我已经答应了,你可不能再悔婚。”
桑上顿时恼羞,脸上的红晕更深,故作恼怒的想要挣开他,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双臂紧紧的将她桎梏,不让她有任何的挣扎。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鼻息间,桑上有一瞬间的混沌,他的目光温柔的凝着她,让桑上觉得自己会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
记忆里的陈安然,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对一个人温柔宠溺。这个人怎么都逃不开。
哪怕下一秒,陈安然让她去死,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跳下深渊。
自从那日她的“求婚”之后,陈安然就好像所有的技能被点满了一般,对桑上简直宠上了天,哪怕桑上从不给他一个好脸,他也毫不在乎。
做自己该做的。想做的。
把这几年欠她的统统捧到她面前,只求博得美人一笑。
他并不在乎他们因为什么结婚,也不在乎过去的那些恩怨,只要她在身边,不管是陈家欠她的,还是他欠的,他用余生来还。
桑上也并非铁石心肠。这几日陈安然为她所做的,她都看在眼里,纵然她以恨为名,他却依然视她如珠如宝。
不管是她弟弟桑未宇的事情,还是医院里袁俊的事情,只要是和她有关,他都着手亲自安排好。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终究没办法过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陈安然抱着桑上,趁机低头向她索要了一个深吻,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毫不避讳的吻上她的唇,夺取她所有的呼吸。
所有人此刻都成了他们的背景,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彼此的呼吸交融,这是他一直都渴望的亲密,他的感官似乎早已映刻下这种感觉,她的气息,每次一靠近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悸和眷恋。
“桑桑......”陈安然眷恋的抚着她的脸,她的唇被她吻得红肿,彼此之间的空气似乎都散发着一种发酵的情意。
桑上凝着他,也忘却了周围的环境。脑海里只有一个他。
“咳咳......”
一道不经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陈安然听到声音,很不悦的微微咬牙,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叶铭,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怀里的桑上,他脸色更加难看。
伸手将桑上搂在自己怀里,顺势遮住她被自己吻得媚眼如丝的样子。
叶铭尴尬的站在他们前方。进退两难,他已经站了半天了,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大秀甜蜜,让他一个单身狗很是受伤。
倘若不是有事情,他才不要在这里舔狗粮。
“陈少,好巧。”叶铭笑的无奈,因着陈家和徐家两家的关系,叶铭和陈安然并不陌生,也算是自小就相识,只是交情不深。
“没想到叶总今天竟有此雅兴。”陈安然的语气带着不悦,任是谁被在亲热的时候被打断,脸色恐怕都不会好。
叶铭哭笑不得,笑容越发尴尬,“陈少误会了。我无意打扰二位,只是特意来找桑小姐,希望桑小姐能借一步说话。”
陈安然闻言脸色骤然一寒,搂着桑上的手臂顿时紧了紧,“叶总,念在你叶家和我大哥的关系,我提醒你还是想好再说话。”
对于叶铭,陈安然的印象除了他是叶晴的哥哥以外,就是他整日以乔岚马首是瞻的事情。
他喜欢乔岚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过去他和乔岚有婚约的时候他就知道,当时他对乔岚只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根本不在乎她和什么人来往。
所以对叶铭也没有特意留意过。
不过今天他要找桑上倒是让他意外,更让他大为恼怒。
过去他和乔岚之间的事情他完全不在乎,但是他若是将主意打到桑上身上,那他决不轻饶。
看着陈安然瞬间变身护妻狂魔,叶铭简直不忍直视。
这个时候他可以确认,陈安然根本不爱乔岚,他对乔岚的态度不及桑上的十分之一。
尤其是此时,他小心翼翼的将桑上护在怀里,对他更是一副敌视的样子。
叶铭叹了一口气,目光依旧盯着陈安然怀里的桑上,“陈少,我找桑小姐真的有事,桑小姐,有关之前在网络上流出的那些视频并非乔岚所为,还请你能听我一言。”
桑上被陈安然护在身后,在听到叶铭要找她都的时候并没什么反应,她和叶铭不过几面之缘。所以不认为叶铭有什么事情会找她。
但是听到他的这番话,桑上皱了皱眉,想到刚刚乔岚说起这件事的态度,心中略略有了一丝疑惑。
所以不等陈安然再开口,她便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叶总这话什么意思,不是她还能是谁?”
桑上知道叶铭对乔岚的心思,但是他想替乔岚脱罪,也不是这种方式。
难道真的是还有什么隐情吗?
叶铭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想换个地方来说这件事,但是看陈安然的态度,他还是长话短说,“说来惭愧。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一开始我也以为那是乔岚,但是后来我看了好几次视频才发现,视频上的人根本不是乔岚。”
“不是乔岚?”
“对,我查了这件事才知道,这是我母亲的行为,她因为我对乔岚一直怀有不满,这一次是有意针对她,所以才会有这件事,牵连了你们之间的过去,我真的很抱歉。”
桑上闻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对乔岚不满,什么叫牵连他们?
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闹了半天,这段视频。这场舆论风波,毁了陈安然的公众形象,也让她那些不堪的过去全部曝光出来,到最后却只是一场无辜的牵连,一句抱歉。
她和陈安然才是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如今她要这抱歉有什么用?
这件事既然是针对乔岚,为什么她反而觉得乔岚并没有损失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些网民们的骂名而已。
其实桑上不知道的是,自从陈安然记者会上为桑上正名以后,网络上又一次掀起一场不见血的大战。
那些网民们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大骂乔岚,无情的让人心寒,曾经他们有多同情乔岚,事后他们就有多憎恶她。
当然这些事情陈安然是不会让桑上看到,毕竟她们姐妹一场。因为一个男人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她一向重情重义,知道了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你们还真是......”桑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没想到到最后她又是受了牵连,她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你们叶家的处事还真不一般。”
叶铭也觉得抱歉,“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说什么都没用,我母亲因为我两个妹妹的事情精神紊乱,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请你们能原谅。”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也只能搬出叶晴的身份来,希望眼前的陈安然能看在叶晴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陈安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不是乔岚所为,他没有揭穿是因为正好可以为他所用,通过这件事,他和乔岚的事情算是结束了,这才有了他和桑上的现在。
“既然叶总也说了是受牵连,我们也不再为难乔岚就是,但是叶总。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此作罢,我说过,伤害我妻子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知道今天这样的道歉没办法抚平陈少和桑小姐心中的愤恨,但是你们不追究乔岚已经算给我天大的面子,算我叶家欠你们一个人情,日后定然会报答。”
叶铭一派诚恳的态度。他今天的目的也只是为乔岚解释,虽然他说了对乔岚放手,可是看着她因为这件事遭人怨怼,他还是很心疼,只想帮她做些什么。
“报答就不必了,我不希望这件事再被人提及,叶总。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就只能让乔岚担起着罪名了。
只有这样,这个事情才能尽快的过去,倘若这个时候再有人知道真相,怕是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
“那就谢谢陈少了,他日你们大婚的时候,叶铭定然送上厚礼庆贺。”
叶铭的目的达到了,便转身离去,桑上却是盯着陈安然打量了半天才忍不住狐疑的问,“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也不算早。”陈安然回答的一点都不心虚,“不过幸好有这件事,也算是成全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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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件事,乔岚一定会有其他动作。
“那你怎么不早说。”桑上略微嗔怒,刚刚她还因为这件事呛了于暖几句。
不过她跟他母亲起冲突,他竟然完全不在意。
陈安然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宠溺的握着她的手,“傻瓜,若是你早像今天这样,乔岚也不会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桑上一愣,心底有什么地方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颤动了一下,垂眸看着他交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略带紧张的问,“安然,对于六年前我们之间的事情……”
“过去无论怎样都不重要。”陈安然阻断她的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重要的是以后你我都陪在彼此身边。”
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在一起,也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隔阂,他已经认定了她,不会再让她有任何的怀疑。
陈安然的话似乎带着十足的洞穿力,直直的戳进她的心底,那一刻,她只觉得咽喉一阵酸涩的疼,眼眶里也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隔着朦胧的雾气,桑上看到他脸上与六年前如出一辙的笑容,“桑桑,这六年的事情,我等你说给我听。”
他不再执着于过去的记忆,不管他是不是记得,他都又一次爱上了她,所以那些记忆不管能不能恢复,都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
……
美国纽约。
在安东尼对叶晴高强度的要求下,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叶晴的双腿已经渐渐的能撑起重力,勉强能站起来,情况也一天比一天的好。
伯明翰为她又做了一次检查,她腿上之前受损的肌肉神经已经有所恢复,恢复正常也是指日可待。
“恭喜你了,用自己的半条命换了她两条腿。”伯明翰扔下手里的x光影像,似是而非的嘲讽一旁的安东尼。
这话怎么听都污得不得了呢。
安东尼靠在一旁的沙发上,脸色略显苍白,听到伯明翰确认叶晴的腿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只要她没事。他就可以安心了。
这几日他要求她复健,过程既残酷又艰辛,若非不得已,他都差点坚持不下来,要是换个人敢这么严厉的对她,他撕了他的心都有。
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心慈手软。她想要站起来,必须要坚持不懈,才能达到今天这样的效果。
尽管如此,可是每次看到她的坚持,看到她每次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身上磕出大大小小伤痕,为她上药的时候,他还是心疼的不得了。
那一刻,他很想喊停,不管她是什么样,哪怕她真的站不起来,以后他便是她的双腿,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他又不忍心,她正值大好年华,又怎么能接受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生活。
所以她的复健疗程,他全程都陪伴着,亲眼目睹这些尽管诛心,但是他却想一直陪在他身边。
亲眼看着她重新站起来。
“好了,已经确定她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你手术之后都没有好好休息,又在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久,半条命都被你折腾没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英禄那个老狐狸除了你和老三,谁的账都不买。”
伯明翰尽管对安东尼冷嘲热讽,毕竟也是关心他的身体,他刚刚接受手术。又这样不要命似的挥霍,迟早有一天要英年早逝。
真真是天妒英才。
安东尼仰靠在沙发上,微微抬眸,天蓝色的眼眸里盛着深不见底的沉,“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这段时间对叶晴的病情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这个时候撒手。”
“你有个毛线啊。我给你的药你有按时吃吗?”伯明翰冷哼一声,挥手朝一旁的护士喊道,“让你准备好的药呢?”
