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五卷
第五卷 第一章 护美兵王在校园
    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刘汉东已经适应了大学生活,没结婚的好处现在显现出来了,起初他还乐意当走读生,每天回黄花小区家里睡觉,后来干脆吃住都在学校,食堂饭菜便宜可口,总比在马凌家里吃王玉兰做的饭舒心。

    他还参加了一些学校社团组织,大都是挂名而已,比如小动物保护协会、跆拳道俱乐部,校园新闻社,倒是学校图书馆呆的时间最长,沉浸在各种书籍的海洋中,再加上经常聆听名家教授的课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所谓近墨者黑,刘汉东从军营出来进jǐng营,又在看守所住了大半年,打交道的不是铁血军jǐng就是社会混混,全是好勇斗狠之辈,如今每天在学校里流连,接触的都是青chūn年华的大学生和满腹经纶的教授,自然也会沾染上一些书卷气。

    南泰建总旗下的建筑队已经进驻欧洲花园工地,竖起了新的塔吊,搭建脚手架,正式复工,如果资金到位的话,一年之后就能竣工。

    祁庆雨陆续给靳忠民送了几次礼,对方也都笑纳了,建设局方面不成问题,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之中。

    唯一麻烦的是靳洛冰,三天两头给刘汉东发短信打电话,狠心拒绝了几次之后也就没动静了,不过这事儿让刘汉东很内疚,后悔不该招惹人家单纯的小妹子。

    这天他正在大教室听课,忽然手机在口袋里颤动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张爱民打来的,悄悄溜出后门接了电话。

    “小刘,有件事得麻烦你,小炜这几天不大对劲,回家也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张爱民忧心忡忡道。

    “没事,估计是谈对象了,以前在高中时期憋坏了,进了大学还不狠狠报复一把,放心吧,上大学不谈对象才叫奇怪。”刘汉东好言宽慰他。

    可张爱民还是坚持:“兄弟,我也是过来人,谈对象那得是兴高采烈,两眼放光,小炜jīng神可不大好,我怕他沉迷网游什么的,你得空劝劝他,孩子大了家里也管不了,你是他长辈,又是同学,这个忙可得帮啊。”

    刘汉东只好答应:“好,回头我问问他。”

    午饭时间,刘汉东在食堂里遇到了张炜,他们宿舍四个人按照年龄区分,刘汉东是老大,张炜最小,是老四,这会儿他正和老二老三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呢,看忧伤的神情,确实不像热恋,倒像是失恋。

    刘汉东坐过去:“老四你怎么了,霜打的茄子都没你蔫。”

    张炜不说话,低头吃饭。

    老三说:“老大,老四失恋了。”

    老二说:“准确的说,还没恋上就失恋了。”

    刘汉东笑问:“看上哪个妞儿了,叔帮你追。”

    张炜还是不说话。

    老三说:“是英语系的一个女生,也是大一刚入学的,老四上星期去表白,被人家男朋友当场打了。”

    张炜这才抬头解释:“没打,就是推了一下。”

    刘汉东大怒:“没素质!公平竞争怎么能动手呢,男的是哪个系的?我找他去。”

    老三说:“老大,那男的不是在校生,是军人,你惹不起的。”

    刘汉东奇道:“这年头军人都能进大学泡妞了,还我惹不起,老子又不穿军装了,就算是校官照样揍。”

    老三说:“老大,你真的惹不起,那人不是一般军人,是兵王!”

    刘汉东冷笑:“兵王,是不是特种兵啊,我别的本事没有,专门修理兵王,那么,在哪儿都找到这位兵王呢?”

    老二说:“人人网上有他的资料,我找给你看。”说着拿出手机上网,打开一个网页,上面有这位兵王的资料,自我介绍名叫叶枫,国防大学毕业,曾在特种部队服役八年之久,下面配了很多照片,都是这位鸡仔一般瘦弱的小子穿少校军装的自拍,衬衣领子松松垮垮,脖颈细的跟麻杆一般,刘汉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老大,你还笑得出来,老四都快痛苦死了。”老三责怪道。

    刘汉东并没有笑话他们,大一新生对社会认识还很浅薄,分不清楚真假军人,这个叫叶枫的家伙绝对是个西贝货。

    “你们看啊,咱们且不说他军衔的真假,就算是真的,少校是干部,不是兵,怎么能叫兵王呢,这货是冒充的。”刘汉东拍拍张炜的肩膀,“别怕,继续去追,碰到这位兵王就揭穿他的真面目。”

    “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张炜终于又有了希望,不过对兵王还是有些忌惮。

    刘汉东说:“人生很长,没人能一辈子为你保驾护航,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dú lì,放胆去做, 叔给你兜底。”

    张炜若有所思。

    ……

    午饭后,刘汉东照例去图书馆看书,却接到舒帆的电话,请他马上到网球场来。

    江大附中和江大一墙之隔,距离很近,刘汉东来到网球场的时候,舒帆和几个女学生已经等在这里,一个个愁容不展的样子,舒帆被她们簇拥着,不时宽慰两句,宛如主心骨一般。

    “怎么了?”刘汉问道。

    “王琪,勇敢些,把事情告诉我哥哥,他当过jǐng察,什么事都能解决。”舒帆鼓励另一个女生。

    那女生发育的不错,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婴儿肥的脸蛋,肤若凝脂,双腿修长,算是美人胚子,就是脸上挂了两道泪痕,咬着嘴唇手捏着裙角不说话。

    “是不是被校长欺负了?”刘汉东立刻猜出最坏的结果。

    王琪摇头。

    “你不说我说了。”舒帆快人快语,“哥哥,王琪怀孕了,但那个男生不想负责,还玩失踪。”

    “靠!”刘汉东骂了一声,高中学生真他妈开放,他倒不想想,自己也是高中阶段破的处,和宣东慧一起尝了禁果。

    舒帆接着说:“那个男人很有背景,据说是世峰集团从zhōng yāng领导人那里请来的特种兵,专门潜入校园保护海宁的,平时他们也总在一起玩,那男人叫林枫,他欺骗了王琪,哥,你不能饶了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让他负责!”

    刘汉东哭笑不得:“得,又一个兵王,这年头兵王不值钱还是咋滴,还负责,这种人就是混brì的小流氓,你让他负责,是打算让王琪嫁给他还是怎么地?”

    王琪幽幽道:“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

    刘汉东无言以对,问舒帆:“这个林枫的资料你有么?”

    舒帆拿出平板:“这是他的qq空间。”

    刘汉东搭眼一看,差点笑喷,这不就是那个叶枫么,改名换姓藏头露尾,换成林枫又去高中欺骗女生,居然屡屡得手,真不知道是他骗术高明还是这些女生脑残无比。

    “这人是个骗子,军人哪有这么瘦的,而且军衔偏高,他这个年纪最多是中尉。”刘汉东毫不客气的指出。

    舒帆也说:“王琪,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林枫就是个大骗子。”

    王琪摇头:“不,他不是骗子,你们不懂的,他爷爷是开国上将,他爸爸是军区司令,他十二岁入伍,十八岁被选入zhōng nán hǎi龙组,其实他已经是少将军衔了,只是为了低调,才带少校军衔的。”

    刘汉东两手一摊:“真这么牛逼的话,我也没辙,人家小手指一戳我就完蛋了。”

    舒帆很不客气的打了他一下:“哥,别开玩笑了,王琪都怀孕了,还不敢让家长知道,更不能让老师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忙了。”

    刘汉东沉思片刻道:“好吧,我就帮你们这个忙。”

    ……

    宋双已经大学四年级了,课程轻松许多,她正在图书馆看书,忽然接到刘汉东的短信,约她图书馆见面,于是回了一条:“我在二楼。”

    不大工夫,刘汉东出现,招手喊她出去,在走廊尽头长椅上坐下,外面树影婆娑,风景秀美,宋双感慨道:“我还记得你拉三轮车的样子,真是世事无常,我们现在竟然成了同学,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学姐帮忙。”

    刘汉东说:“有一个sè魔在江大以及江大附中横行无忌,无数女生惨遭毒手,作为大四学姐,难道你不应该出手么?”

    宋双睁大了眼睛,歪着头开着刘汉东:“学弟,我没听错吧,我记得你是最热衷管闲事的,这样的小事你一个人就搞定了,还用的着麻烦我?”

    刘汉东说:“这人冒充zhōng nán hǎi保镖,特种兵王、女孩子们脑残无药可医,就算我把他打一顿也白搭,说不定还激起女生们泛滥的同情心,又让他得手几个,所以还是请新闻系的学姐出马,揭穿他的画皮。”

    宋双很得意:“刘汉东,你终于学会动脑子了。”

    刘汉东气得不行,心说难道老子以前就是个只会动手的莽夫?

    “好了,让我们看看从哪儿开始。”宋双摩拳擦掌,从双肩包里拿出苹果笔记本电脑,按照刘汉东的提示进入人人网,找到了叶枫的页面,果然看到许多花痴女在下面留言。

    “这么明显的骗局居然有人上当,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宋双饶有兴致,拿出五块钱:“学弟,去给我买杯nǎi茶,记得找钱。”
第五卷 第二章 狼牙出动
    刘汉东接了钱说道:“是兵王太多,校花不够用了。”转身颠颠下楼买奶茶去了,宋双继续浏览网页,很快一个计划就浮现在脑海中。

    “这是奶茶,这是找的两毛钱。”刘汉东很快上来了。

    宋双拿起奶茶吸了两口说:“我已经有计划了,我亲自出马引骗子上钩,随身带着微型摄像机拍摄他的无耻行径,然后在网络上公布。”

    刘汉东说:“就这?”

    “怎么,太简单了么?还是保护措施不到位?没事,你暗地里保护好就行,再说我练过散打,他这样的柴火棍我能打两个。”宋双挥动着小拳头,煞有介事。

    “不是太简单。”刘汉东摇头,“是太复杂了,你影响力大,在人人上,在江大论坛上直接发帖子揭露他就是,以你的号召力,相信大把宅男会奋起跟帖的,大事成矣,根不需要深入接触,没必要那么麻烦。”

    宋双撅嘴道:“照你的说法,网上发帖也是复杂的,最简单的莫过于去派出所报案,假冒军人是违法的,直接让警方介入把人抓起来不就结了。”

    刘汉东说:“亏你还是警察世家出身,基层派出所忙的团团转,哪有闲空管这种小案子,再说他只是骗色,追究起来很麻烦,最多批评教育了事,治标不治,关键是要教育这些脑残女生,一次受骗不要紧,不能一辈子受骗。”

    “好吧,服了你了,现在就动手发帖。”宋双打开校园论坛,啪啪的打字发帖,刘汉东在旁指导:“你看,他年龄最多二十出头,军龄章挂了这么多,足够三十年的,就是说他还是个精子的时候就参军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破绽。”

    宋双白了他一眼:“你使用形容词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好不好?”

    “好吧,下次注意,接着说破绽,这个叶枫带少校军衔,资历章却是正团,这又是一个破绽,一般军武宅男都懂,花痴女就不知道这些,看见军装就眼晕,再加上他天花乱坠说的嘴响,不信也信了,你看,他这张照片拿的手枪是奥地利glock19,这是香港cid的配枪,国内特种部队并没有装备,据我推测是一把汽狗。”

    “什么是汽狗?”宋双眨着眼睛问道。

    “就是使用压缩气体作为动力的玩具枪。”

    “下次不要使用黑话好不好?”

    “好吧,接着说啊,你看这货休闲时候的照片,穿军裤和军靴,貌似很阳刚,其实真正当兵的人烦透了军装,只要有机会就穿便装,只有军迷爱好者才有事没事穿一身迷彩服,甭管多热的天,都穿着八寸筒的军靴捂一脚臭汗。”

    宋双很快写好了一篇帖子,以江大通讯社总编的名义发在学校论坛上,附上“叶枫”的各种装逼照,一一揭批,章最后还注明得到资深退伍军人刘汉东同学的大力协助。

    “看看吧。”宋双将电脑推过来。

    刘汉东浏览一下,指着最后说:“把我的名字去掉,低调。”

    “就不。”宋双合上了电脑,“帮你这么大忙,请我吃什么?”

    “要不吃碗米线?”刘汉东挠挠头,他能感受到宋双火热的感情,不想招惹这位大四女孩。

    “不要,我要吃章鱼小丸子,现在就吃,以防你反悔。”宋双拿出手机发语音微信:“芃芃快到图书馆来,有人要请客,来晚了人跑了啊。”

    五分钟后,朱芃芃气喘吁吁跑来了。

    刘汉东请了一顿章鱼小丸子,大家谈起当年的事情都感慨不已,一晃两年过去了,老朋友们天各一方,浣溪在香港读书,凌子杰写的调查报告在国际上获了大奖之后,进入香港一家电视台当了记者,据说满世界跑。

    “你们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刘汉东问道。

    朱芃芃说:“考研呗,这年头科学历不好混了,等研究生毕业再考公务员,考不上的话就出国,反正家里也养的起我。”

    宋双望着天空说:“我打算当记者,象白娜前辈那样的记者。”

    聊了半天,刘汉东手机响了,是宿舍老三打来的:“老大,老四和人动手了,就在女生宿舍门口,你快来!”

    刘汉东匆忙起身说声失陪,直奔女生宿舍而去,宋双和朱芃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抓起背包跟了过去。

    等刘汉东赶到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叶枫也已经不见,只剩老二老三和张炜,老三眉飞色舞的描述刚才的场景:“老四牛逼大了,一拳就把兵王的鼻子打出血了。”

    刘汉东笑道:“我就说嘛,他是冒牌货,怎么样,这回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吧。”

    老二说:“别提了,那个叶枫鼻子破了,李珊心疼的不得了,拿纸巾给他擦不说,还送他去校医院,走的时候还说永远都不要再看见老四了。”

    张炜蹲在地上撕扯着头发,全然没有打架胜利之后的喜悦。

    刘汉东一把拉起他:“走,去校医院找他!”

    一群人来到校医院,果真见一男子正坐在大厅里,鼻子里塞着纸巾,穿着墨绿色陆军夏季军裤,黑色三节头制式军官皮鞋,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左胸是一颗狰狞的狼头,正面四个字母:“swat”,纤细的手腕上带着鲁美诺斯的军表和狼牙手串,看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行头,想必就是兵王叶枫同学了。

    叶枫身畔坐着一个妹子,按照刘汉东的眼光最多能打三分,正一脸关切的揽着兵王的胳膊,窃窃私语着。

    见到他们进来,李珊大惊,猛推叶枫:“你快走,他们追来了。”

    叶枫眼中精光一闪,猛然站起,一字一顿道:“不要把我的忍耐当成软弱!”

    刘汉东冲宋双使了个眼色,宋双打开笔记电脑递到李珊面前:“同学你看,这个所谓的特种兵是个冒牌货。”

    李珊不愿看,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泛滥,快速浏览网页,其实帖子内容到不是重点,关键是后面几十个跟帖,都是在嘲笑脑残女生的,李珊的脸滚烫,但依旧嘴硬:“你们分明就是羡慕嫉妒很!叶枫是不是军人,不需要向你们证明。”

    刘汉东说:“小姑娘,崇拜军人没错,你仔细想想,真正的军人是不是应该高大威猛,身强力壮,如果连张炜这样的书生都打不过,又怎么好意思自称兵王呢?”

    李珊强辩道:“叶枫身上有伤,是出国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

    “李珊,不要说了!”叶枫剑眉紧锁,阻止了李珊的辩白。李珊恍然大悟,紧紧捂住嘴巴,暗道险些泄密。

    叶枫站了起来,对刘汉东怒目而视。

    刘汉东笑了:“怎么,就你这小细胳膊,还想和哥动手不成?”

    叶枫冷冷道:“有种你就在学校等着,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得罪不起!”

    刘汉东抱起膀子:“你不会一个电话就喊来几卡车的特种兵吧?”

    “你说对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等着。”叶枫拉起李珊就走,大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完了之后,刘汉东又教育张炜:“没见过美女啊,李珊那样的你也能看上?真没出息,你看看这俩姐姐,这才叫美女。”

    宋双和朱芃芃腆着脸笑:“我们不是美女,是女汉子。”

    刘汉东说:“你们双姐在学校论坛上揭穿了他的画皮,李珊如果不是真蠢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悟,咱们不管他了,快到饭点了,我请客。”

    六个人来到学校餐厅,挑了靠窗的包间,点了十几个菜,三个大一男生面对两位大四学姐,都有些腼腆,想搭讪又鼓不起勇气,好在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放松情绪,有说有笑起来,尤其张炜,沮丧之气一扫而光,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短浅,大学里美女如云,怎么就看上李珊了呢。

    六点半左右,三辆越野车从外面呼啸而过,几秒钟后又退了回来,从车上跳下来一群膀大腰圆的年轻男子,穿的都不含糊,各国的迷彩服、软壳、战术靴,都戴着黑超眼镜,耳朵后面挂着空气耳筒,气势汹汹就闯了进来,包间的门被人踢开,外面站着的正是叶枫和他的战友。

    刘汉东乐了,迎上去道:“哟,狼牙大队都出动了?”

    “狼你妈逼!”叶枫迅速从腰后拔出一把手枪,高高举起顶在刘汉东额头上。

    张炜等人都吓坏了,宋双也吃了一惊,竟然敢在校园里动枪,他们拿的兴许就是刘汉东说的汽狗吧。

    刘汉东丝毫无惧,笑吟吟道:“对准点,照头一枪,心脏两枪,是你们特种部队杀人的标准手法,开枪吧,同学们都闪开,哥头硬,小心别溅你们一脸bb弹。”

    叶枫面红耳赤,气得手都发抖:“我可是有杀人执照的!”

    他身后一个一米八高二百斤重的胖子看不过眼了,一拳掏在刘汉东腹部,面无表情道:“和他废什么话,带走再说。”

    刘汉东被两个大汉拉了出去,押上了汉兰达越野车,车门上赫然一颗巨大的狼头徽记,下面是铁十字和像树叶环绕,叶枫扫视一圈众人,阴森森道:“谁敢报警,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说罢收枪走人,三辆越野车卷起一路烟尘远去了。
第五卷 第三章 工地上出事
    越野车绝尘而去,朱芃芃才哎呀一声:“没记下来牌照。”

    “你什么眼神,他们根本没挂正式牌照。”宋双一耸肩膀,很无所谓的样子。

    张炜等人不知所措,刘汉东居然就这样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绑票,而且对方是带枪的,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大一新生的处理能力,不过看起来两位大四学姐倒是毫无惧色,让他们顿生敬佩之心。

    天真的学弟那里知道,宋双的父亲曾任公安厅长,朱芃芃的父亲是交警总队一哥,怎么会怕这种小混混。

    “还是报警吧,双双。”朱芃芃拿出手机。

    “不用,你没看见刘汉东临走的时候冲我们挤眼么。”宋双叹口气,“这个没义气的,有好玩的自己独吞,从不想着别人。”

    刘汉东蹲在汉兰达车厢里,车的座位被拆下,想必是为了装货方便,两个巨肥的军装汉子夹着他,手里竟然拿着hk416卡宾枪,越野车音乐轰响,开到前面路口忽然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被推了进来。

    男孩脸上五道清晰指痕,身上衣服沾了许多尘土,想必是被他们揍了一顿抓来的,不过这孩子一点也不紧张,脸上却带着冷笑。

    越野车开了十几分钟,驶入一个破旧的大院,两人被押下来,十几个壮硕的军装男子围上来,一个个痞气十足,横眉冷目,叶枫挨个给他们上烟,点火,恨恨道:“就是这俩小子坏我的好事,哥哥们,好好修理他们!”

    汉子们活动着手脚,扭动脖子,脱下软壳和战术背心,露出肥耷耷的白腻上身来,可笑的是身上还刺着狰狞的狼头刺青,没有威慑力,反而有种极强的违和感。

    刘汉东心中暗喜,很久没畅快的揍人了,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他扶了扶平光眼镜,瑟瑟发抖:“你们要干什么?”

    叶枫走了过来,鄙夷道:“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害怕了吧?告诉你丫的,晚了!”

    刘汉东惊慌失措:“解放军不能欺负老百姓……”

    叶枫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塑料皮的证件,上面印着军官证字样,打开来伸到刘汉东眼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刘汉东定睛一看,证件上印着部别:中南海中央警卫团,军衔是少将,照片上,叶枫少将英姿飒飒。

    “我们是大内出来的,背后有国家撑腰,就算杀你全家,公安局都不会管的。”叶枫用军官证啪啪的抽着刘汉东的脸,一雪前耻。

    刘汉东不但不躲闪,还问他:“少将哥,抽的舒服不,解气不?”

    忽听那少年道:“冒充现役军人,伪造军官证,绑架学生,你们还敢胆子再大一点么?”

    叶枫冷哼一声,走了过去,挑起少年的下巴:“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看王琪的面子早把你废了,记住,我的女人不许别人碰。”

    少年很不耐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赔礼道歉。”

    刘汉东兜里手机在震动,他摸出来旁若无人接电话:“啥事,什么,工地大门让人堵了?我靠,谁这么大胆,我马上过去。”

    叶枫被这俩人气得发疯,一点都没有被绑肉票的觉悟,他手一挥:“给我打!”

    白胖大汉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叶枫发话摩拳擦掌围上来,刘汉东急着去处理工地上的事儿,没闲空陪他们玩,他舒展一下关节,浑身上下发出卡啪卡啪的骨节摩擦声,汉子们顿觉惊讶,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刘汉东的拳头就到了面前。

    刘汉东自幼跟爷爷学习武术,基本功极其扎实,长大后练的是混合格斗,就是全无章法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散打、跆拳道、空手道的招数都杂糅其中,和这帮小流氓打架特根本不留手,因为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任何疏忽大意都会送掉自己性命。

    当他三拳放倒三个胖子之后,已经没人敢阻拦他,鼻梁骨被打断的胖子们躺在地上哀号,很好的说明了刘汉东的战斗力。

    狼牙队员们知道遇上了扮猪吃老虎的硬茬子,纷纷往后退,手里打bb弹的烧火棍全然派不上用场,刘汉东捡起一把m4卡宾枪,在膝盖上折成两段,波箱齿轮汽缸天梯各种零件散落一地。

    叶枫吓得脸都白了,拔出手枪想对准刘汉东,手却在发抖。

    刘汉东一把夺过手枪,朝他脸上嘡嘡嘡嘡开了四枪,bb弹嵌在脸皮里,疼得他嗷嗷叫。

    “你拿假证抽我四下,我打你四下,两清。”刘汉东把枪一扔,上了越野车,招呼已经看傻眼的少年:“上车。”

    少年跳上了车,刘汉东一踩油门,在狼牙们惊恐的目光下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大院。

    “我叫刘小飞。”少年向刘汉东伸出手。

    “我刘汉东。”刘汉东和他握握手,赞了一句:“胆色不错。”

    刘小飞不屑道:“一帮拿假枪的军迷,吓唬谁啊。”

    刘汉东说:“此言差矣,你要知道玩气枪是违法的,他们能玩得这么猖獗说说明有恃无恐,你看他们哪个人的装备行头不得上万块,还有这车,好好的汉兰达涂成这个熊样,家里还是趁点糟钱的,这样的人,咱一般老百姓惹不起。”

    刘小飞说:“不就是一帮富家公子哥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汉东说:“今天不是我在这,就算他们把你打死,最多也就判个缓刑什么的,你还别不信,当然了,你要是家里也有势力,那另说。”

    少年不言语了,陷入深深思索中。

    车到前面路口,刘小飞下了车,自己打车离去。

    刘汉东驾车赶到欧洲花园工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下车之前他给宋双发了条信息报平安,又给马凌打了个电话说工地上有事,可能晚点回去。

    打完电话他才下了车,工地大门已经被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全是十七八岁吊儿郎当的少年,染着黄毛鼻子上串着铁环,穿的五颜六色,一个个正蹲在地上抽烟,路上停了十几辆运砂子水泥的卡车,前面几辆的车窗玻璃被砸,司机全都不知去向。

    刘汉东径直走过去,那帮少年也没拦他,只是凶巴巴瞪着他,看样子他们的任务只是拦车,而不是拦人。

    祁庆雨在工地坐镇指挥,安排了十几个工人拿着铁锨严阵以待,防范他们进来搞破坏,见刘汉东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刘汉东掏出烟来。

    “刚丢下。”祁庆雨苦笑一下,还是接了烟点上,“不清楚哪一路的人马,大概是想把持工地建材供应,比如砂子水泥涂料这些技术含量低的,其实哪地方都一样,搞土方,拉砂子的都是黑社会,我以前经常和他们打交道,这回疏忽了,觉得有你老弟镇着不会出这档子事,没想到还是让人堵了大门。”

    其实刘汉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提前让人放风说欧洲花园是自己管的,没想到还是有不开眼的来闹事,看来有必要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了。

    和黑社会讲道理,是永远也讲不通的,他们唯一能懂的语言就是暴力,不过以刘汉东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不可能亲自打打杀杀,尤其对手是一帮从城乡结合部花一人二百块的价钱找来的小流氓的时候,他更不能出手了。

    金樽倒是养了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不过一码归一码,那是葛天洪的人,而且人数太少,拉出来不够威风。

    “报警了么?”刘汉东问。

    “打过110了,这帮小孩没拿凶器,就这样堵着门,警察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工地,绕一圈又走了。”祁庆雨很无奈,干工程总要面对各种各样复杂棘手的问题,他早就习惯了。

    刘汉东想了想,决定动用另一股力量,那就是江北卓二哥,卓力是他认识的朋友里最有实力的一个,而且人很仗义,和这种朋友应该有来有往,加强联系,没事都要找点事套套近乎,何况如今是真有事需要帮忙。

    他当即打电话给卓力:“二哥,我刘汉东,工地大门让人堵了,什么,明天调人过来,好,我等你喝酒。”

    不论对刘汉东还是祁庆雨,这都不算一件大事,刘汉东没在工地久留,直接开着抢来的越野车回家,路过一条臭水沟,停下查看一番,将车头对准河沟,挂上前进档,松开刹车跳下来,站在一旁看着汽车驶入水沟,车头慢慢陷进淤泥,这才打了辆车回去。

    刚到黄花小区,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对方自称是东门派出所的刑警,让他马上到所里来一趟。

    刘汉东明知故问:“啥事?”

    “你别装糊涂,你两小时前把人打伤了,脸上四个洞,人家报警了,你立刻给我过来,不要让我去请你!那样性质可就变了。”对方口气很硬。

    刘汉东缓刑在身,在公安机关是挂了号的,联系电话都有存档,所以警察很快就找到他了,这不足为奇,奇的是冒充军人还敢报警。

    “行,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刘汉东从不在专政机关面前耍横,他知道那是人家的职责所在。

    不过他又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徐主任,东门所传讯我,你陪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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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四章 今夜无眠
    徐功铁正忙的不可开交,当即回道:“祖宗,你就不能消停点?上了大学就要有个大学生的样子,说吧,又犯了什么事儿?”

    刘汉东故意吓他:“大事,涉枪的案子。”

    徐功铁一听头都大了,他没觉得刘汉东是开玩笑,他对这货闯祸的能力太相信了,涉枪和命案都是必破的大案,可不是打架斗殴这样的小事,他不敢擅作主张,深吸一口气说:“你人在哪儿,我让刑警大队的胡朋过去找你,争取把案子接过来。”

    二十分钟,胡朋驾车来到黄花小区,蹲在大门口的刘汉东冲他招手。

    胡朋很警惕的将上了膛的手枪藏在身后,下车迎过去,他和刘汉东没什么私交,只是接触过几次,知道这人的厉害,不得不防备着点。

    刘汉东大大咧咧的掏烟给胡朋,看到他藏在背后的右手,就笑了:“别紧张,今天有几个玩电狗的小混混找茬,被我教训了一下,朝脸打了几发bb弹,没大事。”说着撩起衣服展示一下,身上没藏家伙。

    胡朋气得不行,悄悄将枪别在后腰带上,骂道:“下回别这么开玩笑好不好,仿真枪和真枪能他妈一样么?”

    刘汉东嬉皮笑脸爬上他的车:“你们公安机关不是把仿真枪当真枪处理的么,这回我送你一个大功。”

    胡朋冲后面路边停着的两辆车摆摆手,示意暗藏的侦查员可以撤了,然后驾车送刘汉东去了东门派出所。

    来到东门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接警室里坐着两个民警,几个协警,刘汉东自报家门,值班民警冲里面喊:“老邵,刘汉东来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中年便衣,打量一下刘汉东:“你就是刘汉东?”

    “是我?”刘汉东不卑不亢。

    “你过来。”邵警官转身就走,带着刘汉东来到走廊里,指着墙角说:“蹲那。”

    刘汉东说:“有事你就处理,让我蹲着算什么意思?”

    邵警官拿出手铐:“你还来劲了是吧。”

    胡朋插言道:“到底什么案子,立案了么?”

    邵警官斜眼看他:“你谁啊?”

    胡朋掏出证件:“我胡朋,市局的。”

    邵警官态度立刻就变了,胡朋是沈局长的嫡系,系统内谁不知道,他也不让刘汉东蹲墙角了,把两人带到屋里介绍了一下案情,原来是熟人报案,说家里小孩脸让人打伤了,还没确定是公了私了,所以没立案,只是把人传讯过来吓唬一下。

    “那小伙子家里挺有背景的,他爷爷是原先化工局的局长,他父亲是搞房地产的,还有个叔叔在司法局,都是熟人,我看还是私了吧。”邵警官倒是个直爽人,竹筒倒豆子一点没隐瞒。

    胡朋问刘汉东:“你为啥打人家?”

    刘汉东问:“有电脑么?”

    邵警官说:“户籍室有,不大好用。”

    “那算了,还是看手机吧。”刘汉东拿出手机上网,进入江大论坛找出下午宋双发的帖子来给他们看,俩刑警看了都苦笑不已。

    “我就拿玩具枪打了他几下,轻微伤都算不上,这小子把人家女学生肚子搞大,冒充军人,私藏仿真枪械,哪一条较真起来都够他喝一壶的,还报警抓我,我看他是脑子里有尿。”刘汉东说。

    邵警官沉吟片刻:“这样吧,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说着拿出手机出去打电话,过了十分钟回来了,两手一摊:“人家根不承认,说孩子破相了,现在连私了都不同意,非要把刘汉东办进去。”

    胡朋冲刘汉东使了个眼色,刘汉东会意,借口上厕所就出去了,然后胡朋甩了支烟过去,和邵警官闲聊了几句,不大工夫刘汉东拿着两条硬中华进来,往桌上一摆,邵警官就站了起来:“这样吧,我给胡大队面子,你先回去,有事再联系,那边要是拿不出验伤报告,我这边也不会立案的。”

    双方握手话别,胡朋把刘汉东送回黄花小区才回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刚到家门口,手机又响了,是江浩风打来的:“东哥不好了,金樽让抄了……”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刘汉东赶紧打车过去,出租车开到金樽附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大片警灯闪烁,夜总会门口停着十几辆警车,店里的服务员、保安、公主、小姐低着头排成队往外走,其中就有江浩风。

    警方出动了上百警力,其中大多数是身穿黑制服的协警,并无特警参与行动,几个民警拿着dv拍摄着,其中没有熟面孔,应该属于跨区执法。

    刘汉东没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押走。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警察把人全带走了,夜总会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六神无主的扫地大婶,葛天洪接到刘汉东的电话赶到现场,也是一筹莫展,这场风暴来的悄无声息,没听说最近要严打啊,没辙,赶紧找人吧,打了一通电话终于得知,扫场子的是望东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而金樽处在蕴山区,这属于标准的跨区执法。

    “是不是最近惹到什么人了?”葛天洪看着刘汉东。

    “有可能,这几天我不在店里,没听说有什么纠纷。”刘汉东心里也疑惑,江浩风虽然年轻,做人还算八面玲珑,社会上朋友也多,就算招惹了不该惹的主儿,也会通过其他途径解决,不会闹到这一步。

    葛天洪到底是老江湖了,气定神闲,拍拍刘汉东肩膀让他回家休息,这不是急就能摆平的事情,等明天先找朋友把人捞出来,再慢慢想办法解决矛盾,把事儿处理了。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刘汉东回家睡觉,虽然金樽被查和他没关系,但他身为镇场子的大哥,总觉得过意不去,心里疙疙瘩瘩的。

    ……

    夜深了,枫林路上车辆稀少,树影婆娑,路灯下挺拔的身影是执勤的武警战士,一辆火红色的奔驰sl350跑车驶向一号别墅,雪亮的车灯照在爬满藤蔓的墙上,大铁门缓缓打开,跑车驶入,车上下来一个苗条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飞基金慈善理事会的会长徐娇娇女士。

    徐娇娇进了别墅,保姆上前打小报告:“小飞可能和同学打架了。”

    “这孩子,怎么和他爸爸一样,热衷暴力。”徐娇娇很淡定,“小飞跟他黑子叔练过跆拳道,出手没轻没重,把人打伤了就不好了。”

    “小飞脸上有伤,好像是巴掌扇的。”保姆说。

    徐娇娇顿时变了脸色,急冲冲上楼,猛敲儿子的房门:“小飞,小飞,快开门。”

    “我睡了,明天再说。”

    “你现在就开门,不然我一直敲。”

    门开了,刘小飞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脸上果然有指痕。

    “让妈妈看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阿姨,打电话给黑子!”徐娇娇震惊而愤怒,身子都在颤抖。

    “不用你们出面!”刘小飞很固执。

    “你们学校怎么管理的,我马上找你们校长。”徐娇娇开始从爱马仕包里往外翻土豪金手机。

    “不是学校的人。”刘小飞说,“总之我自己会搞定,妈,你不用担心我被人欺负,难道你连儿子都不相信么?”

    徐娇娇冷静过来,刚才爱子心切,差点把儿子的脾气性格忽略了,这孩子随他爸爸,坚忍不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谁敢欺负他,必将付出百倍代价。

    “那好,小飞是大孩子了,妈不插手,早点睡吧。”徐娇娇终于妥协,下楼去了,但她并不放心,还是给老公打了个电话。

    刘飞并不住在枫林路,这会儿他还在朱雀饭店办公,接到徐娇娇的电话并没当回事:“小孩子打架很正常,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经常打架。”

    “你儿子不是和人打架,是被人打,是被人抽耳光!”徐娇娇加重语气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刘飞挂了电话,但他并不准备介入,儿子十六七岁,也该让他历练一下,不能再躲避在父母的羽翼下了。

    ……

    次日一早,刘汉东没去学校,骑着摩托来到欧洲花园工地,大门前依然停着运砂子的卡车,那些黄毛小痞子们全不见了,路边一辆奥迪q7,车门敞开着,四个男子坐在车里抽烟,都是寸头金链刺青打扮,一个个凶光毕露瞪着刘汉东。

    刘汉东有些郁闷,进大学才一个月,身上煞气大减,这帮货都敢拿眼瞪自己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我忍!他扶一扶眼镜,进了工地。

    建筑工人们正蹲在工棚外面吃早饭,搪瓷脸盆盛着稀饭和馒头,海碗里是咸菜,吧唧吧唧一片咂嘴的声音,祁庆雨蹲着抽烟,眉头紧皱,见刘汉东过来便在鞋子上按灭烟头迎上来。

    “那几十号人晚上九点多走的,只留了几个人盯着,就是不让拉建材的卡车进来,早上又换了一拨人过来,就是门口那几个。”

    刘汉东看看手表,从江北开车过来起码要三四个小时,估计卓二哥中午才能到,“走,会会他们去,争取今天解决。”他招呼祁庆雨一起出门,祁庆雨又把儿子祁麟拉着,让他跟刘叔叔长点事。

    奥迪q7里的人见工地人有人出来,也不下车,就这样大马金刀的坐着,吞云吐雾,开车的黑胖子脖子上悬着金牌,手腕上是佛珠和金手链,胖的象胡萝卜一般的手指上带着几个方戒,上面刻着發,手指随着汽车音响里凤凰传奇的歌声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弹着。

    “音乐关小一点行不?”刘汉东站到了车旁。

    胖子瞪他一眼,“你谁啊?”一口地道东北口音。

    “我是刘汉东,这个工地是我管的,有什么事和我说。”刘汉东心平气和,大学不是白上的,他现在说话都不带脏字的,整个一个五好青年。

    大汉们并不惊讶,他们既然敢来找茬,肯定打听过对方的虚实,只是没料到传说中的刘汉东跟个大学生似的,顿时有些失望。

    “哦,这工地你管的?”黑胖子下了车,摘下墨镜上下打量刘汉东,“懂规矩不?”

    “不懂,哥哥请赐教。”刘汉东说,他瞥见汽车座位底下放着锯短枪管和枪托的五连发霰弹枪,心里咯噔一下,来者不善啊。
第五卷 第五章 他来了
    黑大汉身量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体重在二百斤以上,膀大腰圆,皮糙肉厚,如同一堵肉墙般竖在眼前,给刘汉东的感觉是如果有六-四手枪打,恐怕得一梭子打下去才能放倒他。

    “哟呵,小样儿还和我整词儿,行,我就赐教一下你,在这儿开工你办手续了么?”黑大汉叼了一支烟在嘴上,白把的三五。

    “请问这位哥哥,手续找谁办?”刘汉东继续保持低调,掏出自己的软盒红梅叼了一支。

    “找我办就行。”黑胖子看刘汉东很上道,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凭你,这楼盘多大你知道么,你要多少我可以给你,你敢接么?”刘汉东语气既然和缓,但字字句句很有力度。

    黑胖子冷笑:“有他妈什么不敢,你不就刘汉东么,弄死过几个人,告诉你,哥哥手里的人命比你多,你再叽叽歪歪,我一枪崩了你信不信?还有,这他妈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你别想简单了。”

    刘汉东也不生气:“我信,我太信了,你也别着急上火,中午咱们就把这事儿解决一下,你把你上面的人叫来,我把我们老大也喊过来,大家坐下来四四六六谈清楚,你看咋样?”

    黑胖子继续冷笑:“你喊人了是吧,行,那咱就中午碰一碰。”说罢将烟一扔,用脚踩碎,转身就走,上了奥迪掏出三星手机打电话,估计是向老大汇报。

    刘汉东也往回走,祁庆雨低声问:“怎么个意思?是不是想垄断建材供应?”

    “不是,恐怕胃口要大的多,这几个是小,大头中午到,别急,我已经联系了人马,中午应该能赶过来。”刘汉东注意到祁麟一脸激愤,安抚他道:“别紧张,都是小混混。”

    忽听身后有人喊:“牛汉东,你过来,哥哥和你单独唠唠。”

    回头一看,黑胖子又从车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五连发,单手握住唧筒用力一抖,哗啦一声子弹上膛,冲着刘汉东就过来了。

    这场面刘汉东见的多了,毫无惧sè迎上去,祁庆雨却是一惊,怎么突然就动家伙了,他赶紧将儿子护在身后,祁麟紧张万分,两腿不由自主的发抖,这种场面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就发生在眼前。

    黑胖子单手举起五连发对准了刘汉东的脑袋,黑洞洞的枪口透着凉意,这可不是昨天那帮军迷玩得电狗,而是正儿八经的霰弹枪,一枪下去,刘汉东的脑袋都能给轰没了。

    “小子,知道哥哥在东北杀过多少人么?”黑胖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和我抖狠,你差点意思,你给我跪下听见么?”

    换成别人,兴许腿都软了,但刘汉东可是不止一次面对枪口,而且那都不是恐吓,而是真下死手,这黑胖子说的嘴响,动辄杀过多少人,越是这样越证明没料,真正牛逼的杀手,身上散发的是冷冽的杀气,而不是江湖气。

    刘汉东头一偏,动作快如闪电,所有人都没看清楚,五连发已经被他拽在自己手上,转手就对准了黑胖子的脑袋:“跪下。”

    黑胖子惊呆了,手指还在扣动,枪却已经不在手上,不过他很快回过味来,捏住枪管顶住自己脑袋:“往这打,打不死我你今天别想走。”

    刘汉东握着枪向前猛戳,枪管捣在黑胖子脑壳上,紧接着抬高一寸,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板寸都给燎了,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刘汉东紧跟着一枪托抡过去,正砸在脖子上,人顿时软软躺下了。

    车里其他三个人见状下车,刘汉东哗啦一声推弹上膛,连连直接朝他们脚下打,溅起一片尘土来,三人吓得乱跳,刘汉东走过去朝奥迪q7油箱开枪,打出一个大洞,97号汽油流淌出来,片刻就淌了一地,朝地上一枪,火焰腾地一下起来了,渐渐卷向汽车。

    刘汉东把打完子弹的枪丢进车里,转身就走,奥迪被火焰笼罩,但并没爆炸,东北大汉们面面相觑,终于知道传说中的刘汉东并非浪得虚名,啥也别说了,赶紧闪吧。

    祁庆雨也拉着儿子闪避,生怕汽车爆炸伤到自己,刘汉东走的气宇轩昂,心里却在嘀咕,尼玛怎么还没炸。

    终于,奥迪车爆炸了,刘汉东走的更加沉稳有力,嘴角挂着淡定的笑容,祁麟拿出手机将这一幕定格。

    祁庆雨迎上来:“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刘汉东说:“可能是觉得我好欺负吧,不行,这两天揍人太多,戾气又加剧了,这得看多少书才能中和过来啊。”

    一小时后,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支车队,基本上以黑sèsuv为主,兰德酷路泽、路虎、卡宴等,最次也是辆汉兰达,牌照全是外地的,而且特顺,三个8四个6之类比比皆是,估计不少是套牌车,车队开到工地大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几十个大汉,都穿黑sè,胳膊上扎着白sè布条,他们骂骂咧咧,抽烟聊天,还有人在路边解开裤子撒尿,整体阵容比昨天那些黄毛小痞子强了许多。

    祁庆雨紧张起来,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过的流氓恶霸比刘汉东多,昨天来的那些人只是花钱雇来充门面的小混混,今天来的可都是道上的大混混,看他们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链子,脚下的阿迪达斯运动鞋,身上张牙舞爪的刺青,还有那股桀骜的江湖味道,就知道这帮人不好对付。

    “刘儿,咱的人呢?”祁庆雨问道。

    刘汉东紧皱眉头,“我再打催催。”

    打卓力手机:“二哥,啥时候到,对方已经来了。”

    “哎呀,昨天和兄弟一起喝多了,今儿早上没爬起来,可能要晚点到,没事,别管对方是谁,你提我的名字,就这样,挂了。”卓力说话似乎还带着困意。

    刘汉东哭笑不得,自己这边十万火急,卓二哥居然还有闲心喝大酒,援兵到不了,这场交锋肯定会输,没办法,只好自己先顶上去。

    摸摸身上,居然没带家伙,在工地里踅摸一圈,找了把瓦刀别在腰里。

    车辆陆续开来,依然豪车成群,江湖好汉越聚越多,三五成群抽烟聊天,口音以东北那旮居多,他们根本不往这边瞧,似乎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半个钟头,远处烟尘滚滚,又是十余辆汽车驶来,居中是一辆银黑相间的迈巴赫,副驾驶先下来,一米八的瘦高个,彪悍犀利,墨镜平头,拉开后门,先伸出来的是一只穿着鳄鱼皮鞋的脚。

    一群黑西装快速走过来,在车门口排成两列,一起鞠躬:“王总好!”

    王总下了车,银sè西路,韩版修身真丝衬衫,大领子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肌肉,整个人邪气冲天。

    这边祁庆雨倒吸一口凉气:“是王世煌!”

    刘汉东知道这个名字,王世煌是王世峰的弟弟,世峰集团能走到今天,和他的敢打敢拼有直接关系,兄弟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配合默契,王世峰负责官面白道路线,王世煌负责见不得光的业务,绑架舒帆,他就是主谋!

    王世煌大概三十七八岁年纪,身高至少一米七八,鳄鱼皮鞋的鞋跟很高,显得人挺拔无比,几个东北带头大哥走过来,王世煌和他们握手,发烟:“尝尝这个,zhōng nán hǎi特供。”

    大哥们抽着烟,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完全没把这边的祁庆雨刘汉东等人放在眼里,王世煌问他们:“吃了么,先叫点东西吃?”

    不待别人回答,他就打了个响指:“打电话订餐,必胜客,肯德基全家桶,先来二百份。”

    大哥们就都笑:“整那玩意干啥,娘们才吃那个,等完了事再喝大酒,晚上烧烤走起。”

    王世煌抬起腕子看看手表:“那行,饭店已经订好了,虚位以待,咱们抓点紧把事儿办了,喝酒去。”

    然后带着几个大哥往这边走,路边闲扯的江湖人士们也都围拢过来,上百口子黑社会聚拢成黑压压的一堆,形成强大的气场威压,祁麟的腿又开始抖了。

    “怕毛啊,又不是打仗。”刘汉东扶了他一下。

    祁庆雨心里叫苦,这不是打仗,比打仗还残酷,王世煌出动了这么大排场,肯定是要霸占欧洲花园的,和这种人没道理可讲,恐怕刘汉东也罩不住了,现在就是亏多少的问题了,只希望对方不要太黑心,给自己留点余地。

    王世煌走了过来,看了看刘汉东,对身后几个人笑道:“就是这小子,弄死我好几个手下,刚才还把刚子的q7给点了,挺牛的,我可喜欢他了。”

    大汉们七嘴八舌,纷纷表示这种人要去了他们东北,分分钟砍死。

    王世煌说话了:“祁总,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啊,整这么大场面,我这个人比较直爽,有事咱敞开了说,欧洲花园,我想参股。”

    祁庆雨回答他:“不瞒王总说,这个工程确实很需要资金,参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大头都分出去了,最多能匀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no,no.no,祁总你不诚实,据我所知,大头还在你手里,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为难,一口价,五百万,你把这块地转给我。”

    祁庆雨苦笑:“王总,当初拿地也不止五百万,你这不是参股,是明抢。”

    “你说对了,我就是明抢,怎么了?你咬我啊,你要是不答应也行,我天天堵你的门,你的工人出来就挨揍,我看你能撑几天?”王世煌活动着脖子,发出骨节摩擦声,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王总,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凡事留一线,rì后好相见,不要逼人太甚。”祁庆雨也压不住火气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王世煌笑了:“那你咬我啊?”一勾手,助手递过来一个手机,话筒里传出女孩的哭泣:“爸爸,救我。”

    祁庆雨眉毛倒竖:“王世煌!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我是神,料事如神的神。”王世煌嘿嘿笑了,“你女儿在我手上,被剥得jīng光绑在地下室里,旁边十几个大汉嗷嗷等着,合同书我已经预备好了,你现在签了,我保证她没事,再晚五分钟,我就什么都不敢保证了。”

    一直沉默的刘汉东突然出手,抽出瓦刀砍过去,王世煌反应很快,下意识伸手格挡,瓦刀虽然不锋利,但毕竟是劈砖用的东西,属于钝器打击,一刀劈上去,王世煌就觉得胳膊剧疼,当场骨折。

    刘汉东早就注意到王世煌腰带上别着手枪,一把就拽了出来,丢瓦刀,拉栓上膛开保险,动作一气呵成,枪口正顶着王世煌的太阳穴。

    十几把枪齐刷刷对准了刘汉东。

    “开枪啊,比比谁快。”刘汉东吼道,陶冶了一个月的情cāo全白瞎了,活脱脱就是一个亡命徒。

    王世煌一条胳膊耷拉着,脖子被刘汉东勒着,气急败坏道:“弄死他!”

    刘汉东将枪管捣进王世煌嘴里:“我先弄死你,吃枪子吧你!”

    东北大汉们阵脚有些乱,局势超出了他们的控制,最怕这种投鼠忌器的事儿,王世煌是老板,他要是死了,谁给钱啊,所以谁也不敢开枪。

    刘汉东也是实在没招了,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儿,头也不回道:“祁大哥,报jǐng,打我给你的号码。”

    祁庆雨手忙脚乱拨打徐功铁的手机,可是一直占线。

    正在焦灼之中,忽然远处又来了一列车队,车型相当奇怪,巨大高耸的车身外,遍布钢甲,车轮和重型卡车用的规格差不多,车窗上带着shè击孔,前面凶猛霸气,气势逼人。

    “装甲车!”东北大汉们咋呼道,他们当然不会认识江北重工晨光机械厂生产的防雷车。
第五卷 第六章 王者归来
    打头的防雷车本来在路上开的稳稳当当,忽然向右一歪,车头蹭到了路边的suv,这是一辆售价一百五十万左右的路虎揽胜,黑色车身一尘不染,锃亮无比,黑牌,四个8,光这副牌照价值就不是小数。

    民用车,哪怕是百万以上的路虎,用的也是普通汽车钢板,只有几毫米的厚度,而江北重工生产的防雷车外面焊了一层军用规格的高标号防弹钢板,而且车头部位采用大倾角设计,子弹打上去会弹开,这就使得车头形成楔形撞角,大马力柴油发动机驱动的4x4防雷车肆无忌惮的蹭上去,撞角轻而易举的割开路虎的侧身车身,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路虎揽胜的车主是一个黑龙江来的社会大哥,其实很多大哥只是驴屎蛋子外面光,兜里没几个钱,身上的貂是贷款买的,大金链子是空心的,这车也是他想方设法弄来的抵账车,宝贝的了不得,去年有个骑倒骑驴的下岗工人不小心擦了路虎一下,被他讹了三千块看病钱不说,还把人打成脑震荡,送医院没三天死了,于是大哥开着路虎跑路来了近江,跟着王世煌当打手,事业刚起步没几天,最引以为傲的路虎居然在眼皮底下又让人给撞了。

    防雷车尖锐的撞角将路虎侧面开膛破肚,紧跟着撞上下一辆卡宴,依葫芦画瓢,一样来个大开膛,而且车速不减,就这样一辆辆的撞过去,公路上响彻汽车警报声,大哥们全慌了,怒骂着冲过去抢救自己的爱车,在社会上混没一辆豪车是不行的,车撞烂了还怎么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打头的防雷车引擎轰鸣着一路撞过来,十几辆汽车七零八落,最可气的是后面三辆装甲车也有样学样,跟着补刀,接着再撞一下,一路撞下来,满地的翼子板保险杠后视镜,以及车门车身的金属残骸,这些车虽然发动机没伤到,但外形严重损毁,等同于报废,这下损失大了,初步估计也得上千万。

    王世煌的那辆崭新的迈巴赫也糟了殃,被防雷车一头撞到沟里,车门凹陷一大块,这种级别的豪车可不是随便找个钣金工人敲敲打打就能弄好的,起码要送到香港去维修。

    社会大哥全都暴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二话不说上来先把别人的车撞毁,这不是江湖路数,是土匪行径!他们也顾不得王世煌了,纷纷亮出家伙,火铳喷子砍刀斧头,杀气腾腾就过去了。

    有一个大哥最猛,他带了头藏獒过来的,看鬃毛和体形绝对是藏区弄来的纯血獒,那威风简直就跟小狮子似的,大哥的陆地巡洋舰被撞的稀巴烂,怒火中烧,看到装甲车停下,就把手中的皮带松开了,喊道:“狮王,上!”

    虽然藏獒智商偏低,干寻回导盲牧羊不够格,但咬人还是很拿手的,直接冲着装甲车的后门就扑了过去。

    装甲车里并没有出人,而是跳下一匹牲口,乍一看像狗,不过比一般的狗要大,身长达到三米多,一身黄棕色的毛,头颅巨大,宽脸长鼻,四肢粗大健硕,最醒目的标志是脖子上一圈旺盛的鬃毛。

    社会大哥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也不会带小孩去动物园,但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知道这匹牲口就是正宗的非洲雄狮,顿时齐刷刷止步,除了那头没脑子的藏獒。

    “狮王”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就像炒作中说的那样,成年藏獒面对狮虎绝对不落下风,大哥们眼睛都亮了,没想到今天能见到藏獒搏狮的奇观,听说“狮王”是花五百万买来的饿,就凭这价钱也能斗得过狮子,妥妥的。

    结果令他们大失所望,雄狮漫不经心的一巴掌就将“狮王”按在了地上,不过似乎并没有兴趣结果它,这时从装甲车里传出一声唿哨,雄狮耳朵一动,血盆大口张开,巨大的獠牙恶狠狠咬向山寨狮子的脖子,一口下去,藏獒四肢一阵乱蹬,雄狮抬起头来,脸上和鬃毛上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一时间,社会大哥们恍然回到了童年时期,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里响着赵忠祥老师纯正的普通话:“旱季的非洲,又到了狮子们捕猎和交配的季节……”

    能把狮子当宠物养的,这能是一般人么!还开着装甲车,猖狂到面都没露就撞坏了十几辆百万级别豪车,这样的主儿,是咱普通混社会惹得起的么!

    大哥们都开始后悔,不该接这个业务。

    有些机灵的大哥开始悄悄往后撤了,形势比人强,人家正主儿还没出场,就放了条宠物狮出来,就完全震住了场面,真等人家出来,再走就晚了。

    但是已经晚了,装甲车上方发出哐啷一声,舱盖掀开,露出一个人来,将绿色帆布拉开,露出下面的12.7毫米高平两用机枪来,哗啦一下拉上大栓,放平了就打。

    小胡萝卜粗的子弹打在河沟里,溅起一道道高高的水柱,打在地面上,升腾起一团团尘埃,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起码碗大的洞,打头,头掉,打胳膊,胳膊断,打腿,腿断,打在腰上,人都能活活打成两截。

    大哥们都不敢动了。

    装甲车里传出声音:“把家伙都撂下,全部趴下,不准抬头。”

    大哥们齐刷刷全都趴下了,面前丢了一堆斧头铁棍喷子。他们不怕机枪,但是怕狮子,这牲口要是犯了脾气,谁也弄不过它。

    “狮王”还在蹬着腿,不过速度越来越缓慢,五百万的藏獒奄奄一息,雄狮前爪按着藏獒,面前趴着一百多个社会大哥,正所谓睥睨天下,顾盼自雄,王者风范一览无遗。

    不光王世煌傻眼,连刘汉东都惊呆了,卓二哥这个出面未免太霸气了一些吧。

    防雷车里这才下来两个人,当先一人身量中等,一米七六上下,身着卡其色短袖猎装,腕子上是卡西欧电子表,脚下橡胶大底凉鞋,一身行头称得上不伦不类,但穿他身上却极有味道,人还没走近,一股和煦温暖的感觉就扑面而来,这才是真正上位者的气场。

    与之相比,王世煌这样的货只配用“地痞”两个字来形容。

    刘汉东有些紧张,手心在出汗,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就是爷爷的姐夫的曾孙子,又是小姑奶养子的儿子,算起来到底是喊哥哥,还是喊侄子,还真有点乱。

    那人主动伸出手:“刘汉东么,我是刘子光。”

    刘汉东赶紧将枪从王世煌嘴里拔出来,交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和对方握手:“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你,论辈分该喊……”

    “英雄无辈,江湖无岁,虽然我已经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都有我的传说,咱们不论亲戚,还是兄弟相称吧。”刘子光微笑着说道,虽然这台词是网上流传已久的陈词滥调,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毫无违和感,甚至有一种让人感动和怀念的味道。

    “光哥你好。”刘汉东和刘子光亲切握手,感受到对方传递的力量,澎湃而绵长。

    刘子光喊声大喵,狮子款款走来,在刘汉东面前伸了个懒腰,张开血口打个哈欠,如同主人面前撒娇的懒猫。

    “这是我从盗猎分子枪下救出来的狮子幼崽,我亲自用奶瓶喂大的。”刘子光亲昵的拍拍狮子的脑袋,冲他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狮子抬眼看看刘汉东,低吼了一声。

    “和你打招呼呢。”刘子光道。

    刘汉东伸手想摸一把,迟疑着不敢伸手,狮子主动来舔他,却被刘子光喝住:“这货的舌头和砂纸一样,舔一下你褪层皮。”

    趁着兄弟俩聊天的空当,被当成小透明的王世煌拔脚想溜,被后面上来的卓力一下卡住了脖子,卓二哥穿着普通的t恤和沙滩裤,手里拿着折扇,传说中卓二哥的兵器是一柄六五骑兵刀,怎么改成扇子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掐王世煌就跟掐小鸡仔一样。

    “这货就是捣乱分子?”卓力问道。

    “就是他,还绑架了我兄弟的女儿。”刘汉东义愤填膺道。

    “那啥,你没提我的名字?”卓力很认真的又问了一句。

    刘汉东恶意满满道:“提了,他说不认识你是老几。”

    卓力大怒,拔拳就打,被刘子光劝住:“咱都政协常委了,不能动手,大喵,上!”

    狮子一个前扑,将王世煌扑倒在地,浓重的血腥气呛得王总喘不过气,狮子粗大无比的前肢正踩在他胸口,狮嘴里的獠牙若隐若现,恐怖至极。

    刚才刘汉东拿枪捅他嘴巴的时候,他没有害怕,卓力要揍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害怕,但现在被万兽之王踩在脚下,王世煌真的怕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裤裆部位湿了,一股骚气弥漫,他居然吓尿了。

    刘汉东将手机丢过去:“放人!”

    王世煌拿起手机结结巴巴道:“强子,放放放放……放人!”

    刘子光吹了声口哨,狮子抬脚放开了王世煌,车里下来几个人,沙色棒球帽,黑色防弹背心,狼棕色战术长裤子,511靴子,打扮的很有军味,但是没带枪,他们将王世煌押上了装甲车。

    “那些人怎么处理?”刘汉东指着满地社会大哥问道。

    “全突突了。”卓力杀气腾腾的做了一个端枪扫射的动作,“你光哥在非洲没少干种族灭绝这种事儿,万人坑都填了好几个了,灭百十口子人还不小菜一碟。”

    〖
第五卷 第七章 做人当如此
    卓力当然是在开玩笑,这儿又不是战乱的非洲,怎能大开杀戒屠掉一百多口子人,不过他们并不打算轻易饶过这些人,在枪口和狮爪的威逼下,一百多个社会大哥抽出裤腰带,脱了鞋子,胆战心惊等着裁决。

    防雷车上的士兵将大口径机枪瞄准了这帮人,卓力大喝一声:“傻逼们,还不快跑!”

    于是就看见这一百口子人转身就跑,提着裤子落荒而逃,机关枪在他们身后扫射,突突突的枪声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其实这些子弹都是朝天发射的,根本打不到人。

    片刻之间,现场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满一条路的汽车残骸。

    刘子光看了一眼欧洲花园工地,说:“楼盘位置不错,就是距离空军基地太近,这个基地执行东南沿海战备值班任务,轻易不会挪动,恐怕楼盘卖不上价啊。”

    刘汉东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家一眼就看到这个楼盘的致命缺陷,自己多次坐在塔吊上喝酒的时候,战斗机就从头顶掠过,硬是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这就是差距啊。

    事情完美解决,王世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恐怕以后在近江道上也没脸见人了,不出三天,近江黑白两道就会传遍欧洲花园背后的靠山到底是如何的强横,从此后绝不会有人再来打主意,这份人情,起码价值几套房子。

    “汉东,这位兄弟我知道,是江北的卓二哥,那这一位是?”祁庆雨在社会上混迹多年,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自认眼光很准,对方什么成色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这回却有点迷茫,这人究竟什么背景,完全摸不着头脑,养狮子当宠物,装甲车当座驾,公然装备机关枪,怕是国内都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光哥是外籍人士,这次以私人身份回国探亲,顺便接收一批江北重工出产的援外维和车辆,正好一起过来了。”卓力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未详细提及刘子光的身份。

    祁庆雨感激涕零,也不知道怎么表示,摸摸身上,只带了一包红梅,他平时总备着不同的香烟,去政府机关办事带软中华,自己在工地上就抽红梅,这种烟拿来敬大人物,怕是有些掉价,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未必在乎,重要的是态度,所以祁庆雨还是掏出了红梅递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子光居然很自然的接了烟,还摸出自己的纯铜zippo帮他点上。

    “中午还没吃饭,要不一起用点?鲍翅楼现在打电话定位子还来得及。”祁庆雨发自内心的想感谢一下这位神秘莫测的江北客人,不过对方婉拒:“中午已经约了人,卓力你陪他们吧。”

    刘子光的随员拿出卫星电话打了个电话,不大工夫天边传来轰鸣声,一架绿色涂装的直升机飞了过来,在工地开阔处降落,刘子光和大家握手告别,拍拍大喵的脑袋,向直升机走去,刚走两步回头对刘汉东说:“明天上午你在学校吧?”

    刘汉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很好。”刘子光带着狮子上了直升机,直八拔地而起,向西西北方飞去,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卓力感慨道:“你光哥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低调。”

    刘汉东差点哭了,这还叫低调,那这哥哥高调起来还得了。

    中午还是在鲍翅楼吃了饭,卓力喊了几个省城的朋友,刘汉东也认识,皮天堂、关涛等人,酒过三巡的时候,祁庆雨电话响了,是他女儿打来的,已经获得自由,世峰集团的南强开车把人送回了工地,这边也打电话让人把王世煌给放了。

    祁庆雨的难题解决了,刘汉东却想到了金樽的问题,于是请教关涛,能不能查到是谁下令抄了自家的夜总会。

    关涛当场打了个电话,很快得到答案:“刘汉东,你牛啊,把望东区委书记也给得罪了,怪不得人家跨区查你。”

    刘汉东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得罪区委书记了,我根本都不认识他。”

    关涛说:“你这两天肯定得罪人了,仔细想想。”

    刘汉东恍然大悟:“难道是那帮小崽子?穿军装拿电狗的,我是揍了他们一顿。”

    关涛说:“是不是开着越野车,车门上一个大狼头?”

    “对,就是他们。”

    “那是狼牙战队,一帮官二代富二代经常在一起玩,还把原来化工局老楼当成了cqb的基地,他们领头的是望东区委书记的儿子严小军,你还真是惹祸精。”关涛摇头晃脑,“这回葛天洪怕是要出血了,不罚个百十万,这事儿不会了。”

    刘汉东奇道:“既然能量这么大,怎么不直接来抓我?”

    关涛说:“你打得不是严小军,是他的小弟,严小军当过兵,喜欢玩枪,和詹子羽关系不错,他认识你,估计早想动你,又有些忌惮不敢直接招惹你,所以才对金樽下手,给你难堪。”

    刘汉东请教关涛有什么破解的办法么,关涛两手一摊道:“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破解的,对方是区委书记的关系,你就算和徐功铁很熟,也不能干涉人家望东分局办案工作,这事儿要么赔钱,要么你找出更大的领导往下压,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凭什么帮你,欠了这么大人情,你拿什么还?”

