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疾驰的高铁从北京向西北驶去。在2号车厢第一排座位上坐着的李剑和张勇两人望着窗外翠绿的田野和一闪而过的高耸的楼房。两人仿佛都沉醉在窗外的美景之中。

    李剑把眼光从窗外收回来看了一下身边的张勇说：“张书记，外边的景色好美呀！”听到李剑的问话，张勇转过头笑着说：“是呀，现在祖国的发展变化太快了，前几年从北京坐火车回西城得走近三十个小时，如今乘高铁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还可以在家吃晚饭。再看看外面的景色，原来的土山、土沟，现在郁郁葱葱一片碧绿，真是美不胜收”。李剑附和道“一路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这也是一种享受”。

    张勇五十多岁，浓眉大眼，国字型脸庞，一米七五的个头。作风爽朗，为人耿直。现在是西城市勘探公司纪委书记。刚在北京参加了总部纪检组召开的巡视工作会议，今天返回西城。他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李剑。

    “老李，你多年没有去过西城了吧？”

    “我都十几年没有去西城了。”

    “好家伙，你在西城参加工作十几年，调走之后就一直没想过再回去看看。”

    “咋没有想过，很想回去转一下，可是总也没有机会。有时做梦还经常梦见一起参加工作的那帮小哥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啥，日子过得怎么样。”

    “好吗，这次你去就可以了了你的心愿了。”

    “张书记，实话说昨天一晚上几乎都没睡觉。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在西城勘探公司上班时的情景……”说完没有听到张书记的应答声，他看了书记一眼。只见张勇两眼望着窗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听着李剑的话语，张勇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刚参加工作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每天和一帮青年哥们工作、学习、生活在一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次有机会去和老同事、老哥们见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那个激动的场面可想而知。这次到北京开会后，是我专门找纪检组长要求，抽李剑到勘探公司担任今年公司纪委巡视组组长，对公司下属两个项目部进行巡视和效能监察。虽然属于临时调用，可是担子不轻。

    中央召开反腐倡廉工作会议以后，提出要老虎苍蝇一起打。对反腐倡廉工作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在参加总部巡视工作会议时张勇就在脑子里构筑了今年公司反腐工作的基本思路：通过党委巡视和效能监察对下属两个项目部进行检查。对职工群众反映的问题和效能监察中发现的问题要一查到底，不怕暴露问题，敢于碰硬。彻底解决行政管理和生产管理中的弊端。他深知一个健康的肌体上，如果长了疮，不下决心剜去是不行的，迟早这个疮会导致我们肌体的腐烂，甚至要了我们的命。

    同样，要使我们企业健康发展，也要痛下决心，坚决铲除那些管理上的弊病，堵塞管理漏洞，使企业在改革创新的大潮中获得更快更好的发展，这也是作为一名老党员和纪检干部应尽的责任。想到这，张勇把眼光移到了李剑身上。只见李剑微闭双眼，脸上洋溢着一丝微笑，似乎进入了梦乡。他可能正沉浸在与老朋友相聚的美好之中。

    李剑，个头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椭圆型脸上两道月弯型略显秀气的眉毛，衬托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印象。嘴角一笑，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平时说话时，露出一种诚实的目光。在与朋友交往中他讲义气，守信用，都认为他是一个正直，可信赖的人。在工作中严细认真，一丝不苟，这与他参加工作初从事钳工工作有关。他经常说，参加工作时，师傅教我们，用锯工加工每一个零件，要稳要准，不能有半点差错；用锉刀加工零件时，更是不能差之分毫。否则你加工出来的有可能就是废品，而且浪费了材料（当时原材料很紧张）。从事了八年钳工，培养了他认真细致的工作作风。由于掌握了钳工技术，干得一手漂亮活，在职工中也有较高威信。

    张勇原来和李剑没在一个单位，一九九八年调到勘探公司机械加工项目部任纪检监察科科长时才认识李剑。当时李剑在项目部党群工作科是一名普通科员。由于纪检监察科需要提拔一名副科长，张勇到基层去调研考察，在基层推荐的人员名单中才知道了李剑。提拔副科级干部需要竞聘上岗，但是交来的个人竞聘材料中没有李剑。所以他到党群工作科找到李剑问，是不是不知道这次竞聘的事。没想到李剑笑着对他说：“张科长，我早就知道竞聘的事，但我压根就没有想去当官。第一，我的文凭是中专函授毕业，太低。现在那么多大学生，还是把位置让给他们去干。第二，我是钳工出身，喜欢干一些具体实际工作。纪检工作我也不熟悉，干得不好会误事。所以我也就没有参加竞聘报名。”

    张勇听他这样说心想你还挺有个性的,但是这种个性也不一定就决定了正确的态度呀,于是就说道：“你这样想就不对了，首先选拔干部不能唯文凭论，难道没有本科文凭就干不好工作了?第二，你是一名党员，纪检工作是我们党的一项重要工作，反腐倡廉关系到我们党的生死存亡，这个大道理就不用我多讲了。第三，你不熟悉纪检工作可以在干中学吗，你原来干钳工,到党群工作科干政工不是干得也挺好。这样吧，我给你们科长说一下，基层推荐的人选中有你，你马上写一份竞聘材料交到组织部，至于能不能竞聘上是一回事，但是不参加竞聘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剑一看张勇说的话很真诚、实在，就只好答应。写了一份竞聘书，想着试试看。在最后的竞聘中竟然高票当选。

    在纪检科两人一块共事四年。后来张勇升任项目部纪委书记，李剑接任纪检监察科科长。两年后，李剑借调到总部，在参加了总部纪检工作学习班后，留到总部任副处级纪检监察员。

    第二章

    列车这时在一个站停了下来。李剑醒来了，不好意思地对张勇笑了一下“睡着了，这是到哪了？”“到西安了。”

    “哎呀，都到西安了，我睡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看样子你昨天晚上真的没睡好。”

    “原来坐火车在西安站还可以下去买点土特产，买点小吃，现在看样子是下不去了。我看这个火车站怎么和原来的不一样了？”

    张勇笑着说：“这是西安北站，你说的是原西安火车站。普通列车还在原西安站停。”

    “那到西城还要多长时间？”

    “还得一个小时。”

    “真快。原来从西城来西安要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坐汽车的时间基本上就快一天了。”

    “是呀，你看远处那鳞次栉比的楼房和一个个开发区，工业园区，就能看出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祖国的巨大发展变化。”

    “张书记，咱们勘探公司现在建设的怎么样？”

    “当然建设的也好了。盖了十一层高的办公大楼和九层职工公寓，办公楼前是一个花园广场，里面种植着各种花草树木，仅树的品种就有几十种，好多树的名字我还叫不上来。园中还有小桥流水和木制凉亭，很漂亮。

    **十年代都说要建设花园式工厂，我们都想不出来花园式工厂是个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一看我们的厂区花红草绿，不就是一座花园式工厂么。你去肯定认不出来了。你在那时候的老旧三层办公楼和住的砖瓦平房早就不见了。

    现在的仪器制造中心是一栋新盖的综合大楼。一楼是厂房，车床，铣床，刨床一字摆开。有仪器配件库，仪器组装线，成品仪器库。还配有更衣间，洗澡间。二楼有科研研发室，资料档案室，多功能厅等齐全的配套设施------。”

    “咱们公司发展变化这么快，经营产值达到多少了？”

    “现在经营产值已经达到二十亿。十三五计划突破二十五亿。”

    “我记得当时好像产值还不到六亿？”

    “当时完成六亿都很紧张。当时的余经理在职代会上动员大家要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努力开拓市场，力争完成总部下达的六亿产值指标。有一年眼看到年底了，产值才完成五亿九千万。没办法，召开党政联席会讨论决定让材料库办理了一千多万的假退料。才算勉强完成任务。”

    “什么叫假退料？为什么假退料后就能算完成任务？”

    “当时虽然定的产值是六亿，但是利润指标是五百万。假退料一千万元后，材料库账面上就少发生了一千万元的材料费，这样就保证了五百万元的利润指标。”

    “那不是成了弄虚作假了，实事求是上报不行吗？”

    “看怎么说了。按照总部的要求，没有完成利润指标的单位就要停发单位的年终奖。两千多职工年终拿不到奖金，那工作还怎么做？再说虽然办了假退料，第二年把这一千多万消化掉也就没事了。”

    “公司现在怎么效益这么好？”

    “近几年随着国家开发西部大建设的政策，外部环境已不能和当年相比了。市场扩大了，公司内部投入也增加了，设备更新，劳动生产率也提高了。另外各种收入的价格也上涨了。虽然上面定的产值年年在涨，职工收入年年也在上涨。但是完成产值和利润指标基本还都没有问题”。说到这张勇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李剑“在经济发展的大好形势下，也不能不下去检查一下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啊。几年来也有从总部转下来的举报信件，反映我们几个项目部领导有问题。但是派人下去一查，不是找不到证据就是被项目部以各种理由搪塞回来。再加上公司部分领导只注重抓经营，抓生产，怕各种检查影响了基层经营指标和生产任务的完成，所以最后都没有结果。

    这次我从总部把你要来,就是想让你率领公司巡视组下去对两个重点项目部进行深入检查一下。一来是你对这两个项目部的工作原来都熟悉；二来凭你在总部工作的经验和对中央纪检工作会议精神的理解认识，也对我们公司纪检工作起到促进作用；三是你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为人正直的工作作风，我想是开展好这次巡视工作的关键。所以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这次的担子可不轻。当然你和老朋友，老哥们见面是好事，但完成这次任务的责任可是重大呀。”

    李剑听着张书记的话突然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事，脊背后面透出一丝凉意。

    第三章

    前天纪检组组长通知他说，你原来的工作单位西城勘探公司纪委张书记请求总部纪检委让你临时去公司担任今年巡视组组长。借调期大概三个月。当时组长问他“怎么样，想回娘家看一下吗？”李剑不假思索地答应：“那当然好了，我离开西城市都十几年了，一直没有机会回去看看。只要你们领导同意，我明天就走。”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心里还在想：整天呆在办公楼里，不是开会就是整理文件，枯燥乏味，真该让我出去走走。但是这话可不能跟领导直说。

    组长呵呵笑着“看来你是早就想去了，只是不好意思提出来。”

    “是啊组长，到西城去我又没什么具体业务，总不能给您请假说让我到西城去玩一趟吧？”

    “好，好。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也给张书记一个顺水人情。这样，明天你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后天跟张书记去西城。”

    “张书记来北京了吗？”

    “来了。今天住在总部招待所，明天列席参加中央巡视组工作会，后天回西城。”

    “呆会下班后我去招待所看望一下老领导，又是好几年没有见他了”。前几年张勇来北京见过几面。

    李剑还在回想着组长安排时自己兴奋的心情。张勇问了一句：“怎么，害怕了？”李剑忙答道：“没有，只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怎么出乎你的预料了？”

    “我本来想到西城去看看老友故交，了却一下我的心愿。至于巡视组的工作吗，很可能是走一下过场。到项目部召开一个工作会，听一下他们的汇报；例行召开个职工座谈会，征求一下职工意见；找个别干部，职工代表谈谈话。最后写出一篇巡视工作报告，就交差了。

    但听你刚才说的好像不那么简单，难道还真能查出什么问题吗，要是查出问题又该怎么办呢？”

    “能不能查出问题是看这次巡视和效能监察成功与否的关键。至于查出了什么问题，查出问题后又怎么办，我想应该坚决按照上级会议的精神，不管问题涉及到什么人，涉及那一级领导干部，都要按照廉洁自律准则和纪律处分条列进行严肃处理。要是触犯了法律的，要移交司法机关，由司法机关处理。”张书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种刚毅和果敢的眼神，但似乎也有一点狡诘。

    火车又启动了，继续向西驶去。望着窗外西安城区美丽的景色。

    西安这座古老的城市，沉淀着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历史，古建筑与现代化建筑交相辉映，在西部大开发的号角声中也焕发出她美丽的青春活力。

    李剑现在睡意全无，心里想着刚才张书记说的话：不管问题涉及到什么人、那级领导，都要严肃处理。这些话的含义中就说明一些领导干部中肯定存在问题。但是问题涉及哪一级领导呢？他侧眼望了一下眯着眼似乎在睡觉的张勇。

    西城勘探公司是一个局级单位，下辖七个处级项目部，还有十几个机关处室。也就是说处级以上干部就将近百十号人，科级以上干部怎么也有几百。听张书记的话外之音就是领导干部中有人肯定有问题。我从公司调走的时候只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科级干部，现在虽然在总部是副处级纪检监察员，但也只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一个虚职。勘探公司副处级以上的实权干部多了去了，很多都是在公司发展中立过功、授过奖，有很好的政绩，为公司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功臣，我一个做机关办公室的，怎么和他们比。现在要我去查他们，怎么查，人家不配合我又能怎么样？想到这里简直不敢再往下想。所幸也闭上眼睛，想迷糊睡一下。

    闭着眼井，思绪却在脑子里翻滚着。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部戏剧，叫什么来着？仔细捋一下思路，奥，叫《七品芝麻官》。我这一个还不是七品的小官，怎么去查大官呢？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

    “老李，做好梦了？”张勇喜欢叫同辈人“老”字。别人有时说：人家比你还小几岁呢，就老李老张的叫。张勇说这样叫着亲切，顺口。你不怕把别人叫老了？他笑着说：“叫老了怕什么，老了说明阅历更深，经验更丰富。所以他经常把李剑叫老李，实际上李剑比他还要小四岁。”

    听到张书记说自己做好梦，李剑睁开眼说：“哪里还能睡着，我一直在想你刚才给我说的话。”

    “那怎么还笑出声了？”

    “我想起了《七品芝麻官》，挺有意思，就笑了。”

    “好啊，说明你入戏了。”张勇一语双关。

    列车就要到站了。张勇说：“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下车，西城站停车时间短，要提前往车门口走。”

    两人下了火车后，拉着皮箱随着出站的人流走出了站台。李剑四下张望着，仿佛什么都新鲜。其实他在北京什么样的漂亮建筑没见过，只是没想到原来印象中的西城火车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宽敞明亮具有现代化气派的高铁站。想看一下原来的旧建筑，寻找一下过去的感觉，可是一点都找不到原来的影子。好像压根他就没有来过西城一样。

    第四章

    “走，往东边的停车场去，司机小王在等着我们。”张勇说着往东走去。李剑拉着皮箱跟着往停车场走。到停车场入口处，司机忙迎着张勇走过来；“张书记，您好，来我替你拿箱子。”

    张勇笑着说：“不用了，我就这个小箱子。”然后转身指着后面的李剑“小王你帮老李拿吧。你看他，拉着箱子还背着背包，比我的东西多。”小王忙走到李剑跟前“来，李师傅我帮你拿箱子。”

    李剑一边把拉杆箱递给小王，一边口中说着“谢谢”。小王提着箱子走到车前，打开后箱盖把箱子放了进去，又回身接过张勇手中的皮箱放进去后盖上后盖。然后拉开车侧门说：“张书记，你们请上车。”

    张勇正要上车，一看李剑正在审视这辆车，随口说道：“怎么，没见过奥迪q7呀？”

    “见过，见过。只是这辆车要一百多万，咱们公司都配上q7了。”

    “一共7辆，每个局级干部一辆，属于生产指挥车，方便到一线检查工作吗。”

    三十分钟后汽车驶入公司大院，来到了办公楼前。停下车，张勇说：“老李，让小王先送你到公寓，房间我昨天就给基地服务部经理打电话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你先洗漱休息一下。晚上我这个老大哥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你吃咱们西城特色---清炖羊肉。现在我还要到张总那去汇报会议精神。”转身又对小王吩咐，“你去公寓把老李安排好，晚上六点来接我们。”

    李剑赶忙说：“张书记你去忙把。”

    张勇下车后说了一句“晚上见”。就径直向办公楼内走去。

    到公寓后小王在值班室拿了门卡开了房间后就去办手续了。李剑进了房间，仔细打量，把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是一套里外间公寓，里间是卧室，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制的台灯。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42寸的彩电。靠阳台的门边放着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放着老板椅。写字台角上放着台式电脑和一部电话。打开阳台门，阳台上摆着两盆君子兰和两盆红心凤梨。站在阳台往外看去，后面是一座宽大的厂房式建筑。这可能就是张书记说的综合大楼。

    卧室大床的北边是用玻璃隔挡出来的一间洗澡间。里面左角放着一个卧式大浴缸，浴缸边的架子上摆着洗漱用具。右角上是一个洁净明亮的洗脸池，台面上好像还兼备梳妆台功能。旁边摆放着未开封的牙刷，牙膏，香皂等。墙壁上插着电吹风机。洗脸池边上安放着座便池。虽然洗澡间和卫生间在一起，但是，不但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反而能闻到一种淡雅的清香味，具体是什么香味，李剑也说不清楚。

    外间是会客厅。一对皮质的单人沙发和一个双人沙发，中间摆放着明亮的玻璃茶几，一个硕大的似乎像水晶一样的烟灰缸摆在茶几中央。看到烟灰缸李剑才想起今天到现在还没有抽烟呢。他虽然烟瘾不是很大，但有时写材料或是想问题时，还是要抽上几根。这时看到烟灰缸后就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了一支，坐在了沙发上。转头一看客厅的墙角放着一个雕刻的木制花架，上面摆着一盆松树盆景，给房间带来了一抹绿色。

    小王回来了说：“李师傅，手续我都给你办完了。”然后从包里拿出就餐卡“每天拿就餐卡去公寓食堂吃饭。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给服务台打电话。”

    李剑忙说：“不需要了，条件这么好，其它的就不需要了。”转念又问：“小王，咱们公寓所有房间都这样？”小王笑了一下“不是。你这住的是处级以上领导房间，其它房子是单间。李师傅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晚饭时我再来接你。”

    “好的，谢谢了。”

    小王走了以后，李剑到卫生间搓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走出公寓。他要好好看一下公司的新变化。

    公寓门前是一个公园，虽然刚才坐车从旁边经过，但是没顾上细看。只见公园里面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还有喷泉和小桥流水。园子中间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木制凉亭，东西两侧还有两个略小一点的亭子。穿过亭子望去，对面就是高大的办公大楼。顺着亭子中间的小路往西走，有一条南北方向的宽公路。公路从公寓边上通过，直通后面的综合大楼。

    原来公司大院他常来。因为他呆的机械加工项目部就在公寓的后面，一墙之隔。那时候项目部和公司大院用一道铁大门分开。不管是到公司来开会还是送材料都要通过铁大门。现在铁大门不见了，项目部和公司大院连成了一片。本来还想到综合大楼去看一下，但是一看表，已经五点半了，还是先回房间把，一会张书记找我找不着就不好意思了。在这要呆几个月，有的是时间转。

    第五章

    晚饭是在西城市一个小有名气的羊肉馆吃的。饭馆虽然不大，但里面干净整洁。司机小王订了一间四人雅间。上了四个小菜和一锅清炖羊肉。

    张勇和李剑落座以后，小王打开一瓶十五年西凤酒，给两人把酒杯满上后，就退了出去。

    “小王不和我们一起吃？”李剑问张书记。

    “他在外面想吃什么就要什么。他知道咱们要谈工作，你就是叫他也不会进来的。来吧，现在喝酒怎么样？”

    “还凑合，能喝一点。”

    “我今天可是专门为你拿的酒，知道你酒量好。这样，我喝四两，你喝六两，咱们把这一瓶干完怎么样？”

    李剑笑着说：“你知道我这人喝酒实在，你书记说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三杯酒下去后，谈话进入正题。

    “老李，这次让你来不是走过场，搞形式。如果仅是走过场，我随便在纪委抽几个人下去，按程序走一遍，每年都是这样走的。

    今年不一样，中央把严明党的纪律作为全面从严治党的着力点，明确提出加强党的纪律建设是从严治党的治本之策。总书记对巡视工作作出了指示：对巡视成果要善加运用，对**问题要零容忍，凡是发现的问题线索，都要分类处置，严肃处理。纪委书记在动员部署会上说：要突出发现问题，强化震慑作用，不能让有问题的人心存侥幸，不能让**分子有立足之地。

    现在全国人民对**行为深恶痛绝，国家加大了反腐力度，各地方惩处的省部级官员就有好几十个。在国资委对咱们总部的企业资产审计中，也或多或少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需要我们用纪检监察的手段去澄清。再说我们勘探公司一年十几亿的成本支出，谁敢保证这里面不出问题。

    要认真查找问题，仅靠从公司内部抽上来的人去查，确实有一定的难度。内部人员牵扯到各种关系。有些人不敢去查，害怕得罪人，尤其是害怕得罪领导；有些人又不愿意去查，怕查了半天，即得罪了人，还没有查出结果，今后在这个单位还怎么呆。

    这次我把你从总部要来让你担任今年巡视组组长，就是想改变一下公司纪检工作现状。使我们的纪检监察工作有新思路，新方法，得到进一步提高。当然，在这之前我也没有去找你，征求一下你个人意见，不知你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张书记，让我怎么说呢。在火车上听你说了后我心里真有点发怵，害怕工作干不好。不过既然领导信任让我来了，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至于干的好不好，怎么评价，那是你们领导的事。

    刚接到我们组长通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让我到离开多年的原单位来转一下，见见老朋友，叙叙旧。至于担任巡视组长也就是挂个虚名。不然让我到西城来干什么？不挂名就名不正，言不顺，也没有理由让我来呀。”

    “呵呵，想得挺美的。”

    “就是。我这么多年在机关，整天不是整理文件就是写材料，为领导服务。你是知道的，像我这种性格是不适应坐机关办公室的。没办法，自从调到总部后，就像关进了鸟笼子里，按部就班工作，倒是能正点上班，正点下班。生活很有规律。有时我在想：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混到退休了。”

    “你还不到五十就想着要退休了，这可不是你的工作风格。”

    “是。不是我的风格。原来在项目部的时候，整天喜欢和底下职工混在一起，海阔天空的瞎侃。你记得吗，刚到纪检监察科的时候你经常找不着我。有一次你临时召集开会，派了几个人出去找我，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机加工车间的车床边才找到。我记得回到会议室时，你板着脸冲我说‘整天不在办公室呆，吓跑什么？’当时吓得我一句话没敢说。”李剑说到这笑了起来。

    张勇也笑着说道：“怎么不记得。那次把我气得够呛，我当时都在想：让你到科里来竞聘副科长是不是失策了，每天也不向我请示汇报；去哪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这个副科长真不想当了。”

    “那时候咱们纪检科不是没有多少事吗。当时又年轻，在办公室坐不住，没事就溜出去到车间或者作业队的哥们中去聊天。而且我又是年轻的副科级干部，是他们眼中的‘官’，看到他们羡慕的样子，我的虚荣心也得到极大的满足。赶紧掏出烟来散一圈，嘻嘻哈哈调会侃。有时还招呼几个哥们‘晚上咱们到川味酒家喝酒去，看我怎么灌你们！’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和他们的闲聊中，也让我学到了很多。

    我是钳工出身，对作业队的工作性质，流程不清楚。但是经过上井救急抛锚车，再通过和作业队哥们的聊天，对小队的作业流程有了清晰的认识，后来对测试作业流程基本我能说得一清二楚。到总部机关工作后，有时和别人谈起一线作业的工作流程和简单技术，我顺口就能说出来。机关好多人都认为我是从一线生产或操作岗位上出来的，甚至有人还称赞我具有丰富的一线生产管理经验。真不好意思，其实我在作业队一天也没有呆过，只是假充内行罢了。”

    说到这李剑端起酒杯“不好意思，张书记，喝了酒后话也多了。不过我要真心敬你一杯，是你引领我走上这当‘官’的路，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勇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信任的是你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为人正派的处事风格。平时不拘小节，但在原则问题上毫不让步。工作闲时到处乱跑，但是一旦给你安排了具体的活，你身上就有那么一种活不干好誓不休的执着精神。有时给你安排的工作，我都认为不是那么重要和紧急的事，可是只要你一接手就能立即投入进去，甚至夜里十点多还在办公室加班。工作总是比我的预期提前完成。而且每一项工作都干的很细。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特别满意。这也是我这次把你要来的主要原因。”随后张勇口气中带着几分惋惜的说：“当初真不该推荐你去总部帮忙。”

    第六章

    李剑听张勇说这话，就问道：“你那时候已经是项目部党委书记了，怎么想起让我到总部去帮忙了？”

    张勇叹了一口气，“唉，那年总部纪检组来公司检察工作，我当时正在公司老王书记的办公室。老书记说：总部纪检组组长问他，能不能给推荐一个政治觉悟高，业务能力强，作风过硬的干部。王书记正为这个事犯愁呢。我顺口就说‘让李剑去比较合适’。王书记当时还说：‘这个人选很重要，人家说是临时借调，说白了就是试用。干的好就留到总部了，干的不好就退回来了。要是留到总部当然好了，这是咱们公司出去的人才。要是让人家退回来，不光是公司没面子，还让人家说老王你就给我们推荐这样的人？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马上向王书记保证：‘书记你放心，李剑和我呆了四年多，人品，素质都没问题，在项目部纪检监察科还有点屈才。到总部去，一来对他是个历练；二来可以充分发挥他的特长。我相信到了总部，人家肯定不会让他回来了。’真还应了我的话，你去一晃就十几年了。”

    “今年整十五年了。”

    “在总部学习进步快，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能有更好的发展平台。你该不会埋怨当年是我把你弄走的吧？”

    “哪里还怨你，感谢还来不及呢。从西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城市把我推荐到北京那个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去不了，我能留在北京还有什么不满意、不知足的。”

    张勇换了个口气说：“在北京工作还顺利吧。”

    “刚去的时候不太习惯。你知道我平时说话嗓门大，在总部办公楼里也不注意，有时和同事说话，别的房间就有人出来偷着看，还以为我们在吵架呢。时间长了也慢慢适应了，好像把在项目部时的‘野性’也改掉了。”

    “野性可不能改。我觉得有时基层的‘野性’反映一种朝气，一种热情，也反映出一种粗犷豪放敢于承担责任，敢于挑战各种困难的精神。你想王进喜跳入泥浆池，用自身身体搅拌泥浆是不是一种‘野性’的体现；王进喜‘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豪言，是不是有一种粗犷豪放的气魄。”

    李剑愧笑了一下“你说得太好了，这种‘野性’确实不能丢。我最爱看的一部电视剧《亮剑》，团长李云龙身上始终有那么一种‘野性’。他敢违抗上级命令，从正面突围，击毙了日军大佐还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当土匪‘二当家’的杀害了他的战友‘和尚’，他义无反顾，炮轰土匪窝，刀劈‘二当家’的。看了真让人痛快淋漓，虽然受到了撤职处分，可是我想再没有比这好的办法了。那土匪‘二当家’的留着迟早还是祸害。”

    张勇微笑着听李剑侃侃而谈，心想这小子身上那股劲还在。

    李剑笑着说到“看，我这又扯远了，在领导跟前说起电视剧来了，是不是我有点喝高了。”

    “没事，说的挺好。”

    “我在你面前就口无遮拦，始终把你当作我的老大哥，没有把你当作局级领导，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也不会说我不懂规矩。在总部领导面前可不敢这样瞎吹。说话得讲究分寸，把握尺度。和领导讲话时要先考虑一下，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有时感觉真是挺累的，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你到机关确实进步了。考虑问题也全面了，处理问题也冷静了。”说到这张勇话锋一转“你对这次巡视和效能监察有什么打算？”

    李剑想也没想就说“你张书记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

    “这次可不是我安排，而是你自己制定巡视和监察办法。小组成员你自己挑。我名义上负责，实际上是总协调。不管哪个处室、项目部，需要我出面的，我来协调。你不能靠我，要凭你自己的能力和经验去安排，我只要结果。”