那位护士闻言立刻拿着药递过去,低眉敛目,并不去看安东尼。
安东尼目光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药的时候轻笑了一声,“伯明翰。你最近不仅话多,就连能耐都长进不少。”
伯明翰皱了皱眉,不明所以,他好心给他准备药,还被他这般奚落,真是没有良心。
“喂,活该你英年早逝。”伯明翰想了想,“不过到时候我可以按照你们的习俗给你立个贞节牌坊。”
安东尼正在喝药,听到伯明翰这种话,他一向喜怒难辨脸上也不免有些动容,“你还是先去把你的中文学好吧。”
“什么意思?”
安东尼不再理会他,目光一片幽冷,“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出现在这里,你显然没有当一回事。”
“天地良心,我……”
伯明翰刚想辩白,一旁的护士就急忙开口认罪,“先生恕罪,贝蒂只是担心先生的身体,您刚做了手术。身体都还没有恢复就操劳这些事情,贝蒂不明白,那个叶晴到底哪里……”
“闭嘴。”安东尼冷喝一声,“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你能质疑的。”
伯明翰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后面满面委屈的小护士,这才认出那一双褐色的眼眸。皱眉道,“贝蒂,怎么是你,你真是太任性了。”
安东尼早就吩咐过这里除了他不能有其他人出现,一方面以免暴露他们的身份,另一方面是为了要保证这里绝对的安全。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先生。难道您真的为了叶晴那个女人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吗?”贝蒂倔强的摘下自己脸上的医用口罩,褐色的眼眸怒目而视。
伯明翰闻言大惊,所有人都知道叶晴是安东尼的死穴,在安东尼面前你可以提任何事情,但是唯独叶晴,没有敢这么直言的说这个事。
“贝蒂,你不要乱说。”伯明翰和贝蒂都是被自己的主人留下来帮助安东尼的,慌忙出言阻止她。
“我没有乱说,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一个愿意说出来,叶晴是什么身份,她是辛成的女人,他们是和布莱克家族同气连枝,是我们的死敌。”
安东尼的脸上一片平静,蓝色的眼眸却透着森冷,他深深的知道,贝蒂的话已经惹怒了他,他刚想开口替她求情,却已经被他洞悉想法,一道冰寒的目光扫过来,让他下意识的闭了嘴。
“你是这样认为的?”安东尼起身。踱步到贝蒂面前,小姑娘年龄不大,却勇气可嘉,面对安东尼强**人的气场,依然倔强的不肯低头。
“是。”
“很好。”安东尼唇角泛起一抹冷意,回头看着伯明翰,“你呢?”
伯明翰尽管平日里跟安东尼嬉笑,此刻却一点也不敢逾越,他知道眼前这个安东尼是比他们主子更加冷酷的男人,他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他不敢去看他,只能低声回答,“先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您自己的道理,我们也向琼斯保证过,对先生惟命是从,绝不可质疑先生的决定。”
琼斯是他们之前的主人,在安东尼手术结束后就离开了纽约,他和贝蒂那是琼斯专门留下来帮安东尼的。
“既然贝蒂对我的决定不满,我想我这里也容不下她了,琼斯在国内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贝蒂,你即刻收拾东西起身过去吧。”
安东尼笑起来格外动人,他本身又是相当有魅力的男人,比起琼斯的风华绝代,他是那种浑身都透着张扬和霸气的男人,这种气势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特别是笑起来,化解了一身的冷酷,极其温柔动人。
贝蒂便是如此,她突闻安东尼要他离开。顿时慌张起来,“我不要走,先生,贝蒂只愿意留在先生身边。”
她说着一把朝安东尼扑过去,伯明翰一惊,要知道安东尼最是讨厌这种接触,他生怕她在犯错。急忙上前拦下她。
贝蒂挣扎着,差点和伯明翰动手,安东尼冷冷的看着,却丝毫不为所动,伯明翰知道,安东尼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贝蒂今天触动了安东尼的逆鳞。留下来是不可能了。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敲门声,这个时间正是叶晴复健的时候,安东尼扫了一眼还在挣扎的贝蒂,目光朝伯明翰示意了一下,伯明翰手起刀落,贝蒂便昏了过去。
“老大,这……”
安东尼看都不再看一眼昏了的贝蒂,冷冷的吩咐,“扔到飞机上,即刻送去给琼斯,他的人让他自己调教。”
伯明翰想求情都不敢,只能带着贝蒂下去,安东尼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这才起身去开门。
今天叶晴来的比较晚,最近布莱克家族好像出了一些事情,布莱克议员突然遭到暗杀,辛成和森森都在追查这件事,很多事情都落在她身上。
萧林夕自上次得到消息说莫思思现身r市,就匆匆回国之后,他又频繁得到消息。莫思思的身影竟然在多个城市都出现过,这些消息尽管是假的,但是萧林夕却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到现在半个月他已经飞了七八个城市,有八天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只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性。
四年来,他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放弃过。
“你来了,快进来,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安东尼上前推着叶晴的轮椅进门,顺手将门关上,他已经吩咐过,这一层不允许任何人上来,就连叶晴过来。也是有专人送到这一层,然后她自己操控轮椅过来的。
“我可没有那么娇贵。”叶晴进门之后就弃了轮椅,换上一副拐杖,最近她的腿已经有所知觉,靠着拐杖走起来也没有太显吃力。
安东尼淡淡的点了点头,伸手虚扶着她,生怕她再摔倒一样。“怎么样,这几天感觉双腿有什么变化。”
“感觉腿上现在能使上力气了。”叶晴如实回答,这几日的疗程下来,效果显著,辛成见此也不敢再有所怀疑。
“那就说明你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
安东尼扶着叶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叶晴目光落在一旁的药盒上,动作一顿,倏然抓住安东尼的手臂,紧张的问,“安东尼,你不舒服吗?”
难怪她看他的脸色总是不太正常,这张脸似乎永远都没有一丝血色。
安东尼淡淡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空了的药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它扫落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没什么,一般的维生素而已。”
维生素?
叶晴狐疑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刚刚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那种药,她似曾相识,当年的徐惜澈卧病在床,她特意检查过他的所有用药,而安东尼所服用的药和徐惜澈的用药似乎有些类似。
莫非他肝脏也有问题?