    刘汉东默然,关涛说得对,世上除了父母才会无条件的帮助孩子,朋友爱人社会关系或多或少都要作出交换,自己一介匹夫,除了好勇斗狠恶名远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这事儿只能先放下,从长计议了。

    ……

    次日一早,刘汉东赶到学校,在校门口布告栏看到张贴的海报,说刘子光来我校演讲,欢迎同学们参与,时间上午十点,地点昆吾楼小礼堂。

    刘汉东终于明白刘子光为什么要问自己在不在学校。

    九点四十,他走向昆吾楼,到了楼前却发现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全是来听演讲的同学,其中不乏外校学生,刘汉东遇到了同寝室的三个人,他们都是一脸兴奋之色,尤其张炜,拿着笔记本信誓旦旦要搞一个偶像的签名。

    刘汉东很惊讶:“你的偶像不是爱因斯坦么,怎么改了?”

    张炜说:“你不懂,我就问你,《飞翔的天堂鸟》看过么?”

    刘汉东说:“我知道这个,是美国大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国内没公映,说是有**片段不会进口。”

    张炜说:“这部大片就是讲刘子光的故事,虽然不是第一男主,不过戏份也不少,是今年美国票房第一影片,直接碾压夺冠呼声最高的阿凡达2。”

    宿舍老二插嘴道:“尊龙演刘子光,可帅了。”

    老三也说:“女配都是好莱坞一线女星,咱们的国际章只能在里面客串一个小护士,就两句台词。”

    正说着,学校领导来宣布了:“同学们注意了,因为人数太多,超过了小礼堂的承受能力,现在把演讲地址改到体育综合馆。”

    大学生们又赶往体育馆,这儿地方更大,外面也很开阔,很多人不进去,而是等在路边准备一睹偶像风采,刘汉东发现挤在前面的都是女生,其中就有宋双,拿着一面小旗帜翘首以待,不时和身旁同学低语几句,笑的那叫一个欢畅。

    九点五十五分,远处一阵喧哗,车队来了,前面是省委警卫局的黑色奥迪开道车,后面是一辆丰田考斯特和一辆黑色全尺寸通用suv。

    三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停在体育馆前,suv里下来五个人,都是普通便衣打扮,其中一个是女的,刘汉东觉得挺眼熟,仔细一想曾在公安局见过,这人好像是国际关系学院的一个心理学讲师,叫上官什么的。

    考斯特车门打开,刘子光走了下来,依然是简朴的卡其猎装,他微笑着向学生们挥手致意,换来一阵尖叫声和欢呼,人潮涌动,要不是保安们拦着,女学生们早就扑过来了。

    校方有人陪同,刘汉东发现邵教授也在列,老头儿今天穿的很正规,西装革履,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其他校长、书记也都在场,一个个亢奋无比,这是江大有史以来第一位外国元首前来演讲,意义重大,岂能等闲视之。

    刘子光在保镖们簇拥下进了体育馆,馆内座无虚席,走道里也站满了人,稍事休息之后,刘子光登台演讲,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侃侃而谈:“诸位上午好,很荣幸能够来到江东大学和大家交流,首先感谢邵校董……”

    他演讲的主题是非洲开发与中国的关系,这是一个当下很流行的话题,既然是交流,就肯定会有提问环节,不过学生们的提问大都和刘子光的传奇经历有关,大伙对非洲的发展丝毫不感兴趣,对刘总理私人情况倒是蛮有兴趣。

    宋双是江大新闻社的社长,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坐在前排,她举手提问得到许可,站起来说:“刘先生,我是江大新闻社的宋双,我想对你进行一次专访,请问可以么?”

    陪同的外事办工作人员抢先回答道:“请同学们注意一下,不要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哪知道刘子光说:“可以开个后门,我认识这位同学,那时候她还上小学。”

    宋双激动的小脸通红:“耶!”

    体育馆内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
第五卷 第八章 狮子牙
    宋双得寸进尺,当即提出新的要求:“现在就进行采访好么?”

    刘子光微笑道:“就在这里么?”

    “对,就是这里。”宋双声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了,脚尖一踮一踮的,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坐在聚光灯下和一国首脑侃侃而谈,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闻系女生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毕业论文。

    但是刘子光委婉的拒绝了她:“对不起,现在的时间是属于大家的,我可以在演说结束之后给你单独留出十五分钟。”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这已经够她炫耀了的,宋双连连点头:“好,那就结束之后进行采访。”

    工作人员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话筒说:“因为总理阁下还要乘机前往běi jīng,时间有限,现在请最后一名同学提问。”

    体育馆里瞬间举起无数胳膊,如同一片树林,其中也有刘汉东的一只,其实问什么问题他心里根本没谱,他只是被这种狂热气氛所感染,从不追星的他瞬间竟然有种被会场中心这个男人所折服的感觉,渴望为他鞍前马后,效命疆场。

    刘子光点了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这男生个子不高,矮胖,脸上有些雀斑,他的声音高亢急促,像是预先排练了很久,他说:“请问刘总理,为什么您做了西萨达摩亚总理之后,竟然把石油资源卖给美国的石油公司,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能源进口大国,而且在石油问题上经常被某些超级大国卡脖子,请问您这种行为,对得起祖国,对得起民族,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谢谢,我的提问完了。”

    这个问题太尖锐而且不礼貌,工作人员大为紧张,生怕惹出外交纠纷来,学校领导更是一脸震惊,不知所措,场内一阵sāo动之后,居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为那男生喝彩。

    雀斑男生站起来四下挥手,然后得意洋洋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他身上这件油腻不堪的t恤背后印着三个字“铁血社”,表明此人是江大某爱国社团的成员。

    刘子光并没有雷霆大怒,面对无理的诘问他保持了相当的风度,他淡定答道:“西萨达摩亚近海石油资源丰富,而且是含硫量很低的优质原油,这是上天赋予西萨达摩亚人民的财富,是属于全体西萨达摩亚国民的,不是属于某个国王,某个党派,或者zhèng fǔ,当然更不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我作为人民选举出的首相,我的所作所为要为人民负责,而不是为任何一家外国的石油公司负责,石油资源的开发与利用,是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在世界范围内进行的,贵国三家石油公司参与竞标,但不太幸运没有中标,这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引起这位同学的愤慨。”

    铁血社的学生又要站起来说话,但这次没人给他话筒,刘子光接着说:“我想纠正大家一个认识,政党和zhèng fǔ,永远不能凌驾于国家民族之上,更不能混淆一谈,党和zhèng fǔ,只是国家的管理者,就像小区的物业,就像淘宝店家,不好可以换,不满意可以退货,可以差评,谢谢大家。”

    说完起身鞠躬,退场。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会场,铁血社的雀斑脸抄起脚上的阿迪王就要砸过去,被早已潜到旁边的省安全厅特工一把按住。

    刘子光退场后,宋双被工作人员送到后面休息室进行采访,看她喜滋滋的样子,刘汉东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和宋双打交道也有两年时间了,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他也知道宋双对自己存在好感,当然更加知道两人绝对不可能走到一起,但任何男人都不会排斥这种感觉,但今天出现了更加优秀的男人,将原本爱慕崇拜自己的女孩瞬间吸引走,这滋味确实有点古怪。

    宋双的采访进行了十五分钟,就心满意足的出来了,别人问她进行的怎么样,她神神秘秘的说:“等着看学校新闻网的报道吧。”

    在江大的演讲是刘子光在江东的最后一项活动,结束之后他就直接前往机场,由于此前不愉快的一幕,离开江大的时候隐藏在暗处的特工们全都出来了,教学楼上也出现了狙击手,刘子光乘坐的丰田考斯特后面是两辆黑sè全尺寸suv,车门全开,黑sè打扮的特工跟着小步快跑,车速越来越快,他们动作敏捷无比的跳上车,帅到掉渣。

    车队远去,刘汉东怅然若失,没能和这位远房表兄深入交流让他深感遗憾,同时此人强大而神秘的人格魅力也让他极感兴趣,昨天刘子光对付那些社会大哥的手段雷霆暴雨一般酣畅狠辣,而又点到为止,比最霸道的大哥还要霸道,而今天面对脑残大学生的语言挑衅,居然丝毫不动怒,更没有采用外交辞令含糊其辞,而是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赢得大家的赞赏,如果换成自己,怕是没这么好的涵养。

    “哎,想什么呢?”身畔传来清脆的声音,一扭头,竟然是宋双。

    “他给你的礼物,托我转交。”宋双递上一个小挂坠。

    这是一枚骨制品,造型是硕大的獠牙,有些磨损,有些泛黄,底部打孔,用细皮条穿过,正好可以挂在脖子上。

    刘汉东接过来仔细欣赏,獠牙的大小肯定不会是狼牙或者鬣狗牙齿,应该是非洲草原最强大的动物之一,雄狮的牙齿,他不知道刘子光送给自己这个礼物的寓意,或许将来自己会明白的。

    “采访都问了些什么?”刘汉东自然而然的和宋双并肩而行,沿着林荫道向前走。

    “其实就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包括那个铁血社的傻逼提的问题,刘总理都回答了。”宋双倒背着手,沉浸在刚才的采访中。

    刘汉东说:“其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理解,西萨达摩亚位西非,是美国的后院,美国对于石油资源向来不惜动用刀兵,以中国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这个霸权,更没法给予西萨达摩亚足够的保护,他把石油卖给美国人,绝不是因为中国人出价低,而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他要为西萨达摩亚的安全负责。”

    宋双瞪起杏核大眼:“看不出你还挺有头脑的。”

    刘汉东没好气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宋双嬉笑道:“不是啦,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那些大一的铁血社脑残故意找事博眼球而已,不用搭理他们,刘子光是个真正的英雄,平民英雄,从一个小保安干起,到一国总理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如果哪个女人能够嫁给他,那真是天大的不幸啊。”

    “怎么会不幸呢?”刘汉东奇道。

    “你想啊,男人这么优秀,如果自己不同时进步的话,两人之间迟早会有隔阂,眼睁睁看着男人被别的优秀女人环绕包围,还不得离婚啊,普京不就是这样……你知道么,他的红颜知己可不少,组织上为了接待他,特地从国际关系学院调来一个女的副教授,就是他以前的那啥,对了,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送礼物给你?”

    刘汉东拿起狮牙看了看,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shè在獠牙上,能看到细细的裂纹,这一定是一枚迟暮雄狮的牙齿,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 。

    “我们是亲戚,小时候见过。”刘汉东说,淡淡的回忆涌上心头,刘子光是姑nǎinǎi的孙子,和自己平辈,但从小就对这个表哥印象很淡,因为对方实在平淡无奇,而自己却是烈士子女,学习好,打架也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风云人物,在游戏室一个牌能打通关,打群架、早恋全不耽误,末了还以优异成绩考上江东大学,简直就是个异类中的异类,混混中的学霸。

    如今,不起眼的表哥已经是国际上的风云人物,而自己却成了内地二线城市的边缘人物,云泥之别,差距之大,连妒忌的动力都没有了,只有心悦诚服。

    “怪不得,我觉得你俩挺像的,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他,加油吧!”宋双在刘汉东肩膀上捶了一把,跑开了,银铃般的声音远去:“我去整理稿件了,今晚上网。”

    刘汉东中午没在学校食堂吃饭,直接去了葛天洪家商量事,金樽被望东区分局查封,抓了百十号人,又是罚款又是拘留的,现在公安机关不能直接办劳教了,涉案人员一律往刑事案上靠,谁说情都不好使。

    葛天洪很犯愁,金樽关张一天损失都是六位数,关上几个月就得直接倒闭,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不停打电话联络,可是那些道上的朋友根本不靠谱,连这案子到底是谁在抓都不知道,只是拍着胸脯说尽我最大力量帮你问问,打点什么的可能花费不少,明摆着就是骗钱花。

    刘汉东心知肚明,金樽被查封是因为自己招惹了狼牙战队,想解决也有办法,关涛已经问过了,严小军说刘汉东上门赔礼道歉,磕头认错,再赔二百万,这事儿就过去,不然就别想善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严小军是区委书记的公子,在望东区手眼通天,而且他比詹子羽聪明,做事向来低调,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当初斗倒詹子羽凭的是匹夫之勇加上机缘巧合,想复制成功是不可能的,刘汉东陷入了纠结之中。

    是为葛天洪负责,拉下脸来登门赔罪,还是一硬到底,誓不低头,他面临抉择。
第五卷 第九章 跪进鬼门关
    葛天洪坐在轮椅上,被烟雾缭绕着,他的面容苍老而憔悴,终于掐灭烟蒂,语重心长道:“汉东啊,古时候韩信曾受胯下之辱……”

    刘汉东打断他道:“葛叔,我懂,我愿意赔礼道歉,严小军想玩什么花样我都配合他,绝对不让您老为难。”

    葛天洪很欣慰,搜肠刮肚预备的说辞全没用上,刘汉东就答应服软了,这很难得,混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塌了架子,下面小弟都看不起你,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尤其是刘汉东这样宁折不弯的硬汉,让他磕头道歉比登天都难,没想到为了金樽,为了自己,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看来先前的感情投资没有白费。

    事不宜迟,葛天洪叹口气,立刻打电话给中间人,让他们递话给严小军,争取赶紧把事情解决。

    十分钟后电话响了,中间人告诉葛天洪,严小军说了,明天阅江楼见。

    “汉东,委屈你了。”葛天洪又叹了口气说,“想开了就好,自古民不与官斗,严小军的父亲是望东区一把手,他要对付咱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知道你憋屈,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总不能为这点事和他玩命吧。”

    刘汉东起身:“葛叔,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葛天洪只得让他先行离去,然后打电话给店里会计,让他预备十万块钱打点关系,争取尽快恢复营业。

    其实刘汉东心里一点都不郁闷,这些天来他遵照邵教授的指导泡在江大图书馆看了许多历史书,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历史上有名的狗肉将军张宗昌,在张作霖麾下之时,曾被郭松龄指着鼻子骂娘,张宗昌非但没有拔枪相向,反而说你**娘,那你就是我亲爹,搞的郭松龄反而下不来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用自己的面子去换葛天洪的里子,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就在葛天洪等人被严小军搞的灰头土脸束手无策的时候,江大附近的zhōng yāng路派出所迎来了一名报案者,他向值班民jǐng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和验伤报告,说有几名校外人员混入江大附中殴打自己。

    报案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学生,说一口地道的普通话,穿的是江大附中的校服,脚下一双纽巴伦运动鞋,气质打扮不像那种混混学生,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跑来报案,实在小题大做,但民jǐng还是认真帮他做了笔录,然后打发他回去了,这案子就和丢自行车一样,也就是登个记,其他毫无作用。

    ……

    次rì上午,阅江楼茶馆迎来一拨特殊的客人,他们全都开着车门上喷涂狼头徽记的越野车,穿tde软壳,5.11战术裤,沙漠靴,黑超墨镜,酷的一塌糊涂,三十多号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神采飞扬,不上楼,就在大门口候着。

    过了一会儿,一辆火红sè的双门牧马人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穿一袭唐装,雪白的袖子挽起来,风度翩翩下了车,男男女女们都喊一声小军哥。

    这就是严小军,狼牙俱乐部的灵魂人物,他笑笑:“都戳在门口干什么,还让人家做生意不,上楼。”

    大家簇拥着小军哥上了楼,在二楼靠窗位置坐下,抽烟聊天,五分钟后,刘汉东推着葛天洪上来了,没带其他人。

    双方面对面,葛天洪陪笑道:“小军,都是误会,大家坐下来喝杯酒,没啥化不开的矛盾,给叔一个面子……”

    严小军顶他一句:“别说这些,他打了我的兄弟,就得磕头认错,这已经是最低要求。”

    狼牙战队的军装胖子们都跟着聒噪:“跪下!”

    葛天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刘汉东说话了:“下跪可以,磕头也可以,但话要说明白,我是为葛叔,为金樽,我向你赔礼道歉,你立马就得把人给我放了。”

    “我cāo,你什么态度,是道歉的样子么!”叶枫跳出来骂道,他今天没穿军装,穿的是一件德军制式衬衫,领口松松垮垮的,如同挂在晾衣杆上,脸上包着纱布,样子非常滑稽。

    其他人也跟着骂:“敢和小军哥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是谁?”

    严小军说:“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服不服?”

    刘汉东爽快回答:“我服!”

    周围一干人等得意洋洋:“小军哥专治不服。”

    却听刘汉东接着说:“我服的不是你,是你老子,你老子一句话就能查封金樽,没你老子撑腰,你算老几?还有你们这帮货,门口停的越野车,哪个是自己挣钱买的?”

    严小军脸sè顿时很难看,军装胖子们也都愤慨起来,吵嚷着要当场打死刘汉东,但没有人敢动手,连靠近都不敢。

    “那你到底跪是不跪?”严小军端坐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抓住扶手,努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

    葛天洪说:“小军,汉东脾气不好,其实没别的意思。”

    严小军不理他,指着刘汉东一字一顿道:“跪下,现在,马上,立刻!”

    刘汉东环视周围,不少人拿着手机对准自己,这是要拍摄视频上传网络,让自己名声扫地呢,一股邪火从心底冒出,本来打算的好好的,随便认个错就算完事,可是临到眼前,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葛天洪眼巴巴看着刘汉东,生怕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把严小军揍一顿,金樽这辈子都别想开门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面对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刘汉东硬是一点点的将怒火压回去。

    其实严小军此刻如坐针毡,他能感受到刘汉东的愤怒与杀气,面前这个汉子手上多条人命,是近江道上最狠辣的角sè,连詹子羽都是折在他手里,不是万不得已,自己真不想趟这个浑水,但他打伤了自己的小兄弟,不给个交代以后自己就没法混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真跪下来,面子是有了,威风也有了,但这个仇可就深了,自己只不过是区委书记的公子,又不是zhōng yāng大员的衙内,背景还不够深厚,为了一帮纨绔子弟得罪亡命之徒,这买卖似乎怎么算都划不来。

    此时刘汉东已经平息了怒火,四周叫嚣他全然无视,淡漠的看着严小军说:“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今天跪你,你要是觉得受得起,就坐着。”

    严小军本来还有些忐忑,被他这句话一顶,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我他妈受得起,别废话,赶紧的。”

    刘汉东直挺挺跪下,周围一阵嘘声,茶馆的服务员送上一杯茶水,刘汉东接了,双手奉上。

    葛天洪赶紧道:“小军,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喝了这杯茶,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谈。”

    严小军不接茶杯,起身拂袖而去:“cāo,什么玩意!”

    一帮军装胖子簇拥着严小军浩浩荡荡下楼去了,葛天洪转动轮椅过来搀扶刘汉东:“赶紧起来,这事儿弄得,唉。”

    刘汉东站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葛天洪的绝望,自己虽然跪了,但态度不够好,恐怕严小军不但不会接受,还要变本加厉的报复。

    果不其然,严小军在车上就给分局的熟人打了电话,问能不能判几个金樽的职员,对方说不好弄,以前有劳教的时候能办进去,现在不能劳教了,一切都要走法院程序,挺麻烦的。

    “那就想别的办法,总之不能让金樽开门。”严小军咬牙切齿道,他心里疙疙瘩瘩挺不舒服,开着牧马人来到朋友的会所散心,打电话约来几个人打麻将,桌上谈到了王世煌,朋友说王世煌这回彻底栽了,被整的服服帖帖,一点脾气没有。

    严小军认识王世煌,但不熟,毕竟圈子不同,王世煌是世峰集团的总经理,商界大佬,而严小军只是爱玩,他很惊讶,因为王世煌算得上是近江富豪级别的人物,除非省市领导这个级别才能整的他没脾气,难道说刘市长要对世峰集团开刀?没听到风声啊。

    于是他仔细询问了一番,朋友就把王世煌纠集大批人马妄图吞下欧洲花园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说的是神采飞扬,口沫飞溅,什么装甲车撞烂几十辆豪车,高shè机枪扫shè,狮子扑人,王世煌尿裤子这些事全都娓娓道来。

    严小军听的也是眉飞sè舞,击节叫好:“霸气!这人是谁?我认识么?”

    朋友说:“听说是刘汉东喊来的过江猛龙,对了,欧洲花园是刘汉东罩的,王世煌不开眼招惹他,这不是打着手电上茅房,找死么。”

    严小军倒吸一口冷气:“刘汉东?”

    “就是他,打死张宗伟,打伤詹子羽,现在又把王世煌给修理一顿,近江道上风头最健的就是他了。”

    严小军苦笑:“不是他,是我。”

    朋友不解,严小军解释了一下:“我帮小兄弟出头,找人查封了金樽,逼着刘汉东给我下跪了,就在两小时前。”

    朋友大惊:“小军,你怎么这么糊涂,这样的人烂命一条,犯不上招惹他,这一跪,可把你跪进了鬼门关。”
第五卷 第十章 如临大敌
    朋友们惶恐的样子反倒让严小军飘飘然了,谁都不敢惹的煞神在自己面前屈膝,还有比这更让人得意的事情么,他打出一张麻将牌,不屑道:“我又不是吓大的,刘汉东又怎么了,三头六臂么?”

    “小军,总之你小心点,这家伙杀人不眨眼,听说靠山也挺硬,真盯上你了,可是个大麻烦。”朋友们担心严小军的安全,纷纷出谋划策,严小军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马上就搬到自家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去住,那儿有围墙铁丝网,有大狼狗和十几号兄弟,跟兵营似的。

    打了八圈麻将,已经是傍晚时分,严小军出门上了自己的牧马人,忽然心里一动,下来围着汽车转圈检查,看轮子,看刹车,掀开引擎盖看有没有暗藏的炸弹,朋友问他干啥呢,他故作轻松说没事,这车最近有点问题。

    车辆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严小军还是不放心,打电话叫了几个狼牙战队的朋友过来,开了四辆车护送自己回基地。

    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位于望东区边缘,其实是个彩弹射击场,占地面积很大,有靶场和训练场地,一栋两层小楼外面涂着迷彩,罩着防护网,整的和美军基地一样,这是严小军的产业,平时对外营业,接一些拓展训练、射击对抗之类的生意,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玩方便。

    严小军的朋友们都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喜欢玩枪,国内法律严禁持有真枪,就算玩具枪也属违法行为,只有在严小军的场地里才能畅快的玩一把,所以狼牙战队吸收了许多人,俱乐部成员高达百人以上,其中铁杆就有三十多人,都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采购各种军装战靴头盔装具,从港台日本走私偷运各种电狗汽狗,各种改装,增大威力,玩的是不亦乐乎,平时他们就住在基地里,出入抱团,俨然就是一支小军队。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严小军打电话又喊了十几个朋友,全都住进基地,床铺不够就买行军床,买帐篷,买军毯,派人开着猛禽皮卡去麦德龙超市买了满满一车啤酒、牛肉、各种罐头食品,晚上就在营地里开烧烤晚会,喝啤酒吃烤肉,不亦乐乎。

    严小军穿一身经典款的美军四色迷彩服,腰间悬挂巴克猎刀,坐在弹药箱上向大家讲话:“大伙儿都听着,最近都机灵点,晚上要加双岗,把狼狗放出来,总之一切小心,防止对方报复。”

    “叶枫”嚷嚷道:“就凭刘汉东那个怂样,还敢报复小军哥?我看他是活腻了。”

    严小军说:“登科,你别小看刘汉东,这个人很有能力,也很能忍,提防着点没错。”

    叶枫根本不叫叶枫,他的真名叫张登科,爷爷是前化工局长,爸爸在世峰集团工作,家里房子五套,存款千万,他今年二十四岁了,一事无成,成天跟一帮狐朋狗友胡混,弄几件军装骗女学生倒是挺在行,在狼牙战队里号称竹竿小**,是个喜感角色,不过他出手蛮大方,所以大家也愿意为他出头。

    听了小军哥的教诲,张登科严肃点头:“对,是得防着点,咱们这儿有几十把枪,谁来都是找死。”

    大家就都笑了,狼牙战队的精英全都聚集在此,除了张登科这样的麻杆,其他大都是人高马大的白胖子,基地里除了电狗汽狗,还有棒球棍、日本刀等武器,谁来灭谁。

    烧烤晚会一直进行到深夜一点钟,大家才渐渐散了,各自回去睡觉,严小军安排了两个岗哨,两个游动哨,还有一个值星官,坐在中央监控室里盯着监视屏,基地上上下下几十个摄像头全开,狼狗放出来巡逻,防守密不透风,插翅难进,严小军这才放心去睡觉了,枕头底下还是塞了一把钢珠枪。

    ……

    无边的暗夜,严小军睡的正沉,房门轻轻开启,一个黑影无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将一柄黑色匕首压在严小军脖子上,揪住他的头发,开始用匕首的锯齿刀背来回切割,喉管被切开,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严小军发不出声音,因为声带也被切断了,他只能瞪着眼睛张着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斩首。

    严小军猛地从睡袋里坐起,急促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做了个噩梦,这梦如此真实,让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环顾四周,房门紧闭,夜光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摸摸枕头底下,钢珠枪还在,严小军拿起对讲机呼叫执勤哨兵,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呼叫中央监控室,也没有回应,他头皮一阵发麻,抓起钢珠枪,赤脚冲进集体寝室,开灯大喊:“都起来,出事了!”

    汉子们喝多了啤酒,鼾声如雷,咂咂嘴接着睡,根本没有特种部队的素质,倒是小**张登科一骨碌爬了起来,挨个拍打,叫醒了几个人,大伙儿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问怎么回事。

    “刘汉东可能摸进来了。”严小军说。

    大家这才警惕起来,拿起武器严阵以待,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冲进来,只好战战兢兢出门查看,七八人紧紧靠成一团,拿着棍棒匕首来到中央监控室,只见值星官正四仰八叉睡的香,再看哨位上,俩伙计正打呼噜呢,身旁丢了十几个啤酒瓶。

    虚惊一场,严小军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神经过于紧张了,刘汉东就算下手,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他决定,搬到大寝室和大家一起睡。

    ……

    刘汉东根本没去找严小军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金樽没恢复营业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葛天洪留他吃了饭,开解了很多,说你别在意,严小军又不是道上混的,他是衙内,和咱不一样,你跪的不是他,也不是他爹,是望东区委,是国家政府,所以不丢人。

    刘汉东淡淡笑笑,没说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三位舍友都是一脸愤慨,刘汉东奇道:“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张炜指了指电脑。

    刘汉东坐过去一看,屏幕上是江大校园网论坛,帖子名称是“特种部队出动,流氓学生下跪求饶”。发帖人正是叶枫,帖子里有视频,是刘汉东在一群军装汉子包围下向严小军下跪的片段。

    再看下面跟帖,一边倒的同情声援刘汉东,斥责叶枫等人的卑劣行径,说他们以权势压人,无耻至极。

    刘汉东不以为然,上床睡觉:“都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忽然他手机响了,是火雷打来的,声音炸雷一般:“东哥,你怎么能给严小军下跪!”

    “你也知道了啊。”刘汉东开始烦躁了,这个破事弄得满城风雨,以后怎么出去混。

    “我砍了视频,网上都有。”火雷情绪很激动,“东哥,啥也不说了,把严小军弄死吧。”

    刘汉东说:“咱能不提这个事么?”

    忽然火雷的声音有些哽咽:“东哥,我们都明白,你是为了金樽,为了葛叔,为了进去的兄弟们,你这一跪,惊天地泣鬼神。”

    刘汉东有些纳闷,以火雷的文化素养,是说不出惊天地泣鬼神这种话的,他试探着问道:“都知道了?”

    火雷说:“传遍了,东哥你放心,没人说你孬种,出来混的都明白金樽目前是个什么状况,你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啥也不管,为了救兄弟跪人,不丢人。”

    刘汉东心里稍微好受了点,挂了电话躺在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想就觉得憋屈,本来这事到此为止,双方都有台阶下也就算了,可严小军一方把视频传上网,摆明了是要恶心自己,要是不报复枉为人啊。

    思来想去,刘汉东还是觉得直接报复严小军不合适,这人只是个纨绔子弟,就算宰了他也不露面,如果把他爹整下马,那才叫牛逼,想到这里他睡意全无,一个海底捞月把下铺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拿上来,上网查找望东区委的官网。

    区委书记严致中的照片就在上面,黑西装红领带,三七分头,官威十足,道貌岸然,再查他的履历,是村支书出身,一路升上来的,绝对是望东区的地头蛇,土霸王,而且年龄已经顶到线了,再无升迁希望,这样的官员往往放开手脚猛捞,不查没事,一查屁股上全是屎。

    刘汉东准备从望东区最近两年的市政工程项目入手,查严致中的贪腐行为,果然很快就有了线索,望东区的工程项目多如牛毛,其中最大的几项工程,是一个叫大鹏开发的公司搞的,而大鹏开发的法人代表叫做严致平……

    ……

    次日中午,中央路派出所,那个名叫刘小飞的中学生又来了,询问案件进程,民警们都被他搞毛了,没人搭理他,找所长,所长办案去了,找教导员,教导员开会去了,找那天接警的民警,说是休假去了。

    中学生很执拗,坐在值班室里不走,一个协警生气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说:“你这小孩怎么不懂事,家长怎么教育你的,派出所是什么地方,你这点屁事算什么,再不走把你关起来。”

    刘小飞一言不发站起来走了,没回学校,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枫林路,进了壹号别墅上楼敲门,徐娇娇正在屋里化妆,准备参加下午的茶会,开门一看,儿子站在面前。

    “怎么,下午没课?”徐娇娇笑问,忽然发现不对劲,儿子拳头握的很紧,呼吸很重,牙齿咬的格格响。

    她顿时慌了,从没见儿子发过这么大脾气,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
第五卷 第十一章 辑枪治爆
    徐新和对家人要求很严,不许以权谋私,打着自己名义进行任何商业活动,徐娇娇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还在县委书记任上,有一次发高烧,明明专车就在院子里,父亲却坚决不允许使用,最后还是找了辆拖拉机把自己送到医院。

    徐娇娇爱子心切,也顾不上什么家规了,但她并没有直接打电话找省委jǐng卫局,而是翻开电话簿,找到了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的号码。

    沈弘毅正在局里开会,手机交给秘书保管,秘书看到陌生号码就替领导接了,居然是个报案电话,秘书说领导正在开会,过一个小时再打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那边徐娇娇气炸了肺,再打,秘书都是人jīng,察觉到对方不善,委婉询问身份,徐娇娇没好气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市民,难道不能找局长报案么?”

    秘书忽然想到这个电话号码的段位很熟悉,似乎是省委专用号段,顿时一个激灵,温和答道:“当然可以,请问怎么称呼您?我好向沈局长汇报。”

    徐娇娇报了自己的名字,秘书汗都下来了,徐娇娇那不是省委书记的女儿么,赶紧一溜小跑进了会议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机交给沈弘毅,低声报告:“徐书记家里报案。”

    沈弘毅一惊,立刻招手让别人发言,自己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徐娇娇说我儿子被人打了,你们派出所民jǐng不作为,我实在没办法才向沈局长求助,希望你能秉公办理,给我们一个公道。

    这话里明显带着讽刺,沈弘毅哪敢辩白,只是不停赔礼道歉,说基层民jǐng疏忽大意,我会处理的,现在我马上过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沈弘毅带着手下赶往枫林路壹号,这是他第一次进省委书记的官邸,解放前的小洋楼已经有八十年历史,却丝毫不显得落伍,绿树掩映,别致典雅,室内装潢用了大量红木,更显高贵大气。

    徐娇娇接待了沈弘毅,但正主儿却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怎么劝都不愿意出来。

    “小飞随他爸爸,从小要强,除非遇到实在不能解决的事情,不然不会向家里求助的。”徐娇娇解释道。

    沈弘毅明白了,孩子倒不是受欺负觉得委屈,而是在公安机关报案没下文,省委书记的外孙,市长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没遇到过挫折,忽然被人无视,这个落差是很难接受的。他有了办法,走到门口说:“小飞同学,叔叔陪你去报案好不好?”

    刘小飞正趴在床上用ipad上网,浏览江大附中的贴吧,一个发帖人的名字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叶枫!

    进入帖子,叶枫的头像正是他穿少校军装在国旗下敬礼的英姿,怎么看怎么恶心,帖子里有个视频链接,进入优酷,看到的是刘汉东在阅江楼向严小军下跪的场景,周围簇拥的一帮人正是当天殴打刘小飞的狼牙队员们。

    帖子里有很多挂着狼牙名头的id来顶帖,得意洋洋说什么狼牙战队专治不服,再横的角sè在我们跟前也是白给,气焰嚣张,隔着网络都能闻到他们那种野兽的味道。

    刘小飞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血往头上涌,他查过刘汉东的资料,只是这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这样的角sè都屈服下跪了,说明狼牙们是多么的猖獗,多么的肆无忌惮!

    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哪怕动用家里的关系也在所不惜,刘小飞暗道。

    门开了,刘小飞走了出来,同意再去zhōng yāng路派出所报案。

    这次报案,是沈弘毅亲自陪同,徐娇娇也驱车前往,来到派出所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所里正忙,所长和教导员都不在家,值班室里也没人,走廊里站俩协jǐng正抽烟。

    沈弘毅挨个屋子敲门,连敲三间办公室都没人,协jǐng过来质问:“干什么的?”

    “我是沈弘毅,叫你们领导来。”沈弘毅板起面孔,怒火中烧,他上任以来搞了几次jǐng风建设,居然效果还这么差。

    协jǐng吓得腿都软了,赶紧从楼上休息室叫来一个副所长,这位刚从外地追逃回来,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强打jīng神解释,说所里人手不够,实在没办法。

    基层的困难,沈弘毅很理解,对于中学生打架斗殴的案子,根本没jīng力过问,但这事儿牵扯到徐家,无论如何也要当成大案来办,他让副所长给刘小飞重新做笔录,自己在一旁听着。

    刘小飞将事情叙述一遍,沈弘毅不禁苦笑,这算什么案子,就是一帮军迷在中学门口耀武扬威,谈不上绑架,也够不上伤害罪,基层派出所的做法没什么不妥,只是方式欠佳而已。

    如果以寻衅滋事的罪名逮捕这帮人,未免有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之嫌,沈弘毅是法学硕士毕业,做事还是有原则的,他左右为难,怎么才能让徐娇娇满意,又不显得用力过猛,授人以柄。

    刘小飞又提供了一条线索,这伙人不但有仿真枪,还冒充现役军人,这可是够得上标杆的大罪过,沈弘毅豁然开朗,脑海里形成一个计划。

    案件重新登记,沈弘毅送刘小飞和徐娇娇出去,作出承诺,一定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徐娇娇这才带着儿子回家。

    随即沈弘毅打了几个电话,让徐功铁安排一次秋季辑枪治爆专项行动,刑jǐng支队、特jǐng支队协同作战,行动从明天0点开始。

    回到局里,徐功铁前来报告,狼牙战队的资料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一帮富二代组成的war game 组织,挂的是望东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名头,所以没人去查,他们领头的是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的儿子严小军,一个花花公子。

    “又是望东区。”沈弘毅皱起了眉头,前几天望东区公安分局跨区执法,查封了蕴山区管辖下的金樽夜总会,搞的蕴山分局很有意见,听说这事儿就是严致中安排的,这家伙把手都伸到公安系统来了,真是令人不舒服。

    “沈局,抓严书记的儿子会不会有影响?”徐功铁问道。

    沈弘毅才不在乎,严致中到顶就是个区委书记了,刘飞的前途却是不可限量,看现在的势头,五十岁之前进zhōng yāng都不成问题,为了刘市长的公子得罪区委书记,这买卖划得来。

    “不管牵扯到什么人,坚决一查到底,决不姑息,这案子不要通知望东分局,直接行动。”沈弘毅斩钉截铁道。

    徐功铁察言观sè,知道沈局要弄个大场面,他严肃说道:“狼牙战队是一个准军事组织,根据其他省市的经验,这种组织不但装备仿真枪,还很有可能装备真枪实弹,我建议协调武jǐng部队参战。”

    沈弘毅点点头:“涉枪案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武jǐng就不要请了,我相信咱们的swat是可以胜任的。”

    午夜时分,秋季辑枪治爆专项行动誓师大会在市局大院举行,这项行动抽调了二十名便衣刑jǐng,一个中队的特jǐng,以及新成立的市局swat战术分队,百十号黑衣战jǐng排成钢铁方阵,接受领导的检阅。

    沈弘毅特地换上了jǐng服,表情严肃检阅了出征的部队,发表简短讲话,下令行动,一辆辆黑sè涂装的特jǐng车辆闪着jǐng灯,驶出了市局大院,郊区的直升机基地,一架白蓝涂装的jǐng用直十一型直升机拔地而起,飞向望东区。

    望东区的东北部风景秀丽,湖光山sè,是国家3a级风景区,狼牙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就设在这里,夜晚时分,四下一片静悄悄,一队jǐng车驶来,距离教育基地一百米处停下,干jǐng们下车步行,从四面包抄过去,二十分钟后,全部参战人员进入战位。

    行动总指挥是特jǐng支队长石国平,他手拿对讲机下达命令:“出击!”

    院子外面的干jǐng们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向狼牙基地,swat战术小队冲在最前面,他们装备了铝合金的伸缩梯,搭在墙上迅速爬上去,在翻越围墙的时候出动了电子围栏,基地内的报jǐng器响了起来。

    严小军睡的不沉,听到jǐng报声立刻惊醒,抓起枕头下的钢珠枪大叫:“都他妈起来,有人来了!”

    狼牙们纷纷骂骂咧咧爬起来,抄家伙准备打架。

    特jǐng翻入围墙,一条大狼狗猛扑过来,特jǐng队员急忙举枪shè击,一个短点shè打过去,狼狗立刻倒地身亡。

    严小军和他的手下们从屋里冲了出来,听到枪声全愣了,正傻眼呢,忽听天边一阵轰鸣,直升机呼啸而来,机头下方的探照灯将地面照的一片通明,旋翼刮起的狂风让他们站立不稳,只好弯腰低头。

    两名特jǐng背着冲锋枪从直升机上溜着绳索滑下来,落在院子里,迅速举枪jǐng戒,打开院门,cháo水一般的黑衣特jǐng们涌了进来,不由分说将目瞪口呆的狼牙队员们全都拿下。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强光手电,不少狼牙队员们尿了裤子,腿都软了,别看他们平时总以兵王什么的自居,遇到大事比谁都怂。

    严小军很快恢复了镇静,因为他看出来的人是jǐng察,他大声喊道:“有没有搞错,我认识你们王局长。”

    一个特jǐng上前将他按在地上,蒙上了头套,然后严小军就觉得自己双臂被人架起,脚下悬空向前疾走,似乎被押进了jǐng车。

    “这是咱们望东区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严小军蒙着头套,戴着手铐,嘴却不停辩解着。

    一个民jǐng讥笑道:“你们穿的是外**装,拿的是外国枪,爱的哪门子国?”
第五卷 第十二章 我不做大哥
    狼牙战队全军覆灭,无一漏网,全被jǐng车拉走,特jǐng队员们彻底搜查了这处所谓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查获各种走私仿真枪械上百只,其中有机枪和大口径狙击步枪,以及几只杀伤力很大的钢珠枪,开刃的rì本刀也有十余柄,气罐、bb弹无数,军装头盔战靴更是目不暇接。

    石国平支队长看见小山一般的武器装备,不禁惊呼道:“cāo他妈的,装备一个连都富裕,叫市局宣传科来人,拍照上报。”

    一名刑jǐng提着几件衣服走过来报告说:“支队长,他们连现役军装都有。”

    石国平一看,果然是现役07式陆军制式服装,军衔领花名牌资历章臂章一应俱全,和真的没啥区别,看来这案子挺大,还牵扯到假冒军人案件,需要和当地jǐng备司令部协调一下了。

    当夜,严小军等人被刑jǐng支队提审,这帮富二代们其实胆子都挺小,刑jǐng一拍桌子,说这是涉枪案件,依法要判处七年徒刑的,顿时都招了,从哪儿买的电狗汽狗,花了多少钱,打过几次,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叶登科起初还想蒙混过关,说自己的现役军官,来探望朋友的,刑jǐng们都是火眼金睛,当场戳穿他:“你这样的要是军人,那钓鱼岛八辈子也回不来了,你搞清楚点,冒充军人是违法的,我们只要通知jǐng备司令部,让他们来提人,你家里再有关系也白搭。”

    “我就是玩玩,没干别的。”叶登科吓得涕泪横流,脚下一汪水,他尿了。

    刑jǐng一拍桌子:“还不老实交代!”

    “我说我说,我骗了好几个女学生,骗财骗sè,我说我是zhōng nán hǎi保镖,特种兵王,总理的卫士,驻德国武官……”叶登科慌忙交代,不敢隐瞒。

    “你还找人打了江大附中的学生,对不对!”刑jǐng喝道。

    叶登科眨眨眼,想起来了:“哦,对,是教训了一个人,就抽了两个耳光。”

    “你知道那学生是什么人么?”刑jǐng继续逼问。

    “不清楚,是别人让我打得。”

    “谁!”

    “我不敢说。”叶登科吞吞吐吐。

    “小李,给jǐng备司令部打电话!”

    “我说,是海宁让我打的。”

    乐子大了,居然是世峰集团的太子爷找人打了市长家的公子。

    ……

    严小军那边倒没吃什么苦头,jǐng察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案子本身并不严重,所以网开一面,还允许他给家里打了电话,严书记接到消息后立刻打点关系,不出两个小时就把儿子保了出去。

    沈弘毅是知情的,实际上他也并不想得罪严致中,他要办的只是那几个打刘小飞耳光的家伙。

    事实真相很快查清,原来这事儿真的和严小军没什么关系,以叶登科为首的一帮小家伙成天混迹在江大附近,飚车泡妞,叶登科认识了世峰集团的太子爷海宁,双方互相利用,海宁一直看不惯刘小飞抢自己风头,所以指使叶登科等人打了刘小飞。

    他们不但打了刘小飞,还和刘汉东发生了冲突,不过被对方胖揍了一顿,叶登科等人找到大哥严小军哭诉,严小军又通过父亲的关系,连夜跨区执法查封了刘汉东入股的金樽,这才有了后来的下跪事件,来龙去脉就是这样,说白了就是一帮小孩子的闹剧。

    调查报告送到沈弘毅案头,他看了也哭笑不得,这帮倒霉孩子,还真是胆大包天,谁都敢得罪,市长的公子照样抽耳光,还逼着刘汉东下跪,还有那个严小军也是个傻逼,不问青红皂白就帮小兄弟背书,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与此同时,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家里,严小军刚进门就挨了他爹一个大嘴巴,然后喝令他跪下。

    这一耳光把严小军打懵了,他满心委屈想回来诉苦呢,没想到父亲不但不安慰自己,还拿耳光上。

    “爸,你打我干什么!”严小军捂着脸,愤怒无比。

    严致中又是一耳光打过来,这回被严小军躲过去了。

    “你这个畜生,不该得罪的乱得罪,你爹我早晚被你害了!”严致中气得发抖,脸sè通红。

    严小军忽然想到刘汉东,难道这小子这么厉害,能让老头子都忌惮他?不对啊,要是这样的话,先前就不会查封金樽了。

    “爸,刘汉东这样的流氓混混,咱还得罪不起么?”

    “什么刘汉东刘汉西的,我说的是刘飞!刘市长,你把他得罪深了!”严致中在屋里背着手乱走,步伐凌乱,一绺头发从头顶耷拉下来,严小军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如此惊慌失措,看来事情真的很大条。

    严致中发了一顿脾气也消停下来,教训儿子道:“最近你给我老实点,不许在外面惹事生非,再闹出乱子,我也保不住你。”

    ……

    市局秋季辑枪治爆专项行动来了个开门红,首次出击就破获一起大型枪支弹药走私案,起获枪械一百三十余支,枪械配件若干,弹药若干,电视台和报社记者都来采访,拍了许多照片,晚上电视新闻也进行了播放。

    镜头里,记者采访办案民jǐng,民jǐng拿起一支glock汽狗说:“这是一把仿五四,使用气体动力,发shè威力很大,堪比真枪。”

    记者问:“能不能打穿钢板?”

    民jǐng大概觉得这个问题太愚蠢,没回答,又拿起一把hk usp手枪说,“这就是著名的沙漠之鹰,威力也很巨大……”

    记者转向镜头:“根据我们了解,这次专项治理行动获得巨大成功,查获一批武器弹药,这些枪械威力惊人,经过改装即可发shè实弹,这样一批长短枪械是怎么来到我市,又是怎么披着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伪装进行买卖的,请看下一期节目。”

    狼牙战队彻底完了,除了当rì被抓的人之外,所有在俱乐部挂号的会员全部被当地派出所传唤,勒令交出收藏的仿真枪械,最倒霉的当属叶登科,他不但非法持有枪支,还假冒军人,招摇撞骗,案子已经通报给jǐng备司令部,军方非常重视。

    严小军在家闭门思过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的叶登科,小**已经被剃成了光头,穿着黄sè的看守所马甲坐在镜头前,低头认罪,交代了自己假冒军人欺骗女生的罪行。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严小军悲愤莫名,他不过是帮兄弟出头,却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说起来这些事情他毫不知情,完全是被猪一般的队友给坑了。

    不过这场风波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霹雳没有劈到严小军头上来,这全靠严致中的老脸。

    在托人办事的过程中,严致中了解到刘汉东和沈弘毅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官多年的他敏锐察觉到自己该收一下了,于是和分局打招呼,让他们把人放了。

    市局近期的工作重点是辑枪治爆,抓piáo这种业务暂时靠后,望东分局的领导也是个眼头活的,收了葛天洪一笔钱后,把人拘留的拘留,罚款的罚款,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总之金樽可以恢复营业了。

    江浩风等人从拘留所出来后,金樽已经正式恢复了营业,生意比以前还要火爆,对于混社会的人来说,每进一次局子都是值得吹嘘的资历,所以大家根本没当回事。

    傍晚时分,刘汉东来到金樽,和门卫打声招呼,上楼进大包间,满屋子人都站了起来,刘汉东正要说话,忽然江浩风带头单腿跪地,然后一群人都跟着跪下,偌大的包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呢。

    “东哥,你跪严小军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为了兄弟们,面子都不要了,我们今天也跪你一回,这是应该的,你站着别动,受我们一拜!”江浩风嚷道。

    刘汉东很感动,嘴里却骂道:“都滚起来!瞎闹什么。”

    大家嬉皮笑脸都站了起来,邀请刘汉东入席,大家开怀畅饮,大吹牛皮,火雷说:“东哥,你这一跪不要紧,江湖地位蹭蹭的往上窜,道上朋友都说了,能打能拼不算啥,为兄弟能给别人下跪,这才是真汉子。”

    “少给我灌**汤。”刘汉东笑道,陪他们喝了几杯酒,上楼去找葛天洪。

    葛天洪平时都在家修养,但金樽里有他的办公室,今天特地来处理一些业务,刘汉东进门的时候他正在看账本,实际上金樽的财务制度很不完善,会计出纳都是老葛家的女人,只有现金帐和明细账,总账都不设的。

    “汉东来了,快坐。”葛天洪热情招呼道。

    刘汉东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道:“葛叔,有事和你说。”

    葛天洪摆摆手让会计们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他问:“汉东,是不是觉得钱不够花?你放心,柜上的钱你随便支,千万别客气,我刚才看账,你一分钱都没支过。”

    刘汉东说:“葛叔,我想退出。”

    葛天洪愣了:“汉东,是不是我有什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刘汉东摇头:“葛叔对我很好,每月红利好几万领着,我没有不满的地方,我只是觉得,金樽不适合我的发展。”

    葛天洪老江湖了,点头道:“也是,做大哥的人,毕竟要有自己的产业,这样吧,你不需要退股,我借给你资金,你再开一家夜总会。”

    刘汉东说:“葛叔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当大哥,也不想再涉足娱乐行业,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葛天洪这回真惊讶了:“汉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是你说退出就能退出的,再说了,你除了这个,还能干啥去?”

    刘汉东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卡其猎装的身影来,不禁心驰神往道:“我想像他那样,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第五卷 第十三章 侠盗神偷
    葛天洪不知道刘汉东说的是谁,就算知道,他也不认识刘子光。

    “汉东,你除了捞偏门,还能干啥?”葛天洪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以他的见识,刘汉东身手好,讲义气,手上又有人命,还被判了徒刑,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大哥材料,他甚至已经帮刘汉东规划好了发展路线,先开夜总会,然后进军房地产,同时打点好政府方面的关系,收拢一批忠心耿耿的小弟,不出十年,刘汉东必然是与龙开江王世峰等齐名的大哥级人物。

    刘汉东说:“感谢葛叔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您放心,金樽有事,我还是要帮忙的,只是事情太多,又要上学,又要打理工地上的事情,实在分不出精力,本来入的就是干股,也没啥好退的,每月分红和车马费就不要再给我了,我没事还会过来看看的。”

    这么一说,葛天洪总算能接受一点了,刘汉东不是不混了,而是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欧洲花园可是上十亿的大项目,和金樽不在一个层面上,他爽朗道:“那好,我不妨碍你发展,以后常来玩就是。”

    就这样,刘汉东不再是金樽的股东,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夜总会属于特殊行业,想赚钱就避免不了黄赌毒,需要和黑白两道打好关系,整天和混社会的流氓混混打交道,夜生活糜烂,在这种环境下长期熏陶,肯定要变坏的,刘汉东不喜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自从进了江大,他才知道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

    从楼上下来,正遇到小刀端着托盘送酒水,刘汉东叫住他:“你妹妹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些了,住院费都是师父给交的。”小刀心情挺好。

    “你师父教你绝招了么,练给我看看。”刘汉东道。

    小刀有些为难:“我现在还在练基本功,表演不了。”

    “就表演基本功。”

    “那好。”小刀从腰间拔出一本卷起来的课本递给刘汉东,“帮我拿着。”

    这是一本初中语文教材,挺厚的,刘汉东正纳闷,就听小刀说:“东哥,你说个页数。”

    “三十四页。”刘汉东随口说了个数字,就见白光一闪,小刀怎么出刀的都没看见,手上的语文课本轻轻一颤,一道刀痕显现,翻开一看,正正好好,刀锋划透了三十四页纸,多一页少一页都没有。

    “好刀法!”刘汉东击掌赞叹,他当然知道这种练这种刀法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割皮包,划口袋,术业有专攻,小偷的基本功也是汗水里磨练出来的。

    小刀腼腆的笑了,他用的是一把手术刀,尖锐锋利,小巧隐蔽,以他的出刀速度与精准的力度来说,可以做到五步之内杀人不见血。

    刘汉东灵光一闪,想扳倒严致中,何不利用老鬼的技术,大凡贪官肯定家里藏着无数金银细软,一偷一个准,曝光之后,何愁纪委不插手。

    他当即给韦生文打电话,约他谈事,韦生文说自己正在东宫酒吧,让刘汉东直接过来。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又来到了本市最著名的同志酒吧,韦生文正和李斯特卿卿我我呢,见刘汉东来了才在李斯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先回去,我还有正事谈。”

    李斯特彬彬有礼冲刘汉东打声招呼,先行告退,刘汉东瞅瞅四下无人,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韦生文托着下巴点头:“区委书记,区区正处级干部而已,但油水绝对足,这一票可以干,不过事先说好怎么分账。”

    刘汉东说:“现钞和金银细软归你,存单和不好变现的古玩字画归纪委,你看咋样?”

    韦生文道:“贼不走空,你总不能空手吧?”

    刘汉东笑道:“我又不是贼,再说我也不空手,严小军欠我的,迟早要还回来。”

    干这事两人不够,还需要强手加盟,刘汉东想到了王星,这货最近的日子过得似乎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冒险。

    电话打过去,听筒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王星的一对双胞胎已经会走路了,但还是很缠人,据说家里雇了两个保姆都不够用。

    “刘总,啥事?麻溜的快说。”王星在电话那端嚷道。

    “有业务接不接?不用你亲自动手,提供信息支援就行。”

    “我能落多少钱?”

    “你先来再说吧。”

    半小时后,王星赶到东宫酒吧,正事没说,先诉苦,那几百万家底子已经快折腾光了,老婆家买房,小舅子买车,老丈人买挖掘机做生意,后来酒驾出车祸撞伤了人,保险公司不赔,还是王星出钱善后,钱哗哗的往外出,现在只剩下二三十万了。

    “到底是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啊。”王星哀叹道。

    刘汉东道:“那再有不义之财,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不要是傻蛋。”王星两眼放光,坐直身子。

    于是刘汉东将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王星立刻摇头:“没戏,严致中可是有名的清官,两袖清风,一尘不染。”

    刘汉东直撇嘴:“鬼才信。”

    王星说:“这可是真的,严致中这个人为官多年,谨慎小心,一套西装可以穿十年,一条领带就没换过,袖口领口磨损了,都是请裁缝织补,开会的时候他总拿一个罐头瓶当茶杯,外面罩着毛线套子,你说这样会演戏的一个人,能把钱财细软藏在家里?”

    刘汉东说:“你有经验,你说说他的钱藏在哪儿了?”

    王星两手一摊:“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一直没说话,只叼着烟斗沉思的韦生文说话了:“首先这个严致中绝对不是清官,真正的清官早就被逆淘汰了,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表现的廉洁简朴的官员,越是对财产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严致中不但是贪官,而且是大贪官,我看过他的资料,这个人是公社书记出身,纯粹的土条,所以他的钱不会存在什么瑞士银行,甚至连保险柜都不会用,他的钱,应该是埋在地下的。”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韦生文一挥手:“这是中国土财主几千年的老传统了,旧社会乡下地主会在屋里挖坑,埋几口大缸,把元宝铜钱埋进去,然后恢复平整,铺上地砖,不留密道,一切工程都是自家人动手,连佣人都不让知道,等老人作古,才将这个秘密传给后代。”

    刘汉东频频点头:“我懂了,旧社会的土财主不相信钱庄银票,新社会的贪官不信任银行信托,因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走漏风声,检察院纪委都不是吃素的,一查一个准,只有钱放在隐秘地方,才是最保险的。”

    韦生文打了个响指:“ok,按照这个思路去查吧。”

    ……

    上午八点,一辆黑色奥迪a6驶到望东区委干部小区,这个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设的,一共五座楼,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区委区政府的中层干部和离退休人员,有点本事的人都在外面另买豪宅居住了。

    严致中和他老婆就住在这里,资料显示,他家是一号楼二单元301,以前的楼房有个说法叫,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是高干,五楼六楼是傻蛋,能住三层都是有身份有能力的干部,不过对于严致中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屈居这里真的算得上清廉简朴了。

    小区里保安并不严密,摄像头耷拉着,恐怕早就失灵了,刘汉东驾驶的奥迪车挂的是假牌照,不怕被人查,实际上也没人来查,在普通市民心目中,黑色奥迪a6就是标准官车,只有干部才坐,谁能想到这辆奥迪车里坐着俩大盗。

    “三楼不可能挖地窖,这一条排除。”王星手持望远镜,隔着深色车窗看着远处三楼上的身影,“严致中的老婆是家庭妇女,没工作,也不打麻将,平时除了买菜就是在家看电视,想混进去可不大容易。”

    刘汉东说:“混进去意义也不大,这种房子的墙壁就算做出夹层来,也藏不了几个钱。”

    正说着,严致中的老婆挎着菜篮子下楼了,她六十多岁年纪,身高不足一米五,长得也丑,看起来就像谁家的保姆,官员们普遍***的今日,严致中每天按时回家,不嫌弃糟糠之妻,演戏演到这份上,倒也令人佩服了。

    老太婆挎着篮子远去了,刘汉东解开安全带下车,拎着一箱牛奶,一挂香蕉上楼,看起来就像是送礼的人,韦生文也从小区外面走了进来,夹克西裤打扮,一副公务员派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单元门,来到三楼,韦生文拿出万能钥匙轻而易举打开防盗门,进入室内。

    严致中家里装修的很普通,保持着上世纪的风格,白墙瓷砖地,客厅里挂着大鹏展翅的风景画,皮沙发上罩着布套子,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九寸,卧室里铺着木地板,阳台上挂着晾晒的衣服,毫无官员气派,和一般退休干部家庭差不多。

    韦生文拿出一个小喷罐往手上喷了些雾状液体,开始检查屋子,敲击墙壁和地板,打开大衣柜,搜检衣服夹层,动作极快,很有指向性,知道的明白他是江洋大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工办案。

    楼下汽车里,负责望风的王星抽着烟,留意着大门口,忽然发现严致中的老婆回来了,身边还陪着几个老太婆,胳膊上都戴着“治保”的红箍。     ,
第五卷 第十四章 大盗寻宝
    严致中的老婆居然提前回来了,王星赶紧发信号,冲对讲机麦克风干咳三声,没有任何回应,再一看身畔,刘汉东的对讲机丢在驾驶座上,根本就没带上去。

    王星慌了,眼瞅着严致中的老婆和几个街道治安积极分子走了过来,他担心刘汉东和韦生文被堵在屋里,于是按了一下车喇叭,这一按不要紧,把几个老太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红袖箍老太们包围了这辆奥迪车,打量着车牌子,一个老太敲敲车窗,中气十足问道:“同志,你哪个单位的?”

    王星降下车窗,从容答道:“省委的。”

    这是定好的预案,对付这些住在区委大院的家属来说,越大的头衔越能镇得住他们。

    老太继续问:“省委哪个部门?来找谁的?”

    王星信口开河:“组织部的,我们处长来探望老领导。”

    老太们交换一下目光,顿时兴奋起来:“是不是来探望六楼的谭书记,他可是个好人啊。”

    王星不知道六楼住的是谁,只能支吾道:“是啊,都是党的好干部。”

    忽然一个老太问道:“小伙子,你在省委工作,怎么剃了个秃头?领导看着能舒服么?”

    王星急中生智道:“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伤,不长头发,领导特批我秃头的。”

    正说着,韦生文和刘汉东一前一后从单元门里出来了,手里的礼物已经不见了,刘汉东很有默契的步行离开,韦生文上前和老太们攀谈起来,他装什么像什么,金丝眼镜夹克西裤,温文尔雅,官气十足,老太们都是井底之蛙,哪敢怀疑,领导问什么说什么,谦卑无比。

    “家属的任务也很重要,一定要照顾好这些离退休的干部,这些人可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韦生文说完这句话,看看手表:“我还有个会,阿姨们,再见了。”

    两个踩点的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红袖箍老太们还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挥手,一个老太撩起衣服擦擦眼角,哽咽道:“省委还惦记着咱们啊。”

    奥迪车驶出小区,刘汉东上了车,王星道:“急死我了,这回怕是要穿帮,我说你们是去六楼探望老干部的。”

    韦生文说:“不会穿帮的,我们利用最后几分钟真上六楼去看了个老头,老家伙老年痴呆症,人都不认识了,家里就一个保姆,我们坐了一会,把香蕉放下就下楼给你解围来了。”

    王星奇道:“这也是你的预案之一?”

    韦生文矜持的笑了。

    “那到底有什么收获?”王星还是关心正事。

    刘汉东两手一摊:“家里没有任何藏东西的夹层和密道,大衣柜桌子抽屉都翻了,连个金戒指都找不出,更别说巨款了,严致中还真的两袖清风,家徒四壁,比海瑞也差不了多少了。”

    韦生文笑道:“越是这样,越不正常,旧社会有些土财主,穿的破破烂烂,吃糠咽菜,对子女儿孙也都抠的要死,就喜欢攒钱,攒下一大堆金元宝捧在手里,就是这类人最大的嗜好。”

    王星两眼放光:“这么说,严致中可能是个巨贪?”

    “九成九的可能性。”韦生文自信满满,“我盗过多少贪官,这点经验没有,就别混了。”

    王星无限神往:“弄他个几千万,也别报纪委了,咱闷声大发财。”

    刘汉东眼睛也是一亮。

    三人来到王星的公司,开始分析策划,严致中的财宝很可能是埋藏在地下,家里已经排除,以严致中谨慎的性格,也不会藏在办公室,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了方向。

    严致中是公社书记出身,在农村有根基的,会不会藏在乡下宅基地或者耕地下面?”刘汉东提出自己的想法。

    王星和韦生文都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于是立刻着手调查。严致中的老家原来属于县区,后来改县为区,并入近江市,昔日严家村已经变成住宅小区,在没了宅基地和耕地,农民都变成了城里人,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严致中倒是有不少亲戚过的很招摇,比如他兄弟严致平,是房地产公司老板,住别墅开宝马,但是从他们身上入手太复杂,只有纪委检察院才能半成这事儿,所以还是得走老路。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毫无进展,只能暂且搁置,刘汉东回学校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张垫桌子的报纸,上面刊登着公安机关收缴非法枪支和管制刀具的报道,刘汉东拿起来浏览,才知道严小军的狼牙战队被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忽然他心里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顾不上吃饭了,匆匆而去。

    严致中的财富,肯定是藏在一个万分保险的地方,绝对不会胡乱挖个坑埋了,近年来市政建设快速发展,农村和棚户区都不保险,随时可能被征地,最安全的莫过于风景区,狼牙战队所在的地方就是风景区,而且偏僻人烟稀少,无论是埋是挖,都能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不会被社会大众发现。

    刘汉东骑着摩托车赶到狼牙战队基地,大门紧锁,门上还贴着公安局的封条,他找到风景区管委会,提出要租赁狼牙战队的基地。

    管委会里只有几个打毛衣的老娘们,一口回绝道:“不行的,那块地方是人家包下的,签了二十年的合同。”

    刘汉东说:“我看不是让公安查封了么,他们还能干下去?”

    老娘们神秘兮兮说:“那算啥,我告诉你,那可是望东区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牌子大的很,开业的时候,区委书记、武装部长都来剪彩的,现在查封,过两天就能重新开业。”

    刘汉东心里有数了,这块地是严小军承包的,二十年的租期,到期估计还能续签,把财宝藏这儿最安全,他道谢离开,再回到狼牙基地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这块地方占地十几亩,场地空阔,还有一个大水池,财宝可能藏在任何位置,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汉东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王星听他讲了进展之后当即批评他:“傻了不是,你以为是加勒比海盗寻宝啊,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咱有探测设备啊。”

    韦生文也说:“根据严致中的品味和文化程度,他收集古玩字画的可能性很低,他连玉石翡翠都不玩,土财主最喜欢硬通货,那就是黄金,金属埋在地下,用探雷器估计能探出来,但埋得太深就得使用另一项利器了。”

    刘汉东和王星异口同声问:“什么东西?”