    “原来你不亲自抓呀？”

    “也不能说不抓，只是管的方式不一样。主要是发挥你的专长，给公司纪检和效能监察工作带来一些新思路和新方法。更好地发挥纪检监察工作在保障企业健康发展中的作用。”

    “让你这么一说，我的责任可是大了。”

    “担子不轻。要有查出问题立案、办案的思想准备。我给你三天时间，到下面去转一下，先摸摸底。看需要抽哪方面的人、抽几个。并且写出巡视监察方案。”张勇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今天是星期四，星期天晚上把巡视工作方案交到我手上。下星期一下午我让纪检监察处、审计处、财务资产处和各项目部纪委书记参加，召开今年纪检巡视工作启动会。会议我主持，传达总部纪检工作会和巡视工作会精神，对今年公司巡视工作提几点要求。你在会上宣读你的纪检监察和巡视工作方案。你看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尽管提出来，我给你去协调解决。”

    “要求倒是没什么，只是在启动会上就不要让我宣读巡视方案了吧。我一个纪检监察员给在座的正处级干部宣读巡视方案，是不是显的有点滑稽。”

    “哪来那么多官本位思想。首先，你是副处级监察员。再说你是从总部下来的，按过去的说法就是‘钦差大臣’，还有你的威严和震慑作用呢。你就大胆地干吧，有什么事情我顶着。”

    李剑听着张书记那坚毅的语气，点了点头。心想：有你张书记撑腰就行。

    第七章

    回到公寓，李剑感觉到了一天的疲惫。冲了个澡，想美美睡一觉，可是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一天来，通过和张书记的谈话，凭自己的直觉判断：公司肯定存在问题。可是问题出在哪呢。是管理中存在问题，还是领导人员中有**行为？要是管理存在问题，是作业大队、项目部还是出在公司层面？要是领导干部有**行为，是科级干部、处级干部还是公司领导？真不敢往下想。

    要是科级以下干部还好说，查出问题，该撤的撤，该免的免，该处分的处分。要是涉及处级或是局级领导，又该怎么办？那可不是我这个小芝麻官能处理的。

    这时，他又想起了豫剧《七品芝麻官》。好像是明朝嘉靖年间。一品诰命夫人严氏之子程西牛强抢民女林秀英，并杀死其兄林秀生。

    前往保定查访奸臣严嵩的定国公副将杜士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格斗中，程西牛的管家程虎误杀了主子。杜士卿救下了林秀英，并写下一张柬帖，助她去县衙告状。没想到严氏率家丁到林家逞凶，打死了林秀英的父亲。清苑县知县唐成，为官清廉，他一上任就下乡查看民情，林秀英拦路告状。因正逢巡按在此视察，唐成去按院秉报，诰命夫人也接踵而至，颠倒黑白，大闹公堂。林秀英这时赶来告状，呈上杜士卿的柬帖。按院的官员见双方各有后台，不敢审问。顺手把案子推给了唐成。唐成决心为民做主，在县衙内升堂审问。以确凿的人证物证驳的诰命夫人理屈词穷，蛮横不可一世的诰命夫人最终被唐成扣押，解赴京城。

    封建社会的一个知县不畏权势，伸张正义。他能做到的我们难道做不到？

    想着想着实在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斜靠在床头，打开电视，浏览一下，看有什么好电视没有。搜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就放到音乐频道上，听歌曲吧，音乐或许可以起到催眠作用。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着电视里传来的优美歌声。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我们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年gdp都超过了10万亿美元，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民的生活水平逐年提高。这些世人瞩目的伟大成就，就因为我们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有一个和平共处、共谋发展的外交政策形成的周边环境，还有一个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政策。当然还有其它各方面的原因。但是以上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稳定的政治环境就是坚持党的领导。有些人成天把**执政的弊端挂在嘴边，好像只有搞**轮流执政才能实现政治民主。我看那是一种偏见，不是哪个党执政就好，而是要看执政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是否正确，是不是为全体人民着想。中国**就是这样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党，她的党纲明确规定：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党除了工人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党在任何时候都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同群众同甘共苦。还在党纲中指出，党风问题是关系党生死存亡的问题。要建立健全惩治和预防**体系，坚持不懈地反对**，加强党风建设和廉政建设。

    只因为她有这样一个纲领，才能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使中华民族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想那些欣赏**执政的政客谁也不敢说世界上哪个强国现在敢小瞧中国，因为中国强大了，反而让某些西方国家担忧了。

    当年八国联军仅用几万人的军队就打进北京，抢夺国宝、火烧圆明园，他们担忧你中国吗；日本帝国主义当年用几十万军队侵略拥有几百万军队的中国，烧杀抢掠，他们担忧你中国吗？

    新中国成立之后，西方列强采取外交孤立、经济封锁，企图将新中国扼杀在摇篮之中，这是不争的事实吧。从当今世界格局就可以看到，他们对古巴封锁，古巴的经济发展就滞后；他们制裁伊朗，伊朗的经济就遭受重大损失。可想而知新中国当时的经济发展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但是中国人民在中国**的领导下，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把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建设成为了今天这样一个让西方列强担忧的强国。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们党的英明伟大吗。而且党敢于纠正过去自身存在的问题，不断创新，一心一意谋发展，这是全国人民的福祉。

    中国**和平共处的外交政策，也确保了我国周边外交环境稳定，为国内经济发展提供了良好机遇。

    在发展经济建设上，党提出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工作重点放在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上。使全国人民逐步走上小康道路，这无疑是一条正确之路。

    可是现在我们有些党员干部在社会发展的大好形势下，没有想怎么去维护党的领导，维护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声誉。为了一己私利，行贿受贿，中饱私囊，成为了人民群众痛恨的贪官。他们不但给企业发展带来了很大损失，更主要的是为社会上的不良风气提供了土壤。可以说他们就是生长在我党肌体上的毒瘤。如果不剜去这些毒瘤那是要亡党亡国的。这就是当前加强反腐倡廉建设的目的，意义重大而深远。

    第八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李剑吃完早饭后出了公寓，就转到综合大楼去了。

    看着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机加工车间，机床旁穿着桔红色工衣的工人们都在忙碌着。走到一名正在干活的工人身边问了一声：“师傅，你知道韩磊在哪吗？”师傅带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韩主任在楼上办公室。”说完又低头干活了。

    韩主任？这小子当官了。

    在下面好像没有认识的熟人，这样瞎转，让人家以为我是干什么呢，赶快上楼。

    到二楼挨个房门牌找，到主任办公室门口看见门没有关严，李剑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往里一看，只见办公桌边坐着的人正伏在桌上写东西，没看清脸庞不敢贸然进去。本想吓他一跳，给他个惊喜，可是万一走错了，多不好意思。随手敲敲门，“进来”里面应了一声。推门进去，伏案的人抬起头来楞了一下，抬手一指“李剑。”“韩磊”。韩磊赶忙站起来，跨前一步紧紧握着李剑的手“哎呀，真是你，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开玩笑，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能没变化？”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春风呗。”

    “快，快请坐。”韩磊把李剑让到沙发上，回身拿水杯沏茶。将水杯递到李剑手上。“真没想到你这‘京官’还能回来看我们，真是没想到。”

    “怎么样，挺好的吧？”李剑笑着问。

    “挺好。你看现在这办公室，又是老板桌又是沙发，还不好？”

    “好家伙，现在当主任了，蹲在办公室，不和机床、零件打交道了。”

    “还说我呢，人家说你都是处级干部了，还讽刺我这小小的科级干部。”

    “绝对没有讽刺的意思。我记得当时走的时候，你还来看过我，说你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个好车工了。那时候我还想：你的为人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具有石头的品格，又有一手好技术，一定会有进步的。”

    “还谈进步呢。那一年要选拔车间副主任，群众推荐、组织部门考察，一考察说我文凭不够。你知道我高考没考上，后来读了两年技工学校，出来就当了车工，哪来什么文凭，我想肯定没戏。后来组织部门找我谈话说：技术水平高，业务能力强，群众基础好。让我以工代干，先干一阵副主任。这不就走上领导岗位了。后来才知道那次推荐三名候选人，我的得票占到了80%，就这样混到干部队伍里来了。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想起到西城来了？”

    “哪是我想起到西城来的，是人家领导安排，我能不来么。”

    “奥，是出差。在这呆几天？”

    “几天？你不想让我多呆呀。我都离开十五年了，你就让我呆几天，真不够意思。”

    “不是不是。一般你们上面来的领导检查工作不就是听一下汇报、到基层转一圈，再到附近可游玩的旅游景点玩一趟。三天后肯定走人。这都成定式了。每次上面领导或检查团一来，我们这就提要求：一是把环境卫生打扫干净；二是不允许迟到早退；三是一律穿工服。等检查团一走，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工作照旧、生活照旧，大家感觉轻松了许多。甚至有时候职工在私底下议论：不在北京待着，吃饱了撑的跑我们这来干什么，搞得我们紧张兮兮的。我可没有说你的意思。

    哎，这次我们怎么没有接到通知，你们是什么检查团，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是检查团。是你们公司抽我来参加今年的党委巡视和效能监察来了，可能要待两三个月吧。”

    “敢情不是总部检查团。而是公司巡视组，那就好办。每年搞一回，让我们基层写出汇报材料，你们听完汇报后，召开职工代表座谈会，征求一下意见，或再了解一下班子团结不团结，班子成员中有没有违纪违规等，最后写一篇汇报，往上一交完事。”

    “嘿，没想到你这搞技术的，对我们这巡视工作这么了解。”

    “不是了解。每年都这样，老一套，我们也习以为常了。又是哪个处长或书记任组长？”

    “我。”

    “你？”

    韩磊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李剑。心里暗想：你也是吃饱撑的，不好好当你的“京官”，跑到这来趟浑水。

    李剑看着韩磊的眼神，“怎么，不欢迎，还是觉得我胜任不了？”

    “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是不欢迎，还是说我干不了？”

    “我是在想，你怎么能来当这个巡视组长来了。一是公司比你官衔高的人多了；二是当这个组长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就不来了，我是那种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是在想，让你查，说不定还真能查出点问题来。”

    “好了，不说了，你先领我参观一下你们车间吧。我还真想看一下现在的现代化厂房。”

    两人起身下楼来到机加工车间。

    第九章

    韩磊一边走，一边给李剑介绍，数控车床、数控铣床、刨床等。

    李剑停下脚步问：“咱们公司自主研发制造的ms2000井下测试仪器是不是你们加工的？”

    “我们车间只加工一些零星配件，仪器主体配件和外壳都是外委加工。”

    “什么叫外委加工？”

    “就是委托或外派别的机械加工厂去加工。”

    “为什么要外委加工，咱们自己干不了吗？”

    “可以干，但是数量一大，就干不过来了。”

    “外委加工，费用很高吧？”

    “当然了，钱少了谁给你干。”

    说话时，韩磊指着东墙说，“我们是西头，墙那边是仪器组装线，东头就是仪器成品库。”

    听到仪器成品库，李剑来了精神，“你能领我到成品库去看一下吗？”

    “有什么不能。”

    两人出了机加工车间，走到综合大楼东门，进去一看，整齐地摆放着许多铁架子。铁架上放着一支支铮光发亮的仪器。

    韩磊指着仪器说，“这就是咱们的ms2000。”李剑说：“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咱们作业队使用的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测试仪，后来是从美国进口的叫什么mx500仪器。”

    “是的，当时公司进口了三套mx500，每套价格都接近7000万元。三套仪器花了两个多亿。公司领导班子调整以后，新来的张总，提出了，大胆开拓，勇于进取，力争把公司建成国内一流的现代化企业。公司成立了仪器制造中心和技术研发中心，开始研发制造ms2000测试仪，经过三年的努力，造出了我们自己的仪器。又用了两年多时间，将我们各作业队的老旧设备全部淘汰，更换成了ms2000。连测试仪器车都换成了北方奔驰。这栋综合楼就是我们仪器制造中心，下设仪器装配车间、机加工车间、成品库等。你看我们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也变化不小吧。”

    李剑听韩磊说着，自己用手摸着架子上的仪器，感慨地说：“能使用上我们自主研发的仪器了，不用购买外国仪器，给国家节约了大量的外汇，这是我们公司的骄傲。”

    韩磊听到李剑的话，想说什么，可是又没有说出来。

    从库房出来，李剑告诉韩磊，说要回公寓起草巡视工作方案，耽误他半天了，让他去忙吧。

    韩磊说：“咱哥们十几年没见面了，晚上我怎么也得请你喝两杯。”

    “今天晚上就算了，我得把巡视方案赶快写出来。这样吧，你明天晚上把咱们玩的好的几个哥们约出来，找个饭馆，我来请。咱们好好热闹一下。”

    “好的，明晚见。”

    回到公寓，李剑坐到桌旁开始起草方案。这对他来说，确实不难，按惯例、按程序写出来就行。他清楚，难的是，下去以后怎么查，查什么。

    第十章

    星期六下午五点半韩磊敲门进来了，李剑笑着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你还挺准时。昨天忘了告诉你房间了，也没留电话。找着几个谁？”

    “哎呀，你这总部来的大领导，我到前台一问，人家就告诉了。我把郝龙、杨兵、郭军给找来了。其它几个都不在。”

    “郝龙，他现在在干啥？”

    “在基地服务部开车。”

    “杨兵和郭军在干啥？”

    “杨兵还在作业队当队长，郭军当操作员。今天正赶上他们回基地修仪器，要不然还来不了。好了，赶快下楼，我让他们在公司大门外等咱们，下去晚了，非挨骂不行。”

    走出公司大门口，一眼就看到郝龙他们三人。大家围在一起，又是握手，又是问好，心情都显得特别激动。尤其郝龙还上来给李剑一个拥抱。等情绪稍稳定下来，韩磊忙说：“走，我已打电话把川味酒家订好了，离这不远。咱们走着去就行。不然呆会领导下班出来，碰上多不好意思。”

    李剑也说：“快点走吧，到饭店再聊。”

    到了饭店落座以后，韩磊点菜，郝龙出去拿酒。

    李剑问杨兵和郭军：“你们还在作业队一线辛苦呢？”

    杨兵说：“我们就是吃苦的命，不干，干啥去？现在活多，一月有时能干30多口井，累的回家就想睡觉。今天要不是仪器坏了，回基地修仪器，现在说不定还在井上呢。”

    韩磊抬起头笑着说：“你只说干活累，咋不说钱拿的多呀。”

    “钱多，那都是血汗流出来的。像你们当主任的，每天待在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年底还有兑现奖。我们风雨无阻得一口井一口井挣奖金，不上井就没奖金，只靠每月两三千块的工资，怎么供孩子上学，怎么养家糊口？”

    韩磊笑着说：“我虽然有兑现奖，可是拿的也没有你多呀！”

    “咱俩换换，我当主任，你去作业队试试？”

    “我可没有你那两下子，能带出一个标杆队。”

    “那都是干出来的。郭军你给他说说，我们是怎么吃苦的，让他们坐办公室的体恤一下民情，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标杆队是混出来的。”

    郭军一听腼腆地笑着说：“韩主任，真的。现在干活是真累，原来作业小队**个人，现在除了休假的基本就五六个人，司机帮着抬仪器、当井口工，不然活就没法干了。遇上下雨天车误到泥坑里，还得挖车，那个辛苦劲你可是没见过。“

    韩磊说：“我是没见过，可是听说了。你们多拿一点奖金我绝对没意见。没有作业队的辛苦付出，公司靠谁去挣钱？放心。你们多拿我不眼红，也不嫉妒。”

    李剑感觉到新奇：“杨兵你们拿多少奖金，还能让韩主任嫉妒？”

    “老李你不知道，原来一个作业队**个人在干活，现在作业队增加了，人手不够，基本上就是六七人。一个队长、一个操作员、两个井口、两个司机。一个多余人员也没有。你知道只是抬仪器最少就得四个人。司机不但路上要跑车，在测试井时还要开绞车。郭军是操作员，原来配副操作，现在也没有了。操作仪器、整理资料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我这个小队长就是一个勤杂工，啥活都的干。大家都叫累，有泡病假的、有托人闹着调二线的，队伍没法稳定。去年初项目部出台了一项激励政策：把奖金和50%的误餐费捆在一起实行单井提成。每测试一口井提成1800元，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300元，你要不上井就别拿这钱。”这时韩磊插话“听说去年光是奖金你就拿了十二万？”

    “不到十二万，十一万多吧。”杨兵说道。

    韩磊对着李剑说“老李你看，比我拿的多多了，我全年的兑现奖还不到六万。”

    十一章

    这时郝龙提着酒进来了，服务员也把菜上齐了。韩磊把酒给每个人杯子倒满，然后问李剑：“咱们开始吧？”李剑笑着说：“好。”

    韩磊端起杯子：“来今天为咱们哥们李科长接风。”他还是按照原来的习惯叫‘李科长’。李剑听到这样的称呼，反而感到特别亲切。韩磊举起手中酒杯，“我提议,咱们把这个三两的酒杯分三口干完怎么样？”

    李剑忙摆着手说：“不行，不行。现在可比不了当年了，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我看就分六口吧！”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应声说“好。”然后一起碰杯，喝了一口。李剑挥挥手“坐下，坐下，吃菜。”

    几个人边吃边聊，很是热闹。

    李剑问郝龙：“你现在回到基地服务部开车，应该还好吧？”

    “好什么呀，我现在是哥几个当中混的最不行的。”郝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不满意。

    李剑知道郝龙脾气直爽，为人义气，车开的也不错。他人长得虎头虎脑，和别人说话从来都不绕弯，直来直去，大家都喜欢和他交往。心想你怎么就成了混得最不好的一个了。随口就问“你怎么就混的不好了？”

    郝龙说：“别提了。原来在作业队吃苦费力又拿不到多少钱。基地服务部成立了要抽调司机，我就调回来了，还挺高兴的。想着：可以按点上下班、按点回家吃饭，老婆孩子热炕头挺美的。哪知道我回二线了，一线的钱涨上去了。我在小队开车时，每月除了工资才能拿一千多块奖金，人家现在作业队的司机一月奖金有时过万，你说怎么比。

    我现在每月工资和奖金加起来一共才三千多块钱，加上次差旅费还拿不到四千。你看，孩子上大学，一年的学费就要交一万二，生活费一年下来怎么也得给一万多，再加上自己每月的花销，工资剩不了几块钱，你说我是不是混的最惨？”

    李健说：“诶，你的收入还真是不高。”

    杨兵插话说：“和他原来一起在小队干司机的，现在奖金和我们拿的一样多。”

    郝龙狡黠的一笑“哼，有些司机拿的比你们还要多。”

    李剑愕然，因为他知道原来作业队奖金分配都是按系数拿的，原则上是：作业队长拿1.3的奖金系数，操作员拿1.2的系数，井口工和司机拿平均奖，所以井口工和司机都拿得比作业队长和操作员低。于是问：“司机怎么拿得比作业队长还要多？”

    郝龙回答：“脑子灵光的可以拿一点外快呀！”

    “外快？”李剑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韩磊端起酒杯打断了郝龙的话“来，先不说那些了，咱们喝酒，我先干了。”说完，一仰脖喝完了杯中的酒。大家也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喝完第一杯，韩磊又给大家把第二杯酒满上。几个人就又聊起了每个人的家庭和生活情况。聊的是既热闹又开心，很是尽兴。

    第十二章

    李剑来到张勇办公室的时候是星期天下午四点。

    张勇笑着问：“看来巡视方案按时完成交差来了。”

    “你书记安排的工作，谁敢不按时完成？耽误了你的重要工作，我可吃罪不起。”说着拿出写好的方案递到张勇手中。

    封面上写着《勘探测试公司纪检监察巡视和效能监察工作方案》。张勇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这两天见着你们哥们了吗？”

    “见了几个，又是喝酒又是聊天，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张勇看到李剑兴奋的样子，“只要你高兴就好。我还在想给你压了这个担子后，别压力太大了，影响你回‘娘家’见朋友的心情。看来你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挺好的。”

    “我也想了，工作难不难，干起来再说。只要我尽心尽力地干了，问心无愧就行。至于干的好坏是你们领导评价的事，就算干砸了不是还有你书记顶者吗。”说着李剑顽皮地笑了。

    张勇看了一会后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方案我简单看了一下，就按你的方案去实施。我还要对你说的一点就是，在巡视检查中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影响生产，更不能造成一种好像要办什么大案子似的，给生产经营带来负面影响。还有就是牵涉到领导干部的事，一定要向我汇报，不能最后让我收不了场。

    对于管理中存在的问题要大胆指出来，涉及到违纪方面的事，要查找到证据。总之一句话：还是要实事求是，客观反映问题。使今年巡视和效能监察工作见到好的成效。”

    李剑听到这有点为难地对张勇说：“现在就是小组成员的事，我走了这么多年，人员都不熟悉了，也不知道该用谁好。”

    “我就知道你不好选人，那天说的让你自己挑选，不过是为了增加你的信心，显得权力大一点吗。

    我给你选了几个，你看行不行。一个是纪检监察处的周明。他熟悉效能监察工作，文笔也很好。遇上到哪个单位、找什么人，他可以去协调，最后写总结、汇报是你的好助手；第二个是审计处高雅琴。是个女同志，在基层干过会计，这几年又经常到基层去搞审计，有这方面的经验。另一个是物资供应处的干事小马，干过物资采购业务员，熟悉物资采购流程和库房管理，你需要这方面的人。怎么样，对我给你选的这几个人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张书记你想得真是太周到了。我就是在想：巡视组必须要有懂财务和懂物资采购方面的人才行。”

    “至于用着顺不顺手、满意不满意就看你的领导才能了。”张勇接着又说：“你要没意见，明天早上我让组织部通知他们几个单位领导，让挑选的这三个人明天早上十点到纪委会议室给你这个大组长报到。下午也让他们一起参加巡视工作启动会。”

    听着张勇的安排，李剑心中更加产生出一种敬意：张书记的工作作风还是那样果断、干练。

    第十三章

    巡视的第一个单位是测试项目部第一测试大队。这个作业大队驻扎在离西城市八十多公里的山根脚下。附近是一个地方乡镇镇政府所在地，条件没法和西城市比。可能是杨兵他们在这个大队的缘故，李剑巡视的第一站就选择了测试一大队。

    周明下车后就去找大队领导了，说看在哪住。

    李剑下车打量着这个院落。好多职工在不远处盯着车看，可能是不认识，也没有人到车跟前来，只是望着。

    小周领着一个人从楼内出来径直朝李剑走来。到了身边，小周向来人介绍：“这是巡视组李组长。”又指着来人对李剑说：“这是一大队徐书记。”徐书记忙赶前一步握着李剑的手“李组长你好，我们已经接到通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李剑也说到：“徐书记，你好。”

    小周对李剑说：“李组长，刚才和徐书记说了，他们这没地方住，让咱们住到大门外马路对面那个叫什么旅馆？”回头看者徐书记，徐书记说：“吉祥旅馆。李组长，不好意思，我们这一来房间紧张，二来也没有接待过上级领导。我昨天已经去对面的旅馆联系了，他们答应给准备三个最好的标间。旅馆条件还可以，有电视、空调，还有洗澡间。价格也不贵每间每天100元。“

    李剑说：“好，好。”许书记又说：“那我就先领你们过去把住处安排好。”

    到旅馆登记住宿后，徐书记跟李剑进了房间，介绍起来。

    第一测试大队，现有职工近200人，有20个作业小队，每年的测试井口数在2000口左右，产值接近四亿。

    驻地是租用当地一个破产乡镇企业的旧院落。两栋两层楼房，一排砖瓦平房，院子的东面是一个停车场。这样布局的院子挺适合作业大队的生产和生活居住。徐书记说，就这个院子一年租金80万。李剑想：还真不贵，如果在北京租住这样一个院子，还不要你几百万？但徐书记说，80多万在这个乡镇就算很高了，没办法，别的地方房子好，价格也便宜点，但是没有这么大的停车场。咱们作业队大车小车加起来要50多辆，院子小了，车停不下。所以当时只有租下这套院子。

    简单介绍以后，徐书记站起来说：“李组长，我去让人在镇上饭馆安排一桌，给你们巡视组接个风。”

    李剑摆摆手说：“不要，不要。来这什么活都没干，就先喝酒，那怎么能行，如果传回去张书记还不训我？说我先搞起不正之风来了。”

    徐书记不以为然地说：“总得吃饭吧？”

    李剑不容置疑说：“就在职工食堂，职工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能搞特殊化。另外我们还可以体验一下你们职工食堂伙食搞得怎么样。”

    “职工食堂现在搞得还可以，每个职工的误餐费每月扣300元，相当于每人每天交十元钱。”

    李剑有点怀疑：“十元钱的标准，伙食能搞好？”

    徐亮解释道：“每天上井和休假的人不在食堂吃，这样人就少了，再加上单位往里补贴一点，基本上每天每个人的伙食标准可以达到20多元，所以还是不错的。”

    第十四章

    晚饭是在职工食堂就餐，有荤有素。食堂墙上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一个星期的菜单。主食每顿有米饭、面条、馒头，菜类每顿有两荤三素。看样子可以保证大家的饮食要求。

    饭后回到旅馆，李剑把小周、小高、小马叫到自己的房间说：“昨天的启动会大家都参加了，张书记提的要求也都清楚，我就不再啰嗦了。我想说的是：我们这次巡视就不按老套路和程序走了。明天咱们都下去多和职工接触一下，先摸一下情况，摸完后再看巡视的重点是哪方面的内容、效能监察从哪方面入手。不能像过去巡视只听汇报或是召开座谈会、征求意见后就完事。

    这次大家要安下心来，深入到职工中去。对职工反映的问题进行梳理、甄别。看管理中存在哪些问题，摸清了情况就找到了开展工作的方向。我们再确定以什么样的形式召开什么样的会，找什么人谈话。因为有些必要的形式和程序还是要走的。你们几个看我这样安排行不行？”

    小周先说话了：“组长这样安排挺好的，打破了原来的旧框框和老套路。先摸情况，再针对发现的问题开展检查，使巡视和效能监察工作有目标，知道从哪下手。原来的巡视都是走走样子，好像每次巡视都千篇一律，最后写总结报告时也写不出什么具体实际内容。有时把上一年的总结报告拿出来，添上几句话，修改一下日期也就搪塞过去了。参加了几次巡视，连我都感觉一点意义也没有。按照组长今天这样安排，我觉得肯定能见到成效，因为只有摸清情况后，针对发现的问题开展效能监察才能充分发挥巡视和效能检查工作为企业保驾护航的作用。”

    小周名字叫周明，三十七八岁，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两眼炯炯有神，说话办事给人一种非常干练印象。李剑一边听着小周发言，一边记着笔记。觉得小周还真像张书记说的：有一定文采和较高的理论政策水平，能站在为企业保驾护航的高度去想问题，不错。

    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小高和小马“你们俩也谈一下自己的想法。”

    小高腼腆地笑着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就觉得你安排的好像和以前的检查不一样。原来财务工作检查，我也来过作业大队，看资料、查台账，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这次巡视检查你组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哪干得不好了你就多批评。”小马接上话茬“我和高会计说的一样。原来物资工作检查我也来过作业大队，查他们的物资台账和库房材料，也没有查出什么，这次坚决服从组长安排。”

    李剑笑了“不能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干，你们都是有业务专长的骨干，需要你们从专业角度去发挥你们的特长，给我出谋划策，不要让我这个组长说出一些外行话来，那就闹笑话了。”听到这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第十五章