叶晴下意识的回忆着与安东尼相识以来的细节,他永远都没有血色的脸,和一直都不怎么好的胃口,尤其厌恶油腻的东西,而他的这些症状,当初的徐惜澈都有过。
她不敢想下去。
安东尼,他到底是谁。
从刚见面开始,他似乎都是有备而来,他用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骗取她和森森的信任,甚至截断森森的消息,城堡生的事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直到现在,他都不肯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真的只是巧合吗?
叶晴一副担忧的样子似乎取悦了安东尼,有她这份关心,哪怕他立刻倒下,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他湛蓝的眸底敛去一丝异样,然后一本正经的安排着今天的训练内容,如今正是她康复的关键时期,安东尼说什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尽管他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按照伯明翰给出的计划表和康复疗程,安东尼陪着叶晴进行训练,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在一旁陪着,全程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很快叶晴便已经累得浑身大汗,靠在一旁的墙上不停的喘气,双腿不停的打颤,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怎么样?”安东尼一把抱住她,一片心疼。
叶晴摇了摇头,浑身无力的靠在他身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安东尼见此更加抱紧了她,“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晴晴,你现在回头看一下你所走过的路,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突破。”
这段时间,安东尼一直对她高强度的要求,每天的锻炼让伯明翰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更让他意外的是,叶晴竟然坚持下来了。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她的行动都敏捷了不少,肌肉也渐渐恢复了力量,她能有今天的效果,安东尼功不可没。
叶晴浑浑噩噩的回头,这才现今天她竟然已经完成了安东尼制定的所有项目,这是前几日她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所有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那些曾经因为双腿站不起来而遭受的打击变得那么不值得一提,那些缺失的空白,都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全部被填满。
叶晴欣喜的抓着安东尼,“真的,我做到了。”
她竟然真的完成了安东尼制定的所有项目,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自由行走。
一开始安东尼告诉她很快就能站起来行走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已经坐轮椅一段时间,早已没了最开始的那种渴望和愤恨。
如今乍然看到这样的效果,她真的欣喜若狂。
然而她欣喜若狂的后果却是忘乎所以的搂着安东尼脖子差点蹦起来,无奈她现在行动还是不算灵活,浑身又早已筋疲力尽,安东尼被她的动作一带,下意识的抱着她后退一步,勉强撑在身后的墙壁上。
叶晴的身子重重的撞在他的胸口,他突然闷哼一声,本能的弯腰弓起身子,避开胸前的重力,就在此刻,叶晴无力的身子踉跄着向地上跌去。
安东尼伸手,却因为力道不足,两人双双跌在地上,安东尼眼疾手快的将她护在怀里,生生为她做了肉垫。
这样重力的一摔,安东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震荡起来,尤其是胸前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一阵闷疼向身体四周蔓延,他强自忍着,不让自己出任何声音。
顷刻间,他额头上就沁出一层薄汗。
叶晴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慌乱间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一次摔在他身上,惹来他痛苦的闷哼声。
“你没事吧?”
“别动。”安东尼微微闭上眼睛,待口中那一阵腥甜之意被压下,这才撑着身子用力将她扶起,两人瘫坐在地板上,良久他才笑着掩饰,“你下次投怀送抱的时候事先给个指示,好让我做好准备,不然再像今天这样,太丢脸了。”
叶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什么准备?”
安东尼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湛蓝的眸底一片晶亮,“当然是让你做我的女人的准备。”
“别胡说。”叶晴面无表情的皱眉,耳边悄然飘上一抹红,目光却一直盯着脸色苍白的安东尼,“你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哪里不对,就算她刚刚得意忘了形,也不至于能让他露出那种痛苦的神色。
除非他身上根本就有伤。
难道是在雪山的时候,他也受了伤吗?
“什么怎么回事?”安东尼明知故问。
“刚刚你的神色不对,你可是身上有伤?”叶晴问,想到刚刚他随手扫落在垃圾桶的药瓶,她更确信自己的猜测,“所以你之前服用的根本不是什么维生素。”
他又在骗她。
安东尼心思电转,他知道眼前的叶晴早已不似当年那般,如今的她,城府极深,连他在她面前说话都要思虑再三,说不定一句话就能让她怀疑自己的身份。
现在的叶晴,不管是处事还是作风,都与当年判若两人。
据他所知,这些年萧林夕手中好几个项目都是出自她的手笔,其中有几个项目的利润简直惊人,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r市再怎么动荡,而萧氏和叶家完全不与其他企业有过多的沾染,却依然能屹立不倒的原因。
萧林夕还真是找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呢。
安东尼看着叶晴执着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不小心又牵动了胸口,脸上一片隐忍,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胸口。
叶晴看的心中一凛,倾身上前握住他的手,一把抓着他的领口想要查看他到底伤在哪里。
安东尼却一把抱住她,翻身将她压在地板上,“晴晴,这一次我可是有足够的准备,虽然我并不想在这里。”
他伸手将她的身子紧紧的圈在自己怀里,故意在她耳边呵气,温热的气息全数灌进她的耳廓里,顷刻间引起她浑身的颤栗。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清楚的知道什么招数最能对付她。
如今的她依旧和当年一样,最是承受不了这般他这般的柔情,他故意亲昵的抚着她的脸颊和脖子,身子抵着她,这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叶晴果然随着他的动作浑身一僵,怔怔的看着她,任由他的吻不停的落下来,她紧张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倏然呼吸被他夺去,叶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意识难辨。
她一时间紧张的就好像大海上风雨飘摇的孤舟,找不到重心,浮浮沉沉,永远到不了岸。
而安东尼却能精准的主宰她的意识,让她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的回应,让她整个人化成柔软的棉,在他身下,任由他肆意的搂着。
在这种情事上,叶晴永远都是这样青涩如斯,不懂应对。
“安东尼,你……”
她一惊,慌忙推拒他,却被他制住,他吻得更加浓烈炙热,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叶晴浑身惊颤,本能的缩着身子去躲,却怎么都躲不开他的桎梏,他反而更满足的掠夺她的美好。
终于他不堪忍受那一层屏障,准备动手扯开她衣服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安东尼脸色一寒,迅的抽回手将她的衣服拉下来,遮住她几乎被他扯得半裸的身子。
伯明翰匆匆忙忙的冲进来,在房间里扫了一周,才看到此时滚在地板上的两人。
他一脸震惊又懊悔的转过身去,用颤抖的声音问,“这……这……老大,我是不是打扰了您什么好事?”
安东尼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被人撞破好事的尴尬,但是心里早已经将伯明翰撕了千万遍。
虽然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真的吃了叶晴,但是讨点福利也好,却没想到被这货给打断。
安东尼不理会他,径直撑着站起身,将叶晴从地上抱起放在一旁的沙上,这才冷冷的对着伯明翰开口,“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来解释你这种行为。”
伯明翰听到这话心中哀苦连天,早知道这样,就是天大的事情他也不敢来啊。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一副视死如归的转身看着安东尼,“老大,贝蒂已经被我打包送走了。”
安东尼淡定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伯明翰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抬眸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叶晴,安东尼冷眸一寒,他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周身蔓延。
他慌忙闭上眼睛,心下一横,“刚刚有人将叶小姐的儿子巴伦小少爷送到这里,属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只能来请示老大。”
“是谁送来的?”
“是谁送来的?”
叶晴和安东尼异口同声的问。
伯明翰对安东尼和叶晴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他跟在安东尼身边,当然知道那位巴伦小少爷被叶晴视为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叶晴从不让人带巴伦出门,除了森森和辛成,连萧林夕都不可能带着巴伦出门的,就算出门,也是只去常去的几个地方,并且提前安排专人保护,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突事件。
这也是伯明翰的意外之处,因为安东尼吩咐过,这一层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进来请示。
如果能选择,他可不愿意进来当炮灰。
但愿这位巴伦小少爷的分量能救他一命,不然英年早逝的就是他啊。
叶晴一听说巴伦出现在这里,整个脸都变了色,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出了很重要的事情,谁都不可能将巴伦送到这里的。
她的目光看向安东尼,安东尼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无心追究伯明翰的擅闯,冷声问,“人现在在哪里?”
“来的人称是森森身边的迪克,要见叶晴小姐。”伯明翰回答,“现在就在外面。”
“让他进来。”
迪克抱着小巴伦进来,或许是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巴伦一直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直到看到叶晴才露出一抹安心,挣扎着向她扑过来,“妈咪。”
叶晴伸手抱住小家伙的身子,一脸的宠溺,“你怎么过来了?舅舅呢?”