    “洛阳铲。”韦生文解释道,见两人依然一脸懵懂,不禁有些鄙夷,“没文化,这是一种考古工具,也是盗墓工具,往地上一铲,能带出地下十几米深的泥土,根据土壤层次的异同,可以分辨出有没有动过土,虽然严家只是埋宝,但是和墓葬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土壤肯定动过,一探就知。”

    王星咋舌:“老鬼,你连盗墓都会啊。”

    韦生文说:“我不会盗墓,但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擅长这个。”

    王星说:“那赶紧请来吧,是给佣金还是分成,大家坐下来聊聊。”

    韦生文说:“我打个电话把他叫来再说吧。”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完了说:“他一会就到,你们喊他胡三叔就行。”

    王星说:“这名字有意思,是胡八一和南派三叔的综合体啊。”

    过了一个小时,刘汉东听到楼下有响动,探头一看,是个秃顶中年人正在锁车子,他骑一辆破破烂烂电动车,不过人比车还龌龊。

    难道这就是胡三叔?刘汉东觉得这人挺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秃顶男人上楼来了,进屋和大家打招呼,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他抽的是那种三块钱一盒的廉价卷烟,满屋子都是劣势烟草味,韦生文坐在他旁边低声说话,胡三叔不停点头,忽然又摇头,韦生文又劝了一阵,胡三叔这才又点头。

    韦生文说:“胡三叔已经答应了,不过他有个条件,以后有活儿的时候,咱们得帮他,这次就不收钱了,纯粹朋友之间帮忙。”

    王星松了口气,胡三叔真要分成,不得分走百十万,损失就大了。

    韦生文看看手表说:“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动手,先去三叔家里拉工具。”

    王星开着他的长城h6来到胡三叔的住处,这儿是郊区一处平房,其实胡三叔自己也有车,是一辆外地牌照的五菱之光面包车,车灯都烂了,用粘胶带封起来的,车里后排座椅被拆掉,放着许多铁锨镐头之类工具,还有一台柴油发电机。

    韦生文从车里拿出一把u型扁铲说:“这就是洛阳铲,加上白蜡杆和绳索,能打到十几米深的地下,胡三叔有机械化的洛阳铲,柴油机驱动,打几十米都不成问题,汉墓唐墓都能探出来,严致中埋得这些小玩意,能比古代墓葬更隐秘难找?”

    这么一说,大家信心满满,摩拳擦掌。

    胡三叔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重新戴上,忽然看见刘汉东,不禁道:“这位同学,我认识你。”

    〖
第五卷 第十五章 挖宝与扫雷
    刘汉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胡三叔应该是江大的教职员工,否则不会称呼自己为同学,他问道:“老师,您是哪个系的?”

    胡三叔说:“还能是哪个系,当然是历史系。”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肃然起敬,原来是历史系研究考古的老教授,请他出马盗墓都没问题,挖严致中藏的黄金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胡三叔接着问:“我记得在历史系教学楼见过你,你跟那个导师的?”

    刘汉东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博士研究生,其实却是本科生,情何以堪啊。

    “胡老师,我本科的。”刘汉东汗颜解释道,“我刚才还说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胡老师的课我一堂没听过,真不好意思。”

    胡三叔笑笑:“你没上过我的课就对了,我又不教课。”

    “那你是?”

    “我是后勤的,负责打扫卫生。”

    刘汉东大跌眼镜,王星也苦笑两声,合着就是个历史系的清洁工啊。

    “别小看你们胡三叔,他可是江大历史系的扫地僧。”韦生文不满的哼了一声。

    刘汉东和王星都呵呵两声。

    四人分乘两辆车前往狼牙基地,刘汉东和胡老师开五菱之光,一路上胡三叔烟不离手,高谈阔论,说的都是洪承畴大玉儿多尔衮滚床单的野史,刘汉东听的直皱眉头。

    夜里十点钟,他们来到了荒郊野外的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里远离大路,距离风景区管委会也很远,树叶沙沙响,月光洒满地,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

    刘汉东扯下大门上的封条,将车开了进来,卸下柴油发电机,胡三叔打开木箱,里面是油布包裹的九把造型各异大小不同的洛阳铲。

    “这是扁铲,这是重铲,这是滚叉,这是撇刀,有铲土的,有破砖的,有挖泥沙的……”胡三叔一一介绍,这些洛阳铲保养得极佳,灯光下闪着铜质光彩。

    王星问:“用得着这么多家伙么?”

    胡三叔不屑道:“当然用不到,我就是让你们小辈开开眼,长长见识。”

    他拿了一把造型最简单的洛阳铲,抽了一根白蜡杆接在后面,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圈,站在正中央,从随身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罗盘来,口中念念有词。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这是干啥?跳大神么。”

    胡三叔念完了咒语,点了支烟说:“这个不比考古发掘,是没有风水可讲的,但是藏宝也有藏宝的规矩,必须有参照物才行,不然过几年找不到地方了,岂不抓瞎。”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地形复杂,有铺着镂空地砖的停车场,有水泥道路,有花坛绿化带,还有一大片野战场地,种植着上百颗树木,要说参照物,到处都是参照物,根本无从下手。

    韦生文沉不住气了“胡杨,赶紧定位,别卖弄了。”

    胡三叔将洛阳铲放了回去,拿了一个探雷器模样的玩意出来,前头是一个金属圆圈,后面连着电线,长长的杆子拿在手中,和电影里扫雷的工兵一个样,他并不亲自上阵,而是指挥王星去探测。

    王星拿着金属探测仪一寸寸的扫描着土地,扫到花坛的时候忽然响起蜂鸣音,胡三叔疾步上前,将洛阳铲插进去,拉出来仔细检查土壤,摇摇头说不对啊。

    “别管对不对,挖了再说!”王星抄起一把铁锨,吐两口唾沫在手上,这就开挖了,挖的大汗淋漓,铁锨终于碰到了硬质物体。

    “有了!”王星狂喜,将铁锨一丢,下手挖土,其他三人也都打着手电上前观望,只见土坑里慢慢露出一个纺锤状的金属物体,锈迹斑斑,年头很久。

    “我操!迫击炮弹。”王星大呼晦气,这玩意大概是抗战时期留下的,搞不好引信炸药还没失效,赶紧丢进水塘。

    摆了一会乌龙,继续探测吧,这回换刘汉东上,满院子扫雷,其他三人都坐着抽烟闲扯。

    探到停车场位置的时候,蜂鸣器又响了,大家一起上阵,用锄头掀开镂空地砖,铁锨一阵猛挖,挖下去五十厘米,果然碰到东西。

    刘汉东伸手拨开泥土,看到的是板条箱的上盖,抄起鹤嘴锄砸开箱子,露出里面黑乎乎一团,费尽力气拽出来,是一个长条物体,包裹着油布,捆扎的很牢,他掏出瑞士军刀划开油布,里面藏的居然是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还有几十发黄澄澄的子弹。

    步枪机件上涂满了黄油,保养的还可以,毫无锈迹,估计是严小军这个军迷私藏的武器。

    四人都呆了,明明是来挖宝的,怎么变成起军火了,再挖,看看还有什么宝货,又往下挖了一阵,啥也没发现,看来只有这么一把枪了。

    先把枪丢一旁,继续探测,这回是韦生文上,权当换个手气。

    韦生文扫了半天雷,一无所获,连个破铜烂铁都没探到。

    胡三叔说:“还是我来吧。“他不用探测器,拿着洛阳铲东插一下,西插一下,毫无章法,把个院子弄的跟土拨鼠的家一样,到处都是洞穴。

    不知不觉,东方破晓,一夜时间就这样耗进去了。

    大家都在打哈欠的时候,胡三叔得意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都鄙夷:“挖了一夜,还没费功夫,这不胡扯么。”不过还是麻溜的跑过去。

    胡三叔站在野战园地的尽头,手里拿着洛阳铲说:“你们看,这里的土壤层次和别处不同,肯定是后来填埋的,绝对没错,开挖!”

    四人抄起铁锨轮番上阵,财宝的激励让他们毫无疲色,铁锨轮的跟风车一样,很快挖出一个大坑,露出一块黑色木板来。

    “出来了出来了。”四人都很激动,王星不顾泥水跳进坑里,抚摸着木板说:“还是上好的檀木呢,啧啧。”

    韦生文脸色却变了:“尼玛!这是棺材吧。”

    刘汉东还抱有幻想:“可能黄金就藏在棺材里吧。”

    继续挖,棺材上盖基本露出来了,这是一口很讲究的檀木棺材,国家施行火葬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最晚也得是七八十年代的墓葬,不过那时候哪有人用奢侈的檀木棺材啊。

    胡三叔端详一番道:“这是清朝的棺材。”

    王星道:“不会有红毛大粽子吧,赶紧拿黑驴蹄子。”

    胡三叔说:“不会,最多是腐尸,你们要不要看?最好找个东西把鼻子捂起来,味道可能比较大。”

    韦生文说别开棺了,反正也没有考古价值,何必打扰逝者长眠。

    王星坚持说里面可能有值钱的陪葬品,一定要打开看看。

    相持不下,四人投票,三对一,王星只得服从多数,再把土堆回去。

    此时已经是早上了,满园狼藉,不能说一无所获,但最重要的东西没找到,大家都很丧气,决定打道回府,再寻线索。

    忽然刘汉东灵机一动,说我有一计。

    ……

    早上七点半,严小军还在家中酣睡,忽然手机响了,他不接,手机响个不停,不耐烦地拿过来一看,是个隐藏号码,顿时大怒,按下接听键后吼道:“我**的!”

    “严小军,你挺有本事的啊。”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大概是经过软件合成,声音很失真,甚至听不出男女。

    “你是谁,少来这套,小心我查出你的底细,弄不死你!”严小军才不惧怕这种威胁,不过对方后一句话让他毛骨悚然,冷汗都下来了。

    “你藏了不少好东西啊。”对方慢悠悠说道。

    “你什么意思?”严小军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没什么意思,你在你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对吧。”说完这句话,对方挂了。

    严小军呆呆坐了一会,忽然跳起来,穿上衣服出门上车,开着他的牧马人直奔狼牙基地而去。

    来到基地外,看到大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掉,严小军心里一凉,赶忙进门,只见满院都是挖的坑,停车场的大坑最刺眼,他下意识来到水塘边,仔细查看一番,心中稍定,但还是不放心,打电话安排:“小王,帮我调一台抽水机过来,你先联系,找好了再打我电话。”

    打完这个电话,严小军进屋查看,刚进门就挨了一闷棍,扑倒在地,被人蒙上黑头套,手脚都用胶带捆扎的结结实实。

    刘汉东回到院子里说:“怎么样,我的计策灵吧,宝贝就在水塘里。”

    王星赞叹道:“就在眼皮底下,咱们居然都没想到,真应了那句老话,一个**员藏的东西,一万个人也找不到。”

    韦生文说:“别耍嘴皮了,赶紧抽水吧,胡杨车里有柴油机,有水泵,园子里有橡胶管子,抓紧干。”

    四人一起动手,开动水泵抽水,这个小池塘里的水并不多,水位慢慢下降,渐渐见底,池底并不是烂泥,而是铺了一层水泥,中央有个用铁链子固定的防水柜,柜门用铁丝拧死。

    刘汉东跳下去,用铁锤砸掉门把手,打开柜门,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愣了几秒钟才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我操!”

    〖
第五卷 第十六章 金条与干部
    防水柜制作jīng良,镀锌钢板涂防锈漆,四圈嵌着橡胶密封条,里面是一个个小格子,装满塑料布包裹的方形物体,随手拿起一个,死沉死沉的,包裹的相当厚实,割开来,里面还有一层油布,一层热缩塑封,然后是捆扎起来的透明塑料盒,隐约可见金光闪烁。

    刘汉东将这包东西高高举起,用力摔在水泥地上,金条四散崩落,四人嘴巴都张大了,互相交换着惊喜的眼神。

    王星捡起一枚金条,打量上面铭刻文字:“五百克,au999.9 中华金业。”把金条放嘴里咬一口,心里美滋滋的。

    韦生文拿起一根金条仔细打量:“能积攒这么多大黄鱼,不简单。”

    胡三叔却欣赏起防水柜来:“这柜子不孬,回头我拉走。”

    刘汉东将柜子里的金条全搬了出来,严家的财宝还真不少,全部都是金条金砖,最小也是一百克的条子,以五百克和一千克的大条为主,而且全是中华金业出品,一根一千克的大条,就算黄金价格猛跌,起码也值得二十多万,这样的条子堆得满满的,把人的眼都耀花了。

    粗略估算了一下,柜子里足有三百多根各种规格的金条,大概价值五千万以上,合着严致中多年贪腐受贿权利寻租搞来的家当全在这儿啊,别人一辈子的积蓄,这四位大盗一夜就给起出来了,这才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分了吧。”王星吞咽着涎水。

    “黄金变现不易,到手之后一定要保持低调。”韦生文扶了扶眼镜,显然他也支持分财宝的计划。

    胡三叔对这个不感兴趣,蹲一旁抽烟。

    刘汉东有些犹豫,这些金条足以将严致中从区委书记的官位上掀下去,可是只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就把这么一笔巨额黄金交公,未免代价太大。

    王星知道他想的啥,语重心长劝道:“搞严致中有别的办法,先把自己武装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当今社会,钱就是武装,钱就是身份,这批黄金,无论如何不能交公。”

    刘汉东说:“我有分寸,赶紧把金子装车,走人!”

    王星将烟一甩:“说的对,装车走人,此地不宜久留。”

    忽然胡三叔干咳一声:“我瞅这黄金咋不对劲呢。”

    韦生文将他手里的金条一把抢过,定睛一看,顿时不言语了。

    王星凑过来一看,骂一声cāo,也不说话了。

    刘汉东走过来端详,这根金条底部已经生锈,锈迹斑斑形成一个笑脸形状,似乎在嘲笑他们这帮傻逼。

    黄金的化学xìng质很稳定,根本不会氧化,难不成严致中藏的这批金条是假货?

    胡三叔从车里拿了个手持式电锯出来,滋滋啦啦就把这根金条给锯开了,里面果然层次分明,核心是黑sè金属,外面一层黄颜sè的合金,最外层是镀金,整个一个夹心饼干。

    “里面可能是钨或者铅,外面这一层是铜锌合金,然后镀金,造假水平不高,也就是能哄骗一下严致中这种乡下暴发户。”韦生文摆弄着金条,冷静无比的说道。

    王星急眼了:“严致中,我**,埋金条你都不好好检查一下,你怎么当的书记,这种人对自己的财产都不负责,怎么对人民负责。”

    刘汉东说:“我估计他也是轻信别人,被熟人给骗了,咱们赶紧检查一下,到底多少真金,多少假货。”

    没有专业仪器,还真不好检测,只能用牙咬,带牙印都就是真金,这样的也有不少,不过锯开一看,也就是外面一层真金,里面还是铅芯的。

    三百多根条子,只有一些小规格的是真金,大部分都是假货,搞得大家兴致全无,虽然刮刮炼炼也能弄出不少真金,但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看不上这点小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末了刘汉东将起出的步枪和黄金都丢出来,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望东区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有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赶紧来,亲自来,别惊动当地派出所。”

    ……

    半小时后,徐功铁带着数名刑jǐng赶到了狼牙基地,好家伙,满地散落都是黄金。

    “赶紧把现场控制起来。”徐功铁小心脏怦怦跳,大案子来了。

    “徐主任,发现一支步枪。”刑jǐng将坑里捡出来的56半自动奉上。

    徐功铁又是一惊,这是什么节奏,又是黄金又是军火的,黄金大劫案?没听说最近金库被劫啊。

    他大手一挥:“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大工夫,刑jǐng在室内发现了绑成粽子一样的严小军。

    徐功铁明白了,这是刘汉东在报复严小军,把他私藏的枪支和严家的贪腐罪证都摆到桌面上来了,不过这对于自己可是个烫手山芋,公安机关是抓贼的,抓贪官那是反贪局、纪委的活儿,眼下只能按程序走了。

    当地派出所来人,帮着维持秩序,刑jǐng大队来人,拍照取证,人带走审问,所有涉案物资封存,因为事发地点在望东区,很快严致中就得到了消息,他紧张万分,后悔莫及,黄金藏的还是不够隐秘啊,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有赶紧想办法,他立刻前往朱雀饭店,向刘市长坦白交代。

    按说近江市的一把手应该是市委曹书记,但刘飞相对强势,占据主导地位,严致中是望东区的地头蛇,但为人相当圆滑,对刘市长的指示执行的相当彻底,绝不打折扣,而且他施政能力很强,把望东区建设成一个打工地,遍地开花,又是高架桥又是地下隧道,还有街心花园绿化工程,花团锦簇的政绩喜人,很符合刘飞的胃口。

    刘市长不是那么容易见的,秘书直接挡驾,严致中心急火燎,就在酒店大堂等着,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

    刘飞今天去公安局调研了,他视察了巡特jǐng支队,观看了特jǐng的防爆演习,shè击比赛,又去了法医鉴证中心,观摩了女法医宋欣欣复原颅骨模型的jīng湛技术,大发赞叹,称她是当代女宋慈。

    视察结束后,刘飞还意犹未尽,仔细询问了宋欣欣的成长经历,负责陪同的沈弘毅如数家珍,说宋副主任是孤儿家庭长大,至今未婚,还领养了一名孤儿,不但是鉴证中心的技术大拿,还是局里的道德楷模,三八红旗手。

    沈弘毅对宋欣欣的褒奖不遗余力,因为他心中始终对这位冷傲的冰山抱有一种好感,说不上是爱情,也谈不上友谊,就是淡淡的牵挂,希望她过的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但是当局妇联张罗着要给宋法医介绍对象的时候,他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公安系统需要这样的人才,要重点培养,大胆使用。”刘市长给宋欣欣的前途定了调子,沈弘毅立刻接上:“法医鉴证中心的主任快退休了,我打算让宋欣欣同志顶上去。”

    刘飞点点头,迈步向外走,市里施行公务车改革后,除了执法执勤车辆和高级领导配车,其他一般公务用车都改成了青石高科出品的电动车,而且在车门引擎盖等位置喷涂醒目标志,效果非常理想,公车私用现象得到极大遏制,公安局的大院里,停的都是干jǐng的私家车,公车数量已经很少。

    沈弘毅陪刘市长出门,忽然徐功铁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沈弘毅赶忙向刘市长报告:“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出事了,查获他家暗藏的大量金条,还有一支步枪。”

    刘飞眉头一皱,严致中这个干部能力还是很强的,望东区在他的管理下蒸蒸rì上,gdp的数据年年增长,要说贪,基本上哪个官员拉出来调查,底子都不干净,但有些是不堪用的庸人,或者敌对阵营的人员,当然要毫不留情的办掉,但严致中属于很听话又好用的,把他拿下,望东区的工作还真没人顶得上去。

    “公安机关先调查吧,不用通知纪委。”刘飞说。

    听话听音,沈弘毅心里明白,刘市长不想把严致中拿下,自己更没理由对付一个区委书记,这属于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明白,有进展立刻向您汇报。”现在沈弘毅已经算半个刘飞阵营的人了,但和黑子他们又不同,他始终保持一份矜持,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刘飞为“老大”,而是以合作者自居。

    刘飞离开之后,徐娇娇的电话就来了,询问那个案子进展如何,沈弘毅说已经移交检察机关了,那两个打了刘小飞的家伙,估计是按照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刑,张登科罪行更重,冒充现役军人招摇撞骗,估计三四年徒刑免不了。

    徐娇娇叹口气说:“都是孩子,何苦来哉,能不能判轻点?”

    沈弘毅笑道:“审理判决是法院的事情,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

    徐娇娇说:“判几年也好,起码长个教训,对他们的成长是有帮助的,对了,指使者怎么没抓?”

    沈弘毅耐心解释:“嫂子,是这样的,小飞的伤连轻微伤都算不上,王海宁又没其他劣迹,公安机关很难处理他。”

    徐娇娇**道:“那好,我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沈弘毅摇头不已,世峰集团怕是要倒霉了。
第五卷 第十七章 罚酒三杯
    沈弘毅对世峰集团的印象并不好,尤其王世煌,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不过王世峰这个人做事还比较靠谱,相比之下,王海宁更随叔叔,小小年纪就是个坑爹货,前段时间把自家游艇都给撞沉了,现在又指使校外人员殴打刘小飞,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档子破事沈弘毅不再过问,他让人抓紧审讯严小军,打开突破口,至少能让刘市长抓到严致中的命门,不过严小军这小子嘴很严,打死都不承认那把枪是自己埋得,更不承认和金条有任何关系。

    严小军当过兵,做过生意,又是干部子弟,社会经验比较充足,对这样的人既不能用刑,又不能诱供,只能和他讲政策,采取攻心战术,预审这边正在进行,鉴证中心有了新的消息,半自动步枪是望东区武装部,本应销毁却未销毁,金条是中华金业近江分公司出品,大部分为假货,掺杂了杂质或者镀了一层金。

    沈弘毅立刻将这个最新情况向刘市长做了汇报。

    此时刘飞已经回到了朱雀饭店,他走的是特殊通道,严致中根本见不到他,刘飞照常办公,批阅文件,作出指示,等到晚饭时间,换上便装出门,在一家私房菜馆的包间里见到了青石高科的总裁安馨。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会面,安馨穿的很随意,七分裤平底鞋,头发挽起来,丝毫没有女强人的凌人气势,倒像是跟着老公出来开洋荤的小女人。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情人一样,没有羞涩含蓄,只有默契温馨,就座之后,刘飞点了一瓶奥比安酒庄出品的红酒,又点了几个雅致的小菜,根本没有询问安馨要吃什么,这种强势男人的作风反倒让安馨觉得很有安全感。

    席间刘飞畅谈自己攀登雪山、驾驶帆船的经历,博学睿智,风趣幽默,强健的体魄,英俊的面容,加上身居高位,这些优点集于一身,简直让人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刘市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安馨端起酒杯,“还要请您帮忙。”

    “叫我刘飞就可以。”英俊的男人拿起洁白的餐巾优雅的擦拭一下嘴角,线条硬朗的下巴刮得铁青,更显男子汉的风范。

    “是这样,为了培训技术工人与管理干部,我们集团想收购一所学校。”安馨说道。

    刘飞笑了:“你千万别告诉我说要收购江东大学,那个我做不了主。”

    安馨也笑了:“当然不是,我们要收购的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交通局下属的一个职业学校。”

    刘飞爽朗答道:“只要对企业的发展有益处,这种收购我们是支持的,明天我会和交通局方面打招呼。”

    “那就谢谢了。”安馨举杯和刘飞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饭后,两人走出菜馆,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造型粗犷霸气的跑车,俨然一只凶猛的陆地怪兽,刘飞围着这车转了转,颇感兴趣:“安总,这是你的座驾?”

    “不,是你的座驾。”安馨将遥控钥匙抛了过来,“刘飞,愿不愿意当我们的试车员?”

    刘飞哈哈大笑:“你这是变相行贿哦。”

    “兜一圈吧。”安馨上了副驾驶位子。

    刘飞当仁不让,上车发动,猛踩油门弹射起步,他的驾驶方式极为激烈,与这辆车的风格倒是很匹配,陆地怪兽在大街上疾驰,将一辆辆车甩在后面,不大工夫就上了滨江高速路,笔直的道路空旷无边,陆地怪兽的强大动力得到充分发挥,竟然飙到了二百四十公里的时速。

    安馨有些紧张,她从没坐过这么快的车,紧紧抓住扶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再看身畔男子,全神贯注,目光坚毅深邃望着前方,夕阳余晖从侧窗照进来打在他身上,如同蒙上一层战神的光辉。

    超高速只维持了十几秒钟,刘飞就放慢了速度,保持在一百八十公里的“正常”速度,从下一个出口出来后,又降到一百,就这样开了回去,直到将安馨送回家。

    “谢谢你的晚饭。”夕阳下,安馨掠了一下头发,风情无限。

    “谢谢你的车。”刘飞露出一嘴白牙笑了,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

    刘飞驾驶陆地怪兽回到朱雀饭店地下停车场,黑子迎上来说:“老大,严致中还在大厅等着见您。”

    “让他继续等。”刘飞脸色冷峻,进了电梯。

    和以前一样,刘飞在室内游泳池进行了两个小时的锻炼,当他走出游泳池的时候,黑子拿着浴巾迎上去赞道:“老大,您这腹肌简直完美,您要是当男模,混个世界先生不成问题。”

    刘飞故作严肃道:“我一副省级领导干部,去当什么世界先生,真他妈扯淡。”

    黑子挠挠头,笑了。

    ……

    午夜一点钟,严致中还在酒店大堂枯坐,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里,他从志得意满到心急如焚,又到惊恐懊悔,再到万念俱灰,历经折磨,生死煎熬,酒店大门外进来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是纪委来双规自己的。

    但是纪委人员始终没有出现,那就表明尚有一线生机,自己的生死存亡,只在刘市长一念之间,严致中暗暗祈祷,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默罕默德上帝阿门马克思列宁**他老人家,统统都来保佑自己吧。

    身畔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白天的时候服务员每隔一会就来换,午夜时分也没人伺候他了,偌大的大堂,只有前台值班人员和他四目对望。

    忽然,叮当一声,一名工作人员从电梯里走出,过来说道:“严书记,刘市长请您上去。”

    严致中急忙站起,却因坐的太久,血脉不通,两条腿都麻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陪笑道:“不碍事,赶紧走,别让刘市长等急了。”

    通过内部电梯上了楼,严致中被引入一间办公室,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开大灯,只有落地灯和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刘飞坐在桌子后面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工作人员悄悄退了出去,严致中不敢说话,就这样站着,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刘飞终于抬起头:“严书记,你来了,听说你找我有事?”

    严致中当即跪倒:“刘市长我犯了错误没经受住考验,请组织原谅我一回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党性还是很强的,我擅长领会领导意图,执行上级精神毫不含糊,我……”

    他语无伦次乱七八糟一通说,刘飞不客气的打断:“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严致中说:“我腐化了,这些年来我没表面上清廉节俭,其实没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我搞了大约五千多万,大部分买成了金条,又给儿子在北京上海买了房子,我有罪,罪行严重,影响恶劣,我对不起党当年教育,我对不起组织的信任,我不是人,我……”

    “你回去吧,听候组织处理。”刘飞板着脸说。

    严致中吓破了胆,双腿无力,是工作人员把他架出去的。

    刘飞拿起电话,打给了同样在熬夜办公的沈弘毅:“弘毅,严致中的案子先放一下。”

    “明白。”沈弘毅心有灵犀,不用领导交代的太清楚,当即做出指示,到此为止。

    严小军私藏枪支一案,也不再继续审查,其实刑警们心里很清楚,严小军是枪械爱好者,通过关系搞到一支报废步枪私藏起来,这支枪铁定是他的,不过人家打死不招,也没办法,既然领导发话,他们也就把这个案子结了,当成缉枪治爆的成果上报。

    被扣押四十八小时后,严小军终于获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两鬓头发都白了许多,最近霉运连连,但都不会伤筋动骨,自家埋藏的黄金被起出,这才是最要命的,老头子乌纱帽一丢,自己就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谁都能踩一脚。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父亲并没有被双规,只是生病休养,他来到医院高干病房探望父亲,严致中告诉他,今后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千万别惹事。

    严小军说:“爸,到底是谁在搞我们?”

    严致中说:“近江是省会,你爸爸我只是一个区委书记,比我大的干部比比皆是,政治斗争无比残酷,谁都有可能,我怀疑是……算了,不说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刘市长在青石高科调研新能源研发工作,严小军心里一动:“狼牙战队的人打了他儿子,不会是他的报复吧?”

    严致中说:“刘市长要整我,根本不用这些办法,肯定不是他。”

    “那能是谁?难道是他?”严小军将最近招惹的仇家盘算了一遍,最有可能的就是刘汉东,这小子路子挺野,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对,一定是他。

    ……

    刘汉东一直在关注电视新闻和报纸,想看到严致中被双规的消息,可是却看到了刘市长在望东区视察工作,区委书记严致中陪同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刘飞在望东区视察了几项市政重点工程,晚上参加了高架桥竣工酒会,席间他端着酒杯说:“致中同志有很多优点,咱们就不说了,但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我要当面批评他。”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倾听刘飞的下文。

    刘飞说:“致中同志的西装十年没换了,严重影响望东区的形象,大家说,该不该罚?”

    下面一阵大笑,干部们齐声道:“该罚。”

    刘飞说:“大家说怎么罚?”

    有人起哄:“罚酒!”

    刘飞笑道:“那就罚酒三杯。”

    〖
第五卷 第十八章 收购交通学院
    严致中心里感激,面上却镇定如常,他举起酒杯发言:“刘市长罚我的酒,那是我的荣幸,干了!”

    说罢滋溜一口干了杯中酒,其实这酒也不是真酒,中央三令五申不许大吃大喝,就算是庆功宴也不过是以茶代酒,搞几个冷盘而已,但气氛搞的还是满活跃的,严致中在掌声中连干三杯,又说话了。

    他说:“刘市长,我也要批评您了。”

    刘飞笑容可掬:“哦,严书记要批评我什么方面?”

    严致中说:“每回我去您办公室汇报工作,您总在加班,日夜不分,废寝忘食,您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您的身体是属于全体近江人民的,熬坏了我们可不答应,同志们,你们说对不对?”

    干部们都跟着喊:“对,刘市长也要罚酒。”

    刘飞爽朗一笑,对工作人员说:“换白酒。”

    工作人员抓瞎了,这次酒会只准备了软饮料,严书记对这种细节抓的甚严,连啤酒都不允许出现,更别说白酒了。

    好在黑子早有准备,拿出一瓶本地产的三十年淮江特酿来,给刘飞倒满了高脚杯,又给严致中等一帮望东区的干部斟酒,严致中哪敢烦劳刘市长的贴身保镖,一使眼色,早有工作人员接过酒瓶,给领导们满上。

    刘飞郑重道:“不开玩笑了,严书记说的对,党员干部的身体健康,甚至业余时间,都是属于党和国家的,我们既然肩负起这个责任,就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天是望东区高架桥工程竣工的大喜日子,中央有精神,不许大吃大喝,大操大办,但是凡事都有特例嘛,为了高架桥工程的提前竣工,向国庆献礼,咱们望东区的领导干部风里来雨里去,不怕吃苦受累,终于使工程胜利完成,这是一个大喜事,咱们中国人讲究喜事要喝酒,所以,今天这杯酒必须喝。”

    下面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刘飞单手压了压,继续说:“这酒,是咱本地生产的白酒,价钱不贵,我私人请客买单,不算大吃大喝,来,一起吧。”

    领导干部们共同举杯,干了杯中酒,对刘市长的景仰更深一层。

    严致中很兴奋,他知道自己虽然还算不上刘飞阵营中的一员,但起码是外围人员,政治上的生命不但得以延续,搞不好还能在临退休前更上一层楼哩。

    刘飞参加完庆祝仪式就匆匆离去,他还有其他活动,要参加青石高科收购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的签字仪式,这次收购是在他的强力协调或者说直接行政干预下完成的,交通局一万个不乐意,虽然职业技术学院不怎么赚钱,但占地颇广,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将来学校搬迁,无论是盖住宅小区还是商业楼宇,都能赚到天文数字。

    但刘市长有他的考量,近江市的教育水平整体不高,唯有江东大学一枝独秀,作为市长,不但要为经济建设考虑,也要为科技发展、国民教育努力,他的意图是,青石高科是一家高科技企业,有资金,有大量科研人员,把这些长处利用起来,兴办教育,利国利民,何乐不为。

    签字仪式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大礼堂进行,交通局的局长书记全来了,青石高科方面来的是总裁安馨,刘市长作为嘉宾出席,双方签署文件,握手,开香槟,青石高科以一亿元收购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新学校名字暂定为近江交通学院,上报教育部等待批准。

    学校的教职员工,原则上一律留任,但原来的校长是交通局在编的公务员,他不愿放弃公务员身份和正科级待遇,只好卸任,青石高科方面旋即委任了新校长,正是他们的董事局主席夏青石。

    夏青石以前做过江东大学的教授,博导,担任校长再合适不过了。

    签字仪式后,刘市长和安总裁在学院操场上漫步,草坪碧绿,蓝天白云,远处篮球场上几个少年在投篮,场景令人心旷神怡。

    安馨说:“学校就是象牙塔,真想抛开商场上的竞争与压力,重回校园。”

    刘飞说:“当然可以啊,这就是你的大学,无论是当副校长还是当学生,都随你。”

    安馨笑了:“没想到收购这么顺利,还得多谢刘市长。”

    刘飞笑道:“哦,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请你吃饭。”安馨嘴角翘起,笑的很俏皮,刘飞心旌荡漾了一下。

    “好,时间地点随你。”

    “一言为定。”

    ……

    严致中接到了沈弘毅的电话,约他去公安局谈谈,他顿时忐忑起来,虽然按照级别来说他是副厅,沈弘毅只是正处,但人家年轻有为,才三十冒头就是公安局常务副,还是刘市长小圈子里的人,前途比自己这个快二线的区委书记远大的多,不说曲意逢迎吧,必要的尊重总是要有的。

    严书记立刻赶到公安局,沈弘毅在接待室会见了他,热情握手,然后指着墙角的一堆东西说:“严书记认识这个么?”

    这是一座小型的金山,各种规格的金条堆砌起来,照花了严致中的眼睛,他当然认识这些东西,这是他毕生的积蓄。

    “不认识。”严致中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沈局长让我看这个有什么意图?”

    “是这样的,局里起获一批埋藏的金条,经检测其中大部分都是假的,金条字样上有中华金业的标记,我记得严书记和中华金业的老总很熟,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中华金业是江东省人行下属的一个黄金专卖企业,老总姓贾,去年出国考察,至今未归,严致中和他是多年铁哥们,这些黄金都是通过贾总私下购买,没想到居然都是假的!

    事发之后,严致中曾经想过,哪怕把这价值五千万的黄金全砸出去打点关系,只要保住政治生命都是值得的,后来没事了,得寸进尺想是不是可以讨回一点,可沈弘毅的话让他掉进了深渊,就算把这些金条全退给自己又能如何,一堆破铜烂铁!

    一辈子的积蓄啊,辛辛苦苦,不敢招摇,不舍得吃穿,不舍得花天酒地,弄几个钱想留给子孙后代,没想到被朋友给坑了,严致中是个爱财如命的人,硬币掉到下水道里都要想法挖出来,五千万巨款买的黄金打了水漂,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却还要装着没事人一样。

    沈弘毅也只是传递一个信号,你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并不想追究严致中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所以他让严致中看过这些铅芯假金条之后,就把他送了出去,双方握手话别。

    严致中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这点心眼总是有的,他立刻找人搜集关于沈弘毅的一切资料,不是要对付他,而是要巴结他,不过收获不大,只有一条信息有些价值,前段时间自己下令跨区执法的金樽夜总会,似乎和沈局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段日子,严小军在家闭门思过,哪儿都没去,不过他通过关系查到了爆料者确系刘汉东,决定狠狠报复这家伙,正在筹划,忽然父亲电招他过去,进门一看,吓了一跳,严致中两鬓增添许多白发,神情也很萎靡,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大概是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打击。

    “爸,怎么了?”严小军吓坏了,以为父亲被免职。

    “小军,咱被人坑了,那些金条,全他妈是假的!我查过了,姓贾的亏空公款,那咱们堵漏洞了,他现在人在国外,想找都找不到,我攒了三十年的钱啊……”严致中老泪纵横。

    严小军咬牙切齿道:“姓贾的,我早晚弄死你。”又劝解道,“爸,别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在位子上,再弄五千万也不难,对了,我知道是谁害的咱了,还是那个刘汉东。”

    严致中说:“你不要动刘汉东,他是沈弘毅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上回动用区公安分局跨区执法,已经触动了沈弘毅的逆鳞,再搞他的人,你是想让你爹早点进去是吧。”

    严小军终于明白什么叫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刘汉东跪了自己一次,却让自己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这种心理挫折和被迫下跪的屈辱相比,恐怕还要强烈十倍。他的能力比不得詹子羽,没法报复刘汉东,只能用a4纸画上刘汉东的头像贴在屋里,用没被收走的汽狗猛打,打得千疮百孔,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

    刘汉东从金樽退股之后,就不再每晚都去,少了许多应酬,少喝很多酒,感觉身体素质都比以前强了不少,这段时间他修身养性,看书锻炼,自我感觉文化修养突飞猛进。

    这天中午他在食堂吃饭,头顶的大电视播放新闻,本市一所高校发生集体斗殴事件,导致一名学生死亡,五名学生重伤,警方已经逮捕了十四名相关人员……

    刘汉东抬头一看,镜头中的某高校不就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么,这破地方成天打架斗殴,不过闹出人命还是比较罕见的。

    手机响了,是佘小青打来的:“刘儿,夏董找你,现在。”

    听筒里传来夏青石的声音:“小刘,交通学院缺一个训导主任,你有兴趣么?”

    〖
第五卷 第十九章新来的训导主任
    刘汉东经过不少大事,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se有些夸张,但你舀枪顶着他脑袋,人家绝对不带眨眼的,可夏青石说要让他当大学训导主任,他却慌了神,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是大学生呢,这样……不太好吧。”

    夏青石笑道:“你不用考虑太多,交通学院虽然挂着大学名头,其实就是一所职业学校,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而且行政工作由别人来做,你只负责校风建设,小刘,机遇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番话说的刘汉东热血沸腾:“夏董,我愿意肩负起这个责任。”

    夏青石说:“你现在就去上班吧,记住,你的职责是整肃校风,杜绝恶xing事件的再度出现,你只对校长,也就是我本人负责,交通学院现在是私立大学,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羁绊,明白么?”

    “明白!”刘汉东jing神一震,恨不得立刻赶过去。

    听筒里传来佘小青的声音:“刘儿,你的任命书我已经发电邮过去了,你现在就去报到,编制还在公司总部,每月薪水提高一个档次,外加交通补贴三千元,还不谢谢我?”

    刘汉东纳闷,啥时候起,佘助理开始称呼自己为“刘儿”,听起来很亲昵,起一身鸡皮疙瘩,而且为啥要谢她?

    佘小青接着说:“交通学院出事你知道吧,死了一个学生,夏董很难过,很自责,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我就向他推荐你了,说你有歪才,整治不良少年是你的强项,你可不能辜负我的推荐哦。”

    “那谢谢你了。”刘汉东说。

    “怎么谢我?”佘小青嘻嘻着。

    “请你吃米线,大碗的加鸡蛋。”

    “切,我还要加一根香肠。”

    挂了电话,刘汉东踌躇满志,饭也不吃了,直接去车棚推了摩托车,忽然手机又响了,是宋双打来的:“刘汉东,你还记得养了许多小动物的那个孙nainai么,她生病了,改天咱们去看她吧。”

    “行,到时候再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刘汉东没当回事,骑着摩托风驰电掣赶往南郊交通学院。

    昔ri的交通技术职业学院大牌子已经撤下,大门上四个不锈钢焊接的飘逸大字:“交通学院”这四个字颇有来历,是解放前陈子锟为江东交通学院题写的校名,后来交通学院并入江东大学,成为历史,但陈子锟的手书字体还是流传了下来,被夏青石高价买来,用在这里。

    阚万林等黑车司机依然坐在校门口马路边抽烟等活儿,见刘汉东驾到,急忙打招呼:“东哥,啥风把你吹来了?”

    “来办点事。”刘汉东很装逼的答道,半年前他刚出狱的时候来这里应聘司机,结果人家不要他,搞的很没面子,如今以训导主任身份重回,心里那个得瑟劲儿就别提了。

    由于刚出了恶xing案件,学校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四个保安,系着武装带,挂着橡皮棍,如临大敌一般,见陌生人登门立即阻拦,问他找谁,身份证舀出来登记一下。

    刘汉东说我是青石高科总公司的,今天过来报到,保安半信半疑,查验了他的身份证,登记了号码才放他进去。

    校园里安静无比,丝毫不像是大学校园,倒像是上课期间的高中,刘汉东熟门熟路来到教务处,陈处长正在办公,见他进来扶了扶眼镜:“你找谁?”

    “瞧你这记xing,我刘汉东,来当训导主任的。”刘汉东一屁股坐下,舀起陈雅达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出来。

    陈雅达如梦初醒:“你就是新来的训导主任,你好你好。”伸出两手热情握手,渀佛头回见面,其实两人早有交集,刘汉东第一次关拘留所的时候,陈雅达酒驾被拘,在号子里还是刘汉东罩着他,后来刘汉东来应聘司机,又打了一会交道,不过在陈雅达心中,对刘汉东这类人是鄙视又忌惮的,敬而远之,不想扯上关系。

    交通学院被青石高科收购之后,陈雅达满心希望能当上校长,可是不但希望落空,上面还空降一个训导主任来分自己的权力,这让他很不爽,但面上功夫依然做够,带着刘汉东来到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说:“学校以前没有训导处这个设置,所以暂时也没有人手安排给你,你先将就一下吧。”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张旧桌子,连把椅子都没有,更别提电脑打印机电话等设备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刘汉东的兴奋之情,这份工作很有挑战xing,最主要是好玩,他摩拳擦掌道:“办公设备是发还是我自己买然后报销?”

    陈雅达说:“学校刚被收购,财务关系还没理顺,恐怕得你自己想办法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满满都是恶意,对于这次收购,学校教职工大都不满意,因为隶属交通局好歹算是体制内的人,被青石高科收购了,只能算企业办学,工资福利又没有大幅度增加,很多人都想辞职不干了,是陈雅达劝他们留下,而且还要团结起来争取权益。所以他对于总公司派来的人有种天然的抵触,哪怕来的是老熟人刘汉东。

    刘汉东不知道这些,他只顾喜滋滋检视自己的办公室,大学训导主任,说出去都光彩,比金樽的股东有面子多了。

    “你先四处转转,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陈雅达丢下一句话先走了。

    刘汉东找了把扫帚将办公室扫的干干净净,又舀了个拖把仔仔细细拖地,正干得热火朝天,一个女教师从门口经过,说:“师傅,回头把我那屋也拖一下。”

    “知道了。”刘汉东答应一声,真就过去帮人家拖地,其实心里得瑟的很,暗道等你们知道老子的真实身份,吓死你们。

    这间办公室就比他的训导处强多了,墙上挂着分体式空调,桌上摆着电脑,窗户正对着大cao场,不对,cao场上几个小子在干什么?刘汉东视力很好,达到飞行员标准,今天风大没有雾霾,可以清晰的看到cao场边缘小树林里,几个男生正围着一个家伙,那家伙手里舀着吸毒用的冰壶。

    cao!拆家都打入校园了,身为训导主任不能不管,刘汉东飞身下楼,直冲过去,此时已经是放学时间,满院子都是人,没人注意到他。

    来到小树林旁,那几个男生正轮流溜冰呢,拆家也是个学生,手里捏着一把票子,招呼道:“二十块钱吸一口,晚了就没有了。”

    忽然他发现一个陌生人瞪着自己,心中不爽,挑衅道:“你瞅啥?”

    刘汉东说:“瞅你咋的?”

    拆家学生将钞票塞进兜里,点上一支香烟走过去:“你混哪里的?”

    他看刘汉东的年纪不像是学生,但又不是老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学校找人的校外人员,找女学生打炮,找男学生打架,一到下午,学校里到处都是这号人。

    刘汉东看他一副很吊的样子,不禁想起周星驰的《逃学威龙》里的场景,卧底jing员周星星一脚踢飞对方嘴里的香烟,自己为啥不效渀一下。

    他二话不说,纵身而起,一个漂亮的转身三百六十度回旋踢,造型拉风至极,就是尺度没掌握好,脚尖不是正好踢飞香烟,而是整个脚面抽在拆家学生的脸上,登时将他踢飞。

    其余溜冰的学生丢下冰壶仓皇而去,没人鼓掌喝彩,刘汉东觉得很没趣,蹲下检查被自己踢晕的人,从他身上翻出身份证和几包k粉,看年纪应该不是在校生,而是社会上的人,那就没啥好说的了,直接打电话给缉毒大队,让他们来提人。

    半小时后,缉毒大队的jing车来了,将这名毒品拆家带走审问,耿大队亲自来的,他很欣慰:“看来你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刘汉东奇道:“我啥身份?”

    耿大队说:“你小子别装糊涂,你永远是缉毒大队的人,金樽那边别丢下,没事就去转转,现在那地方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毒品集散地了,我需要你的情报。”

    刘汉东说:“有没搞错,我现在是交通学院的训导主任,正经八百的白领,你让我和一帮黑社会毒贩子混在一起,我可不干。”

    耿大队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刘汉东发毛了:“耿大队,啥意思?”

    耿直说:“其实我也不想干缉毒,这一行干久了,心理都会变得扭曲,毒贩子穷凶极恶,动辄拉手榴弹和你拼命,吸毒者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搞的人不人鬼不鬼,负面的东西接触的太多,对人不好,我也想调到局里坐办公室,搞搞宣传什么的,你别笑,我摄影技术不错的,可是,我们不干,谁来管毒品,你也看见了,现在毒品都泛滥到大学里来了,下一步恐怕就是中学了,你说,你能袖手旁观么?”

    “不能!”刘汉东是容易激动的人,耿直三言两语就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我没看错你,你是个热血汉子。”耿大队拍拍刘汉东的肩膀,押着拆家走了。

    天se已晚,学生们走出校园,开始夜生活,一帮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嘻嘻哈哈的跑出去,搭上阚万林的黑出租走了,刘汉东知道,她们是去附近的酒吧坐台,还有些男生三五成群的离去,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网吧和台球室。

    “老子来了,你们的好ri子就到头了。”刘汉东点上一支烟,笑容在打火机的映照下分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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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十章 收小弟的节奏
    傍晚,马凌下班回到家里,老爸在所里加班,老妈在小区广场上跳舞,饭也没做,于是她到新房去找吃的,却发现刘汉东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登时大怒,上前yù揪刘汉东的耳朵:“这么早回来都不知道做饭,你作死啊。”

    刘汉东敏捷的躲过,笑道:“今天不做饭,出去吃大餐,香樟酒家,我请客。”

    马凌很疑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在这么贵的地方请我吃饭,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想弥补一下?”

    刘汉东说:“当然不是,我对那些美女大学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请客是为了庆祝我升官,以后你不要再喊我刘司机或者大学生什么的,你要喊我刘主任。”

    马凌斜眼看他:“小样儿,还主任呢,是不是学校社团给你封的官?”

    刘汉东得意洋洋道:“我现在是你母校的训导主任。”

    马凌瞪大了眼睛:“就你?训导主任?”上前摸摸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

    “骗你是小狗,走吧,到饭店再说。”刘汉东一跃而起。

    马凌知道他不太吹牛,这事儿靠谱,心里替他高兴:“等等,把妈喊上一起吧。”

    外面音乐震耳yù聋,王玉兰正在带领一帮中老年妇女跳舞,看样子没几个小时不会收场。

    “算了,还是咱自己去。”马凌关上了窗户,音乐声稍微小了一些。

    ……

    香樟酒家位于淮江岸边,凭栏望月,美不胜收,两人共享烛光晚餐,浪漫温馨。

    不知不觉谈到交通学院,马凌大为感慨:“我妈和我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我妈毕业那时候还叫交通技校,专门培养大客车和大卡车的驾乘人员,学习考试都很严格,等我上学的时候已经改成职业技术学院了,没想到现在你又去了那里,看来公司对你很重视啊。”

    刘汉东意气风发:“干别的我不行,管学生没得说,咱有的是经验。”

    马凌瞪大了眼睛:“你哪来的经验?”

    刘汉东骄傲无比道:“没告诉过你么,我在部队喂过猪。”

    马凌一口水喷出来:“学生和猪能一样么?”

    “我给你科普一下,其实猪和学生没啥大区别,猪住猪圈,学生住宿舍,环境差不多,都是脏乱差,至于吃嘛,学校食堂的饭菜和猪食差别也不是很明显。”

    马凌打了他一下:“胡扯八道,照你这么说,学校成了畜牧站了。”

    刘汉东一本正经道:“难道你以为家长送孩子到这种学校真的是学知识建设四化来的?你以为学校真的尽心尽力教他们文化和技术,这就是一个生意,家长花钱给儿女买文凭,学生假装上课,老师假装教课,其实那帮学生学到了什么?学会了吸毒、打架、坐台,配种,假期一过,打胎的女生多如牛毛,你说这学校和畜牧站有啥区别?”

    马凌很单纯,刘汉东的歪理邪说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完了高兴道:“你上了大学之后明显长本事了,那你准备怎么当这个训导主任?”

    刘汉东说:“我首先要取得校方的支持,有人事权和财权才能放开手脚去做,不听话的学生直接开除,不负责的老师也开掉,吸收优秀师资力量,等这一批学生毕业之后,提高入学门槛,不能什么垃圾都往里收,总之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起码要制定一个五年计划……”

    他说的煞有介事,马凌听的全神贯注,听完了还鼓掌:“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

    次rì一早,刘汉东西装笔挺的来到了交通学院,这身行头可花了他一番心思,西装其实是青石高科的工作服司机装,正装皮鞋是当jǐng察时候发的制式皮鞋,领带是夜市买的便宜货,人靠衣装马靠鞍,再戴上平光眼镜,真有点为人师表的意思了。

    校长夏青石的专车已经到了,其实他只是挂了个校长的头衔,具体工作交给外聘的常务副校长,今天晨会上要宣布新的训导主任任命,所以夏青石破例到场。

    休息室内,夏青石向学校中层领导介绍了刘汉东,寥寥数语,大家就都震惊了,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经历如此丰富,请他出任训导主任还真是找对了人,当然这只是做给夏青石看,其实中层们心里根本没把刘汉东当回事。

    交通学院虽然挂着大学的牌子,其实骨子里只是一所职业学校,它的学制是招收初中毕业生,大专连读,一共五年,所以学生的年龄层次以十六七岁为主,这个年龄段正是叛逆期,不严加管束绝对不行,所以早上设有早cāo和晨会。

    外面大cāo场上广播体cāo一结束,学校中高层就出来了,在主席台上站定,教务处长陈雅达主持晨会,请校长夏青石发言。

    夏青石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然后隆重推出刘汉东,亲自带头鼓掌,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如同光脚丫子走在水泥地上。

    刘汉东出现在主席台上,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套话,他不善演讲,更知道学生们最讨厌灌输,所以很快结束了讲话。

    陈雅达宣布解散,学生们一哄而散,夏青石也和老师们握手话别,准备回去了,刘汉东一直想找他单独说几句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直到上车的时候才忍不住冲上去道:“夏董,可以耽误你几分钟么?”

    夏青石和蔼的笑道:“小刘,工作上的事情,你找王校长联系就可以。”说完上车走了,刘汉东还没回过味来,啥意思,不给自己尚方宝剑,拿什么去管学生。

    他找到常务副校长请求协助,副校长叫王超凡,是夏青石高薪聘请来的教育界人才,他的办公室比刘汉东的训导处气派多了,办公桌后面是正牌书架,两侧是国旗党旗,整的跟市委书记办公室一样,对于刘汉东的请求,他打起了官腔,保证全力支持什么的,但就是不给政策。

    “学校财务关系还没理顺,目前人员紧缩,恐怕训导处只有你一个人顶着了,办公设备什么的好解决,我让后勤给你安排,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自己先行采购,找财务报销就是。”王副校长说完,笑容可掬看着刘汉东,等他感谢离开。

    “门口的保安能不能划给我?”刘汉东提出了要求。

    “保安是归保卫科的,训导处只管教育学生,需要保安配合工作,我会协调保卫科的,刘主任,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刘汉东明白了,不管是夏青石还是王超凡,都没把自己这个训导主任当回事,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魔头坐镇学校,防止外人捣乱而已,对于学生的德育工作毫不在意,或者说已经放弃。

    回到自己空荡荡的训导处,刘汉东有些心凉,可是看到窗外那些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却又有些不甘,马凌是这所学校毕业的,火雷火颖也是这里毕业的,还有朱小强,也是交通职业学院的毕业生,他们比不得江大的jīng英学子,但却是社会的重要构成部分,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缺点,但却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身边人。

    “我不会放弃你们。”刘汉东默默道。

    后勤部门果然给他送来了电脑,老式的crt显示器,组装机箱,一开机硬盘滋滋啦啦响,风扇上挂着灰,还是xp系统,这种老掉牙的股东也就是能跑个办公软件,任何游戏都带不起来。

    刘汉东不嫌弃,他根本用不着电脑,屋里摆着电脑只是为了显得像个办公的地方,他给火雷打了个电话,问他还联系着交通学院的学生么。

    “东哥,我带的那一批小孩都毕业了,现在学校是谁罩的我还真不清楚,我帮你问问吧。”火雷回答的很利索。

    刘汉东办理了学校的出入证,食堂就餐卡,从体育器材室借了几个仰卧起坐用的海绵垫子,准备晚上在办公室打地铺用,一上午就这样耗过去,中午去食堂吃饭,发现交通学院的食堂比江大食堂差远了,饭菜也极差,中午是萝卜青菜炖肉,一点油花都不见,价钱还死贵,让他有一种错觉,不是在学校食堂用餐,而是回到了看守所。

    他打了一份饭吃着,得亏他是在看守所住过的,这种猪食一般的饭菜勉强能入口,不过很多学生却受不了,直奔大门而去,却被保安拦住,说学校新规定,不许私自出校门。

    学生们吵吵嚷嚷,最终还是妥协了,纷纷散去,刘汉东注意到三个男生结伴朝围墙而去,知道他们要翻墙出院。

    交通学院的围墙很高,上面还插着玻璃茬子,拉着电子围栏,但这些防范措施依然阻挡不了学生们对zì yóu的向往,三个男生叠罗汉爬上围墙,墙头上的玻璃茬子早被他们敲平了,墙外有一棵大树,正好能溜下来,三个小子落到地上,长出一口气,忽听有人鼓掌。

    “你们这是去哪儿?”新来的训导主任正靠在不远处,叼着烟看着他们。

    三个小子傻眼了,没敢跑,因为他们听说过这位训导主任的厉害,会转身腾空三百六十度回旋踢。

    “都跟我走。”刘汉东在头前带路,三个小子乖乖在后面跟着,居然不是回学校,而是来到一家室内烧烤店。

    训导主任说:“老板,烤一百五十个串,再来三个大腰子,啤酒先拿一箱。”

    然后招呼他们:“坐,别傻站着,抽烟么?”一摸烟盒,空了,掏出五块钱丢过去,“黄毛,去买盒红梅,记得找钱。”

    三个学生惊愕万分,这尼玛是训导主任么?是校外的老大进来收小弟的节奏吧。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三个堂口
    头上挑染一绺黄毛的学生恭恭敬敬掏出一盒苏烟说:“老师,抽我的。”

    刘汉东也不客气,接了一支烟,让学生给他点上,猛吸一口说:“食堂的饭真他妈难吃,你们也是出来吃饭的吧,正好一起吧,我请客。”

    三个学生点头哈腰:“谢谢老师。”

    刘汉东说:“都叫什么名字,报一下。”

    黄毛小子说:“我叫沈寒,这个是张澎,这个是陈帅,我们是一个宿舍的,老师说的对,食堂的饭没法吃,学校又不让出门,所以我们才翻墙出来的。”

    刘汉东说:“几年级的,够十八岁了么?”

    沈寒说:“四年级,都十九了。”

    刘汉东说:“那没问题了,都别装了,点上吧。”

    三个学生见刘汉东吞云吐雾的,早就忍不住了,此刻如蒙大赦,赶紧点上烟,颠颠的去搬了啤酒过来,用牙咬开瓶盖,帮老师满上。

    刘汉东端起酒杯:“初次见面,先干三个。”咣咣咣喝完了,三个学生也不含糊,都仰脖干了,倒上,再干,连续三杯下肚,都大呼痛快。

    油滋滋的大腰子端上来了,刘汉东招呼他们:“都吃,补补。”

    沈寒说:“我们不需要补,没女朋友。”

    刘汉东说:“撸多了也得补,都吃,别客气。”

    三个学生很不好意思的拿起大腰子吃起来,刘汉东吃着烤串闲聊:“食堂谁家的亲戚包的?这么黑心。”

    沈寒说:“听说是教务处陈主任的亲戚承包的,他们简直没人性,炒菜用的是地沟油,米饭用的是陈化米,肉都是瘟猪肉,菜里经常吃到苍蝇和头发什么的,八块钱一分钱,根本吃不饱,还不让我们出去吃,我们宁愿饿死,也不在食堂吃。”

    刘汉东点点头:“我会向上面反映的,对了,咱们学校有多少堂口?扛旗的是谁?”

    沈寒一听这个兴奋了:“以前学校的小堂口多如牛毛,这两年渐渐整合,现在是三分天下,王越的血魂堂,李康的赤衣卫,还有刘英的十七k,他们三人瓜分学校地盘和女生,连老师都不敢管他们。”

    刘汉东颇感兴趣:“详细讲讲,比如这个血魂堂,我以前在哪儿听说过,他们老大不是进去了么?”

    沈寒说:“老师你知道的还不少呢,血魂堂以前的老大叫段二炮,现在大西北蹲苦窑,不过他的小弟继承了衣钵,现在城乡结合部这一块势力很大,我们学校的血魂堂只不过是总堂的分支机构而已,女生坐台卖b的生意都是他们控制的。”

    张澎也不甘人后,踊跃讲解:“老师老师,赤衣卫也是社会上大堂口的分支机构,李康的堂哥是开夜总会的老大,学校的摇头丸都是他们供应的,别人不敢插手。”

    陈帅接着补充:“老师老师,十七k是我们学校唯一幸存下来的本土帮会,他们做的是文化娱乐和博彩业务,学校禁网,下载不了的片源他们可以提供,还兼卖体彩、足彩、福利彩票,学校里的各种赌局也都是他们坐庄,对了老师,最新的赌局是关于你的。”

    刘汉东奇道:“赌我什么?”

    陈帅说:“赌你啥时候挂。”

    刘汉东哈哈大笑:“难道有人要杀我?”

    沈寒很严肃的说:“老师,我们看你是个好人才告诉你的,你昨天把赤衣卫的人交给警察了,他们总堂扬言三天之内要你的命,你千万小心,他们杀人不眨眼,是真的!”

    张澎和陈帅也恳切无比道:“老师,贩毒的人惹不起,你真的要当心。”

    沈寒又说:“趁他们还没动手,你还是赶紧跑吧,交通学院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的地方。”

    刘汉东鄙夷一笑,高声道:“老板,再来三个大腰子!”

    沈寒道:“老师,你不怕?”

    刘汉东笑道:“我怕他个鸟,你们三个是哪个堂口的?”

    三人都摇头:“我们哪也不是,人家不带我们玩。”

    刘汉东说:“这就对了,以后跟我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来,把手机号qq号,微信号交换一下。”

    三人暗暗吐舌头,这位新来的训导主任,作派很像出来混的啊。

    酒足饭饱之后,刘汉东付了帐回学校上班,三个学生打着饱嗝去网吧玩了,三人走在路上低声探讨:“老师好像挺牛逼,要不咱下注买他能撑过三天。”

    陈帅说:“赔率已经一赔五了,如果他真能撑过赤衣卫的追杀,咱们还能小赚一笔呢。”

    三人慢慢商量着,最后决定买老师能撑过三天。

    ……

    下午一上班,刘汉东就找到了王副校长,要求出任学校团委书记,他说:“我调查过了,咱们学校共青团组织形同虚设,德育这一块要抓起来,共青团是个很好的集体生活方式,不能白白浪费。”

    王副校长说:“你的意见很好,我们会认真研究的。”

    刘汉东说:“还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我马上就把这个责任担起来。”

    王副校长说:“年轻人做事有热情是好的,可是团委工作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虽然我们学校现在是企业办学,但党团的隶属关系还是很正规的,成立团总支这样的事情,是要和上级部分协调的,哪能自己说开就开,这不成了另立中央了么。”

    刘汉东懒得和他废话,转身走了,回到训导处开始琢磨,怎么把共青团组织拉起来,至少先得弄一批旗帜、徽标什么的吧,这东西好像市面上没得卖,拿出手机上网查一下,淘宝上倒是有不少,先预定几个大型的团徽,几面旗帜,一千枚团徽再说。

    到了下班时间。刘汉东去车棚推摩托车,发现轮胎没气了,他知道这是赤衣卫做的手脚,冷笑一声,打了个电话,步行出了校门。

    交通学院位于城乡结合部,相对荒僻,刘汉东走出几百米远,就被一群人围住,面目不善,手拎铁棍板砖,胳膊上都缠着一根红布条。

    刘汉东微笑道:“你们就是赤衣卫?”

    对方不搭理他,为首一人举起砍刀吼道:“剁了他!”一群人哇哇怪叫着扑过来,刘汉东扭头就跑,比兔子还快。

    交通学院门前的马路上就看到这么一幕,一群人追着一个人砍,不过学生们早已见惯这种场面,丝毫不觉得惊讶,还有十七k的成员趁机吆喝道:“开盘了开盘了,赌他是重伤还是直接挂,买定离手,抓紧下注了。”

    沈寒张澎陈帅三人正在网吧打游戏,听到外面的喊声冲到窗口去看,一看这场面都急眼了:“完了完了,这回把一个月的伙食费都输进去了。”

    刘汉东跑得挺快,可是对面又杀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他硬生生刹住脚步,左看右看,拿出手机打电话:“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旁边巷口里一阵轰鸣,十几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冲出来,为首一辆火红色的川崎公路赛,车头昂起呼啸而来,横在刘汉东面前,车手掀开面罩,抽出一把开山刀喝道:“谁敢动我东哥!”

    街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交通学院三年前的抗把子火雷!

    赤衣卫的人认识火雷,拿刀指着他骂道:“赤衣卫办事,给我走开!不然连你一起砍!”

    蹲在路边看热闹的黑车司机们打开后备箱抄家伙了,阚万林扛着一根钢管晃过来:“妈了个逼的,这是谁的地盘也不搞搞清楚!”