    清晨起来李剑在职工食堂吃完早饭后在院内转悠了一圈。转到停车场看到有二十几台测试仪器车和工程车整齐地停放着。还有许多空着的停车位，可能是上井了。

    从车场转回来，本来想去看一下杨斌，昨天来后还一直没见到他们，打听了一下，人家说杨兵他们上井了。

    信步走到了职工宿舍楼前。门口旁边立着一块《厂务公开栏》，在公开栏前李剑停了下来。《厂务公开栏》是李剑当时在党群工作部当科员时就开展的一项活动，所以对厂务公开栏的形式和要求他还是比较熟悉。看着上面一项项公开内容：有党费缴纳一览表、会费缴纳登记表、困难职工慰问通报和职工捐款通报，都挺详细的。公开栏的右下角贴着《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看到这李剑来了兴趣。

    在党群工作部开展厂务公开活动时，上级工会的要求是：为了充分发挥工会和职工群众对企业管理的监督作用，各单位必须建立《厂务公开栏》，公开内容包括涉及职工利益的活动情况、生产经营中的大项成本支出和财务支出以及物资采购中大宗物资采购招标情况。还要求公布每月单位各项成本和物资消耗数额。开展这个活动的目的是要让企业管理更加透明，让职工对本单位生产经营成本有清楚的了解，发挥职工民主监督和在生产经营中的主人翁作用。

    可是在执行中却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财务部门和物资采购部门以工作太忙或是说有些数据就是公开出来职工也不可能清楚，没多大意义等各种理由不积极配合。党群部门也不可能去插手行政部门的事物。基层支部书记和工会主席就只好把自己掌握的党费、会费、慰问、文体用品发放等事项进行公开。其他事项他们都说管不了，最后也就只能敷衍了事。

    现在看见公开栏里有《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这可是生产成本中的一部分，能在公开栏内公开就是一个进步。

    李剑也不了解油料消耗是怎么统计的，他没有接触过这方面工作，今天还可以借机会学习一下，所以他看得很认真。

    统计表中有每辆车的车牌号、司机姓名、车型、百公里油耗定额、当月车辆行驶公里数、当月油耗数量、当月百公里油耗数量等。再往下看就是每台车的数字。当看到百公里油耗定额一栏时，奔驰仪器车百公里油耗定额55升；东风工程车百公里油耗定额42升。

    好家伙，这大车耗油这么多！我的捷达车耗油接近8升时我都心疼。

    在北京，李剑家住的离单位比较远，想买车又没钱，买房还贷者十几万呢。所以上下班一直**通车，有时确实不方便。前几年提拔成副处级干部后，兑现奖多了，手头也宽松了，就花八万块钱买了一辆捷达，每天开车上下班，方便了许多。可是每月的油钱得花**百，有时候仔细算一下汽车当月用油量，合百公里耗油8升多，每升油按7.45元，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甚至想汽车厂家标的百公里5.5升标准是不是蒙人的。

    眼前这奔驰仪器车定额55升，也就是说每跑一百公里就得400多块钱。再往表下面看，有的车月行驶公里数在两千多公里。一台车一个月用油就得一万多，如果再加上测试井时的油料消耗，就这一项成本开支就不少。作业大队20个小队40多辆生产车辆。油料消耗就是几十万元。

    转念一想，这个定额准确吗？统计表上的数字也准确吗？应该准确吧，要不然这些数字是哪里来的？

    第十六章

    正想着，一辆丰田越野车驶进院内在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人朝李剑走来。来人笑着说：“你是李组长吧？”伸出手和李剑握手。“奥，我就是。你是？”李剑反问道。

    “我是张庆忠呀。”

    李剑听他一说“奥，是张大队长，你好，你好。昨天徐书记说你回西城办事了。”

    “徐书记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巡视组已经到了。我今天早上赶快就往回赶。在公司就听他们说巡视组要到我们这来，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李剑又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可记得你。你当时是我们项目部年轻有为的纪检监察科科长。我那时是作业小队小队长，在开职代会时见过你。”

    李剑一边敷衍的答应者，一边搜索者自己的记忆。确实还想不起来了，没有印象。开职代会人多，没有打过交道的人哪能记得住。

    “快上楼，到我办公室坐。”张庆忠招呼着李剑上楼进了办公室。办公室显得有点零乱。

    “快坐下，我给你泡杯茶。”说着拿起暖水壶一看，没水。就朝门外喊“小王。”只听隔壁房间有人应了一声，接着进来一个30多岁的女职工，“张大队长回来了？”“刚回来。”张庆忠指着沙发上旳李剑给小王介绍说：“这是公司巡视组的李组长。”

    小王笑着说：“昨天在餐厅吃饭时我们就知道了。”

    “快去给我打壶开水来”张庆忠催促道。小王拿起水壶出去打开水了。

    “她是我们大队办事员小王，需要找什么资料或是找人，你可以叫她去办。你看我这办公室乱的，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说者话，整理者桌子上的文件。又拿起抹布檫者桌子上的灰尘说：“里面是卧室，外面办公。”李剑起身往卧室里看了一下，卧室里有一套木柜、一张床，床边的床头柜上也杂七杂八地摆满了东西，床上的被褥堆放在床角。看来这个大队长不修边幅，起码在生活上不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

    小王打水回来后，拿起桌上的茶叶桶往茶杯里倒茶叶“你这什么茶叶呀，都干得掉渣了。”

    张庆忠揶揄回答“我那可是好茶叶，西湖龙井。一般贵客来了才给他们喝呢。”

    “好茶叶都让你给放坏了，我看最少放了有一年了。”

    “时间不短了，我自己平时又不喝茶，可能时间放的长了点。”

    “就拿这样的茶叶招待人家李组长？”

    李剑忙说“没关系，我喝茶也是二五眼，只要有点苦味就行了。”

    小王把开水倒上，将杯子递到李剑手中“李组长，你喝茶。”说完后退了出去。

    这时徐书记进了房间。“老张你把房间好好收拾一下，看这乱样子，让李组长怎么呆。”

    “好了，别说我了，你那比我这也强不到哪去。你就坐吧，看李组长对我们有什么要求，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工作，听听领导的指示。”

    李剑说：“哪有什么指示，就按公司巡视方案来呗。”转头问徐书记，“巡视方案收到了没有？”徐书记说：“前天就收到了，我看了一下和往年差不多。”

    “从形式和内容上差不多，但是这次的方法我们有所改变。昨天晚上巡视组碰了一下头，先不开职工大会，也不听汇报。今天让巡视组成员到职工中去摸一下底，看看职工中都有什么反应。按职工反映的问题，我们再针对问题召开专门会议听取你们的汇报，进行专项效能监察立项。如果反应不出问题，就还按原来的程序走一下，最后出一份巡视报告完事。”说到这李剑停了下来，看两位大队领导有什么反应。

    第十七章

    “看来这次巡视是要查问题了。”张庆忠有点惴惴不安。

    李剑说：“也不是要专门查问题。没有问题更好，但是如果发现问题，按上面的要求可是要一查到底，直到把问题查清、落实，还要求我们要拿出处理办法。

    当然前提是，不能影响正常的生产秩序，也不能给你们的工作带来负面作用。”

    徐书记听着李剑的安排说：“行，就按巡视组的安排我们全力以赴配合。”张庆忠也表态“就按你说的办。我比较忙，有什么事你就找书记。待会儿我还要到采油厂去，听说又下来一批井，我得到甲方去要任务，可能陪你的时间不多，请组长理解。”

    “你该忙什么就忙你的，耽误了你们的生产任务和经营指标完成，我可担当不起。好了就这样。”说完李剑站了起来“我到许书记办公室再坐一会，让他把大队的总体概况给我介绍一下。”

    测试项目部一共有五个作业大队，现在所在的是测试一大队，属于科级单位。下设20个测试作业小队，在职职工198人，再加上聘用的两个门卫、两个打扫卫生的，还有三个炊事员，一共205人。除20个小队外，还设有生产组、政工组、后勤组和机关财务、统计等岗位。大队领导就张庆忠和徐亮两人。原来有一个副大队长，去年调走了，项目部领导说给配，可到现在快半年了还没有配，两个领导确实太忙了。

    徐书记介绍：“这个单位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喝拉撒睡所有事情都得管，哪个方面考虑不到都会影响正常生产任务的完成。张大队长主抓行政，既要管生产经营又要跑市场要任务、搞结算，整天忙得也是不着家。”

    “我看张大队长还是挺能干的。”李剑插了一句。

    “是挺能干的。原来是从小队长岗位上提拔起来的，对测试工作的工艺流程都熟悉，那时还经常被评为公司先进生产者。干起活来没的说。现在主要是跑市场的活比较难干。

    企业改制以后，采油厂变成了我们的甲方单位。改制前他们求我们干活，改制以后我们得求着人家要活干。每一批井下来，有时招标，有时指令让谁家干，活就给谁。现在我们这个区块有几家外省来的测试单位，还有一些私人测试队也在和我们抢活干，市场竞争很激烈。好在我们是本地的‘正规军’，和采油厂打了多年的交道。每年采油厂80%的工作量都给了我们。这中间也少不了要请客送礼。关系搞不好人家可以把活让别人去干。你想，每丢一口井，就的丢掉近20万元的收入。

    项目部给我们下达的经营指标是三亿五千万，去年我们完成了三亿六。今年项目部又加码了，定了四个亿。我和张大队长为这事还找了项目部领导，可是领导说一分也不能减，因为公司的要求就是每年递增10%。没有办法，年初我们都为如何完成项目部下达的经营指标发愁呢。”

    第十八章

    李剑问：“现在完成了多少？”

    徐亮说：“现在是五月份，到月底可能完成一亿五。”

    “到年底还有七个月时间，得完成两亿五千万呀。”

    “可不是吗，经营压力大。不过七**三个月是生产的黄金季节，应该能多测试一些井。全年的生产任务能不能完成就看这三个月了。如果干得好的话，年底四个亿还是有希望完成的。”

    李剑似乎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市场工作很重要呀。”

    “太重要了，要不到井位怎么完成指标？我们现在把跑市场作为工作的重中之重。”

    李剑有点不解，“你刚才说，怎么跑市场还要请客送礼？”

    “那是必须的。我们也就是招完标拿到井位后，请甲方喝顿酒。逢年过节买点东西去拜访一下，给主管领导送个红包和购物卡。”

    “红包？现在微信上抢红包，有的才几分钱。你们送的红包是多少？”

    “我们送的红包一般是五千元，就给主要管咱们的领导送。”

    “五千元？”李剑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知道，原来受贿五千元，检察院就要立案了，可以按受贿罪论处。五千以内按纪律处分条例处理。好像五千元是个坎，所以他对这个数字比较敏感。

    “怎么，五千还算多？人家说：私人测试队只要拿到一口井，就给回扣两万，你想要是拿到十口井还不就得给二十万。”

    “甲方领导也敢拿？”

    “又不是明着送怎么不敢拿。不过我只是听说，真有没有咱也不知道。”徐亮笑了。“哎，组长，不说那些了。我让他们在一楼东面角上给你们腾了一间房，全当你们的临时办公室。不能到我们这连一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条件简陋了一点，放了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你们商量事或是找人谈话就在那个房间。走，我领你去看一下。”

    李剑随徐亮下到一楼走廊东头第一间。房门开着，看样子是刚打扫完，挺干净。里面摆了四张桌子，每个桌子后面放着一把椅子，门口处还单独放着两把椅子，可能是让找谈话的人坐的。窗台上放着暖水壶。徐亮一看李剑在看暖水壶，忙说：“今天他们去镇上买菜，我让他们买点好茶叶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

    “诶，茶水还是能供得起吗。”

    “好了，徐书记你去忙吧，我在外面转一下，不要耽误了你的工作。”

    “哪里的话，配合好巡视组不就是我的工作吗？好，那你就转转吧，我先上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李剑走到院子里转着看着，有些职工见到他打声招呼，问声好。变化太大了，原来觉得作业大队有好多熟人，现在看还真没几个认识的了。走到平房第一间门口，门牌上写着调度室，他知道这里是生产调度指挥中心，在这里可以看到所有作业小队工作状况和车辆状况。推门进去，里面三个同志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走过来说：“李组长好。”李剑伸出手和对方握手说：“你好，你好。”

    “他是我们刘组长。”旁边一位介绍道。

    “刘东生。”

    李剑说：“奥，生产组组长。”

    刘东生应道“是，是。”

    “生产组长可不简单，不光要了解每个作业队生产设备完好状态，还要了解每天每口井的测试进度，要随时和采油厂联系汇报测试井的完成情况。”

    “是的。不过现在有了erp管理系统方便多了。”手指着墙上一块两米见方的电子屏幕“你看每台车上都装了gps，现在哪个作业队的车辆在什么位置，电子地图上都显示得一清二楚。在井场停了多长时间，就说明他们测试了多长时间。根据井深基本就可以判断出什么时候可以测完。除非遇上井下情况复杂或仪器返工就不好说了。”

    “返工的情况多吗？”李建问了一句。

    “不少。因为咱们的ms2000仪器性能不够稳定，有时测上来后曲线重复不上，就要检查仪器后重新下一遍，实在不行还要更换仪器再下，增加了作业队的工作强度。”

    看着电子屏幕上的红点，李剑说：“那些红点是不是就是咱们车辆所在位置？”

    “是的。”

    “那个移动的红点呢？”

    “那是小队正往回返，车在路上。你看用电脑可以把移动车辆的数据调出来，看他们跑得多快、离驻地还有多少公里。”

    李剑感叹道：“先进多了，你们可以随时掌握小队作业和车辆行驶情况，根据今天的工作进度安排明天的生产，确实太好了。”又问了一些生产组的其它情况后就从调度室出来了。

    第十九章

    回到房间，李剑想不出今天都摸清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周明他们三个人下去了解了些什么，想一想还是等晚上碰头后再说吧。

    这时又想起徐书记介绍市场情况时说的甲方人员拿回扣的事来，那也不是我们巡视的范畴。现在社会上存在着许多不正之风，尤其是手中掌握了一定权力的一部分人，利用这个权利去满足个人的私欲。因为他们掌握着一定的社会资源，这些资源本来是企业发展的机遇和必要条件，可是掌握在这些利欲熏心的人手中，就成了他们以权谋私的手段。正常说甲方在上级投资安排下，他也必须要完成投资任务。比如油田安排1000口井的勘探投资，甲方就要打1000口井。打完井后不经过测试怎么知道井下的地质构造、怎么知道井下有没有油。但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却把正常工作量的分配当作个人捞钱的机会。估计这些黑了心的，你不给回扣，就是你的作业队测试质量好、报价低，他也想着法不让你中标。对私人组建的测试队来说，人家投资几百万，没有测试工作量那还不得急疯了，只有用不正当的手段去买通那些掌握资源的贪官，才能达到他们个人营利的目的。

    我们是国有企业，有企业财务管理制度的约束，就算你有较好的测试设备、有高素质的技术人员，但是在这种不正之风的影响下，你也不一定占优势。

    要杜绝这种不正之风，仅靠加强思想教育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用上面的话说要加强对权力的约束和监督，这只是理论上的‘官’话。落实到基层具体实践中，谁去约束、谁去监督？话又说回来怎么约束、怎么监督？就凭我们纪检工作人员每年来巡视检查一下，就能杜绝了？我看连三岁小孩也不相信。

    但也不能说就没辙了。应该在完善管理制度和完善监督机制上下功夫。用完善的制度去约束权力。现在有相当一部分领导干部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人治’的年代。一说就是某某人很有工作能力，干工作多么出色，是什么难得的人才。好像仅凭一人或几个人的‘能力’就能把企业管理好、发展好。我看那是一种偏见。

    一个公司、项目部或是作业大队，要想工作搞得好，首先是要有完善、健全的管理制度。一个单位领导你把本单位各项制度都建不好，或者是管理制度漏洞百出，还谈什么‘能力’。国际上哪个著名的企业没有一整套科学完整的管理体系、没有严格的质量管理标准？一套完善、科学的企业管理制度才是企业生存发展的生命线。仅靠个人的所谓能力、人际关系和感情是不能保证企业长久健康发展的。有时觉得哪个岗位、哪个人很重要，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如果这个人调走了或者这个人意外死亡了怎么办？那这个岗位还重要不重要，要是说这个岗位不重要，说明这个人也不重要。要是你说这个岗位重要，那重要的人都死了，这个岗位今后还怎么运转。让我说每个岗位都必须要有一个严格的、可操作的岗位管理职责，不管谁在这个岗位上都要按照这个岗位的管理职责去干，只要认真履行了管理职责和执行了管理流程，就是一个好员工。

    从企业的管理制度延伸到国家层面，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健全的法制体系，没有宪法、刑法等法律条文，那这个国家还不乱套了。

    再说杜绝不正之风。甲方如果建立了严格的招投标制度，减少工作量分配中的人为因素，把工作置于‘阳光操作’之下，不就杜绝了暗箱操作、杜绝了那些想中饱私囊人的发财之路。不去在健全管理体系上下功夫，有可能是一些领导的能力和水平也就那么高，给一些违纪违法的人创造了便利条件，也可能是部分领导个人还想从中捞取好处呢。

    不想那么多了，好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管的，关心也没用。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咋办。

    第二十章

    李剑突然脑子里想起了油料统计表，公开栏中《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的油耗定额浮现在眼前，仪器车百公里油耗55升，工程车百公里42升。每辆车都有行驶公里数，可以查一下有没有油耗超标的车辆，是不是有些司机水平高点、车况维护好点，油料就能节余点，水平差的用油就超了？效能监察吗，可以查一下油料超的，超了多少，油料节余的又节余了多少。这可是效能监察的一个好立项。有数字可查，最后的报告中还能有详细的数据对比，怎么也是一项具体实际工作，好给领导交差。

    晚饭后和徐亮一起到院子外面一块空地上去遛弯。徐亮说单位职工晚饭后大部分都会出来遛弯，也算是锻炼身体。

    两人边走边聊，逐渐后面又跟上来一些，就有**个人了。大家都在说着有趣的事，有的人还把微信上的笑话讲给大家听，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看到这样的氛围李剑在想：工作在野外的职工生活单调，没有城市那么丰富的业余文化生活。遛弯不仅是一种很好的健身方式，通过遛弯还可以增加职工中间的感情交流，职工无拘无束的谈话，不是把你当领导，而是当朋友，这种氛围是他在北京感受不到的。

    回到旅馆刚坐下小周就来了，“组长和他们遛弯去了？”

    “吃完饭出去遛了一圈，和职工一起说会话，还能锻炼一下身体，挺好的。”

    周明问：“是不是我们把今天下去了解的情况给你汇报一下。”

    “可以，你去吧小高和小马叫来，咱们碰一下，看看他们都了解到一些什么问题。”

    周明出去把小高和小马叫来了。李剑开门见山地说：“今天你们都下去了，有什么收获，了解到了什么情况，随便说，没有也没关系。”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小高笑了一下“今天我到财务上和他们谈了一下，也没有谈出什么结果，他们说上个月财务工作检查刚来过，让我看财务报表我也没看，就是随便和他们聊了一下，好像没有发现存在什么问题。”

    “好，这样就好，不要给人家造成一种成天就是检查的印象。巡视工作和检查的区别就是：发现问题就细心去查，没发现问题给人家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就行。”李剑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

    小马也说：“我也是今天到材料组去了，和材料员、库房保管员谈了一下，他们还领我到库房去看了，库房物资摆放干净、整齐。聊天中也没有发现问题。”

    李剑抬头问：“他们这油料归库房管吗？”

    小马答道：“油料由油料管理员管。加油从调度室拿加油单。财务月底到加油站结算后，给材料组返回一份结算单，材料组入账就行。”

    李剑“奥”了一声，继续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

    周明说：“今天我到几个朋友宿舍去了，和他们瞎聊了半天，也没有聊出啥结果。”说到这补充了一句“听他们聊天中好像说有些司机有卖油捞外快的事情。”

    “卖油？”李剑突然抬起头看着周明。

    第二十一章

    周明也没把握地对李剑说：“在他们的谈话中漏出了几句：说有些司机发财了，收入敢和大队领导比。我也没敢问，瞎聊中说出的话，没凭没据的，是不是在开玩笑也说不清。”

    李剑心想没有把握的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先下结论，“好了，今天看来咱们收获不大，没关系。我今天和两位大队领导交谈了一下，了解了大队的基本情况。他们在这里条件比较艰苦，为了完成项目部下达的生产经营指标，既要抓生产又要抓后勤生活，还要跑市场，确实辛苦。我也把这次巡视和效能监察的方式方法给他们通报了。

    我有个想法就是：既然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先从效能监察工作开始，效能监察需要立项。今天我在他们的厂务公开栏中看到了《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表中有各种数据，可能好查证落实。我就想是不是把油料管理作为效能检查工作来立项。表中各种车辆都有定额标准，如果所有车辆油耗都不超标，还有节余。说明人家管理的比较好，我们可以总结出好的管理经验向公司推荐，在全公司推广他们的管理办法。假如有油料超标的车辆，我们可以查一下超标的原因。刚才小周说的司机中可能有卖油行为，一查不就清楚了。

    我对效能监察工作的理解就是：效能监查不是只为了查出问题，要是在监察中发现了做得比较好的管理经验，给其它单位起到借鉴作用，也是好事。也发挥了效能监察促进生产管理的作用吗。”听到李剑这样说几个人都笑了。

    周明听着李剑的话，心想：组长说的很对，改变思路去考虑问题。一说到效能监察好像就是奔着问题去了，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嫌疑，查出问题就有成就了，反之就觉得没有干出什么成绩来。按组长的说法是：查出问题了是纪检工作的职能所在，查不出问题，但是总结出经验来了，也是对促进企业发展的一种贡献。总部下来的领导水平就是不一样。

    只听李剑又说：“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你们几个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咱们互相商量嘛。”

    周明忙说：“我看行。油料监察立项，先把这项工作一步一步开展起来，其它问题，慢慢再了解。”小高和小马也说“挺好的。”

    李剑下了决心，果断地说：“那就这样定了。明天小高和我开始核对油料报表，小高是会计，核对数据是你的拿手好戏。小周和小马你们两人的工作还和今天一样，下去多和职工聊天，听听职工群众的反映。”

    几个人走了以后，李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舒了口气，拿出烟来点了一支。心想总算要迈出第一步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从哪下手呢。

    第二十二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李剑和小高来到调度室。昨天小马说司机加油要到调度室拿加油单，也就是说调度室是发放油料的源头。进了调度室，刘东生马上迎上来“李组长有什么事？”

    李剑问道：“司机加油要到咱们调度室拿加油单，我们想看一下加油单是怎么发放的。”

    “加油单在这个抽屉里。”刘东生说着拉开了门口空桌子的抽屉“你看这就是加油单。”把一个夹子递给李剑。

    李剑接过来一看就是一个板夹。夹子里夹着一沓就像原来老式商店买东西的收据，里面已经撕掉了一半。有白、黄、红三色，看上面印的就是收据。心想现在谁还用这种收据。随口问了一句“拿这个到油库人家就给加油？”

    看着李剑不相信的样子，刘东生忙解释：“单据上得盖咱们调度室的章子，不然人家油库哪认你呀。”说着指了一下抽屉里的印泥和图章。

    “你们调度室作登记吗？”李剑又问。

    “我们不登记。本来这三联最后红的一联是留给我们的，有时司机扯的时候，把三联都给扯走了，你看里面有的红页还在，有些就没有了。”

    李剑有点疑惑，“司机自己拿这个单据？”

    “他们有时是小队长来拿，大部分是司机自己来打个招呼，盖上章，扯上单据就走了。”

    李剑想这是个什么管理方法，“也就是说你们不在，他们也可以来把加油单取走？”

    “是呀，有时调度室没人，他们要上井就自己拿呗。”

    “你们生产组是不管每次车辆加了多少油，也不知道每月全大队一共消耗了多少油？”

    “我们不知道，这都是油料管理员的事，他清楚。”刘东生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谁是油料管理员？”

    “老罗。”

    “老罗现在在吗？”

    “可能到镇上买菜去了。”

    “怎么油料管理员还负责买菜？”

    “老罗是食堂管理员兼着油料管理员。”

    李剑和小高从调度室出来，到了临时办公室。小高进了房间说：“还专门为咱们准备个办公的地方，打扫得挺干净。我看有没有开水。”拿起暖壶打开盖“看样子是早上打的开水。”

    李剑笑指着暖壶旁边的茶叶盒说：“你看看那里面肯定是徐书记给咱们准备的新茶叶。”小高拿起茶叶盒打开闻了一下“好像是铁观音，挺香的。来李组长，拿你的杯子我给你把茶叶泡上，尝尝。”李剑从包里拿出杯子递给小高。

    小高叫高雅琴，已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妈妈了。个头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瓜子脸上长着一对丹凤眼，瘦俏的身体显得轻灵。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三十五岁了。

    泡好茶水后小高将杯子递给李剑，李剑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说完小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剑若有所思地问道：“小高你对他们的油料发放怎么看？”

    小高不假思索地说：“我觉得吧，有点乱。”

    “怎么个乱？”

    “调度室发放油料既不做登记又不留底联，发了多少，用了多少一概不知。加油单据又是司机自己拿，那不成了想加多少就加多少。看油料管理员那里存根数据保存全不全，要是保存不全就没法查了。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乱。”

    “你说得对。不过我们要分析一下，哪些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哪些是主观因素造成的。当时我一听生产组调度室发放加油单不作登记，也不知道当月用了多少油，我就想那你们在管什么？

    客观地说他们也有理由。司机拿走的加油单是空白的，到油库加了多少油，司机清楚。加油站在加油后要在咱们的加油单上填上数量让司机签字。这个加油单据不再返还调度室，调度室也就不可能知道司机加了多少油。充其量调度室只知道扯了多少张加油单。现在看来只能问老罗了。就是你说的，要是老罗把存根和数据保存不全就真的难办了。

    不过我还是有信心的。他的单据和数据保存不全，厂务公开栏里统计表中的数据是从哪来的？这个统计表应该是财务提供的，财务人员该不会瞎编写数字往表里填吧？”

    第二十三章

    小高肯定地说：“不会的。财务统计表的数据必须是有凭证可查的，谁敢瞎编数字，还公布出来。”

    “就是嘛，数字总有个出处。等会儿你去看一下老罗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就让他到这来一下，咱们问了以后再说。”

    听外面有车驶进院子，小高说了声“好像有车回来了。”说完就出去了。一会小高回来说老罗正在食堂忙着卸菜呢。李剑让小高等一会再去，让人家忙完。

    当小高把老罗领进办公室时，老罗手拿餐巾纸擦者额头上的汗，有点气喘吁吁地说：“李组长你找我有事？”

    李剑忙说：“快坐下，你看累的满头大汗，歇一会。”

    老罗笑着说：“又是米、又是面，再加上几百斤蔬菜。几个人帮着卸还算可以。”

    “你既管食堂又管油料，可是够你忙的了。”李剑关心地说。

    老罗无奈地说：“可不是吗。我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还让我管这么多事，只是食堂这一大摊子就够我忙活的了，还让兼管油料，真没办法。”

    “找你来我们是了解一下油料管理的事，想知道你们油料发放是怎么管理的。”

    “唉，别提了。原来我是小队司机。年龄大了，领导照顾让我下来管油料。后来又说我做饭做的好，就让当了食堂管理员。我说那就把油料管理交出去吧，领导又说专门设一个油料管理员划不来，让我先代管着，等有合适的人接了再让我交出去。这不，都代管两年了还没有交出去。