“舅舅坏人。”巴伦小脸气鼓鼓的嘟着,“说好的带巴伦去游乐场,他却丢下巴伦不管。”
巴伦虽然两岁多,但是说话口齿伶俐,逻辑清晰,倘若不是语气中的奶声奶气,一点也听不出来这是两岁多孩子的话。
叶晴也曾经怀疑过巴伦这种反常的表现,但是因为孩子太小的缘故,除了他说话比一般孩子早以外,并没有现其他异常的情况。
“是吗?”叶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抬眸看向一旁的迪克,“怎么回事?”
“少爷本是打算带小少爷去玩的,可是临时出了点事,知道小姐在这里,就让属下送小少爷过来。”迪克的话说了一半,有些欲言又止。
叶晴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说,“没关系,你说吧,森森还说了什么?”
“少爷让属下叮嘱小姐要多加小心,同时也加强了小姐和小少爷身边的保全。”
叶晴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迪克离开,叶晴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安东尼,见他一直盯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巴伦,她这才笑着让巴伦打招呼。
“叔叔好。”巴伦脆生生的喊,样子看上去很是讨人喜欢,叶晴对他的教育从小就很严格,以至于他见了生人也并不拘束,甚至有着礼仪教科书中的绅士风度。
安东尼是第一次见巴伦,以前调查的时候只看到过照片,并没有真的见过,如今当他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那张他曾经熟悉的那张脸,心中那种激动的情绪差点掩饰不了。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小巴伦,眼神呆滞,就这么石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生命是如此神奇的事情,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竟然承载了他所有的不可思议。
让他第一次有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明明的满腔的激动,却怎么都表达不出来。
也不能表达。
巴伦盯着安东尼看了好久,见他没有反应,自以为他是听不懂中文,用英文又打了一声招呼,依然不见他有任何回应,这才一脸求救的回头看着叶晴。
叶晴也不明白安东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而且她也从未见过他这样。
伯明翰见此心里不由的吐槽,老大,淡定点!
你这样不淡定,叶晴小姐会起疑的。
他不由的轻声咳嗽了一声,安东尼如梦初醒,半响才艰涩的组织语言回应小巴伦,“乖,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涩涩的沙哑之色,听上去格外的令人心酸。
叶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眼前的安东尼似乎有些失态,一向冷静淡漠的他竟然面对巴伦的时候不知所措。
这一点让她费解。
巴伦缩在叶晴的怀里,他似乎同样也感受到安东尼异常的情绪,有些紧张,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脆生生的回答,“我叫巴伦。”
然后就将小脸埋在叶晴的肩窝,叶晴宠溺的摸着他的头,无声的安抚着他,“这是我儿子,你应该知道的。”
“我能抱抱他吗?”安东尼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上前蹲在她面前,想要去抱巴伦,但是伸出去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深怕他一触碰,眼前的小精灵就会消失一般。
仿佛这一切都并非真实的,像是梦境一般,终有醒来的那一刻,他依旧回到那三年漫长的岁月里一般,身边永远都没有她的身影,也没有眼前这个小精灵。
巴伦看了看叶晴,又看向安东尼,犹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直到叶晴朝他示意,这才将自己软软的身子塞进安东尼的臂弯里。
安东尼只觉得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定格,只有怀里这种最真实的温度提醒着他不是在做梦。
他缓缓的收紧臂弯,目光灼热的盯着巴伦那清澈的眼睛,终究是没忍住,垂眸的时候不经意间落下一滴眼泪。
幸好无人所觉。
“痛。”兴许是他抱得太紧,巴伦轻声喊了一句,安东尼一惊,慌忙放开他,小巴伦被他放开,一时间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安东尼见此急忙扶他起来,一脸担忧的在检查他的小屁股。
巴伦揉了揉鼻子,有些委屈,却还是坚强的摇了摇头,“辛叔叔说我是男子汉,不能怕疼。”
辛叔叔?
辛成吗?
安东尼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眼眶一片通红,那一刻,他心底莫名的涌出一种嫉妒,了疯一般的嫉妒。
他嫉妒辛成,嫉妒他曾经陪着叶晴和巴伦的这几年。
这是他怎么都弥补不了的过去。
“真是好样的。”安东尼颤巍巍的伸手,良久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轻轻的抚上巴伦的脑袋上。
叶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淡淡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的动作却让安东尼再次红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一定会绷不住,强忍着眷恋的收回了手,声音粗嘎难听,“晴晴,今天我们先到这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让人安排你和巴伦回去。”
叶晴伸手抱过巴伦,虽然还是疑惑安东尼今天的表现,但是碍于巴伦在场,她满心满眼都是儿子,也无心估计其他。
她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知道他在这里,今天的复健也只能到这里了,索性点了点头,“你有事忙你的,森森已经派人等在下面,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安东尼没有继续坚持,只是让伯明翰送他们下楼,等他回来的时候安东尼已经不在复健室,伯明翰上了顶楼的天台,果然看到了一身黑色西服的安东尼。
“谢天谢地,刚刚吓死我了,我真怕你当场绷不住。”伯明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的缓和了不少。
当时他是真的为安东尼捏了一把汗。
安东尼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被冷风吹过的他已经平复了刚刚那种情绪,目光盯着远处的一片高楼林立,周身一片冷凝。
只是他脚下几个凌乱的烟蒂泄露了他的心绪。
伯明翰见他不语,心中依旧有些担心,“你也不必急于一时,这么久都等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安东尼回头,天蓝色的眼眸里一片幽深,完全看不出刚刚的那种波澜。
伯明翰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转而回答,“墨西哥一家兵工厂出现事故,布莱克家族牵扯其中。”
安东尼闻言蹙眉,“墨西哥的兵工厂?”
“是,这家兵工厂在布莱克家族党政的时候与美方政府有着密切的合作,布莱克卸任以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终止了合作,却一直暗中和布莱克家族有着交易往来,这一次的事故恐怕和上一次的暗杀一样,有人故意针对布莱克家族。”
“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冲着布莱克的。”安东尼冷声说,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那深蓝的眸子似乎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深沉。
伯明翰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对方冲着萧氏?”
萧氏支持布莱克议员早已经不是秘密。
那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安东尼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他嘲讽的笑了笑,“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你去安排一下,十天之内,我要让纽约所有的人,都知道安东尼这个名字。”
伯明翰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即断然拒绝,“不可,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如今我们能占尽先机都是因为我们在暗处,倘若如此公开身份,岂不正中对方下怀。”
甚至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安东尼却不以为然,“我已经等不及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他要战决。
尽管他并不排斥如今和叶晴这样的关系,这恐怕是他们之间最轻松的时刻,或许等他的身份真的公开,他纵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可是他们却是对立的身份。
但是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她回到他身边了。
晴晴,如果一切从头来过,你可还会像当年那般弃我而去?
“这样太危险了。”伯明翰坚决反对,“就算琼斯在,他也不可能同意你这么做,而且现在贝蒂不在,信息处的空缺还没补上,我们更不能贸然行事。”
“这个无妨,琼斯见到贝蒂就会明白。”安东尼态度坚决,他已经不想再耗费时间了。
尤其是在今天见到巴伦之后。
伯明翰被安东尼的态度镇住,他知道安东尼的决定已经改变不了,可是他还是难免担心,“如果这件事是布莱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呢?这些政治家的手段绝对不能小看。”
“若真是这样,我们就当送个顺水人情给他。”安东尼淡淡的说,“我想琼斯也一定很乐意。”
伯明翰,“”
为什么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嘲笑的意思。
琼斯和那个森森看来真的有奸情,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远在r市的赵易阳正在处理公务,没来由的打了几个喷嚏,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端起面前的茶杯才现杯子已经空了,面容一片疲惫,揉着眉心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正值年关,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各部门的年度报表都送了上来,他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离开办公室,大大小小的会议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没有一点闲暇,他也不想闲下来。
他怕一旦闲下来,那种漫长孤单的感觉便会如影随形,这么多年来,他拼命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就是想要摆脱八中感觉。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赵易阳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清冷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倦意。
“进来。”
他的助理贝利是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美国人,能力出众,从他在纽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在他身边,是他最信任的人。
贝利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子,与他面容相似,正是他的孪生妹妹贝蒂。
赵易阳看到他身后的贝蒂,眼眸随即一寒,“怎么回事?”
贝蒂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恕罪,贝蒂没能完成您的教诲。”
赵易阳蹙眉,目光一片冰寒的盯着地上的贝蒂,“你做了什么?”