    刘汉东从腰间抽出asp甩棍抖开,挎上火雷摩托车后座说:“你们还真是闲的蛋疼,废什么话,开砍!”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准确的说是歼灭战,赤衣卫是不入流的小混混组成的集团,欺负学生勉强够格,碰上硬茬子一触即溃,两条腿哪里跑得过摩托车的轮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砍倒,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触目惊心,赤衣卫倒是名副其实了。

    沈寒他们亲眼看到中午还风趣幽默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刘老师,手持砍刀将一个个人砍翻在地,血肉横飞,惊愕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十五分钟后战斗结束,摩托车和黑车迅速撤离现场,救护车和警车陆续赶到,救治伤员,询问目击者,不过毫无有价值的信息。

    这场械斗虽然吓人,但实际伤亡情况并不严重,火雷他们经常打群架,下手很有分寸,开山刀明晃晃的挺吓人,其实尽往皮厚的地方招呼,砍得血淋淋的其实不会死人。

    赤衣卫总堂顷刻覆灭,对于交通学院的学生来说,震撼力是空前的,关于新来训导主任的小道消息也在迅速传播,有人说他是出来混的,被校委会请来镇压学生,有人说他是卧底警察,专门来破杀人案的,最终还是计算机系的几个学生黑进了学校系统,取得了刘汉东的资料。

    真相大白于天下,训导主任的真实身份是近江黑社会大哥大,金樽夜总会老板,手里十几条人命至今还背着缓刑的传奇枭雄,刘汉东。
第五卷 第二十二章 共青团
    第二天上午,刘汉东没来上班,学校里众说纷纭,谣言四起,有人说他被派出所抓了,有人说他被赤衣卫的杀手做掉了,可是到了中午时分,他竟然再度出现,而且春风满面,跟没事人一样。

    刘汉东昨晚上就去找了一家东南亚办证集团,私刻了交通学院的公章,伪造一份介绍信,来到蕴山区团委联系工作,说俺们学院团委工作现在我负责,和区团委的负责人畅谈了一上午,相约下周来校视察团委组织工作,这下私盐也成了官盐。

    淘宝店家非常给力,快递已经到了学校,刘汉东抱着一堆东西进了训导处,把巨大的团徽挂在墙上,两边悬起团旗,门上钉着团总支的牌子,然后打电话让沈寒过来。

    沈寒战战兢兢来到训导处,刘汉东告诉他,去把李康、王越、刘英三个人叫过来,我有话和他们说。

    不到五分钟,三位社团老大就赶到了训导处,聆听刘主任的教诲。

    刘汉东打量着他们三个,李康个子很高,瘦瘦的,王越一米七左右,眼睛滴溜溜转,刘英是个早熟的胖子,下巴上一圈胡子,三人都穿着运动服,脚下是昂贵的阿迪达斯、耐克、纽巴伦。

    “血魂堂的前任老大段二炮,是被我给废掉的,赤衣卫的后台老板叫李抗,也被我收拾过,亲手送他进的戒毒所,你说你们俩跟的这都是他妈的什么玩意?丢人不丢人?“刘汉东正襟危坐,谆谆教诲。

    “还有你,胖子,堂口名字这么怪异,什么来头?”刘汉东看向刘英。

    “报告老师,香港有十四k,我们有十七k,比他们牛逼三分,取得是这个意思。”刘英赶紧立正报告。

    刘汉东说:“我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今后学校绝对不许非法组织存在,学校只有一个老大,就是我,只有一个堂口,就是——”一指背后的团徽,“共青团!”

    三位老大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汉东接着说:“你们三个能混起来,说明也是有些群众基础的,这样吧,你们先当我的特别助理,负责把团委组织建立起来,每个系,每个班都要有支部,都要有支部书记,选谁当书记,大家说了算。”

    三人点头如捣蒜。

    “还有,我宣布几条纪律,我不管你们抽烟喝酒打架泡妞,那是青少年必经的阶段,但是绝对不许碰毒品,谁敢碰毒品,我就剁了谁!”

    他凶光毕露,三位老大都诺诺连声。

    “还有,在校内不许抽烟喝酒,更严禁和同学动手。”

    李康说:“那有人欺负我,还不许我还手了么?”

    刘汉东说:“你过来。”

    李康迟疑着慢慢向前挪了两步,刘汉东勾勾手,“再过来一点。”于是他又挪了几寸,刘汉东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操,我让你说话了么,懂不懂规矩!”

    王越趁机落井下石,狐假虎威骂道:“老大没让你说话,你瞎叨比叨什么,欠打。”

    刘汉东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打得王越一个踉跄:“还有你,我让你发言了么!”

    两人不敢顶嘴,蹲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埋进裤裆里。

    刘汉东问一旁瑟瑟发抖的胖子:“你说,我打他们打得对不对?”

    胖子是十七k的堂主刘英,他当即拍马道:“老师,您教训我们是为我们好,打得再重点也没关系,他俩皮糙肉厚撑得住。”

    刘汉东说:“就是你开赌局赌我三天之内会不会挂掉,赚了多少钱?”

    胖子哭丧着脸:“别提了,底裤都快赔掉了,老师你太厉害了

    刘汉东说:“大家都知道,现在学校被青石高科收购了,夏董对我有知遇之恩,咱们出来混的都得讲义气,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我才答应他出任学校训导主任,我既然当了这个主任,就得把活儿干的漂亮,所以,谁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我手上人命也快十条了,不在乎多一两条。”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兴许是吹牛逼,但三位学生已经充分了解了刘主任的光辉历史,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并无虚假成分,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唯有不断点头。

    刘汉东又说:“你们给我面子,我也会给你们面子,以后在社会上遇到什么麻烦,只管提我的名字。”

    三个学生这才兴奋起来,一股终于找到组织的幸福感充斥心头。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刘汉东拍着胸脯说。

    李康举起手:“学校管的太严,平时不让出门,能不能放松点?”

    王越也举手说话:“食堂的饭菜难吃的要死,价钱还贵,能整改一下么?”

    刘汉东当即打了包票:“包在我身上。”

    刘英也举起手说:“我们马上要进入实习期了,老师能安排我们进好单位么,比如青石高科。”

    刘汉东心说这个胖子倒是有些头脑,郑重回答他:“这个可以有。”

    三人都一脸欣喜,大有刘老师来了,交通学院的天就亮了的感觉。

    刘汉东说:“你们先把我的讲话精神传达下去,等团组织建立起来,咱们再搞几次集体活动,补充一下同学们贫乏的文娱生活,别总是溜冰、上网,没意思。”

    三人领命而去,刘汉东来到财务室,拿出购买团徽团旗的收据要求报销,财务说必须王副校长签字才能报销,于是又去找王超凡,顺便提一下食堂整改和校风建设的问题。

    王超凡看到刘汉东拿来的收据,顿时皱眉说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学校仓库里都有,刘汉东说买都买了,先报了吧,王副校长见数额不大,也就签了字,说下不为例,下回要采购什么东西,最好先和我打个招呼。

    刘汉东说:“同学们普遍反映食堂的饭菜难吃,价格奇贵,校方能不能和食堂承包者协调一下,不行就换掉,实行招标,物美价廉又卫生的餐饮经营者才能进入校园。”

    王副校长沉吟一下说:“这个问题是存在的,我们再研究吧。”

    刘汉东知道王副校长和自己一样是新来的,在没掌控形势的情况下未必敢对食堂开刀,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有些优柔寡断,恐怕指望不上,于是告退去财务报销,结果财务老娘们说你这是网店收据,不是正规**,不能报,刘汉东一怒之下,索性不报销了,自己掏腰包办团委。

    ……

    一夜之间,交通学院的学生们大都戴上了团徽,校园里还出现了由十余名男生组成的团员志愿者执勤小分队,都穿藏青色的立领学生装,白色运动鞋,袖子上带一个白箍,上面俩字“风纪”。

    陈雅达很纳闷,学生居然自发搞起了非法小团体,这可不是好苗头,他立刻着手调查,准备严厉打击,坚决取缔,哪知道收到情报说风纪组是团委下设的单位,是官方领导的校风纠察队。

    “看来刘汉东还是想搞点成绩出来的。”陈雅达心道,他才不管刘汉东翻出多少花样,只要别影响自己的外快油水就行。

    学校,尤其这种职业技术学校,教书育人不是主业,赚钱才是最重要的,陈雅达主管招生,油水很足,又安排亲戚在学校开食堂,每年也不少分红,他没啥野心,就想保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别管是夏青石还是刘汉东,谁敢挡自己财路,就和他死磕到底。

    怕什么来什么,王超凡打电话让陈雅达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陈雅达立刻赶了过去,他从心眼里看不起新来的副校长,觉得这个位子应该是自己的,但表面工夫做的还是十足。

    王副校长和陈雅达寒暄一阵后说:“陈主任,小刘今天来找过我,反映食堂饭菜的质量和价钱问题,建议重新招标,你的意见呢?”

    陈雅达当即表态:“这一家就是招标来的,合同签了五年,怎么可以随便毁约,再说那是学生食堂,教职员工另有小食堂,四菜一汤米饭管够,他自己找不到地方怪谁。”

    王副校长不想和地头蛇发生冲突,就打哈哈说再研究吧。

    陈雅达知道王超凡的“再研究”等于什么都没说,也就不再吵嚷,毕竟大家都是为人师表,不能为了一点小事撕破脸。

    ……

    次日上午,刘汉东来到花火派出所,要求保释打架斗殴被拘留的学生,所里人都知道他是马国庆的女婿,又是徐功铁的哥们,所长也给面子,直接把人放了。

    这些学生还是杀人案发生那天被抓进来的,他们和校外人员群殴,一死五伤,伤员还在医院躺着,其余人六个人被抓进派出所,胆战心惊的过了三个昼夜,学校才来人搭救他们,看到外面的太阳,他们眼泪都出来了。

    刘汉东了解了案情,原来是校外人员争风吃醋,去交通学院恐吓情敌,双方一言不合动了刀子,一名男生胸腹被捅了十八刀而死,凶手至今在逃,只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员。

    这伙学生被捕的时候,刘汉东还没来任职,他向学生们自我介绍道:“我是新来的训导主任,姓刘,喊我刘老师就行,都跟我回去吧。”

    一个学生问:“会不会开除我们?”

    刘汉东说不会,学生们不信,说学校有规定,进过派出所的就要开除学籍。

    “那你们后悔么?”刘汉东问。

    学生们沉默了,或许几天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说不后悔,但经过派出所羁押后,胆子都变小了,豪言壮语也说不出口了。

    “不用后悔,你们都是带种的爷们。”刘汉东说,“是团员不?我发展你们入团,走绿色通道,明天就宣誓,发团徽团证。”

    学生们瞠目结舌。

    〖
第五卷 第二十三章 处理命案善后
    刘汉东把六名学生从派出所领回来,一进校园就看到布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挤过去一看,竟然是教务处张贴的开除涉案学生的公告,根据校规第四条,将这六人开除学籍,以正校风,下面盖着教务处的大红章。

    学生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都为被开除同学抱不平,看到训导主任出现,立刻作鸟兽散,那六个学生看到自己名字出现在公告上,都面如死灰,沮丧不已。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训导主任作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竟然将布告揭了下来,卷起来拿走了,这是什么动向,同学们尾随着他来到教务处,都不敢上楼了,在下面等着看好戏。

    陈雅达看见刘汉东气冲冲走进来,心里就有些烦闷,这小子莫非又要拿食堂饭菜说事儿?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刘汉东居然将开除学生的布告摔在桌子上,愤愤道:“陈主任,你开除学生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教务处根据校规开除学生,难道有什么不对的?”陈雅达扶了扶金丝眼镜,笑容可掬的面对刘汉东。

    “怎么处置学生,是训导处的活儿,教务处这么搞是越俎代庖。”刘汉东怒气冲冲道。

    陈雅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然微笑道:“这我就要和刘主任探讨一下了,学生牵扯到命案之中,至今被派出所刑事拘留,这么大的案子,我们难道不应该对其他学生负责,清理这些害群之马,以正校风么,不错,训导处确实有教导学生的责任,但教务处也有管理学籍的责任,我们是经过校委会研究决定才这样做的,在程序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刘汉东针锋相对道:“你说学生牵扯命案,我不同意,他们只是目击者,而且并不是被刑事拘留,而是被留置,眼下我已经把他们提出来了,如果真的牵扯到命案,派出所难道会放人?再说了,我不觉得他们是害群之马,说句不好听的,交通学院这个马群已经烂透了,有什么害不害的,这六个同学敢于和校外人员斗争,还算是勇气可嘉的模范呢。”

    陈雅达心里一动,刘汉东果然好手段,毕竟牵扯到人命案子,就算校领导出面都不一定能把人捞出来,他却轻而易举的办到,看来这个训导主任还是有些含金量的。

    “校方的决定已经作出,说出来的话往回咽,影响到了学校的威信,校长和我的面子往哪搁?”陈雅达已经准备妥协,但嘴上还要坚持一下,以便让刘汉东知道自己作出多大的让步。

    刘汉东说:“你们的面子重要,还是学生的前途重要,几万块学费砸出去,就捞一个开除学籍,这也太冤了吧,总之没有经过训导处和团委的同意,擅自开除学生就是不行,哪怕王副校长签字我也不认。”

    陈雅达故做沉思状,半天才道:“好吧,我支持你,可以保留学籍,但记大过处分绝对不能免。”

    刘汉东依然讨价还价:“记大过太严重了,警告处分就行。”

    陈雅达不松口,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半天,他才提出另一个条件:“这样吧,被害学生的直系亲属明天来校处理后事,你们训导处负责接待和善后,我就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刘汉东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把烫手山芋抛给自己呢,学生在校期间被杀身亡,学校难辞其咎,百十万的赔偿必不可少,还要面对家长的悲痛和愤怒,这不是个好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了。

    “好,我来负责善后。”

    陈雅达又说:“学校账上可没多少钱,赔偿的话,以二十万为最高限额,对方狮子大开口的话……”

    “我全权负责。”刘汉东拍了胸脯。

    事情谈完,刘汉东出门下楼,发现学生们看自己的目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六个学生更是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现。

    “刘老师,我们都听到了,谢谢你。”一个学生嚷道。

    “谢谢刘老师。”学生们不约而同一起喊道。

    陈雅达听到楼下喧哗,推开窗子一看,刘汉东被百十名学生簇拥着远去,心里不禁微酸,这货来了才几天,就把学生的心笼络的差不多了。

    ……

    市公安局法医鉴证中心停尸房,宋欣欣带着刘汉东来到一处不锈钢槽前,掀开白布,露出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子,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瘦削白皙,头发染过,双目微睁,毫无血色。

    “一共十八处刀伤,肝脏、肺部、胰脏、肾脏都被刺穿,当场死亡,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凉了,救都没得救。”宋欣欣一袭白大褂,话语中丝毫不带感**彩,作为法医,这种情况见的多了,早已麻木。

    “他叫张谦,明天是他十九岁生日,他的家人明天赶到,能不能处理一下,让家里看了不那么伤心。”刘汉东说。

    张谦的尸体已经被解剖过了,胸前有缝合的针脚,如同一条红色的大蜈蚣趴在胸口,触目惊心。

    宋欣欣点点头:“尸检已经做完,可以送殡仪馆了,那里有专门的化妆师给他洗脸擦身子穿衣服,这些你不用担心。”

    张谦的遗物还留在鉴证中心,一部苹果手机,一个钱夹,里面钱不多,放着一张照片,是阳光灿烂的张谦和一个妩媚女孩的合影。

    “听说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他被校外人员捅死的,女孩子看着挺甜的其实脚踩两只船,很有心计。”宋欣欣见刘汉东看的入神,便解释了一句。

    刘汉东笑了笑:“我高中的时候也为了女同学和人家打架,现在回想起来,没被人捅死都算是走运了。”

    宋欣欣道:“那女同学现在干什么呢?还有联系么?”

    刘汉东说:“现在人家是空姐,高攀不上了。”

    宋欣欣笑了:“你也不差啊,加个油,再续前缘。”

    刘汉东顾左右而言他:“宋姐,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以后要经常笑,别老绷着脸。”

    宋欣欣作势打他:“让你贫。”

    ……

    次日,刘汉东开着学校的七座旅行车来到近江市长途汽车南站,等候张谦的父母,同来的还有两个学生,都是张谦的生前好友。

    在他们口中,张谦是个讲义气出手阔绰的好哥们,他只穿杰克琼斯,电子产品只买苹果,还给女朋友何婷买了全套苹果电脑手机平板,没想到何婷还是背叛了他,和校外混子勾搭上了,那天混子进校来警告张谦,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张谦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出站口人潮涌动,学生举着纸牌站在人流中,迎面三个人走过来,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轻女子,夫妇面有菜色,背着化肥袋子改成的行李包,一看就是没怎么进过城的农民,女子穿一身白色运动服,平底鞋,略施粉黛,提一口杂牌旅行箱,略有风尘气。

    刘汉东迎过去询问,果然是张谦的父母和姐姐,于是带他们上车,边走边介绍情况。

    “……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很痛心,我代表学校向你们表示歉意和哀悼。”刘汉东真诚无比道。

    张父叹口气,没说什么。

    张母的精神有些恍惚:“好好的上着大学,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反反复复唠叨着,听的人心里都不好受。

    姐姐低声劝着母亲,一直没抬头。

    中巴车开到学校附近的快捷宾馆,刘汉东给他们开了两个房间,稀疏整理,招待午饭。

    吃饭的时候,张父的话多了起来,他说,自己一双儿女都很有出息,大的叫张艳,在东莞工厂里打工,每月七八千收入,贴补家里绰绰有余,还能供应弟弟上大学,二小子张谦考上交通学院,吃穿用学杂费全都是姐姐供的,俺们老两口身体都不好,每月看病吃药就要一千多,乡下的地也被村长卖了,没庄稼可种,就指望儿子毕业上班,老两口享清福呢,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里,他流泪了,这个五十来岁的乡下汉子不停地抽着烟,拿袖子擦着眼睛,却没哭出声。

    张艳低着头,不停给母亲夹菜,可是张母什么也吃不下去,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刘汉东注意到张艳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眼角已经有细密的鱼尾纹,言谈举止能看出教育程度不高,在东莞从事的大概是**行业,而且黄金年龄段已经过去,当姐姐的靠卖身赚钱供弟弟读书,却落得如此结局,想想都心酸。

    陪同的学生也没心情吃饭,一桌饭菜基本没动,刘汉东让服务员打包带走,待张家人稍事休息后,带他们却学校看看张谦住过的地方。

    张谦住在男生宿舍二号楼,六人一间的大宿舍,他睡靠窗户的上铺,墙上贴着韩国明星的海报,被子摊开,床尾还丢着臭袜子,枕头上放着苹果笔记本和耳机。

    同宿舍的同学都默默站着,看张谦的姐姐帮弟弟叠被,收拾臭袜子和内裤,衣柜里的外套裤子也都拿出来整理折叠,打包带走。

    整理完东西,刘汉东把他们请到了训导处,问张父:“您还有什么要求么?”

    张父说:“早日抓到凶手。”

    刘汉东问:“还有么?”

    张父想了想说:“今天是我儿的生日,就给他过个生日吧。”

    〖
第五卷 第二十四章 私孩子
    在校团委的组织下,学生们给张谦举办了生日会,买了一个双层大蛋糕,上面插了十九根蜡烛,张谦人缘好,数百位同学前来悼念,男生宿舍楼下一片蜡烛组成的海洋。

    有这么多人分担失去亲人的悲痛,张家人的哀伤略微减轻了一些,但关于赔偿的话始终没有提起,可能是过度悲伤忘记了,也可能是太厚道,根本想不到这方面去,晚上刘汉东送他们回宾馆休息,忍不住主动提出学校可以给予一些赔偿,你们说个数吧。

    张父幽幽说:“那是孩子的命价,多少都换不来的。”

    刘汉东说:“学生在校身亡,学校肯定要承担一些责任,你们不要有顾虑,尽管提要求。”

    张父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那就把孩子这几年的学费退了吧。”

    刘汉东这才明白,这家人是真厚道,看张父张母的样子,就是农村最老实巴交不敢惹是生非被村干部欺压到底的那种类型,张艳虽然身在风尘,但也不是伶牙俐齿那种人。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刘汉东问。

    “张家不能绝后,想法子抱养一个孩子吧,不行就买一个。”张父说,他不是开玩笑,在农村人心目中,买孩子延续香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触犯法律联系不到一起去。

    张艳眼圈红红的,哽咽着说:“爸,买小孩犯法的,你们放心,我已经把工作辞了,这辈子都不嫁人,给你们养老送终,咱们不回村了,在县城租房子住,我这些年打工攒了些钱,开个小服装店还够。”

    一家人商量着今后的生活规划,刘汉东也不好插嘴,告辞离开,出了宾馆,正看到阚万林蹲在路边抽烟,见他出来便挤眉弄眼道:“东哥,那小娘们挺有味的。”

    刘汉东说:“少打主意,不是你的菜。”

    阚万林说:“东哥,你也给兄弟留条活路,不能通吃啊。”

    刘汉东说你想哪儿去了,这是被杀学生的姐姐,人家来办丧事的,你瞎起哄什么劲。

    阚万林挠挠头说:“是前几天的案子吧,一个学生让捅了十几刀,血把衣服都浸透了,我知道那事儿,凶手是坐我的车来的。”

    刘汉东大感兴趣:“有什么内幕么?”

    阚万林说:“没啥内幕,该说的都给派出所说过了,杀人的叫郭辉,也是这学校毕业的,没正经工作,在夜总会给人帮忙,就是当打手什么的,张谦的马子怀了孕,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两边都不认账就干起来了,结果动了刀子,出了人命,要我说就一句话,活**该!”

    刘汉东说:“话糙理不糙,不做死就不会死,不过这话别在家属跟前说,对了,那女的肚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阚万林说:“那就不清楚了,现在的女学生都开放的很,谁来跟谁来,都他妈是经手人,不检验dna,怎么查?”

    刘汉东又问这女孩现在哪里,阚万林一摊手说:“我又不是派出所,就一开黑车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难不倒刘汉东,他回训导处办公室,把自己的三个助理,一个通讯员叫来,向他们打听张谦女朋友的事情,学校里的事情瞒上不瞒下,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张谦的女朋友叫何婷,本市人,个子高,皮肤白,是众多**丝心中的女神,张谦把到她可费了不少工夫。

    “那何婷人呢?”刘汉东问。

    “不清楚,自打张谦出事后就没见过她,听说派出所也在找她。”沈寒说。

    刘汉东一拍桌子:“发动团员,哪怕翻遍老鼠洞,也要把何婷找出来。”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恰逢次日是周末,学生们放假,团委的侦骑四出,到傍晚时分就有情报反馈过来,说何婷在铁渣街南头的帝豪网吧上网呢。

    此时刘汉东正在江大的图书馆看书,他身兼数职,既是交通学院的训导主任,又是江东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人格都快分裂了,白天没时间学习,只好休息日来江大读书,收到情报后立刻骑着摩托赶回了铁渣街。

    网吧楼下已经有一帮学生等候着,见刘汉东来了急忙报告:“何婷就在上面打游戏,我们怕她跑了就没惊动她,在下面守着。”

    “做得好。”刘汉东带领众人上楼,帝豪网吧有两层,上百台机器,一层是普通机器,二楼有包房,有空调,还能提供热水、泡面、被褥,甚至安全套,游戏玩家常年住包房的大有人在,可以做到几个月不出门一步。

    一上二楼,一股混杂了各种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臭脚丫味,泡面味,jy味,熏得人窒息,可玩家们却甘之如饴,穿着几个星期没换的衣服,趿拉着拖鞋,戴着耳机在屏幕前奋战着。

    “何婷呢?”刘汉东站在一个空包房前问道,桌上摆着营养快线的瓶子,空烟盒和泡面杯,却没人影。

    “好像去洗手间了。”网管跑过来说道。

    二楼洗手间是男女通用的,房门紧闭,刘汉东示意网管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应声,刘汉东心里一动,一脚踹开门,只见一个穿裙子的女生正坐在血污里,将刚分娩的婴儿往蹲坑里丢。

    “住手!”刘汉东上前抢过婴儿,脐带还连着,何婷汗水淋漓,脸色苍白,虚弱问道:“你谁呀?”

    刘汉东不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切断脐带,让网管那个干净毛巾过来,再打电话叫救护车。

    婴儿脸色青紫,一声不吭,情急之下,刘汉东将他倒悬拍击几下,婴儿这才吐出一口血污,哇的一声哭了。

    网管都傻了,帝豪网吧奇葩一向不少,但在这儿生孩子还是头一遭。

    “还不快去!”刘汉东一脚踹过去。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将产妇和婴儿接走,刘汉东随车前往医院,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照顾,于是让沈寒找了几个女生过来伺候,婴儿不足月属于早产,送入保温箱,费用不菲,何婷身无分文,家长也不露面,刘汉东只好先垫付住院押金。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刘汉东在走廊里抽着烟抱怨道,这个训导主任不好干,差点连妇产科的活儿都兼着了。

    “二十五床的家属,不许在走廊抽烟。”护士喝道。

    刘汉东急忙掐灭烟蒂,护士上前将一张费用清单递过:“又欠费了。”

    “不刚交了三千押金么?”刘汉东问。

    “你孩子脑缺氧,要做高压氧,还要住保温箱,三千不够,再交五千。”护士很不客气,因为何婷身份证显示只有十七岁,属于未成年人,刘汉东糟蹋小妹子弄出孩子,在嫉恶如仇的护士眼里就是个人渣。

    “护士,你搞错了,我不是孩子的爹,我是这女生的老师,训导主任。”刘汉东徒劳的解释着。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护士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为人师表,简直就是禽兽!”护士骂完,昂首挺胸走了。

    刘汉东无奈的耸耸肩,一扭头正看到佘小青站在电梯口,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愕的看着他,像在看陌生人。

    “佘助理,我冤枉。”刘汉东哭丧着脸说。

    佘小青是来探视同学的,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她当然相信刘汉东是冤枉的,因为刘汉东就任训导主任才不到一周时间,兔子吃窝边草也没这个时间啊。

    刘汉东好不容易找到诉苦的人,拉着佘小青大倒苦水,训导主任多么难当,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夏董还不放权,学校同事不支持,处处掣肘,举步维艰。

    “刘儿,辛苦你了。”佘小青嬉皮笑脸,“赶紧给你孩子缴费去吧。”

    “这孩子的爹究竟是谁,恐怕是个千古之谜了。”刘汉东叹口气,又去缴费,回来的时候,佘小青已经走了。

    何婷的家长依然没有出现,据说她爸爸在监狱服刑,母亲改嫁去了外地,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八十多岁老态龙钟,走都走不动,更别说照顾孙女了。

    何婷到底年轻身体素质好,吊了两瓶营养液之后精神好的很,刘汉东坐到床边问她:“为什么要溺死孩子?”

    “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何婷扭过头,不去看训导主任的眼睛。

    这女孩子长的很秀气,鼻梁挺直,双眼皮俩酒窝,细长白皙的脖颈,表情却是烦躁迷茫彷徨狠辣。

    “孩子的父亲是谁?”刘汉东问。

    何婷咬了咬嘴唇:“反正不是你。”

    “张谦死了你知道么,郭辉被列为通缉犯,被抓到枪毙也是早晚的事,这些你知道么?”刘汉东继续问。

    何婷不答话,看着窗外,半晌,眼角一滴晶莹泪珠滑下。

    “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哪个,可能是张谦,可能是郭辉,他俩都不认账,都不想承担责任,我连个打胎的钱都没有,只能生下来,我又养不活他,不如弄死算了。”何婷终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老师,有烟么?”     ,
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夜宴
    病房里住着三个产妇,人家都是老公陪着,家人环绕,幸福的能滴出蜜来,那两家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何婷,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现在这个样还想着抽烟?”刘汉东劝道。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还不是被你们男人害的!”何婷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男人没个好东西,当老师的也不例外,而且更色!更坏!”

    刘汉东如芒在背,他虽然背上没长眼睛,但也能觉察出另外两家人都在看自己。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你先坐月子吧,有事再联系。”刘汉东坐不下去了,赶紧起身逃离。

    医院这边安排了两个女生照顾何婷,暂时无须担心,婴儿放在保温箱里有护士照顾也无大碍,不过这个男婴究竟是谁的种,这个问题必须查清楚。

    刘汉东给宋欣欣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做个dna检测,宋法医问明情况后表示可以。

    “如果是张谦的孩子,也算给他家一个交代了。”刘汉东长吁一口气,深感这个训导主任当的太艰难。

    与此同时,尚风尚水夏家别墅里,佘小青绘声绘色讲述着刘汉东的糗样,把个舒帆乐的哈哈笑,夏青石哭笑不得:“没想到交通学院的风气这么差,真是辛苦他了。”

    佘小青说:“夏董,刘汉东抱怨你不给他权力呢,威胁说要撂挑子。”

    夏青石道:“我是故意的,就想看看他的工作能力,现在看来这小伙子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当个训导主任还真是屈才了。”

    佘小青心花怒放:“那是不是让他当副校长,抓全盘工作。”

    夏青石微笑着摇头。

    正聊着,安馨走了进来:“还没换衣服?客人就要到了。”

    原来这个周末约了刘市长一家人来吃饭,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夏青石说:“家宴而已,没必要太隆重,反而不够亲切。”

    十分钟后,一辆银色奥迪车驶入院子,刘飞一家人到了,先下车的是司机兼保镖黑子,他拉开车门,徐娇娇和刘小飞走了下来,母子俩都穿的很正式,礼服长裙和西装,相比之下夏青石的装扮就显得随意了一些。

    “欢迎光临寒舍。”夏青石站在门廊下,带领全家迎接贵客。

    徐娇娇笑道:“您这要是寒舍,那近江的房子就都是蜗居了。”说着和夏青石、安馨握手,又和舒帆握了握手,“夏董的女儿真漂亮。”

    “谢谢。”舒帆很有礼貌的说道。

    刘小飞也随着母亲和主人打招呼,他和舒帆是同班同学,却形同陌路,此时也尽量保持着距离。

    “真不好意思,我们家那口子要晚一点才能来。”徐娇娇随着安馨走进了客厅,黑子奉上礼物,是一个大相框,镶嵌着西藏风光照。

    “这是我在拉萨旅行的时候拍摄的作品。”徐娇娇介绍道。

    “真的好美啊,徐姐你是摄影家。”安馨夸张的惊呼了一声,徐娇娇很自豪,嘴里却谦虚,“哪里哪里,不是技术好,是相机好,莱卡mp旁轴相机,我这菜鸟拿在手里也成了专业选手。”

    夏家的客厅很大,墙上挂满了摄影作品,大都是夏青石亲自拍摄的,用光的技术未必高明,但照片内容很有意义,非洲干旱草原上的羚羊群,太平洋上的帆船,北美科罗拉多大峡谷,南亚热带丛林风光,徐娇娇看的目不暇接,赞不绝口。

    “我们家青石以前喜欢旅行,他的护照用的最快,上面盖满了各种入境出境章,平均一年要用两本。”安馨不无得意的炫耀着,夏青石却摇头苦笑:“没那么夸张,都是出差居多。”

    徐娇娇说:“不如我们以后结伴旅行吧,我下一步打算去西非。”

    夏青石说:“我是心有余力不足,没法舍命陪君子喽。”

    徐娇娇知道夏青石身患绝症,宽慰他说:“夏董一定会康复的,到时候咱们组团去西非打猎。”

    大人们聊得欢畅,两个孩子却沉默不语,刘小飞是红色贵族后代,舒帆是新贵阶层,在学校就互相瞧不上眼,只不过舒帆没有海宁那么嚣张跋扈,居然买凶打人,但她在心里也是很瞧不起刘小飞的。

    门铃响了,佘小青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刘飞,和夫人孩子不同的是,他穿的很随意,长袖t恤和牛仔裤运动鞋,脸刮得很干净,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佘小青当场就眩晕了,心说刘市长的魅力真是势不可挡。

    刘飞晚到了二十分钟,事实上他今天本不想出席的,安馨约他吃饭,原本以为是共享二人世界,没想到却变成了双方全体家庭成员参加的家宴,这让他很是困惑了一阵,安馨到底什么意思?一向牢牢掌握主动权的刘飞第一次感到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这又唤醒了他征服欲,于是自信满满的前来赴宴。

    客人到齐了,大家步入餐厅,夏家吃饭很讲究,中餐用圆桌,西餐用长条桌,今天吃的法式西餐,烛台和银质餐具、骨瓷杯盘,厨师是法国人,侍者是受过训练的菲律宾人。

    按照西餐的规矩,女主人坐在主位,男主宾坐在女主人的右侧,宴席上大家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和法国红酒,一边谈笑风生。

    刘飞悄悄伸出脚踢了安馨一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安馨没有任何反应。

    夏青石依然在那里高谈阔论:“我认为,将来的汽车势必舍弃常规发动机,不再使用柴油、汽油,汽车由四个轮子、计算机、以及电池组组成,这才是未来的大趋势。”

    刘飞鼓掌道:“说得好,夏董高瞻远瞩,为我们的发展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中国缺乏石油资源,发展电动车对我们至关重要,我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近江市,我会全力支持青石高科进入电动车行业。”

    夏青石说:“先感谢刘市长,电动车的发展瓶颈在于电池,电池的容量和充电便捷性,以及安全性,都制约我们的发展,青石高科在这个行业还是新兵,但我们的研发能力很强,迟早会站在行业的最前沿。”

    刘飞举起酒杯:“我相信会有这样一天,干杯!”

    大家共同举杯痛饮。

    家宴顺利结束,送走了客人,安馨扶夏青石回卧室,依偎在他身旁柔声道:“青石,有刘飞支持,公司肯定能一飞冲天。”

    夏青石抚摸着安馨的头发说:“公司的发展,不是靠某个政客,而是靠市场和创新,我们必须离开任何政策扶持,政客支持,都能发展下去,那才是健康的企业。”

    安馨嗯了一声,忽然又问:“你觉得刘飞这个人怎么样,能走多远?”

    夏青石说:“刘飞能走多远,不在于他的能力,而在于他岳父能走多远,如果说徐新和是一个航母舰队,那刘飞就是一艘主力巡洋舰,看起来火力强大,装甲雄厚,但离开航母的支援,以他特立独行的性格,很快就会被击沉。”

    安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周一,是张谦火化的日子,交通学院派车送张家人去殡仪馆见儿子最后一面,冷冷清清的追悼大厅里,摆着一口玻璃棺材,张谦静静躺在里面,身穿学生装,脚踏阿迪王,面目栩栩如生,宛若沉睡。

    张母再度崩溃,哭的昏死过去,张艳搀扶着母亲,自己也是嚎啕大哭,张父老泪纵横,拍打着玻璃罩子痛骂:“你这个不孝子,白养活你十八年!”

    校方只有刘汉东和几个学生出席葬礼,遗体送入火化间之后,刘汉东对张父说:“有件事必须和你说一下,张谦留下一个儿子,前天出生的,因为早产还在医院观察。”

    张父激动起来,说话都打颤:“刘主任,你没哄我吧,张谦有儿子?是真的么?”

    刘汉东郑重点头:“已经经过dna比对,确实是张谦的血脉。”

    张父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老天有眼啊,张家有后了。”

    等拿到了张谦的骨灰盒,张家人就催促着刘汉东赶紧带他们去医院看孙子,还商量着要给孙子和儿媳妇买点见面礼什么的,最好先到城里百货大楼逛一圈。

    张艳说我包里有现成的金手镯,给弟媳妇当礼物就是,还有一个金挂坠,正好给侄子当见面礼。

    看到张家人重新焕发生命活力,刘汉东真替他们高兴,拿起手机打给宋欣欣:“宋姐,谢谢你这么快出检测结果。”

    “没了儿子,多了孙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心理补偿,加班化验也是值得的。”宋欣欣道。

    来到医院,何婷却已经人去床空,护士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过婴儿没带走,依然躺在保温箱里,这是一个不足月的早产儿,头发稀疏,手脚稚嫩,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张家人围在保温箱旁看着婴儿,议论着他的长相,说鼻子眼睛象张谦,嘴巴不像,可能是象母亲吧。婴儿的诞生冲淡了丧子之痛,连张母的精神都好了起来。

    刘汉东拿了一张纸过来说:“婴儿的母亲抛下孩子走了,她说没法养活这孩子,留下一封信委托医院转送孤儿院。”

    张艳坚定地说:“她不要,我要,我来养活这孩子。”

    张父说:“还是我们来带孙子吧,小艳儿你拖个孩子怎么嫁人。”

    刘汉东说这些都不是问题,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想想怎么报户口吧。

    张家人留在了医院照看孙子,刘汉东先回学校,找到王副校长申请张谦的赔偿款,刚走到校长室门口,就看到一个满身戾气的年轻人推门出来,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他认识这家伙,正是食堂承包者牛八斤。

    〖
第五卷 第二十六章 对食堂的最后通牒
    刘汉东当即回敬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问道:“你瞅啥?”

    牛八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回嘴:“瞅你咋地?”

    刘汉东说:“咱出去唠唠。”

    两人下楼来到空地上,互相怒视,如同两只斗鸡,牛八斤刚要动作,就被刘汉东一个漂亮的转身三百六十度回旋踢放倒,潇洒的落地,周围掌声一片。

    这些都是刘汉东脑补的场景,实际上他已经超越了自我,不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牛八斤拿眼睛瞪他,他只是温和的一笑而过。

    牛八斤气势汹汹的走了,刘汉东敲响校长室的门,走了进去,就见王超凡正在往柜子里收东西,隐约可见是两瓶五粮液,肯定是牛八斤送的礼物。

    “小刘来了,有事么?”王副校长动作很快,关上柜门,回到桌前,拿了个一次性纸杯作势要给刘汉东倒水。

    “王校长,张谦已经火化了,学校的赔偿款什么时候能到位?”刘汉东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超凡皱起眉头道:“超过十万的开支,就得报集团审批,我也做不了主,最近财务正在交接,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刘汉东说:“那咱们赶紧报上去,我去催一下。”

    “已经安排财务申请款项了,小刘你还有其他事么?”王副校长笑眯眯的说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关于食堂饭菜质量的问题,又有学生向我反映了,实在太难吃,价钱贵不说,学校还禁止外出,不在食堂吃就只能饿着,这不是变相逼着学生在食堂消费么……”刘汉东想到牛八斤嚣张的嘴脸,趁机给他上眼药。

    王副校长打断他说:“小刘,这个情况确实属实,而且不止一个人向我反映,这不,刚才我把牛八斤叫来谈话了,限令他马上整改,做的不到位,学校就清退他们,换人来承包食堂。”

    他说的振振有词,刘汉东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好作罢。

    ……

    下班时间到了,刘汉东特地留下观察食堂饭菜有没有改进,不看则已,一看鼻子差点气歪,清汤寡水,少盐无味,熬得稀烂的青菜里衬着几块白乎乎的肥肉片,让人毫无食欲,因为学校禁止外出,打菜的学生依然络绎不绝,抱怨归抱怨,有口吃的总比饿肚子强。

    刘汉东走到橱窗前,将不锈钢托盘和饭卡递过去,打菜的阿姨拎起大勺,抖了两抖,给他打了一份售价八元的套菜,名义上是一荤一素,萝卜烧肉和土豆丝,两片可怜的肥肉趴在上面,其中一块还有淋巴结的嫌疑。

    “这种菜能给学生吃么?”刘汉东将托盘放在窗口前,敲了敲橱窗。

    打菜阿姨看他一眼:“下一个。”

    刘汉东说:“叫你们领导出来。”

    打菜阿姨说:“下一个。”

    刘汉东提高声调:“叫你们领导出来!”

    后面学生跟着帮腔:“这是我们训导主任,赶紧叫你们食堂管事的出来。”

    打菜阿姨将大勺一丢:“爱吃不吃!”摔门走了。

    刘汉东和后面一帮同学面面相觑:“这是啥意思?”

    同学们起哄,说人家根本不甩你呢。

    刘汉东冷笑:“我有的是招对付他们,大家瞧好吧。”然后回到训导处,屋里坐着两个二年级的女学生,年轻俏丽,活力四射,正对着电脑打字呢,这是刘汉东从团员里招募的志愿者,帮自己处理文档,端茶倒水,看起来也赏心悦目,有个办公室的样子。

    “我口述,小白打一份文件出来。”刘汉东坐在椅子上,口述了一份发给食堂管理部门的公文,针式打印机一阵聒噪,公文打了出来,用上训导处和团委的公章,让两个男生拿着胶带贴到食堂大门口去。

    食堂门口很快聚拢了一帮人看热闹,这份限期整改通知是对训导处对食堂的最后通牒,如果下顿饭不彻底改善饭菜和服务质量,训导处和团委将对食堂采取断然措施,而且末尾还用上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这样的文言。

    打菜阿姨出来了,看见布告内容,脸色大变,灰溜溜的跑进了食堂办公室,牛八斤父子正面对面坐着盘账呢,听阿姨说出事了,赶紧出来观看,牛八斤一把将布告扯了下来,撕吧撕吧丢在地上,还跺了一脚,骂道:“什么玩意。”

    牛八斤的父亲叫牛德草,他才是食堂的真正当家人,见儿子撕了训导处的布告,他心里有些打鼓,扯着嗓子道:“都散开,有啥好看的。”然后将儿子拉了回去。

    父子俩回到办公室,牛八斤的气还没消:“妈的,真以为自己是干部了,人家王校长和陈主任都没发话,他算老几,再说食堂是归后勤处管的,训导处插什么手。”

    牛德草说:“这个姓刘的恐怕不简单,冤家宜解不宜结,回头你给他送点礼去打点打点。”

    牛八斤脖子一拧:“我不去,他又管不着咱们。”

    牛德草说:“管不着归管不着,和气生财你懂不懂,你爹我当年在交通局食堂当大厨的时候,什么样的政治斗争没见过?能花钱解决的事情,犯不上动手段,再说这个姓刘的是青石高科的人,你姐姐的关系用不上。”

    牛家能够承包交通学院食堂,名义上是说陈雅达的亲戚,其实只是同乡而已,他们真正过硬的关系还在交通局,牛八斤的姐姐牛丽丽是交通局的打字员,据说和局长有一腿,系统内谁敢不给面子。

    牛德草以前是厨子,修桥铺路的工程他干不来,所以就通过交通局长的关系承包了下面三产学院的食堂,近两千名学生在食堂吃饭,一年下来弄个大几十万不成问题,他又会做人,逢年过节少不了给校长和主任们送礼,给教职员工单独开了小食堂,专坑学生,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日进斗金的,哪肯为了一点小事放弃。

    儿子脾气倔,打死不愿给刘汉东送礼,牛德草只好亲自出马,拿了一张两千元的购物卡,两条芙蓉王塞在档案袋里,笑呵呵就去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刘汉东和他见过所有的领导干部都不一样,直接拒收礼物,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刘主任并没有严厉批评他,而是说食堂应当把学生放在首位,钱可以少赚一点,饭菜质量一定要搞上去,不然就要被淘汰。

    牛德草诺诺连声,心里有了谱,这样的官儿他也见过,以前交通局就有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所谓清官,还没干够半年呢就被人弄下去了,别看刘汉东现在闹得欢,恐怕干不了三个月就得卷铺盖滚蛋。

    “刘主任的精神,我充分领会,一定认真贯彻,严格执行,高标准严要求,打造学生们满意的食堂。”牛德草虽然只是交通局的厨子,但耳濡目染官话说的透溜。

    刘汉东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和牛德草握了握手,送客出门。

    一出门,牛德草的脸色就变了,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不过骂归骂,他还是要做点样子出来的,摸出手机打电话:“老五,给你牛叔联系一批猪肉,要便宜的,越便宜越好。”

    想了想,他又给牛丽丽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让女儿看看能不能找路子疏通疏通。

    牛丽丽说青石高科最近在搞出租车公司,有很多手续必须到交通局审批,想拿他们一把很容易,这事儿我会安排的。

    ……

    天擦黑的时候,一辆农用车驶入交通学院后门,车厢脏污不堪,驾驶员和帮工从车上搬下两个大油桶,又把食堂里的泔水桶搬上车,牛德草打开油桶盖子看了看,嗅了嗅,赞道:“行啊,油练得越来越清了。”

    驾驶员递上一支烟:“那能是闹着玩的么,我告诉你老牛,我们家的原料来源都是严格控制的,用的是大饭店的下脚料,绝对不用地沟里的油渣子,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你说对吧。”

    牛德草接了烟夹在耳朵上,掏出小本写了个白条给他:“老规矩,先记账,月底结算。”

    送走了油车,又迎来了送肉的车,这是一辆福田轻卡,隔得老远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牛德草皱起眉头道:“你这肉都臭了还拉来,赶紧给我拉走。”

    送肉的小老板嬉皮笑脸:“牛叔,不碍事,上高压锅一煮,辣椒胡椒面跟上,谁能吃的出来。”

    牛德草说:“你这不是病死的瘟猪吧?”

    小老板信誓旦旦道:“是瘟猪我全家死绝,这是人家冷库停电不小心放坏的肉,不是自己人我都不给他,牛叔,给你这个价。”说着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

    牛德草脸色稍微和缓一点,又道:“我这可是学生食堂,吃坏了肚子谁也担当不起,你这个价格,还得给我下浮一半。”

    小老板说:“学生食堂才没关系呢,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闺女,抵抗力强,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那啥,我再给你让两个点,你看咋样。”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牛德草还是接收了这批“放心肉。”食堂的水牌子上写出明天的菜谱,红烧肉,酱排骨,小炒肉、排骨汤。
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愿相随
    次日中午,食堂里排起了长队,学生们兴高采烈的端着不锈钢餐盘等着打菜,食堂有史以来也没这么大方过,居然推出全荤午餐,而且价钱分文不涨,大家交口称赞刘老师手段高明,居然能逼得一毛不拔的牛德草大出血。

    陈雅达倒背着手前来视察,冲柜台里的牛德草说:“老牛,挺下本钱啊。”

    牛德草赶紧给陈主任上烟,自嘲道:“不过了,先把姓刘的伺候好再说。”

    陈雅达说:“适当给学生们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好事,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不能全是大荤啊,又是排骨又是红烧肉的,吃着也腻。”

    牛德草心说你哪里知道这肉的价钱可比青菜还便宜,嘴上却道:“学生娃娃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补补,这点钱我还亏的起。”

    食堂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火爆景象,所有的座位都满了,依然有学生往里进,陈雅达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忽听有人大喊:“这肉味不对,是不是坏了?”

    四周顿时寂静下来,学生们纷纷品尝起盘子里的排骨和红烧肉,有人说还行啊,就这个味道,有人说不对劲,好像肉坏了。

    牛德草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上他叫了几个工人连夜处理,浇上滚烫的柏油拔毛褪皮,上高压锅煮,盐和酱油跟不要钱一样猛放,就是为了遮掩这股味道,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陈雅达忙道:“老牛,这是怎么回事?”

    牛德草镇定自若,拿起电喇叭喊道:“同学们请放心,这都是经过检验检疫的绿色放心肉,我们食堂采购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绝对不会出问题。”

    话音未落,一个女学生抚着胸口狂吐,刚才吃进去的红烧肉吐出来之后,接着吐酸水,周围的学生也跟着吐,有人捂着肚子叫痛,飞快往厕所跑,所有人都不敢再吃食堂的“放心肉”。

    这是一场卫生责任事故,所幸发现的及时,只有十五名学生上吐下泻,送进医院,经检查是食用了**变质食物,大肠杆菌严重超标。

    今天刘汉东不在学校,一上午都在青石高科催款,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校方宣布食堂关闭并且清退承包人,择日重新招标。

    食堂大门紧闭,冷冷清清,隔着玻璃还能看到地上散落的餐盘,刘汉东并没有幸灾乐祸之感,他只是纳闷,为什么有些人为了钱可以丧心病狂,泯灭一切良知。

    刘汉东想到了老朋友屠洪斌,给他打了个电话:“山炮,有没有兴趣承包交通学院的食堂?”

    “真的?我太有兴趣了!”山炮激动的声音都打颤,学校食堂不愁客源,一本万利,来钱来的又快又多,这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晚上我去你那详谈,回头再说。”刘汉东挂了电话,他要去医院探望中毒学生了。

    ……

    牛德草后悔莫及,不该贪图小便宜买病死瘟猪肉,他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幻想找到了大女儿牛丽丽,问她能不能挽回局面。

    父亲求到跟前,牛丽丽大包大揽,说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马上安排,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对牛德草说:“爸,没事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牛丽丽的自信不是白来的,因为青石高科最近正在注册成立全资子公司青石出租车公司,除了工商局税务局要跑手续,交通局运管处更是绕不开的大衙门,不光审批要找交通局,以后的运营、司机车辆的审核,都要通过交通局,想卡他们脖子实在太容易了。

    有人说青石高科成立以电动车为运营主力的出租车公司是市政府大力扶持的项目,应该大开绿灯特事特办才对,但是事实真相却是,市里有授意,在审批上要严格要求,不能出一点纰漏。

    听话听音,交通局这些人精立刻察觉到,刘市长要适度打压青石高科,于是充分领会领导意图,在审批上推诿拖延,这正暗合了牛丽丽的想法,拿青石高科一把。

    青石高科负责跑出租公司业务的是市场部高级总监安杰,他是江大的mba,工作很拼命,经常加班到深夜,就是为了不让人说自己是靠裙带关系升上来的,可如今出租公司业务停滞不前,让他很是头疼,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

    其实安馨心里明白,青石出租车公司办理手续卡壳,是刘飞的授意,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记仇哩,大概他认为那次家宴是故意玩弄他的感情,说起来真是冤枉,不过这些事情又无从解释,只能慢慢消解误会。

    安杰再次来到交通局办事,他找到负责审批的科长送上一份厚礼,科长笑眯眯的拉开抽屉,不动声色将信封放进去,干咳一声说:“安总,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其实解铃还需系铃人,症结就在你们公司内部。”

    “王科长请赐教。”安杰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王科长附耳嘀咕了一阵,安杰脸色千变万化,没想到审批受阻居然是刘汉东从中作梗。

    “安总,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外传。”王科长煞有介事道。

    安杰点点头:“谢谢你王科长,我心里有数。”

    找到了症结所在就便于对症下药,安杰特事特办,直接联系交通学院王副校长,让他不要解除和牛德草的承包合同,并说这是公司高领导的意思。

    ……

    刘汉东早上没爬起来,因为昨晚喝大了,在山炮的牛肉村喝了至少两瓶白酒,八瓶啤酒,喝的天昏地暗,席间他和山炮约好,今天就到学校来投标,争取把食堂承包下来。

    十点钟,刘汉东来到交通学院,惊愕的发现食堂的门开了,几个员工在里面打扫卫生,牛德草在水牌子上写着午饭的菜谱,又是红烧肉和酱排骨,他笑眯眯的冲刘汉东点头打招呼:“刘主任来了。”

    刘汉东心头火起,闹出食物中毒事件居然还不关张,天理何在,他径直去找王副校长,问他食堂为什么继续营业。

    王超凡说:“事情已经查明,是临时工背着牛老板收了一批不合格的猪肉,现在临时工已经清退,牛老板同意支付学生的医疗费,我看这事儿就不要继续追究了吧。”

    刘汉东冷笑:“王校长,这起事件性质严重,影响恶劣,校方怎么可以包庇纵容,我要向夏校长报告。”

    王超凡说:“你不用报告了,这就是夏校长的意见。”

    刘汉东彻底懵了,他搞不懂为什么夏青石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无言的退出校长室,他给佘小青打了个电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佘小青在总裁办工作,了解内情,她说姓牛的在交通局有些过硬的关系,现在青石高科正在筹建出租车公司,交通局正好管这一块,所以嘛,你懂的。

    刘汉东想打电话给夏青石,号码按了一半还是挂掉了,他明白夏青石的决定,收购交通学院只是为了作为流水线工人的培训基地,目前在校的这些学生素质太差,青石高科根本不会要,食堂好坏,学生能不能吃饱,会不会吃坏肚子,根本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刘汉东步履沉重的回到训导处,看着墙上的团徽和鲜艳的团旗,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本正经的给食堂发文让人家整改,结果人家弄一批病死猪肉给学生吃,闹出这么大的食物中毒事件,居然毫发无伤,继续营业,牛德草的笑容里包含着轻蔑与嘲笑,就像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光一样。

    “刘老师,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找来帮忙的女生小白关切的看着刘汉东,他这才发觉手上的烟灰老长,红梅已经熄灭很久。

    “我没事,想问题入神了。”刘汉东忙道。

    小白手拎热水瓶,给刘汉东茶杯里续水,说道:“刘老师昨晚喝酒了,多喝点茶,中和一下。”

    刘汉东笑道:“酒味有这么浓么?”

    小白说:“可能你没换衣服,我爸爸就是这样,他是运输公司的司机,开半挂的,跑车回来就喝大酒,一顿能喝一斤半,喝多了就打我妈,对了,老师你下回去我家家访吧,教育教育我爸爸,我把你的事儿都告诉他们了,我爸还说呢,有你这样的训导主任,交通学院就有希望了,他还说要找你喝酒呢。”

    刘汉东看着这个天真浪漫的女生,心中一股热流涌动,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能感受到学生们对自己发自肺腑的崇敬与敬爱,可自己拿什么回报他们?

    一个念头闪过心间,刘汉东被自己大胆的决定吓了一跳。

    “小白,发群信息和微信,召集所有学生,我要讲话。”刘汉东说。

    小白奇道:“再过五分钟就要上课了,还来得及么?”

    刘汉东说:“下一节课取消,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小白立刻发信息,顷刻之间,所有交通学院学生的手机都在滴滴作响,团委通知,下一节课取消,所有学生立刻到操场集合。

    整栋教学楼喧闹起来,脚步把楼梯踩的轰响,夹着课本的老师震惊的看着学生们从教室里奔出来,这是闹哪样?罢课么?

    十分钟后,一千八百五十六名学生在大操场上集合完毕,刘汉东登上主席台,扫视着下面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似乎从中看到了马凌、火雷、火颖、朱小强,这些出身普通家庭的孩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不爱学习,好吃懒做,打架斗殴、逃学旷课、小偷小摸,与江东大学的天之骄子相比,他们似乎就是社会公认的垃圾、渣滓。

    学生们大概感受到了刘汉东的异样,没人敢说话。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开始演讲:“同学们,昨天食堂发生食物中毒事件,你们都清楚怎么回事,我就不多说了,我刚才收到一条消息,集团、校方都不准备追究食堂的责任,而是继续让他们营业。”

    下面一阵骚动。

    刘汉东伸手压了压,继续说:“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今天我必须要说,关于食堂的问题,我反映多次,毫无效果,为什么!因为校方丝毫不把学生的权益放在心上,什么教书育人,都是放屁,你们只是他们捞钱的工具!”

    学生们认真听着,大操场鸦雀无声。

    刘汉东说:“集团聘请我当训导主任,就是为了管束你们这帮调皮捣蛋的学生,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们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可救药,我觉得,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用心的老师,我很有干劲,很有信心,想当好这个训导主任,管好你们,让你们走正道,给父母争脸,可是,这个训导主任我当不下去了,因为我实在无法和他们同流合污!今天,就是我最后一次演讲。”

    不少学生眼中闪烁着泪光,感情丰富的的女生们已经开始抽泣。

    刘汉东摘下眼镜,擦拭一下雾气重新戴上,提高调门说:“在我走之前,要带领大家做一件事,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你们愿不愿意和老子一起干!”

    震耳欲聋的回应:“愿意!”

    刘汉东一指食堂方向:“把这个坑爹的地方给我拆了!”
第五卷 第二十八章 拆了食堂
    牛德草正在食堂办公室里按着计算器盘账,忽然听到打雷的声音,仔细一听不是打雷,有点像暴雨,有点像万马奔腾,再看桌上的茶杯,水在微微荡漾,天花板上瑟瑟落下些许灰尘来。

    地震了?牛德草很疑惑,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夹杂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是食堂的大门被人砸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出去,顿时傻眼,愤怒的学生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见什么砸什么,势不可挡。

    牛德草吓傻了,两股战战,挪动不了半步,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食堂被人砸了个稀巴烂,所有的玻璃都被敲碎,橱窗被砸烂,刷卡机也被毁坏,桌椅板凳也被拆了,趁手的椅子腿拿在手中更添威力,食堂的几个工人也被胖揍了一顿,撅着屁股拱到柜台下面不敢露头。

    关键时刻,打菜阿姨倒是临危不乱,快步跑来一把将牛德草推进屋,反锁办公室的门,任外面敲的再急促也不开门。

    学生们开始撞门,没三两下就把单薄的木门撞开,把牛德草从桌子底下揪出来暴打,打菜阿姨又哭又嚎,撒泼打滚,倒是没人把她怎么着。

    刘汉东坐镇指挥,看着学生们热火朝天的砸着食堂,胸中郁结多日的一口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公司不管,学校不管,都他妈不管,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个小小的食堂。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学校保安根本不敢管,他们就十几个人,怎么抵挡上千人的骚乱学生大军,保安们缩在屋里不敢露头,楼上陈雅达急得捶胸顿足,不断让手下打110报警。

    “已经打了,报警中心说五分钟之内就有警员赶到。”教务处的同事战战兢兢答道,因为他看到疯狂的学生砸完食堂,奔着办公楼冲过来了。

    陈雅达见势不妙,拔腿就走,一出门才发现王副校长正跌跌撞撞下楼,同样吓得面无人色。

    学生们已经冲了上来,陈雅达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想训斥两声,舌头却不当家,啥话说不出来,好在学生们看也不看他,直接绕过去上楼,闯进办公室乱砸一气。

    花火派出所的一辆警车开到校门口,两名警察和两个协管下车一看,交通学院里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漫天飞舞纸张文件,学生们群情激奋,声音震天。

    “我的乖乖,学生造反了。”带队警察不敢进门,拿起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报告,请求所里增援。

    学生们砸上瘾了,把教务处砸了,校长室砸了,档案室里的存档文件抛洒的满地都是,窗帘被点燃,停在楼下的几辆轿车也遭了殃,燃起熊熊大火,其中有陈雅达的大众车,王校长的尼桑,还有牛八斤的宝马。

    校园中心位置的升旗台上,交通学院的校旗被降下,一面鲜红的团旗冉冉升起,代表共青团接管学校。

    刘汉东在一群学生的簇拥下来到食堂仓库,一包包陈化米,一桶桶地沟油,连盐都是蛇皮袋子装的私盐,牛德草在成本上可谓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都是证据,好好保护起来。”刘汉东下了命令。

    有人飞奔来报:“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警察。”

    刘汉东大手一挥:“造街垒!”

    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用破桌子烂椅子和食堂的一辆五菱之光面包车封住了学校大门,数百名男生手持棍棒与派出所二三十名协警对峙。

    派出所方面控制不住局势,只好向市局请求增援。

    沈弘毅正在市里开安全工作会议,接到报告说出了大规模**,顿时心里一紧:“哪里又强拆了?”

    当得知不是强拆引发的**,而是交通学院学生造反,他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下来,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事儿容易解决。

    市局直属的防暴大队迅速出动,一辆辆黑色特警车辆拉着警笛呼啸而过,大批警力在交通学院门前集结,二百名全副武装的防暴特警顶上了第一线,头戴封闭式头盔,身穿黑色甲胄,手持有机玻璃盾牌和橡胶警棍,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他们后面,是高压水枪和催泪弹,还有一头头跃跃欲试的警犬。

    学生们不甘示弱,拆了无数椅子腿当武器,头上还缠着红布条,一个纤弱的女生高举团旗站在五菱之光面包车上,红旗迎风飘舞。

    特警们心里都有一种无厘头的感觉,仿佛对方才是正义的化身,而自己则是镇压爱国青年的暴政机器。

    沈弘毅也是哭笑不得,他没有下令特警强行进场,而是选择和平解决,让谈判专家喊话,请对方领头的出来。

    刘汉东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隔着铁门说:“这里现在我负责,我要和沈弘毅说话,别人都不行。”

    谈判专家说沈局长就在指挥车里,你出来。

    学生们死死拉住刘老师,说这是阴谋,你不要以身犯险。

    刘汉东淡淡一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然后推开铁门,大踏步的去了。

    指挥车里,沈弘毅指着刘汉东痛斥:“又是你!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

    刘汉东说:“你可骂错人 ,我到交通学院才几天,你觉得我能掀起这么大风波?还不是因为学校当局欺人太甚,包庇食物中毒责任人,学生们实在忍无可忍才爆发的。”随即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拿出手机调出视频给沈弘毅看。

    手机屏幕上,是涕泪横流的牛德草,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使用病死猪肉、地沟油、陈化米的事实。

    沈弘毅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这些年处理过不少**,除了个别刁民闹事之外,大都属于“官逼民反”的类型,

    “马上让学生放下武器回宿舍等候处理,不然我就要采取断然措施了。”沈弘毅严肃说道,这种事情容不得同情心,必须铁腕平息。

    刘汉东说:“让学生回去可以,但我有条件。”

    沈弘毅瞪着他:“你还有条件?说!”

    “一,严惩造成食物中毒的责任人;二,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刘汉东坦然和他对视,气势上不落下风。

    “你们把整个学校都拆了,还不追究责任,可能么!”沈弘毅差点气笑了,他感觉不像是公安局领导和闹事群众之间的沟通,倒像是两军将领在谈判桌上的交锋。

    刘汉东依然坚持:“你不答应也行,强行清场就是,造成学生伤亡,你就等着成千上万的家长包围你们市局大院吧。”

    沈弘毅想了想说:“好,我可以不追究学生的责任,但不能放过你,你别以为能骗得了我,这场**肯定就是你鼓动的。”

    刘汉东也干脆:“好,我也让一步,可以抓我一个,但不许抓学生。”

    五分钟后,刘汉东回到大门前,命令学生们放下武器,推开街垒,各自回宿舍等通知。

    学生们不动。

    “连我的话都不好使了么?”刘汉东皱起眉头。

    与刘汉东最亲近的几个学生先丢下了棍子,然后是更多人,几百条木棍、椅子腿丢在地上,人墙分成两道,让出一条路来,学校大门打开,一辆特警清障车缓缓驶入,将街垒推的七零八落。

    学生们沉默着,胸中都燃着一把火,怀着巴黎公社式的悲情与自豪,看着警察将遍体鳞伤的牛德草送上救护车,看警察给他们敬爱的刘老师戴上手铐。

    “等等!”那个扛旗的女生将团旗从旗杆上扯下,跑过去披在刘汉东身上,宛如一条鲜红的披风,恰好一阵风卷过,披风飒飒,英姿勃发,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

    一群学生涌了过去拦住警车,刘汉东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比出v字,大声道:“胜利属于我们!交通学院万岁!”