    油料管理我们是：司机到调度室拿加油单到加油站加油，加油站按当时加油数量填上数字让司机签字认可。加油单据第一联由司机带回来交给我，第二联油库保存。月底咱们财务到油库去统一结算。我每月将司机交回的单据统计后，核算每台车的月油耗数。有的作业小队连井，需要外购油（也就是不在咱们指定的加油站加油），就必须打电话请示大队领导，经领导同意后才允许在外面加油。回来司机将外购油料发票交给我进行登记后，由司机拿去财务上报销，但是发票上必须要有司机、作业队小队长和大队领导的签字。”

    “咱们大队平常外购油料多不多？”李剑听说过原来司机外购油料时有少加油多开发票的事情，所以当听到有外购油料就追问了一句。

    “不多，每月也就两三张外购发票。大队要求小队上井前必须在咱们指定的加油站加满油，害怕司机外购油时虚开发票，还要求外购油料时小队长必须在场，所以司机报销发票上也必须有小队长的签字。”

    “看样子你们对外购油料抓的还是挺严的。”李剑插了一句。

    老罗接着说：“前几年，大队没有固定的加油点，车辆加油都是司机自己找加油站，加完油后回来拿发票报销。后来有职工反映司机有虚开发票的行为，项目部纪检还派人下来查了，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还到加油站去调查落实，人家不可能承认他们虚开发票，司机更不可能承认自己虚开发票。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经那以后大队领导就对外购油料控制特别严。不但联系了指定加油站，还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严禁在非指定加油站加油。如有特殊情况或连续测井，需要到外面加油的，必须打电话请示大队主管领导同意。所以外购油料这方面控制还是比较严的。”

    李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能油料管理上也不存在问题，大队管理还是很好的。想了一下又问：“你们这个仪器车百公里油耗55升的标准是怎么来的？”

    老罗有点犯难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两年前我接手这项工作时统计表上就是这样填的，大车（仪器车）55升，小车（工程车）42升。具体这个标准是怎么来的，我还真不清楚。”

    听到这李剑想：这个标准数字是哪来的，油料管理员不清楚。这个标准科学合理吗？是不是车辆出厂时厂家核定的就是这个数？看样子下来还得落实一下。又问了一句，“每次加油单的数据你有没有登记？”

    “有，我在一个小本子上都记着，只要司机把加油单交给我，我就登记。哪台车、几月几号、加了多少油都有记录。领导要求严格控制外购油后我就开始登记了。不登记不行，外购油料发票司机要拿到财务上去报销，我这没有底子，不登记的话到月底做《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就不好做了。”

    “你的加油单保存齐全吗？”

    “只要是司机交到我手上，我都保存着。”

    李剑似乎放心了，只要你有登记，加油单都保存着，我们对账就好对了。李剑就像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咱们司机中有卖油的吗？”

    老罗楞了一下，“我认为大部分司机是好的，不会卖油。因为觉得多测几口井收入就有了，卖油没啥意思。但是也不排除少数司机有卖油的可能。”

    “好的，我们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看了一下手表“快吃中午饭了，你去忙吧。下午我们到你那看一下油料是怎么登记的、加油单据是怎么保存的，好吗？”

    “好，好。”老罗答应着走了出去。

    记完记录的小高抬起头来“组长，怎么不让他把加油单和登记本拿来？”

    “人家那么忙，我们到他宿舍去看一下。最后肯定是要拿来的，不然我们怎么核实数据。”

    第二十四章

    老罗住在平房南头第一间，房间不大。窗户前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房间里面墙角一张双人床，床边还有一张三屉桌，上面放着碗筷、水杯等杂物。

    老罗一看李剑和小高进来赶忙说：“请坐，请坐。吃完饭刚睡起来。现在年龄大了，不睡午觉不行了。”说着从床边的桌子底下拿出一个西瓜，“今天早上买菜时带回来的，你们尝尝看甜不甜。”

    李剑笑着坐在了床边，说了一句“别客气。”只有一把椅子他让给了小高。

    “来吧，尝尝。”老罗给李剑和小高一人递一块西瓜，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

    李剑咬了一口瓜说：“嗯，还挺甜的。”

    老罗边吃边说：“还可以，现在正式西瓜还没下来，这都是大棚里种的。”

    一块西瓜吃完，老罗还让吃，李剑赶紧说：“好了，好了。我这人吃西瓜就是一块，多了就吃不下去了。”

    老罗拿毛巾擦了把手，到放电脑的桌子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32开纸大的软皮笔记本递给小高“这就是油料登记本。我再给你们找加油单。”

    中午吃饭时和徐亮在一起，李剑打问了老罗的情况。

    老罗58岁，原来一直在小队开车。两年前大队领导考虑他年龄大了，在山区开车太辛苦，就把他调了下来，当时的油料管理员调走了，就让老罗接了油料管理员。后来食堂需要一个管理员，由于老罗做菜做得不错，再加上人又本分老实，就让他干了食堂管理员。工作踏实，挺卖劲的。每天买粮买菜都是他自己开皮卡车去，再去一个伙委会成员跟着帮忙。不单是装车、卸车，还要负责食堂的卫生安全。食堂饭菜做得不好了，职工有意见就得找他，也是不容易。58岁的人了，再干两年就要退休了，但是生产任务多，人员紧张，只能让他顶着干。

    徐亮对老罗的评价是：忠厚老实，干活很敬业。尤其是食堂管理员这个岗位要是不安排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也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两年多来食堂伙食搞得大家基本满意，经济上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主要一点毛病就是文化水平不高，可能有些工作做得不细。

    这时老罗把一沓车辆加油单据拿过来交给了李剑。李剑一张张翻看着，最早是元月一号的，上面一张是昨天五月二十五号的。李剑抬头问：“只是今年的？”

    老罗解释说：“去年以前的我都收起来放到库房的一个破柜子里了。”

    “这些油料单收集全吗？”

    “基本上应该全吧，只要是司机交来的我都保存着。”

    李剑想有没有可能司机把单子弄丢了，没交上来的情况呢。看了一眼小高还在看着油料登记本。于是说道：“这样吧，小高咱们把登记本和这些单子拿回去先核对一下。老罗你忙，我们就不耽搁你的工作了，这些东西我们拿回去看。”

    晚上李剑在房间作了安排。明天小周给机动处打电话查问一下咱们北方奔驰仪器车和东风工程车的油耗定额标准，也询问一下别的作业大队或是项目部，看人家定的标准是多少；小马到材料组去看一下大队整个全年的油耗是多少；小高到大队政工组把他们1—4月份厂务公开的《车辆百公里油耗登记表》打印一份出来，和老罗的油料登记本、加油单一一核对，先看一下数据能不能对上。

    人都走了，李剑抽着烟在房间踱步走着想：可能有问题。因为加油单没有编号，少几张也没人知道。司机拿走了多少张，老罗收回来多少张，没有编号就无法核对。还有老罗那个油料登记本也不是正规的，他又那么忙，要是司机在外面别的什么地方把加油单交给他，回来后忘了登记这种可能也是有的。等明天小高核对完再说。

    第二十五章

    本来李剑想找张庆忠了解一下油料管理方面的情况，顺便把油料管理作为效能监察立项的内容给他通报一下，因为效能监察属于行政领导的管理范畴。可是张庆忠不在，听说又去采油厂了。李剑只好到了徐亮办公室。

    “这两天了解的怎么样？”徐亮笑着开口问。

    李剑说：“也没了解出什么问题。我们想先把油料管理作为效能监察立项。核对一下每台车的行驶公里数、加了多少油、折合百公里油耗是多少。这项工作有数据可查，也好开展。通过检查要是车辆用油不超标还有节余，不是还能总结出你们油料管理的先进经验吗。”

    徐亮回了一句，“先进经验谈不上，只要不出问题我们就知足了。你们查查油料也好，我们这每个月油料花费好几十万，也是一笔不小的成本支出，通过检查也许为我们降本增效可以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李剑接着问了一句“不过想问一下，知不知道你们车辆百公里油耗标准是怎么来的。”

    “这我哪知道。我是搞政工的，对车辆也不太熟悉。不过我想百公里油耗标准应该是有依据的吧，没有依据怎么出来的油耗定额。”

    正说着张庆忠进了房间“我想你可能在书记这，他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剑笑着让张庆忠坐下“你可真够忙的。”

    “嘿，乱七八糟事情太多了，一大早就去采油厂了，这不刚回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李剑就把效能监察油料立项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张庆忠也说同意，挺好的。

    “唉，张大队长，你清不清楚车辆百公里油耗标准是怎么来的？”李剑看着张庆忠问。

    张庆忠想了一下“哟，具体油耗标准是怎么来的我也说不清楚，一直都是油料管理员在填表统计，我也没有详细询问过。”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在外购油料上我们还是控制比较严的。前几年听说有司机加油时多开发票的现象，我们就要求了，没有特殊情况，司机必须在指定的加油站加油，需要在非指定加油站加油时，必须打电话请示大队领导，同意后才允许外购油料，否则财务不给报销。他们司机在外面加油后，发票拿回来都得找我签字才能到财务上去报销。近年来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些我们都了解了。你们在外购油料管理上做得还是不错的。”

    张庆忠一听李剑说外购油料管理做的不错，松了一口气。心里在想：实话说在这方面我还真没认真去管，只要没出问题就好。话又说回来，那么多事情忙的晕头转向，这点小破事我都一件件去管，能管得过来吗。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这样说。于是说道：“你们好好查一下，对我们的工作也是个促进。”

    第二十六章

    下午杨兵到旅馆来看李剑，进门就说：“你看领导来了几天了，我们忙着上井，也没顾上来看你，今天晚上把你们巡视组的人全叫上，我请客，到镇上酒店去。到我们这来了，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谢谢，不用了。”李剑赶忙阻止。

    杨兵接着说：“你们来了以后听说大队领导还没有出去请过你们？这些人真不会办事，他们怎么也应该好好招待你们一下吧？每天让你们吃食堂，食堂的饭有什么好吃的。”

    李剑笑着解释：“我们一来人家就说要给我们接风，是我谢绝了。你想，来了以后什么工作都没干，就出去大吃大喝，让职工怎么看我们巡视组？还不把我们叫成‘吃喝团’了。”

    “不说他们领导了，咱哥们我怎么也得做回东，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样吧，等我们巡视完了，我让你放放血，宰你一顿，请我们吃涮羊肉怎么样？”

    “也行，那就这样定了。等巡视完我再请你，就当给你送行好了。你们领导工作忙，我就不在这打搅你了。”杨兵说完起身要走。李剑一看杨兵要走就赶紧说：“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可忙的。杨兵咱们是哥们，我想问你一下私下话，就是你们这司机有没有卖油的？”

    “卖油？”杨兵楞了一下“我也不好说。底下有职工在传言：有些司机发财了。但是就算人家卖油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卖，都是猜测，没有证据谁敢乱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是领导管的事，我们这些小兵管不了那么多，就管把自己的活干好就行。”

    “明哲保身，但求无过，是吗？”

    “对呀。管那么多事干啥。”说完杨兵告辞走了。

    李剑想杨兵说的也对。他一个作业队小队长，只要带好自己的小队，完成好调度室安排的生产任务，多上井、多挣奖金，让全小队职工满意就是一个好队长。其它事情也不是他该管的。要是把心思都用到别的事情上可能这个小队长也不好当。

    周明回来了，他告诉李剑：“经过和公司机动处联系落实，人家说奔驰仪器车的额定油耗是百公里42升；东风工程车额定油耗是百公里28升。仪器车在井上工作时，每作业一小时车载柴油发电机定额7升。”

    李剑说：“问其它项目部和作业大队是怎么定的了吗？”

    周明回答：“其它作业大队执行的也不一样。在平原地区作业的，仪器车和工程车基本都是按照机动处说的额定标准在执行。在山区执行测试任务的作业大队，仪器车油耗标准提高到45升，工程车油耗提到32升。所有单位车辆最高限额没有超过45升的。”

    “这下麻烦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百公里55升的油耗标准是怎么来的，我们又确定不了这个标准是否合理。查上半天毫无结果，最后只能稀里糊涂收场。闹不好还让人耻笑，说我们这些外行人办的啥事。走，到小高那看看，看她数据核对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两人来到小高房间，只见桌子上铺满了报表、笔记本、计算器等。

    “小高核对的怎么样了？”李剑进门就问。

    高雅琴忙站了起来“查对一天了，看的我头昏脑涨的，太乱了。老罗的笔记本上记的也不清楚，有些上月的记到后面了，下月的又记到前面了，还得翻来翻去找。你看，我把五个月的加油单都给分出来了，这才把一到二月的刚核对完。”

    李剑赶忙问：“前两月的能不能对上？”

    “好像对不上。开始我算了一遍就对不上，我害怕加错了，又把前两月的单据重新算了一遍，刚算完还是对不上。”

    李剑在桌旁坐了下来，看着一张张写满数字的稿纸。在想：对不上又怎么办呢。

    晚上小马来房间汇报说：作业大队每月用油量在25吨左右，今年元月份最少是18.5吨，四月份是22.2吨，五月份的还没出来。去年全年用油280吨。

    总数据现在对李剑来说显得毫无意义。测试井多了，油料用的肯定多，测试井少了，用油量自然也就少了。

    现在的问题是，就今年前五个月报表数据都对不上，那去年以前的就更没法核对了。数据没法核对，效能监察还怎么查、下一步怎么做？几天来好不容易立的项，现在进行不下去了，难道就这样算了？

    第二十七章

    回到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李剑点了一支烟思考起来。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油料数据核对不上说明他们管理中存在问题，既然存在问题，我们就要认真分析查找原因，这是我们纪检工作者的职责所在。想起张书记在巡视工作启动会上说的：这次巡视不同与往常，在中央反腐倡廉建设的大背景下，我们要通过巡视工作来发现和找出工作管理上的漏洞；通过巡视检查，查出我们领导干部中存在的不正之风。如果发现违纪违规的领导人员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不能让任何违纪违法的人成为漏网之鱼。

    我们现在还没有碰到大案、要案，只是这一项小小的油料管理遇到了一点难题，我们就放弃了，那下面的工作还怎么搞？再说，要是都那么好查，工作都很顺利，谁都能干好，还大老远的把我从北京调来干啥。

    精神头来了，身上那股倔犟劲也上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坐下。整理一下思路，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出了下一步要做的几项工作。

    到隔壁房间告诉周明和小马，让他们和小高一起到自己房间来，安排下一步工作。

    “通过今天的调查核对，看来油料效能监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剑一脸严肃地说“小周从公司了解的油耗定额标准和作业大队现在执行的定额标准不一致。这就是说作业大队没有按照公司核定的油耗标准去执行，私自放宽了油料定额。司机从公开栏里看到自己车每月油料消耗数量不超，就有可能导致部分司机认为：用油多少没关系，反正我的油耗没有超出作业队规定的范围就行。至于实际上应该消耗多少油，没有人去核查，额定的油耗标准是否合理，没有人去落实。这就有可能给一些有私心、想捞外快的人提供机会；还有就是小高核对的《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和老罗的油料登记本、加油单对不上。这说明大队油料管理比较乱。

    这里面有领导没有认真核实油料标准，严格油料发放登记、加油单回收等管理上的问题，也有老罗工作不细、数据登记不清、加油单回收不全的问题。

    针对以上两个方面问题，可以说我们确立的油料效能监察立项方向是对的，存在的问题已经初见端倪。但是也给我们下一步工作出了不小的难题。你找老罗问数据对不上的事，他可能会说：太忙了，有的单据数据忘登记了。也许还有司机把加油单弄丢了，没有交回来。你要找司机问，他们会说：大队定的标准就那样，我超了没有？要是超了你随便处罚，要是没超谁也管不着，你拿司机也没辙。

    刚才我想了一下，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就此打住。反正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数据对不上、单据也不全，一笔糊涂账，确实也不好查了。可以定一个油料管理较混乱、制度不全，下一步需要改进，加强管理的结论完事。大家也清楚要继续细查下去肯定要接触具体的人和事，少不了要得罪人。

    第二条路就是：一查到底。不管是哪个管理环节、涉及到哪个人都不放过，理清每一个数据来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定要把责任落实到人，谁的责任谁承担。要是真发现有卖油行为的司机，也要严肃处理。

    当然这就需要我们做大量细致的工作。按照当前反腐工作的形势和上级领导对我们的要求，我们只能走第二条路，就是一查到底。这是上级党组织和纪委对我们巡视组的要求。我们也对社会上的**现象和不正之风深恶痛绝。一查到底既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对反**工作和抵制不正之风的一点贡献。”说到这李剑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周明表态：“就该一查到底。以往遇到问题绕着走，怕得罪人的想法都是不对的。我们搞纪检工作的是对事不对人。任何人你只要违反了企业管理制度、违反了党的纪律，都应该按纪律处分条例去处理。要是违反了党纪国法，就应该受到法律制裁。要不然设纪检监察部门有什么用？搞这个巡视活动又有什么意义。”

    “是该认真查一下，哪有这么做统计表的，要是财务报表做成这样早该开除了。”高雅琴补充道。

    小马也说：“从物资管理和成本控制的角度说，油料消耗是一项不小的支出，油料管理不好就谈不上降本增效，更不能说经营管理到位了。”

    李剑看大家意见都一致了就说:“好，大家意见统一了。我把下一步要开展的工作先说一下，看你们几个还有什么补充的。一是召开大队领导、生产组长、财务组长、材料组长参加的会，让老罗也参加。会上我把这几天发现的问题给他们通报。再让大队领导和各方面管理人员谈一下想法。看他们能谈出一些什么样的客观原因，给我们合理解释。

    二是在适当的时候，召开作业队长和司机参加的会议给大家把这次效能监察的目的和意义讲清楚，看职工有什么反应，对职工起到教育引导作用，也对有违纪行为的人起到震慑作用。

    三是小高继续核对今年五个月的统计报表数据，核对完后，把统计报表数据和财务上给加油站每月结算的数据对一下。我都有点担心这两个数据也不一定能对上。”

    会开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第二十八章

    李剑在大队会议室坐了下来。周明去通知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了。

    张庆忠和徐亮走进会议室，本想和李剑打招呼，但是一看见李剑一脸严肃的样子还在笔记本上写着，没敢说话。在李剑对面坐了下来。张庆忠和徐亮对视一下，徐亮也是一脸茫然。

    看来今天气氛不对，是不是巡视组查出什么事来了？从组长的表情看不是好现象。往天平易近人的表情不见了。我们这哪出问题了，让组长这么不高兴。张庆忠在心里揣测着。

    其它参会人员陆续进来坐下，最后老罗来了。

    李剑停下手中的笔，转头问刚在旁边坐下的周明：“都到齐了吗？”

    周明点头：“到齐了。”

    李剑郑重其事地说:“今天开这个会，我们把这几天来了解的情况给你们通报一下。

    几天来我们在干部职工中对大队情况做了初步了解。咱们作业一大队在项目部领导下，在大队领导和全体职工的努力下，较好地完成了上级下达的经营指标和各项生产任务，尤其是在经营指标年年上调的情况下，咱们作业大队在山区恶劣的生产环境中仍然较好地完成了各项生产任务，确实不容易。大队还多次被评为项目部、公司先进生产单位和安全生产先进单位。这些成绩的取得是和我们在座的各位领导努力分不开的，你们既要抓生产管理和安全生产，又要抓经营管理、成本核算；既要跑市场、搞结算，又要抓职工后勤生活。很辛苦，为项目部和公司整体发展做出了贡献，这是应该充分肯定的。但在肯定成绩的同时，我今天要讲的是咱们存在的问题。”说到这抬头看了张庆忠和徐亮一眼。两位大队领导都在低头做着笔记。李剑接着说：“通过几天的摸底核查，我们认为在车辆的油料管理上存在很大问题。首先是我们主管领导和油料管理员不清楚具体的车辆百公里油耗标准，甚至不知道统计表上额定的百公里油耗数据是哪里来的。那么我想问一下，每月在厂务公开栏里公开《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有什么意义？不要说糊弄职工了，就是你们领导看着一堆假数字管什么用？让我说还不如不公开，不费事还节约纸张呢。”

    张庆忠抬头疑惑地看着李剑，本想问一句，但看李剑没有停下的意思也就没敢插话。于是继续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假数字”三个字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怎么可能？每月有人专门统计油耗报表，弄了半天是假数字。只听李剑又说：“这个假数据不是促进生产管理，而是害人害己。领导看到这张表就会误以为：我们的车辆百公里油耗都不超，看我管的不错吧！这等于是给你提供了一个错误的信息。你们想一下，要是在战争年代，一个指挥员拿着一份假情报去指挥战斗，将会导致什么结果。

    再说这个公开的油料统计表让职工怎么看。普通职工看了可能认为油料管理没问题，车辆油耗不超标。就算个别车辆超一点可能也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对有问题的司机来说，给他们就造成了错觉，让他们认为有空子可钻。让他以为自己的油耗只要不超出你的定额标准就可以了。你们表上公开定的是百公里55升，我只要每月油耗控制在55升以内，你们就不可能来查，至于真实的用了多少油,没人知道，我可以把多节余出来的油卖了，只要你抓不住把柄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也许还有人想着：你们别找我，要是找我的话，我还给你节约了，是不是该给我发点节约提成奖呀。”

    李剑用眼光扫了大家一下，只见张庆忠和徐亮茫然地看着自己，老罗深深的低着头。

    “我这样说你们可能不相信或者怀疑我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油料管理一定存在问题，也不排除我们个别司机存在卖油的嫌疑。

    昨天我们从公司机动处了解到了车辆的定额标准：奔驰仪器车核定百公里油耗42升；东风工程车核定百公里油耗28升。可是咱们老罗统计表上核定的是55升和42升。这个数据是怎么来的老罗还不知道。”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老罗，老罗的头更低了，脑袋顶上沁出了许多汗。

    “老罗你的定额标准是怎么么来的？”张庆忠问老罗。

    老罗一听大队长问自己，赶紧抬起头来回答：“我当时接手时油料统计表上就是这么填写的，我也就一直按这个标准填，具体数据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张庆忠听老罗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下去。那天李组长问自己55升的标准是怎么来的，我不是也说不上来嘛。老罗文化水平就那么高，整天忙食堂的事，也不能只怪老罗。就听李剑又问老罗：“你是从谁手中接的油料管理？”老罗回答：“小蔡。”

    李剑把眼光移到张庆忠身上。张庆忠解释说：“小蔡，原来我们生产组的。”

    李剑问:“现在人在哪？”

    “调走快三年了。调到别的油田去了，具体在哪我还没问过，下来我可以打听一下。”

    “算了，打问有什么用，人已经调走几年了，还是外部油田，就算找着了，他说不知道怎么办。”

    徐亮说话了：“李组长，刚才你说的这些事我们还真没想到，看来我们油料管理上的确存在问题。”

    李剑严肃地说:“问题还不小呢。昨天高雅琴把《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和老罗的油料登记本、加油单核对了一下，数据对不上，今天还在核对，等对完了再说。”

    徐亮应声问到:“那你看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我们尽全力配合。”

    李剑放缓了语气说道:“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给咱们领导和各业务组长先通个气，有个思想准备。下一步我们要继续核查数据，还要找部分人员谈话，进一步落实情况。我在这声明一点：你们领导也不要背包袱，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能在职工中产生不良影响，更不能影响正常生产。”

    第二十九章

    会议结束后张庆忠随徐亮进了办公室，“书记，你对李组长刚才说的事怎么看？”

    “怎么看，你看人家说的哪一句不对？百公里油耗定额没有出处，油料统计表和单据对不上，我们还能说什么，想解释一下都没理由。”

    张庆忠有点懊悔地说：“咳，整天忙这忙那，瞎忙了半天没想到油料管理上出了问题。我这个人粗心大意，有时也在公开栏看一眼油料统计表，怎么从来就没有想过55升的油耗标准是怎么来的。你看人家往机动处打个电话，不就清楚了吗。现在说这话都晚了。”

    徐亮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是油料定额高的事，我在想李组长说的高了以后产生的不良后果。”

    “不良后果？”张庆忠有点惊讶。

    “是呀。刚才李组长在会上说了，表上的错误数据给领导提供了错误信息，也可以说干扰了我们对油料管理决策的制定。”

    张庆忠深有同感地说：“对。要是不定那么高，肯定有超标的。咱们可能早就重新制定油料管理办法了。前几年底下反映司机外购油料时有多开发票的现象，咱们不是立即指定加油站，严格控制外购油料了。这几年也没有听说有多开发票的事了。哪能想到在指定加油站以后能出什么问题，司机又不报销，见不到现金还能出事。”

    徐亮叹了口气，“这就是李组长说的第二个问题。表上的错误数据会不会给一些爱占便宜的人提供了‘空子’。说白了就是司机中有没有卖油的，这点你和我都不敢打保票吧？咱们这五六十号司机，啥样的没有，胆子大的肯定少不了有卖油的。听李组长说话的口气，就能想出来他肯定是听到什么反映了，要不然以他的办事风格，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司机中有没有卖油的，还真不敢说。”

    “你想这两年抓出来的省部级官员还少吗？现在这种经济社会变革中，有些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逮着机会还不捞？按他们的话就是：不捞白不捞，捞了也白捞。咱们职工也免不了要受这种思想的影响。思想作风过硬一点的、胆子小一点的可能还能抵御住金钱的诱惑。要是胆子大的、尽想占便宜的人，肯定会做出违纪违法的事来。”

    张庆忠也有点担心地说：“再加上前几年职工收入又不高，一些人心里不平衡，就更可能出事了。”

    “所以我想的是李组长他们要怎么查，要是真查出来了怎么办？”

    “怎么查是巡视组的事，真的查出问题来了，我们也跑不了要担责任，怎么也落个对职工教育不够、管理不严的结果。”张庆忠一脸无奈地说。

    徐亮看了一眼张庆忠，“你把问题还看简单了。现在是查没查出问题我们都跑不了。查出问题还好一些，谁的问题谁担者。要是能查出卖油的司机更好，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你可能也知道运输公司有个司机把一罐车油卖了，被公安机关给抓了，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那个事情我听说了。”

    “我想了，要是真查出问题我们不护短，按巡视组的要求严肃处理，对我们干部职工能起到警示教育作用，也能促进咱们作业大队健康发展。现在麻烦的是不好查。你想统计报表和加油单数据对不上，这还只是今年几个月的，按说东西还保存着，时间不长应该好查一点。要是人家查去年以前的，那不是更不好查了？巡视组费了好大力气，而且已经确定你这有事，但就是查不出来，你说这个屎盆子往谁头上扣？所有责任都的咱们担着。本来说一句管理混乱，批评教育或是给个处分可能也就过去了。可是什么也查不出来，这个火往谁身上发？有可能定你一个管理非常混乱，不适应搞基层管理，撤职。你说冤不冤呀，辛辛苦苦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把作业大队建设成今天的样子。由于油料管理不善被撤了职，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第三十章

    张庆忠有点吃惊，“按书记你说的这下麻烦大了。”

    “是咱们给人家制造的麻烦，这怪不着巡视组。咱们各项工作做得细一点，报表、单据都对得上，人家找咱们麻烦干啥？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凭啥和我们过不去。”

    “我就说嘛，李组长刚来时挺好的，今天怎么一下脸色就不对了。”

    “李组长抓工作严细认真是出了名的。据我了解他为人正派，敢说真话，要不然怎么能抽调到总部去。这次公司让他来任巡视组组长，我就想到了今年的巡视不一般。往年那种走形式、走过场我们见的多了。听汇报、开座谈会、游玩一圈喝几顿酒，抬腿走人。你看今年先不开会，也不听汇报。刚到那天我说请他们吃顿饭给接一下风，人家都婉言谢绝了。”

    “我就说巡视组来了几天，让人家天天吃食堂，怎么也得招待一下吧，好像有点怠慢人家了，我还想问你呢。”