他回国前特意留了贝蒂和伯明翰,如果不是她做错了事情,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贝利一开始也很吃惊,可是看到贝蒂的样子,就不再忍心责怪。
“是先生他看上了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贝蒂去劝阻,先生不但不听,反而将贝蒂撵走。”贝蒂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服,她就不明白,叶晴到底有什么好。
赵易阳挑眉,如果他猜得没有错的话,贝蒂口中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叶晴。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么叶晴身边一定会森森的身影,也就是说他猜得没错,布莱克家族之前曝出的继承人就是森森。
有了这一层猜测,赵易阳恨不得立刻飞往纽约,一刻他都不想耽搁。
“贝利,去准备飞机,我要去纽约。”赵易阳冷声吩咐,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确认一下。
哪怕只是去看一眼,只要确认是他,只要他过的很好,他就可以安心了。
贝利通知了机长,和赵易阳匆匆准备出门,贝蒂却跟上来,“少爷,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易阳抬手制止她,“你留在这里,会有人带你去吴桐那里领罚。”
“不,贝蒂没有做错。”贝蒂惊呼。
赵易阳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再反抗一句就是双倍处罚。”
贝蒂刚想说什么,贝利厉眸一扫,她便慌忙住了口,待赵易阳出了门,贝利这才将她浮起,“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没有错,就算少爷要罚我,我也”
贝利恼怒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将她口中不敬的话打散,“你顶撞先生在先,又没能完成少爷叮嘱的任务,如今难道还想对主人出言不逊吗?”
赵易阳终究是没能飞去纽约,在登机之前他接到电话,得知了布莱克家族的事情,而森森已经为了此事亲赴墨西哥。
他便直接改了航线,奔赴墨西哥。
而在之后的几天里,纽约生了一件大事。
继布莱克议员被暗杀之后,多个政界要员遭到伏击,涉及人数已经出了可控制的范围,死伤人数已经过十人,就连白宫都现被人潜入的痕迹,顿时风声鹤唳,纽约的天空弥漫着一层叫做死亡的气息。
对方作案手法干脆利落,似乎并不是以杀人为目的,却招招致命,而且暗杀的对象没有任何特殊的联系,更像是随机泄愤。
从手法上看得出来,这是一批顶尖的特工才能做到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自由出入白宫而不被人现。
然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自从生这些连环暗杀之后,纽约凭空出现一个雇佣兵团队,那些被暗杀的,或者即将要被暗杀的议员们,纷纷都出天价聘请这一批雇佣兵作为保全。
经过调查,这批雇佣兵竟然服务于最近刚刚崛起的一股神秘势力,而这股神秘势力的领导人,名叫。
自此安东尼这个名字出现在纽约各大媒体,大家争相报道,不管是电视还是新闻杂志,大家提起安东尼这个名字,简直就像对待守护神一般的崇敬。
伯明翰也没想到会达到这样的效果,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安东尼却不以为意,对这些报道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手扔开伯明翰递过来的报纸,“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
“这怎么能说是小事。”伯明翰吐槽,如今他们的形象在公众眼里,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次英禄那老狐狸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伯明翰简直对安东尼跪服,“你们中文是这么说的吧。”
他这一次没有用错词汇,安东尼倒是很意外。
“英禄以为那样就可以甩锅,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接。”安东尼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问,“什么时间了?”
“马上十点。”伯明翰皱眉回答,怎么突然问起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复健室,你把剩下的事情处理了。”安东尼起身,丢下面前的一堆资料。
伯明翰顿时一脸黑线,这样二话不说就撂挑子,真的好吗?
哪个上司像他这样的,搁在他们国家的古代,一定是个昏君。
随即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开口阻拦已经走到门口的安东尼,“老大,今天叶晴小姐好像是有事来不了吧。”
他印象中是记得听了这么一耳朵,因为当时正在忙别的事情,也就没在意。
难道老大也忘了?
安东尼顿住脚步,一脸的懵逼,他好像真的是忘了。
森森去了墨西哥,辛成最近一直处理布莱克家族的事情,萧林夕又不知所踪,而萧氏和罗根家族的争斗也愈演愈烈,萧氏陷入现在的局面很是微妙。
稍有差池,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而这些事情全部都压在叶晴一个人的身上。
她今天似乎有一天的会议要开,就连晚上都还要代替辛成出席一个商业宴会,一想到这些,安东尼还真是不爽的很。
凭什么他的女人要放在别人身边保管,还要代替他出席什么宴会。
她这样的情况,让她独自去面对那种场面,不是摆明了遭人非议的嘛。
辛成到底考虑过这些没有。
伯明翰看着他站在门口没再动,心里一阵窃喜,目光扫了一眼那一堆资料,这些事情还是留着老大处理吧。
谁知他刚这么想着,安东尼却倏然抬脚,大步流星的离开,他慌忙追出去,“老大,叶小姐都不来了,你怎么还往外走,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
伯明翰纳闷,安东尼这个时候竟然有问必答起来,关键是他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啊。
“回家做什么?”
“做饭。”
“这个时候做什么饭啊?”
“晴晴今天一天的会议,中午一定是随便叫个外卖,她的身体正是恢复期,饮食上不能大意。”
“喂,我说”伯明翰一路跟着他,刚想阻止他,他就已经进了电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他无奈的摸了摸差点撞到的鼻子,又回头遥望着办公室那一堆资料,不由的咒骂,“昏君,真是昏君,自己这么多事情没处理,竟然还担心对手没有吃饭。”
要不要这样啊?
安东尼还真是去了市,买了食材回家做饭,按照叶晴的喜好,均衡营养,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甚至还做了甜点,特意用心的装好,带着直奔叶晴的办公室而去。
他到达楼下的时候叶晴还没下班,应该还在会议中,他了消息过去,然后就安静的坐在车子里等候。
他不是萧氏的员工,又没有通行卡,根本进不去萧氏一楼的识别系统。
索性他就一直等,直到快一点的时候,才有人在外面敲他的车窗,他打开窗户,见是一个黑黑眸的小姑娘,很是腼腆,看到他的时候还一脸的娇羞,“请问是安东尼先生吗?”
她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说话间还一直不由自主的用眼神偷偷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点了点头,那个女孩立时露出一种很是崇拜的眼神,“我们叶总还在开会,让我先请您到楼上等她,您叫我朵拉就可以。”
朵拉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兴奋极了,要知道安东尼这个名字现在在纽约可是如雷贯耳,他的消息霸占热搜好多天,全国都在报道他,简直比明星还要红。
关键是这个安东尼不仅红,还有着一种禁欲式的冷漠,能力出众,容貌出众,背景神秘,关注度自然就高居不下。
这张脸简直是让万千少女忍不住跪地舔屏,更何况朵拉现在见到的是真人。
安东尼跟着朵拉上楼,全程并不开口,他一向对女人没什么话题,除了叶晴。
因此他身边的人还一度调侃他是认识叶晴太早,对女人了解的太早,所以失去了兴致。
他当然听得懂他们话语中讽刺他曾经那种少女养成记的心思,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终究还是把她弄丢了。
好在他还能有机会找回来。
朵拉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气氛的紧张,再到战战兢兢,等她将安东尼送到叶晴办公室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男人,仅仅站在他身边,她就能感觉到那一股强大的冷意,难怪他能掌控那么庞大的雇佣兵团。
“叶总会议很快就结束,请您稍等一下,您要喝点什么吗?”朵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在他身边让她有一种很大的压力。
“随意就行。”安东尼走进叶晴的办公室,里面摆设干净简洁,一点也不想女孩子的办公室。
他记得叶晴虽然并不喜欢华丽,但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在她身边还是能见到的,只是如今,她的喜好竟然也变得这般简单。
办公桌上摆放了一张照片,却并非是她的,而是那日他见过的那个小精灵——巴伦。
看着巴伦那稚嫩可爱的样子,身上被叶晴裹得像个皮球一般,笨拙的站在一片风雪中,看去来很是滑稽。
虽然照片很滑稽,但是拍摄的人却很是用心,不管是光影还是取景都显示出拍摄人的心情,一定是很宠巴伦的。
在他身后是皑皑白雪,还有那似曾相识的背景。
安东尼正在沉思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朵拉就端着一杯咖啡进来,看到他正拿着照片出神,想要提醒他那是叶晴的禁忌,不能动。
但是却又有些犹豫,毕竟是自己的偶像,他想做的事情她又不忍心去制止,只是紧张的凑过去,盯着他的动作。
安东尼沉思了一阵,摇了摇头,似乎想不起来,转身要将照片放回去的时候才现身边的朵拉,朵拉却不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的被他的动作吓到,手里的咖啡竟然全数向他手中的照片上洒去。
朵拉惊呼,那可是叶晴最珍贵的东西,却已经来不及收回手。
安东尼见此脸色一沉,眼疾手快的抓了朵拉一把,手里的照片向侧方一收,那滚烫的咖啡全部浇在他的手臂上。
朵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安东尼的手背上一片通红,胸前和手臂上都是溅的咖啡渍,就连裤子上都洒了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朵拉慌忙放下杯子,拿了纸巾来帮安东尼擦拭身上的残局。
安东尼却一把制止,“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叶晴刚巧在这个时候被人推着轮椅进来,看到办公室里这一幕,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朵拉看向门口的来人,又看看自己和安东尼此时的动作,脸色顿时一红,匆忙的收回手,刚想开口认错,叶晴却挥手制止她,“你们都出去。”
待其他人都离开,办公室只剩下叶晴和安东尼,叶晴这才控制轮椅向办公桌边移动,目光很是晦涩的在安东尼身上扫了一下,“你这第一次登门就满满都是套路,真不愧是名噪一时的安东尼。”
如今安东尼的名讳在纽约可是话题人物,现象级网红。
安东尼无奈的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狼藉,不咸不淡的回答,“若说是套路嘛,也没错。”
叶晴挑眉,“是不是我不来,下一刻就是你和朵拉暧昧不清的时候?”