    无数学生含着热泪高呼:“交通学院万岁!”从入学那一天起,他们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刘老师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集体,什么叫做自豪,什么叫做抗争。

    ……

    交通学院**终于平息,所幸无人死亡,只造成一些轻伤,财产损失倒是很惊人,食堂几乎被拆毁,办公室也被洗劫,损失最大的是被烧毁的汽车,估计价值在五十万左右。

    刘汉东被警方留置协助调查。

    牛德草因触犯食品安全法,造成大规模食物中毒被依法刑事拘留,涉案物资被查扣,警方正在追踪地沟油、死猪肉的来源。

    作为交通学院的主管单位,青石高科收到了公安局的通报,迅速派员安抚学生,进行善后。

    夏青石这才知道食物中毒事件,他很罕见的发了脾气,质问身边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得知容忍牛德草继续留在学校的原因是出租车公司的审批问题后,他严厉批评了安杰,说有些事是不可以拿来交换的。

    夏董指示,损毁的办公用品不用学生赔偿,青石高科负担所有费用,重建食堂,对外公开招标,必须尽快恢复上课。

    但学生们不买账,全体罢课。

    夏青石乘车来到交通学院,这里依然一片狼藉,天空中飘着细雨,大操场行黑压压坐满了学生,打着伞,披着雨衣,静坐示威。

    “一场秋雨一场寒,被淋感冒了可不好。”夏青石对陪同的王超凡和陈雅达说。

    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任急忙去劝说学生回教室,可是学生们根本不买账,说让我们回去也行,只要刘老师一句话,我们立马复课。

    夏青石环顾左右:“刘汉东在哪儿?”     ,
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我们只认他
    王超凡刚要回答,陈雅达抢先道:“刘汉东领头打砸抢,被公安局抓走了。”

    夏青石摇摇头:“这个刘汉东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陈雅达说:“不光这些,他还趁着学校党组织缺失的机会私刻公章,违规成立团组织,他这个团委纯粹就是山寨团委,他这个团委书记更是子虚乌有。”

    夏青石听的黑了脸,沉声问道:“还有么?”

    陈雅达说:“他还找了两名女生,美其名曰在团委帮忙,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搞什么勾当,幸亏他现在进去了,不然迟早搞出大事来。”

    见夏青石的眉头紧锁,陈雅达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次落井下石:“刘汉东作风粗暴,手段简单,教育学生全靠打骂……”

    夏青石突然打断他:“你说他教育方式不对,为什么学生们只认他?不认你们这些老师?”

    陈雅达张口结舌,愣了半分钟就回过神来,振振有词道:“刘汉东是在社会上混的,学生就吃他这一套,长此以往,学校就不是学校,变成帮派了,这次事件就是明证。”

    夏青石望着茫茫雨雾中的学生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陈雅达说话:“看来让他当这个训导主任还真是一个失误。”

    陈雅达没再言语,他明白要给领导一个思考的空间,这回学校爆发大规模**,除了刘汉东负有直接责任外,王副校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必须引咎辞职,自己正好顶替他的位置,想到这里,他不禁矜持的微笑起来。

    忽然夏青石扭转头问陈雅达:“陈主任,学校发生这种事情,你怎么笑得出来?”

    陈雅达立刻哭丧了脸说:“我……我天生就这样的脸。”

    夏青石说:“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学生劝回宿舍,不然就准备辞职信吧。”说完拂袖而去。

    陈雅达和王超凡面面相觑,王超凡是外聘来的副校长,根基反而不如陈雅达稳固,他叹口气说陈主任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王校长慢走。”陈雅达心中暗喜,看来王超凡是打算辞职了。他干咳一声,带着几名保安走向学生,他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学生结束示威。

    “同学们,我是教务处陈雅达,大家请听我说,返回宿舍,尽快复课,校方可以既往不咎。”陈雅达拿着手提电喇叭喊了两声,就被嘘声淹没。

    陈雅达灰头土脸,急中生智:“你们这样在操场上站着有什么用?你们闹得越凶,刘老师的罪越大,你们现在回宿舍老老实实呆着,校方就会和公安局交涉,争取把他保出来。”

    这样一说果然有效,学生们乱哄哄一阵议论,收拾东西回宿舍去了。

    陈雅达长吁一口气,初战告捷,他马上打电话向夏青石报告,经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学生们已经结束静坐示威,返回宿舍,明天肯定会恢复正常秩序。

    夏青石勉励陈雅达几句,让他心花怒放,干劲更足,闹到现在也该吃晚饭了,可是这种非常事件是绝对不能放学生出校的,于是陈雅达亲自带领几个会做饭的教工,蒸米,炒大锅菜,热热闹闹做了一顿饭,加上学校超市提供的八宝粥、方便面和饼干,总算把晚饭给糊弄过去了。

    ……

    刘汉东依然被羁押在公安局,沈弘毅一点没给他留面子,酿成校园**,差点出了人命,这还了得!不过进了局子就把手铐摘了,香烟茶水招待着,让他详详细细把事件来龙去脉写清楚。

    徐功铁抱着茶杯踱步进来,见刘汉东正在奋笔疾书,在他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你这个脾气,到哪儿都得惹祸,这回闹大了吧,我看谁也保不了你,你这饭碗多好,硬是被自己砸了。”

    刘汉东说:“我带领学生砸食堂之前就做好理想准备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有下家,对了,欧洲花园的房子你要不要买,我给你打个九八折。”

    徐功铁一听这个来劲了,他正考虑把家搬到省城来呢,可是近江房价太贵,以他的工资根本无力承受。

    “早听说欧洲花园有你的股份,看来是真的,九八折太少了,以咱的交情,起码八五折。“

    “一两百万的房子,九八折可是好几万,还八五折,亏你说的出口,这样吧,九五折。”

    两人讨价还价,聊的正欢畅,忽然沈弘毅陪着夏青石走进来,徐功铁急忙站起,夏青石说:“沈局长,让我和刘汉东单独聊一会可以么?”

    沈弘毅看看手表:“好的,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说着朝徐功铁使了个眼色,带他出去了,来到走廊里,徐功铁道:“沈局,夏青石什么态度,是让咱们严肃处理小刘,还是要保他?”

    “你看呢?”沈弘毅道。

    徐功铁摇摇头:“按说人的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我干了十几二十年公安了,一般人搭眼就能看穿他的五脏六腑,可是夏青石这个人很难看透。”

    沈弘毅说:“夏青石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用常规眼光审视他,当然是没用的,你也不用瞎猜,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公安机关要秉公办理,不能徇私舞弊,也不能被有背景的人左右。”

    徐功铁不停点头,领会学习着领导的讲话,忽然沈弘毅的手机响了,看看号码,居然是交通局运管处处长郝佳辉打来的。

    自从上次出租车牌照事件以后,郝佳辉不但没遭殃,还抱上了刘飞的大腿,从淮江出租车公司总经理的位子一下跃升到运管处处长,虽然还不算刘飞核心圈子的人,但也够得上外围人马了。

    这个时间他打电话能有什么事?沈弘毅迟疑一下还是接了。

    郝佳辉寒暄几句后说道:“沈局长,有这么一件事,我们局一个女干部的父亲被歹徒打伤了,平时关系都挺好的,托关系托到我头上了,我就冒昧的给沈局长打电话,您看什么时候得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

    沈弘毅笑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小案子我交代一声就行,你那个女同事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哪个所办理的案子?”

    郝佳辉说:“哦,我同事是咱们局办公室的牛丽丽,她父亲牛德草,以前也是交通局退休的职工,现在交通学院承包了个食堂,好像是被学生打伤的。”

    沈弘毅心里一沉,严肃道:“郝处长,牛德草使用病死猪肉造成学生大范围食物中毒,已经触犯刑法,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交通学院发生**,就是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市领导都知道了,谁也盖不住,这案子估计不好通融。”

    郝佳辉说:“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沈局长,那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郝佳辉心中暗骂牛丽丽这个小娘们不实诚,居然隐瞒重要事实不说,害的自己在沈弘毅跟前丢了面子。

    牛丽丽是交通局办公室的打字员,不是临时工,是有正规编制的,这娘们长得漂亮又会来事,腰别两副牌,见谁跟谁来的类型,局里上到局长,下到司机,都混的透熟。

    关于牛丽丽的故事,郝佳辉听过不少,牛丽丽不是牛德草亲生女儿,当年牛德草还是交通局的一名合同工,疯狂迷恋局里一枝花,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局花居然下嫁给他,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了牛丽丽,牛德草心知肚明自己当了便宜爹,真正的经手人是交通局运管处的处长,有妇之夫老朱,不过老朱也算厚道,想办法帮牛德草弄了个正式编制,牛德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老婆继续和老朱来往了。

    再后来,老朱因为贪污受贿进去了,局花老婆帮牛德草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牛八斤,牛德草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诞生怠慢女儿,而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供女儿上了中专,毕业后进了交通局办公室当打字员。

    牛丽丽长的随母亲,高挑水灵,性格也象,泼辣大方,水性杨花,很快就吸引了田局长的注意,给她弄了正式编制,目前正在读函授本科,居然下一步就要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哩,局里人都给她面子,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郝佳辉刚当上运管处的处长,自然要给牛丽丽面子,给牛丽丽面子,就是给田局长面子,可是这活儿也太难干了,他只能打电话给牛丽丽,委婉回绝。

    此时牛丽丽陪着田局长在外面应酬,鲍翅楼这样的大酒店是不能去的,近江郊区开了许多私人会所,装潢华丽,菜肴精美,不对外营业,保密性很强,今天请客的是几个想承接市区道路拓宽工程的开发商,大家喝得正酣,看到牛丽丽神色不佳悄悄抹眼泪,有个开发商就问了:“牛科长,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不管多大的事儿,就凭我和田局长的关系,砸锅卖铁都帮你摆平了。”

    牛丽丽掐头去尾,把事情一说,开发商哈哈一笑说好办,招多得是,绝对不让牛叔坐牢。

    大腹便便的田局长说:“丽丽,你还不敬张总一杯?”

    牛丽丽梨花带雨,款款端起酒杯:“张总,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干了杯中酒,大家都鼓起掌来。

    ……

    次日,交通学院依然没有复课的迹象,学生们白天在操场上静坐示威兼玩手机看小说,午饭晚饭一顿不拉,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晚上回宿舍睡觉,总之就是不上课。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学生成天罢课怎么行,以后还怎么扩大生源,打造名校,被重金聘来的王超凡不堪压力,向夏青石递交了辞职信,夏青石也批准了,但却迟迟不任命新的常务副,这让陈雅达百爪挠心,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埋头苦干,每天保障学生的三餐供应,无线wifi,伺候着这帮小祖宗,千万不要再闹出事端。

    学生们就一个条件,把刘老师还给他们,但这是万万不行的,刘汉东是引发**的罪魁祸首,不但要开除,还要追究刑事责任,对于这个过分的要求,陈雅达耐心劝说,口水都说干了就是不管用。

    夏青石那边一天十几个电话催促复课,陈雅达说学校没有负责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开展工作,其实他也是存了逼宫的想法的,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上位。

    “这样吧,明天上午宣布新的人事任命。”夏青石答复道。

    〖
第五卷 第三十章 新校长
    夏青石放下电话,思绪回到了昨天。

    公安局预审室里,交通学院的校长和训导主任相对而坐,久久无言,最终还是夏青石先开口:“有很多种方法来反映问题,为什么你选用最激烈的一种?”

    刘汉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起来其他:“中国人没有信仰,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我当兵的时候见过一座乡里的庙,供奉着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还有关二爷,我问乡民为什么供这么多,他说,总有一个管用的,其实他什么都不信,但又什么都信,这就是最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夏青石并没有打断他,静静倾听他的高谈阔论。

    刘汉东接着说:“我在北京去过上访村,接触过许多访民,他们每人背后都有一个辛酸甚至悲惨的故事,起初他们选择正常渠道去告,去求,但没用,所以只剩下上访一条路,他们告诉我,最有效的方法不是上访,而是闹大,在中国,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解决,不管你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有理的,还是没理的,只要你会闹,就能逼迫政府屈服。”

    夏青石不由自主的点头,随即说道:“所以你就闹大了,你知道这样做会给年轻的学生带来很不好的负面影响么?甚至会影响到他们的一生。”

    刘汉东说:“夏董您说对了,我就是要教他们如何抗争,让他们知道真实的社会是什么样的,您这一代文-革时期出生的人是没什么希望了,我这一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中国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中国的未来,由他们开创。”

    夏青石说:“我不认同你的看法,理性、宽容、妥协才是年轻人应该学习的做人精神,我们的课本里已经宣扬了过多的暴力革命,你再言传身教一番,岂不是把他们培养成燎原火种?”

    刘汉东说:“夏董言重了,您说的这些我承认是对的,但不符合国情,华夏五千年历史,有哪个朝代更迭是不流血的?以前这样,将来还会这样,自由之花是用暴君和革命者的血浇灌出来的,要立必先破……”

    夏青石笑了:“话题有些大,打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刘汉东不好意思起来:“在江大历史系上了几个月课,班门弄斧了。”

    夏青石是做过博导的,刘汉东这些偏激幼稚的话他并未放在心里,问道:“先说眼前的事情,你准备怎么收场?”

    刘汉东说:“我在作出砸食堂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这回可能又要进去,工作是肯定保不住了,但我不后悔,我感谢夏董对我的信任和栽培,同时希望您改善学生的生活学习条件,给他们找几个好老师,给他们创造一些工作岗位,这些孩子本性不坏,或许天资差了些,但当工人是够格的。”

    夏青石说:“你现在还想着他们,倒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可惜事情闹得太大,我只能保证不起诉你,当然,训导主任是没法继续干了,你还是回集团当司机吧。”

    刘汉东婉言谢绝:“发生这么大事情,我也不想再回公司了,现在我的经济条件已经好转,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夏青石点点头:“好吧,我会尊重你的意见。”说罢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局长办公室里,沈弘毅亲自泡茶奉上,夏青石摆摆手:“谢谢,我肝不好,戒茶很久了。”

    “不好意思。”沈弘毅换了一杯白水,他很敬重夏青石,不但因为对方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更因为他的睿智、执着与成就。

    夏青石提出两点要求,一是从轻发落刘汉东,二是严肃处理牛德草。

    沈弘毅正中下怀,他本来就想法外开恩,放刘汉东一马,正愁夏青石这边是不是一定要起诉呢,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至于牛德草,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按正常程序办就是。

    但他却没有立刻答应,那样显得执法机关太过随意,他苦笑着说:“这个刘汉东要是生在大革命时期的巴黎,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革命领袖,他这回犯得事和以前那些性质完全不同,我是有心无力啊,这样吧,我尽力争取一下。”

    夏青石从政多年,哪能不知道沈弘毅的小心思,他当即作出讯诺,赞助公安局十辆新款电动警车,沈弘毅虽然没松口,但他欣然接受馈赠,也给夏青石吃了个定心丸。

    公安局继续留置刘汉东,他们有权扣留他四十八小时。

    夏青石的思绪回到现在,他从保湿箱中取出一支古巴雪茄,用柏木火柴点燃抽了一口,缓缓吐出,沉思了半天,终于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

    次日早晨,刘汉东在公安局羁押室的长条凳上凑合了一宿,睡的很踏实,他一点都不担心,虽说是影响恶劣规模巨大的**,但**也是分种类的,最常见的是征地强拆纠纷,医患矛盾,环保维权,再就是城管打死人,这都属于人民内部矛盾,闹得再大也没事,再有一种就比较危险,比如要求官方公布财产,要求民主什么的,那样搞的话,属于敌我矛盾,认识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而自己引发的事件属于前者,学生不满意食堂饭菜质量,抗议食物中毒,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年轻气盛,砸了食堂烧了学校,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门开了,徐功铁站在外边:“刘汉东出来吧,没事了。”

    刘汉东走出羁押室,伸了个懒腰问道:“怎么这么久?”

    徐功铁没好气道:“没判你个三五年就算你小子走狗屎运,经我们调查,这起事件你不是主谋,纯属学生自发组织,法不责众,何况大多都是未成年人,所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走吧,外面有车接你。”

    刘汉东问:“那牛德草呢?”

    徐功铁说:“在医院躺着呢,轻伤,我们有干警守着他,等好了就转看守所,他这回可栽了,估计要判刑,还有他儿子也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刘汉东这才满意的出了公安局大门,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开车的是苏强,他奉命来接刘汉东,上了车一路开往交通学院。

    “你得赶紧过去,夏董实在没招了,这帮学生就认你,天王老子都不认,你不发话他们就永远罢课下去了。”苏强边开车边说。

    刘汉东皱起眉头:“这帮孩子真是胡闹,回头我狠狠批评他们。”心里却美滋滋的,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别管用什么办法,自己的教育是最成功的,身为老师,就要让学生喜欢自己,爱戴自己,做他们的朋友和大哥,这才是教育工作者的最高境界。

    来到交通学院,学生们依然在操场上静坐,说是静坐,还不如说是露天野营,他们搬了躺椅板凳,支着旅游帐篷,摆着烧烤架,坐着打牌看书玩手机,反正就是借机逃课,还义正严词,冠冕堂皇。

    夏青石已经到了,他的奥迪s8专车和保镖们乘坐的红杉suv就停在办公楼下,面包车开到楼下,刘汉东下车上楼,会议室里,夏青石正和学校中高层谈话,见他进来便起身道:“人到齐了,走吧。”

    刘汉东不明就里,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操场前的主席台,台子上没有座位,只有一个麦克风架子,下面的学生看到校领导集体亮相,顿时骚动起来,停止打牌玩手机,朝这边看过来。

    保镖上前将麦克风的位置调整了一下,然后夏青石走上前去,对着话筒说:“同学们,我是夏青石,你们的校长。”

    下面一阵微弱的嘘声。

    夏青石不以为然,接着说:“学校发生很严重的**,我身为校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在此宣布,辞去交通学院校长职务,只保留校董事会主席一职,新的校长,将会在今天任命。”

    陈雅达听到这句话,心里喜滋滋的,多年夙愿就要达成,登上校长宝座,壮志已酬,人生没有了目标,何其空虚,唉,高手寂寞,莫过于此啊。

    夏青石接着说:“新校长的产生,我想换一种新的玩法,校董事会说了不算,你们说了算,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没人回应,学生们到底年轻,搞不懂夏青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青石接着说:“我们实行差额选举法,因为王副校长已经递交辞呈,所以候选人从学校中层干部产生,我仔细看过他们的履历,只有教务处陈主任和训导处刘主任比较符合条件,你们就从他们两人中选一个吧。”

    学生交头接耳乱成一片。

    夏青石又说:“既然是竞选,就要有演讲,下面由两位候选人上台发表他们的施教纲领吧,按姓氏笔画为顺序,有请刘主任。”

    刘汉东从一排高大保镖身后走出,闪亮登场,挥手致意。

    还没说话,下面已经沸腾,无数女生尖叫,男生狂吼。

    刘汉东调整一下话筒高度,他比夏青石高一些,然后侃侃而谈:“同学们,我刚放出来。”

    下面又是一阵欢呼和尖叫,还有热烈的掌声。

    陈雅达气得脸色发白,敢怒不敢言,夏青石这不是玩自己么,和刘汉东同台竞选,自取其辱啊,哪怕自己舌灿莲花,也扭转不了大局。

    好不容易等学生平静下来,刘汉东接着说道:“这个消息很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当校长的准备,那啥,我记得今年春天我刚出来的时候,还来咱学校应聘司机来着……”

    下面又是一阵捧腹大笑,刘老师一年进去好几次,言必称“我刚出来”,实在好笑。

    刘汉东伸手四下压了压:“但是,既然夏董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有信心干好,我没别的话,请大家支持我!”

    下面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夏青石接过话筒说:“我们采取简单举手投票法,赞同刘汉东当校长的请举手。”

    操场上一片密密麻麻的胳膊举起,如同树林,简单目测一下,百分之百全票通过。

    夏青石看了一下陈雅达:“陈主任,您还发表演说么?”

    陈雅达心说我脑子有尿才上去自取其辱呢,他垂头丧气摇摇头:“没这个必要了。”

    夏青石对着话筒说:“我宣布,刘汉东就任近江交通学院校长,即刻生效。”

    〖
第五卷 第三十一章 一把手
    校园内沉默了几秒钟,才爆发出比刚才热烈十倍的欢呼声,学生们把手头的东西都抛向了天空,蜂拥着向主席台奔来,刘汉东刚比划出一个胜利的剪刀手,就被疯狂的学生抬了下去,不断抛向空中。

    夏青石苦笑着摇摇头,孩子们以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热情,也得亏刘汉东撑得住,换成自己这老胳膊老腿非散架不可。

    闹哄了半天,终于平息下来,刘汉东宣布罢课结束,大家回去上课吧,一千八百多名学生立刻乖乖返回教室,走的时候把帐篷板凳垃圾全都带走,效率之高令人惊叹。

    “夏董,我怀疑罢课就是他一手策划并指挥的,他就是个阴谋家。”陈雅达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失落感,悄悄给刘汉东上眼药。

    夏青石看他一眼,淡淡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雅达羞愤交加,本以为自己能当上校长,他连鲍翅楼的大包间都订好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抢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不干了!

    “夏董,我想不通!”陈雅达豁出去了,“刘汉东还背着缓刑,让他当训导主任已经是我们全体教职员工容忍的底线,任命他当校长,我们实在无法接受,我代表全体教职员工向您提出口头抗议,刘汉东当校长,我们走!”

    后面几个老师都是陈雅达多年老关系了,纷纷表示支持,群情激奋,忿忿不平,和下面学生的欢腾形成截然对比。

    夏青石淡淡一笑,交通学院挂着一个五类大专的头衔,其实根本没有自己的师资力量,各种职能科室倒是多的不得了,办公室、教务处、后勤处、教研室、妇联、工会、养了一帮交通局领导干部的三姑六婆,真正能上课教书的只有区区几个人而已,大部分代课老师是外聘的,所以这帮人滚蛋了,对学校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刘汉东这个校长是学生选的,不是我任命的,我虽然是校董会主席,但也无权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撤换民选校长。”夏青石一句话就把陈雅达等人堵了回去。

    陈雅达张口结舌,愣了半分钟才说:“可是,哪有学生选校长的道理,我们交通学院以前是交通局下属单位,校长是上级领导任命的,现在被青石高科收购了,校长就该由集团公司任命,学生选举不合常规,不合道理,学生们什么都不懂,容易被蒙蔽……”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身后一帮人不时捧场架势,嚷嚷着陈主任说的对,就不该让学生选举校长,这是瞎胡闹。

    夏青石又笑了:“你们这种想法很正常,咱们国家的干部都是上级任命的,只对领导负责,从不在乎下面群众怎么想,民选反而成了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理解,可民选是必经之路,逃避不了的,交通学院离开你们这些教职员工,我可以很快招募一批新人,但离了这些学生,这里就不再是学校了,你们明白么?”

    陈雅达还不愿放弃,他饱含泪水说:“我在交通学院工作了十五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愿意为学校奉献一切!夏董,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青石说:“我已经考虑好了,去留两便,你们自己决定。”

    说罢大踏步的走了,去向刘汉东表示祝贺,陈雅达还想跟上,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

    夏青石向刘汉东伸出手:“恭喜。”

    刘汉东紧握住夏青石的右手:“谢谢。”

    夏青石说:“不用谢我,你让学生懂得什么叫抗争与革命,我让他们懂得什么叫民主与选举,我们或许扭转不了历史的进程,但我们的努力,至少会让这一千八百五十六名学生比之前进步了那么一点点。”

    两人紧紧握手,不言中。

    ……

    尘埃落定,刘汉东就任交通学院校长,办公室也从训导处搬到了楼上最大的一间屋,后勤处的勤杂工忙着打扫卫生,把原先的办公桌椅和沙发搬出去,学校和机关一样,前一任领导用过的东西,下一任领导肯定不会接着用,这是规矩。

    后勤处的主任殷勤的站在刘汉东旁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刘汉东倒背手说:“办公桌椅买板材的就可以,找木匠打个书架,沙发撤掉,放一台跑步机,那边再挂一个沙袋。”

    “电脑要用什么样的?苹果最新出的三十寸屏一体机不错。”后勤主任道。

    刘汉东一摆手:“不需要,我自己有笔记本。”

    “刘校长,食堂还空着呢,您看是不是指定一家?”后勤主任又道。

    “招标吧,公平竞争。”刘汉东正忙着发短信。

    “那我去安排了。”后勤处于主任匆匆出去,找到陈雅达嘀咕。

    “食堂承包上争取把他攻下,弄点丑闻还不跟玩的一样。”

    “你安排,我负责爆料,对了,校长室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装好了么?”

    “妥妥的。”

    此刻刘汉东正将脚翘在桌子上给马凌打电话:“马司机,下班到交通学院来一趟。”

    马凌说:“你不是又让公安局拘了么?怎么,出来了?”

    “什么话,公安局是请我协助调查,不是拘我,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和你说了,回头你来了再议。”

    挂了电话,他沉吟片刻,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干啥呢?”

    “买菜呢,你啥时候回来?”

    “最近工作忙,怕是回不去,妈你和贺叔来一趟近江吧,我换了个新工作,庆贺一下。”

    “哦,什么好工作?当公务员了?”

    “公务员也不如我厉害啊,妈,我当校长了,大学校长,正经八百的交通学院一把手。”

    水芹说:“小东,你喝酒了?”

    “没喝,是真的。”刘汉东想解释,可是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做梦一样就当上校长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少喝点酒,喝了酒别开车,早点休息,改天我和你贺叔去看你。”水芹挂了电话。

    刘汉东坐在办公桌后面,浑身上下不得劲,当一把手的感觉真奇妙,人事权财权一把抓,想辞退谁就辞退谁,想买什么办公用品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还有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供自己免费使用,汽油过路费停车费全部报销不说,还有个专职司机哩。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学生的一日三餐,食堂无法提供餐饮服务,只好先放开门禁,允许学生出去就餐,校门口一条街上无数小饭店,小吃摊,价钱便宜量又足,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解决燃眉之急后就是校风校纪的建设,这个刘汉东拿手,有他镇着,社会上的人不敢来闹事,学生们之间的矛盾,总之和学生们打交道不难,难得是怎么对付这帮教职员工,他们肯定不服自己这个年轻的新校长,要憋着坏点子整自己。

    ……

    下午三点钟,有人敲门,刘汉东说声进来,收下翘在桌子上的腿,正襟危坐。

    进来的是一个猥琐的胖子,带着黑框眼镜,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进门先鞠躬,掏出苏烟来:“刘校长,抽烟。”

    “你哪位?”刘汉东道。

    “我姓钱,钱爱国,叫我小钱就可以了。”钱爱国将一张名片双手奉上,他的头衔是某餐饮服务公司总经理。

    “是这样,我听说咱们学校的食堂在招标,就想来和刘校长沟通一下,我们做食堂还是很有经验的,近江二中、第五职业高中,蕴山机械学校的食堂都是我们承包的,我们食材辅料统一采购,杜绝注水肉、地沟油,我们连转基因的油都不用的,绝对保证学生的健康……”钱爱国笑眯眯说着,打开了档案袋。

    “好,我们会进行公开招标,到时候钱经理来就是。”刘汉东下意识的望过去,只见钱爱国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叠叠崭新的钞票,还扎着银行的封条,足有五六万之多。

    “来的比较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一点小小意思,还请刘校长笑纳。”钱爱国将钞票堆在桌子上,两只小眼睛笑成一条缝。

    刘汉东陡然警惕起来,自己刚当上校长,这个钱爱国就找来了,速度未免太快,只有一个可能,他校内有熟人,而且是中层以上干部,行贿归行贿,也不能这么直白,把钱都堆在桌上,怕人看不到么,有鬼!

    他猛然站起,一拍桌子:“居然敢行贿!拿上你的臭钱给我滚,交通学院容不下你这样的承包人。”

    钱爱国灰头土脸,悻悻收起钞票,刘汉东按铃呼叫保安,让两名保安送钱爱国出去,以后绝不欢迎他再来。

    刚下楼,陈雅达和后勤处于主任就迎了上来,钱爱国哭丧着脸向他俩摇摇头,表示事情办砸了。

    这一幕被刘汉东看在眼里,不禁冷笑,这点小手段和老子斗,你们还嫩。

    回到办公室他就给屠洪斌打了电话:“山炮,我当校长了,交通学院的食堂包给你做,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山炮倒是一点不惊讶:“东哥,不是我拍你马匹,你不当这个校长都白瞎你这个人才了,没得说,我干了,豁出去一分钱不赚,也得帮你把食堂办的漂漂亮亮的,给你争脸!”

    “晚上回去再说。”刘汉东又听到敲门声,放下电话,严肃无比道:“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马凌的脑袋探了进来:“刘汉东,你在校长室干啥哩?”

    〖
第五卷 第三十二章 达盖尔的旗帜
    刘汉东呵呵笑了,招招手:“马司机,进来。”

    马凌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四下张望,不敢乱摸乱动,她是交通学院的毕业生,对学校存有敬畏感,尤其校长室,简直就是圣殿一般的存在,寻常学生哪有机会进来。

    “我现在是交通学院的校长,这就是我的办公室。”刘汉东得意洋洋道。

    “真的?”马凌瞪大了眼睛,“不许骗我。”

    “当然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吹牛。”

    “得了吧,你们当兵出身的最喜欢吹牛,不过我相信你。”马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脸喜洋洋,“就凭你把学生管的那么服帖,就该让你当校长,夏青石还是很有眼光的。”

    刘汉东笑呵呵道:“是学生选我当校长的,夏董让他们选的,夏董真是个好人呐。”

    马凌溜达过来:“起开,校长宝座让我坐一下。”

    刘汉东说:“不行,你只能坐我腿上。”

    马凌才不在乎:“坐就坐。”一屁股坐在刘汉东腿上,摆弄起桌上的电话来。

    正巧财务科的老娘们拿着报销单据来找新任校长签字,冷不丁看见这一幕急忙闪避,屋里两人没发现她,老娘们眼珠一转,拿出手机拍摄打开摄像功能,悄悄伸手过去拍摄了一段,大概几十秒的时间,怕被发现,收回手机,悄悄往回退了几步,这才干咳一声走过来。

    听到有人过来,马凌赶紧起身,装作没事人一样在窗口看风景,她今天穿的是公交公司的蓝色工作服,而交通学院的校服恰好和公交公司工作服极为类似,马凌年轻身材好,留着马尾巴辫子,从背后看就是个女学生,会计老娘们心里有了底,不动声色递上报销单,刘汉东仔细审核后在上面签了名字。

    会计老娘们正要走,刘汉东说话了:“王会计,我前段时间买团徽团旗的账,给我报了吧。”

    老娘们叫王冬梅,是远近闻名的泼妇,再加上正处在更年期,更是如虎添翼,发起脾气来天王老子都不认,竟然把她老公从家里打出去,在单位也横的很,财务科的同事都怕她。

    王会计鼻子一哼,根本不给新校长面子:“没正式发-票,不能报销,这是制度,谁签字也不行,要不然税务局查账,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刘汉东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也冷哼一声道:“王会计,不到一千块钱的东西,走个账就这么难?你是不愿意干还是没这个能力,你要是没能力就调岗吧。”

    王冬梅大怒:“不能报就是不能报,你打击报复我也不行,你敢调我的岗,我就去告你!”说完昂着头,高跟鞋一串响,气势汹汹的走了。

    回到财务科,王冬梅气呼呼往座位上一坐,没好气的将手里的东西一丢,拿起毛衣来打,打了两下又扔下,抱着膀子生气。

    同事们看她这副样子,都低头办公,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她。

    王冬梅生了半天闷气,越想越生气,起身去教务处找陈雅达诉苦,陈主任急忙端茶倒水招待:“王科长,怎么回事?”

    “别提了,姓刘的小子算什么玩意,当上校长就给我耍威风,我严格按照规章制度不给他报销收据,他就打击报复我,要给我调岗,我不怕他,他只要敢动我,我就和他拼命!”王冬梅气呼呼道。

    陈雅达心花怒放,有王冬梅加盟倒刘大军,胜利指日可待,他语重心长道:“王姐,你要想开点,现在学校已经不是交通局下属事业单位了,变成青石高科的企业办学,姓刘的有夏青石撑腰,又认识社会上的人,咱们都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

    王冬梅说:“凭什么!青石高科怎么了,还不是**的企业,我手上有姓刘的乱搞女学生的证据。”

    “哦?什么证据?”陈雅达兴奋起来。

    王冬梅拿出手机调出视频给陈雅达看,屏幕中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坐在刘汉东腿上晃来晃去的,女生还穿着交通学院蓝色的校服,不过具体是哪个班的还真看不出。

    “这可是很宝贵的证据,交给我,捅到网上去,一次性就把他搞臭。”陈雅达搓着手,跃跃欲试。

    “那就交给你。”王冬梅和陈雅达是多年老同事了,彼此信得过,立刻将视频考到陈雅达的电脑里,两人又坐在一块儿大骂刘汉东。

    “小人得志,什么东西!一个劳改犯还想当校长,我看夏青石也是犯糊涂,惹急了我,上市里告他去!”王冬梅恨恨道。

    陈雅达说:“怎么告?总要有个名头才行。”

    王冬梅冷笑着说:“咱学校不设党委,这一条就能钉死他们。”

    陈雅达心道王姐你这个思维还停在阶级斗争的年代,不过嘴上却支持的很:“王姐,你去告,我们给你当后盾。”

    骂了半天,王冬梅拍拍屁股走了,陈雅达打开电脑,调出自己安置摄像头拍摄的视频文件,很可惜,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女生的面目,还不如王冬梅手机拍摄的清晰,于是调出学生档案进行比对,想找出坐在刘汉东怀里的女生是谁,交通学院男多女少,但也有八百多名女生,一张张照片翻看下来,头晕眼花,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

    这个女生叫李丹,长的很漂亮,身高一米七,留马尾辫,而且是五年级的团支部书记,学生闹事那天和刘汉东走的很近,对,就是她了,绝对错不了。

    陈雅达比对着档案里的标准两寸照和视频里的人影,不禁感慨,现在的女学生发育的真好,也放的开,把这个丑闻曝光之后,再纠集一些家长发动杯葛,坚决要求刘汉东下台,胜算在九成以上。

    说干就干,他立刻上网上传视频,选择在近江本地论坛,以及交通学院贴吧,当然不能用自己的id,而是注册几个马甲,自己发,自己顶,营造出同仇敌忾,人神共愤的气氛来。

    ……

    曝光效果不是很好,如同泥牛入海掀不起一个浪花,信息爆炸的时代,这种学生坐老师腿上的新闻根本吸引不了眼球,学校贴吧里倒是有人回应,但大家根本没当回事,首先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李丹,就算真的是李丹,学生们也只会跟着起哄,喊几嗓子“在一起”,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刘校长就是平辈人,兄长兼老大,年轻有为,被女生爱慕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李丹本人,看到帖子也没有否认,反而在下面跟帖发了个花痴的表情,这下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刘汉东正在家里看书,忽然马凌拿着手机跑过来说:“有人**咱们,还说我是女学生,真好玩。”

    “还好玩呢,这是栽赃陷害我!”刘汉东立刻意识到危险性,接过手机一看,怒从心头起,八成是王冬梅这个更年期老娘们干的好事,而且学校其他人予以配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传到网上。

    他决定下周一上班后开个大会,宣布施行末位淘汰制,谁干不好就走人,这帮人就是太闲了,就得给他们一点危机感才行。

    夜里,又有新的爆料出现,有人将ps的黄色图片上传到了草-榴,图中男女用的是刘汉东和李丹的头像,ps技术水平很低劣,简单的换头而已,但却在交通学院引发轩然大-波,新校长刘汉东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ps图是陈雅达找人做的,他是草-榴多年老用户了,深知这个网站的巨大影响力,把图放这儿,一夜之间就能传遍全国,彻底毁掉刘汉东的名誉,至于图片真伪倒在其次,网民和记者们不关心真假,真关心料够不够猛。

    他没敢在学校上传,而是带着笔记本到星巴克蹭网上传,这样就算报案也追查不到自己,但是考虑到网络毕竟有局限性,还需要有人在现实中大肆宣扬刘汉东的丑闻,戈培尔有句名言,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找个嗓门大的到处嚷嚷,香的也得变成臭的。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财务科的主管会计王冬梅,这老娘们最八卦,平时就喜欢打听小道消息,张家长李家短,乐此不疲。

    陈雅达办事很谨慎,他没有用自己的qq直接发链接给王冬梅,而是新注册一个qq,加王冬梅为好友,然后直接截图发过去。

    王冬梅本来是个电脑盲,但是现在财务核算都施行电算化了,不会电脑就得被淘汰,所以赶鸭子上架硬学了一些,至少开关机,打印个报表,偷菜打麻将什么的已经很娴熟,此刻她正坐在家里电脑前打腾讯棋牌,忽然qq闪动,有人发来消息。

    很随意的打开一看,王冬梅立刻红了脸,大骂一声:“呸!”

    这是一张黄图,女上男下,面目清楚,纤毫毕现,不堪入目,男的正是刘汉东,女的挺眼熟,好像是本校一个女生。

    王冬梅兴奋起来,她也不考虑到底是谁给自己发来的图片,总之有证据在手,能让刘汉东倒血霉,这就足够。

    她将图片保存下来,然后用家里的爱普生喷墨打印机打出来,想想觉得不大雅观,有伤风化,又用记号笔将关键部位涂黑,这才拿了图片,下楼去宣扬。

    〖
第五卷 第三十三章 木桂英挂帅
    王冬梅是小区秧歌队的队员,一帮老娘们在一起除了扭秧歌就是嚼舌头,她们的信息传播能力比起网络都不遑多让,单位领导的作风问题这种爆炸性新闻更是她们津津乐道的焦点。

    秧歌队的大妈们听王冬梅讲了交通学院新校长和女学生乱搞的事情,又看了打印的照片,都骂不绝口,说这个校长简直就是禽兽,这些女学生也不自爱,要隔八十年代严打的时候,统统都得枪毙。

    忽然一个老娘们说:“咦,这丫头看起来挺眼熟,不是广场舞那边木大姐的闺女么?”

    秧歌队和广场舞、红歌队都不对付,经常为了争夺黄花小区唯一的一块空地大打出手,她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从人民内部矛盾升级为敌我矛盾,双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木大姐是广场舞队的主力队员,她家摊上这样的丑事,秧歌队的大妈们自然幸灾乐祸。

    王冬梅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闺女,活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半小时,木大姐就听说了自家女儿的丑事,气得跑回家,二话不说先扇了李丹一个耳光。

    “妈,你打我干什么?”李丹捂着脸哭道。

    木大姐名叫木桂英,身高一米七,虎背熊腰,汗毛粗重,乍一看就是个汉子,她是公交公司的售票员,擅长骂街,号称公交系统铁娘子,无论动手还是动嘴,都无人匹敌。

    李丹长的随她爸爸,面目清秀,苗条颀长,木桂英虽然在外面凶,对女儿却疼爱有加,把李丹当作心头肉一般,就指望她将来嫁得好,找个金龟婿,老两口好享清福,哪知道女儿居然作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将来还怎么嫁人!

    木桂英骂道:“你干的好事!和校长勾搭到一块了!要不是别人说我还不知道,我这就上你们学校找姓刘的去,糟蹋了我闺女,我和他拼命!”

    李丹哭道:“妈,没有的事,你不要去找刘校长。”

    气头上的木桂英才不信女儿的解释,一摔门走了。

    李丹脸上火辣辣的疼,忽然手机响了,是同学打来电话,告诉她有人ps了她和刘汉东的照片,都传遍整个网络了。

    羞愤交加的李丹失去了理智,她从柜子里翻出老爸的安眠药,一股脑全灌进了肚子,拿起茶杯咣咣咣送下去,写了一封遗书,躺床上等死了。

    木桂英风风火火的走着,迎面遇到了王玉兰,两人都是公交公司的售票员,又都是广场舞爱好者,还都是泼妇,平时关系很好,如同亲姊妹一般。

    王玉兰说:“桂英,这么慌干啥去?”

    木桂英没好气说:“正好,跟我打架去。”

    王玉兰一听这话兴奋起来:“跟谁打?有日子没骂架了,闲的挺难受的。”

    木桂英说:“我闺女让他们校长给欺负了,照片都曝光出来了,我豁出去了,非把他打死不可。”

    王玉兰一想不对头啊,交通学院的新校长是我家女婿啊,难不成刘汉东这小子背着马凌在外面偷吃?有可能!她立刻道:“桂英,你先别急,这事儿要查清楚才行,交通学院到底几个校长?是哪个干的好事?”

    木桂英说:“就一个校长,新来的,挺年轻不到三十岁。”

    王玉兰沉声道:“桂英,你跟我来。”说着拉着木桂英直奔小广场前一座楼。

    木桂英说:“玉兰姐,我正忙着没空陪你串门。”

    王玉兰一言不发,拉着她快步上楼,拿出钥匙打开一扇房门,马凌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她今天休班,看到妈妈和木阿姨进来,赶紧打招呼。

    “凌儿,刘汉东呢?”王玉兰面色不善。

    “他有事,不在家,怎么了?”马凌有些心虚,难不成刘汉东在外面又惹祸,人家告到妈这儿来了。

    王玉兰哼了一声说:“怎么了!出大事了!刘汉东在学校和女学生乱搞!都搞到自家人头上了,你木阿姨的闺女才十九岁啊,照片都发到网上去了。”

    马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咯咯笑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是有人恶作剧,其实那个人是我。”

    王玉兰和木桂英都没明白,瞪着眼睛看着马凌。

    马凌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说:“刘汉东刚当上领导,学校那些人不服气,想方设法给他下绊子,上眼药,都是些不入流的阴招,无耻的很。”

    木桂英本来就很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作出这种事,听了马凌的解释更加明白,自己误会了女儿。

    “我太心急了,不该相信她们这帮嚼舌头的老娘们。”木桂英懊悔道。

    王玉兰问:“是谁告诉你的?”

    “是秧歌队的徐大姐,她听王冬梅说的。”木桂英道。

    马凌抢着说:“王冬梅,就她!交通学院财务科的,我和刘汉东分析过,就是她**的视频,谣言也是她造出来的。”

    木桂英冷笑:“这个王冬梅,把脏水泼到我闺女身上,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王玉兰说:“对,上回秧歌队抢咱们的场地,还拔咱们音箱的电源线,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木桂英说我先给李丹打个电话,刚才扇了闺女一耳光,怪不好意思的,先打了家里电话,没人接,再打李丹手机,依然没人接。

    “不会出啥事吧?”王玉兰道。

    木桂英知道女儿性子烈,暗道不好拔腿就走,王玉兰紧随其后,马凌也顾不上打扫了,换了鞋子追上去。

    大家都是住在黄花小区里,隔着几座楼而已,很快赶到木桂英家里,拿钥匙开门,打不开,里面反锁了,隐约能从门缝看到李丹的鞋子,证明女儿没出门。

    木桂英吓坏了,连声呼唤女儿,可怎么喊都没人应声。

    “阿姨,你让一下。”马凌说。

    木桂英闪到一旁,马凌一个侧踹踢在门上,到底是跆拳道黑带,一脚门就开了,不锈钢门链四散纷飞,木桂英冲到女儿卧室,就见李丹躺在床上,早已人事不省,床头柜上还放着遗书。

    “吃安眠药了!”马凌发现了安眠药空瓶子,当机立断抱起李丹下楼,虽然她力气比一般女孩大,但是抱一个一百斤重的人还是有些吃力,木桂英一把将李丹接过来,轻轻松松抱在手上,让马凌下去拦车。

    马凌飞奔下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木桂英抱着李丹下楼,王玉兰跟着忙前窜后,忙乎了半天,总算将李丹送进了医院急救洗胃,好在安眠药不是农药,杀伤力不大,洗胃之后就脱离了危险。

    ……

    刘汉东正在四处奔忙,联系师资力量,交通学院的代课老师都是从各个职高技校大专请来的教师,水平有限,责任心不强,照本宣科讲完课拍拍屁股走人,虽然这种方式成本很低,但教育水平也保持在一个极低的层次上,所以招募一批核心骨干教师成了新校长的当务之急。

    交通学院被青石高科收购之前,交通局就把学校账上的钱全划走了,现在学校仅有勉强维持运营的资金,花巨资从社会上招募教师这一招不好使,只能想方设法一个个去请。

    刘汉东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同学尹志国,尹志国好歹也是江东大学的博士,当过任课教师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找到尹志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干好了说不定能调到集团总部”为诱饵,终于将其说动了心,答应下周来上班。

    第二个收到邀请函的是原江大校长邵文渊,老头听说刘汉东当上了校长,不禁哑然失笑,问他为什么要聘请自己,是不是另有所图?

    刘汉东直言道:“我就是拉大旗作虎皮,请您来当个名誉校长,我们交通学院也能上个高端大气上个档次。”

    邵文渊爽快答应,不但坚辞不受名誉校长的称号,只愿意当一名语文教员。

    第三个受到聘书的是老鬼,韦生文虽然是个江洋大盗,但他的文化水平不低,在监狱服刑的时候拿过工商管理和市场营销的双大专学历,一口地道的许国璋英语更是呱呱叫,他自号教授,但从没真当过教授,刘汉东的聘书让他心花怒放,一口答应。

    最后一个被刘汉东纳入囊中的是火雷火颖兄妹,火雷以前就是交通学院体育系的学生,拿过近江市少年散打格斗大赛第二名,当个体育老师还是够格的。

    至于火颖,小丫头没有正式工作整天在外面瞎晃不是办法,刘汉东打算让她到学校财务科当个出纳。

    刘汉东先找到火联合和包玉梅两口子,把这个想法和盘托出,火联合赶紧掏烟:“小刘,抽烟,大叔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这俩孩子不走正道,我整天愁得要命,现在好了,这么好的工作,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包玉梅更是激动:“扯这些干啥,赶紧订饭去,鲍翅楼请小刘吃饭。”

    刘汉东客套着:“鲍翅楼就算了,牛肉村吧,请一次少一次了,我准备让山炮承包学校食堂,这边店估计要转给别人了。”

    包玉梅眼睛一亮:“那你们学校超市有人承包么?”

    忽然刘汉东手机响了,是马凌打来了,他接了电话顿时脸色大变:“出事了,有学生自杀,我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医院里,木桂英正杀气腾腾要去找王冬梅算账。

    “这个臭婆娘造我女儿的谣,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对,光撕烂不行,我给她灌大粪!”

    王玉兰说:“要干的要稀的?我给你舀去。”

    〖
第五卷 第三十四章 生杀予夺
    木桂英大手一挥说:“不要干不要稀,要调匀的屎汤,浓度和稠稀饭一样就好.”

    “好嘞,我这就去弄。”王玉兰扭头就走。

    马凌一把将母亲拉住:“妈,拿大粪泼人是犯法的,搞不好要判刑。”

    王玉兰犹豫起来:“桂英,要不换臭鸡蛋?”

    木桂英说:“对付这种满嘴喷粪的娘们,就必须用大粪,你不去我去。”

    王玉兰也是有急智的,不忍心好姊妹犯法,又觉得必须惩治坏人,她眼珠一转说:“有了,我知道有一种东西最合适,咱这就去弄。”

    两人商量着就下楼了,马凌急得团团转:“木姨,你不管李丹了?”

    “你帮忙照看着就行。”木桂英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五分钟后,刘汉东匆匆赶来,躺在急诊床上的李丹一见他就委屈的哭了:“刘校长,我妈去打架了,你快劝劝她。”

    马凌也说:“我妈也一起去了,说要拿大粪泼王冬梅,你快去管管。”

    刘汉东束手无策,打架斗殴他管的来,老娘们之间打架他真没经验:“这个,我不在行啊,再说凭啥让我管啊?”

    马凌狠狠掐他一把:“凭你是王冬梅单位领导,凭我妈是你丈母娘,你必须得管。”

    李丹说:“我没事,凌姐你也去吧,千万把我妈劝住。”

    于是刘汉东和马凌急火火出了医院,可是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回小区!”马凌当机立断,上了刘汉东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赶回了黄花小区,终归慢了一步。

    小广场上人山人海,都在围观着什么,刘汉东拉着马凌挤上前去,就见当中木桂英正骑在王冬梅身上厮打,一边打一边骂:“撕烂你的臭嘴,让你编排我闺女的瞎话!玉兰,东西呢?”

    王玉兰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木桂英拿过来直接砸在王冬梅脸上,一股黄色浓稠酱状物流淌出来,异味扑鼻,围观群众下意识的退避三舍,都捂住了鼻子。

    木桂英一点不在乎,伸手抓起黄色粘稠物往王冬梅头发上脸上嘴里抹,而此时王冬梅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只顾嗷嗷嚎哭。

    王玉兰在旁边大声演讲着王冬梅的劣迹,说她造谣污蔑,把人家清清白白大闺女逼得服药自杀,这样的人被灌大粪纯属活该。

    群众们都点头称是。

    马凌推刘汉东,让他上去制止,刘汉东却怂了,吱吱唔唔往后缩。

    一阵警笛响,派出所民警终于赶到现场,来的正是马国庆,他看到闹事的居然是自己老婆,气得差点晕倒,赶紧让协警把人拉开,一嗅味道,不是大粪,应该是磨香油剩下的芝麻下脚料,这玩意发酵之后有一股浓烈异味,外形也和大粪接近,但似乎够不上侮辱罪,想出这一招的恐怕只有自己这个奇葩老婆了。

    涉案人等全部被带回派出所。分开询问,马国庆为避嫌不参与案件调查,刚出门准备抽支烟,女儿女婿过来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马国庆气得不行:“你妈真多事,造谣污蔑的,有司法机关处理,她瞎掺乎什么。”

    马凌说这不是也牵扯到咱家了么,那老娘们编排刘汉东和女学生的段子,一心想把他拉下马,妈这也是为女婿出气哩。

    马国庆无奈,看看刘汉东:“小刘,你是涉案人员单位领导,你拿个意见出来吧。”

    刘汉东说:“单位领导也不能干涉司法啊,我相信党相信政斧相信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过了一小时,消息传出,涉案双方都不愿意接受调解,都要起诉对方,只能按照法律程序走了。

    刘汉东说话了:“我也要报案,有人在网上爆我和女生的合成照,这是对我名誉的严重侵犯,而且转发已经过了五百,我要求警方彻查。”

    花火派出所的副所长胡铁军亲自受理此案,给刘汉东做了笔录,事后问他:“刘校长,听说以后交通学院的学生都包分配了?直接进青石高科当工人,是不是真的?”

    刘汉东矜持道:“青石高科收购交通学院就是作为技术人才的培训基地,以后毕业生当然要择优录用,待遇也不会差。”

    胡铁军说:“我亲戚的孩子,今年上初三,学习不咋样,明年想上交通学院,到时候刘校长给打个招呼呗。”

    刘汉东满口答应:“一句话的事儿。”

    胡铁军从抽屉里拿出两条中华烟:“所里穷,没啥好东西,拿去抽。”

    刘汉东推回去:“胡所你这是骂我,我老丈人就在花火所,我能收你的礼么?”

    胡铁军哈哈一笑:“爽快人,那我就不硬塞了,得空咱哥俩喝两杯。”

    从派出所出来,刘汉东感慨万千,两年前他还是派出所的阶下囚,如今已经和所长称兄道弟,还不全赖自己的校长身份,说起来还是得感激夏青石,他不但给了自己工作和房子,还给了社会地位。

    王玉兰被释放,马凌陪着她回去了,刘汉东打了个电话约了王星,来到交通学院自己的办公室,用探测器搜遍每一个角落,天花板,吊灯、电话机、沙发背面,桌子底下,全不放过,结果找到无线发射摄像头一枚,窃听器两个,都是电子市场上常见的玩意。

    王星说:“你这个领导不好当啊,处处有人下绊子,根据我的经验,这些玩意就是你的竞争对手装的,你琢磨琢磨,谁嫌疑最大?”

    刘汉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陈雅达,而且这些监视设备不是刚安上的,估计是原来对付王超凡用的,现在用于对付自己,得亏没在校长室干什么,不然这回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至于怎么对付陈雅达,他还没想好,报警抓他,或者背地里找人揍一顿,都是简单粗暴有效的方法,但是治标不治本,就算把陈雅达弄进监狱,也收服不了剩下教职员工的心,难不成真的全部开革?那也不现实。

    这段时间刘汉东读了很多历史书,修养气度谋略都上了一个层次,不再热衷于暴力解决问题,他要刚柔并济,收服人心,当一个真正的校长。

    ……

    第二天,刘汉东到校上班,考勤显示,今天陈雅达和王冬梅都没上班,陈主任是事假,王会计是病假,两人都没经过领导批准。

    刘汉东不动声色,安排人暂代陈雅达的工作,但王冬梅是主管会计,账簿财务章都锁在她柜子里,她不来上班,连支票都开不出来。

    大家以为新校长没辙,可是刘汉东一个电话找来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一帮人,审计交通学院的账目,账本拿不出来不要紧,撬锁。

    学校是事业单位,账目与上市公司相比就像是小学生的算数作业,半天时间就理顺了,刘汉东让另一个会计暂代王冬梅的职务,第一件事就是给张谦的家人开出一张二十万的现金支票。

    张谦的父母姐姐还在苦等赔偿款,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不会闹,知道刘老师当了校长之后更加不来催款了,好人自有好报,二十万赔偿款外加一个嗷嗷待哺的亲孙子,也算能抚慰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阚万林很热心的陪着张艳去银行提款,二十万太多,不能一次姓提完,只好先转到张艳的卡里,回去的路上,张艳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家乡的事情,他们家的耕地已经没了,村里开了化工厂,河里的鱼虾都死光了,村里好多人得癌症,镇上也穷,最有钱的当属公务员,也不过两千多块。

    “唉,内地就是不发达。”从东莞归来的张艳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阚万林接话说:“那你还回去干啥,开个店也赚不到钱,不如就在近江住下,省会城市机会更多,你还年轻,长的也不差,找个高富帅还不小菜一碟。”

    张艳一愣,打了阚万林一下:“贫嘴,我都二十六了,老大姐了,上哪找高富帅去。”

    阚万林就觉得身上麻酥酥的,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道:“我虽然不高也不富,但帅还是够格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张艳吃吃的笑,笑了一阵又沉默了,望着窗外半天,深吸一口气说:“万林哥,你是个好人。”

    阚万林眼巴巴等着下文,却没有下文了。

    不过下车的时候,张艳说了:“万林哥帮我留意下,哪里有合适的门面。”

    阚万林高兴起来:“行,我帮你看看,对了,你打算开什么店?”

    张艳想了想说:“服装店吧。”

    阚万林满心失望,他还以为张艳要开按摩院呢,这样就能堂堂正正的去光顾了,不过人家从良也是好事,得支持。

    望着张艳苗条的背影远去,阚万林点支烟沉思起来,自己也老大不小了,继续开黑车不是办法,眼下老伙计刘汉东当了校长,背靠大树好乘凉,干嘛不投靠他到交通学院当个司机什么的,体面又稳定,比开黑车强多了。

    他先去小卖部买了包好烟,然后向学校大门走去,正是上班时间,学校门口保安严密,通报后放他进去,来到校长室门口,心中竟然有些忐忑,干咳一声敲敲门,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请进。”

    阚万林进了门,不敢往里走,也不敢嬉皮笑脸,站在门边双手背着,神情拘谨,如同老师面前的差学生。

    “东哥,想和你商量个事。”

    “想到交通学院上班?”刘汉东展眉一笑,抛过来一盒烟,“坐吧,抽我的。”

    阚万林很感动,东哥虽然当了官,但还是以前的东哥,一点都没变。

    “东哥,你说对了,我寻思老开黑车不是办法,你看看学校还需要司机不?”

    刘汉东说:“专职驾驶员已经有两个了,我正打算让他们转岗,再进驾驶员不大合适。”

    阚万林的心凉了半截。

    忽然刘汉东又说:“你有没有兴趣当老师?”
第五卷 第三十五章 自力更生
    阚万林很有自知之明,他叹口气说:“我初中都没毕业,当老师不是误人子弟么?”

    刘汉东说:“我也不过是高中毕业而已,我都能当校长,你肯定能当老师,就这么定了,从明天起,你担任学校语文老师。”

    阚万林激动万分:“东哥,我一定当好这个老师,不给你丢人。”

    第二天,阚万林就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衬着鲜红的毛背心,打了一条黑领带,戴上平光眼镜,倒也有几分人民教师的风采了,来往学生看见他都指指戳戳,说这个新老师真帅。

    课堂上,阚万林一手倒背,一手捏着语文课本,声情并茂的朗读着课文,学生们听的全神贯注,窗外花香鸟语,阳光洒在靠窗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女生的身上,少女娇艳欲滴的面庞让阚老师心旌微微荡漾。

    下课了,学生们蜂拥出教室,阚万林正在讲台上收拾教材,忽然双马尾女生跑上来,小脸红通通的,将一封信放在讲台上,转身跑了。

    阚万林拿起还带着少女体香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一首小诗,献给敬爱的阚老师,末尾写着:“晚上八点,小树林见。”

    ……

    “万林,醒醒,我说的啥你听见了么?”刘汉东伸手在阚万林眼前晃了晃,这家伙眼神迷离,只顾傻笑,似乎已经进入了白日梦状态。

    刘汉东用力晃着他的肩膀,终于将其拉回到现实中。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阚万林擦一擦嘴角涎水,坐正了身子。

    刘汉东说:“我准备给学生开驾驶课,你文化低没问题,来当个教练就是,可有一条,不许揩女学员的油。”

    “哦,这样啊。”阚万林有些小小的失落,“没问题,我干,权当给东哥帮忙了。”

    “你忙你的去吧。”刘汉东低头作势批阅公文。

    阚万林很没觉悟,继续在校长室坐着:“我也没啥事,陪你唠唠嗑,东哥你这屋里缺东西啊,来一幅大鹏展翅的国画,再来两盆节节高,把风水整起来就漂亮了。”

    刘汉东干咳一声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没啥好准备的,我随时上班。”阚万林溜达过来,从刘汉东烟盒里摸了一支烟,“啧啧,到底是校长,上档次了哦,芙蓉王。”

    刘汉东说:“驾校还没成立,需要审批,你先继续开你的黑车去。”

    阚万林说没事,今天不想干活,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

    刘汉东没辙,只好由着他。

    会计进来了,向校长报告说学校账上没钱了,下月工资都发不出。

    刘汉东一惊,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说句我知道了,打发会计回去,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阚万林说东哥你怎么还亲自开车,堂堂大校长哪能没个司机,我来!

    阚万林老师没当上,先成了刘汉东的驾驶员,开着学校的帕萨特来到青石高科总部,刘汉东不知道交通学院隶属哪个部门,于是先找总裁办,佘小青帮他查了一下,交通学院是集团下属二级单位,不属于任何部门。

    刘汉东说学校账上没钱了,公司能不能提前拨款,佘小青说我带你去财务部问问吧,可是来到财务部,会计说没有这个支出科目,交通学院是集团下属自收自支自负盈亏的事业单位,总部一毛钱的拨款都没有。

    这回刘汉东是真傻眼了,夏青石这是要玩死自己么,偌大的学校,每月固定开支几十万,上哪儿弄钱去?

    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电话给夏青石,可是夏青石说公司制度就是这样,不能破例,刘汉东知道这位老板平时很好说话,但原则性的问题绝不退让,款子是别想讨到了,只能回去慢慢想办法。

    回学校的路上,刘汉东一直没说话,望着窗外沉思,他心里有些没底,毕竟以前最多只当过部队里的班长,忽然执掌一所学校,几十个教职员工,近两千学生,感觉操盘有些吃力。

    阚万林倒是欢乐的很,拍打着方向盘哼唱着周杰伦的歌儿,刘汉东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整天都这么开心?”

    “日子已经很艰难,再愁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乐呵点,开心面对每一天。”阚万林说,“东哥你愁啥?你工作有了,媳妇有了,你比我强多了。”

    刘汉东说:“学校账上就几千块钱了,我发不出工资,能不愁么?”