    “不行喽，今年和往年不一样，咱们要是死气白咧地邀请，不是让他们更有想法。”

    屋里静了下来，两人都在冷静地想着。过了一会，张庆忠开口说：“书记你是老政工了，这方面你有经验，你就说下来怎么办？”

    “我刚才想了一下，今天晚上咱俩还是先到李组长那里去，表个态。在会上他把咱们的问题指出来了，他可能也想知道咱们的态度。去了以后首先承认咱们在油料管理上抓得不细、管得不严，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作为党员干部我们要勇于承担责任。另外要旗帜鲜明的表态：坚决支持巡视组工作，不隐瞒、不护短，和巡视组一道把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找出来，并且虚心接受巡视组的批评意见，改进工作作风，把我们各项工作开展好。”

    “行，就照你说的办。”

    晚上张庆忠和徐亮到李剑房间来了，落座以后李剑问道：“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辛辛苦苦把这个原来产值只有几千万元的作业大队带到今天年产值几个亿。付出了那么多，没想到让我这个巡视组长一盆冷水泼的心里拔凉拔凉。”张庆忠和徐亮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张庆忠说：“不能说拔凉拔凉的吧，但是心里确实不舒服。开完会后我和书记俩人聊了一会，感觉巡视组给我们提出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我作为一个行政领导整天忙于跑市场、抓生产、抓经营，一心想只要把上级下达的产值指标和利润指标完成好就行，生产安全上不出事故就是一个好领导了。忽略了其它方面的精细化管理。我认真反思了自己的管理方法，有时还停留在过去那种粗放式管理的水平。前几年上面发过一本书《细节决定成败》我也看了，但是就没有认真去考虑自己本单位管理中的哪些细节需要加强。

    你在会上指出的百公里油耗定额标准，会后我还和书记说：我怎么压根就没有想到去核对一下油耗定额是否合理、表上的定额标准又是哪来的？今天你在会上指出：错误的数据会导致领导做出错误的决定。你看这不就是细节决定成败的真实写照吗。我和书记分析了，如果不是定额标准虚高，油耗超标的问题早就在油料统计表上反映出来了。早发现了问题，不就可以及时修订油料管理办法，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第三十一章

    听着张庆忠发自肺腑的言语，李剑想：看来我对他们的了解还很不够。初次进张庆忠办公室看到他卧室的乱象，还以为他是一个不修边幅或者相对鲁莽的人。现在听他谈到管理理论，还是很有深度的。细节决定成败，一语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我们有多少企业从建立、发展、最后倒闭，不就是败在了细节上。现在倡导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精细化管理就是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核心。

    徐亮这时也说：“李组长，开会以后我和张大队长认真分析了你提出的批评意见，我们管理中确实存在漏洞，也需要通过效能监察来促进管理工作上台阶。从主观上说没有严格把住管理的每一个环节。《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还是我让在厂务公开栏里公开的，但就是没有去落实、核实数据。心想油料管理是行政管理的事，我是搞政工的，能把它放到厂务公开栏已经不错了。只是注重了公开的形式忽略了公开的内涵。按你批评的我想了，这样的公开还不如不公开，不但没有起到厂务公开的监督作用，反而起到了误导领导、误导职工的反面作用，这真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和失职。”

    李剑看着他俩诚恳的样子，“好啊。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开完会后我还想，会上我是不是说的有点严重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说完以后挥了一下手“你们就不要再作自我批评了。只要咱们都能站在为促进企业发展这个高度去看问题、想问题，我们的观点不就一致了。”说到这三个人都笑了。

    李剑接着说：“不过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张庆忠和徐亮一听还有坏消息都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剑。

    “今天下午小高来告诉我，你们公开的《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和财务上报的油料报表数据也对不上。”

    “也对不上？”张庆忠吃惊地问。

    李剑说：“是呀，本来我还在想怎么告诉你们呢。刚才你们都说出了心里话，我也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你们来之前我正想这个问题呢。你们既然来了，咱们一起分析一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张庆忠想着说：“肯定是老罗的事。因为财务报表要有凭证，上面财务科经常下来检查，查凭证、核对数据，要是凭证和财务报表对不上，早就查出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老罗存在的问题我们又怎么查？老罗的统计表和财务报表对不上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老罗粗心大意，根本就没想和财务核对数据。反正你们领导要求统计表每月在公开栏里张榜公布，他就应付差事完事；第二种可能是老罗收集的加油单根本不全。他统计的数字没法和财务去核对。

    以上两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给我们下一步效能监察带来很大难度。”李剑又像想起什么来似得追问一句：“老罗该不会自己有什么问题吧？”

    张庆忠回答：“应该不会。从人品上来说老罗还是比较靠得住的，要不然我们也不敢让他管食堂呀。”

    李剑知道食堂管理员也是一个比较重要岗位，要是用人不当，不但职工伙食搞不好，而且在采购各种食材中也容易发生贪腐行为。原来有许多单位食堂管理员都被查出有经济问题，撤职背处分的也不少。

    又听张庆忠说：“油料管理上他的职责就是收加油单，做好登记。另外月底到仪器车上统计一下车载柴油发电机的工作时间，一并统计上来做出统计表。他个人接触的油料，就是给自己开的食堂买菜的小皮卡加油。那台车的油耗我看过，百公里油耗就十几升。我想老罗他也没那个胆子敢卖油。”

    第三十二章

    李剑于是说道：“这也正是我头疼的事。徐书记给我介绍过老罗的情况。那么大岁数了，食堂一大摊子事就够他忙的了，还要兼管油料。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忠厚老实，可能还不至于违纪。

    那么，我们的效能监察怎么进行。如果一股脑把责任都推到老罗头上也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监察的目的是要促进管理，但是管理也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发现问题就要一查到底。现在不能明知道下面司机有问题，让老罗全挡了，真正有违纪行为的人成了漏网之鱼，这怎么能行。

    老罗有他管理上的责任，没说的。但是真正有违纪行为的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徐亮接上话说：“我和张大队长也想了，全大队五十多个司机，谁也不敢保证司机中没有卖油的，只是还没有发现。这次效能监查也给我们大队整治不正之风提供了机会。我们坚决支持巡视组工作，不隐瞒、不护短，直到巡视组把问题查清为止。”

    从李剑房间出来张庆忠对徐亮说：“跟组长谈完话后好像心情舒畅了许多。早上开完会我感觉心情特别压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徐亮问：“现在好多了吧？”

    “好多了。”

    “老张我常在想一个问题。人家巡视组一来咱们就有一种戒备心理。首先想的就是千万别查出什么问题来，要是查出问题就是跟我们过意不去，其实也是我们的私心在作怪。无非就是一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二怕扣了自己的年终兑现奖。我们也可以说是为了维护单位的荣誉和职工利益，可是从大局和长远利益角度看，那种维护是毫无意义的或者说是短视的。

    一个单位和企业就像一棵成长的大树，不但要浇水、施肥而且要剪枝、喷药。剪枝是为了让树木长得更高大壮实，喷药是为了杀死树上的各种害虫。要是不经过剪枝和去除蛀虫，这棵树就不可能健康成长，也不可能成为有用之才，甚至有可能枯萎死去。”

    张庆忠接上话，“其实这些道理谁都懂，巡视检查就是为了企业发展保驾护航。但是从心底里又不愿让他们查出事来。”

    徐亮笑着说：“怕查出问题以后影响了自己的升官之路？”

    “哈哈哈，可能心底还真就是那么想的。”

    “话说回来人家没有查出问题来，就能说明我们各项工作做得好了吗？”

    “那也不一定。”

    张庆忠和徐亮走了以后，李剑在办公桌旁坐下，抽着烟考虑起来，下一步该怎么办。

    早饭后，李剑让周明把小高和小马叫到临时办公室，安排当天的任务，“今天我们分别找财务和老罗谈话，再次询问财务报表和油料统计报表对不上的问题，等询问完以后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开展工作、从哪个地方入手。这样吧，小高你去把他们财务组长叫来，我们先问一下财务报表上油料数据是怎么统计的。”小高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第三十三章

    李剑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要询问的事项。

    一会小高和财务组长刘平走了进来。因为昨天开会时都见了面，所以不用介绍。李剑让刘平坐下后，便开口问道：“小刘，你们财务上的油料报表是怎么做的，你给我们仔细说一下。”

    刘平有些拘谨的答道：“每月底我们财务人员到加油站去，先是清点咱们司机留在加油站的加油单据，然后再看他们加油站电脑中记录的数据，两个数据对上以后，他们开具加油发票，我们结算付款，回来后我们根据加油发票做出油料报表。”说完，刘平看着李剑，心想这是财务程序，应该不会错吧。

    李剑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问：“老罗每月做的《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和你们财务报表核对过没有？”

    刘平回答：“没有核对过。”

    “那你们财务上有没有单车每月油耗总数？”

    “单车油耗总数我们都有。因为我们要把加油站发票上的加油总量分摊到全大队每台车上。月底到加油站结算，我们都让加油站给我们打一份单车加油总数表。回来后我们好做报表。不过单车每次加了多少油，这个数据我们没有统计过。”

    李剑开玩笑似得问了一句：“财务报表的数据和加油站的数据不会错吧？”

    “这个肯定不会错。要是错了，报表数和凭证数据就对不上了，财务检查就过不了关了。”刘平很自信地回答。

    李剑舒了一口气，“好，单车每次加油数量和加了几次油，这个数加油站因该有。”

    “这个数从加油站电脑中可以查出来。”

    “这样，小刘你到加油站去一下，让他们把大队所有车辆1—5月份单车、单次加油明细表给我们打印一份带回来。”

    刘平愉快地答应：“没问题。不过可能数量比较大，每月得打十几张纸。”

    “你给加油站解释一下，这些数据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让他们辛苦一下，无论如何要给我们打出来。”

    刘平答应着走了出去。

    李剑对周明说：“小周你去找一下老罗，让他到这来。”

    老罗来到办公室后显得很紧张。他知道由于自己的工作没做好，造成了油料管理混乱。昨天开完会后，一天的心情都很懊恼。油料管理这个破事，找领导推了多次都没有推出去。这下好了，现在出问题了。昨天晚上想到领导那里诉诉苦，也想看一下领导怎么收拾自己，准备去挨批评。可是去了以后，两个领导都不在房间。现在巡视组找谈话，也不知道人家要问啥，心里忐忑不安。刚才到门口时也想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又没有卖油。

    李剑指着椅子说：“老罗，坐。”

    这时小高也用一次性纸杯端过一杯茶水来放到老罗面前。

    这时，老罗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激动。我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你们又让座、又端茶的，反而让我不自在。你们最好是来点干脆利落的，要杀要剐就痛快点。心里这样想着，但眼睛却不敢直视李剑。

    只听李剑说道：“老罗，昨天我在会上批评的话，回去想通了没有？”

    听到李剑问，老罗忙说：“想了，想了。”老罗心想：我是想了，但还没有通呢。油料消耗百公里定额标准是谁定的、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我接受以后没有去核实。我只是延续了原来的标准。就算有责任，也不是我的全部责任。没有哪一个领导告诉我去核实油耗标准；报表数据对不上，我就水平这么高，司机交来的加油单我都登记了，他们告诉我柴油发电机上的表数我也登记了，做出来的油料统计表也只能那样了。

    又听李剑问：“那我批评的对吗？”

    老罗只好答应：“也对。谁让我统计的数字和单据对不上呢，给大队领导造成了误判，给职工造成了误导。”说这话时老罗带着一种不甘心和不情愿的口气。

    李剑看着老罗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说实话这些责任也不全在你。如果有个领导给你提醒一下，把咱们大队油耗标准和其他项目部对比一下，油耗标准高不高不就清楚了。统计表中数据和加油单对不上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也就是说在造统计表时，没有认真核对数字和单据，统计表造出来一交就算完事了。”

    老罗一听李剑用这样和蔼可亲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心情马上放松了，于是说：“李组长，说句不中听的话，像我这样的大老粗，确实不适应干那些细活。人家统计表现在要求都是电子表格，我只是造表格就费劲大了，再说我这个电脑打字‘一指禅’的功夫，打一张统计表下来，比我卸几十袋面都费劲。所以每次统计完后也懒得核对，心想能交差就行。昨天你在会上说油料报表数据对不上。我当时就想：完了，肯定是我把统计表上的数字加错了。”大家听到这都笑了。

    李剑也笑着问：“我想问你，有没有司机加完油上井了，上井回来后又忘了把加油单交给你的情况。”

    老罗挠着头皮说：“可能有。有时候司机第二次油都加完了，才想起把第一次的加油单子交回来，说是上次忘交了。我也就只有给他补上登记就行了。你说的司机没有把单子交回来的情况肯定也会有的。”

    李剑分析说：“一种是忘了或者丢了没有交回来；另外一种情况也有可能是故意不交。”

    “故意不交？”老罗疑惑地望着李剑。

    “是呀，反正你的统计表上也反映不出来，我弄丢两张或故意不交，谁也不知道。”

    老罗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实际加的油比我统计表上还要多。这点我还真没有想到。”

    “这就是我在会上说的给职工造成的误导。当然对一般司机来说造成的误导也就只是统计报表数据不准，用油多少都一样。但是对有不正当行为的司机来说，它们就能看出有‘空子’可钻。他们利用咱们管理上的漏洞来达到他们自己谋取私利的目的，这些人精明的很。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管理上的松懈，就给这些‘精明人’提供了机会。”说到这李剑两眼望着老罗，意思是说：怎么，还没有想通？

    老罗避开李剑的眼光低声说：“我还真没有想那么多，由于我的失误，可能给有些人提供了可乘之机，给单位带来经济损失。昨晚我还想了：我这的一笔糊涂账，让你们巡视组怎么查？给你们效能监察工作制造了麻烦。”

    李剑看着老罗自责的样子安慰道：“好了，别自责了。能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相信就能改正错误。在下来的工作中我们有些事情还需要你的帮助，对作业小队和司机情况你比我们了解，有不懂的地方，我们还要向你这个老师傅请教。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可以谈一下。”李剑启发道。

    老罗也诚恳地说：“我想有一件事昨天你们没提，就是在油料核查的时候，应该把仪器车车载柴油发电机的油耗数统计进去，因为车载发电机的用油和汽车行驶用油是分开的。也就是说处理资料时，如果井场电压不稳或停电的时候，车载发电机启动发电进行资料处理，也是需要耗油的，这块数据也要统计进去。”

    李剑一边记录一边说“好。”

    老罗说：“其他事情我也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

    “那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找你。”

    老罗走了以后，李剑让周明把门关上，然后说：“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谈一下，集思广益吗。”

    小高开口说：“我看老罗的油料统计报表就是废纸一张，加油单据也不全，只核对他的报表数据，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周明接话说：“数据核对不出来，对司机就更不好查了。谁知道哪个司机有问题，没凭没据去查人家，非挨骂不可。”小马也应道：“确实不好办了。”

    “呵呵”李剑笑了一下说：“看来咱们的工作走入死胡洞了。我想大家不要灰心，总会有办法的。咱们来换个思路。”

    几个人都不解地看着组长，想听一下换个什么思路。李剑看大家都没明白似得，就又说：“咱们不要从办案的角度去想问题。如果是办案，现在看来线索都断了，案子没法查下去了。假如说我们是给他们大队制定油耗标准来了，这样从管理的角度出发，是不是感觉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开始呢？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我们去做呀？”

    “你是说，我们给他们制定油耗标准？”周明问了一句。

    李剑肯定地说：“对。他们不是执行的油耗标准不准确吗，我们通过效能监察来补上他们这个漏洞。

    说句实话，制定油耗标准本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既不是制造汽车的，也不是车辆管理方面的专家，制定这个标准对我们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因为制定的标准不能说准确无误吧起码要科学合理，让职工执行起来觉得切实可行。所以在制定标准的过程中，既要考虑车辆的实际情况又要考虑环境和山区路况对车辆油耗带来的影响，这也是一项艰苦的任务呀。”

    周明又问：“制定油耗标准我们参照什么数据呢？是不是按照公司机动处提供的油耗定额来执行？”

    李剑断然说道：“不行。他们提供的只是理论数据。我们要根据作业队车辆状况和所处的工作环境，实事求是地制定出作业队在西城山区从事测试生产任务中发生的实际油耗标准。

    有些车辆出厂的理论油耗标准，不过只是为厂家推销车辆做广告用的。让买车的顾客一看这车辆油耗挺低的，就花钱把车买了。但是在车辆实际使用过程中一看完全不是那回事，往往是用油量都要高出出厂时标明的理论油耗标准。当然也不能说厂家提供的标准就没有依据，而是厂家提供的标准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你的车必须在平坦的公路上平均以每小时90---100公里的时速行驶，你的车辆油耗就可以达到出厂标准。现实中我们大多数汽车都不可能按照90---100公里的时速去行驶，因为实际路况也不可能让你去行驶。大家知道，北京的堵车是出名的。你每小时能行驶20---30公里就不错了，再加上停车、起步次数频繁，无疑就增加了耗油量。

    我们作业大队住在山根脚下，上井大部分往山上跑，还有许多是土路，到了雨季车辆少不了要趟泥窝。这样的环境，依照机动处提供的定额标准肯定是不行的。

    昨天小周告诉我机动处提供的42升和28升两个标准后，我也思考了很久，要是真按他们的定额去执行，可能工作就没法干了。你们可能会说：那也不能高到55升呀。这也正是我的疑问。所以我在询问他们时，只是问55升的标准是怎么来的，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说得上来。

    如果说小高核对统计表，假如数据都对上了，发现了油耗过高的问题。但是对司机怎么处罚？咱们可以说：仪器车超过42升工程车超过29升就处罚。那么司机们都会说：这车我们开不了了，让巡视组的来开吧。

    要是走到那一步，我们巡视组不但没有起到为企业保驾护航的作用，反而成了干扰和影响生产的绊脚石。那还不赶紧卷铺盖滚蛋。”

    说到这，李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于是又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几个人一听组长说有办法，都抬起头来盯着李剑。

    李剑缓了口气说：“刚才我说了，我们不是专家。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土办法，进行油料测试。”

    周明问：“怎么测试？”

    “我们亲自跟小队上井，进行全程跟踪。小队上井前到加油站把油箱全部加满。到井场后，统计测试井时间，如果在井场处理资料启用了车载发电机，统计好发电机工作时间。测试完井后，返回加油站，再看加了多少油，统计车辆总共行驶了多少公里，去除测试井时的油耗和发电机的工作油耗，剩余的不就是车辆实际行驶的百公里油耗吗。”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怎么也没有一键排版，所以我先上传了，排版的事请编辑安排，谢谢。

    第三十四章

    几个人听到这里都兴奋起来。不愧是当领导的，真是技高一筹。一下让我们把效能监察工作的思路全打开了。这样测试出来的数据，既符合实际要求，又能让人心服口服。

    “经过测试，这样制定出来的标准，比专家定出来的还要准确。”高雅琴笑着说。

    “因为它更结合实际。”小马补充了一句，但似乎有点担心地问：“对所有车辆都进行测试吗？”

    李剑笑着说：“哪能对所有车辆都测试。你想跟一口井最少就得一天，要是遇上连井，出去就得两三天。如果对全部车辆测试咱们还不在这呆到年底了。我想跟小队上井测试6次，每次就能测试两台车辆，6趟下来就可以测试12辆车，这12台车在40多台车中所占比例已经不小了，也应该能掌握基本数据了。再就是如何挑选小队的问题，我们要从小高核查的油料统计表中选定。小高回去后在老罗的统计表中挑选两个油耗最高的作业队，再挑选两个油耗中间的作业队，最后挑选两个油耗最低的作业队。这样我们就可以从高、中、低三个层面去测试得到数据。我想老罗的统计表虽然不准确，但多少也可以反映出一些情况吧！”

    小高又问：“我这的数据就不用核对了吧？”

    李剑不容质疑地说：“不但要核对，任务更重了。下午你到刘平哪去，把她从加油站打印出来的1---5月份单车、单次加油明细表拿来，逐台车每次加油量进行月度统计，再按《车辆百公里油耗统计表》的要求，把每月的统计表做出来。这个工作量不小，几十页的单车加油明细表够你核对了。你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让小马帮着你一起干。”

    “组长，这等于是我给老罗重新做统计表了，有意义吗？”小高有点为难。

    “太有意义了。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好，不能有一个数据出差错。”

    听组长说得这么严重，高雅琴有点吃惊。

    李剑看着小高吃惊的样子说道：“这份表将是下一步处罚的重要依据呀。”

    高雅琴明白了，看着组长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周明来到李剑房间询问是不是他和组长一起进行车辆测试。

    李剑说：“肯定得咱俩一块干。测试工作是很辛苦差事，基本上和职工小队上井一样。你这坐机关办公室的这次是到一线体验生活的最好机会，感受一下生产一线职工的酸甜苦辣。”

    周明说：“我还真没有上过井，不了解测试工作流程，这次可以亲眼看一下测试井的全过程，还可以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李剑看着周明新奇的样子说：“我想了一下，在进行车辆测试前有几项工作要做。一是要和被测试的作业队小队长、司机谈话。明确告诉他们：测试他们的车，不是说他们小队或者司机就有问题，而是我们要取全取准车辆油耗的第一手资料，为作业大队制定油耗标准提供依据。不是针对哪一台车哪一个人进行测试。让他们思想上不能有顾虑，保证生产的正常进行和车辆的安全行驶；二是你到小高那里拿一份油料统计表熟悉一下，表上不是只有车辆百公里定额和油耗数，还有车辆井场作业时间的油耗标准和车载发电机工作时间的标准。熟悉了表上这些事项，就可以使我们对车辆测试工作做出细致安排，取全取准各项数据。”

    下午李剑将巡视组的工作安排给张庆忠和徐亮通报了一下，两位领导都很赞成。一致认为通过测试车辆，就可以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实际标准了，对他们今后油料管理能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只是感觉让李组长受苦了。

    李剑笑着说：“没关系，原来当钳工时到井场救急车辆（有时车辆在井场抛锚了）上过井，要说和天天上井的职工相比，我们这不算什么。到井场又不干活，只统计个数字。权当到山上看风景了。”

    张庆忠立即到调度室作了安排：按照巡视组提供的作业小队名单，哪个小队上井前及时通知巡视组。

    李剑又到小高房间问挑选的6个作业队挑出来没有。高雅琴将准备好的一份单子交给李剑说：“这上面是我挑出来的6个作业队号和12台车辆的车牌号，后面是每台车1---5月份的油耗数。”

    李剑看着单子，然后拿起笔来将单子后面的油耗数划掉了。

    高雅琴楞了一下神，“怎么，不要这个数？”

    李剑无奈地说：“要这个数有什么用。你重新打一份交给小周。”说完走了出去。

    周明拿着小高交给的单子来到李剑房间，李剑说：“你现在到调度室去看一下，他们这作业队上井都是排班的，看这个单子上的6个小队哪个排在最前面，什么时候上井。”

    周明答应了一声，拿着单子快步走了出去。

    李剑想着怎么和作业队长、司机谈话，谈些什么内容，而且要把握好谈话的语气。虽然我们说是为作业大队制定油耗标准提供依据，但是人家知道你们纪委是来干什么的，思想上免不了有顾虑。真要是有卖油行为的司机，一看我们要测试他的车辆，他心中一定会害怕，在测试过程中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反常举动。谈话时第一关，谈话的内容和技巧也就是走出第一步的关键。首先我自己要稳住劲，不能有急躁情绪，走好第一步。

    小周回来了，指着手中单子上的32163作业队说：“这个队排在最前面，要是有井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上井。”

    李剑吩咐：“你去找32163队作业队长，你看叫周勇，让他到咱们办公室去，就说我们要了解一点情况。”接着又说“我现在到办公室去等你们。”

    周明领着周勇走进了办公室。李剑起身和周勇握了一下手问：“你就是周勇，163队作业队长？”

    周勇有点惶惑地说：“是。”可是心里在想你们巡视组找我干什么。

    李剑手指了一下椅子：“请坐。我们找你想了解一下你们作业队和司机的情况，你给我们简单谈一下好吗？”

    周勇介绍说：“我们作业队一共6人，除了我还有一个操作员、两个井口工和两个司机。”

    李剑笑着问：“一月能测试多少口井？”

    “每月测试井数怎么也得30口往上。”

    “6个人每月测试30多口井可是够累的呀？”

    周勇感觉到了李剑的同情，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吗，每天上井后，大家一起摆车辆、拉电缆、抬仪器。一支仪器几百斤重，最少的三四人抬。仪器下井了，两个司机可以换着开绞车，可是操作员只有一人，有时我帮着操作员盯仪器。要是测的顺利，一趟成功还好，要是测的不顺利，不是井下遇卡了就是仪器出问题了，把电缆起上来换仪器重下。一折腾就是好几个小时。要是赶上连井，就得在井上呆好几天。回到家一心就想赶快睡觉，确实太累人了。”

    “你们确实很辛苦。”李剑同情地说。又问了一句：“你们小队这几个人怎么样？”因为他知道有些小队操作员技术水平不高，有人为因素造成测试井返工的；还有井口工耍滑偷懒，不太好指挥；还有一些司机毛病就多了，一会车有毛病，一会人不舒服。作业队长也不好干。

    周勇满意地说：“我们队的人还行。操作员是前几年分来的大学生，现在把地面仪器玩得很娴熟，连我这个多年的老操作员都很佩服。两个井口人也都挺好的，有什么活都抢着去干。两个司机也不错，到井场后既要拉安全警戒带又帮着抬仪器，还要开绞车，挺辛苦的。也没有发现司机有卖油的行为。”

    李剑听到说司机没有卖油行为，就想到底下职工可能已经知道要查卖油的了。效能监察针对油料，那天开会我又说的比较严重，在这个小院里一夜之间有什么事就都传遍了。

    第三十五章

    李剑表扬说：“你们小队搞得好，也主要是你这个作业队长带的好吗。”

    周勇谦虚地说：“也不全是。现在人人都清楚多干一口井就是300元的收入，谁要是不好好干，我这个小队长拿不上，他们谁也拿不上。大家抛家舍业在这山沟里受累，不就是为了多拿点钱么。”说到这周勇笑了起来，李剑和周明也笑了。

    李剑笑着说：“还有一个事想和你沟通一下，就是我们想和你们小队一起上井，对车辆的油耗情况进行测试，你看怎么样？”

    周勇愉快地说：“好呀。我觉得早就应该测试，通过测试制定出科学合理的油耗标准，以后谁也不必为油用多了和用少了去操心。哪台车油耗超标了就处罚，谁也无话可说。”

    听周勇这样说，看起来职工中对油耗问题还是比较敏感的。李剑于是解释道：“我们这次油料测试，抽取6个作业小队，对12台车辆进行测试。经过测试获取各项油耗数据，为大队提供制定车辆百公里油耗定额标准的依据。最终协助大队制定出车辆百公里油耗定额标准。你们作业队长和司机都不要有什么想法，测试不针对任何小队和个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全取准油耗的第一手资料，为制定切实可行的油耗标准打好基础。”

    周勇听李剑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到轻松了许多，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来时我还想：巡视组找我干什么？问管理的事，有大队领导；要是查卖油的找司机去呀。李组长你这一说我明白了。”

    李剑对周勇说：“刚才周明到调度室去了解了，明天要是有井就轮上你们小队了，上井前通知我们，我和周明跟你们一起上井。另外还有，你回去告诉一下你们司机，让他们到我这来一下。”

    周勇答应着走了出去。

    周明问为什让周勇去叫司机，而不是我们去叫？

    李剑说：“他回去后就把我们的谈话精神传达了，他做的工作要比我们效果好。让司机来是我们看一下司机有什么反应再说。”听李剑这样一说，周明想这也许是组长的一种策略，通过底下职工去做工作，和我们巡视组去做工作，取得的效果不一样。