“我只和你有暧昧。”安东尼向前迈出一步,挡在叶晴的轮椅面前,低头靠近她,轻声呢喃,“而且人生有很多第一次,不可能事事都考虑的万无一失。”
“你的意思是今天你考虑不周,若是有下一次”
“若是有下一次,我一定把这种机会留给你。”
安东尼不等叶晴说完就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更是无所顾忌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一脸邪魅的看着她。
叶晴闻言不由的嗔怒,“谁要这种机会。”
她怎么感觉这话这么污呢。
安东尼淡淡一笑,后退一步,伸手将自己以身相互的照片拿出来放回原地,叶晴这才现他刚刚竟然是为了保全她的照片。
心里莫名的暖了一下,倏然看到他手臂上的红肿,顿时大惊,“你的手臂没事吧?”
安东尼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没什么,只是烫了一下而已,不过你这里要是有药的话可以帮我上点。”
叶晴见他还有心情跟自己耍贫,想必是没什么事,“有是有,不过你要先去清理一下,里面休息室有辛成未动过的衣服,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一下。”
她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咖啡渍,手臂上和身上、裤子上都是,看起来很狼狈。
安东尼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谁说我不介意,我可没大方到与他共享衣服的地步。”
女人放在他身边寄养那是因为他自己曾经做了混蛋的事情,如今想要弥补也不能操之过急。
要是衣服也共享,他还颜面何存。
叶晴一怔,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安东尼这话怎么听在她的耳中是另外一种意思。
当她抬眸想要去看清楚他的神色的时候,安东尼已经转身进了一旁的休息室,里面有浴室,很快就听到了水声。
难道是她想多了。
安东尼动手清理了衣服上的污渍,却依然留下一大片痕迹,咖啡的印记已经渗透了他身上的高级西服,手臂上和胸前的还好说,渗入衬衣上的也没什么关系。
关键就在于裤子上的一大片,刚好在最隐晦淡淡部位,怎么看都让人误以为是不纯洁的印记。
这要是顶着这个印记在这里出入,恐怕被人耻笑的不是他,而是外面的叶晴了。
安东尼想到叶晴的话,目光不由的向一旁的衣柜望过去,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挂了好几套风格不同的西服,能应对各种不通的场合,并且是全新的。
他大致扫了一眼,反手合上衣柜,转身给伯明翰拨了电话让他送他的衣服过来。
伯明翰接到这样的电话简直惊奇的不得了,送个饭也能送到需要他拿衣服救场的地步,厉害了,我的老大。
安东尼从休息室出来,叶晴已经准备好了烫伤药,安东尼倒是很配合的过去任由叶晴在他手臂上上药,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一点点的抚过,那种感觉微妙又让人心悸。
惹得他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偷香。
叶晴没好气的躲开他的动作,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这里是辛成的办公室,我可不确定他有没有监控什么的,你要是再不规矩,小心他一回来就撞上。”
“我还巴不得他撞上。”安东尼强硬的伸手将叶晴揽在自己怀里,秀气的脸上透着得意洋洋,“他霸占我的女人,我还准备找他呢。”
安东尼心里有了一丝丝的了然,难怪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叶晴该有的风格,还有那衣柜里的衣服,原来这本就是辛成的办公室。
如此一来,他便安心了。
“别胡说八道。”叶晴嫌弃的推开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一身的狼狈。
安东尼一脸的无辜,蓦地想起叶晴还没吃饭,献宝似的捧出自己准备好的午餐,“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送爱心午餐的,快,你都忙了一上午了,你老板真够黑心的,竟然这么压榨你们。”
叶晴因为安东尼这样孩子气的动作而展露出一抹会心的笑颜,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在安东尼面前,她什么都不用在意,什么都不必担心。
她就是她。
不必伪装的很强大,不必让自己很冷静。
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生气,也可以很快乐。
这种感觉,只有当年的秦臻给过她,而那却也是在他娶叶柔之前,自从他成了她名正言顺的姐夫,在那之后的叶晴,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不仅患得患失,还因为秦臻另娶他人而心存芥蒂,所以那以后的叶晴,哪怕留在秦臻身边,她也是不快乐的。
叶晴盯着眼前的安东尼,思绪不知道飘在什么地方,安东尼替她布好菜之后回头,毫无意识的撞上叶晴那双清澈透亮的黑眸。
他下意识的怔了一下,心中微微一紧,匆忙的摸了摸脸,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看着我?”安东尼一脸的狐疑,很快就恢复欠扁的模样,“是不是觉得比起你们老板,我更贴心一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跳槽?”
“挖墙脚呢?”叶晴故作一脸迷妹的神情,“那是不是先让我听听诱惑力是不是足够大?”
安东尼还真就思考了一番回答,笑着说,“这个嘛,还真难住我了,你看,伯明翰叫我一声大哥,那么你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嫂了。”
叶晴真是无比后悔和安东尼讨论这个话题,感觉他处处都是套路,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听起来就十分不靠谱。”叶晴忍不住吐槽,“辛成说过,你们这种不知低调为何物的组织,早晚是要被盯上的。”
“那就看谁有这个本事了。”安东尼笑的嚣张至极,与他平日的形象一点都不搭,“不过我乃一本正经的生意人,又有何惧?”
叶晴轻笑着摇头,“你还真是一本正经。”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安东尼皱眉。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安东尼,“……”
两人对着这种毫无营养的言论竟然还乐此不疲,叶晴忙了一上午,也就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对于安东尼送来的午餐,不管是味道还是卖相,倒是真的没得挑。
在城堡那段时间里,安东尼就对于膳食方面很有研究,准备的东西也很合叶晴的胃口。
叶晴在用餐,安东尼就坐在一旁,撑着手臂盯着她看,偶尔撩一下,气氛很是融洽。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下午两点半叶晴还有会议要开,安东尼却一点也不想离开,但是没办法,叶晴现在确实忙的很,他看过她这几天的安排,简直不忍直视。
他当时在心里狠狠的将萧林夕骂了一顿,并且深深的记下了这笔账。
他萧林夕满世界跑,却让叶晴在这里为他拼命,真是活该他找不到老婆。
“你们老板简直太不人道,连谈恋爱的时间都不给吗?”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抱怨,“不如还是跳槽吧,你想要什么可以尽快开口。”
“别,你们那种神秘组织,我还真怕有一天被一锅端了。”
这话是辛成说的,当安东尼的名讳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候,辛成就这样和叶晴分析过他们那个神秘组织的前景和未来。
“我从你这句话里听出了关心的意思。”
“你听错了。”
安东尼一点也不意外叶晴的口是心非,比起曾经她在他面前那种小心翼翼,他更喜欢现在的她。
不得不说这些年她成长的很快,或许萧林夕给了她一分沃土,辛成也是她成长中关键不可缺的人物。
唯独他成了她的过去。
不,他绝不会让自己成为过去。
伯明翰送衣服来萧氏的时候没有看到叶晴,对于安东尼的狼狈样也是醉了,这样了还能撩妹,简直没谁了。
安东尼换了衣服和伯明翰一起离开萧氏,回到车上,安东尼才冷声问,“琼斯处理墨西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边已经告一段落,他后天回国。”
安东尼点了点头,“基地的建设要加快度,尽快稳定这边的局面,趁着没有人注意我们站稳脚跟,雇佣兵那边,也让他们再把动静闹得大一点,混淆视听。”
叶晴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知道他们早晚要被盯上,所以他要尽快基地的建设,不然他们始终都是一个不入流的组织。
如今他故意高调示人,就是为了掩盖他们建设基地闹出的风声和动静。
届时他们完全实现规模化,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地下王国,难道还怕被人盯上吗?