    阚万林哈哈大笑:“东哥你真是糊涂了,捧着金饭碗要饭,学校墙外那么多门面,每月都能收租,把食堂、超市承包出去,再开几个培训班什么的,那都是钱。”

    一语点醒梦中人,守着这么大一所学校,想赚钱还不容易么,刘汉东赶回学校立刻开始查账,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明白交通学院的吸金潜力如此巨大,沿街门面租金就够养活教职员工的了,再加上每学期收上来的学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只不过账上的盈余都被交通局刮走了,仅余的二十万也付给了张家,账上是没钱,但只是暂时的困难。

    刘汉东打电话让山炮过来一趟,不到十分钟屠洪斌就赶到了校长室,刘汉东开门见山道:“学生食堂我不招标了,直接承包给你,每年承包费二十万,必须马上到账。”

    山炮拍着胸脯答应:“我现在就给银行打电话预约,明天上午钱就到账。”

    刘汉东说不用,你带着银行卡直接转账就是,晚上就进驻学校,明天就得开伙。

    “好嘞,马上就办。”山炮乐呵呵的去了。

    刘汉东继续筹划,利用学校的场地办一所驾校,他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自豪,现在驾校来钱最快,简直是一本万利,对,就这么干。

    驾驶证的发证机关一般是当地交警部门,办驾校必须和交警打好关系才行,这一点刘汉东不担心,因为他认识交警总队长的女儿朱芃芃。

    找到宋双就能找到朱芃芃,刘汉东破天荒的主动给宋双打了个电话,宋双得知刘汉东的意图后立刻约他傍晚市中心广场见面。

    六点半,刘汉东准时出现,两位女生稍微迟到了五分钟,据说其实没迟到,只是刚才路过没认出刘汉东来。

    “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完全认不出来了。”朱芃芃大惊小怪。

    “人家现在是校长了,能和以前一样么。”宋双说。

    刘汉东打量一下自己,西装革履,眼镜戴着,斯斯文文为人师表,和以往彪悍青年的形象大相径庭,难怪人家认不出。

    闲话少说,两位女生要吃韩国烧烤,刘汉东只得破费一把,吃饭的时候提出想办驾校的想法,朱芃芃真不含糊,当场就拿出手机给一个什么叔叔打电话,嗯嗯啊啊的说了半天,挂了电话道:“刘汉东,帮不了你了。”

    原来申请办驾校,和交警没有关系,而是交通局全权负责,需要申请人先去市政办理中心交通局窗口领取《近江市机动车驾驶员培训机构开业申请表》,经过初审后,交交通局运管处业务科室审核,再由运管处发放经营许可证,没有交通局许可证的驾校,交警部门不予受理驾驶证考试申请,不发教练车牌照。

    刘汉东傻了,交通局那是冤家对头,因为牛德草的事情把人家得罪的不轻,现在申请办驾校不是伸脸过去让人家扇么。

    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办到底,饭没吃完就借故离开,当然先把饭钱给结了。

    刘汉东走了之后,朱芃芃感慨万千:“想不到刘汉东变化这么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我预感他还会给我们更多的震惊。”宋双若有所思的说道。

    ……

    刘汉东没去找夏青石求援,他觉得既然当了这个校长,就得有能力把这一块事务撑起来,事事都找领导出面,还要你干什么,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人,就是陈雅达。

    本来丑闻事件后,刘汉东是打算将陈雅达开除的,因为此人德行欠缺,无德之人怎么可以教书育人,不过陈雅达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让他出面打点交通局的关系,把驾校手续一条龙办好,也算废物利用了。

    但是陈雅达已经请了事假,好几天不见人影了,估计他心里也有数,交通学院呆不下去了,正在四处谋求出路。

    刘汉东猜的没错,陈雅达这些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深深后悔不该ps不雅照栽赃刘汉东,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这一招根本没用,不但把王冬梅给害的住院,还毁了自己的前程,刘汉东是什么人?混社会的滚刀肉,把他惹急了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么。

    这几天陈雅达一直东躲西藏,生怕刘汉东找到自己,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正在朋友家藏着上网,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如同报丧。

    “谁啊?”陈雅达问了一声,心里开始打鼓。

    “刑警大队的!”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陈雅达战战兢兢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出去,外面站着两个便衣男子,一脸的不耐烦,其中一个还亮出了黑皮证件,果然是警察。

    “你们敲错门了吧?”陈雅达咽了一口唾沫,心在怦怦跳。

    “没错,就是这里,陈雅达你赶紧开门,不要让我们采取措施。”刑警态度很强硬。

    陈雅达只好开了门,两个便衣刑警亮出一张纸让他签字。

    “陈雅达,你涉嫌制造传播网络谣言并在公共场合寻衅滋事罪,现将你逮捕。”刑警拿出手铐给陈雅达戴上。

    陈雅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失足成千古恨,虽说罪不至死,但判个一年半载的,也足以毁掉自己的大好前程,唉,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
第五卷 第三十六章 大展身手
    陈雅达被逮捕了,带到刑警大队坐了半天冷板凳,到晚上一车拉到看守所羁押,和一帮打架斗殴进来的社会混子关在一起,忍气吞声,苦不堪言,只能睡在盥洗槽旁边,这回进来和上次酒驾被拘性质完全不同,可能就此失去自由,陈雅达整夜未眠。

    第二天,刑警提审陈雅达,发现他已经两鬓斑白,精神煎熬让他一夜白头,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不用警察逼问,陈雅达就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录完口供签字画押,又被送回看守所等待审判,他略懂些法律,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刑期短,老婆不会改嫁,就是苦了孩子,正是上高中的关键阶段,没了父亲的教导,能不能考上大学都很成问题。

    第一天,家属送来了被褥和替换衣服,天渐渐凉了,看守所里不发被褥,睡的是冰冷的水泥大铺位,别提多冷了,陈雅达头发被剃光,眼镜不许戴,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想到以前意气风发的岁月,不禁唉声叹气。

    就这样过了两天,正当陈雅达渐渐适应了环境之时,忽然警察让他带上私人物品出来,陈雅达抱着被子走过一道道铁网,最后来到大门前,在几张纸上签了名字,铁门慢慢打开,阳光照射进来,警察说:“你可以走了。”

    陈雅达咬咬手指头,不是做梦,自己真的自由了,他生怕再有变故,快步走出大门,外面停着自家的汽车,老婆孩子站在车旁正等着他。

    这一次牢狱之灾让陈雅达元气大伤,锐气大减,以前总是野心勃勃,要当交通学院的一把手,现在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求能保住工作。

    他被抓进去之后,家人托了不少关系疏通,但丝毫效用不起,最终还是通过单位解决了问题,刘校长出面调解,劝说起诉方撤诉,因为是自诉案件,当事人不再追究,司法机关也就不再受理了。

    陈雅达是聪明人,他知道刘汉东放了自己一马,至于为什么要放,他暂时搞不清楚,也不需要搞清楚,总之这回自己是彻底栽了,再没有实力和精神挑战新校长的权威。

    在家歇了两天,陈雅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回学校上班,教务处虽然还保留着他的办公桌,但工作已经被别人顶替了,陈雅达讪讪的溜达到财务科,看到王冬梅的桌子上一层灰,问别人才知道王会计请了长假在家修养。

    “王会计和人打官司呢,被人抹了一嘴的大粪……”陈雅达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坐了半天冷板凳,中午开饭的时候,陈雅达和其他教职员工一起去食堂用餐,食堂的桌椅板凳全换了新的,到处擦的干干净净,毫无油污杂物。饭菜琳琅满目,主食有蛋炒饭、米饭、馒头、包子、花卷、面条,菜有清炒西兰花、油焖大虾、回锅肉、蒜苔小炒肉、油煎小黄鱼、油焖茄子、土豆烧牛肉、葱爆羊肉等,荤菜居多,素菜也都是油汪汪的,大保温桶里盛的是牛骨头煮的汤,撒上葱花,喷香扑鼻,比以前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陈雅达明白这是刘汉东主抓食堂的成绩,其实想把食堂搞起来也容易,少挣钱就行了,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交通局领导的关系托下来,谁能不给面子?据说牛德草还在看守所蹲着呢,相比他,自己算是幸运的。

    心灰意冷的陈雅达还是打算调离交通学院,可是年纪一大把,哪个单位接收?去了也是跑腿的命。

    正在彷徨间,教务处的同事对他说:“陈主任,刘校长让你去他办公室。”

    陈雅达不敢怠慢,立刻赶往校长室,心里忐忑不已,想着该说什么样的台词,是诚恳承认错误,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

    事实证明他的忧虑是多余的,刘汉东一见他来,就很热情的倒茶递烟,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提不愉快的往事,直奔主题:“陈主任,学校打算办一个驾校,一方面培训咱们自己的学生,一方面对外营业,增加收入,改善教职员工的待遇,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工作还是陈主任担起来比较合适。”

    陈雅达很感动也很感慨,刘汉东不念旧恶,心胸手腕都值得敬佩,还对自己委以重任,他还有啥好推辞的,当即答应:“既然刘校长信得过,我就把这一块负责起来。”

    ……

    安杰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到交通局来了,出租车公司的批文还没下来,总之交通局和青石高科杠上了,卡的就是你,找人说情都不行,mba出身的安杰一筹莫展,感到在学校学的知识统统派不上用场。

    症结出在哪里,安杰心里很明白,公司因为牛德草的事情得罪了交通局某些要人,可这案子是公诉案件,已经转到检察院去了,谁也无力回天,而公司又接连催促,要求本月必须拿到批文,他简直都要被逼疯了。

    再次无功而返,安杰垂头丧气离开了交通局,陈雅达和他擦肩而过,兴冲冲的来办审批,他以前是交通系统的人,熟人多得是,直接去楼上科室找老朋友寻求帮忙。

    老朋友听说陈雅达来申请驾校批文,当时就笑了:“老陈,你搞笑吧?且不说现在驾校的批文卡的严,上面根本就不批,就算批也轮不到你们啊,牛丽丽可说了,只要是青石高科的事儿,统统不给办。”

    陈雅达暗道不好,可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办公室找牛丽丽。

    牛丽丽名义上是办公室的打字员,但谁都把她当成领导对待,她最近心情很不好,老爹和弟弟都被关进了看守所,虽然自己也算有些能量,但这案子是市里关注的大案,交通局的关系派不上用场,眼瞅亲人遭难不能帮忙,只好将一肚子恶气出在青石高科身上。

    陈雅达来的不巧,正摊上牛丽丽来大姨妈,心情非常不爽,三言两语之后就下了逐客令,直接轰走了事。

    回到学校,陈雅达向刘汉东做了汇报,驾校很难办下来,上面已经不再批准新驾校注册,偶尔有例外也是很铁的关系,但也得花上三五百万。

    刘汉东说:“是不是牛丽丽从中作梗?”

    陈雅达心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只好叹气道:“牛德草和牛八斤是在咱们学校出的事,不但把牛丽丽得罪深了,还得罪了田局长,想办驾校恐怕很难很难。”

    刘汉东说我知道了,你先去筹备车辆人员场地这些事情,批文我想办法。

    陈雅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刘汉东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拭目以待。

    当晚,刘汉东去了一趟金樽夜总会。

    第二天,刘汉东亲自来到交通局递交《近江市机动车驾驶员培训机构开业申请表》,服务窗口的人看了一眼就给丢出来了,说我们不办这项业务。

    刘汉东早有心理准备,他也不发作,上楼找到局办,敲门进去问谁是牛丽丽。

    牛丽丽正坐在电脑桌后面,瞪他一眼:“你哪个单位的?让你进来了么?”

    刘汉东说我是交通学院的校长,我叫刘汉东,我是来找牛科长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牛丽丽噌的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她没料到对方居然敢找到单位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刘汉东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递过去。

    牛丽丽警惕的看着他,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看过来:“丽丽姐,有事么?”

    电话里传出牛八斤的声音:“姐啊,是你么?”

    牛丽丽赶紧接过手机:“喂,八斤?”

    “姐,人家要办啥事赶紧给人家办,别耽误了正事。”牛八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牛丽丽愕然:“八斤,他们把你怎么了?”

    牛八斤说:“姐你放心,大哥们对我很照顾,有饭吃有烟抽,咱爸过的也好,没人打他。”

    牛丽丽还想再问两句,刘汉东一把将手机抢过来:“说两句是个意思就行了,我的事能给办不?”

    牛丽丽咬牙切齿:“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刘汉东说:“你有你的招,我有我的路,你不给我批文也行,我转天就让你弟弟出事,断腿断胳膊瞎眼都不好说,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牛丽丽慌了,她虽然在交通系统呼风唤雨,但手伸不到公安系统去,更管不到黑社会头上,刘汉东不按套路出牌,直接采用下三滥的招数威胁牛丽丽的家人,她只得就范,可是这驾校的批文还真不好弄,要不然头两年她就不让老爸承包食堂了,直接开驾校不就得了。

    “你别走。”牛丽丽赶紧从电脑桌后面绕出来,“你威胁我也没用,现在新驾校原则上不批了,再硬的关系都不行,上星期省厅领导的亲戚拿着条子来找都没给办,就算你把我弟弟弄死,我还是那句话,没办法。”

    刘汉东知道牛丽丽没说谎,他呵呵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档案袋,从里面掏出一份泛黄的红头文件,是1984年近江地区交通局下发给交通驾校的批文,允许交通驾校进行大型载客汽车、重型全挂、半挂货车,小型载客汽车、轮式自行机械车和无轨电车的驾驶培训工作。

    “我不用你们审批,把这个老的续上就行。”刘汉东将红头文件推到牛丽丽面前。

    〖
第五卷 第三十七章 衣锦不还乡
    交通学院可不简单,早年就是一所正规驾驶员培训学校,近江这些遍地开花的驾校论起来都是它的孙子辈,近江市内四十岁以上的老驾驶员,基本上都是交通驾校出来的,公交公司的大客车司机更是全部出自这所学校。

    刘汉东手里的文件是真的,不过早已失效,而且交通驾校已经从交通学院剥离出去,承包给了田局长的亲戚,原则上来说,他拿的是一份废纸。

    牛丽丽哭笑不得,这份文件比她的年龄还大,当年审批的人早已作古,再说旧文件重新续上也没这个说法啊,她依然摇头:“办不来。”

    刘汉东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牛丽丽慌了,赶紧上前拉住他,又不好当众说什么,低声道:“会议室里谈吧。”

    两人来到会议室,牛丽丽说:“你这个文件是作废的,根本续不上,我就是一打字员,你逼我也没用。”

    刘汉东说:“你和田局长的关系还需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么?”

    牛丽丽也是个女中豪杰,直言道:“没错,我是和老田有一腿,那又怎么了,我有貌他有权,我们各取所需,我不破坏他的家庭,他给我适当的好处,但驾校批文这个事儿太大,说白了我就是个小蜜,我的脸还没大到那个地步,你拿我爸和我弟的命逼我也没用,逼急了老田一脚把我踹了,咱们谁都别想好。”

    刘汉东也是爽快人:“牛科长说话敞亮,我佩服,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么着吧,你给我出个主意,看找谁合适?”

    牛丽丽想了想说:“这么大的事,起码要副省级领导亲自批条子,即便如此,该上供的还得上供,起码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刘汉东点燃一支烟,听她下文。

    牛丽丽接着说:“其实驾校未必需要交通局的批文,驾照这东西是交警发的,你和他们处好关系,怎么都行,你不是有84年的批文么,我刚才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失效期,我给你出一个证明文件,说这个批文是真的,你拿去给交管局看,只要那边关系打点好,大家都有台阶下,这事儿不就办成了么,你一分钱都不用花。”

    刘汉东笑了:“那你就给我开证明吧。”

    牛丽丽办事利索的很,立刻回到办公室打了一份证明文件,交通局的公章是办公室保管的,牛丽丽进了内室,掏出钥匙打开保险柜,在证明文件上盖了一下,将文件递给了刘汉东。

    这是一张带交通局抬头的信笺,寥寥几行字,盖着鲜红的大章,最离奇的是日期上居然有田局长的签名。

    “签名是真的,放心,我趁老田喝醉让他签了十几张空白的。”牛丽丽说。

    刘汉东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有胆有识的二奶小蜜,牛丽丽抱着膀子和他对视,毫无惧色。

    “我先回去了,有事再来麻烦你。”刘汉东扬长而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说:“送你一句忠告,别和青石高科过不去,闹大了连田局长都得倒霉。”

    ……

    有了一份半真不假的证明文件,和一份1984年的批文,想要获得交管局的认可还需要很多步骤,但刘汉东心里有谱,因为他能通过朱芃芃搭上省交警总队长的路子。

    可是想让总队长朱华标帮自己办事还是有些难度的,虽说自己曾经救过朱芃芃,但救命之恩这种事情也得看摊上什么人,有些人会还情报恩,有些人不恩将仇报都算好的。

    开办驾校兹事体大,光凭感情是不够的,必须上供,可刘汉东现在拿不出大钱来,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朱芃芃和宋双,再次请她们帮忙。

    朱芃芃是个直性子人,当时就打电话给她爸爸,可是朱总队长却哼哼哈哈打起了太极,这也那怪他,驾校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弄几十辆破车,一个空场地,几个教员,就能开班创收,一个学员四五千的学费,一两个月就出师,利润高的惊人,和交警部门形成利益链条,牵一发动全身,交通学院有车有人有场地,搞起来肯定规模很大,势必分割别人的蛋糕,保不齐就得罪了谁,刘汉东没有正规手续,追究起来很麻烦,这潭浑水还是不趟的好。

    朱华标不愿意接招,刘汉东也没办法,就算带着礼物上门估计也白搭,只能另寻良策。

    回到家里,却发现母亲和贺叔已经到了,刘汉东立刻订了饭店包间,等马国庆和马凌下班,两家人团聚一下,饭桌上他夸下海口:“贺叔,你干脆到我们学校来干吧,我让你当保卫科长,妈,你也一起来,食堂管个账什么的,一个月怎么也能开个四五千块。”

    贺坚举起的酒杯放下了,神色有些严肃:“汉东,你这叫以权谋私知道不?这样下去就离双规不远了。”

    刘汉东笑容凝固在脸上。

    水芹悄悄拉贺坚的胳膊:“说啥呢,孩子也是为咱好。”

    贺坚说:“你刚当上校长就到处安插亲戚朋友,群众看了怎么想?领导知道了怎么想?《官箴》中说,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则明,廉则威。你既不能做到廉,又不能做到公,你觉得你这个校长还能当多久?”

    气氛有些尴尬,马国庆打圆场说:“都是小事,领导干部要是连自家亲戚都不照顾,别人会说你不近人情,官场就是这样,你真的又廉又公,反而混不下去,这是一个大染缸,出污泥而不染的反而是异类,是打击的对象。”

    马凌也说:“就是,我们单位领导都这样,安插亲信,照顾亲戚,大家都习惯了,社会就这样,贺叔您也别骂刘汉东,他做的不算出格。”

    水芹和王玉兰都跟着劝,贺坚也就松动了,举起酒杯说:“好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总之汉东事业上有了进步,我们做家长的都跟着高兴,孩子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马国庆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汉东刚走上领导岗位,需要一段时间稳定,结婚的事不慌,再过两年办吧。”

    大家都知道马国庆心里有个疙瘩,那就是刘汉东的缓刑,也只得随他。

    水芹以往总盼着儿子赶紧结婚生孩子,现在倒不着急了,儿子房子媳妇事业全有了,而且混的风生水起,堂堂大学校长,说出去都没人信,干事业就得有牺牲,当妈的必须支持。

    她说:“东东,妈不给你添麻烦,你还年轻,路还长,单位里的这些勾心斗角,我和你贺叔见过不少,肯定有人嫉恨你,你一定要小心。”

    刘汉东想到小时候妈妈教育自己不要和同学打架的往事,不禁眼眶一酸,点头道:“妈,我记住了。”

    ……

    牛丽丽担心亲人安危,一心想进看守所探视,可是案子没判之前不许会见犯人,她只能通过电话联系,有些手眼通天的犯人能把手机带进牢房,和外面通话的价钱相当高,不过牛丽丽出得起。

    牛八斤告诉姐姐,看守所里面黑得很,是龙进来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这样的在里面就是受欺负的命,找公安口的关系也是治标不治本,想在里面过的舒坦,只有搭上牢头狱霸的线。

    “姐,刘汉东以前就是看守所的狱霸,谁都给他面子,他现在也是近江南关的老大,这样的人咱惹不起啊。”牛八斤诚惶诚恐的说。

    牛丽丽眼泪都下来了:“弟弟别怕,再忍忍就好了。”

    其实牛丽丽已经托了关系办保外,可人家说了,父子两人都办保外太假,只能办一个人出去,所以只有牺牲弟弟的自由了,这就相当于人质落在刘汉东手上,不服软都不行。

    牛丽丽给运管处打了招呼,说青石高科的出租车审批给人家过了吧。

    郝佳辉这边一直卡着出租车牌照不放,倒不是因为牛丽丽的关系,以郝佳辉的实力和眼界才不会把局长的小蜜放在眼里,他敢卡青石高科,是因为敏锐的察觉到刘市长似乎想拿安馨一把。

    不过这种揣摩领导心理的事情必须拿捏的非常到位才行,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妥,一不小心马屁就拍错,郝佳辉估摸着高层的博弈也该告一段落了。

    此时安杰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将问题上交给了总裁办,安馨明白是什么方面出了问题,刘市长表面上是个很大气的政治家,其实心眼也就针尖绿豆那么大,她一个电话打到刘飞的手机上。

    这是刘飞的私人号码,只有少数亲近之人才有,很快刘飞接了电话,声音依旧爽朗:“安总裁你好,有什么指教?”

    安馨说:“不敢指教您,我是求助来了,青石高科的环保电动车出租公司执照办不下来,在交通局被卡了脖子,牵一发动全身,这一卡打乱了我们整体步骤,损失极大。”

    刘飞怒道:“岂有此理,我马上解决,你让办事人员跟我一起去交通局。”

    安馨暗笑,刘飞啊刘飞,本质上还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

    ……

    中午一点半,三辆汽车驶到交通局大院前,打头的奥迪车猛按喇叭,门卫看到奥迪风挡下的市政府出入证,赶紧升起栏杆放车进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为首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后面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人肩上扛着摄影机。

    门卫大爷一看这阵仗就傻眼了,这不是刘市长么,怎么微服私访到了交通局,完了完了,这回局领导要遭殃了。

    刘飞带着黑子、安馨、安杰,还有电视台的记者,直接闯入交通局行政大厅,这个时间办公人员都没上班,要么在外面吃饭,要么在柜台里玩电脑。

    刘市长的帅脸当时就黑了。
第五卷 第三十八章 凶宅
    坐在柜台里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娘们,她看到摄像机立刻精惕起来,放下手里的瓜子壳站起来质问:“你们哪个单位的?”

    刘飞看到她面前电脑屏幕上是连连看的单机游戏,不禁心头火起,厉声道:“市zhèng妇的,我是刘飞。”

    娘们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下,结结巴巴说不成句,带班领导急忙跑过来想解释,被黑子一把拦下。

    刘飞横眉冷目,在摄影机镜头下质问:“现在是不是上班时间?”

    “是……可是中午有吃饭休息时间。”娘们徒劳辩解着。

    “休息时间你就去休息,坐在办公场所玩游戏,群众看见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么?”刘飞语速不快,但是字字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交通局干部职工心头。

    “我……”娘们汗如雨下,不知如何作答。

    刘飞从安杰手里拿过一份审批表格丢过去:“这个东西,企业来了无数次,你们推三托四就是不给办,我想问问,到底谁给你的权力,几次三番的愚弄、耍弄、戏弄群众?”

    娘们只是一个小小的聘用人员,平时接触最大的领导就是科长,见到局长什么的根本不敢往前凑,刘市长亲临现场言辞质问,让她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不关我的事,是牛丽丽不让办的,领导发话我不敢不听啊,我冤枉啊。”

    刘飞也愣了,本来只是想抖一抖威风,没想到闹出一个牛丽丽来,这戏码超出剧本范围了,他环视左右,大家也都耸肩表示不懂。

    好在运管处的处长郝佳辉及时赶到,严肃批评了柜面人员,让人将情绪失控的女职员带走,亲自向市领导解释情况,他早已打好腹稿,一五一十说的条理清楚,出租车公司的业务审批确实麻烦,整套流程走下来要盖一百多个公章,这不是交通局一家的问题,是近江市行政机关的通病。

    郝佳辉亲自办理,不到五分钟就把交通局这一关的流程走完了,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说什么特事特办,改进作风,可是镜头只给他几秒钟的时间,立刻又转向了刘飞。

    “我希望以后没有什么特事特办,行政机关是服务机构,不是衙门,企业来办事,要全心全意的给人家办理,不得拖拉推诿,机关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四难现象我多次开会批评,可是依然得不到根治,说明什么?说明有些领导干部心里根本没装着老百姓……”

    说完这些,刘飞示意摄影师关机,问郝佳辉:“牛丽丽在你们局什么职务?”

    郝佳辉趁机给田局长上眼药,他一本正经回答:“是局办的打字员。”

    刘飞冷笑:“打字员就能发号施令,让一线工作人员给谁办事,不给谁办事,你们交通局还真是奇葩的很。”

    郝佳辉道:“刘市长,也怪不得一线工作人员,他们只是聘用人员,牛丽丽一句话就能砸他们的饭碗。”

    刘飞心里明镜似得,这个牛丽丽肯定和田局长有一腿,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打住话题,带着一干人员离开了交通局。

    郝佳辉动起了心思,有了今天的铺垫,找人实名举报田局长,把他拉下马,既为刘市长铲除了异己,又为自己的仕途铺平了道路,一举两得,对,就这么整。

    刘飞最近没有对交通局下手的打算,今天特地跑来微服私访是为了帮安馨出气而已,他近期要对付的另有其人。

    ……

    当晚刘市长微服私访交通局的报道就上了近江电视台的新闻直击栏目,这是刘飞的宣传班子搞的一个新栏目,开播以来不到一个月,就成为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仅次于新闻联播。

    省厅家属院,交精总队长朱华标看完新闻直击节目,心里就有了底,刘飞专门跑一趟交通局为青石高科办手续,这说明市里乃至省里对绿色环保的电动车行业要大力扶持了,作为交精部门的领导,自己应该紧随领导脚步才是。

    他走到女儿卧室门口,轻轻敲门:“芃芃,出来一下。”

    朱芃芃趿拉着拖鞋出来了:“老爸,啥事这么严肃?”

    朱华标说:“交通学院要开办驾校,是不是准备为青石高科新成立的出租车公司提供驾驶员?”

    朱芃芃说:“我怎么知道,这个你得去问当事人。”

    朱华标说:“算了,不问了,你告诉刘汉东,按照正常程序走,我们交管局是不会为难他的。”

    朱芃芃高兴坏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双双去。”忙不迭的出门,忘了换鞋又折回来。

    朱华标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淮江ri报看起来。

    朱芃芃和宋双同住在一座大院,颠颠跑过去找到宋双,把情况一说,宋双说不能便宜了刘汉东,得狠狠敲他一笔。

    “对,我要吃韩国烤肉。”朱芃芃说。

    宋双白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韩国烤肉有什么好吃的,起码ri本料理,切,我怎么也学你了,吃不吃的不重要,刘汉东这家伙答应我去探望孙奶奶,一直没去呢。”

    朱芃芃说:“那先让他履行诺言。”

    于是宋双给刘汉东打电话说驾校的事情有眉目了,你陪我去探望孙奶奶,我就告诉你怎么办手续。

    刘汉东ri理万机,忙的跟死狗一样,哪有空陪宋双瞎逛,但是驾校的事儿对他来说是杀手锏,立刻颠颠的去了,三人在铁渣街上会和,把车停好,步行进了花火村,来到孙奶奶租住的小院。

    孙奶奶搬到这里也快两年了,昔ri破败的小院如今充满生机,墙头上趴着猫,门口坐着看门狗,孙奶奶正抱着一只邋遢的大胖猫给它捉虱子呢。

    三人提着东西走进院子,大群猫狗毫不怕生的围过来,乱嗅乱摸,其乐融融,孙奶奶还认识刘汉东,说这小伙是好人,谁要是找了他准能过上好ri子,边说边拍着宋双的胳膊。

    刘汉东赶紧岔开话题:“孙奶奶,您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养这么多猫狗,能照顾得过来么?”

    孙奶奶说:“能,猫狗都通人xing,不怎么用照顾的,再说不是我一个人住这儿,还有个人和我一起。”

    宋双奇道:“谁啊,您找了保姆么?”

    孙奶奶说:“不是保姆,是这屋子原来的住户,晚上经常出来陪我。”

    朱芃芃觉得头皮发炸,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抱着膀子说:“孙奶奶您可别吓我,我胆小。”

    宋双也毛骨悚然:“孙奶奶,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孙奶奶煞有介事道:“谁和你们开玩笑了,是个大姑娘,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穿一身黄军装,戴着主席像,扎个大辫子,笑起来可甜了。”

    刘汉东皱起眉头,这副打扮应该是文革时期的红卫兵,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孙奶奶家里,难不成这里闹鬼?

    “那这个人叫什么,她都说了些什么?”宋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作为新闻系学生,她对这种离奇事件有着强烈的兴趣。

    孙奶奶说:“不知道叫啥,也不和我说话,就在院子里晃悠,好像在找人。”

    宋双和朱芃芃对视一眼,俱是惊恐之色。

    “持续多久了?每晚都出现么?”刘汉东问。

    “从我搬来就有,不是每晚都来,偶尔来一趟,起初来的时候狗叫,后来习惯了狗也不叫了。”

    “那她来了都做些什么?”刘汉东继续问。

    “到处走走,坐坐,打扫打扫卫生,她最喜欢坐那里了。”孙奶奶一指朱芃芃屁股下的藤椅,吓得朱芃芃腾的蹦了起来,脸色刷白。

    宋双努力保持着镇定,心里既恐惧又兴奋,如果真能被自己拍摄到鬼魂的影像,那就不是普利策新闻奖的事儿了,震惊世界都不嫌多。

    刘汉东也很有兴趣,打量着院子的格局,琢磨在哪几个角落装上摄像头可以无死角覆盖,怎么扯电线,怎么装云台。

    宋双冲他使了个眼色,出门商量,朱芃芃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也跟着跑了出来。

    “你说会不会这院子里埋着尸体?就像聊斋里说的那样,一个妙龄女子被人害了埋在丁香树下。”宋双手托腮帮私下打望,犹如女侦探。

    刘汉东一指门口的水潭:“那里也有可能,其实最靠谱的办法是找村里人问一下当年的事儿,死一个大姑娘这种事肯定瞒不住。”

    朱芃芃插言道:“我看是孙奶奶一个人太久了,精神分裂,带她去医院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看看才靠谱。”

    正说着,一阵yin风嗖嗖吹过,朱芃芃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一溜小跑出了村子,上铁渣街等着去了。

    刘汉东说我认识村里的老人,要不咱现在就去问问,宋双立刻响应,跑回去和孙奶奶打声招呼说是买些猫粮来,拉着刘汉东就走。

    其实刘汉东也就认识火联合夫妇,来到火家,问起孙奶奶住的那个小院有什么典故。

    包玉梅叼着烟摸着麻将,不屑道:“什么典故不典故的,那就是个凶宅。”
第五卷 第三十九章 融资租赁
    刘汉东立刻追问:“凶宅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前死过人?这人婶子你认识么?”

    包玉梅一边摸牌一边说:“那地方阴,听老辈人说,清朝时候那个水坑比现在大多了,深不见底,村里受了气的小媳妇寻死都奔那去,哪像现在,儿媳妇敢和婆婆对打,世风日下,八条!”

    刘汉东说:“婶子,我说的是院子,不是水塘。”

    包玉梅说:“一回事,你没发现水塘的形状像个打酱油的漏斗么,正对着院子门,以前他们找阴阳先生看过,阴气都灌进院子里了。”

    刘汉东仔细想了想,水塘根本不像什么漏斗,这大概是包玉梅童年的回忆吧,又问:“那**时期有没有人死在水塘或者院子里?”

    包玉梅说:“没有,这个院子解放后是大队的牲口棚,后来知青下放没地方住,就收拾收拾住进去了,住了几年也没事,后来知青回城,村里缺宅基地,大队就分配人住,结果病的病,疯的疯,大半时间是空着的。”

    刘汉东说:“有人见过不干净的东西么?”

    包玉梅沉思摇头:“那倒没有,村里人一般不去那边,晚上更是绕着走。”

    火联合衣冠楚楚从楼上下来,灰色中山装黑皮鞋,裤线笔直,皮鞋锃亮,大背头一丝不苟,这架势感觉像是参加国宴。

    包玉梅扫他一眼,扯开嗓子嚷道:“老比养的,把寿衣穿上卖俏去是不,你怎么不死外边的呢?”

    牌友们习以为常,继续打麻将,眼皮都不眨一下。

    火联合很尴尬,干咳一声道:“今天红歌队有活动,淮江大礼堂演出。”

    “演你奶奶个比,不就是和一帮老**鬼混去的么,你去吧,今天晚上别想进这个门。”包玉梅打出一张二条。

    “胡了。”下家一推面前的牌。

    包玉梅将一腔怒火洒在老公头上,摘了拖鞋砸过去,火联合身手矫健,噌的一下就出去了,冲已经来到门口的刘汉东和宋双嘀咕了一声:“你婶子失去理智了。”

    刘汉东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放弃了努力,到街上买了些鲜鱼,和宋双回到凶宅陪孙奶奶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刘汉东,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个谜团解开。”宋双眼巴巴的说道。

    “回头我派人来装摄像头,再给你一个软件,随时可以打开进行监控。”

    交通学院有计算机系,虽然只是网吧水平,但是安排几个学生来架设摄像头还是没问题的,刘汉东一个电话就能办妥。

    宋双嗫嚅着想让刘汉东请自己吃饭,可是却忽然有些迟疑,因为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开三轮摩托的有骨气穷汉,也不再是那个开富康的风一般暴烈男子,他渐渐变得陌生起来,但是距离却和自己似乎越来越近,她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逃避,总之心里一团乱麻。

    刘汉东的手机响了,居然是陈雅达发来的信息,说是有重要工作汇报。

    “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刘汉东说。

    “哎。”宋双不自觉的喊了一声,出口才醒悟过来,我喊他做什么。

    “有事么?”刘汉东站住了。

    “没事,路上开车慢点。”宋双说。

    望着他背影离去,宋双回到了车里,朱芃芃问她饭票哪去了?她还没意识,反问什么饭票。

    “刘汉东就是咱们的饭票啊,不是说好宰他一顿的么?”朱芃芃瞪大了眼睛。

    “他工作忙。”宋双解释道。

    “哟,这就向着他了,重色轻友。”朱芃芃嬉笑着来挠宋双的痒痒肉。

    忽然宋双脸色一变:“你背后是什么?”

    朱芃芃吓得嗷一嗓子,开门窜了出去,回头看到宋双在坏笑才明白过来,正要扑过来打她,村里一颗枯树上传出几声嘶哑的鸟叫,为这深秋季节平添几分萧瑟,朱芃芃浑身发毛,偃旗息鼓,爬上车让宋双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

    刘汉东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晚,陈雅达一直站在窗口,看到刘汉东的车进来,急忙拿起手上的材料下楼,在办公楼下迎候校长。

    “刘校长您回来了,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关于驾校的事情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向您汇报一下。”陈雅达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材料,想必是连夜搞出来的。

    刘汉东接过材料瞄了两眼,密密麻麻都是字,还有图表什么的,看来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他没工夫细看,回到校长室往椅子上一坐:“陈主任,你谈谈想法吧。”

    陈雅达在沙发上坐下,侃侃而谈:“咱们交通学院以前就是交通局下属的驾驶学校,无论师资还是硬件,在省内都是一流,只是几年来转型改制,把原来的优势都抛弃了,刘校长高瞻远瞩,把这一块重新抓起来,不但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对校本部的招生工作也有很大帮助,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说。”刘汉东道。

    陈雅达起身给刘汉东茶杯里续了点热水,说道:“我建议驾校和校本部分开,财务单独核算,相当于交通学院下面的三产,这样操作起来比较方便。”

    刘汉东笑了,陈雅达什么心思他很清楚,驾校可是一块大肥肉,他当不成交通学院的校长就当驾校的校长,好歹也是个校长,还能捞钱,何乐不为。

    可是陈雅达下面的话却让他明白,自己误会了陈主任。

    “刘校长,咱们学校虽然被青石高科收了,但还具有很高的独立性,他们不给我们拨款,我们就要自谋收入,自负盈亏,驾校一次性投入相当大,至少需要五十台新车,电脑也得几十台,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学校账上没这么多资金,必须进行集资才行,刘校长您得领头带着我们干啊。”

    刘汉东懂了,陈雅达这是让自己入股驾校,把公家的驾校变成私人赚钱的工具。

    “我可没这么多钱。“刘汉东说。

    陈雅达微微一笑:“不用您投资,驾校是来钱的生意,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攥着钱想投资呢,我有两种方案,一是对外招聘教练,要求是必须自带教练车,而且车必须上咱们驾校的户,人员签劳动合同,这样比较便于管理,缺点是教练队伍良莠不齐,还有一种方案是找投资人入股,我认识一位大老板就想干这个生意,刘校长有兴趣的话可以接触一下。”

    “哪位大老板?”刘汉东问。

    “龙开江,刘校长和他认识吧?”陈雅达笑的人畜无害,“都是朋友就好办事,龙总现在事业面临转型,正考虑向教育业进军,咱们强强联合,把驾校这个蛋糕做大……”

    刘汉东举起手打断陈雅达的滔滔不绝:“学校账上是没钱,但我们可以贷款啊,为什么一定要找外人入股。”

    陈雅达愣了半秒钟:“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现在是年底银根紧缩,贷款很难拿。”

    刘汉东说:“那可以采取融资租赁的方法,我们只需要使用权就行。”

    陈雅达有些慌了,本来以为刘汉东是个不学无术的莽汉,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这样的混混还不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家伙懂得还不少,也不晓得是从哪本经济管理书上看来的皮毛,但起码开窍了,不好哄。

    “那刘校长的意思是?”

    “我明天去公司,争取租赁五十台电动车。”

    “可是电动车和汽车不一样啊,考c1驾照需要手动挡的车,而且交管局考试中心用的都是桑塔纳,一般驾校用车也得是桑塔纳。”

    “形式主义!学驾驶就是为了应付考试?以后除了桑塔纳别的就不会开了?电动车除了不能挂挡,进退转弯行驶不和汽车一样,我看能行。”

    “可是电动车不能上教练车牌照啊。”

    一番辩论,陈雅达还是没能说服刘汉东,对这位新校长的认识更进一步,刘校长耳根子不软,学习能力强,而且极其固执,认定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

    ……

    第二天,刘汉东信心满满的去找夏青石寻求支援,在董事长大办公室里,他将自己的宏伟设想和盘托出,交通学院成立驾培中心,为青石高科的出租车公司提供合格的驾驶员,又能创收,一举两得。

    “看来你掌握的信息不少啊。”夏青石点点头,示意刘汉东继续说。

    “目前驾培中心的场地和人员都就位了,我想请公司这边提供五百万的资金支持,以及五十台电动车,车辆可以以租赁的形式……”

    他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构想之后,夏青石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想了想说:“年底了,公司账上也没有资金了,电动车要优先供应市场,没有多余的产能,驾培中心面临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吧。”

    刘汉东还想争取一下,女秘书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夏董,美林证券的费先生要和你通话。”

    刘汉东忽然回过味来,夏青石执掌的是一家百亿规模的企业集团,他考虑的事情是战略层面的,自己只不过是他一盘棋上的小卒子,驾培中心能不能办起来,缺不缺车辆资金,人家根本没兴趣管,再说了,如果事无巨细都找董事长解决,还要下面这些中层干部做什么。

    他默默退出办公室,盘算能找谁借钱,想来想去也只有龙开江最合适了,财大气粗,关系还行,翻起脸来也不怕他鸠占鹊巢。

    于是刘汉东给龙开江打了个电话,道明意思,龙开江很豪爽:“小事一桩,我给你出二百万现金,车我再办法,有利润咱四六开,我四你六,怎么样?”

    不等刘汉东回答,龙开江又说:“明天我老母亲做寿,你过来吧,介绍你认识一些朋友,肯定有用的上的,到时候咱们再详细谈合作的事情。”
第五卷 第四十章 寿宴上的打黑
    次日中午,刘汉东提着一盒子冬虫夏草来到鲍翅楼大酒店,大门口支着充气拱门,挂着横幅,两侧花篮摆的水泄不通,写满恭贺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祥话,酒店停车场里更是豪车云集,看这架势,龙开江又时来运转了。

    大堂里满是宾客,男女老少都有,男人们夹着小包叼着中华烟聚在一起吹牛逼,女人们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小孩子们兴奋的乱窜,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中年人,负责收礼金。

    刘汉东拿出预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在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时旁边有人招呼:“刘校长,你来的正好,龙总正等你呢。”

    说话的是余晓东,他热情上前和刘汉东握手,引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大包间,里面烟雾缭绕,坐着十几个人,居中的正是龙开江。

    “兄弟你到了,正想给你打电话呢。”龙开江一跃而起,快步上前和刘汉东握手,向大家介绍:“这是交通学院的刘校长,刘汉东,我兄弟。”

    众人都是社会上混的,早听说过刘汉东的威名,纷纷上前打招呼握手递烟点火,亲切的不行,还没说两句话,龙开江就拉着他来到隔壁包间,这边全是女宾,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太太,正是龙开江的老母亲。

    “妈,这是我朋友,交通学院的刘校长。”龙开江颇为自豪的向老人家介绍,“别看年轻,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校长。”

    刘汉东向老太太鞠躬:“祝老人家寿比南山。”

    老太太乐呵呵道:“好,好。”抓一把糖给他,“吃糖,小江,给人家拿烟吸。”

    龙开江笑道:“妈,不用你亲自招呼。”

    刘汉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道贺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商界人士以及混社会的朋友,官场上的一个都没有,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学校长就算上档次的贵宾了,这说明龙开江的元气远没有复原。

    回到隔壁包间,龙开江和刘汉东谈起办驾校的事情,他说:“这样,我给你开一张二百万的汇票,你当驾培中心的注册资金用,验资过后再撤回来,车辆和教练我帮你想办法,正好我有一帮兄弟没工作,当个教练没问题,解决一下他们的就业问题,也算帮我哥哥我的大忙了,平时有个什么事,喊他们帮忙也就是一句话,这帮伙计做学问不行,打架绝对可以。”

    刘汉东心里就有些不悦,驾校虽然来钱快,但对于龙开江这种开宾利车的大土豪来说根本看不上眼,他想分一杯羹,可见生意真的大不如从前。

    “龙总,这事儿总公司还没定,再议吧。”刘汉东这话就是婉拒了,他只想借钱,不想找人参股。

    龙开江哈哈一笑:“不管是怎么个方式,既然你开口,我就不能驳你面子,杨庆,把我包拿过来。”

    杨庆递过一个鳄鱼皮手包,龙开江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承兑汇票,后面背书栏已经盖满了财务章,他将汇票塞过来:“先拿着用。”

    刘汉东推辞:“龙总手头也紧,就算了吧。”

    龙开江沉下脸:“弟弟,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一二百万小钱哥哥还不放在眼里,这样,你先拿着用,手头宽裕了再还我就是。”

    杨庆也跟着劝:“龙哥让你拿就拿着吧。”

    盛情难却,刘汉东只好接着:“那我给龙总打个条子。”

    “你又骂我了,咱兄弟之间打什么条子,再说这么多人作证,还怕你赖账么?”龙开江笑着起身,“时间到了,开始吧。”

    中午十二点,拜寿仪式开始,各路朋友纷纷给老太太行礼,或者鞠躬,或者磕头,把个老太太喜的老脸笑成了菊花,乱哄哄的仪式结束,大家纷纷入席,开始吃喝。

    今天龙开江把鲍翅楼给全包下了,订的是五千八一桌的席面,酒水用的是飞天茅台,烟是软中华,这种规格的宴席在近江算是一流了,但对于龙开江的身份来说。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刘汉东和龙开江坐同一张桌子,大家先连干了三杯酒,然后各自进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短促的警笛声,声音高亢刺耳,杨庆骂了一声走到窗口望下去,只见一辆黑色厢式货车横在鲍翅楼门口,后面是三辆盖着绿色篷布的解放牌卡车,黑衣服的特警和穿迷彩服的武警正跳下车来。

    “龙哥,出事了。”杨庆声音有些颤抖。

    军靴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传进来,夹杂着怒吼:“别动!站住!”

    鲍翅楼被警方全面包围,所有人插翅难飞,大群的特警涌进来,黑洞洞枪口指着所有宾客,有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站起来理论,立刻被一枪托砸倒,按在地上上了手铐。

    带着黑头套的特警们冲进了包房,都端着79微冲:“举起手来!”

    大家都高举双手,刘汉东也不例外。

    几个制服警察走进来,手拿平板电脑,比对着宾客的面貌。

    “你是龙开江?”警官冷声问道。

    ‘我是。“龙开江沉声回答,努力保持着尊严,但灰色的脸色表明他已经绝望。

    “带走。”警官一摆手,两个人高马大的特警上前将龙开江从座位上拎起来,蒙上黑布头套,戴上手铐,一左一右拖了出去,杨庆也是同样的待遇,一桌子人,除了刘汉东之外,全部被抓走。

    抓捕他们的时候,一个女警官拿着单反相机啪啪按着快门,忠实记录着这些黑社会老大们面临灭顶之灾时的丑态。

    走廊里,大人哭小孩闹,好端端一个喜庆无比的寿宴被搅了局,老太太嚎啕大哭,一帮妇女跟着抹眼泪,眼睁睁看着她们的丈夫、男朋友被武警押走。

    刚才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酒桌,立刻就冷清无比,只剩刘汉东孤零零坐在那里,他打电话给徐功铁想探口风,可是对方关机,想到身上揣着龙开江给的承兑汇票,这笔钱是收还是不收?

    ……

    当晚,近江电视台播出了警方抓捕龙开江的新闻,说警方经过长达半年的缜密侦查和周密部署,于今日午时雷霆出击,终于将这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涉嫌非法集资、欺行霸市、偷税漏税的团伙一网打尽,铲除了这颗毒瘤,广大群众拍手称快,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后面紧跟着一条新闻是本市望东区棚户区居民喜迁新居,搬入北岸新城政府廉租房,居民们纷纷称赞政府为群众办了实事,刘飞的身影也出现在镜头里,拉着老大娘的手嘘寒问暖,还在特困户家里吃了一顿饺子。

    电脑前的刘汉东陷入沉思,北岸新城不是龙开江开发的么,据说和官方达成了什么交易,一部分拿出来做廉租房,换取官方不追究他非法集资的罪责,如今官方出尔反尔,秋后算账,以打黑的名义把龙开江抓起来,偌大的北岸新城岂不是要充公?

    刘汉东猜的没错,此时政法口相关人员正在开会商量给龙开江定什么罪名,不过让检察院很头大的是,龙开江此人非常狡猾,办什么事都假他人之手,而且这种成名多年的黑社会老大,基本不参与打打杀杀,也无法从刑事案上起诉他,经过一番探讨,最终还是请税务局稽查科出面,查龙氏财团的账,以虚假注资,偷桃税款的罪名办他。

    龙开江和杨庆等人被捕后秘密送往外地关押,家里人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妄图捞人,可是这一回和以往不同,没人敢接这个招,据说这案子是刘市长亲自抓的,上面的意思是判龙开江死刑,龙家老太太经不起大喜大悲的刺激,病倒住院,整个近江江湖一片凄风冷雨,人人自危。

    龙氏财团的账目被冻结,所有固定资产查封,刘汉东手头这张银行承兑汇票成了漏网之鱼,他将汇票贴现,以其他应收款科目入了学院的账,用这二百万购买教练车辆,具体事务交给下面人操办就是。

    花火村的凶宅没什么异动,红外摄像头拍摄不到任何有女鬼嫌疑的可疑物体,时间一久,大家也就失去了兴趣。

    贺坚和水芹两口子还是回了江北,他们说不愿意给刘汉东添麻烦,再说在江北住了一辈子,忽然搬到省城长住也不习惯,不过水芹说等抱了孙子可以来帮忙带孩子。

    张艳一家人终归还是没回老家县城,老两口在刘汉东的安排下在食堂当临时工,张艳在铁渣街上租了个小门脸开服装店,从广州倒腾一些廉价的时装来卖,可惜她的品味与铁渣街居民的品味格格不入,开业一星期硬是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服装店这条路走不下去,门面付了一年的租金不能退,只好咬牙尝试别的行业。

    经过一番考察,张艳发现铁渣街上洗头房按摩院比较多,与之配备的“夫妻保健”店却相对较少,于是她一咬牙,换了门头广告,进了一批药物器具,伟哥神油杜蕾斯皮鞭蜡烛面具飞机杯充气娃娃各式各样都有,转行做起了“计生用品”的生意。

    刚开业第一天,一个中年混混就上门了,张艳紧张坏了,生怕遇到收保护费的流氓地痞,哪知道对方很正派,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拿五瓶小泰。”

    张艳不懂:“什么小泰?”
第五卷 第四十一章 青石出租车公司
    中年混混打了个哈欠,拿钱的手敲着柜台:“小泰都不知道,泰诺奇,咳嗽药水。”

    “这不是药店。”张艳满怀歉意答道。

    中年混混退出店外,再次看一眼门头,灯箱上分明写着夫妻保健、计生用品。他骂一声**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一辆黄色车牌的桑塔纳教练车开了过来,车门上涂着交通驾校的字样,汽车停在店门口,阚万林威风凛凛下了车,斜披着一件没挂衔藏青色警用多功能服,嘴里叼着烟,手里捧着不锈钢老板杯,进了店便嚷道:“今天生意怎么样?有热水么我倒点。”

    阚万林现在不开黑车了,是交通学院驾培中心的教练,手底下管着一帮学员,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气派比以前大了不少,抽烟都是学员进贡的中华,有事没事就到张艳的店里窜一趟。

    “万林哥今天不忙了?”张艳接过阚万林的老板杯,弯腰提起热水瓶帮他倒水,阚万林盯着张艳浑圆的臀部,咽了口涎水,咕咚一声格外清晰。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女顾客,二十来岁年纪,期期艾艾道:“有那个么?”

    阚万林很门清的答道:“要事前事后的?”

    “事后。”

    “毓婷,十块一盒。”阚万林从柜台里摸出一盒药,收了钱丢进钱箱,动作娴熟的如同老板娘的老公。

    顾客走了之后,张艳问道:“万林哥,你知道小泰是什么?”

    阚万林不假思索道“摇头水,那帮穷逼没钱玩高档的,就喝咳嗽药水过瘾,一天喝好几瓶,也成瘾,这玩意里面有麻黄素,和冰毒的化学成分是一样的。”

    张艳无比崇拜:“万林哥你懂得真多。”

    阚万林说:“你哥我经常上网,啥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啥?想做这个买卖?”

    张艳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阚万林说:“泰诺奇,还有联邦止咳露这些药水都不大好买,经常断货,你真不如进一批在店里,每瓶加个几块钱也能卖得出去,你要不方便,我去帮你进货。”

    “那就麻烦你了,万林哥,你的水。”张艳将老板杯递了过来,阚万林接着摸杯子的机会捏了捏张艳的小手,风月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张艳自然不会有什么羞涩的反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那行,我得空就帮你联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阚万林兴冲冲的走了。

    “开车慢点。”张艳走到门口,依着门框目送阚万林离去,心情有些复杂。

    ……

    青石出租车公司是青石高科集团下属的独立核算的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第一期投放市场的是二百辆青石出产的驱驰牌电动旅行车,这种电动车外形类似于途安车,座位宽大舒适,配备液晶电脑屏,后备箱巨大,能容纳童车轮椅大件行李,采用新型高能电池,续航里程高达四百公里,在刘飞市长的协调下,市区设置了三百处380伏充电桩,十个电池站,可以迅速更换电池组,达到和加油一样的便捷。

    二百辆出租车的投入对近江出租车市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暂时无法解决群众打车难的问题,不过这家公司的横空出世却在行业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青石出租对驾驶员要求极高,驾龄必须三年以上,本地户籍或者在本地居住十年以上,相貌端正,品行优良,不得有违法记录,大专以上学历,普通话也要达到三级甲等,这些要求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简直有些变态,但报名之人依然趋之若鹜。

    这是因为青石出租的司机待遇很好,政府大力扶持,给予各种优惠,司机们有完备的保险和福利,加上车又新又大,生意特好,电动车不需要加油,运行成本比燃油车经济实惠,同样是开出租,不如开青石的车了。

    一时间能进青石出租车公司当司机成了热门行业。

    这天上午,火联合跑到了交通学院,在火雷的陪伴下来到校长室,寒暄了几句,将提兜里的两条烟放在了茶几上,不是太贵的烟,二十五一盒的金淮江,两条烟就是五百块,火联合这是闹那样?

    刘汉东忙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火大叔,咱爷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弄这个么,有啥事你说就是,能办的我肯定办。”

    火联合说:“其实也不是为我的事,有个街坊托我找你办点事,就是那谁,开出租车的张师傅,他想转到青石出租去开车,又没有门路,听说咱两家走得近,就求我来了,这两条烟也是他买的。”

    “哦,你是说张爱民吧,他儿子张炜还和我是同学呢,有啥事直接找我说不就行了,还绕一圈,这个老张真是见外。”刘汉东当然记得张爱民,不过有日子没去江大了,和张炜虽然是舍友,但联系也不多。

    火联合说:“你现在不是当了大领导了么,他和你交情又不是太深,哪敢随便来找,别说他了,我进你这个门都哆嗦。”

    刘汉东哈哈大笑,说烟你拿走,事情我照办。

    火联合说那可不行,你不收烟,张师傅心里没底,这对你可能是个小事,对他来说那就是头等大事。

    “行,那我就收下。”刘汉东将两条烟放进柜子,又和火联合闲扯了几句,这才送他们出去,张爱民的事儿让他想到交通学院毕业生的去向问题,这是一所不入流的大专,毕业生基本找不到好工作,火雷火颖兄妹和朱小强就是例子,像马凌这样能进公交公司的已经是极好的工作了,如今青石出租车公司这么热门,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自家学校的五年级学生去实习,然后直接安排工作,既能提高就业率,又能省了出租车公司的培训费同,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法。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考虑已久,并且向夏青石建言过,不过真想落实还得亲自出马协调,顺便把张爱民的工作也一块儿安排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青石高科总部,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在总裁办绕了一圈没见到佘小青,于是随便找了个人问了出租车公司的办公地点,颠颠的跑了过去。

    青石出租车办公楼就在园区里,由一座主楼,养护车间和车库组成,主楼顶上架设无线电发射塔,车库门口停着几十辆车,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用水枪清洁车辆,车间内井然有序,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大公司的范儿。

    刘汉东进了主楼,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开放式的大办公室内几十名工作人员正在电脑前忙碌,据说一个正规的出租车公司只要几名管理人员就足够,这儿居然有这么多人,天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

    总经理办公室在三楼,刘汉东爬楼梯上去,看到楼梯一侧玻璃幕墙后面是巨大的办公区,无数小分隔内,头戴耳机的年轻女孩时而通话,时而敲打着键盘,而楼梯另一侧是一个开放式的指挥中心,正面墙都是屏幕,显示着近江市的市区地图,无数色彩各异的小亮点在上面缓慢的挪动着,旁边滚动着数据,每一辆的位置、里程,路线,目的地,是否载客,载客几人,甚至行李重量都有显示。

    “高科技啊。”刘汉东不禁感叹。

    “先生,您有什么事么?”一名工作人员询问道,他穿着藏青色的西装和雪白的衬衣,派头如同金融公司里的高级白领。

    “哦,我是交通学院的,我来找你们负责人谈合作的事情。”刘汉东递上自己的名片。

    工作人员双手接过,恍然大悟:“是刘校长啊,久仰久仰,请这边来。”

    交通学院和出租车公司都是青石高科集团的下属企事业,虽然没有交集也算兄弟单位,工作人员很客气:“刘校长,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听总裁办那边安排。”

    刘汉东随口敷衍了几句,跟他来到一间玻璃隔断的办公室前,里面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只穿着衬衣卷着袖子,腕子上的手表闪闪发光,西裤修身笔挺,看背影就觉得意气风发,潇洒无比。

    “安总,交通学院的刘校长找您。”工作人员推开门说。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竟然是被刘汉东揍过的死对头安杰。

    安杰挂了电话,看了刘汉东一眼,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妙而复杂,愤怒、鄙夷、不屑、矜持、高傲都一闪而过。

    要搁以前,刘汉东兴许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可如今的他成熟多了,呵呵一笑,主动伸手:“安总您好。”

    安杰抬手摸了摸鼻子,没和刘汉东握手。

    刘汉东也不动怒,很自然的收回右手。

    “小王,你把昨天的大数据分析报表拿过来,还有,告诉全体车队队长,电池不能等耗到红区再充……”安杰滔滔不绝的安排着工作,将刘汉东晾在一边。

    “安总,耽误你几分钟可以么,工作上的事情。”刘汉东趁着一个空当插言道。

    “你稍等一下。”安杰头也不转,继续安排工作,说着说着就走了出去,来到大屏幕前指点江山。
第五卷 第四十二章 大麻烦
    安杰身边聚拢了几个人,手拿平板,面容严肃,听总经理安排工作,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足足忙乎了二十分钟,安杰才带着秘书回到办公室,拿起自己的西装,看了看手表,对刘汉东说:“我现在要出去,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下回再约时间吧。”

    刘汉东道:“就占用你五分钟。”

    安杰皱了皱眉,再看看手表,很不耐烦的说:“你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刘汉东说:“我想推荐交通学院的学生去开出租……”

    安杰不等他说完就斩钉截铁道:“这个问题董事会上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出租车公司需要的是驾龄最低三万公里的驾驶员,贵校学生年龄太小办事浮躁,绝对不可以,我要为乘客着想,为公司声誉着想,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秘书接过安杰的西装,帮他套上袖子,安总经理昂首阔步离去,刘汉东在身后自言自语:“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但还是按捺不住愤怒,安杰振振有词的摆大道理,那人家公交公司怎么就敢用新司机开公交车呢,这小子摆明就是为难自己。

    “安杰!”刘汉东大喝一声,快步撵上,安杰一转身,被他揪住了衬衣领子,一把就给提了起来,重重的推到墙上。

    “小人得志便猖狂,公报私仇是吧,还他妈给我摆谱,信不信我抽你?”

    安杰脸憋得青紫,双腿离地挣扎着,用力掰刘汉东铁钳一般的大手,哪能掰得开,秘书想拉刘汉东,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失声大喊:“救命啊,快叫保安。”

    刘汉东说话算数,立即兑现,啪啪给了安杰俩嘴巴,不轻不重刚刚好,手一松,安杰滑了下来,如同一滩烂泥坐在地上,总经理的威严荡然无存。

    “我刚才说的事情,给你一天考虑时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刘汉东拍拍手,扬长而去,楼下蹬蹬蹬上来俩保安,哪里敢拦刘汉东,侧身让他过去,低声咕哝着:“不能打人,打人不好。”

    刘汉东是出气了,可是仇也结下了,安杰肯定会找安馨和夏青石哭诉自己的恶行,交通学院出租车公司的合作也注定不会成功,张师傅托自己办的事更是打了水漂,不过就算刘汉东低声下气,安杰也不会答应,还不如揍他一顿解气过瘾。

    忽然手机响了,是祁庆雨打来的,声音很不安:“汉东,遇到大麻烦了,市里说规划要变动,欧洲花园现在成了违章建筑,要全部拆除!”

    “怎么回事?”刘汉东一惊,十个亿的项目啊,说拆就拆,市里的规划是三岁小孩在做的么,说变就变。

    “市里重新规划,欧洲花园这里要修路,规划局已经来人勘察测量了,房管局那边预售证也卡住了,城管局来了几辆车,发了限期拆除通知书,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你赶紧来一趟,咱们合计合计。”

    “马上到。”刘汉东快步离开出租车公司,驾车直奔欧洲花园工地,经过几个月的建设,这里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一排繁忙工地的气派,工地大门口停着一辆城管执法车,盖着鲜红图章的限期拆除通知书就贴在门上。

    项目指挥部,祁庆雨愁眉紧锁,他告诉刘汉东,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相关部门协同动作,电力局已近切断了工地的临时供电线路,自来水公司把水管也给掐了,规划局下了文,说这块地用途变更,新修的公路正好从这儿走,总之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

    “那以前怎么规划的?怎么能随便更改?赔偿怎么说?”刘汉东追问,他的身家可都砸在这个项目上,欧洲花园完蛋,他的土豪生活也得付之东流。

    祁庆雨长叹一声:“人家有的是理由,说欧洲花园停工几年,违反了这个规定那个规定,土地局还要收回呢,赔偿那是没影的事,我那些打点全都白费了,这帮畜生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刘汉东说:“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有大人物要搞我们,查出来是谁,对症下药就是,另一方面咱们也找人,该花钱的就花钱,市里不行找省里,省里不行就去北京找我便宜大伯去。”

    祁庆雨说:“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个事,无论如何不能低头,牵扯了多少身家性命啊,他们嘴一张就要断我生路,横竖是死,这回我是豁出去了。”

    刘汉东沉吟片刻:“先找建设局的靳忠民。”

    当天傍晚,刘汉东和祁庆雨找到了建设局副局长靳忠民,祁庆雨和靳忠民之间打交道比较多,送礼也送的到位,话可以敞开了说。

    “靳局长,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到底是谁在整我们?”

    靳忠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这回是省里大领导下了指示,亲自经办的是黄副市长,交通局、规划局、房管局、电力水务部门都通了气,坚决叫停欧洲花园,来势汹汹啊。”

    “到底为什么?想要好处我给就是。”祁庆雨悲愤莫名。

    靳忠民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最近上面有风声,说是空军机场要搬迁,市里决定大力开发南部地区,利用机场原来的地皮开发房地产,作为配套项目,道路要进行拓宽改造,欧洲花园正好在规划线路上,当然了,我看过规划图,避开欧洲花园也是可以的,主要是你们得罪了人,人家要借机报复。”

    “难道是世峰集团?”刘汉东想起那天王世煌被修理的惨样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居然动用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进行回击,还真是小看了他。

    “当然有世峰集团一号,但不止王家兄弟,还有好多近江重量级的人物,都让你们得罪惨了,换句话说,你们是众矢之的。”靳忠民说,“那天撞坏了多少辆豪车,你以为那些人都是一般混混?能干这一行的上面多多少少都有关系,你们得罪的是整个官场。”

    祁庆雨心凉了,那天刘汉东的表哥开着装甲车带着非洲狮大闹一场,彻底震撼了王世煌等人,但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后遗症还是得自己来抗啊。

    “实在没辙,我去北京一趟。”刘汉东说。

    “也只能指望你大伯出面了。”祁庆雨重新燃起希望。

    ……

    次日,刘汉东安排好学校的工作,打飞的去北京走门路,在候机大厅等航班的时候,佘小青的电话打来了。

    “刘儿,听说你昨天又揍了安杰一顿?真过瘾。”

    “哪儿听说的,我就是批评了他两句。”

    “公司都传开了,安杰跑到安总这边投诉,结果安总不理他,让他报警处理,他就不吭声了。”

    “你们安总也够狠的,好想报警办我。”刘汉东笑道,他明白安馨的意思,私人恩怨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能力当总经理。

    “加油,刘儿,不说了,要开会。”佘小青匆匆挂了电话,这边也开始登记了,刘汉东上了飞机找到自己座位,从包里拿出书看了起来。

    飞机起飞后不久,一个窈窕的身影走到刘汉东身旁,“先生,需要免费升舱么?”

    刘汉东抬头一看,这不是靳洛冰么。

    “谢谢,当然好了。”刘汉东笑了。

    靳洛冰冲他眨眨眼,带他到前面公务舱,安排坐了一个空位,刘汉东继续看书,又过了一会,身旁正在休息的旅客摘下眼罩,看了看:“这不是小刘么?”

    刘汉东扭头一看:“呀,周市长,真巧,您也去北京啊。”

    “是啊,去办点事。”坐在身畔的居然是江北市长周文,去年白娜曾经介绍刘汉东当周文的驾驶员,还为他开过一次车,所以周文对刘汉东的印象很深,也很好。

    “你看的什么书?”周文将刘汉东手里的书拿过来翻了翻,“哟,《管锥篇》!看得懂么?”