    司机老李和老张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后，他们做了自我介绍。李剑主动起身和他们握了一下手后说：“周勇可能吧油料测试的事给你们说了吧。我还想听一下你们司机师傅的想法，你们对油料测试怎么看？”

    老李和老张对望了一眼，老李说：“我个人觉得确实也应该测试一下，让我们司机心中有个底。我也听说别的单位油耗标准定得比我们低，但是我开的仪器车要是按百公里42升的标准，肯定不够。仪器车上背着几吨重的电缆，再加上我们上井路况又不好，车辆耗油多是必然的。但是应该高多少才合适，没有人测量过，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想反正大队公布的是55升，我只要没超就行了。你们要对车辆进行测试，又不是针对我个人，而是通过测试掌握具体油耗数据，给大队制定油耗标准，我们高兴。因为有了实际标准，我们也好执行了。”

    老张也接上话茬说：“我开的工程车快十年了，在山沟里跑土路车况已经很差了。我听说别的单位定的是28升，这个标准肯定不行。经过你们测试后有一个实际油耗标准数，谁超过了就处罚，那也能说得过去。我想要是司机把车况维护的好、开车水平再高一点，在标准范围内节约了油料，是不是可以发点节油奖励呀。”大家听着都笑了起来。

    李剑说：“老张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最起码是一种管理思路。有些司机勤快，车辆平时维护保养得好，车况自然也保持完好，再加上开车时路面情况判断好，减少了急刹车和低档大油门，让人坐在车上不但感觉舒适而且节约了油料。还有的司机就不行了，平时不注意保养车辆，经常造成车辆半路抛锚。你要是坐在他的车上，一会急刹车、一会大油门，把原来不晕车的人都给搞晕了，你说他的车能不费油。”

    老李笑着说：“李组长开车看样子是个老行家了，对我们车辆和司机这么了解。”

    李剑戏谑地说：“在你们两位师傅面前只能说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老张刚才说的超了罚、节余了奖，不是也可以促使我们的司机更好的爱护自己的车辆，提高开车的水平嘛。”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两个司机走了以后李剑对周明说：“看样子他们对油料测试都是赞同的，起码没有敌意。这就给我们的测试工作铺平了道路。我一直担心，害怕职工中产生敌对情绪，对我们测试工作不理解、不配合，那样测试工作就不好开展了。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再从中作梗或是节外生枝，故意阻挠测试工作的进行，咱们的活还就真的不好干喽。”

    周明说：“我想他们不敢，他们都知道咱们纪委是干什么的。你和他们谈话说的都很清楚，是为了制定油耗标准开展测试，而且挑了6个作业队测试，又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谁要是找麻烦，那这个人明摆着就成了我们查处的对象。这些人都精明得很，他们想：我就是卖油了，谁看见了？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谁拿他也没办法。要是他专门捣鬼，给巡视组使绊子，那就不是卖油的简单问题了，而是干扰巡视组工作的问题。让我们查出来了还有他好果子吃？”

    李剑也宽慰地说：“我们要相信大多数司机还是比较好的，会以正常的心态来支持我们的工作，这是一个好的基础。有违纪行为的人必然是少数，他们的行为是大多数职工不齿的，也是职工痛恨的。但愿这些人不要在这个时候做蠢事。”

    三十六章

    清晨起来，走出房间。天空晴朗，气候宜人。李剑望着不远处的山脉，山峦起伏。山下那一片翠绿的庄稼和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相互辉映，形成了一幅优美的画卷。

    来这几天了，真没有细心观看过这里的景色。清新的空气和城市的雾霾天气形成巨大的反差。大口呼吸，恨不能一口将这没有异味、没有pm2.5的新鲜空气全部吸入自己的肺中。太惬意了，这可能就是城里人一有时间就想到乡村旅游的缘故吧。

    早饭后，周明说周勇已经告诉他了，32163队八点半上井，让我们准备一下。

    李剑让周明去找徐亮借两套工服，说这是公司的要求，上井必须穿工服，我们也不能违反纪律。

    八点钟李剑和周明穿着工服来到了调度室。张庆忠也在调度室看着墙上的电子屏幕。一看到李剑穿着工服进来就笑了起来：“李组长，要是站在远处看，谁能认出来你是总部下来的领导？”

    李剑也笑着问：“怎么，穿的不合适吗？”

    “合适合适，就是穿上工服就显不出领导的气派了。”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变相的批评我官架子大了。”

    张庆忠忙说：“没有，绝对没有那意思。就是看你穿这一身工服后不像原来的组长了。”说完后又补充道：“这样吧，我把今天要去的这口井的情况给你介绍一下。

    这口井是采油厂的塬62井，井深3100米，井场离咱们这100多公里。今天测的是完井，下两趟仪器，正常的话测十个小时左右，你们回来就夜里一点多了。”

    李剑一边听介绍一边点头。张大队长看来管生产还真是一把好手。这时张庆忠拽了一下李剑的衣服，往旁边走了点，小声说：“组长，我看你还是坐我的丰田越野车去吧。山路不好走，越野车坐着怎么也比大车舒服，而且安全。”

    李剑忙摆手说：“不行，不行，就坐大车。职工每天都是这样上井的，我们怎么就坐不了。要说安全的话，职工和我们一样需要安全。”说着用手拍了拍张庆忠的胳膊，“放心吧大队长，这点苦我还是能吃的，没有那么娇气。”听到这张庆忠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周勇走进调度室，问调度要了加油单后对李剑说：“李组长，那咱们就走吧？”“好。”

    张庆忠嘱咐道：“周勇，一定照顾好李组长他们，照顾不好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领导。”周勇愉快地答应。

    奔驰仪器车是两排座，周勇上车后钻到后排去了，对李剑说：“李组长你坐前排，前面视线好，周明他坐后面的工程车。”

    李剑上了车对司机老李说：“今天我坐一下李师傅的车，向你多学习学习，也给我这个开车的‘二把刀’补补课。”

    老李发动着车后笑着说：“你这个大组长太谦虚了，能坐我的车就是我的荣幸。”

    周勇请示道：“组长，咱们就先去加油站加油？”

    李剑回应：“你们原来是怎么干的就怎么干，不要问我这个外行。要是你问我怎么干，我们今天的井估计是测不成了。”说完笑了起来。

    到了加油站，车辆开始加油。李剑下了车告诉周明把两台车的里程表数登记上。周明爬到车上去登记里程表了。

    李剑看着加油站的女职工在给汽车加油，就走过去搭话“哎，你们加油枪加满油后，油枪就自动跳起来了，它不会没加满就跳吧？”

    “那是油枪坏了，里面的感应器有问题了。我们这几台机子的枪绝对没问题，只有加满后才会跳起来。”加油员笑着回答。

    这时加油枪“啪”的一声跳起来了。加油员说：“你看加满了没有？”

    李剑伸过头去看油箱口里，真的看到油面了，“满了满了。”

    加油员挂好油枪后拿着加油单到办公室填数量去了。李剑看着加油机上的数字141升。周明过来把这个数字也记到本上。

    这时司机老李已经从加油站办公室回来上了车。李剑上车以后，老李将加油单交给他，让他看，然后发动车，汽车驶离加油站上了公路。李剑拿过加油单看着上面的加油日期和数量。转头问：“李师傅，咱们这车两个油箱加满能加多少油？”

    老李回答：“主油箱能加300升，副油箱加200升，要是跑空了一次能加550升。”

    “油箱够大的。”李剑说着把加油单递给了老李。老李把加油单夹在了车辆的遮阳板上。

    李剑回头问周勇：“小周几点钟能到井场？”

    “怎么也得十一点多了。正好赶上吃中午饭。甲方通知是下午一点起完套管。大队一般安排都是提前出发，防止路上有什么事，影响了甲方生产。”

    车进山了。一会上坡，一会下坡，车后尘土飞扬。从倒车镜里已经看不见后面的工程车了。

    往旁边山下一看，不见沟底。给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又要上坡了，车辆引擎发出阵阵轰响，费力地向山上爬去。到了山顶，引擎似乎喘了口气。又要下坡了，汽车又急速向坡下溜去。心脏都要悬起来了。这坡怎么也得30多度。到了坡底又是一个急转弯。李剑的心揪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转过弯去又是上坡。

    看着老李熟练的操作，这车让我开还不得吓死我。这时想起张庆忠说的越野车比大车安全。是啊，越野车跑这山路绝对比这大车安全。

    我们小队的司机每天就是在这种路况下，开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听徐亮介绍大队情况时说近几年没有发生过大的事故，只是有几起小的剐蹭。不容易，确实不容易。李剑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对作业队司机的敬佩之意。

    一路颠簸摇晃，一路惊险揪心，总算看到远处的井架了。周勇凑上前指着远处的井架说：“李组长你看对面半山腰的那个井架就是我们要测试的塬62井。”

    李剑略带惊奇地问：“你怎么就知道是那口井？”因为远处还有几个井架。

    “塬字号井我们测得多了，你看那个井架上有好多套管，应该是他们刚起上来的，错不了，就是那口井。”周勇以他丰富的经验解释着。

    【作者题外话】：由于最近出门半月，所以未能及时上传章节，对此给编辑和读者带来的不便，还望大家原谅。

    三十七章

    到了井场，周勇说看样子套管还没有起完，让李剑他们下车先休息一下。他去找井队技术员联系了。李剑下车后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四十。短短100公里路程跑了近三个小时。

    周勇回来后说：“李组长，井队开饭了，咱们先吃饭。我和井队长说好了，你和周明到前面那个活动板房去吃。”说着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栋铁皮房。接着说：“走，我领你们去。”

    李剑和周明走进了铁皮房，只见房中一个条桌旁坐着一位50岁开外的中年人。周勇忙给李剑介绍：“这是测试井监督张师傅。”又给张师傅介绍说：“张师傅，这是我们公司巡视组李组长。”

    张师傅赶忙起身和李剑握手：“李组长好。”李剑握着张师傅的手也说：“张师傅好。”说完以后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周勇又说道：“李组长你们就在这和张师傅一块吃，我去安排一下其它的活。”

    “那你们咋吃？”李剑问。

    “我们每个人都带着饭盒，在食堂打饭就行。”周勇说着走了出去。张师傅也跟了出去，赶忙小声问周勇：“你们巡视组长多大官呀？”

    周勇也小声说：“嘿，老张，李组长是从北京总部来的副处级纪检监察员，你可给我们招待好了。”

    老张伸了一下舌头，“哎呀，大官呀。”

    原来这里是甲方监督专门休息和吃饭的地方。监督老张回来坐下以后就和李剑寒暄起来。一会食堂炊事员把饭菜送过来了，四菜一汤有鱼有肉，看样子可能比职工要吃得好。是不是周勇告诉井队长后人家给专门加的菜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饭后，井队已经把套管起完了。作业队周勇他们几个人忙碌起来。先将汽车尾部朝向井架摆好，然后拉起了安全警戒带，接着拉电缆、抬仪器、接仪器。李剑和周明想帮忙，周勇他们也不让帮。说句实话还真不知道从哪插手。

    周明到车上统计了柴油发电机表数后，下来告诉了李剑一声。

    看着绞车电缆将仪器拉上井台，井口工又把仪器扶正后下到井里。好像开始正常测井了。

    李剑上了仪器车，看到操作员正在操作仪器，仪器的电脑屏幕上跳动着曲线。操作员看李剑上来了，笑着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李组长，您请坐。”

    李剑赶忙说：“不用管我，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李剑从仪器车上下来又进了绞车操作室。司机老张正在开着绞车，打了声招呼。李剑在旁边坐下说：“张师傅，我记得原来有专门绞车工开绞车，现在怎么是司机自己开？”

    张师傅回答：“你说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一个小队专门配一个绞车工，连续测井时间太长，绞车工太困了，我们司机才顶一下绞车工。现在人员紧张，不设专门绞车工岗位了，就我们两个司机轮着开绞车。可能是年龄大了，测的时间长了，尤其是后半夜，还真犯困。”

    “在路上要开车，到了井上又要开绞车，肯定是够累的。”

    “主要是熬上一夜，井测完了你还得把车开回去。别的人测完井后，上车蒙头就睡。我们司机还得几个小时往回跑，路上安全又特别重要，一不小心就要出大事故，实话说是真累呀。”

    听到张师傅说安全，李剑又想起来井场时走的土山路，所以随和了一句：“来井场时的山路也太难走了。”

    张师傅说：“那就根本不是路。采油厂在哪个区块布井了，就用推土机沿着山边推一条土路，一直推到井场。路又窄，地基还松软，我们多年的老司机了，开的也是提心吊胆的。有时候看着沟底害怕，就将车往里边靠，谁想到路边的树枝又把车给蹭了。回去还要扣奖金。你说这活好干吗？”

    李剑笑了，“张师傅，在这山沟里有出大事故的吗？”

    “咱们单位没有，别的单位有。去年外单位有一台工程车翻到沟里去了，车上三人死了两个，重伤一人。场面好惨。那也就是一台工程车报废了，损失几十万。要是咱们仪器车，除了车辆，只是仪器就得几千万，要是出了大事故，损失就没法说了。”

    多好的职工他们在任何情况下，也忘不了国家财产的损失。这不就是‘铁人’精神在基层职工身上的体现吗。

    李剑把话拉回到绞车技术上，“现在下井仪器测速多少？”

    “仪器下井每小时1500米，仪器上提要求测速1200米。”老张一边操作一边回答。

    “那起下一趟仪器最少4个小时？”

    老张说：“得将近5小时。”

    从车上下来后，看周明站在那里望着钻台，李剑就说：“怎么样小周，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吧？”

    听到李剑问话，周明忙转过身来说：“还真没有到现场看过咱们作业队测井，看到钻台和仪器下井还挺新鲜的。”

    “走，到外面的山坡上转转去，看看外边的风景。”

    说着李剑往井场外面走去，周明在后面跟着。俩人走到离井场100米开外的山坡上坐了下来。李剑掏出烟点了一支，然后转头问周明：“上这趟井有什么感想？”

    周明说：“刚才来的路上，路边的深沟都望不见底，真吓人。我当时想：这车要是开得不好翻到沟底，恐怕连尸体都找不着了。”

    “是呀！在这么差劲的环境下，我们的职工长年累月在这干活，既离开了温馨的家庭还要付出艰辛的努力。公司的发展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不是感觉一线职工比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贡献还要大？”

    “组长你说得对。公司几十亿的产值不就是作业小队一口井一口井干出来的吗。没有他们在井场的吃苦、流汗，哪来的公司收入。”

    “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这次我们把油料管理作为效能监察的立项，从管理的角度上说是大队领导和油料管理员的事，但是最后的板子是要打在司机屁股上的。可是你也看到司机的辛苦劲了。我都在想真要是测试完了以后，定出了标准，小高再把每台车的真实油耗统计表摆到我们面前，对超标的司机我们怎么下手处理呢？”

    三十八章

    周明听李剑这样说，也觉得不好回答。看李组长外表刚毅，内心却是很仁慈的。沉思了一会周明说道：“处理还是要处理吧，查出问题不处理可能也说不过去。”

    李剑叹了一口气：“处理是肯定要处理。我是在想怎么样处理要妥当一些。既要让被处理的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接受一定的经济处罚，又不能让他们背上思想包袱，打击了他们的工作热情，这才能发挥我们纪检工作保驾护航的真正作用。这个度拿捏的不准，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职工吗，你说他有多高的思想境界、又有多么大的奉献精神，都不一定。从一个人的本意来说，到这干工作就是为了多挣点钱。你要是不发工资谁到这山沟里来卖命。这话就又说到管理了，一个单位你有完善的管理制度，严格的要求。我们的职工就会按照制度、标准去遵照执行。可是你制度不全，管理不到位，就给一些人提供了犯错误的条件，让一些思想不健康的人有了犯错误的机会，甚至导致有些人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让我说就是企业制度不健全和领导管理不严是导致职工犯错误的主要原因，既害了集体又害了个人。

    但是既然职工已经犯了错误，我们怎么去对待？是真心诚意去挽救帮助他改正错误，还是把他们同贪官污吏混淆一谈，这是我们纪检干部要把握的政策，也能体现我们处理问题的水平。”

    周明也深有感触地说：“组长你这一番话说得真好，给我上了一课。我也经常在想，我们有时候查办案件，不认真分析，不加区分案件的性质。好像是只要交到我们纪检的案子，一定是违纪违法了，就从办案的角度去查办，去处理。到最后有可能是啥也没查出来，不了了之。”

    李剑感叹道：“是呀，在违纪违法的边缘还有一些‘潜规则’的不正之风是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的。你可能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在某一城市一个单位的停车场门口，一位看车场收费的老大爷，有人来停车就每辆车收费10元（单位规定每辆车收费10元），但是有些私家车来了司机说我不要发票，这位老大爷就只收5元。你想在大城市，每天进出车场的车辆有多少？据说看车场的老大爷每月的灰色收入就一万多。

    要说怪老大爷本人，我说不怪。应该怪那个单位的领导。领导思想墨守成规，没有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没有更新管理措施，导致了老大爷犯错误。

    就说十五年前，有多少私家车？原来来停车的都是公家车，司机肯定要索取发票，回去可以报销。你要是没有发票，司机就不敢在这停车，因为停车费回去没法报销。你想想，给公家办事，让司机自己掏停车费，司机才不干呢。不要说五块钱，就是两块钱司机也不干。可是现在有多少私家车？我自己的车停在这，要发票干什么？谁给我报销？我不要发票你只收五元钱，我当然高兴了。至于老大爷收的钱到哪去了，我管得着吗？

    你说，是不是怪那个单位领导。就这么简单一个车场管理办法你都想不出来，还当什么领导？我看还不如和老大爷调换一下，老大爷管的可能都比他好。

    再说回来，媒体曝光了，你又怎么来处理这位老大爷？说他贪污了，证据呢？贪污了多少钱？无法查证。让你去处理，怎么处理？我看也就只有罚点钱让老大爷走人了事。”

    周明听到这“呵呵”笑了起来。

    李剑接着说：“对我们身边的不正之风和‘潜规则’也必须去抓，但是首先就要从管理抓起，因为这是‘症结’所在。现在的好多‘潜规则’和不正之风严重地败坏了社会风气，败坏了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声誉。但是怎么剔除这些‘潜规则’和杜绝不正之风应当是我们反腐倡廉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项重要内容。

    我在想，一说起哪个部领导、省领导又被抓起来了，群众拍手称快。但是更应该看到，那些见不得人的潜规则和不正之风才是直接叮咬和伤害我们群众肌体的虫害。因为它面积广、传播性强，让我们每个人更能感同身受。最重要的是这些‘潜规则’的后面必定有领导干部和权力部门的影子。”

    周明也深有感触地说：“可不是吗，最近微信上有一条信息说：有些学校的老师，上课不好好给同学讲课，下来让学生参加他们的辅导班。我的孩子今年初三了，每月参加数学补习班交200元，参加英语补习班交200元，还有其他一些说不上来的收费，每月就得花出去大几百。就这，孩子说和别的学校老师比起来，他们老师收的还是比较低的。说人家学校有些老师是按小时收费的。家长没有办法，要让孩子中考考上一个好学校，就不惜一切代价。我就想不通：老师你的职责就是上课教书的，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和知识不能在课堂上给学生讲，非要晚上或是星期天到你家里去讲？再说，老师是教书育人的、是人类灵魂工程师，就以这样的师德来教育孩子，今后孩子长大了怎么去评价老师？我看还真应了‘三字经’上那句话‘学不严，师之惰’。但这还不仅仅是‘师之惰’的问题，我看关键还是‘师之德’的问题。”

    “看来你也是深受其害。”说着李剑笑了起来，“不过我们要相信大多数老师还是比较好的，只是极少数老师缺少应有的师德，就玷污了人类工程师的美名。”

    “听说现在有的地方教育局在查这种事，也不知道查出了什么结果。”周明说了一句。

    “这还不好查？到学校学生家长中走访一下就都知道了。你要是只到学校里去查，能查出什么结果来。在学校，老师和学生敢举报的人不多。尤其是学生举报了，还想不想在这个学校上学了。

    好了，说了半天该回去看一下测得怎么样、顺利不顺利。”

    三十九章

    回到井场，周勇说第一趟已经测完了，基本上还顺利。

    李剑借说闲话的空，就问起了现在使用的ms2000测试仪器的操作、性能等使用情况。周勇笑着说：“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李剑正经地说：“当然是要说真话了。”

    周勇叹了口气说：“ms2000仪器刚开发出来的时候，一投入使用就存在很多问题。主要是性能不稳定。经过几年的更新改造，现在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返工的现象还是经常有，但是比原来次数少多了，怎么说呢，就算还可以吧。”

    李剑听着周勇好像不太满意的口气问：“和原来的老旧国产仪器相比怎么样？”

    周勇笑着说：“比原来老测试井仪器肯定是先进多了。”

    李剑又问：“和咱们公司原来进口的美国mx500仪器比，又怎么样？”

    “那还是真比不上。打个比喻说：美国的mx500仪器就相当于他们的第四代作战飞机，而我们的ms2000仪器充其量只能算是第三代，差距还是比较大的，人家现在都研发出第五代了，我们还停留在第三代上沾沾自喜呢。”

    李剑听周勇这样说，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不是说我们要研发国内一流的测试仪器吗，要是按周勇说的这个水平，怎么能算国内一流的仪器呢。于是就又问：“我们的仪器主要存在什么问题？”

    “首先就是使用的原材料不行。比如说井径测试仪器，使用了还不到两年，有的井径腿都磨掉了好几公分；还有的仪器，由于井下压力大，仪器外壳都压扁了。你说用的是什么破钢材。你再看人家国外的井下仪器，都使用五六年了，外壳铮光瓦亮，看不出一点磨损。

    再说仪器内芯，有的集成块经常坏，一坏仪器就不工作了。我们就得将仪器从井下起上来，换备用仪器重新下。更倒霉的是有些备用仪器在地面检查测量都是好的，一下到井底就不工作了。如果是备用仪器出了问题，就只有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送仪器。你看仪器起下一趟就得四五个小时，不要说我们心情怎么样，就是在井上这样熬人也受不了。”

    李剑有点不解地问：“仪器存在的这些问题你们就没有向上级反映过？”

    周勇苦笑着说：“反映的多了，但是没用。听他们说ms2000仪器是‘大老总’亲自抓的，有的项目部领导就因为经常反映仪器存在的问题，还挨了‘大老总’的尅。所以后来项目部也没有人敢给公司反映了。我想是不是怕影响‘大老总’的政绩工程。”

    李剑不以为然地说：“那仪器存在的问题总该想办法解决吧？”

    “谁说不是，作为仪器的直接使用者，我们当然希望咱们公司自己制造的仪器从各方面都超过美国的仪器。一来是自家的仪器使用起来顺手，配件也充足；二来是不是也符合我们公司建设国内一流企业的发展目标。”

    李剑赞赏道：“说得很好嘛。”

    周勇无奈地说：“可是理想和现实好像总是有差距。我们把仪器上存在的毛病找出来反映上去，本心是为了让公司制造出更好的仪器来。你看现在国内的许多家空调厂、电视机厂，人家都在用户信息返回单中去征求用户的意见。我们倒好，提出意见不但不落好，还有可能说你和领导过意不去。这哪挨得上吗。”

    李剑听了周勇的话，感觉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确实很有道理。但是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领导就不明白？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下一步要到仪器制造中心巡视检查，看样子比油料更难查呀。

    晚饭后第二趟仪器又下井了，天渐渐黑了下来。李剑又转到了井场外的山坡上。两眼凝望着远处其它山上井架通亮的灯光。我们的石油工人现在就连夜奋战在那些灯光明亮的每一个井场。他们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默默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奉献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当今石油开发中最可爱的人。眼下这片油田为国家的石油和天然气开采做出了重大贡献，也为祖国的繁荣富强提供了宝贵的能源。

    夜里十一点，井终于测试完了。

    作业队的几个职工开始收电缆、装仪器，一切收拾完毕。周勇愉快地对李剑说：“组长，今天测的挺顺利，现在可以回家了。”李剑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回去怎么也得凌晨两点多了。小周回去先到加油站加满油后再回驻地。”

    上车以后，李师傅发动着车，把车开出了井场。

    李剑关心地问：“李师傅，今天忙了一天够累的吧？”

    李师傅轻松地回答：“今天好多了，仪器没返工，这才十一点多就能往回赶了。”

    又是一路颠簸。凌晨两点半到了西城加油站。加完油后，周明记录了两台车的行驶公里数和加油数量，车辆返回驻地。

    回到房间快三点了。李剑洗漱完后躺到床上，回想一天的测试情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明天和周明一起测算一下数据，就基本可以知道第一次测试的结果了。困意来了，赶快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这一觉睡得还真香，可能是昨天奔波一天的缘故。

    周明来到李剑房间问“李组长,是不是把昨天统计的数据核算一下,看初次测试的结果怎么样?”