“老大,您说的好轻松的样子。”伯明翰忍不住抱怨,“这基地是要耗费巨资的,现在钱是我们最大的难题。”
“所以让你把雇佣兵的动静闹大,还怕没人送钱吗?”
“可是这也需要时间啊,秦家的资产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去行骗了。”
“骗?”安东尼皱了皱眉,目光下意识的望着前面萧氏的办公楼,唇角轻轻一勾,“也许你说得对。”
伯明翰心中对安东尼这话一阵鄙视,还真是大言不惭,这种话都能说的这个理直气壮。
果然符合安东尼的手腕。
就像这一次的暗杀,明明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最后不仅名利双收,甚至还洗清了之前事件的嫌疑,同时又能声东击西的混淆视听。
这一招,太阴险了。
当年琼斯在纽约招摇撞骗这么多年,都没有安东尼这几个月的战绩。
“今晚gk酒店的宴会我的有人递了帖子过来是吗?”安东尼仰靠在车子后面的座椅上,闭目养神,一副慵懒的姿态。
伯明翰怔了一下,“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安东尼一向不会参加这种商业聚会,尤其之前他的身份成谜,没有人能请得动。
“回消息过去,今晚你跟我一起去。”
伯明翰闻言深感意外,沉思了一会儿才想到萧氏也在受邀嘉宾之列,如今萧氏只有叶晴坐镇,想必出息这样的活动,也是理所应当。
他家老大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晚上的时候,叶晴还是先回了家陪着巴伦吃了饭才去参加宴会,安东尼做的甜点带回去,巴伦喜欢的不得了,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还嚷着要吃,被叶晴强令禁止,这才一脸委屈的模样,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那盘子,恨不得连盘子都一起吃了。
“好了,下次想吃,妈咪再给你带。”叶晴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还真是不忍心,但是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这一点叶晴还是很有原则的。
巴伦听了一脸小嘴一撇,“妈咪骗人。”
“妈咪怎么会骗你呢?”
“妈咪每次都说带,但是每次都食言,巴伦不开心了,妈咪欺负巴伦,我要告诉辛成叔叔。”
巴伦说着就从小椅子上趴下来,脚步蹒跚的跑去和辛成视频,辛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处理布莱克家族的事情,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他再忙,巴伦找他,他都会抽时间和他视频。
“爹地爹地。”巴伦对着视频里的辛成张口就喊,笑脸委屈的告状,“妈咪欺负巴伦,不给巴伦吃糯米团子。”
辛成看起来一脸疲惫,但是一看到巴伦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所有的疲惫就顿时烟消云散。
尤其是每次巴伦喊他“爹地”的时候。
“是吗?那到时候爹地回去带你吃好多好多的糯米团子。”辛成宠溺的笑着,心中一片满足,此时的他出奇的轻松,在他心里,世间任何事情都可以辜负,唯独巴伦的这一声“爹地”不能辜负。
为了这个称呼,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巴伦一听这个,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爹地说的是真的吗?那到时候巴伦要吃和妈咪今天带的一样的。”
叶晴在一旁微微吃惊,目光扫了一眼桌上还剩下的甜点,一脸的黑线,这个时候就听到辛成说了一句“好。”
她心里一阵无奈,这可是安东尼自己动手做的,怕是巴伦这个愿望辛成很难完成吧。
辛成和巴伦在视频里腻歪了一会儿,大秀了一把父子情深,叶晴看着这一幕心里略微的酸涩,巴伦从小没有父亲,他是真的将辛成当成“爹地”的。
这样展下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还在沉思,巴伦跑过来将视频递给她,一溜烟跑了,辛成在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淡然,将自己心底的那些情绪深深的藏好,并不愿被她看穿。
“今晚的宴会,你还没过去吗?”
“陪巴伦吃过饭就过去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叶晴知道辛成也是忙得分不开身,不忍他不会让她去参加这种宴会。
叶晴一向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萧林夕出席宴会也从不带女伴,辛成更不愿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这一次只是不得已。
“一切顺利,只要森森那边处理好,这一次的危机就可以度过。”
“那就好,只是这一次的损失怕是不小。”
叶晴担心的也正是辛成所担忧的,损失事小,关键一旦动了根本,萧氏和布莱克家族将会很大程度上受阻。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林少会处理好。”
叶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注意休息,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去宴会了。”
“好。”辛成准备挂断视频,突然想到什么,“今晚可能会有一个特殊的人参加,你帮我留意一下她身边的人。”
“女人?”叶晴敏锐的感觉到辛成指的特殊人物一定是个女人。
辛成没有否认,“是的。”
叶晴闻言眼睛微微一亮,“你不打算说一下是什么样的女人吗?宴会上那么多女人,我怎么确认是哪一个?”
辛成淡淡一笑,“绝对不是你想的样子,不过你见了就会知道的。”
“好吧。”叶晴算是答应,“不过你真的不考虑说说看吗?”
辛成,“……”
隔着视频,辛成一脸的无奈,如果是面对面的谈这个话题,他想这一定是一个很好的表白机会。
只可惜就这么白白废了。
当晚的晚宴,叶晴终于知道了辛成说的女人是谁。
当身边人在她耳边介绍眼前的女子的时候,叶晴才终于明了,辛成所指的就是她——潘氏集团副总白影,同时又是潘氏集团总裁潘锐铭的夫人。
而这个女子正是叶晴曾经见过的莫思思,也就是那个萧林夕满世界找的心爱之人。
“叶小姐,久仰大名。”白影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手里的酒杯朝叶晴举了举,“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位气质如玉的男人,一身熨烫整齐的西服贴合在身上,英俊的眉目间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尽显清贵绝伦之色。
“白总,幸会。”叶晴对于白影认识她有些意外,却还是保持最好的姿态和她打了招呼。
叶晴坐在轮椅上,白影站在她面前,风轻云淡的样子看上去很让人心动。
难怪能让萧林夕念念不忘,这样的女子并不仅仅是容貌上的美,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出来的惊心动魄。
“叶小姐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我会认得你?”白影淡淡一笑,宴会上璀璨的灯光不及她的笑颜三分。
叶晴早就听闻过白影的名字,r市的商场上,潘氏可是萧氏一直都是敌对的姿态,尽管从没有业务来往,两家也一直都是秉着避其锋芒的相处之道,但是众所周知的,萧氏和潘氏一直不和。
只是没想到那个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白影,潘氏总裁夫人,竟然就是萧林夕一直念念不忘的莫思思。
她能说这个世界真小吗?
竟然在纽约这种地方都能遇到。
她简直觉得无语,那个傻瓜萧林夕竟然跑遍了全世界。
叶晴但笑不语,手里的酒杯倒是没有动,静等着白影继续开口,只见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那男人了然的端着酒杯朝他们点头致歉,“很抱歉,我去那边打个招呼。”
待他离开,白影才端着酒杯走近几步,“叶小姐,按理说你与辛成的关系,我该喊你一声大嫂。”
“所以呢?”叶晴觉得眼前的莫思思并非只是想说这个,而她又及其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你想说的不仅仅只是这个吧。”
若说来攀关系,叶晴自认为没有那个身份,她在纽约,一向深居简出,就算是因着辛成的这层关系,以莫思思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将她放在眼里。
尤其是她如今还是这样一副老弱病残的模样。
莫思思倒是没想到叶晴竟然这么直接,她一向习惯了面对商场上那些笑里藏刀,对于这样直截了当还真是一时有些吃惊。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语笑嫣然,“叶小姐为人果然爽快,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为辛成讨一个名分。”
为辛成讨一个名分。
叶晴被莫思思的话说的一脸懵懂,这话从何说起?