    刘汉东谦虚:“主要看插图。”

    周文哈哈大笑,在他心目中,刘汉东是个出身社会底层的退伍军人,重义气,身手敏捷,是司机和警卫员的合适人选,没想到这样的粗莽之辈竟然看《管锥篇》,真是出乎意料。

    周市长是理工科出身,但进入仕途之后也经常阅读古文,资治通鉴通篇看完,所以他和刘汉东聊起来,竟然很有共同话题,枯燥旅途再无困意,聊得津津有味,相见恨晚。

    “小刘,你怎么会喜欢看这些东西?”周文饶有兴趣的问道。

    刘汉东苦笑:“我没办法啊,现在是江大历史系的学生,而且导师让我明年就完成本科学业,后年就报考研究生,时不我待,我每天只睡六个小时,时间大部分办公,剩下的看书学习,连体育锻炼都中止了。”

    “哦,你不是学生么,怎么还有公务?”周文奇道。

    “我还是近江交通学院的校长,行政上教学上业务上一大堆的事情,日理万机谈不上,千机差不多了。”刘汉东无奈的摇摇头。

    周文笑了:“看来你需要一个称职的秘书了,没有合适的话,我帮你安排一个。”

    “那就谢谢了。”刘汉东笑道。

    飞机开始广播,马上抵达首都国际机场,请乘客系上安全带,合上小桌板,关闭电子设备,准备降落。

    “北京有落脚的地方么?”周文问他,“不然到省驻京办去开个房间。”

    “不麻烦了,我自己住酒店就行。”刘汉东道。

    “对了,你到北京办什么事,我还有些门路,兴许能帮到你。”周市长的热情让刘汉东有些感动,他也不隐瞒:“其实我是来找郑杰夫的。”

    “太巧了,我也是来找老书记的。”周文笑起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是无巧不成书。”
第五卷 第四十三章 拜访便宜大伯
    飞机降落在běi jīng首都国际机场,下飞机的时候,靳洛冰交代刘汉东:“回去的时候要坐我的航班啊,有空位还给你升舱。”

    “一定。”刘汉东满口答应。

    周文打趣道:“我堂堂市长都没这个待遇哦。”

    靳洛冰冲周文职业xìng的一笑:“也欢迎您回程搭乘我们的航班。”心里却在嘀咕,你丫谁啊,我只认识刘飞刘市长。

    下了飞机,刘汉东和周文一起乘坐机场快线进市区,还是周文掏了50元买票,刘汉东很纳闷:“周市长,怎么没安排车来接?您可真是简朴又亲民。”

    周文说:“以前呢,也是派车来接,可是这条路经常堵车,开车反而不如坐机场快线效率高,再说我这个级别的干部,到了běi jīng啥也不是,首都这地方别的不多,干部遍地都是,处级根本不值钱,厅局级一抓一把,外地干部进京必须调整心态,不能把地方主官的作派带过来,不然不晓得就得罪了谁,政治生命一不小心就终结了。”

    刘汉东笑了:“周市长真风趣,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周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说:“我也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孩子,从办事处科员一步步走上来的,本来就没什么官架子,再说咱们是自己人,我和你表哥刘汉东是老同学,那和亲兄弟也没啥区别了,要说你们老刘家真是人才辈出,我看你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刘汉东说“其实我们还真是一个刘,他随我四姑nǎinǎi的姓,但他是陈子锟的子孙,我是刘骁勇的孙子,我爷爷是他曾祖的副官……”

    就这样一直聊到三元桥下车,站外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一个是周文的秘书徐宁,另一个干练小伙子大概是司机,路边停了一辆武jǐng牌照的越野车,大家上车,只奔江东大厦,也就是江东省驻京办所在地。

    江东大厦位于团结湖附近,是一处四星级酒店,对外营业,附带承担本省接待任务,周文虽然不是省里的领导,但江北市长的面子还是很大的,驻京办主任亲自接待,嘘寒问暖,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周文向大家介绍刘汉东,说这位是近江交通学院的校长,大家就都作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周文接着说:“正好飞机上遇到了,他进京是来探望伯父的,就是咱们的老书记。”

    这回大家表情变成了真正的肃然起敬,郑杰夫的侄子,那还了得。

    宴席过后,稍事休息,周文笑呵呵问道:“刘校长,你也是来给伯母贺寿的么?”

    刘汉东一愣,随即明天这个“伯母”指的是郑杰夫的夫人,当初抢老太太的时候可闹得有些不愉快,这老娘们未必待见自己。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伯母的生rì,不然就带点礼物了,我进京是为了找大伯解决一些麻烦。”刘汉东将欧洲花园面临规划变更的事情说了一下,周文摇摇头,说这件事很复杂,可能会比较麻烦,总之见面再说吧。

    傍晚时分,周文带着秘书和刘汉东驱车来到玉渊潭北面的一个不挂牌的小区,外面绿树环绕,里面小楼错落有致,门口执勤保安很认真,询问他们找谁,打了电话通报得到认可,又登记了姓名和车牌号才放了进去。

    汽车来到楼下,徐秘书打开后备箱,拎出几大盒礼物,周文提了一盒,让刘汉东提了两盒,权当他的寿礼了,司机和秘书等在车里,两人来到门口,按下对讲门铃通报姓名,自动门打开了。

    “以前不是住在这边啊。”刘汉东说。

    “最近搬的家,领导干部的住房都进行了调整,zhōng yāng先行。”周文小声解释着,来到这里的他,仿佛进入紫禁城的小小知府,忽然变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起来。

    房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保姆样子的妇女拿出两双拖鞋请他们换上,客厅很宽敞,窗外能看到玉渊潭公园,窗子都是紧闭的,墙角摆着一台巨大的大金牌空气净化机,室内陈设简约而不简单,处处透出jīng巧设计,匠心独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摆设,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郑夫人从楼上下来了,一脸笑意:“小周来了,怎么还拿东西,太见外了。”

    周文说:“阿姨,都是些土特产,一点小心意,不算违反纪律。”

    郑夫人招呼他:“快坐,我还有个电话没打完,吴妈,倒茶。”说完又回楼上去了,看也没看刘汉东一眼。

    周文在沙发上坐下,刘汉东也坐下了,两人都没啥话可说,就这么尴尬的坐着,听着楼上传来的打电话的声音,郑夫人大概和谁煲电话粥,滔滔不绝的说着,间或发出一阵阵大笑。

    忽然门开了,周文和刘汉东下意识的站起来。

    刘汉东就觉得眼前一亮,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这是一个个子很高,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人,起码一米七五的身高,但极其匀称,鹅蛋脸,皮肤白而细嫩,一双翦水秋瞳,衣领内看得见锁骨。

    女人看到了家里的客人,却只是冷冷的点点头,自顾自上楼去了。

    刘汉东还没回过味来,他自诩也是见惯美女的,不管是马凌、辛晓婉、宋双,还是火颖、靳洛冰,宣东慧,与这个女子相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唯一能抗衡的大概只有蓝浣溪了,不过浣溪的气质与风韵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关系差了那么一截。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标准的高贵冷艳,拒人千里之外,冰山程度比宋欣欣有过之无不及,宋法医最多是淮江上的大块浮冰,人家则是南极的冰山。

    周文小声介绍:“郑书记的大女儿,清华毕业,又在美国留学回来的。”

    刘汉东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门开了,这回总该是郑杰夫回来了吧,可是进来的还不是,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有些郑杰夫的影子。

    “文哥你来了。”年轻人笑着的走过来和周文握手,看了看刘汉东,“这位是?”

    “他就是刘汉东。”周文说。

    年轻人赶紧伸手:“久仰久仰,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蛮厉害的,居然敢劫持我nǎinǎi,真是一条汉子,我叫郑佳图,我爸郑杰夫,坐,抽烟么?”

    刘汉东和握手,感觉郑佳图直爽而热情,和他姐姐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和自己想象中的高官子弟也很不一样,丝毫没有娇骄二气,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亲切。

    “不抽了吧,běi jīng空气质量这么差,为环保做贡献。”周文笑着推回了郑佳图递上来的香烟。

    郑佳图说:“别不好意思,当我房间去抽。”说着带领两人来到自己的书房,从包里掏出两盒没有牌子的香烟,一人一盒。

    “海里特供,从我老爸那顺来的,尝尝鲜。”郑佳图摸出火机帮两人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吞云吐雾,但是只抽了几口就掐灭了,看得出他平时不怎么抽烟,只是为了陪客人过烟瘾才邀请他们进房抽烟的。

    “佳图最近在忙什么?”周文问道。

    “读博士,老头子不让我做生意,只好做学问了。”郑佳图说,“这样也好,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省的当败家子。”

    刘汉东看着手里的香烟,灰sè过滤嘴占到香烟长度的三分之二,味道香醇,绝非凡品,估计连制作香烟的烟草都是专门种植的。

    “听说刘兄枪法不错,有空我们***飞碟吧。”郑佳图生怕怠慢了刘汉东,主动寻找话题。

    刘汉东笑了:“我枪法一般,你听谁说的啊?”

    郑佳图说:“听宋叔叔说的,你曾经用枪打死五个歹徒,而且是在戴着手铐的情况下。”

    刘汉东说:“这事儿倒也不假,不过和枪法无关,都是近距离驳火,瞄都没瞄,真正打起来拼的不是枪法,是心理素质,不能慌神,快速走位,果断击发。”

    郑佳图说:“听你说的这么过瘾,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打猎吧。”

    刘汉东汗颜道:“打猎我真不在行,我只会打人。”

    郑佳图呵呵的笑:“刘兄真逗。”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郑佳图瞄了一眼:“我爸回来了。”

    果然是郑杰夫回家了,他将大衣递给保姆,身后秘书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说:“主任,我先回去了。”

    “你去吧。”郑杰夫说, 又问保姆:“佳一回来了么?”

    “爸,我回来了。”大女儿出现在二楼,声音略带一些沙哑,却更添几分魅力。

    周文和刘汉东在郑佳图的陪伴下走出房间,向郑杰夫打招呼。

    郑杰夫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淡淡点头:“来了,坐吧。”

    郑夫人从楼上下来了,说道:“你回来了,饭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文忙道:“老书记,阿姨,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郑夫人说:“别,就是自家人吃吃饭,给我过个生rì,你也不是外人,让司机先回去就是。”

    刘汉东明白了,郑夫人不是记恨轻慢自己,而是根本就没认出自己来。

    “有事么?”郑杰夫问周文。

    “党校的文凭拿一下,顺便给老领导带些土特产。”周文笑得有些僵硬,虽然他也算郑系人马,还距离核心圈子还有一定距离,在首长面前还是放不开。

    “你呢,有什么事?”郑杰夫转向刘汉东。

    “我手上有个楼盘,面临规划变更要当成违建拆除,损失实在太大,想请您打个招呼。”刘汉东干巴巴的说道,心里已经有预感,这事儿怕是要黄。

    “你还是走正规途径申诉,如果确实需要变更规划,应当予以支持和配合。”郑杰夫果然铁面无私,一句话就把刘汉东希望的肥皂泡给扑灭了。

    气氛有些尴尬,郑夫人和大女儿郑佳一对刘汉东视若无物,郑佳图讪讪的笑,周文陪着笑脸:“老书记教训的是,小刘也是太着急了。”

    “遇到问题,可以向zhèng fǔ提出行政复议,不行还可以起诉,如果每个人都想着走门路,托关系,国家成什么样子了。”郑杰夫声音虽然很温和,但不怒自威,周文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你们回去吧,东西也拿回去。”郑杰夫最后说。

    刘汉东和周文灰头土脸的拎着礼物出了郑家,外面雾霾浓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蚂蚁。”刘汉东长吁一口气说。
第五卷 第四十四章 要客
    听了刘汉东的感慨,周文只是淡然一笑,别说他一个平头百姓了,就是自己这个堂堂地级市长,见到老领导依然紧张,人类社会永远存在等级差距,郑杰夫这类人已经站到金字塔的顶端,在他面前,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别想太多,站在他那个位置,只能这样做。”周文还是劝了他一句。

    刘汉东何尝不明白,换了自己也回这样做,当领导的最怕老家亲戚,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别管是非分的,还是合理的,总会占据一些注意力,身为高级领导日理万机,如果都用来处理这些琐事,还能干什么正事,再说自己根本不算人家的亲戚,只是冒认官亲的小人物罢了。

    此番进京,刘汉东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郑杰夫如此铁面无私,他也就断了念想,上了车,忽然想起郑杰夫的大女儿,便问周文:“郑书记的大女儿在哪个单位?”

    “我记得以前在摩根大通证券,现在好像去了淡马锡投资。”

    “哦,是学金融出身的啊。”

    “不,是清华土木工程系出身,后来转行学金融,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真正精英中的精英。”

    刘汉东心悦诚服,浮想联翩,这种出身显贵自己又特别争气的女人,恐怕只有扎克伯格这种精英才配得上吧。

    “她结婚了么?”刘汉东不自觉的溜出这个问题。

    “三十多了,还没嫁人呢。”周文也摇头感叹,“条件太好了,难找,难找。”

    刘汉东说:“我表哥要是没结婚,他俩倒是蛮般配。”

    周文还是摇头:“身高有差距,刘子光一米七六,郑佳一也是一米七六,走在一起也不登对啊。”

    刘汉东笑道:“既要事业有成,还得男模身板,那她还是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周文也笑了:“别这么说,人家追求者能从玉渊潭排到中央电视台,只是不想嫁而已,不能以我们小市民的心态来揣测别人的思维。”

    徐秘书插嘴:“老板,你要是小市民,那我们怎么办。”

    大家就都笑了,刘汉东笑完开始沉思,遇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搭上郑杰夫这条线,绝不能轻言放弃,必须利用起来,郑杰夫说的对,行政复议和起诉都是办法,起码能拖延时间,再想其他门路。

    回到酒店,祁庆雨的电话就迫不及待的打来了,刘汉东没有告诉他实情,而是说已经把这个事情向郑伯父汇报了,咱们先申请行政复议,上面会打招呼的。

    祁庆雨欣喜若狂,连声说好,马上就去行政复议。

    晚上,刘汉东哪也没去,躺在酒店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为什么,郑佳一的面容总在脑海里闪现,难道这是一见钟情?刘汉东啊刘汉东,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说锅里的未必是你的菜啊,也不看看你那熊样,不论从家世学识能力,和人家相比都是天壤之别。

    继而他想到了郑佳图,郑家人里就他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的架子,不妨从他入手,先交朋友,拉近关系,徐徐图之,等成了铁哥们,什么事办不成。

    一通胡思乱想之后,他沉沉睡去,第二天起来,想去找周文,服务员告诉他周市长昨天晚上就乘飞机离开北京了。

    于是刘汉东也打车直奔首都国际机场,临时花全价买了江东航空的机票,而且直接买的就是公务舱,正是靳洛冰服务的那趟航班。

    登机时间就要到了,可是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却说由于航空管制飞机还没降落,请稍微再等一下,首都机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旅客们已经司空见惯,抱怨了几句也就老老实实坐下等待了。

    过了一会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刘汉东眼睛一亮,缘分呐,这不是郑家大小姐郑佳一么。

    郑佳一穿着米色的巴宝莉风衣,气质冷艳,容颜清丽,候机的男人们几乎齐刷刷的抬头看过去,然后目光追随了几秒钟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郑佳一也看到了刘汉东,却如同看见了空气一般,隔得远远坐下,带上耳机听音乐,瞧都不瞧一眼他。

    刘汉东有些泄气,不停瞄向郑佳一那边,只见她旁边坐着一个服装考究的中年男子,儒雅英俊,笑容迷人,正和郑佳一搭讪呢,郑大小姐很礼貌的搭着话,时不时笑一下,这让刘汉东心里酸溜溜的。

    “真没出息,你是要结婚的人还生外心。”刘汉东暗暗骂自己,可是脑海里又有一个小人跳出来辩解:“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已,不算花心,没事没事,继续看。”

    心情矛盾的刘汉东坐立不安,这时广播又开始了,说是飞机已经抵达,正在清理和上货,十五分钟后登机。

    十五分钟后,登机口前已经排起两列长队,一队是公务舱和持江东航空贵宾卡的旅客,一队是经济舱旅客,刘汉东买的是公务舱票,和郑佳一同队,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依然在和郑佳一谈笑风生。

    开始登机,很巧,刘汉东和郑佳一的座位是挨着的,而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则是坐在郑佳一后面第三排座位,不太方便搭讪了。

    “这么巧,郑小姐。”刘汉东打了个招呼。

    “是啊,真巧。”郑佳一答道,拿起杂志看了起来,那架势分明就是不想交谈。

    “去近江出差啊?”刘汉东腆着脸继续搭讪。

    “嗯。”郑佳一惜字如金。

    刘汉东觉得没趣,闭嘴了。

    乘客登机完毕,飞机开始滑行,在辅助跑道上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大家都着急了,问空姐怎么还不起飞,空姐解释说今天有空军演习,航空管制导致大量航班误点,我们前面排了几十架飞机等着走呢,得一个个按着顺序来,除非咱们飞机上有要客。

    正巧负责经济舱服务的靳洛冰溜达过来,一脸欣喜的说东哥你真守信用,你喝什么我给你拿。

    刘汉东问她:“什么是要客?”

    靳洛冰说:“简单来说就是省部级官员,少将正军职高级军官,以及航空公司认定的vvip,享有很多特权,延迟起飞、行李免检,连航食都是特制的,如果咱们飞机上有要客,就可以优先起飞。”

    坐在后面的儒雅中年人拿起电话:“喂,我现在xx航班上,飞机延误起飞,帮我联系一下航管部门,让我们先飞。”

    周围旅客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儒雅中年人潇洒的关机,闭目养神,深藏功与名。

    刘汉东瞄见郑佳一用平板发了条信息。

    过了十分钟,飞机又开始滑行,大概是儒雅中年人的电话起了作用,航班优先起飞。

    飞机终于升空,郑佳一拿出一本外文书来看,看了一会似乎困了,找空姐要了条毛毯搭在身上,戴上眼罩开始休息,刘汉东悄悄将她的书拿过来端详,居然不是英文书,而是看不懂的拉丁文,翻一翻,如同天书一般。

    两个小时后飞机抵达近江玉潭国际机场,乘客们陆续下机,儒雅中年人对郑佳一说我的车停在机场车库,不如一起走。郑佳一礼貌婉拒,说有人接。

    机场出口,许多人举着牌子迎接旅客,其中竟然有佘小青,刘汉东心里一惊,暗道蛇精妹子怎么掌握了哥的行程?这是要逆推哥的节奏么?不过佘小青只是冲他眨眨眼,冲他身后的郑佳一挥手:“郑女士,这里。”

    郑佳一走过去和站在佘小青身后的安馨握手,刘汉东这才明白,原来郑佳一是青石高科的贵客,安馨都亲自来迎接,可见一斑。

    刘汉东厚着脸皮凑过去,想蹭车回去,佘小青低声说:“不方便,安总就带一辆车来,司机和我坐前面,安总和客人坐后面,你难道躺后备箱?”

    “那算了。”刘汉东只得作罢,目送郑佳一和安馨她们上了一辆豪华电动轿车,绝尘而去,心中怅然若失。

    “哥们,打车么”熟悉的声音传来,一扭头竟然是阚万林。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用上班么?”刘汉东质问。

    “是东哥啊,我觉得这么眼熟,你过晕了吧,今天是星期天。”阚万林打开车门,“去哪儿,我送你。”

    ……

    欧洲花园项目进入了行政复议期,城管执法队暂时停止了强行拆除,但这也只能拖延一段时日而已,刘汉东想到了欧洲花园的另一个重量级的合伙人,华清娱乐的卓二哥,不如请他出面协调一下。

    另外,他想到爷爷的生日快到了,老人家虽然身影硬朗,但到底是近百岁的人了,不知道还能再过几个生日,所以这次带着马凌一起,帮老人家风风光光过个生日。

    刘汉东没买车,暂时用的是学校的帕萨特,哪个单位都避免不了公车私用,他也不能免俗,不过汽油费和过路费都是自己承担,从来不走公家账报销。

    自打刘汉东混上校长之后,马凌在公交公司的地位水涨船高,请几天假不成问题,当天下午两人就开车回了江北,傍晚时分抵达滨河小区,进家的时候,爷爷正弯着腰给潘奶奶洗脚呢。

    “我来。”刘汉东见爷爷弯腰吃力,卷袖子就要上。

    “起开,我来。”马凌一膀子将他撞开,上前拉过小板凳坐下,仔仔细细帮潘奶奶洗脚。

    “佳一,是你来了么?”潘***老年痴呆似乎加重了,虽然记得孙女的名字,却记不住她的容颜。
第五卷 第四十五章 我才是佳佳
    马凌也是个机灵的丫头,张嘴就来:“奶奶,是我,我来看你了。”

    潘奶奶说:“佳佳,你留学回来了,国外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啊,你找好对象了么,可别给奶奶找个金发碧眼的洋孙女婿。”

    马凌大大咧咧说:“找的正经八百中国人,这不也来了了,刘汉东,过来给奶奶磕头。”

    刘汉东只好配合她,作势下跪:“奶奶,您好啊。”

    潘奶奶喜笑颜开:“这小伙好,乖,奶奶给见面礼。”说着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半天摸出一颗太妃奶糖来,颤颤巍巍递过来。

    刘汉东接过来,是吃是不吃,正犹豫呢,马凌一把抢过,拨开糖纸咔嚓一口咬了一半,剩下的塞刘汉东嘴里,还问他:“甜不?”

    “甜,奶奶给的糖能不甜么。”刘汉东说。

    潘奶奶开心的一脸皱纹都笑开了。

    马凌继续帮她洗脚,洗完拿毛巾擦干,服侍潘奶奶上床休息,老人家不困,拉着“孙女”的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马凌很耐心的陪她说话,一点不嫌烦。

    刘骁勇的房子面积不大,八十多平方,两室一厅的格局,以前自己住的时候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现在潘奶奶搬进来,就把书房腾出来给她住,家里还请了一个保姆,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帮着买菜做饭帮老太太洗澡什么的,不过不住家,白天才过来。

    “东东,你这次来有什么公事么?”刘骁勇问孙子。

    “主要是给您老过寿,顺带着办点其他事。”刘汉东并不隐瞒,将自己面临的危局说了一下,“您老看应该怎么办?”

    刘骁勇沉吟片刻:“看似困难,其实容易解决,军用机场搬迁,地价房价必定上涨,规划变更只是借口,醉翁之意是霸占欧洲花园这个楼盘,如果你们愿意作出牺牲,拿出一半来打点,必能化险为夷。”

    刘汉东暗暗惊诧,老爷子年龄虽大,脑子一点不糊涂,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只是这块蛋糕太大,无论是祁庆雨还是自己,都不会将一半拱手相送,这不是爷们的做法,不拼一下怎么能行。

    刘骁勇又说:“还有一个办法,围魏救赵,攻其必救,只要舍得害孩子就能套到狼。”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爷爷,我懂了,姜还是老的辣。”

    当晚,刘汉东陪爷爷睡,马凌和潘奶奶一屋,垂暮老人居住的房间,总有一股老年人特有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刘汉东决定,明天去买一台空气净化器,老年人体质差,着凉容易引发肺部感染,家里还得大兴土木,上个地暖什么的,总之该花的钱一定要花。

    第二天,刘汉东带着马凌去商场买电器,路上问她:“看不出你挺善良的,对老太太比亲奶奶还亲,不如别开公交车了,到敬老院上班去吧。”

    马凌说:“看到她,我想起我亲奶奶了,小时候奶奶最疼我,等我长大了,她却得了病谁也不认识,熬了两年就去世了,那段时间奶奶在家经常念叨我,我却在外面疯玩,等奶奶走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她眼圈红了,刘汉东拍拍她:“别难过,咱奶奶泉下有知,早就原谅你了。”

    马凌打了刘汉东一下,说:“哎,你这个便宜***儿孙怎么也不来看她?当官的真是狼心狗肺,官越大越没人情味。”

    “正常,有人味就不能当官,你才明白啊。”

    两人说说笑笑,买了空气净化器、加湿器、吸尘器,订购了ao史密斯的壁挂燃气炉,又在蛋糕店定了一个双层大蛋糕,然后刘汉东去了华清娱乐找卓二哥商量事。

    卓力已经听说了欧洲花园面临规划变更的事情,他表示这事儿绝不能妥协,两手准备,一方面坚决抵制强拆,一方面不懈上诉,只要这事儿不是省里一把手拍板的,就有翻盘的机会。

    辞别卓力,刘汉东回家给爷爷过大寿,贺坚水芹两口子,大伯一家人都来了,屋里挤满了人,热热闹闹,出过车祸之后,刘汉南消沉了许多,人堆里也不说话,拿着手机刷微博,大伯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潘奶奶是离休干部,言语上恭敬了许多,不时旁敲侧击打听老太太家里什么背景,有没有油水深挖,可惜潘老太太老年痴呆,刘骁勇收口如瓶,任她想尽办法也挖不出半个字来。

    饭菜上桌,蛋糕端出,吹蜡烛许愿,然后坐下开吃,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下午两点,吃完保姆刷碗,老人午休,其他人各回各家,俩老人休息到傍晚,潘奶奶醒了,说要去外面转转,正好今天没雾霾,大家就一同到滨河公园去散步。

    十分钟后,刘家房门被敲响,正在准备晚饭的保姆过来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陌生漂亮女人,就问她找谁。

    “你好,请问有一位姓潘的老奶奶住在这里么?”女人很客气的问道。

    “他们出去了,到小公园去散步,要不你进来坐一会?”保姆是个厚道人,这就要开防盗门。

    “谢谢,不用了,我去找他们,小公园往哪里走?”

    ……

    郑佳一是奶奶带大的,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然后进入投资银行工作,如今她已经是国际投行顶尖精英,整天在全球飞来飞去,却很少有机会见到家人,大前天她才从美国飞回来,主要是考察青石高科二期高能电池项目,顺便来探望一下奶奶。

    青石高科的项目考察,她只用了一天时间,事实上对这个项目她已经研究了很久,这次考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所以今天就匆匆乘火车赶到了江北市,按照有关部门提供的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了滨河小区。

    奶奶不在,郑佳一出去寻找,很快找到了滨河公园,这是一个河边的小型绿地,有假山和花坛,一些老年人在吹拉弹唱,小孩在玩耍,还有免费剃头练手艺的洗剪吹杀马特,一派内地三线小城市的安详气氛扑面而来。

    假山旁,一家人正在听唱戏,老爷爷坐在板凳上,老奶奶坐在轮椅上,推轮椅的是个高大英俊的男青年,旁边大概是他女朋友,两人看起来很般配。

    郑佳一快步上前,蹲在老奶奶面前:“奶奶,我来看你了,佳佳来了。”

    潘奶奶糊涂了,扭头问马凌:“佳佳,她是谁?”

    郑佳一傻了:“奶奶,我才是佳佳。”

    马凌冲刘汉东嘀咕道:“这女的谁啊?”

    “这还看不出么,潘***亲孙女。”刘汉东蹲下大声对潘奶奶说:“奶奶,她是马凌,这才是您孙女,真的佳佳,她特地从国外回来看您的。”

    “你才是佳佳,佳佳你怎么今天才到,你对象昨天就来了。”潘奶奶老糊涂了,将郑佳一和刘汉东当成了一对。

    郑佳一可不是那种羞涩小姑娘,她并不介意***糊涂,只是很内疚,没趁奶奶清醒的时候多来看看她老人家,她鼻子一酸,差点流泪,但还是忍住泪水,恢复了平静,彬彬有礼的和刘骁勇、刘汉东和马凌打招呼。

    刘骁勇说:“孩子,你爸妈呢?来了么?”

    郑佳一说:“他们工作忙,抽不出时间。”

    刘骁勇脸色就有些不悦了。

    刘汉东急忙岔开话题:“差不多该回去吃饭了。”说着就要去推轮椅。

    “我来吧。”郑佳一轻轻挡开刘汉东,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一行人回到滨河小区,保姆已将饭菜热好,都是中午吃剩下的,还有大半块生日蛋糕,饭厅狭窄,坐的很拥挤,郑佳一坐在潘奶奶身旁,刘汉东挨着她坐,鼻子里一股似兰似麝的香味,大概是什么牌子的高档香水,马凌坐在潘奶奶另一边,又是夹菜又是拿蛋糕,动作自然亲切,仿佛她才是亲孙女。

    吃完了饭,马凌去刷碗,其余人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好在播放一部抗日神剧,电视上的八路军政委手端zb26轻机枪跳出战壕,大吼一声:“小日本我草你姥姥!”然后尽情扫射,敌人东倒西歪,抱头鼠窜。

    “简直胡扯!”刘骁勇骂道,拿起遥控器换台,“捷克造轻机枪的抛壳口在机匣下方,他手正扶着那,滚烫的子弹壳落在手心里根本受不了,现在的电视剧啊,都是瞎胡闹,日本人有这么好打么,淞沪抗战我是参加的,那叫一个惨啊。”

    刘汉东说:“爷爷,你们是**,电视上演的是八路,八路军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刘骁勇说:“什么**八路,都是中国人。”

    听他们爷俩拌嘴,郑佳一不由得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甚至吵架,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而这种幸福,正是自己从未经历但一直渴求的。

    马凌刷完了碗筷,端了一盆洗脚水出来,嚷道:“别看电视了,赶快洗了脚上床睡觉。”说着将水盆放在潘奶奶面前,就要帮老人家拖鞋。

    “我来吧。”郑佳一说。

    马凌让到了一边。

    郑佳一这样的高级金领哪干过伺候人的活儿,没洗两下呢,潘奶奶就不满了:“让佳佳来吧。”

    “还是我来。”马凌拉过小板凳,麻利又细致的帮老太太洗脚,还兼带按摩穴位,把个潘奶奶舒服的直哼哼。

    郑佳一有些尴尬,有些内疚,手足无措。

    刘骁勇说:“小东,家里太小,还是安排小郑住个旅社吧。”
第五卷 第四十六章 考察
    郑佳一本想陪奶奶过一夜的,但是看到刘家的条件确实较差,而且奶奶根本不认自己,也只得作罢。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郑佳一去和奶奶告别,“奶奶,我走了。”

    刘汉东也起身去拿车钥匙。

    潘奶奶说:“好,再见,路上让你对象开车慢点。”

    马凌瞄了一眼刘汉东,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一样:“还是我送郑大姐吧。”

    刘汉东乖乖交出车钥匙,可是郑佳一却说:“不用送,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刘骁勇拍板:“马凌照顾奶奶,小东你去送,给安排个好点的旅社,市委招待所。”

    于是还是刘汉东送郑佳一出门,正要开车,郑佳一说我来的时候看到江边有个五星级酒店不错,走过去就行,省得你来回开车。

    滨河小区里车位紧张,开出去再回来就没有位置了,刘汉东乐得步行送她,两人在月光下漫步,很自然的就谈到了当初怎么在街头捡到潘***事情,刘汉东详细叙述了经过,郑佳一长叹一口气:“是我们做儿孙的照顾不周,怨不得别人。”

    “郑伯父还是很开明的人,换了别人肯定不愿意把老太太托付给别人。”刘汉东说。

    郑佳一苦笑,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哪怕是高级领导的家庭,遇到的问题和平头百姓一样,婆媳矛盾,空巢老人,这不是靠钱和权力能解决的问题,越是级别高的领导干部,越是没有陪伴家人的时间。

    “奶奶在这里生活,我很放心,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帮忙。”郑佳一显然对刘汉东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竟然主动提出帮助。

    刘汉东心里顿时热乎起来:“你是指欧洲花园规划变更的事情吧,其实这个楼盘是一个朋友的,那时候我经常跑到烂尾楼顶上去喝酒,一来二去和看工地的师傅认识了,后来才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听刘汉东讲述着这些往事,郑佳一很感慨:“每个人都在人生道路上艰难跋涉,国内的环境还是不够公开透明,但打招呼的方式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建议你采取起诉的方式,即便要变更规划,也要给予相应的赔偿。”

    刘汉东的心又凉了,说了半天还是老一套,在近江起诉规划局,胜诉的可能性几乎就是零。

    走着走着,就到了滨江大道上的华清大酒店,刘汉东要帮郑佳一开个标准间大床房,哪知道郑佳一却拿出运通黑卡,说开一间高级套房,见刘汉东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便解释说公司有规定,住宿必须五星级以上的套房。

    “到底是投行金领,不过这次应该属于私人行程吧?”刘汉东问。

    “区别不大。”郑佳一淡淡一笑。

    刘汉东明白了,郑佳一应该是私人付费,但标准间和高级套房之间那点差价,人家真的没放在眼里。

    “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打我电话。”刘汉东将名片递了过去。

    郑佳一接过名片:“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咦,你是大学校长?”

    这回她惊讶的神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刘汉东有些自鸣得意,嘴上却谦虚的很:“承蒙夏董提携,委以重任,我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佳一没再多问什么,道声再见,上楼休息去了。

    ……

    次日早上八点,郑佳一先发了条信息确认奶奶起床,然后才登门拜访,大家欢聚一堂,聊着聊着就提到过年的问题。

    “快过年了,我还是把奶奶接回北京吧。”郑佳一说。

    气氛有些微妙,刘汉东刚想说话,马凌干咳一声阻止他。

    刘骁勇说话了:“过年家家都得团聚,这是好事,天也冷了,江北没暖气,老人经不住冻,我同意。”

    不料潘奶奶坚决反对:“我不去北京!”

    郑佳一劝她:“奶奶,回去吧,过年总得团团圆圆的,缺了您老人家,我们吃饺子都不香。”

    潘奶奶这会神智挺清楚,她可不是耳根软的和善老太太,而是历经无数次政治斗争的老革命,老党员了,她斩钉截铁道:“北京有雾霾,不去,要去就去近江,我和老刘一起去,我在省委宿舍有房子,也有暖气,你们要有心就来看我,没这个心就算了。”

    郑佳一磨破嘴皮也没用,潘奶奶北京不去,香港不去,三亚也不去,就认准近江了。

    “那好吧,近江就近江,到时候我们来看您。”郑佳一终于妥协,但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天渐渐冷了,我看还是尽早搬家吧。”

    刘汉东说搬家简单,一句话的事儿,关键是近江的房子要先落实。

    潘奶奶说:“那是组织分给我的房子,家具家电都是现成的,只要打扫一下就能住,只要老刘愿意陪我去,随时可以搬家。”

    郑佳一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刘骁勇。

    刘骁勇点点头:“说起来我祖籍也在近江,也算不上背井离乡。”

    郑佳一喜笑颜开:“就是嘛,再说您孙子,孙媳妇都在近江,大家住在一起多开心,将来抱个重孙子,四世同堂,那才叫幸福。”

    这事儿就算定下了,郑佳一看看墙上的挂钟,想到下午还有考察,便起身辞行,大家劝了一阵见留不住,刘骁勇便道:“小东,马凌,你们先一起走吧,路上有个伴。”

    于是三人开车上路,出城的这一段路是刘汉东开的,帕萨特在车流中如同游鱼一般左冲右突,频频超车,把郑佳一吓得紧紧抓住扶手,手指都发白了,等上了高速路口,她才缓过一口气,说还是换人开吧。

    马凌早就跃跃欲试了,立刻响应,将刘汉东推开,自己坐上驾驶席,系上安全带,仔细检查仪表,郑佳一心说还是女司机心细,不像刘汉东那样莽撞,忽然一股推背感传来,整个人贴在了后座上,马凌把油门踩的轰响,驾驶比刘汉东还要粗暴激烈,几秒钟就飙到了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

    “超速了吧。”郑佳一颤声道,后悔不该坐他们的车。

    “没事,这一段没测速仪,你不赶时间么?”马凌大大咧咧道。

    “安全第一。”郑佳一嘴唇都没血色了。

    “慢点吧,别吓人家。”刘汉东道。

    马凌剜了一眼刘汉东,心说老娘就是要吓她的,当然还是放慢了速度,保持在一百二三左右,路上停车休息了两次,终于安全的将郑佳一送回了她下榻的近江四季酒店。

    ……

    下午,郑佳一前往青石出租车公司考察,夏青石董事长和安馨总裁亲自陪同,在监控大厅,安杰总经理向郑女士详细介绍了青石出租与其他出租车公司的不同之处。

    “我们的运营,主要依托于大数据管理,每一辆车上都装有定位仪,传感器和通讯设备,上客下客的时间地点人数运行里程和轨迹,包括行李的重量都有记录,专门的叫车app软件和驾驶员面前的平板系统能够大大降低空驶率,再加上我们的车不需要汽油,采用的轮毂电动机简单高效,后期维护保养费用也比汽油发动机车辆低廉,可以这么说,如果全省乃至全国普及电动出租车,将在节能减排上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效果。”

    郑佳一频频点头,问道:“便捷充电怎样实现?”

    安杰早有准备:“我们在全市设立了两千个充电桩,还在进一步加装之中,将来充电桩就像消防栓一样普及,而且我们还有换电池的能源站,模块化电池几分钟之内就能更换完毕,万一有抛锚车辆,我们也准备了二十台充电车,既可以就地充电,也可以当场更换电池,做到无死角服务,全方位跟踪。”

    郑佳一很满意:“大数据管理,是大势所趋。”

    安馨提议:“我们体验一下青石出租的服务吧。”

    郑佳一欣然答应,他们乘车来到市区南郊一带偏僻路段,下车拿出手机用打车软件进行呼叫,果然不到五分钟就有一辆绿色涂装的青石出租车驶来,郑佳一在安馨的陪同下上了车,司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口标准普通话:“您好,欢迎乘坐青石出租车,请问您去哪儿?”

    “去交通学院吧。”郑佳一脑海里忽然浮出这个地名。

    安馨笑了:“交通学院也是我们集团下属的事业单位,其实主要是作为土地储备收购的,可以去看看。”

    可是当出租车开到交通学院门口的时候,郑佳一突然又变卦说不进去了,到欧洲花园去看看。

    欧洲花园距离交通学院也就三公里的起步价,离远看已经是初具规模的cbd社区,有商业楼宇和高层公寓,联排别墅,紧邻公路,交通便捷,除了时而掠过天际的喷气式战斗机发出的强烈噪音,简直堪称完美。

    郑佳一拿出平板电脑打开卫星地图仔细看着,她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生,学习过城市规划设计,按照常理分析,规划变更简直是没道理的事情。

    安馨奇道:“怎么,郑女士打算在近江置业?”

    郑佳一笑笑,不置可否:“好了,我们回去吧。”

    考察就此结束,只是走马观花的参观了生产车间和出租车公司,其实对于投行专家来说,最主要是看各种报表,实地参观只是有个直观的印象,郑佳一搭乘当晚班机飞回北京,找了个机会向父亲报告江东的所见所闻。

    “你奶奶要在近江过年,这样也好。”郑杰夫说,“回头让省里把房子打扫一下,添置一些新家电。”

    “爸,刘汉东上次说的那个楼盘,我去看过了,完全没有变更规划的必要,分明是有人想霸占……”郑佳一趁机提起这件事。

    郑杰夫忽然严厉起来:“你不要插手这些事情!”

    郑佳一很不高兴:“为什么不能?难道做人不应该知恩图报么?”

    郑杰夫说:“你知道什么,该做的我已经做过了,我们家不欠他们的。”
第五卷 第四十七章 北京来的大律师
    郑家的家规很严,郑杰夫三令五申,不许家属子女参与经济活动,更不许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牟利,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谈话以不愉快告终,郑杰夫甚至都没告诉女儿,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报答刘汉东的事情。

    郑佳一不死心,找到父亲的秘书打听情况,郑杰夫调任zhōng yāng之后,原来的秘书小丁留在江东省工作,从中办调了一个新秘书到身边工作,秘书姓李,四十来岁,郑佳一喊他李叔叔。

    李秘书告诉郑佳一,刘汉东因防卫过当被判三年缓刑,这个案子在郑主任的过问下已经由最高法院改判无罪,不过领导出于对年轻人的关怀,特地让法院延缓通知,目的很明确,就是时刻提醒刘汉东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重蹈覆辙。

    郑佳一有些脸红,原来父亲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报答了刘家,并且没有违背原则和法律,现在该自己做点什么了。

    她找到弟弟佳图,问他有没有熟悉的律师,专门打“民告官”行政诉讼官司的,郑佳图一听就乐了:“大姐,你打算帮刘汉东了?běi jīng这种律师可不少,都是多多少少有点背景的,不过价钱也很惊人。”

    郑佳一说:“价钱不是问题,律师一定要最好的。”

    郑佳图奇道:“不是吧,大姐你还要出钱帮他打官司,难不成你chūn心动了?我看他不是很适合你啊。”

    郑佳一对弟弟的玩笑不以为意:“他手上楼盘价值起码十五亿,律师费当然出得起,我只是想帮nǎinǎi报答他们家,仅此而已。”

    “好吧,我这就联系律师。”郑佳图见姐姐满脸严肃,也正sè起来。

    ……

    欧洲花园,工地已经全面停工,但还保留着几十个工人看守工地防范强拆,指挥部内烟雾缭绕,一帮人正在商议对策。

    “还是赶紧申请行政复议吧,这条路走不通再起诉。”祁庆雨说。

    “找谁复议?”祁麟问。

    “这个规划变更通知是市规划局下的,要找他们的上级领导机关,规划局双重领导,找近江市zhèng fǔ或者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我觉得还是向市zhèng fǔ提起复议比较好,刘市长可是大清官。”木三水说。

    “对,就找市zhèng fǔ,找刘市长。”祁庆雨拍了板。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行政复议你们必败,如果是最终裁定,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看还是起诉吧。”

    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三十多岁年纪,深蓝sè风衣里面是围巾和西装,皮鞋锃亮,风度翩翩,他拿出名片双手奉上,自我介绍:“我叫唐全光,běi jīng天正律师事务所律师,专打行政诉讼官司的。”

    祁庆雨奇道:“我们没请běi jīng的律师啊。”

    唐全光说:“哦,是这样的,一个朋友委托我来帮你们打官司,他是刘汉东的朋友,姓郑,你们知道么?”

    “哦,原来是汉东请来的律师,快坐,抽烟。”祁庆雨喜出望外,使了个眼sè让儿子给刘汉东打电话,亲自招呼唐律师坐下,倒茶点烟。

    唐律师也不客套,坐下就开始分析案情,说你们这个官司我在来的高铁上就研究了一下,分明是市里有人搞你们,而且具备这么高的协调能力的人级别一定不低,申请行政复议就是送羊入虎口,行政复议是一种准司法xìng质的行政裁决制度,简单高效,而且还有一定的终审权,如果裁决你们败诉,连起诉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这种方式不可取,我建议直接向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规划局。

    唐律师又讲了几个他经手的行政讼诉官司,然后说:“正好我们所在近江接了其他委托,为龙开江做无罪辩护,所以对近江公检法系统都比较了解,这案子交给我,你们尽可以放心。”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心悦诚服,这时刘汉东也赶来了,与唐律师一番交谈,得知他是郑佳一为自己请的律师,心头一阵感动,连带着看律师也顺眼起来。

    “唐律师,你估算一下,律师费要多少钱?”祁庆雨最关心这个,他手头早已没了流动资金,现在建材和人工费都是借的,实在没余钱支付高昂的律师费。

    唐全光说:“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打不赢官司我不收钱的,只需要报销差旅费用就行,对了,我住在四季酒店,下次我们商量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借用酒店的会议室,这里条件还是差了些。”

    指挥部是个简易房,屋子zhōng yāng生着烧煤块的大火炉,炉子上坐着水壶,暖和热闹,条件哪点差了,不过人家毕竟是běi jīng来的大律师,又是来帮咱们打官司的,祁庆雨决定,以最高规格招待。

    “那啥,咱们先去鲍翅楼吃个饭,边吃边谈吧。”祁庆雨说。

    ……

    唐律师果然有本事,短短几天就搜集了大量证据,包括原先的规划图,道路设计方案,以及欧洲花园项目所有的审批文件,足以证明这次规划设计变更的不合理之处,退一万步说,即便不能让规划局恢复原设计,也能进行索赔。

    一周后,祁庆雨一方的代理律师向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行政诉讼,控告近江市规划局任意变更设计,给开发商带来巨额损失,要求终止规划变更。

    中级法院受理了此案,进入诉讼程序,唐大律师在近江安营扎寨,就住在四季酒店,唐律师今年三十五岁,未婚,闲暇时候喜欢泡吧,以他英俊潇洒的外形和一掷千金的豪迈,可谓屡试不爽,每夜都有新鲜猎物上钩。

    东宫酒吧,角落里坐着一个神情忧郁的少年,搅动着手中的吸管,时而拿出手机看一眼微信,期待中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身畔却坐了一位俊朗的大叔。

    “一个人?”大叔的声音很有磁xìng。

    “嗯。“少年点点头,斜了一眼大叔的手腕,万宝龙时光行者的jīng钢表链在灯光下闪着幽光,身上好闻的古龙香水让人心醉。

    半小时后,少年彻底忘记了放自己鸽子的人,跟着大叔上了酒吧外的奥迪a4,一路来到四季酒店。

    “耶!四季酒店哎,好吊!“少年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没选错,大叔是真正的高帅富。

    唐律师淡淡一笑,带着少年进了大堂,上了电梯。

    大堂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男子对着袖口的麦克风轻声说了句话。

    十五楼房间内,唐律师解开领带,脱下上衣,冲有些羞涩有些慌张的少年微笑了一下:“去洗个澡吧。”

    少年嗯了一声进了浴室,唐律师将贵重物品锁进了保险柜,只留着两千元现金,这是给少年预备的打车钱。

    不大工夫,少年出浴,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裹着浴巾,两条细腿在微微发抖。

    “你先看会电视。”唐律师脱下衬衣,有意无意显摆着健身房练出的结实肌肉,意味深长的一笑,进了浴室,匆匆冲洗了一下,拿了婴儿油和冈本出来,脸上笑容变得邪恶起来。

    口口口口口(此处删减五百字)

    唐律师正在大力冲刺,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般这种节奏的敲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报丧,二是公安查房,但是四季酒店是五星级宾馆,一般来说公安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乱来的,唐全光到底是法律工作者,立刻意识到有人陷害自己。

    门外的人没有给他销毁证据的时间,直接用门卡刷开了门,一脚踹过来,防盗链断了,一群便装男子夹着冷风冲进来,单反相机的闪光灯啪啪乱闪,唐全光想拉被子遮挡,被人粗暴的挡住,将两人赤身露体的丑态全部拍下,带头男子喝道:“带走!”

    “我抗议!”唐全光徒劳的大喊着,却只能束手就擒,被蒙上黑头套,从运货电梯拉走,感觉上了一辆汽车,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只闻远处犬吠,不知道身处何方。

    头套被摘掉,唐全光被强烈的白炽灯照的睁不开眼,此时他依然**着,戴着手铐,下面软塌塌的小伙伴身上还披着冈本牌的雨衣,而那些人却穿着厚厚的jǐng用多功能服,抽着烟,开着粗野的玩笑。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充斥着唐律师的内心,他明白对方是故意的,用这种卑劣方式打垮自己的jīng神防线。

    一个人走过来,薅起唐全光的头发,吹了一口烟雾在他脸上:“小比养的,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么?”

    “我没犯罪,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控告你们!”唐全光没这么容易屈服,虽然心里愤怒又恐惧,他还是坚持主张自己的权力。

    “**的,你干的这事儿劳教你都够了,知道不,还想见领导,门都没有!”对方一个大耳刮子抽过来,唐全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对方不是jǐng察,jǐng察不会说出劳教这种过时的名词。

    唐律师被吊了起来,只能脚尖点地,在寒冷的空屋子里瑟瑟发抖,没人问他话,更没人来搭救他,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终于有人来了,解开绳子,将一堆衣服丢过来,唐全光手腕被绳子勒出深深血痕,脚尖更是失去知觉,他艰难的穿上衣服,那人将一个信封塞进他怀里,然后两个便衣男子架起他塞进了车里。

    四十分钟后,唐律师回到了四季酒店的大堂,他摸摸身上,酒店的房卡在,还有那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昨晚自己的床照,一叠钞票,大约一万块的样子,还有一张回běi jīng的高铁票。

    经过半小时的考虑,唐大律师匆匆收拾行李,打车去了高铁站,他知道地方上水深,自己玩不起。

    临走前他给祁庆雨发了条信息:“家有急事,请更换律师,对不起。”
第五卷 第四十八章 搬家到省委大院
    祁庆雨收到短信就急眼了,立刻打电话过去挽留:“唐律师,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这才刚提起诉讼就换律师,不是掉链子么.”

    唐全光声音干涩无力:“对不起,实在没办法,家里有急事得回去。”

    祁庆雨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为安全担心,不行住到我们工地来,这边几十口人保护你。”

    唐全光没有犹豫,挂断电话,关机,坐在候车室里左顾右盼,左边远处书报亭外站着两个阴狠男子,不时瞅向这边,右边公共厕所门口也有两个家伙,低声说着什么,冷冽的目光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还在!从未离开,唐全光开始后怕,如果自己不顾一切留下,兴许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十五分钟后,开始检票,唐全光头也不敢回,匆匆上车,直到高铁列车开动才松了一口气。

    站内,负责盯梢的几个人也离开了,其中一人给王世煌打了个电话:“老大,姓唐的很识相,拿了钱滚回燕京了。”

    “好,他要是敢留下,那还就真弄死他。”王世煌冷笑道,“工地那边也别放松,抓点紧,让他们头疼去。”

    上回在欧洲花园工地,王世煌的面子彻底栽了,被非洲雄狮按在地上屁滚尿流,对于一辈子没吃过亏的他来说,这口气不出都枉为人,为了办挺祁庆雨刘汉东,他是彻底豁出去了,这段时间光喝酒就喝吐了七八回,终于协调到了规划局交通局城管局自来水电业公司这些衙门口,联合封杀欧洲花园。

    当晚,一名木三水手下的建筑工人到铁渣街去买肥皂,回来的路上遭遇抢劫,身上被砍了八刀,血淋淋的丢在路边沟里,要不是被路人发现报警,一条姓命就丢了。

    一时间风言风语传遍工地,工人们都很恐惧,再不敢单独出门,有啥事都三五成群的行动,身上带着二尺长的钢筋和瓦刀。

    第二天早上,工地厨子出外买菜又被人打了,三轮车被砸毁,人挨了两砖头,脑震荡住进了医院。

    祁庆雨去蕴山派出所报了案,因为事发地点都是没有监控的盲区,目击者也说不清楚袭击者的相貌,警方只能记录在案,侦破遥遥无期。

    木三水的工人是隶属于南泰建筑总公司的,而南泰建总可是很有背景的单位,承接了很多援外建设项目,比如援助西非的医院、体育场,兵营等,现在工人被莫名其妙打了,公司高层震怒,招呼打到了省公安厅,省厅又给沈弘毅施加了压力,让他限期破案。

    沈弘毅是掌握情况的,整个事情的主导者是世峰集团,参与者有主管建设的副市长黄平,规划局的杨锐锋局长,以及交通局城管局这帮人,沆瀣一气,都准备从欧洲花园这头没背景的大肥羊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作为公安局副局长,沈弘毅没必要也不想参与到斗争中来,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打了个招呼,下面刑警大队立刻侦办,用了一天时间就抓到了凶手,是个流窜作案的逃犯,对所犯罪行供认不韪,案子就结了,其实怎么个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博弈还在继续。

    过了三曰,欧洲花园工地大门前来了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小老头,夹克衫外罩羽绒服,拖着一口大号旅行箱,两鬓斑白,带着近视镜,一口南方口音,自我介绍说是燕京来的律师。

    祁庆雨接待了他,让进指挥部烤火,老头递上名片,原来是天正律所的合伙人谢天机,他是浙江人,曾长期从事法律工作,接过的棘手官司数不胜数,和唐律师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谢律师开诚布公说:“小唐被他们绑架了一夜,吓破胆了,你们也别怨他,我们曾经有律师被地方恶势力陷害,至今还关在监狱里,司法工作者不容易啊。”

    祁庆雨很感动:“江湖险恶,谢老还来帮我们打官司,真是太感激您了。”

    谢天机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这样的官司我们一般不爱接,因为胜率不高,只是因为介绍人分量太重了,我们不得不接,也必须要接,还必须要打赢,总之,你们是遇上贵人了。”

    谢律师没住酒店,就住在工地上,祁庆雨安排了一辆车,两个壮小伙子带着电棍贴身保护他。

    讼诉照常进行。

    王世煌很快收到消息,他雷霆震怒,让人去教训一下新来的律师,先把两条腿打断再说,不过派出去的人说这老家伙滑的像鱼,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就去燕京找他家人,他有女儿么,绑了拍裸照给他发过去,我还就不信了!”王世煌有的是办法。

    世峰集团在燕京也有不少关系网,一番查找,得知这位谢律师还真有个女儿,不过人在美国,王世煌目前的层次还只是近江的地头蛇,触手伸不到美国去,也不认识当地的华人帮派社团什么的,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

    转眼元旦就到了,刘汉东借了一辆gl8旅行车,将爷爷奶奶连同行李拉到了近江,潘奶奶曾任省委正厅级领导,组织在八十年代就分配了相应级别的住房,后来潘奶奶跟随儿子搬到燕京,房子空关了十几年。

    旅行车开到中央大街附近一条支路上,这条路和枫林路平行,叫府前街,以前的巡抚衙门就在街后,省委家属大院就设在这里,距离市中心商业区一步之遥,可谓闹中取静。

    府前街上种满了梧桐树,冬季落叶满地,大院门前的岗亭内,身着呢子大衣的武警战士腰杆笔直,这里虽然住的只是厅局级领导,但保安措施毫不松懈,刘汉东的车上没有家属院的出入证,但机关事务管理局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一路畅通的开了进来。

    潘***家在大院深处,一栋四层楼房的第一层,四居室,前有车库,后有花园,墙上爬满枯藤,花坛内冬青郁郁葱葱,放眼四望,院内宽敞空旷,车位上停的车都是豪华品牌。

    “这儿好,小商小贩收破烂的进不来,也没人跳广场舞。”刘汉东说。

    房子已经打扫过,原样未动,地上是小块拼接的实木地板,墙边是铸铁暖气散热片,布沙发,实木茶几,上面摆着烟灰缸和淮江曰报,还有一个放大镜,书房里放着藤椅和写字台,绿色的台灯罩子保留着八十年代的气息,刘汉东从桌上拿起作业簿,这是初中代数作业,封面上写着“郑佳一,初三五班”的字样,字迹清秀,让他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扭头,正好看到书架上的相框,豆蔻年华的郑佳一正冲着自己微笑,刘汉东不由自主的拿起相框仔细端详,思绪穿越时光,和相片中人进行交流。

    “小东,把箱子里的衣服挂上。”客厅里传来爷爷的喊声,刘汉东赶紧将相框放回原位,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咔嚓拍下,这才去收拾行李。

    这套房子有四居室,一百三十平方,住两位老人绰绰有余,刘骁勇说小东你去联系个保姆,买菜做饭什么的,费用我出。

    刘汉东满口答应,收拾好东西,服侍老人午睡,然后回了黄花小区,找到丈母娘王玉兰,把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转包给她。

    “找保姆容易,尽心尽责的保姆就难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保姆不得回家,对了,你爷爷能出多少钱?”王玉兰问道。

    “按照正常市价,住家保姆该多少就多少。”刘汉东也不清楚行情。

    王玉兰眼珠一转:“住家保姆也分三六九等,光买菜做饭一个价,伺候老人一个价,那种全活的,起码五千以上,还得管吃关住。”

    刘汉东说:“五千就五千,还花不起这个钱么。”

    王玉兰说:“我退休了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找别人不如我去伺候两位老人了,工钱就算了,都是自家人。”

    “那马叔和马凌吃饭怎么办?”刘汉东还是不大放心。

    “你马叔单位管吃关住,本来就把家当旅馆,凌儿年龄不小了,也该成家单过了,就这样定了吧。”王玉兰似乎有些隐隐的小激动。

    刘汉东想了想又说:“不成啊,你广场舞不跳了?”

    王玉兰倒吸一口凉气:“这倒是个大问题,对了,省委家属院里面有空地吧?”

    刘汉东立刻打消她的念头:“别,那地方人都要清静,千万别去那跳。”

    “那算了,我不跳了。”王玉兰权衡一下利弊,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当保姆。

    ……

    再过十几天就是除夕了,城市已经有了一些年的味道,一场大雪,银装素裹,欧洲花园工地上的工人们大半都回乡过年去了,谢律师也回了燕京,王世煌那边也不再闹腾,一切都趋于平静。

    铁渣街上,张艳开的保健品小店生意还算不错,虽然赚不到大钱,维持生计不成问题,其中一项重要业务就是卖“小泰”,阚万林帮张艳联系了货源,不是从市药品总公司进货,而是直接从南方拿货,利润大,风险小,比卖安全套伟哥还来钱。

    年关将近,盗窃案,抢劫案曰渐增多,张艳一个年轻女子开这种昼夜营业的小店未免有些不安起来,尤其让她担心的是,店外最近来了一个流浪汉,邋里邋遢,精瘦漆黑,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家伙就住在街对面的垃圾箱旁边,自己用报纸和塑料布打了个坚毅棚子,靠捡垃圾为生,有事没事就坐在那里盯着张艳看。

    这天阚万林又来了,张艳悄悄对他说:“街对面那个捡破烂的,真吓人。”

    阚万林说:“我看他是没安好心,你放心,我这就把他撵走。”
第五卷 第四十九章 火花村杀人案件
    “别去!”张艳伸手去拉阚万林,却哪里拉的住他,阚万林刚和一帮教练喝了一场大酒,七八一斤白酒下肚,大红脸红彤彤的,衣襟敞开,浑身散发着酒气,歪歪斜斜就过去了。

    “你干啥的?暂住证有不?”阚万林恶声恶气的问。

    流浪汉盯着他看,不回答。

    “**,你还敢瞪我,你知道我干啥的么,我是城管,便衣城管!”阚万林忽然大怒,借着酒劲一脚将流浪汉的简陋窝棚给踢翻了。

    “违章乱搭乱建,罚款五百!**的不识相,你住这儿想干啥,你盯着人家女店主想半夜摸过来强奸是不?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十几年公安我白干了!”阚万林大发神威,将窝棚拆的七零八落,叉着腰大吼:“你给我滚!”

    流浪汉一直没挪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阚万林。

    阚万林被他看毛了,四下看看,找到一根烂拖把,劈头打过去,流浪汉伸手格挡,拖把杆早就朽了,一碰就断,阚万林大怒,丢下拖把,用脚猛踢,流浪汉蜷缩在垃圾堆里任由他殴打,连一声都不吭。

    “万林哥,别打了!”张艳怎么拉也拉不住已经进入发酒疯状态的阚万林,气得她一甩手:“万林哥,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阚万林的拳头停在了空中,半晌才讪讪放下,笑道:“艳儿,我不是为你出气么。”

    张艳没好气道:“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还打他,你太过分了。”

    阚万林说:“这种人就是欠揍,你看他那个眼神,彪呼呼的,肯定不是好人。”

    张艳拉着他:“那你也别打人家。”

    阚万林一指远处:“你!给我滚那边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流浪汉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到远处旮旯里蹲下。

    “你看,还是欠打。”阚万林这才心满意足,随张艳回了店,胡乱聊了几句怎么回家过年的废话,酒劲上来,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张着大嘴打鼾,张艳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把油汀的温度也调高了。

    冬天黑的早,五点半天就完全黑下来,今天雾霾大,路灯昏黄,铁渣街上住的都是外地务工人员,临近年关大都回乡去了,街上冷冷清清,没几个行人。

    张艳用电磁炉炒了两个菜,煤球炉上的瓦罐里炖着肉,捞出两块来,夹上几筷子菜,拿了两个大馒头,用塑料饭盒装着,看看阚万林还没醒,悄悄出店,找到角落里的流浪汉,将饭菜递给他:“吃吧。”

    流浪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脏兮兮的手拿着雪白的馒头就往嘴里送,一口口咬着满头,眼里流出泪来,在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忽然噎着了,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一口饭咽下去。

    “忘了盛汤了。”张艳飞快的跑回去,盛了一碗肉汤过来,递给流浪汉。

    流浪汉闻着肉汤的香味,似乎陶醉了,忽然伸出胳膊抹眼泪,身体耸动起来,大概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张艳不愿打扰他,默默的回来了。

    天愈加的黑起来,浓雾遮住了路灯的光芒,阚万林还没睡醒,张艳想走也没法走,只好陪着他,七点多的时候,有个戴眼镜的男的来买套子,做了一笔生意,然后一直没人光顾,张艳准备关门的时候,生意来了。

    来的是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是老主顾,每天都来买五瓶小泰喝的中年混混李奇,另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瘦瘦的,眼神很邪,手背在后面。

    因为是老主顾,张艳放松了警惕,将他们让进店里,问需要什么。

    “老规矩,五瓶小泰。”李奇将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柜台上,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阚万林。

    张艳将钞票丢进钱箱,这是一个铁皮匣子,里面有千把块零钱。

    转身拿咳嗽药水的时候,李奇忽然窜过来,从背后揽住张艳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巴,臭烘烘的大嘴凑近了说道:“别喊,不然弄死你!”

    其实阚万林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想创造机会和张艳来点实质性的发展,此刻见状不妙立刻蹦了起来:“**!”

    话音未落,后面年轻人将藏在背后的砖头砸在阚万林头上,一道血流下来,阚万林晕倒在地。

    年轻人打开钱箱,匆忙将钞票往怀里塞,李奇低声道:“拿药,把小泰都搬走。”

    张艳吓坏了,呜呜直哼哼。

    李奇耸了耸鼻子,闻到张艳身上的香味,他说:“不行,憋不住了,我得来一发。”

    年轻人说:“大哥你多会才能玩完,我也想来一发。”

    李奇一边退裤子一边说:“那我要是进入状态了,两个小时不带休息的,那啥,把柜台第二层的药瓶递过来……”

    年轻人从柜台里翻出一瓶伟哥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李奇接过来倒了七八粒一口吞下,年轻人也将剩下的吃了,还拿起阚万林的大茶杯喝口水送了送。

    李奇用匕首顶着张艳的腰:“妹妹,趴下扶着柜台,配合点,啧啧,这屁股真圆。”

    张艳虽然是风月场混过的女子,但那是买卖关系,从没有这种屈辱的经历,在暴力威胁下他不得不屈服,趴在了柜台上。

    忽然外面一声响,似乎有人倒地之声,然后一股冷风吹进来,李奇扭头看去,是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站在门口。

    “**的,你把黑子怎么了?”年轻人拔刀捅了过去,他俩进来行劫,外面还有个望风的,刚才那一声响,想必是望风的被放倒。

    流浪汉出手迅疾准确,一把捏住刀锋,这可不是空手夺白刃的路数,而是直接用手掌握住刀刃,用力一折,刀刃居然断了。

    年轻人大惊,撒手后退,结结巴巴道:“大哥,这人厉害。”

    李奇一秒钟前还兴致昂扬,此刻吓软了,匆忙提起运动裤,他从来都穿这种山寨阿迪达斯的运动裤,不用系腰带,图的就是方便。

    匕首架在张艳脖子上,李奇喝道:“朋友,别逼我出手。”

    流浪汉侧开身子,示意他们滚蛋。

    “你让开路。”李奇将刀子压了压,张艳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流浪汉出了店,和他们保持五步距离。

    李奇押着张艳出来,年轻人跟在后面,双方在雾霾中对峙了一分钟,李奇说话了:“朋友,我不是奔着人命来的,你也别逼我,咱好说好散,小辉,给他二百块钱。”

    年轻人掏出两张大票子放在地上。

    李奇松开了张艳,威胁了一句:“臭娘们敢报警我弄死你全家。”然后带着小辉扬长而去。

    流浪汉紧跟过去,李奇知道这人生猛,撒丫子就跑。

    张艳跑回店里,扶起满面鲜血的阚万林,抓起电话拨打了110.