    “好,你去把昨天统计的数据拿来,咱们仔细算一下。”

    周明把统计表拿来后放在桌子上，摊开给李剑汇报，李剑在笔记本上记录者。

    “甘j72596仪器车出发前里程表数93588，返回后里程表数93805，行驶公里数217公里，测井前液压表数2441，测井后液压表数2450.8，测井用时9.8小时，柴油发电机没有启用。出发前加油141.68升，测井后回来加油176升。

    甘j73071工程车出发前里程表数17267，返回后里程表数17484，行驶公里数217公里，出发前加油68升，测井后回来加油67.7升。“

    周明报完数据，李剑轻松地说：“这数据不就出来了。工程车好算68除217再乘以100，”李剑在纸上演算了一下“等于31.33就按32升算；仪器车我印象中在井场测井时每小时定额是7升。昨天在井上作业时间是9.8小时，咱们就按10小时算，176升减去70还剩106”。周明在纸上运算说：“106除以217乘100等于48.84。”

    李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明，“也就是说，仪器车百公里油耗没超过49升，工程车油耗没有超过32升。”

    四十章

    李剑又低下头看着笔记本问周明“你对这个数字怎么看？”

    周明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个数据是我们亲自从现场统计出来的，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是问你对49升和32升两个数据的看法”。

    “哦，从这个数据来看，我们对油料进行效能监察的立项是正确的，也说明作业大队油耗定额可能确实定高了”。

    “当然我们现在还不能过早下这个结论，毕竟这是第一次测试的结果，对其他作业小队测试完后再下结论不迟。今天下午你到调度室去落实一下明天我们测试的小队。下午我们再看看小高他们查看加油站明细表的结果怎么样了”。

    “我现在就去调度室落实明天的测试小队”。周明说完走了出去。

    李剑也出了房间，想去张大队长办公室通报一下初次的测试结果，也想了解一下他对这个测试结果的看法。张庆忠没在，就到了徐亮办公室。徐亮热情地说“快请坐，怎么早上不多睡一会，昨晚回来快三点了吧，我想今天早上该多睡一会”。说着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剑，接过茶水杯李剑笑着说，“一觉睡到早上八点”。

    “跟了一天井累得够呛吧，不要说干活了，就是单坐车晃悠六七个小时我估计也够你们受的”。

    “看来真是年龄大了，原来到井上救急车，在井上熬一晚上，第二天该干什么照样干，好像觉不出有多累，现在倒好在井上什么活也没干，还感觉挺累”。

    “那是你们领导在办公室呆久了，身体素质差了，已经不适应我们野外这种工作和生活环境。何况你算一下昨天出去是多长时间，从早上八点半出去到半夜三点回来，将近十九个小时。你在北京上班每天最多工作八小时，昨天一天相当于你在北京上了两天半的班。你说能不累么。”

    “徐书记，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嗳，张大队长没在？”

    “又去采油厂了。怎么，找他有事？”

    “我想把昨天测试的初步结果给你们先通报一下。”

    徐亮忙问：“测试顺利吗，结果怎么样？”

    “测试挺顺利的。结果早上我和小周算了一下，仪器车不到49升，工程车不到32升。”李剑说完看着徐亮的眼睛。

    徐亮睁大两眼，带着疑问的眼神，“看来我们大队的油料定额确实定的太高了？”

    李剑说：“现在下结论尚早，我想等我们把其它五个作业小队测试完了再下定论。今天只是把初次测试的情况先给你们透个底。”

    小马正在核对数据，高雅琴在电脑上做着excel油料报表。李剑下午走进了高雅琴的房间，两人见组长来了忙站立起来。李剑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想来看一下，你们把加油站数据核对的怎么样了。”

    小高一副无奈的样子“和加油站的数据也对不上。”

    李剑安慰地说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你们想：有些司机加完油后就上井了，上井几天回来后搞不好把加油票都弄丢了，老罗收到的加油票肯定不全，数据怎么可能对的上？这里面还不排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加完油后故意不把票交回来，钻管理的空子，让大家看他每月的油料消耗没有超标。所以对不上是正常的，要是都对上反而不正常了。”

    小高又说：“昨天我们忙了一天，才刚把今年一二月份的油料报表整理出来。反正就按加油站的明细报表核算每台车当月的加油量，是多少就填多少，这个数据肯定不会错。”

    “前两月的报表出来，单车百公里油耗最高的达到了多少。”李剑问道。

    小高回答：“有的车百公里油耗超过了58升。”

    李剑说：“你们看58升说明了什么，说明在作业大队本来油耗定额就高的情况下，还是有人隐瞒自己的加油数量，给人们造成一种油耗没超的假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钱’。这些人太精了，以为谁也查不到他们卖油的证据，没有证据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昨天我和小周全程跟踪测试，初步结果是：仪器车没超过49升，工程车没超过32升。当然这不是最终结果，但是我想这两个数字和我们最后核定的数字也差不了多少。”

    小马笑着问：“昨天一天够幸苦的吧？”

    “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和数据，对我们下一步工作的开展起了个好头，这种辛苦还是值得的，你说呢？”李剑笑着对小马反问了一句。小马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不打搅了，你们继续工作吧，我还要看一下小周把明天测试的小队情况落实得怎么样了。”说完，李剑走了出来。

    刚到旅馆门口就碰到周明回来了。

    “李组长，我已经落实好了。咱们挑的32165小队明天早上十点上井。井号是塬5---3井，可能这口井远一点，将近200公里。你看还要找他们小队长和司机谈话吗？”

    “谈话就不需要了。那天和司机谈话后，其他司机可能对谈话的形式和内容都知道了，咱们就不要做无用功了，只要司机没有抵触情绪，能正常开好车就行。”

    和第一次测试一样，李剑和周明乘着32165作业队仪器车来到加油站加油。周明上车去登记车辆里程表数，李剑下车到加油机旁看着加油机上滚动的数字。这时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来到身边拉了一下李剑的衣袖，低声说道：“师傅，能给我的‘三马’车加点油吗？”来人指着不远处停放的一辆‘三马’车。李剑心想：这个老乡是不是把我当成油库加油员了，刚要开口回答。司机王跃赶快过来说：“快走，快走。你把我们领导当什么人了。”来人一听说是领导，吐了一下舌头扭身走了。

    “真烦人，这些人来就是想蹭点便宜油，别理他。”王跃还想说什么，可是加油员在喊他，让他去在加油单上签字，他跑去拿加油单了。这时周明过来告诉说两台车的公里表数都抄好了。

    车辆驶出加油站走了近100公里的平坦公路后马上就要进山了。在路边坐着一个老乡，旁边放着两个方形塑料桶。而且是走出几百米就有这么一个坐在路边的老乡。一看就知道这是向过路司机要油的。

    四十一章

    汽车又要爬山了。一会上坡一会下坡，车后扬起一道尘土。

    李剑侧眼看了一下司机王跃，技术娴熟，车开的还是挺溜的。王跃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瘦巧的身体和忽闪忽闪的眼神透着一股灵气，让人一看就是个精明人。李剑看着他正儿八经的样子心想：是不是我坐在旁边他有点拘束。一般像他这个年龄的司机都比较健谈。可是王跃话不多，也可能是人家和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

    一路颠簸到了井场，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正赶上井队刚起完套管，开始测试井。还是那套程序，摆车、拉电缆、接仪器。忙完后仪器正常下井了，作业队长小王来告诉李剑这口井井深3200米，干完可能就到明天早上了，问李剑需不需要到井队给找间房，晚上好休息。李剑告诉小王不需要，说你们干者活都能坚持下来，我们不干活的还有什么坚持不下来的。

    周明统计完仪器车液压发电机和柴油发电机表数后来到李剑身边说：“组长咱们是不是再到井场外面转转去，呆在井场也没什么事。”

    两人漫步走出井场来到一颗大树底下，李剑拿出烟来点着抽了一口，说：“见到来的路上老百姓摆着的油桶了吗？”

    “见着了。我刚才在车上问他们了，他们说那就是在路边买油的老乡。碰到想卖油的司机下来，给他们抽上两桶就是50升，给司机250元钱。”

    “哦，每升油可以卖五块钱。”

    “外面加油站的油都卖到七块五了，老百姓五块钱买就感觉便宜多了。”

    “是呀，司机也可以捞到外快了。”

    “干这事的都是开公家车的司机，私家车司机绝对不可能去卖油。”

    “你净说大实话，私家车司机还想着法要买便宜油呢，怎么可能卖油？

    你看路边那么多摆着油桶的老乡，说明卖油的司机不在少数，不然老乡待在路边干啥。我估计咱们司机可能还好一点，毕竟车上还坐着队长、操作员、井口工，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卖油，就是有卖的也是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偷着卖一点。主要可能是往井队送油的那些司机，他们自己开着背油罐的车，在路边卖个百八十升油谁知道，就是有人查也不可能去查路边的老百姓。”

    “还是你那天说的，要从严格管理入手，健全完善的管理制度，堵塞管理漏洞，让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没空子可钻。”

    李剑不无忧虑地说道：“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现在反**抓出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贪官，那这些贪官的滋生和我们各级部门管理是不是也存在必然联系呢。地方政府书记是一把手这无可厚非，加强党的领导是我们的政体。但是有些书记直接插手行政事务就值得商榷了。行政事务有行政主管领导，难道我们的县长、省长没有能力抓好自己份内的事，还需要你书记去帮助解决？而且你书记插手后就比人家行政领导干得更好了？我不相信。要是真干得好那你去当行政干部好了，何必要占着书记的座位呢。

    不管哪一级书记，你有更重要的职责。不仅要管好党务还要抓班子建设、干部培养、文化建设、廉政建设等等，该你管的事多了，你管好了没有。原来有这么一句话叫‘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我看那些乱插手行政事务的人是‘占了别人的田，撂荒自己的地’。这突出反映的就是权力，这些人不但掌握着‘人权’‘事权’而且要把财权攥在手中。好像不掌握财权显得自己的权利就小了，其实你是管掌握财权人的人。按老戏里的一句唱词你是‘管官的官’，权利还不够大么？无非是掌握财权，有油水可捞，再找不出其他理由。要我说只要是你手下干部出了问题，首先就是你‘一把手’的问题，看你是怎么去教育和监督的，要是教育没跟上或者监督不到位，那就是你的责任落实不到位。

    再说咱们企业，现在是行政一把手负责。有一些领导刚上台还是做了些工作，为企业的发展做了贡献。有了一点成绩，就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能耐比别人大多了。在‘一把手’的宝座上坐久了就飘飘然了，甚至都忘了他姓什么叫什么。职工叫他‘老大’，美滋滋挺享用的。处理工作时独断专行，一人说了算。把‘提干一句话，财务一支笔’作为自己当官的座右铭。殊不知你的权力是谁给的、权力该怎么用。这些人把‘三重一大’决策程序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弱化了党委的主体责任和纪委的监督责任，为自己以权谋私创造了条件，最终走上了贪腐的不归之路。

    所以健全的管理体系应该是从源头上治理**的基石。有了严格的制度约束，就能让那些手握权利的人不敢贪、不能贪。”

    看着远处一片盛开的油菜花，李剑意味深长的说：“再生长茂盛的庄稼也不能不撒农药呀！”

    天黑了，作业队长小王又来告诉李剑说：“李组长，你们要是困了就到工程车上去睡一会。”李剑答应说“好的”。似乎又想起什么事就问了一句：“哎，小王，今天在加油站让我给他‘三马’车加油的老乡是怎么回事？”

    “那不就是想蹭便宜油的么。你要是答应了他，他就把三马开过来，等你加完油后再给他车里加点油，他给你给点钱。你赚外快他用便宜油。”

    李剑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王又催促道：“你们就赶快到车上去睡吧，别和我们年轻人一起熬了，这么大年龄了，熬不过我们。”说完揶揄地笑了。

    李剑上了工程车后厢。车上有上下两层四张铁架床，床上摆放着被褥，可能是小王收拾了，被褥挺整齐。他知道工程车后面原来是坐人的。小队人多的时候，仪器车前面可以坐四人，其它人就都坐在工程车后厢里。现在看来人员少了，安四张床可以让闲暇的职工在这休息一下。躺到下边的床上，还真是困了。可外面汽车的轰鸣声吵得哪能睡着。周明上了车一看李剑睁着眼睛，就说“一天熬下来还真累，躺一会吧。”说完在另一张床上躺下。

    四十二章

    李剑对周明说：“就是，咱们都感觉这么累，他们还得熬一宿，真不容易。”

    “小队职工确实太辛苦了，应该让机关处室的都到小队来体验一下，让他们感受一下小队的艰辛，在制定分配政策时就能多为一线职工考虑。不要到一线来就是挑毛病而不考虑待遇。”

    “看样子让你当人事处长和财务处长，一线职工就高兴了。”

    困倦袭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看了一下手表六点。起身看了一眼周明还在睡者。

    下车一看车底下钻着一人正在修车。原来是工程车司机李斌。李剑蹲下问道：“车怎么了？”

    李斌一边在下面干活一边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上坡的时候感觉车没劲，还有刹车也不太好使，我先把刹车调一下。”

    “要我帮忙吗？”李剑问。

    “不用了，马上就好。”说完李斌收拾起扳手工具，从车下钻了出来。“这破车，跑了十几万公里了经常出毛病，早该换了。”

    李剑听李斌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把话题一转“井测的怎么样了？”

    “可能还得一个小时。”

    来到仪器车上，只见小王和操作员俩人都盯着仪器屏幕上的曲线，指指点点比划者。见到李剑上来，小王解释说：“半夜有一只仪器坏了，拉上来换了仪器，又重新下了一趟，现在正在起仪器。”

    看着操作员有点疲惫的样子，李剑问：“你们就一宿没睡？”小王说：“我们两晚上也换者迷糊了一会。”刚说到这小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调度室来的电话，我接一下。”“喂，喂”叫了两声，可能是车里噪声太大听不清楚。小王跳下车去接电话了。

    “肯定是连井。”操作员说了一声。

    “怎么个连井？”李剑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测完这口井不让回去了，再接着测下一口井。”

    果然小王回到车上说：“组长，回不去了，调度室说塬5---5井又下来了，让我们测完后八点赶到塬5---5井去。他们还让我问李组长你们要是累了，张大队长就让小车来接你们回去。”

    李剑说：“你告诉调度室，不要让小车来了，我们就和你们一起测完下口井后再回。”

    “好的，那我给调度室回个电话。”小王又下了车。

    李剑问操作员：“像这样连井的情况多吗？”

    “这种偏远一点的井，经常连井，由于路途较远，再从家里派小队来，往返四百多公里划不来，所以哪个小队离得近，就赶过去测。除非是这口井没测完那边的井又下来了，为了不耽误甲方施工才派其它小队来。像今天这种连井都不叫事。有一次连续测了五口井，在井上呆了一个星期，熬的人真受不了。”

    “下一口井离这远吗？”

    “不远。现在测的是塬5---3井，塬5---5井可能最多也就离这几公里。”

    小王回来告诉说给调度室说好了。

    仪器已经起上来了，井口工在钻台上指挥者绞车司机把仪器放下钻井平台，除操作员还在车上，其它人都跑去帮着收电缆、装仪器。收拾完毕后小王告诉李剑就在这吃早饭，他怕赶到那口井以后人家早饭吃完了。

    早饭后两辆车驶出井场，这次工程车在前面带路，仪器车跟在后面。工程车扬起的尘土迎面扑来，王跃让李剑赶紧摇起车窗。但是车内的尘土味仍然令人透不过气来。转过眼前这个山包就看见对面山上的一座井架。小王指着对面的井架说：“李组长你看，那就是塬5---5井。”

    “不远嘛。”

    “就是不远。”

    该上坡了，前面的工程车吃力的爬着，有时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怎么好像轮胎上也有黑烟冒出，这可不是好事。在山区开车下坡经常踩刹车，导致轮毂和刹车片过热，如果刹车片烧了刹车就失灵了，后果不堪设想。正想着怎么告诉他们，一看工程车已经进井场了。李剑松了一口气。

    仪器车也到井场停下了，李剑从车上下来后，来到工程车前，李斌刚从车上下来，李剑说：“你是不是把刹车调的太紧了，我在后面看到轮毂都冒烟了。”

    “是吗？我还不知道呢，就是感觉上坡费劲。”

    李剑叮嘱说：“不行，你的车得修一下，不然太危险了。弄不好要出大事故。”

    “我已经和王队长说了，呆会没事了我到附近的修理厂去修一下。”

    仪器下井开始正常测试了，小王来告诉李剑，说这口井2900米深，要是不出问题，大概十个小时左右就能测完。现在他要和李斌去修理厂修一下车。李剑问修理厂有多远，小王说不远，也就是四五公里，李剑说那我和你们一起去看一下。

    修理厂在山下，说是修理厂其实就是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有一排平房，院角有一个修车用的地沟。看到车辆进来，从房内走出两个年轻的修理工到车前问李斌：“师傅车怎么了？”

    “车在上坡时好像没劲，你们给检查一下。还有就是检查一下刹车，刹车也不太好使。”

    修理工让李斌把车开到地沟上以后，就从房间里拿出修车工具，钻到车下去检查了。李剑悄声问小王：“他们这修理技术行吗？”小王说：“还可以。虽然条件简陋一点，小伙子修车技术不错。我们上井时车辆有毛病基本都在这修。因为这个区块就这一家小修理厂，要是想找好一点的修理厂得跑到几十公里外去找，这里大问题解决不了，一般小问题还可以。还有修车价格也不贵。”小王正在说着只听车下的修理工说：“车的柴油滤子不行了，都快糊死了，换一个吧。”

    李斌朝车后喊了一句：“王队长，要换柴油滤子。”

    小王应了一句：“该换就换呗。”

    车底下的修理工让在旁边递工具的年轻人去房间里拿一个柴油滤子来。滤子拿来以后，修理工拆开包装，把滤子擦干净，一边往滤子边上抹黄油，一边说：“师傅，你们这柴油不错，给我们抽两桶呗？”旁边递工具的小伙一听这话，赶紧压低声说：“别胡说，后面那个是他们领导。”车下面的修理工再也没敢言语。

    李剑可是把这两句话听得真真切切。原来修理厂也可以卖油。

    四十三章

    工程车柴油滤子换好以后修理工让李斌发动一下车。李斌把车发动着轰了两脚油门，“不错，听声音就好多了。”

    修理工说：“滤子堵了供油不畅，车子可不就没劲么。”

    李剑一看修理工要收拾工具忙说：“你把后刹车片检查一下，刚才在路上我看见后轮毂都有点冒烟了。”

    修理工在下面检查刹车后说：“谁调的刹车？刹车调的太紧了，这容易烧刹车片。”说着拿起扳手调整起刹车来。

    李剑瞄一眼李斌，李斌已经躲到车前面去了。“你给看一下，刹车片好着没有。”

    修理工拿着工具在下面捣鼓一会说：“刹车片还可以，看来跑的时间不长，我给调整一下刹车就行。”说完，收拾起工具，从地沟中上来往房间走去。小王对李剑说了一句：“我去交钱。”

    李斌把车在院子里掉头后李剑上了车。小王从修理厂办公室里出来上了车后，把手上发票递给李剑，“组长你看，要了150元，贵不贵？”

    李剑看着发票说：“不贵。人家给你干了半天，还换了滤子，调了刹车。现在车出了毛病一进修理厂，怎么也得要你几百。”说完把发票还给小王。

    回到井上，测试井的工作还是正常进行着。李剑本来想和李斌谈谈，可是李斌到车上替王跃开绞车去了。

    小王从仪器车上下来了，李剑问：“这口井测得怎么样？”

    “还行，挺顺利的。井深不到3000米，要是不出问题的话晚上七八点应该测完了。”

    下午四点多李剑看到李斌上了工程车驾驶室，就跟了过去，上车以后李斌有点拘束地说：“李组长，真不好意思，早上把刹车调的有点紧了。”

    李剑心想：你也是开了十几年车的老司机了，应该知道调刹车的基本常识。莫非是想把刹车调得紧一点，开车油门大一点，让我们测试你的车耗油多？如果是那样想的话，你自己本身肯定就有问题。还有，你只想刹车调紧了费油，怎么就不想刹车调紧了，万一刹车片烧了，刹车失灵，在山上开车那可是要车毁人亡的，是钱重要还是咱们的命重要？

    李剑清楚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嘴上却不能明说，于是说道：“不光要开好车，修车技术也要掌握一点。今天我们跟在你的车后，当时看到你的车轮毂冒烟我都吓坏了，好在已经到井场了。要不然我就让王跃开快点赶上让你把车停下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原来就是干修理钳工的。那时候大车刹车片坏了都是我们修。现在的刹车片我不太了解。原来的大车刹车片我可知道，要是车跑的时间长了，把刹车片磨薄，刹车片上的铆钉就露出来了，刹车就不灵了，就要换刹车片。有时候车的刹车片还很厚，但是由于刹车调的太紧把刹车片烧糊了，用扁铲一剔，刹车片都酥了。那还能刹住车吗。在平原地区可能还好点，要是在下山的路上危险就大了。搞不好就会车毁人亡。所以你们还真要注意，自己能修的可以修一下，要是没把握就请人家修理工来修，毕竟安全是最重要的。”

    李斌听着李剑的话，眼里流露出钦佩的目光，“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哎，我想问你一件事。今天在修理厂那个修理工说我们的柴油不错，让给他们抽两桶是什么意思？”

    李斌有点踌躇地说：“还不是想买点咱们的便宜油。一来是咱们在油库加的柴油质量比较好，他们要买去自己家车用。二来从司机手中买的油便宜，他们把买来的油再倒手卖给别的私家车，从中赚差价。大多数私人修理厂都那样。”

    “给他们卖油的司机多吗？”

    “咱们单位不多，别的单位卖油的司机多了。”

    晚上七点多测试完井，还是那套程序，收电缆、装仪器。开车返回。车驶出井场不久，李剑就听到后排传来熟睡的鼾声，小王已经睡着了。李剑也有点犯困。但是看看身边开车的王跃，心想：我可不能睡，从昨天早上十点出来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小王忙活了两天是够累的，睡一会觉情有可原。可是我这两天什么也没干，只是跟着小队跑，要是现在睡着就说不过去了。再看司机王跃，两眼盯着前方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司机确实辛苦，昨天来时就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在井场两个司机又轮流开绞车，现在测试完井了，还要往回开四个小时的车，能不累吗。

    想到这就对王跃说：“困不困？如果困了就找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

    王跃笑着说：“不困。干这点活就困了还怎么在小队呆下去。”

    李剑又问：“是不是公司最近有规定，说是司机在路上开两小时车后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这话好像是在西城吃饭那天，在饭桌上听郝龙说的。

    王跃回答：“规定是规定了，这主要是取决司机了，你要是感觉太困了，就在路边停下来休息呗。”

    李剑又说：“按照交警提示，不开疲劳车。我感觉咱们司机好像都是在开疲劳车。你看，你们在路上要开车，到了井场又要开绞车，测完井后还得把车开回去，这不就是开疲劳车吗？”

    “你说的都对。可是我们从事野外作业的，干的就是这活，没办法。不像人家专车司机，只开车别的活不干。我们不行呀，你看到了井场，几百斤重的仪器，我们不帮着抬行吗？再说现在取消了绞车工岗位，我们不开绞车让谁去开？

    话又说回来，人家也没有亏待我们司机，除了小队长和操作员奖金系数比我们高点外，其它我们和他们拿的一样多。另外，人少可以多拿钱呀！每口井奖金、差旅费等加到一块规定提成1800元，合着我们每个人就能拿将近300元。要是还像原来作业队是10个人，那平均到个人头上不是还不到180元。所以多干点也没啥。

    要说疲劳驾驶，从理论上说确实不应该。可是你也看了，大家都一起熬了三十多个小时，谁不想赶快回去以后洗个澡，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好好睡一觉。所以能赶回去就尽量往回赶吧。”

    李剑听到这深表同情的说：“那你们就太辛苦了。”

    “辛苦就辛苦点呗。”

    四十四章

    又经过近四个小时的奔波回到西城加油站加完油，统计好数据，回到旅馆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早饭后周明拿着笔记本和统计表来到李剑房间。李剑看到周明进来就说：“好，今天咱们再把这趟跟踪测试的结果核对一下，和上次测试结果对比一下，看有没有出入或者出入大不大。”

    周明说：“我早上起来大概看了一下昨天的统计数字，没有细算，怎么感觉好像比上次的耗油量还低了。”

    “那也有可能。咱们现在来仔细算一下，数据出来对比一下不就清楚了。”说着李剑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周明也坐下后打开手中的笔记本，念了起来：“甘j88969仪器车出发前里程表数93285，返回后里程表数93675，行驶公里数390公里。测塬5—3井前液压表数2541，测井后液压表数2556，测井用时15小时；测塬5—5井前液压表数2556，测井后液压表数2566，用时10小时。两口井柴油发电机都没有启用。出发前加油180升，测井后回来加油330升。

    甘j46850工程车出发前里程表数117267，返回后里程表数117665，行驶公里数398公里，出发前加油58升，测井回来后加油118升。”说完后停了下来。

    李剑说：“好，咱们来算一下。还是那样，工程车好算118除398再乘以100，”李剑在纸上演算起来“等于29.6，就按30升算。

    仪器车在井场测井每小时7升。第一口井用时15小时，第二口井用时10小时，两口井上的作业时间一共用了25小时，25小时乘以7，等于175升。也就是说在两口井上测试作业就用去了175升油。再看行驶公里是390公里，回来加油330升。这330升减去测试作业时的用油175升，还剩155升。用这155升除以390公里数，等于0.3974,再乘以100等于39.74。”李剑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对周明说，“你看，仪器车百公里油耗没超过40升，工程车油耗没有超过30升。”

    周明翻看上次的记录后说道：“上次是仪器车49升，工程车32升。”周明有点疑惑，“哎，组长，我还没有转过弯来，怎么这次跑了接近400公里，路程几乎是上次的一倍，可是油耗怎么还比上次的低呢？”

    李剑笑了起来：“你看，上次去塬62井，从加油站出来没跑几公里，车就开始上山了，你也知道那天的路是啥样子，坡陡，路软车走起来很费劲，尤其是上坡更是要加大油门往上爬，那样的路况肯定费油。而这次呢，虽然也走了些上山路，也爬了坡，但是总体上这次的山路要比上次的状况好，再加上这次走了100多公里的柏油路，你想是不是应该耗油比上次的少呀？”

    周明摸着脑门说：“奥，我明白了。就是说把所有用油摊开到这四百公里上，百公里的油耗自然就降低了，如果是柏油路再长一点，油耗比现在还要低。”

    “对呀。人家汽车制造厂车辆出厂的理论油耗绝对没有这么高。是因为咱们的仪器车身上背着好几吨重的电缆和仪器，再加上车辆跑的这路况，所以耗油量相对高也是情有可原的。”

    “也是，要是车辆出厂时理论油耗就定到40多升，可能他们的汽车也就不好卖了。”

    “所以咱们这次对车辆进行测试的目的就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尽量准确地掌握咱们车辆在测试作业和行驶过程中的真实油耗。为下一步处理油耗超标的司机，提供有力的理论依据。

    要是不经过实地对车辆测试，仅靠他们提供的理论油耗标准去处理油料超标的司机，要我说那是胡来。不但起不到教育职工、促进生产管理的作用，反而会打击职工积极性，也使生产管理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尤其是被处理的司机就不服，你像上次测试老李开的仪器车，实际油耗就是49升。你按什么标准处理？要是按这趟测试的仪器车油耗40升当作标准去处罚老李，老李能干吗？再说人家冤不冤呀。”

    周明笑着说：“要是那样处罚，车就没有人敢开了。每跑100公里，还要搭上九升油钱。”

    “要是处罚就不是九升油钱的事喽，既然是处罚那就要加倍处罚了。就让你掏出九升油的钱来，那不叫处罚。所以呀，这次我们跟着小队到现场进行测试，看起来就是跟着上了几口井，统计了几个数字。但是这几口井、几个数字对效能监察来说却是意义重大。也为下一步对油耗超标的司机处理，打好了基础。”说完后，李剑让周明再到调度室去看一下，其他几个要测试的作业队，哪个排在前面？什么时候能上井。他要去和大队领导再沟通一下。

    李剑来到张庆忠办公室，张庆忠忙站起来说：“来，来，快请坐。”

    李剑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问：“怎么，今天没有出去？”

    张庆忠拿着暖壶一边给李剑倒茶水，一边说：“昨天下午才去过，这不是马上到月底了嘛，去到采油厂要了点钱。”

    “奥，又去跑结算去了？”

    “是呀，不去要钱，拿什么给职工发工资呀！”

    李剑说：“结算要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嘿，你是不知道，有时候结算要钱比要工作量还费劲。像我们这单位，甲方知道每月要给职工发工资，他要是不给钱，职工工资发不出去，事情可能就闹大了，所以结算要钱还相对好一点，那些私人测试队要钱难着呢。不要说你想每月去结算要钱了，就是年终结算要钱，怎么也得拖你几个月，有时快到第二年年底了，上一年的钱还没给你结算完。私人测试队老板就只有请客送礼，再通过各种关系去疏通财务部门。对他们来说结算要钱也是一场‘硬仗’。”

    “咱们是国有企业，他们可能就不敢拖得时间太长了。”

    “你看怎么说了，像我们作业大队主要就是每月去到甲方要点钱，保证每月的职工工资正常发放，还有正常的材料费支出。至于总收入的大头都是由项目部财务科去和甲方结算的，我们就不操心了。但有时候连我们这点工资和材料费的基本支出都要不回来。前年五月份，我到采油厂去结算要钱，人家说账上没钱给我们结算，我说你怎么也得想办法给我结一点，让我把职工工资发出去吧？可是他们财务科长说真是没钱。最后我都找他们财务老总去了，还是没有要回钱来。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跑到咱们项目部财务科去要钱，好说歹说咱们财务科最后给了几十万先把职工的工资发了，愣是把职工的差旅费和奖金压了两个月。”

    四十五章

    李剑不解地问：“怎么你们到自己项目部财务科要钱也这么困难？”

    张庆忠无奈地说：“因为按照项目部规定，外围作业大队的职工工资、材料费支出和其他发生的成本费用，要由作业大队自己去和甲方财务上结算。原则上项目部财务不安排野外作业大队的现金支出，他们只负责年终作业大队总收入尚未与采油厂结算的部分，这些剩余部分要到年底由咱们财务科到采油厂财务处去年终结算、挂账。