“恕叶晴愚钝,不明白白总的意思。”
“叶小姐,有些事情我不吐不快,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见谅。”莫思思脸上终于挂上一副凌厉的神色,“辛成一心一意照顾你们母子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他对你的心思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你真的是铁石心肠,你也不该忍心看着一个男人为你做这么多年的保姆而得不到任何回报吧?”
叶晴皱眉,“这话是辛成让你来说的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为他抱不平,并无其他意思。”
叶晴无奈的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姐姐,你这还没有其他意思,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扫成马蜂窝了。
“既然不是辛成的意思,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吧。”叶晴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她不喜欢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她和辛成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情,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
就算她自称是辛成的妹妹又怎么样。
尤其是她莫思思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就想要来教训她,真当她是纸糊的。
莫思思没想到叶晴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让她一时间很是下不来台。
她今天也并非是真的想要为辛成讨名分,她不过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叶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三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在一条和萧林夕有关的消息上,这三年,她并非对萧林夕没有任何关注,她也知道萧氏的很多动态,萧林夕身边换了很多人,唯独一直不变的竟然就是这个叶晴。
所以她对叶晴产生了好奇,尤其是在知道辛成对他的心思,甚至无怨无悔的为她做保姆之后,她更加想要去了解叶晴。
她太清楚萧林夕的秉性,能留在他身边三年,可见他对叶晴也是极其看重的。
女人就是这样,她可以不在乎萧林夕,可以任由他为了找她而陷入痛苦,以此来满足她高傲的虚荣心。
却不能允许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
莫思思愣怔间,叶晴已经滑动着轮椅离开,她怔怔的站着,潘锐铭走近她都没有察觉。
叶晴并不想和莫思思结下什么过节,但是这个时候,她是真的不喜欢她用这种质问的态度对她,尤其是她一直不想去想的问题。
辛成对她的心思她是知道,可是一开始她都已经明言回绝过他,她和他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只有相互利用。
这一点,辛成很清楚。
她之所以能留在萧林夕身边,无非就是因为巴伦是秦臻的孩子,另一方面,他们已经料到有朝一日会和秦臻正面交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何来感情而言。
叶晴心不在焉,花着轮椅穿梭在人群中,手里的酒杯也顺势放在一旁,她本就不喜这样的场合,平日也不参加,若不是这一次辛成不在,自然是轮不到她的。
倏然有一个人喝多了,跌跌撞撞的朝她扑过来,一把撞开了她的轮椅,因为极快,她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轮椅已经顺着光滑的地板向人群中冲去。
人群一阵混乱,众人看到那急而来的轮椅,惊慌的向一旁散去,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伸手拉那个轮椅。
轮椅在众人让开的地上滑行,直直的朝着那宴会一旁堆起的香槟塔而去。
变故来的突然,叶晴毫无防备,脸色苍白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障碍,就在自己以为要撞上去的时候,一只手臂从人群里伸出来,一把握住那轮椅,轮椅就倏然停下。
叶晴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她口袋里的手机竟然此时也适时的响了起来,惊魂未定的她本能的用手指划过屏幕上的“辛成”两个字。
辛成似乎在跑,电话里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晴晴我得到消息,罗根家族的人那个安东尼就是罗根家族的人”
而此时,叶晴刚好回头,目光对上救了自己的安东尼。
他一身笔挺的西服,英俊秀气的脸上带着一种冷硬,蔚蓝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异样的阴冷。
叶晴举着手机,辛成的声音带着颠簸,“他们就在宴会上,你一定要小心”
他的话还在继续,叶晴却已经听不到声音,因为她的目光刚好对上安东尼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周围所有的声音顿时成了他的背景,那一刻,灯光璀璨,安东尼就像是空降的男神,带着压倒性的气势,令全场不由的讶然。
一旁的莫思思看到这一幕不由的皱眉,刚刚那种时刻,她是想要冲上去救叶晴的,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自己身边的潘锐铭拦下。
他对着她摇了摇头,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不赞同。
这个时候如果她救了叶晴,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明白潘锐铭在担心什么,就算她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莫想,也要为潘氏想。
直到看到叶晴被人救起,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她对她并没有多大好感,却也并不像看着她出事。
而就在此时,安东尼耳边却传来伯明翰的声音,“老大,不出你所料,果然有狙击手正瞄准叶小姐。”
安东尼面色异常的冷静,然而变故只在一瞬间,他抬手抄起一旁的酒瓶子就向头顶上方耀眼的琉璃灯砸去。
宴会上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惊呼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黑暗中叶晴仿佛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杀气,这些年,她不再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不再是温室里的小白花,早就领略过那些杀戮,对这种即将要到来的危险有着敏锐的警觉。
果不其然,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她身在暗处,清楚的看到就在安东尼站立的方向,一个黑乎乎枪口正对着自己。
她还来不及反应,肩膀上就突然一沉,一条有力的臂膀直接将她从轮椅上拽了起来,紧接着她的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就在她离开轮椅的一瞬间,一枚子弹直直的将轮椅的靠背射穿,叶晴惊险的看着这一幕,倘若晚一点,她想必已经血溅当场。
枪声一响,宴会上更加混乱,宾客们纷纷抱头鼠窜,而子弹却不长眼,不断朝人群中扫射,现场死伤一片,血腥气蔓延。
安东尼抱着叶晴躲在一个柱子后面,躲避着那些没有任何目的的扫射,枪声间歇时,他冷冷的朝不远处的伯明翰低喊,“切断所有的电源,不论生死。”
“收到。”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宴会厅的电源被全部切断,会场全部暗了下来,安东尼熟练的掏出枪,对着刚刚用枪对着叶晴的狙击点一阵扫射,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敢动他的人,嫌命太长,他就早些送他们下去。
叶晴被安东尼紧紧的护在怀里,耳边不断响起的枪声和喊叫声,浓厚的血腥味传来,尽管黑暗中,她依然能看到那横了一地的尸体。
混乱中的莫思思挣扎要过去救叶晴,对着死死抓着自己的潘锐铭一阵怒喝,“放开我,如果她真的是林夕在乎的人,我决不能看着她有事。”
“这种情况,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潘锐铭一脸的不赞同,“影儿,我不信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
莫思思挣扎着没有一点效果,只能听着不远处不断传来枪声,她却无能为力。
枪声间歇,安东尼并不恋战,抱着叶晴朝外跑去,而他们刚移动位置,身后的枪声就跟了上来,子弹几乎追着他脚下的步子在跑。
叶晴已经适应了黑暗中的视线,看着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整颗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里。
“安东尼,你放我下来。”
叶晴紧紧抓着安东尼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对方的目的显然是她,只要安东尼不带着她,就不一定能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去在乎他是不是罗根家族的人。
就算是,她也坚信他从不会伤害她。
“别说话。”
安东尼低喝一声,一只手护着叶晴,头也不回的朝身后开枪,射杀了一人之后子弹已经空了,而身后的人却紧追不舍,甚至越来越多。
出了设立宴会的大堂,安东尼一路朝事先计划好的方向逃跑,他今天之所以来参加这场宴会,就是因为预感叶晴可能会出事。
他果然没有猜错,罗根家族的人显然不相信他,竟然敢背着他私自行动。
既然是这样,他连活口都没有不要留着了。
“这是我和罗根家族的事情,安东尼,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快走。”
叶晴执意要让安东尼自己离开,现在这种情况,安东尼带着她,他也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办不到,叶晴,他们的目的是杀你,而不是化解恩怨。”
安东尼的话音刚落,他们前方就又传来一阵子弹扫射的声音,他脸色一寒,竟然有人动了他事先安排好的接应。
好,很好,罗根家族,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抱着叶晴闪入一个无人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个双开门,他想也不想的推开它,里面竟然是个游泳池。
而此时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东尼来不及思考,抱着叶晴就朝那游泳池里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温瞬间淹没他们的头顶,刺骨的冰寒带着一种窒息的感觉,侵袭着他们所有的感官。
池水冰冷,叶晴被狠狠的呛了一口,挣扎着不断咳嗽,还来不及换气,又被安东尼按在水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痛苦的闭着眼睛,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好像有人在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就在她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的时候,安东尼突然凑过来,张口稳住她的唇舌,将他的气息全部渡入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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