    可以说项目部财务科在年底前等于也没有见到作业大队的实际收入。对我们野外作业单位，项目部领导说就叫‘自负盈亏’。所以一般来讲人家财务上也没有这方面的资金安排，你去要钱就有点困难了。”

    “奥。”李剑似乎明白了作业大队跑市场、跑结算工作的艰难，感到确实不容易啊。

    张庆忠坐下来喝了口水：“好了，不说我们这些事了。还没问你这趟测试，连续两天熬得够累吧？”

    “是够熬人的。但是倒没感觉太累，我们又不干什么活，只是抄几个数字。小队职工确实够累的了，等于是连续工作近四十个小时。昨天晚上回来时坐在车上我还真是害怕司机不要因为太困了，出什么事故。”

    “我们对安全抓的还是比较严的，除了上面对安全工作的要求，我们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情况下只要是司机感觉困了，都可以要求停车休息。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在附近旅馆临时休息几个小时，回来住宿费可以报销；要是不方便就在合适的路边停车休息。一定要保证行车安全。

    李组长你知道，现在一个单位可是出不起事故呀，尤其是人员伤亡事故。我作为安全生产第一责任人，每天都是担惊受怕的。先不谈经济损失，只要是人员伤了，我就得背出分。要是出了大事故，第一个滚蛋的就是我。”

    李剑听着笑了，“现在企业把安全生产当作头等大事来抓，提出了不安全就不生产，我觉得太对了。听徐亮说你们这几年安全生产搞得还是比较好的，没有出啥大的事故。这与你这个主要领导的管理是分不开的。”

    张庆忠听到李剑的表扬，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是我管理的好，主要是下面职工给我争脸。”接着像突然想起来似得，“我还忘了问你这趟油料测试的结果怎么样？”

    李剑说：“我就是和你来通报这件事的。这趟上了两口井，往返跑了近400公里。仪器车抛去在井上测试作业的用油以后，合下来每百公里油耗39.74升，也就是说没有超过40升；工程车算下来是每百公里耗油29.6升，也没有超过30升。”

    张庆忠听到这两个数字后说：“那天我听张书记说了，上次测试的结果是仪器车49升，工程车32升，这次仪器车没有超过40升，工程车没有超过30升。就是说这次测试结果比上次还低？”

    “是啊。我和周明分析了一下，这次虽然跑了将近400公里，比上次远，可是有一百多公里的柏油路，再加上到井场的山路路况也比上次的好一些，所以测试油耗比上次低也是在情理之中。”

    张庆忠听完李剑说的话，陷入了沉思。作业大队在油耗统计表上的定额标准是仪器车百公里55升，工程车百公里42升，巡视组两次测试的结果都没有那么高，而且这第二次测试连仪器车都没有超过40升。我还想着他们的测试和表上的定额可能也差不到哪去，上次测试后，徐书记告诉我说，李组长他们测试塬62井后，仪器车是49升，工程车是32升。我心想是有点差距，但是差距也不大。要是路途远一点，在山上多跑一点，可能测试的数字也会高一点。真没想到这第二次测试的结果比第一次还要低，而且离55升和42升的标准越来越远了，这下真是麻烦大了。也就是说测试的数字越低，我们司机油料超标的可能就越大。想到这抬起头来看着李剑说：“那就是说仪器车每百公里耗油决对超不过50升？”

    李剑用坚毅的目光看着张庆忠点了一下头，“按我的判断，肯定超不过50升。”

    “那工程车呢？”

    “工程车也不会超过32升。”

    张庆忠双手抱着脑袋，搓着头发说：“我就不明白了，原来是谁在油料报表上写下的55升和42升的数字。”

    李剑看着张庆忠说：“我也分析了这个数字。有可能是十几年前咱们使用原来老旧测试仪器的时候，使用的是‘老解放’车，当然我也没有具体了解过‘老解放’车的油耗是多少，是不是‘老解放’那时候在山区跑，可能油耗量大，当时统计人员就按那时候标准填的报表。

    后来统计人员换了一茬又一茬，领导干部也换了一拨又一拨，可是就是没有哪一个领导来重视这个问题。统计人员也就按上一届留下来的统计表统计，一直沿用到今天。”

    张庆忠好像一下开窍了，“李组长你分析的太有道理了。后面换了新仪器，仪器车由原来的老解放换成了今天的奔驰，工程车也换成了东风。可是油耗标准还在执行原来的老标准。”

    “对。时代发展了，设备更新了，可是我们的管理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没有与时俱进。这不就导致了今天的结果。”李剑的话一语中的。

    张庆忠避开了李剑的眼光，心有愧疚地说：“李组长你批评的对。我自认为还管理得不错，有时候还炫耀一下自己的管理能力。特别是在作业大队被评为先进生产单位和安全生产先进单位的时候，更是洋洋自得。好像自己多么了不起。现在看来自己的管理水平还确实有待提高。像油料管理这样并不复杂的工作都没有做好，哪还能谈得上搞现代化企业管理呀。”

    四十六章

    李剑看着张庆忠真情流露和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就说：“好了，能认识到这一点就说明你的水平已经提高了。最怕的就是有些领导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面子’强词夺理，死不认错，寻找各种客观原因为自己开脱。那样的领导他的水平怎么可能提高呢。

    客观公正地说你们测试一大队，经过这几天来我们看到的和在职工中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你们的工作做得还是比较好的，你们领导班子人员少，但是把这200多人的单位能搞好，生产产值从几千万上升到今天接近四个亿，尤其是在这样的生产环境下，确保了安全生产。可以说领导班子功不可没。成绩是要充分肯定的。”

    张庆忠听到李剑的评价，两个眼眶有点湿润了。

    从张庆忠办公室出来，李剑想应该去看看高雅琴他们的油料报表做的怎么样了。回到旅馆就来到高雅琴的房间，进门就问：“小高你们两把报表整的咋样了？”

    小高和小马一看李剑进来，都从桌边站了起来，小高说：“我们按照加油站打出来的单车加油明细表重新做报表，前三个月的已经做完了，现在正在做四月份的报表，今天下午就可以出来。五月份还没有结束，所以加油站打印出来的五月份明细只统计到5月26号，我想是不是到月底结算完了，把全月的明细都拿全了再做五月份的报表。”

    李剑说：“好。前三个月的报表做出来后，你们感觉有什么问题？”

    高雅琴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说：“你看还有几台车的百公里油耗都超过了55升，最高的达到了58升。”

    李剑看着屏幕上的excel报表，“也有好多台仪器车的百公里油耗在45升左右。”

    小马说：“我们看了一下，大部分车的油耗都在50升往下，超过50升的仪器车不到十台。”

    李剑说：“我再看一下工程车。”

    小高说：“你看这辆工程车的油耗都达到了48升。”

    李剑看着表上的数字“连工程车都耗油这么高。”说完抬起头来，“我看好多工程车的油耗也基本在35以下。就按小高你刚才说的，先把四月份的报表做出来，再有两天就是‘六一’了，让财务上小刘到加油站结算五月份油料的时候，再把五月份加油明细表打一份出来。等五月份报表出来，咱们再分析每台车的耗油数据。”

    高雅琴听着李剑安排完了笑着说：“组长你们这趟一出去就是两天，累坏了吧？”

    “累倒是不算累，但是真熬人。尤其是晚上在工程车上睡觉，轰鸣的机器声噪的你一时还睡不着。”

    “怎么你们在工程车上睡觉？”

    “他们说要到井队给我们找房间，我没让他们找。就是找着井队的房间还不是一样吵。”

    “你们可真是够辛苦的。”

    李剑开玩笑的说：“要是有时间也应该让你们去体验一下，看看一线作业小队的辛苦劲。”

    “好啊，也让我们上井体验一下一线生活。”小高也很有兴致地说。

    这时周明进来了，说需要测试的小队最早也要到后天早上了，明天有两口井是别的小队测。李剑笑了，“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了。”

    高雅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明天咱们是不是可以到镇上去转转，我们四月份的报表今天下午就出来了，反正明天也没事。”

    李剑想了一下，“可以。大家都忙了几天了，我看一下明天作业大队要是没有什么事，咱们就自己放假一天，一起去镇上转一下，也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出去一块散散心。”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周明说去看一下他们有没有到镇上去的车。李剑告诉周明，要是有顺路车就坐，没有顺路车咱们就到外面打出租车去。周明应了一声就去问车了。一会回来说，正好老罗的双排皮卡到镇上去买菜，他说我们可以坐他的车去。李剑说：“好，我们就坐老罗的车去，我们也不会影响他买菜。”

    老罗的车出来以后停在了大门口，李剑四人出了旅馆，上了老罗的车。老罗笑着问：“李组长，到镇上去转一下？”

    李剑点头笑着，“今天我们没事，明天才上井，所以几个人到镇上散散心，也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老罗说应该去看看：“这个小乡镇上，民风淳朴，老百姓卖的水果蔬菜也不贵。但就是环境卫生差了点，没法和西城市比。不过近几年的变化还是挺大的。街道上建了几个像样的饭店，可是由于油田上来吃饭的人多了，饭店的价格也比以前高了许多。原来食堂伙食不怎么样，职工要是不上井就经常三五成群的到镇上的饭店去吃饭，那时候100多块钱，五六个人吃的就很好了。现在不行了，要是五六个人想吃好最少也得二三百块钱。”

    李剑说：“原来物价低，饭店价格也低，现在物价都涨了多少了，你还想吃人家的便宜饭，那人家老板赚不赚钱了？再就像你说的，油田职工去的多了，饭店的价格也自然往上涨了，这也是市场经济的规律吗。”

    老罗也同意李剑的说法，“说的也是，要是还按照原来的饭店价格，老板肯定要亏本了。”

    说者话车已经到镇上了，老罗问李剑：“李组长你们到哪下车？”

    “这我哪知道，你要到哪买东西？”

    “我到农贸市场先买几袋面粉，再买点菜就行。”

    “我想他们这农贸市场可能也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了。”李剑转头问后面的小高，“那咱们也和老罗一起到农贸市场？”

    小高笑了起来，“你说到哪我们就到哪呗。我想其它地方可能也没什么好转的。”

    老罗也说：“就是，也没什么地方好转，你们女同志可能愿意逛逛商场，但是这里的商场没法和西城市比，你们就到农贸市场转一下，可以多看看这里的土特产。”

    老罗把车开到农贸市场大门口停了下来说：“李组长，你们就先到里面去转，我到后院去买面粉，买完东西回来还在这个地方等你们。”

    李剑问：“装面粉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他们卖面的都会给我们装好，你们就不用管了。”

    四十七章

    几个人进了农贸市场，挨个摊点走着看着，遇上水果摊就问问价钱，遇上城里见不着的东西感到新鲜就拿起来看看。在一个小摊上小高看见几个牛角梳子就问：“这梳子怎么卖？”卖货的说：“20块。”

    小高拿着梳子转头小声对周明说：“这梳子挺便宜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周明说：“管他真的假的，只要你喜欢就买一把，不就20块钱吗？”

    小高又转过头去对卖家说：“不能再便宜一点？”

    卖货的老乡说：“我们报的都是实价，你去问问别的地方，还有比这便宜的吗。”

    周明笑着对小高说：“你看人家老乡多实在，赶快掏钱吧。”

    小高又拿起其他几个梳子比较了一下，挑了一把，然后给了老乡20元钱。

    转了一圈下来，好像其他也没什么好买的，准备往外边走的时候，周明说：“转了半天，一分钱不花哪行，我买点水果咱们回去吃。”说完到水果摊上买了几斤香蕉和当地的杏子。

    走出市场外面已经看到老罗在车里等着他们。几个人上车后，老罗看着周明手中买的杏说：“这杏挺好吃的，算是当地的特产。现在刚上市，你们回去尝一下，味道不错。”

    “就是不知道打农药了没有。”周明有点担心。

    老罗说：“一般不打农药，有些山坡上到处都是杏树，我想老百姓才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去打农药。”

    李剑问：“不打农药会不会生虫？生了虫后能卖出去吗？”

    “这里的老百姓一直就没有把杏子当作专门的经济作物。现在杏子刚下来，还能卖点钱。等到杏子大量上市的时候，几毛钱都没人要。我们原来上井，经常到杏树林里去摘杏子，那时候都没人管。现在可能包到各家了，有人管了。老乡卖的杏子都是他们挑出来的，有虫的都扔了。”

    李剑不解地问：“既然杏子那么多，他们不会整理装箱运到外地去卖？”

    “一来就是你说的，不打农药生虫的很多；二来他们也可能考虑整理、装箱再包上汽车运到外地，能不能赚钱先不说，首先自己就得先掏出一笔装箱费和运输费用。他们才舍不得呢。”

    李剑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思想观念的问题，你看人家发达地区的人，把苹果用纸袋包起来生长，等到苹果成熟以后，一个一个用泡沫纸包好装到纸箱里，卖到国外去赚美元。那利润是国内的好几倍，所以人家虽然也是农民，但挣的钱比城里工人还多。现在还有好多农村人把自家水果放到网上去销售，也大大增加了农民收入。你要想多收入就必须先投入，既想挣钱还不愿投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所以观念不转变是不行的。”

    周明也说：“这种山里自然生长的杏子，要是施好肥，再不打农药，按城里人的说法就是绿色食品，一定可以卖出好价钱。”

    晚饭后周明又来到李剑房间说明天早上要上的井是垄3—2井，上井的小队是32172作业小队。出发时间定在明天早上十点。

    早上起来李剑走出旅馆，没想到昨晚下了一场小雨，地上有点湿漉。到食堂吃完早饭后，李剑来到调度室想了解一下今天要去的井队情况。一进调度室刘东生就迎上来说：“李组长，你们今天要去的井是垄3--2井，离咱们驻地也就50多公里，不过昨晚下雨了可能路不太好走。”

    “是山路吗？”李剑问道。

    “大部分是山路。”

    “山路雨天上井，安全能保证吗？”

    刘东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这点小雨问题不大，更何况现在天已经晴了，十点钟上井路可能就干了。要是到山上路滑上不去，小队长就打电话回来，我们再和采油厂联系。”

    李剑放心地说：“安全生产是第一位的，只要能保证不出事就行。”

    “肯定得保证安全。不过下这点小雨绝对没事。小队长和司机他们都知道，要是路真走不成他们就返回来了。”

    李剑回到房间换上了工作服，周明也穿着工作服进来了，“今天下雨了，咱们还能上井吗？”

    “我刚才到调度室去了，刘东生说没问题，我想可能问题也不大，他们经常在这里测试井，应该比我们清楚，司机的现场经验肯定比我们更丰富。”李剑有信心地说。

    十点钟车辆准时出发了。在加油站加完油后，走出没有几公里就开始上山了。看来上山的路还真像刘东生说的基本上已经干了。李剑的心也轻松下来。上车时作业队小队长郭亮已经给李剑作了自我介绍，这时李剑转过头问：“小郭，看样子昨晚的小雨对咱们今天跑车影响不大？”

    郭亮不屑一顾地说：“这点小雨算什么。有时候雨下的大了，路比这难跑多了，还不是照样跑。领导的要求就是只要你不出事故，就要想方设法去测试每一口井，确保每口井的按时完成。”

    这时正在开车的司机宋杰插话说：“就怕跑到沟底有的地方积水，误车就麻烦了。那样就得挖车了。”

    “你少‘乌鸦嘴’，能盼点好事不行吗？”郭亮有点嗔着地说。

    车走出有二十多公里遇上下坡，到了沟底，果然遇上一洼水坑，看起来也不深。宋杰放慢了车速，挂上抵挡开始往过趟水坑。可是前轮过去了，后轮却在水坑里打滑了。

    “坏了，误车了。”宋杰说了一句。

    挂上倒挡往后倒车，后轮还是在泥坑里打滑。再换前进挡往前滚，还是不行。

    郭亮说：“停车吧。都是你的‘乌鸦嘴’闹的。”

    宋杰把车熄了火，笑着说，“不是我‘乌鸦嘴’，这种情况不是常有吗。”

    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李剑听着他俩打诨的玩笑，也和郭亮一起下了车。看到车的后轮胎泡在水里，就对郭亮说：“看样子真误住了。”

    “没事，一会就好。”郭亮满不在乎地说。

    这时后面的工程车也停了下来，郭亮朝后面的车喊道：“小张，把那两把铁锹拿来。”

    工程车上井口工小王拿着两把铁锹从车上下来，“怎么，又误车了？”

    四十八章

    小王来到身边，递给了郭亮一把铁锹。郭亮说：“你去从那边挖一道沟，我在这边挖道沟把坑里的水放掉。”说着就在后轮边上挖了起来。一边挖还一边对小王开着玩笑说：“你让老宋多挖一会，都是他‘乌鸦嘴’说的，要不然哪会误车。”

    只听那边宋杰笑呵呵地说：“冤枉死我了。我要是有那本事，还能把自己的车误到这里？再说我的‘乌鸦嘴’说误车就误车，那不成了‘神仙嘴’了。”

    李剑看着郭亮挖的有点累了，就说：“小郭来让我也挖一会，你休息一下。”

    “组长，你就别逗了，这种活哪能让你干。你们领导能来体验我们一线小队的生活就不错了，还能让你干这种活。”

    李剑也笑了起来，“我们怎么就不能干这种活？我也是普通工人的一员，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

    “那是原来，现在的领导有几个还来和工人一起干这活的。大部分都是坐在办公室发号指令，今天发一份文件，明天传达一个会议精神，后天一个重要讲话。让我们学都学不过来。”说着话，郭亮已经把水沟挖通了。坑里的水开始往外面流了。“老宋，你那边挖开了没有？”

    “我这边也挖开了，现在已经往外面流水了。”宋杰答应者。

    郭亮停下手中的铁锹，用手背擦着头上的汗对李剑说：“一会就好了。等水放得差不多了，再往下面填一些干土，车就可以出来了。”

    李剑笑着说：“难道你对领导都是那样的看法？只能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

    “嘿，嘿，我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组长你该不会介意吧？”郭亮一听李剑问自己对领导的看法，有点羞怯地解释。

    “不介意，说的挺好的。现在是有一部分领导干部高高在上，整天蹲在办公室发号施令。他们还美其名曰‘运筹帷幄’，我看纯粹就是脱离群众。当然也应该看到大多数领导还是比较好的，要不然我们的社会就不会发展了，企业也都该倒闭了。”

    “组长你说的太对了，其实我也知道大多数领导都是好领导。你看像我们张大队长和徐书记，他们两个领导管理者这两百人的队伍，除了生产任务，还有吃喝拉撒的事都要他们管，两个领导很少休假，就是休假也还得到项目部或公司去办事。确实很辛苦。

    还有你李组长，我听他们说了，你来作业大队以后拒绝吃请。跟小队上井不坐专车。没有一点北京来的领导架子，底下职工都说，这才是真正来‘干活’的领导。”

    李剑赶紧制止道：“好了，你就不要吹捧我了。你可能也听说过，我本来就是咱们项目部出去的，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工，原来也上过井，我也清楚一线职工的辛苦。我没有理由在你们面前摆架子，而且我也最瞧不上那些摆架子的人。”

    “像您这样的领导多来我们基层转转，职工还是很欢迎的。职工最反感的就是那些下来以后只挑毛病不解决问题的检查团。他们来了以后不是说这里没做好就是说那里没到位，这项要扣分那项要罚款。真正让他们说出好的解决办法，他们也说不清楚。要我说让他们到这一线来干干，还不一定干的有我们好呢。整天只知道罚下面职工，职工有多少钱让他们罚的，而且现在的罚款越来越重，动不动就几千几千的罚。我们要是不上井拿单井包干费，每月的基本工资也就是两三千块钱，哪够他们罚款的。上次传达文件说有个项目部看院子的职工，由于晚上院子里的东西被人偷了，最后罚了看院子职工3000元。我们职工下来都说，哪有这样罚款的，还让不让职工活了。”

    李剑看到郭亮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就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人家检查中发现了问题总不能不处理吧？”

    “处理是该处理，但是也得有个限度，不能拍着脑门想罚多少就罚多少。”

    “是呀，有些过分的处罚不够妥当。毕竟罚款不是目的，而是促进生产管理才是真正的目的。有些领导以罚代管不仅起不到促进管理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有可能挫伤职工的积极性。这就要看领导的管理水平了，一个好的领导绝不是只靠罚款来促进管理的。”

    “您说的太对了，如果仅靠罚款就能把一个单位带好，那谁都可以当领导，罚款谁不会？”说者郭亮朝车那边问了一声“老宋，你那边的水放的怎么样了？”

    “我这边放得差不多了。”宋杰答应道。

    郭亮说：“放的差不多了就把路边的干土往车轮底下垫一下。”郭亮也用铁锹将路边的干土往车轮下填起来，估计填的差不多了，就喊了一声“老宋，你上车试一试。”

    宋杰答应一声上了车，发动着以后加大油门，汽车费力的驶出了泥窝。

    郭亮走过去把铁锹交给小王，然后对李剑说：“李组长，好了上车吧。”

    李剑有点不放心地说：“后面的工程车能过来吗？”

    “没问题，工程车轻再加上坑里垫了土，能过来。”

    上车以后，李剑接着刚才在下面的话茬问：“小郭你刚才说的罚款的事，你们作业队被罚过吗？”

    “罚过。哪个小队没挨过罚，只是看罚的多少了。”

    这时宋杰接上话说：“我两次没系安全带罚了四百。”

    郭亮笑着说：“你那都是自找的，第一次罚了，还不长记性，让人家第二次又逮着了。”

    李剑听着也笑了起来，“罚了两次肯定记住了。”

    宋杰说：“记住了。现在我一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带。原来没有养成好习惯，总是忘系安全带。”

    “说明有些罚款也是可以起到作用的吗。”郭亮说。

    “咱也不是说罚款不对，人家让系安全带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考虑，可就是觉得有点罚的太重了。在公路上跑车如果没系安全带，被交警逮着才罚一百，咱们单位逮着就罚二百。”宋杰有点不满地说。

    四十九章

    李剑插话问：“单位上是作业大队来检查吗？”

    郭亮说：“是项目部安全科下来人检查。人家来待在作业大队院门外面，咱们司机开车一出大门，只要是让他们抓住就罚二百。有时他们还到井场来检查安全，发现你出井场时没系安全带也得罚。”

    宋杰委屈地说：“实际上你就罚一百，罚我两次我也记住了。”

    郭亮宽慰宋杰说：“你知足吧，我有个同学在采油厂，他说他们厂要是司机不系安全带罚款五百，咱们项目部才罚二百你还不知足。”

    “照你这么说我还占了便宜了，这是什么逻辑呀？”

    李剑听着他俩在斗嘴，心里想：这个罚款是得有个依据，没有依据随意罚款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罚的少了可能起不到惩戒的作用，要是罚的多了职工心里也不服气。

    车辆转过一个山头后，就进入了井场。

    正赶上井队开饭时间，郭亮下车以后就去找井队领导了。

    李剑下车后看着正在起钻的井架问宋杰：“看样子还没有起完钻？”

    “没有。咱们吃完午饭他们估计就起完了。”

    郭亮从井队值班室回来告诉李剑，让他等一会和周明还是到测试井监督的房子里去和监督一块吃饭，因为井队长听说来了领导，说要告诉炊事员添加两个菜。李剑说不要麻烦人家，郭亮说这是正常惯例，过分推辞也不好。

    接着郭亮安排宋杰说：“把车头调过来，先把仪器车摆好后咱们再吃饭。吃完饭就可以直接干活了。”

    宋杰上车开车去摆车了。郭亮又到后面的工程车上去安排完后和周明一起走了过来。看着李剑还在看井架上的钻机，就对李剑说：“李组长，我领你们去吃饭。”

    吃完饭后李剑和周明来到仪器车旁，周明上车去统计车辆里程表和柴油发电机表数据。

    李剑看郭亮他们几个人拉电缆、抬仪器、接仪器。

    看着电缆将仪器拉上钻台，井口工扶着仪器下入井里。郭亮来到李剑身边说：“李组长，这口井是垄3---2井，设计井深3200米，要是测的正常也就12个小时。”说着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十二点半，要是仪器不出问题咱们夜里一点就可以测完了。你们要是累了就到工程车上去躺一会。”

    “你就忙你的去，不要管我们，我们跟着上了两口井了，基本还是可以适应井队的生活。”

    郭亮说了一声“好嘞”就上了仪器车。

    周明统计完数据来到李剑身边说：“组长，要不你到工程车上先休息一下？”

    “不用。现在在北京上班，中午吃饭休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有时困了只能在办公桌上趴一会，习惯了好像中午不睡午觉也行。”

    “那咱们就再到井场外面转一下，看看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好。”

    两人说着话走出井场。只见对面山坡上一片片麦田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金黄色，似乎预示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山顶和山下绿绿葱葱的树林环抱着半山腰金黄色的麦田，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面前。

    周明感叹地说道：“这里的风景也挺美的。”

    “是呀。那两次上井没有看见麦田，是因为那边种的都是棉花，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所以看到的是一片碧绿的景色。今天咱们看到的是金黄色的麦田，又是另一番美景。”

    周明掏出手机对着对面的山坡说：“我照两张像。”

    “你照吧，照出来的像可能比你在有些旅游景点照的还漂亮，这是大自然赐予咱们的最好景色。”

    周明用手机对着对面的山坡一边拍照一边说：“就是，现在有些旅游的地方人为的制造出一些景点，让人一看就假得很，去上一次就后悔得要命。这里的自然风景要比那些景点强多了。”周明说着拿下手机打开刚照好的照片让李剑看，“组长你看还真漂亮。”

    李剑接过周明的手机翻看着上面的照片，“不错，照的很漂亮吗！”将手机还给周明，接着说道“这才是大自然真实的美景，那些人为制造出来的风景是没有办法和这真实的景色相媲美的。”说着用手指着对面山坡上的麦田，“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周明接着话说：“今年雨水好，麦子肯定长得好。”

    “在山区种庄稼就是这样靠天吃饭，要是赶上干旱，老天不下雨庄稼就要欠收了。现在好多平原地区种粮食都搞起了‘滴灌’，既节约了水资源又确保了粮食的的收成，可是在这山区和经济欠发达地区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种庄稼还的看老天爷的眼色。”

    “现在有些山区搞起了旅游经济，不少地方盖起了‘农家院’，增加了农民的收入，我感觉还是挺好的。”

    “那是有条件的地方，像这山沟里连起码的柏油路都没有，盖了农家院哪有人来呀！”李剑说完这话后两人都遥望着远方的景色。

    看了一会，李剑把眼光从远处收回来，“诶，今天在车上和郭亮他们聊起了罚款的事情，小周你对罚款的事是怎么看的？”

    “组长你说的是单位检查后的罚款吧？”

    “是呀。”

    “我也听说了，有些单位领导罚款罚的太重了。职工们都嚷嚷：现在的活没法干，稍不留神半月的工资就扣没了。组长你怎么想起问罚款的事来了？”

    “你想过没有，咱们这次效能监察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处罚这个坎。上次我给你说，看到咱们司机上井时的辛苦劲，真不忍心去处罚他们。今天在车上又听郭亮和宋杰说起罚款的事，让我心里也产生了一种忧虑。所以我想先听听你对罚款怎么看。”

    “组长我对罚款的看法是：既然咱们是效能监察，如果查出问题就必须拿出处理意见，当然也就必须对有违纪行为的人进行处罚，至于怎么处罚我想组长你心中肯定已经有谱了。”说到这周明用征询的眼神看着李剑。

    “嗯，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