    五分钟后,花火派出所的巡逻民警赶到现场,立刻展开追踪,两个民警带着两个协警打着手电进入乱搭乱建严重如同迷宫一般的花火村。

    地上有血迹,民警追随血迹来到一处水塘,塘边倒卧一人,扶起来查看,此人身中三刀,但尚未气绝,于是赶紧叫救护车,汽车开不进来,只好用担架把人抬出去,送医院抢救。

    铁渣街上停了三辆警车,警灯无声的闪耀着,有警官给张艳做笔录,阚万林已经醒来,虽然挨了一砖头,但并无大碍,他恨得咬牙切齿,叫嚷着要弄死李奇。

    犯罪嫌疑人很快锁定,这是一个三进宫的瘾君子,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老混混,家住城南一带,拆迁分的房子被他卖了吸毒,后来从戒毒所出来,毒瘾戒了,又喜欢上喝咳嗽药水,每天起码喝五瓶小泰,对于毫无收入的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奇居无定所,常年租房,经村治保主任带路,警察找到了他的住处,这是一个狭窄的出租房,屋里臭气熏天,污浊不堪,找不到人。

    第二天,身中三刀的年轻人苏醒了,警察在病房里提审了他。

    “我什么都说,我就是郭辉,人是我杀的。”年轻人说出一个让警察震惊的事实,他就是几个月前交通学院杀人事件的凶手郭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方本以为郭辉流窜去了南方,没想到一直藏匿在花火村中,一桩杀人案就此告破,但李奇的下落还是个谜。

    “李奇人呢?藏哪里去了,你老实交代,不要让我们动手段。”警察乘胜追击。

    郭辉躺在病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说:“老大让人杀了,没用刀,活活按在水里淹死的,然后扔塘里了。”

    警方立刻展开调查,派人用竹竿在水塘里搜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用钩子勾出来一看,是个黑色垃圾袋,外面缠着胶带,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已经**的面目全非的人头。

    这大概牵扯到另一桩命案,派出所向上级报告,刑警大队来人了,法医也来了,继续打捞,终于将李奇捞了上来,人已经淹死多时了。

    尸体被装进黑塑料袋抬走,村里人聚在池塘周围窃窃私语,都说恶鬼显灵了。

    距离池塘最近的房子,就是孙奶奶居住的小院,一只混身上下没杂色的黑猫,正蹲在院墙上冷冷看着这一幕。
第五卷 第五十章 刑警第六感
    新年前夕发生命案,而且是新案连着旧案,公安机关高度重视,在沈弘毅的命令下,刑警大队成立了专案组全力侦破。

    交通学院驾培中心,阚万林捧着老板杯,耳朵上夹着中华烟,手里还捏着一支烟,正在给一帮学员吹牛逼。

    “那小子拿块砖头想拍我,我一闪身就躲过去了,跟着一记飞腿,把他踹出去八丈远,这货倒是有有眼力的,看出我是练家子,爬起来就跑,天黑地上结冰,一不留神掉池塘里淹死个龟孙了。”

    学员赶忙伸过打火机帮阚教练点烟,吹捧道:“阚教练这一招无敌鸳鸯腿,确实霸道。”

    “那必须的。”阚万林就着火点着烟,在学员手上拍了拍,眯缝着眼睛吐出一口烟来,煞是威风,就是头上包着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色来,略微有些煞风景。

    忽然手机响了,阚万林从怀里掏出一个包着真皮套子的大屏手机,抖开套子大喊一声:“喂,哪里?”说了几句后啪的一声合上手机说:“公安局的朋友找我,请我帮他们处理点事,我这就过去,你们自己练。”

    十五分钟后,阚万林来到火花派出所,一个中年便衣刑警向他出示了证件:“我是刑警大队的胡朋,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再详细说一下。”

    阚万林说:“都说好几遍了,还说。”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胡朋问他,那流浪汉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阚万林想了想说:“和我差不多高吧,一米七上下,干瘦干瘦的,五官没啥特征,就是一双眼特别亮。”

    胡朋说:“眼亮算什么特种,你再好好想想。”

    阚万林抓耳挠腮,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人一直没说话,好像是个哑巴。”

    胡朋很重视:“这一条还差不多。”在本子上认真记下来,又问他:“你和张艳什么关系。”

    阚万林讪笑:“还能啥关系,俺俩搞对象呗。”

    胡朋脸色一变:“李奇是你杀的吧!”

    阚万林吓坏了:“警察同志,这话可不敢乱说,我被他们一砖头拍晕,当场就趴下了,后来的事我都不知道啊。”

    胡朋一拍桌子:“谁能证明,等我们的公安人员赶到现场,人已经一死一重伤,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其实胡朋是在诈他,当警察的疑心都重,虽然有郭辉这个目击证人证实确实有个流浪汉存在,但胡朋还是觉得其中有蹊跷,因为流浪汉没有理由杀人,而阚万林却存在这种动机,警方向来轻口供,重证据,对这种罗生门式的疑案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力打开突破口。

    阚万林慌了,急赤白脸不停解释,胡朋说你今天别走了,好好想想,把他关在屋里扬长而去,好歹没上手铐,也没没收手机,阚万林急忙给刘汉东打电话,刘校长是他认识朋友里官最大的了,又是单位领导,不找他找谁。

    一小时后,刘汉东赶到派出所,他是所里的常客了,民警们见他都热情打招呼,刘汉东拿出烟来散了一圈,打听阚万林的案子,胡所长说这案子已经被市局接管,所里只是借个地方给他们办公,也不好插手,这事儿你还是直接找胡朋。

    胡朋和刘汉东是老熟人了,他告诉刘汉东,这案子很蹊跷,三桩命案环环相扣,杀张谦的凶手竟然跑到张艳店里抢劫,由此被捅成重伤,案子告破,而李奇的死又引出另一桩命案,被垃圾袋包裹的骷髅头,村中水塘看样子是毁尸灭迹的第二现场。”虽然这三个案子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我总觉得冥冥中有天意,让凶手落网,让坏人受到惩罚,让沉冤浮出水面。”胡朋吸了口烟,严肃的说道,“不过我们警方的压力也很大,沈局长下了死命令,春节前必须破案,我看有点难。”

    刘汉东说:“那你也不能把阚万林扣下啊,他铁定不是凶手,别看他一脸凶相,其实挺善良一个人,胆子也小,打人兴许能做出来,杀人给他两个胆子也不会。”

    胡朋说:“你也得体谅一下我们,距离春节可没几天了,我觉得阚万林虽然不是凶手,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你放心,我不拘他,就是给他施加一点压力。”

    既然胡大队这样说,刘汉东也只能妥协,安抚了阚万林几句便回去了。

    胡朋带了一名侦查员,再次来到张艳家里询问情况,他问张艳:“你认识郭辉么?”

    张艳抱着侄儿正喂奶呢,一听到郭辉的名字立刻咬牙切齿起来:“我知道他,害我弟弟的凶手!怎么,有消息了么?”

    胡朋说:“昨天在你店里抢劫的人,那个年轻点的就是郭辉。”

    张艳一愣,随即激动起来,语无伦次说着什么,又跑到弟弟遗像前上香,抱着孩子直流泪。胡朋看她这幅样子不是装出来的,看来真的不认识郭辉的长相。

    胡朋又问流浪汉的消息,张艳的回答和阚万林一样,都不认识这家伙,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征。

    “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胡朋留下名片,带着侦查员继续去医院提审郭辉。

    郭辉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对胡朋说:“政府,我要检举揭发,能立个功么。”

    胡朋说:“那要看你检举的事儿大不大了,我们会考虑的,如果糊弄我,那就是罪上加罪。”

    郭辉说:“李奇曾经对我吹过牛逼,他杀过人,就在出租屋里杀的。”

    胡朋心里一动,难道又是一桩杀人案,这***杀人案扎堆啊,还让不让自己过年了!

    “具体情况呢,杀的什么人,什么时间,杀人的动机是什么?”胡朋严厉追问。

    郭辉却支吾起来:“不知道,那天李奇喝多了说的,说杀个人能赚五万块,下次再接活儿带我一块儿干,反正我手上有人命,不在乎多杀自己,其实我根本没想杀张谦,是他自己往我刀上撞的,说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得弄死你,真的不关我的事,警官,我这算立功吧,能少判几年么,我以后一定老实做人,我还想参军呢。”

    胡朋气笑了:“你杀了人还想参军,你当军队是垃圾堆么。”

    郭辉的供词很值得重视,胡朋立刻前往花火村里搜集信息,他找到了李奇租住的房子,这里已经被派出所查封,房东一见警察来,满腹怨言喋喋不休,胡朋瞪眼道:“把房子租给杀人犯,你还有理了是不?办你个窝藏罪妥妥的知道不!”房东立刻偃旗息鼓,咕哝着走远了。

    胡朋在屋里转了两圈,坐在床上,点上一支烟沉思着。

    他看过李奇的档案,此人四十来岁,父母早亡,无儿无女无老婆,九十年代就开始混社会,曾被劳教两次,判刑一次,属于三进宫的老资格了,出狱后没有正式工作,就在社会上瞎混,一度混得不错,后来迷上毒品再次沉沦,堕落到租住在花火村这种地方,最后淹死在水潭里,可以说这个人的一生是极其失败的。

    墙角一只灰毛老鼠探头探脑,胡朋将烟蒂弹了过去,老鼠掉头钻进洞里,胡朋看到桌上有个热水瓶,拿起来想往老鼠洞里灌热水,却发现墙上有几粒褐色放射状斑点,不蹲下仔细看很难发现,刑警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血迹,于是拿出小刀将墙皮刮下来放在随身小塑料袋里,然后直奔市局鉴证中心。

    鉴证中心的主任是宋欣欣,她既是行政领导,又是业务领导,花火村池塘里起出的骷髅就摆在她面前,这是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由于外面包裹着垃圾袋和胶带,尚有头发残留,但提取dna已经很难做到。

    宋欣欣用sd扫描仪将人头进行扫描,在电脑里建了个模型,进行面部复原,这是她最近研究的课题,而且和江大历史系有个合作项目,利用现代科学复原古人相貌,这个项目还得到了市里的支持,刘市长特批了一笔科研经费哩。

    胡朋登门求助,请求化验带褐色斑点的墙皮,这种小事交给下面技术员做就行,因为胡朋的儿子和宋欣欣的养女毛丫上同一所学校,所以有些话题,两人攀谈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聊到案子上。

    “李奇被杀这件案子相对简单,但侦破相当不易,这种盲流人员作案带有一定随机性,通常只有在凶手因其他案件被捕后才能审出来,而池塘里捞出来的尸体则肯定是谋杀案件,并且性质恶劣,手段残忍,这案子必须破,对了,宋主任有什么线索么?”

    宋欣欣说:“工作还在进行之中,根据经验来看,应该是个女性死者,我建议把水排干,继续查找身体和四肢的下落,我怀疑也在水塘里。”

    胡朋点头道:“有道理,我马上安排人做,这女的也挺可怜的,被人分尸灭迹,我估计是个坐台小姐什么的,而且这案子很可能是李奇做的。”

    宋欣欣奇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胡朋笑道:“如果我说是刑警的第六感觉,你信不信?”
第五卷 第五十一章 过年
    宋欣欣是法医不是刑jǐng,术业有专攻,她只负责提供化验鉴证工作,刑侦的事儿一般不掺乎,而胡朋干了多年刑jǐng,什么离奇巧合的案子都见过,他既然有这种感觉,那就是真存在这种可能。

    “宋主任,这人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胡朋问道。

    “三个月到半年之间,池塘里没有鱼虾啃食,没有水流冲刷,头颅产生**胀气将垃圾袋撑破,污水流入腐蚀肌肉组织,才烂成这幅样子。”宋欣欣指着电脑屏幕上的颅骨模型说,“我会把它复原,到时候你们直接拿着照片比对就行了。”

    胡朋赞叹道:“这么高端!”

    宋欣欣抿嘴一笑:“还很大气上档次呢,三维颅面鉴定技术是国际法医学个体鉴定领域的前沿课题,我们国家在这方面走在世界前列,我的博士导师更是其中的领军人物,她的教研室里,光颅骨就保存了上千个,从宋朝到民国的都有,以前没有电脑,全凭技术复原,用泥巴、石膏将颅骨复原chéng rén头,那技术真没的说,现在鉴证中心用的颅骨模拟复原软件,就是根据她的经验写出来的程序。”

    胡朋叹为观止:“要是没了法医的协助,我们刑jǐng办案就是瞎子摸象,难上加难,对了,颅骨复原需要多久?”

    宋欣欣说:“有完整的颅骨很快就行,一个小时吧,如果颅骨不全面,只有其中一块就比较麻烦,需要从公安部数据库里配型,搞几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这边聊着,那边助手就把模拟图搞出来了,屏幕上是个漂亮女人的面部动画图,但细节还需要完善,胡朋先要了一张打印图,匆匆离开鉴证中心,继续破案。

    刑jǐng的第六感告诉他,从李奇身上入手会有大发现,出租屋里已经翻遍了,没有值钱的东西,李奇尸体上也只有三十元零钱,手机是一部诺基亚1110,据说前几天他还在用一部很拉风的金立安卓大屏手机,后来在张艳店里换了二十瓶泰诺奇咳嗽药水,可见其生活之窘迫。

    胡朋再次找到李奇的房东,拿出女尸复原图问他,见没见过这个女人,房东矢口否认:“没见过,李奇倒是经常带娘们回来过夜,但没有长这样的。”

    “他经常带人回来过夜?你认识是什么人么?”胡朋立刻追问。

    “就是街上梅子洗头房的老板娘。”房东答道,“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做这种事,我呸!”

    胡朋又来到铁渣街找到了梅姐,梅姐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你说李奇那个死鬼啊,是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不过这个逼货照顾完了不给钱,一欠就是几个月,上回死皮赖脸又来了,喝多了猫尿,把一件貂抵给我了。”

    “貂皮大衣呢?”胡朋觉得这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李奇这么穷,哪里来的貂皮大衣,肯定有问题。

    “让我给卖了,男式的貂皮中长大衣,我又不能穿,衣服是不错,卖了八千多块。”梅姐大大咧咧道,“后来李奇醒酒了还来闹过,让老娘骂回去了,**的钱都欠,你说这人得有多渣?”

    胡朋不关心李奇到底有多渣,他只在乎貂皮大衣的去向,最近两年随着大批东北籍黑社会人员的涌入,近江黑社会也开始流行穿貂,大金链子貂皮大氅再配上一辆卡宴,才是混社会的最高等级梦幻配置,即便置办不起卡宴,砸锅卖铁也得想办法弄一件貂穿,李奇能弄到几万块一件的貂穿,说明他在那段时间弄了一笔外财。

    刑jǐng真想下力气查某件东西,就没有查不到的,胡朋当天晚上就找到了这件貂,当然已经穿在了某位社会大哥身上,根据貂皮大衣上的标签可以查出当时购买的商场是近江金鹰商厦,而且办理的是农村信用联社的“只需1888,貂皮大衣穿回家”的按揭,购买时间是四个月前,也就是八月份左右。

    胡朋又走访了一些李奇的老朋友,他们都说李奇这人出手阔绰,有钱不过夜,八月份的时候忽然添置了大金链子和一辆二手suv,身边常带着妖艳的娘们,不过没半个月就赌了个jīng光,又回到了借钱买小泰喝的窘迫地步。

    李奇发横财的时间和池塘里女尸死亡的时间一致,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池塘的水已经被抽干,塘底满是垃圾淤泥,臭味熏天,几个刑jǐng穿着胶靴在下面翻找着其余的尸体残骸,陆续找到五个大垃圾袋,打开一看,果然是**躯体。

    尸体残骸送到法医鉴证中心,拼出了一具完整的骨骸,尸体的主人是一具二十五岁左右女人,无生育史,身高一米六六,骨架偏小,腿长肩窄,可以想象此人生前应该是个美女。

    完整的骷髅躺在不锈钢池子里,旁边却还剩下一块不完整的颅骨部分,宋欣欣指着这块骨头说:“你看,又是一起命案。”

    胡朋头都大了:“这池子里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宋欣欣说:“你看这颜sè明显不一样,起码三十年左右了,就算是命案也过了追诉期,相关证据根本查不到了,这案子就算了吧。”

    “也只能这样了,jǐng察也不是万能的啊。”胡朋叹道。

    刑jǐng们查找了今年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只有三条符合,但仔细查证后都对不上号,这案子陷入了僵局。

    而李奇被杀一案也没有任何进展,jǐng察们搜遍了周边,再也找不到那个神秘的流浪汉,年关将近,各种入室盗窃、抢劫案件频发,专案组的人员被抽调去侦办别的案子,只留下胡朋一个人,他有心无力,只能向沈弘毅负荆请罪。

    沈副局长理解基层的难处,每年都会有此类疑难案件积压,也不在乎多这两宗。

    ……

    chūn节就要到了,欧洲花园工地上也消停了,祁庆雨只留下四个亲族子弟看工地,其他人打发回去过年,官司进入程序之后,对方也没再使yīn招,没必要留这么多人守着。

    交通学院开始放寒假,学生食堂暂时xìng歇业,张谦的父母带着孙子回家乡过年,张艳也只好将保健品店关门,陪他们回了乡下,同一条街上的梅姐也带着女儿返回了平川老家,铁渣街上的外来人口走的七七八八,忽然变得冷清起来。

    省委家属大院,王玉兰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早上她出门买菜,进进出出大院都带着莫名的骄傲,感觉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和外面那些平头百姓是截然不同的,大院里有很多保姆,但王玉兰从不和她们为伍,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潘老太太的儿媳妇,正儿八经的干部家属,怎么能和保姆混为一谈呢。

    年二十九,一场瑞雪纷纷扬扬落下,到晚上已经满城银装素裹,近江zhōng yāng大街上,几个全副武装的特jǐng踩着积雪吱吱丫丫的走来,他们都戴着钢盔,全套jǐng械,手枪电棍手铐对讲机挂满腰间,当先一人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是面熟,几个市民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年轻少妇壮着胆子问道:“是沈局长么?”

    带队巡逻的正是市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他微笑着和市民打招呼,答应了他们的合影要求,嘱咐他们下雪天注意安全,过年喝酒不开车,多陪长辈说说话。

    “沈局长,亲戚非要关心我的个人问题怎么办,我才三十岁不想那么急找对象。”一个年轻女孩笑嘻嘻问道。

    沈弘毅笑道:“那你就先找个男朋友顶着呗,找不到不要紧,我们特jǐng队有的是生猛小伙子,大家说对不对?”

    群众们一阵哄笑,都觉得沈局长这个人既风趣又平易近人。

    特jǐng们继续巡逻,来到府前街上,这里有省委家属大院,是重点防范地域,巡jǐng们在人行道上走着,忽然沈弘毅看到路边有个男子,穿的很单薄,背对着他们在看商店橱窗里的东西,他立刻想到最近发生的多起入室盗窃案,就是这种盲流做的,于是停下脚步,让jǐng员上前盘查。

    陪同沈副局长步巡的是特jǐng大队二中队的民jǐng,林连南,常进和隋慕新,带队的是中队长姬扬,加上沈弘毅一共是五个人,配备两把手枪,两支微冲,一支防暴枪,武器装备足够对付一群悍匪的。

    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流浪汉,但jǐng员们丝毫没有懈怠,常进和隋慕新一左一右封住去路,手按在枪上,林连南上前喝问:“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流浪汉看了他一眼,林连南感觉到这家伙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锋利,身躯虽然干瘦,但却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与毅力,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曾经见识过一个高级士官,跟他一样瘦,但俯卧撑能做五千个不带歇气的。

    “身份证拿出来!”林连南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将防暴枪的枪口对准了这人。

    几乎毫无预兆,流浪汉突然出手,林连南还没回过味来,防暴枪已经脱手,紧跟着脑袋如同被火车撞了一样,整个人侧着飞了出去。

    常进和隋慕新虽然拉着jǐng戒的架势,但根本没提高jǐng惕,林连南被放倒的瞬间,他们来不及反应,一时间居然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飞腿迎面而来。

    三名人高马大的特jǐng几乎在一瞬间被放倒,姬扬惊得冷汗都下来了,伸手拔枪,枪套搭扣却怎么也打不开,反而是沈弘毅反应更快,拔枪上膛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不许动!”

    沈弘毅的喝令并没有让对方举手投降,流浪汉转身就跑,敏捷无比,而且跑的是蛇形机动。

    “砰”沈弘毅当机立断开枪,省厅手枪shè击冠军的名头不是虚的,流浪汉中弹了,但只是踉跄了一下,还是翻越了一堵围墙消失不见。

    姬扬上前检查战友,三人都是一击倒地,正中咽喉、下yīn之类要害,常进和隋慕新居然休克了,林连南也好不到哪去,爬起来眼神都是恍惚的。

    “指挥中心,府前街发生枪战,立刻支援!”姬扬拿起对讲机喊道。

    街的另一侧,郑佳一驾驶着路虎揽胜小心翼翼行驶在湿滑的冰面上,前面有交jǐng在查酒驾,车流行进缓慢,她踩了一脚刹车,车速更慢了。

    忽然右侧车门被人拉开,一个黑影夹着冷风钻进来。
第五卷 第五十一章 脱北者
    郑佳一的反应很快,她立刻刹车踩到底,伸手开门准备跳车逃走,可是那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stop!back off!”这个一身酸臭气息的干瘦男人竟然说的是英文,发音生硬,带着奇怪的口音,就像是北方农村的初中生在早自习时背诵的蹩脚英语会话。

    他手里握着一把枪,机头大张,郑佳一小时候曾经在父亲的jǐng卫员那里见过类似的手枪,知道这是五四式手枪,一枪下去,能把人打个对穿。

    “别冲动,我照办。”郑佳一明智的选择了配合,一边用英语敷衍,一边慢腾腾的倒车,此刻她多么希望那些查酒驾的交jǐng能发现不对劲冲过来解救自己啊,可交jǐng们明明看见她在倒车,却并不追过来。

    郑佳一没考虑到另一层因素,自己驾驶的是昂贵的路虎揽胜,市价二百多万,车牌号码是省委专用号段,交jǐng就算猜到她可能涉嫌酒驾也不会较真追过来逼着她吹酒jīng检测仪的。

    黑sè路虎揽胜跨越双黄线调头开了回去,郑佳一把持着方向盘,极力保持着镇静,用英语和劫匪交谈,劝他不要乱来,自己愿意把钱包和车都给他。

    “安静,开你的车。”劫匪合上了手枪击锤,神sè疲惫而痛苦。

    “你是哪里人,英语说的很好,你会不会普通话?”郑佳一继续搭讪,企图消解对方的敌意。

    “我再说一遍,闭嘴。”劫匪的英语虽然发音不够标准,但单词掌握量还挺大,更让郑佳一纳闷,看他的形象不像是东南亚人,倒像是中国北方朴实的农民,难道是高考失利投身建筑行业的民工兄弟,因为包工头恶意欠薪怒而杀人潜逃,为避免口音泄露身份信息而讲英语?不对啊,英语说得好,难道不会说普通话?

    郑佳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驾驶着揽胜向前行驶,车速提高到三十迈,车门再次自动上锁,锁门的声音吓了劫匪一跳,质问道:“你搞什么手脚?”

    “我什么也没做,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郑佳一解释着,她平静的态度让劫匪安了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地图册,翻了翻说:“向北,过桥。”

    郑佳一到前面路口左拐向北行驶,她猜到劫匪的意图,府前街是市区偏北位置,出城最便捷的道路就是向北过淮江大桥,到了北岸新城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对劫匪自然是最有利的。

    女司机的配合让劫匪很满意,他将手枪放在腿上,说道:“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一阵jǐng笛声传来,几辆jǐng车呼啸而过,劫匪眯着眼睛,不为所动,心理素质看来不错。

    很快就到了淮江大桥的引桥位置,路口jǐng灯闪烁,十余名特jǐng把守路口,临检车辆,劫匪低声道:“转弯,回去。”

    此路不通,郑佳一只好驾驶着揽胜在市区漫无目的的转悠,忽然手机响了,是nǎinǎi打来的电话,本来说好去超市买点东西十分钟就回去了,这下耽误了起码半小时。

    郑佳一扬了扬手机:“家里打来的电话。”

    劫匪点点头,忽然转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别乱说话,我听得懂。”

    “nǎinǎi,我多买了点东西,马上就回去了。”郑佳一简短说完电话,挂机。

    劫匪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人?”

    “有……爷爷nǎinǎi。”郑佳一有些迟疑,她隐约猜到了劫匪的意图。

    她猜对了,劫匪说:“去你家!”

    郑佳一硬着头皮往回开,路上脑子一直在紧张的思索着,想着怎么摆脱劫匪,可男人膝盖上的手枪却让她不敢冒险。

    劫匪的左手一直按着腰部,车内灯光黯淡看不清楚,但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你中枪了。”郑佳一说。

    “是的,我被击中了,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不想被他们抓住遣返,你们的jǐng察不由分说就开枪。”男子说道,他的用词让郑佳一更感疑惑,为什么要遣返,为什么是“你们的jǐng察。”

    男子的目光在车内踅摸着,找到了点烟器,按下去加热,随后按在腰部伤口上,火红的电热丝烧灼着伤口,发出皮肉焦糊的味道,男子哼了一声,骂了一声:“西巴!”

    郑佳一曾经在首尔工作过一段时间,能讲流利的韩语,她尝试着用朝鲜话和对方交流:“你是朝鲜人?”

    “是的,我是脱北者。”男子也改说朝鲜语,掏出一张照片给郑佳一看,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男主人穿着人民装,女人穿着深蓝sè套裙,孩子穿白衬衫和蓝裤子,系着红领巾,宛如中国八十年代的家庭合影。

    “他们在哪里?”郑佳一立刻想到了清洗、集中营、犬决等恐怖的字眼。

    “死了。”男子干巴巴的回答,收起了照片。

    一阵沉默,郑佳一的车开进了省委家属大院,停在自家车库门口,但却迟迟不动作,男子察觉到郑佳一的迟疑,将手枪倒转枪柄递过来:“谢谢你,我没有恶意,躲一阵子就走。”

    郑佳一接了枪,用遥控器开启了车库,将车缓缓驶入,男子下了车,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真是打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些绷带,最好还有些消炎药。”男子说,“对了,我叫崔正浩。”

    “你等着。”郑佳一按遥控器将车库卷帘门落下,从内门出去,走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买的东西呢?”潘nǎinǎi问道,老人家正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刘骁勇端坐在单人沙发上,腰杆笔直,屋里暖气很足,电视里播放着喜气洋洋的贺岁节目,厨房里飘出饭菜香味,一派祥和气氛。

    郑佳一惊魂未定,居然忘了拿超市买的东西,她正要回去拿,忽然门开了,刘汉东和马凌走了进来。

    老人家喜欢热闹,刘汉东和马凌经常来蹭饭,没想到能遇到郑佳一,刘汉东热情打招呼:“郑大姐啥时候到的?业务不忙了?过了年再走吧?”

    郑佳一哪有心思和他废话,略略一点头就进了书房。

    刘汉东有些尴尬,马凌却幸灾乐祸:“叫你丫搭讪,碰到冰山了吧。”

    “我就是客气客气。”刘汉东辩解道。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关上了,郑佳一打开台灯,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啪啪按下110三个数字,却又一把按下插簧,心在砰砰跳,她不知道该不该报案,心里矛盾万分。

    天上又开始飘雪,马凌说刘汉东你把车开到库里吧,别把雨刮器冻坏了。

    鞋柜上放着车库大门的遥控器,刘汉东拿了就走,出门上了自己的帕萨特,用遥控器开门,卷帘门冉冉升起,却看到里面已经停了一辆车,似乎有个黑影一闪。

    “有贼!”刘汉东立刻下车走过去。

    书房里的郑佳一正在犹豫该不该报jǐng,忽然看到外面车灯耀眼,听到自家车库卷帘门升起的声音,暗道不好,快步出门。

    刘汉东走进车库喝道:“出来!别让老子动手。”

    一个黑影猛扑过来,拳头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袭来,刘汉东手忙脚乱的格挡着,倒退了七八步,感觉对方招数很熟悉,马凌和自己打架的时候经常这样以腿为主,拳脚并用,连贯快速,只不过马凌的胳膊腿打在身上不疼,这家伙的胳膊简直硬的像铁棍一样,几招下来刘汉东的两条小臂都麻了。

    但刘汉东很快发现对方气力不支,难以维持这种高强度的攻击,他欺身而上,仗着人高马大保住对方,挥拳猛击,两人缠斗一处,你来我往,刘汉东不经意间发现对方肋下有伤口,狠狠打过去,疼的这小子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再无反抗能力。

    刘汉东爬起来,抬脚猛踹,踢了两下忽听有人喊:“别打了。”

    扭头一看是郑佳一。

    “小偷进家了就得照死里收拾。”刘汉东拿出手机想打110,却发现手机屏幕碎了,应该是刚才搏斗的时候挨了拳头。

    “妈的,这货拳头真硬!”刘汉东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四下踅摸,找到一柄铁锨,脚尖一勾抄在手里,准备照头抡过去,彻底废了丫的。

    “别打了!”郑佳一竟然掏出一把枪来,颤颤巍巍对着刘汉东。

    刘汉东纳闷了,难不成这是郑佳一养的野汉子?不像啊。郑大小姐的格调不至于这么低啊,那她干嘛拿枪对着自己?再说女士也不该用五四啊。

    “别激动,我不打了还不行么?”刘汉东将铁锨丢下,慢慢走向郑佳一,一把将枪夺了过来,忽然他看到郑佳一面露恐惧之sè,瞳孔倒影里自己背后有人站起。

    刘汉东迅速转身,大拇指扳开击锤开保险,扣动扳机。

    “啪嗒”一声,是空枪,没子弹。

    那人脸上血淋淋的,死死瞪着刘汉东,肋下伤口不断流血,蹒跚走了两步,还是倒在了地上。

    刘汉东看看郑佳一:“你带来的?”

    郑佳一没说话,走过去按了电钮,卷帘门缓缓落下。

    “说来话长,他不是坏人,救救他。”郑佳一恳切说道,闪亮的眸子看着刘汉东。

    英雄难过美人关!刘汉东暗暗嘀咕了一句,他按下电钮,卷帘门停止下落,他钻了出去从自己帕萨特里拿了一个急救包过来,落下大门,检查伤员,简单包扎,除了被自己殴打的伤势之外,肋下还有一处枪伤,子弹尚在体内。

    “枪伤我处理不了,得送医院。”刘汉东说。

    “不行,不能送医院!”郑佳一摇头。

    “那他就得死!”刘汉东针锋相对。

    “你们混社会的不都养着私人医生么,刀伤枪伤都能处理,总之你想办法,决不能送医院。”郑佳一很坚决。

    “谁告诉你我是混社会的,我是大学校长好不好?”刘汉东气笑了,郑家大小姐的社会经验难道都是来自于电影?

    忽然传来敲门声:“刘汉东,饭做好了怎么还不上来,你在车库里干什么好事呢?”是马凌的声音,语气带着调侃与浓浓的酸味。
第五卷 第五十二章 车库里的手术
    从郑佳一出门那一刻起,马凌就心神不宁起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刘汉东最近不老实,贼眼似乎总在这位郑大小姐身上打转,两人下去这么久还不上来,铁定有事。

    老人家听力不佳,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马凌没听到车库里的打斗声,她帮王玉兰摆好杯盘碗筷就下去找人了,敲响了车库的内门。

    门开了,刘汉东笑的很不自然,鼻子下面挂着血丝,衣服皱巴巴还沾着灰尘,头发蓬乱,分明是刚在地上打过滚,马凌柳眉倒竖,立刻脑补出一股画面,刘汉东霸王硬上弓,被郑佳一打了一个耳光,然后两人在地上滚床单,半推半就马上就要成其好事,却被自己撞破。

    “好啊你,胆子不小!”马凌径直闯进来准备捉奸,却发现郑佳一衣服头发整洁干净,不像在地上滚过的样子,只是神情略有紧张。

    “马凌,你听我解释。”刘汉东说。

    “有什么好解释的。”马凌抱着膀子说道。

    “你过来看一眼。”刘汉东拉着马凌转过来,揽胜的另一侧,地上躺着一个血人,那模样比刘汉东还惨些。

    “这是他的枪。”刘汉东藏在背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拿着一把锈迹斑驳的手枪,马凌接过来娴熟的拉开套筒瞄了一眼,膛内无弹,膛线磨损严重,退弹匣的时候发现释放钮是在枪把底部,“这不是五四,可能是青海那边土造的家伙,报警吧。”

    躺在地上的家伙冲郑佳一说了几句话,郑佳一好言安抚他,两人说的都不是中国话,但刘汉东和马凌听到了“思密达”的字眼,异口同声问道:“是棒子?”

    “他是脱北者。”郑佳一解释道,“帮帮他吧,他很可怜,妻儿都被当局杀害了。”

    马凌掏手机:“报警,身上带枪不是特务就是罪犯,这是大案子。”

    “不要报警,我已经答应他了。”郑佳一根本不看马凌,她知道刘汉东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拜托了。”

    刘汉东走过来按下马凌的手,阻止她继续拨号:“反正人已经中枪了,跑不了他,听说脱北者遣返之后会很惨,就别作孽了。”

    马凌咕哝了一句什么,还是收起了手机。

    刘汉东当机立断道:“郑大姐先上去吃饭,马凌在这儿守着,我回去找医生。”

    郑佳一道:“我在这儿守着吧,我可以和他沟通。”

    “听我安排!”刘汉东很坚决。

    郑佳一只好回去吃饭,马凌陪她回屋说自己有事和刘汉东去处理一下,然后偷偷拿了几条毛巾下来,帮崔正浩按着伤口止血,刘汉东则开车出了省委家属大院,向金樽飞驰而去。

    路上有特警设卡拦截,刘汉东停车一看,正是自己那帮哥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表情,问了才知道,今天沈局长带队巡逻居然遇到悍匪,放倒了三个兄弟,还动了枪。

    “还没抓到?”刘汉东心里明白,九成就是这个朝鲜猛男做的案子。

    “不好找,这小子中了沈局长一枪还跑得飞快,对了,这人身上背着命案,前两天火花村杀人案可能就是他做的。”特警们见后面车辆排起了长队,拍拍车顶示意刘汉东赶紧开车。

    刘汉东直奔金樽,路上已经打电话联系过,车刚到楼下,江浩风就匆匆从大堂里出来,将一个塑料袋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东哥,各种各样的都有,小心被让雷子查到。”

    刘汉东打开塑料袋瞄了一眼,简直是毒品大展销,从海洛因到冰毒,从麻古到摇头丸,甚至连联邦止咳露都有,花花绿绿一大堆粉儿面儿药片药瓶,这要是让巡警逮到,那就是贩毒大案。

    “没事,你忘了我是干什么出身的了。”刘汉东摆摆手,一踩油门走了。

    “东哥悠着点,会吃死人的。”江浩风冲汽车尾灯招手,火雷从身后凑过来问道:“老板,东哥要这么多货干啥?”

    “你管太多了吧,老大做事要你操心?”江浩风道,“东哥是干过缉毒的,有分寸。”

    刘汉东的下一站是马琦家,马琦以前在医科大附院当过护士,缝合伤口的技术可比火颖强多了,平时兄弟们有个刀伤什么的都是找她,不过这回为了保密还不能带她过去,在马琦家门口,刘汉东接了一包手术器械,刚要驱车离开,看见后视镜里马琦奔过来,于是倒车回去。

    马琦气喘吁吁钻进车里说:“前面有家药店,我带你买点必须用的东西。”

    药店里,马琦熟门熟路拿了一堆绷带酒精葡萄糖以及打点滴用的东西,又对刘汉东说:“有啥不明白的,打电话问我。”

    “谢了。”刘汉东点点头,驾车绝尘而去,忽然手机响了,是宋双发来的语音微信:“刘汉东,视频上重大发现!”

    ……

    沈弘毅已经回到市局指挥中心,亲自督战抓捕杀人嫌疑犯,干警们紧张的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录像,可惜画面模糊看不清楚,疑犯一米七上下的身高,体态偏瘦,这样的人太多了,丢在人群中就找不着,这全怪当初詹树森在台上的时候搞的天眼工程,全市遍布摄像头,但工程质量不过关,风吹雨淋的没两年就大批失灵,天眼成了瞎眼,近视眼,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郊区的警犬训练中心紧急调来两只昆明犬,在事发地点采集疑犯气息样本,然后进行搜索,可惜又开始下雪,气味不是很明显,最终警犬停在了府前街的另一头,冲着马路汪汪叫。

    “罪犯很可能乘坐出租车逃匿。”沈弘毅下令,全市范围临检出租车,各家出租车公司的电台都开始呼叫司机,警惕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偏瘦黑衣男子,该男子极度危险,发现立刻报警。

    刑警支队紧急出动,事发地点拉起了警戒线,雪亮的大灯照的地面上纤毫可见,刑警们拿着单反相机在拍摄脚印,外围警察跺着脚,抽着烟,咒骂着犯罪分子,过年了都不安生,逮到一定照死里收拾。

    这个案子本来不归胡朋管,但他听当事民警描述了疑犯的特征后,意识到这可能是花火村杀人案的凶手,于是两案并一案,交给他全权负责,重点搜查出租屋,桥梁涵洞树林等处。

    ……

    郑佳一在饭桌上表现的心神不宁,奶奶和她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吃完了饭,王玉兰去刷碗,潘奶奶继续看电视,郑佳一正准备出门,刘骁勇叫住了她:“丫头,是不是瞒着什么事?”

    “没有,挺好的。”郑佳一掩饰着,匆匆出门,进了车库,马凌正一脸焦急:“怎么才来,血还是止不住,两条毛巾都湿透了。”

    郑佳一哪经过这个,束手无策:“要不然还是送医院吧,先保住性命再说,遣返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忽然屋门被推开,两人还以为是刘汉东来了,同时回头,却发现进来的是刘骁勇。

    “爷爷,其实……”马凌想解释一下,却无从开口,这事儿太复杂了,她怕吓到老年人。

    刘骁勇径直走过来,检查一下崔正浩的伤口,沉声道:“回屋拿一瓶高度白酒,再把我床头柜里的布包拿来。”

    马凌颠颠的去了。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别睡着了,醒醒,和我说话。”刘骁勇托起崔正浩耷拉下来的脑袋说道。

    郑佳一用朝鲜语翻译着,刘骁勇眉毛一扬:“还是外宾?”

    “从鸭绿江越境跑出来的。”郑佳一道。

    马凌拿来了白酒和布包,刘骁勇拧开瓶盖,往崔正浩嘴里灌了一大口,撕开他的衣服,往伤口上倒了一些,疼得崔正浩一个激灵。

    “把笤帚拿来。”刘骁勇指着墙角的木柄笤帚说,从马凌手里接过,直接塞在崔正浩嘴里:“小子,咬着,别嫌疼。”

    布包里居然是手术器械,看式样老旧不堪,镀铬的钢件已经磨损的失去了光泽,刘骁勇虽然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但眼不花,手不抖,他先用白酒洗了手,又用酒给镊子消毒,然后拿起镊子在伤口里面乱探。

    崔正浩疼的豆大的汗珠直滚,嘴里咬着木柄咯咯响,双拳紧握,肌肉隆起,显然白酒的麻醉效力不是很好。

    郑佳一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腿都软了,马凌倒是见惯不惊,还赞叹呢:“爷爷,您老练过啊?”

    “1937年淞沪会战的时候,我替军医官打过下手。”刘骁勇说着,将镊子拿出,镊子头上夹着一颗已经变形的子弹,形状如同小蘑菇。

    “这种子弹杀伤力不行,如果是大眼撸子打得,一枪就得要命。”刘骁勇将子弹丢在地上,拿起毛巾按在伤口上,左右四顾。

    “爷爷您找什么?”马凌问道。

    “小东呢?”

    “我来了!”刘汉东来的正及时,他推门而入,来不及说别的,拿出手术针线要给崔正浩缝合伤口,马凌也没闲着,拿起酒瓶将剩下的那二两全给伤员灌了下去。

    “给他嗑药,随便哪一种都行。”刘汉东将装满毒品的塑料袋丢给马凌,他拿着针,却无从下手,这是盲管枪伤,一个小圆洞,针线派不上用场。

    崔正浩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听不懂,郑佳一赶忙翻译:“他说,用烙铁,他撑得住。”

    “哥们,你还真是条硬汉。”刘汉东不禁挑起大拇指。
第五卷 第五十三章 警察上门
    马凌慌里慌张就往回跑,忽然停下说:“家里没有烙铁啊,要不拿餐刀在煤气炉上烧红了用?”

    刘汉东严肃点点头:“也行。”

    刘骁勇呵斥道:“胡闹,这地方又没有大血管,用什么烙铁,缠上绷带一会儿就止住血了。”

    手忙脚乱的一帮年轻人这才消停下来,一起动手将崔正浩缠成了木乃伊,又给他挂上吊瓶输液,扎针这活儿得心狠的人才能下得去手,郑佳一不行,马凌也不行,还得刘汉东出马,把小崔的手扎成了筛子才把针头插进血管。

    刘骁勇摇头不已:“你们这帮年轻人啊,要是摊上打仗不得全抓瞎。”

    好歹把伤员收拾利索了,马凌回屋拿了两床被子给他搭了个地铺,崔正浩空腹灌多了老白干,此刻沉沉睡去。

    郑佳一从地上捡起那枚蘑菇状子弹头,用纸巾擦干净包了起来。

    既然老爷子在场,就轮不到刘汉东主持大局,老人家皱眉问道:“刚才说这人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从朝鲜跑过来的,估计是饿的不行了,你看他瘦成啥样了。”马凌用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崔正浩,仿佛这不是一个人,而是捡来的流浪狗。

    “朝鲜穷是穷了点,但政治上是一贯正确的。”刘骁勇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不过就是苦了老百姓,我记得七十年代的时候朝鲜还是蛮富裕的,后来慢慢就走下坡路了,前些年饿死不少人,唉,好好照顾他吧,我累了。”刘骁勇转身回屋,王玉兰正陪着潘老太看电视嗑瓜子,根本不晓得车库里发生的事情。

    家里还有些剩饭,刘汉东和马凌草草吃完,借故离去,但只有马凌一个人开车走了,刘汉东悄悄留在车库里照顾崔正浩,寒冬腊月,车库里没取暖设备,冷得如同冰窖,好在刘汉东火力壮,坐在崔正浩身旁玩手机,过了一会看看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漫漫长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刘汉东正在犯愁,门开了,郑佳一拿着毛毯走进来,刘汉东心里窃喜,郑大小姐还是蛮关心自己的,正要伸手去接,郑佳一却将毛毯盖在了崔正浩身上。

    “如果冷,就把车启动,车里有暖气,这是钥匙。”郑佳一将路虎的车钥匙丢过来。

    刘汉东一把接住,正色道:“你想害死我么?”

    “怎么?”郑佳一没料到刘汉东会来这样一句。

    “密闭的车库里发动车辆,会产生一氧化碳导致中毒死亡,这点常识都没有。”刘汉东又将车钥匙抛了回去。

    郑佳一面红耳赤,抱着膀子呆立半天,最后来了句:“那我回去休息了,你看着他,有事叫我。”

    说完扭身走了,车钥匙也没拿,刘汉东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自言自语:“这不是你的菜,这不是你的菜。”

    闲极无聊,他索性拿起拖把打扫起卫生来,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杂物归置整齐,顺便把车也擦了。

    ……

    公安局指挥中心,胡朋面前摆着一台监视器,翻来覆去的调取府前街上的监控录像,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烟蒂,他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终于在凌晨五点钟发现了蛛丝马迹。

    府前街西头道路上,一辆黑色路虎在路边停下,女司机下车搀扶老太太过马路,然后上车继续前行,没十几米就被迫停下,因为前面有交警在查酒驾,这时候一个黑衣男人动作迅速的拉门上车,几秒钟后,揽胜跨越双黄线掉头离开。

    胡朋将画面定格,虽然像素不高,但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符合疑犯特征,作为一名刑警,任何细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必须一查到底,胡朋兴奋起来,立刻向亲自值夜班的沈弘毅报告,沈副局长当即让人打电话找车管所领导,调取路虎车的资料,大冬天早上把车管所的所长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所长又打电话安排工作人员配合,一番折腾之后,查到这辆车的注册人是本省一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此人的父亲是前省委统战部长,于是打电话找人,哪知道车主不在本地,合家跑到澳大利亚过春节去了。

    等千方百计联系到车主,已经是早上七点半,澳大利亚那边时间比北京时间快了两小时,车主正在堪培拉家里晒太阳呢,他告诉办案民警,自己把车借给朋友开了,有什么是么?

    胡朋把事情的重要性说了一下,车主慌了神,说我借给郑佳一了,就是前省委书记的女儿,她说要回近江过年,临时用几天,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有事情我们会通知你。”胡朋撂了电话,带了一队刑警直奔省委家属大院,路上和省委警卫局,机关事务管理局进行了联系,确认了郑佳一所住的位置。

    胡朋一颗心砰砰跳,如果郑佳一在近江地面上被人绑架出事,公安口将会有大批乌沙被摘,首当其冲的就是沈弘毅,他太年轻,风头太劲,很多人看他不顺眼,沈弘毅下台,自己也得灰溜溜回老家。

    很快抵达府前街上的省委家属大院,警卫处已经通知了保安,四个保安人员陪同刑警来到潘老太太住的楼前,按了门铃。

    对讲门铃里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找谁?”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郑佳一在家么?”胡朋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如果郑佳一没在家,那就说明人被绑架,案子顿时复杂了十倍!自己的仕途也变得迷雾重重。

    “佳佳,有人找。”中年妇女的嗓音嘹亮,一口地道近江方言,应该不是郑杰夫的夫人,或许是家里的亲戚什么的。

    胡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腔子里,这位千金大小姐没事就好,其他问题都好说,哪怕杀人犯逍遥法外,远遁他乡,那都无所谓。

    过了两分钟,对讲门铃里传出另一个女声:“你好,我是郑佳一,有事么?”

    “是这样的郑小姐,我是刑警支队的,我叫胡朋,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是关于……”

    胡朋没说完,郑佳一就冷冷拒绝:“对不起,没时间,等过了年再说吧。”

    **以这种态度打发普通刑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胡朋却敏锐的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劫匪可能就在家里!

    “郑小姐,就打扰您五分钟,问几句话就走,这大过年的我们也不想骚扰你们的正常生活,可事关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当警察的就得尽职尽责,今天是除夕,我们还得加班,我昨晚上一宿没睡,熬得眼珠子通红……”胡朋喋喋不休的说着,门开了,一位个子很高的女子走了出来,气质冷艳,不用问这就是郑佳一。

    隔着单元栅栏门,郑佳一和胡朋面对面站着,她比胡朋略高,还穿着高跟鞋,居高临下俯视着胡警官,淡定问道:“说吧。”

    “请问你是不是驾驶一辆黑色路虎揽胜,车牌是江aw0678?”胡朋问道。

    “是的,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搭载了什么人,具体时间是七点二十八分,地点是府前街西头。”

    “一个朋友。”郑佳一抱着膀子,态度冷漠,胡朋研究过人体心理学,知道这是防御姿态,这位大小姐很抵触公安人员的调查。”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找你什么事,在哪里下的车?”胡朋步步紧逼。

    郑佳一有些慌张了,随口答道:“朋友的朋友,给我送点东西,出了什么问题么?”

    胡朋扫视一下车库卷帘门,忽然说:“我可以看一下车么?”

    “凭什么?”郑佳一嗓音忽然提高,显然车库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我们依法调查,请配合。”胡朋的脾气也上来了,这种**真他妈的不识好歹,自己忙了一夜查监控视频,一大早颠颠跑过来,还不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居然质问凭什么,这种人就该被犯罪分子千刀万剐!

    跟着胡朋的几个年轻刑警早就不耐烦了,他们可不清楚郑佳一的身份,以为住在这儿的就是一般厅局级干部家属,也难怪,江东省的大员们都是住在枫林路上,府前街这里住的只有老弱病残,不需要过分忌惮。

    刑警们开始敲打卷帘门,一个家伙还趴在地上朝里看,忽然嚷道:“胡队,里面有人!”

    郑佳一吓坏了,崔正浩还在车库里养伤,被警察发现绝对要遣返朝鲜,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可是现在临时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尽力拖住这帮警察,希望刘汉东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及时做出反应,把崔正浩藏起来。

    不巧的是,正好楼上邻居下来,推开了单元门,胡朋将脚别进来,两个年轻刑警顺势闯进来,直扑地下室的内门,前后夹击,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你们这是擅闯民宅!”郑佳一气的胸脯起伏着,“我要投诉你们!”

    胡朋不理她,掀开外套,拔出了手枪,轻轻打开保险,站在门侧,伸手敲门:“出来,我已经发现你了。”

    郑佳一心道完了,这回彻底完蛋,不但没保住崔正浩,还得把刘汉东也打进去,包庇窝藏罪犯,起码能判个两三年,一时间她悔恨交加。

    一阵轻微的电机轰鸣声,车库门居然缓缓升起了,刘汉东的脑袋从路虎车窗里探出来,冲胡朋大大咧咧道:“胡警官,啥事啊,带这么多人来?”

    〖
第五卷 第五十五章 大除夕
    胡朋看到是刘汉东,心里就踏实了一半,这家伙在场,劫匪肯定讨不到好处,不过出于刑警的谨慎,他还是决定检查一下这辆路虎。

    “你怎么在这?”胡朋将手枪插回腋下枪套,随手拉开了车门,坐上去四下打量,车里只有刘汉东一个人,后座上空空如也。

    “我爷爷住这儿,我丈母娘也住这儿,你不知道?”刘汉东道。

    胡朋不关心那个,他跳下车,走到车后说:“后备箱开一下。”

    刘汉东熄火下车,过来递烟:“后面啥也没有,别看了。”

    胡朋将烟挡回去:“谢谢,不会,请打开后备箱。”他一脸正色,态度强硬,仿佛不认识刘汉东一般。

    郑佳一知道崔正浩肯定躲在后备箱里,她气势汹汹走过来说:“你有搜查令么?”

    此刻的胡朋已经没什么忌惮了,他就是一基层小警官,上面有沈弘毅顶着呢,哪怕是正部级领导的女儿,他照样得罪。

    胡大队态度坚决,其余几名刑警更加有恃无恐,刘汉东急的汗都下来了,郑佳一看在眼里,心中哀叹,恐怕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老胡,能不能通融通融,要不我给老徐打个电话?”刘汉东将胡朋拉到一边,窃窃私语,“给个面子吧,真查到了大家脸上都没光。没意思。”

    他这么一说,胡朋更加铁了心要查这辆车,他冷笑道:“找谁都没用,不是哥哥不给你面子,这案子是沈局长亲自抓的,我得向他负责才行,打开!我最后说一遍。”

    刑警们已经围住了车尾,但没人贸然掀开后备箱门,因为大家都知道里面藏着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难免暴起伤人,反正形势已经被控制住,不必以身犯险,他们纷纷拔出手枪瞄准车尾警戒着。

    刘汉东叹口气,脸色很难看,上前打开了揽胜后备箱,里面空荡荡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塑料袋。

    “就一点摇头丸,值当的么?”刘汉东嘀咕道。

    胡朋拿起塑料袋一看,里面十几颗小药丸,这点摇头丸的分量连刑拘都不够,他狐疑的看了看刘汉东,又看看郑佳一。

    刘汉东干咳一声,又将胡朋拉到一边道:“我自己用的,和郑小姐没关系,要抓就抓我吧。”

    胡朋恍然大悟,他才不会上当,刘汉东以前干过缉毒,绝不会嗑药,反而是身为**的郑佳一很有可能涉嫌吸毒,据说在外国大学里,不吸点大麻都不好意思见人,事实很可能是这样的,郑佳一瘾头上来没地方拿货,联系到了刘汉东,昨天晚上登上路虎的黑衣人是刘汉东的小弟,专门给郑大小姐送毒品来的,自己摆了乌龙,还以为是那个打伤特警的悍匪呢。

    毒品案子是禁毒支队的业务,刑警不大插手,而且数量很小又不是贩卖,只是吸食而已,就算抓进去,凭人家的地位身份,很快就能放出来,还白白拉了仇恨。

    “这回我给你面子,下不为例啊。”胡朋拍拍刘汉东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郑佳一一眼,招呼几名手下走了。

    “等等,胡队我找你有事。”刘汉东快步追上,拿出手机道,“我在花火村里装了几个科研摄像头,结果拍到凶杀案现场,视频在这里,你看看吧。”

    胡朋半信半疑,接过手机看去,屏幕上黑乎乎的,半天出现人影,两人在水塘边搏斗,一人将另一人按在水里,这时又有一人从背后扑来,持刀捅向占上风者,两人又打在一处,先前被按在水里的人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想砸过来,脚下一滑掉进了池塘,再也没爬上来。

    “原来是这样啊。”胡朋终于明白了事实真相,李奇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自己掉进池塘淹死,郭辉身上的伤也是咎由自取,那个神秘的流浪汉完全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不过究竟算不算犯罪,还得法院说了算。

    “视频传给我一份,有事先走,先祝你新年好啊。”一桩凶案得以解决,胡朋心头敞亮许多,和刘汉东握了手,带着兄弟们上车走了。

    ……

    刑警们走了,保安也走了,郑佳一心有余悸的问道:“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那保不齐。”刘汉东说。

    “人呢?”

    “在隔壁车库,我听见动静不对就把他转移过去了。”

    “隔壁车库不是锁着的么?”

    “我撬开了。”

    刘汉东说着,摸出一张卡片别开了隔壁的车库内门,郑佳一推门进去,四下张望,一片空荡荡,哪里有崔正浩的身影。

    “上面。”刘汉东指了指天花板,崔正浩手脚撑着墙壁虎一般贴在门上方,见到进来的是友非敌,便跳了下来,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

    回到指挥中心,胡朋瞅了个机会,单独向沈弘毅做了汇报,沈弘毅眉头皱起,郑杰夫的女儿居然吸毒,这个秘密可一定要守住,不然泄露出来就是丑闻。

    “老胡,这事儿还有谁知道?”沈弘毅拿起烟盒抛过去。

    胡朋接了烟,故作神秘道:“只有刘汉东知道,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我也是猜测的。”

    “不要乱猜,那就是刘汉东自己用的,刘汉东是咱们的特情人员,适当的可以网开一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沈弘毅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终结了。

    “那个袭警的家伙,恐怕已经逃出城区了。”胡朋说,“根据视频显示,这家伙不是杀人凶手,李奇是自己淹死的。”

    沈弘毅点点头:“继续抓捕,此人身上肯定背着其他案子。”

    “是!”胡朋一个立正,转身离开,心里却轻快了许多,听话听音儿,领导对这个案子已经不那么重视了。

    ……

    这个除夕和往常很不一样,刘骁勇和潘老太太住在近江,远在江北和北京的两家人是各过各的,还是聚集一处,还有王玉兰一家人,是凑热闹还是单过,很难协调,最后还是军人出身的老太爷力排众议,就在近江过,儿女子孙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自己单过。

    春运期间一票难求,刘汉东上午冒雪开车回江北,把贺叔和母亲接了过来,大伯一家人推说车子坐不下就没来,路上积雪未化,高速封闭,省道速度上不来,直到傍晚才回到近江,没去黄花小区,直接开到省委家属大院,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北京客人。

    郑佳图竟然来了,他说自己是刚从海南飞过来的,昨天还和一帮哥们在海边晒太阳呢,接到姐姐的电话,一早就飞了过来,不图别的,就是团团圆圆过个年。

    “大伯他们还来么?”刘汉东很无耻的套着近乎,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他们不好说,我爸每年除夕都不在家过,今年也不例外,我妈也一样,不管他们,咱们过咱们的。”郑佳图还穿着热带地区的打扮,短袖花衬衣外面罩着羽绒服,“一下飞机差点冷死,在机场买的衣服,贼贵,破羽绒服要好几千。”

    郑佳一撇嘴道:“知道这边冷自己不预备衣服,怪谁。”

    郑佳图说:“没怪谁,我本来打算直接从海南飞澳洲的,到夏天才回国,压根就没准备厚衣服。”

    郑佳一不和他拌嘴,冲刘汉东使了个眼色,出门去了,刘汉东匆匆跟着出去,郑佳图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姐姐和刘汉东之间莫非有什么猫腻,这可不像自家大姐的作风啊。

    客厅里坐满了人,贺坚水芹两口子,还有王玉兰和郑佳图,茶几上摆着瓜子水果香烟,大家热热闹闹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刘汉东和郑佳一出去办什么事。

    郑佳一带着刘汉东进了车库,崔正浩依然藏在这里,半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身上盖着花被,气色比昨天强了许多,见他俩进来,急忙强撑着坐起来。

    郑佳一用朝鲜话说了几句,大概是让他躺着别动之类的,随即问刘汉东:“下一步怎么安排,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在车库里吧。”

    刘汉东说:“别慌,我先问问他,兄弟,你是人民军的军官吧?”

    郑佳一帮着翻译,崔正浩摇头,说自己是中学体育老师。

    “骗鬼呢,哪有身手这么好的体育老师。”刘汉东嗤之以鼻,他猜测这家伙肯定是人民军特种部队成员,如果收了当自己的金牌打手,以后见谁灭谁,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他说他不但在学校教体育,还在少年宫教孩子们练跆拳道,是黑带。”郑佳一将崔正浩的话翻译了过来。

    “暂且相信他,问他怎么打算的,是留在中国,还是偷渡去韩国什么的,如果想留在中国,我可以给他一份工作。”

    崔正浩听了郑佳一的翻译,毅然道:“我要去韩国。”

    “那行,就这么着吧,等过完了年送他去北京,闯大使馆去。”刘汉东没好气道。

    崔正浩叽里咕噜说了一阵,郑佳一面色有些异常,但还是翻译出来:“他说,为报答你,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第五卷 第五十六章 与民同乐
    刘汉东笑了:“首先我没有要杀的人,就算有,我自己也能料理了,还用的着他?再说近江刑警不是吃素的,买凶杀人难道查不到主谋,算了,我也不用他报答,给他弄点好吃好喝的,吃饱喝足洗洗睡吧。”

    既然他这样说,郑佳一耸耸肩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回到屋里,刘汉东进了厨房撕了半只烧鸡,夹了几筷子牛肉,又弄了些大虾肉丸子之类的,总之全是荤菜,配上满满半盆白米饭,想想又拎了半瓶白酒揣在怀里,端着小盆出门了,郑佳一不动声色跟在后面也要出去,却被郑佳图叫住。

    “姐,你们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郑佳图嬉笑着问道。

    “没什么,刘汉东捡了只流浪狗。”郑佳一随口掩饰道,她刚出门,王玉兰就在厨房里喊道:“我炒菜用的半瓶子淮江大曲呢?”

    安顿了崔正浩,两人又回到客厅,郑佳图坏笑着问道:“流浪狗喂好了?”

    王玉兰奇道:“省委家属大院哪来的流浪狗,连野猫都让城管给药死了。”

    潘老太太老糊涂不问事,贺坚水芹两口子初来乍到不清楚状况,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大家笑而不语,王玉兰毛了:“你们笑啥,到底咋回事?”

    郑佳图打岔道:“阿姨您就别管了,那啥,咱家这个客厅有点小,还是外面订饭店吧。”

    刘汉东说:“今天是除夕,饭店的位子一个月前就订完了。”

    郑佳图笑了笑,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挂上,道:“安排好了,一个私人会所,我订了个大包间,坐二十个人都够,一会儿有车来接,丰田考斯特,省委接待办的车,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他一个小字辈说话不算数,众人还是将目光投向刘骁勇,老爷子微微颔首:“可以。”大家这才开始收拾东西,预备轮椅。

    王玉兰却说:“那家里预备这么多菜,还有肉馅和饺子皮怎么办?”

    郑佳图戏谑道:“我姐不是捡了流浪狗么,给狗吃吧。”

    十分钟后,一辆丰田考斯特停在了楼下,郑佳图蹬蹬蹬跑下去拉开了车门,忽然倒退了两步,满脸都是惊讶。

    “爸爸,您怎么来了。”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郑杰夫和两名工作人员,他穿着藏青色的羊绒大衣,围着一条灰色围巾,点头微笑:“怎么,爸爸不能来么?”

    “能,怎么不能,姐,爸来了!”郑佳图回头高声喊道。

    郑佳一正搀扶着奶奶下来,见到父亲出现,顿时惊喜万分,大家都知道郑杰夫是省部级大领导,在他面前都有些拘束,只顾笑,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倒是王玉兰很放得开:“他大爷来的正好,一起去吧。”

    郑杰夫上前扶住了自己的老母亲,笑容可掬的喊一声妈,又问大家:“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刘汉东抢答:“郑伯伯,家里地方小坐不开,佳图安排了年夜饭,我们正要过去。”

    郑杰夫说:“有什么坐不开的,人多才热闹呢,不去了,回家吃。”

    于是大家再次回到客厅里,乱糟糟好多人根本坐不下,贺坚冲水芹使了个眼色,悄悄出门,刘汉东发现了赶紧追出来问他们上哪儿去。

    “人太多了,我们就不添乱了。”贺坚说。

    “就是,还是分开过的好,和他们一块儿过,浑身不自在。”母亲也附和道,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小市民,见到厂长都拘谨,何况是省部级的大干部。

    “这大过年的,你们能去哪儿?”刘汉东不乐意了。

    “到你黄花小区家里看会电视,你晚上总得回来吧,咱们再一起包饺子吃一顿年夜饭。”贺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超市可能还没关门,买点面粉肉馅什么的来得及。”

    老两口态度都很坚决,刘汉东犯难了,他是长孙,总不能丢下爷爷去陪母亲和继父,正犯难,郑佳图出来了,热情招呼:“叔叔阿姨,出来透气啊?我爸想和你们说话呢。”

    刘汉东顺势就将贺坚拉了进去,水芹无奈也只好回屋,只见郑杰夫正坐在老母亲身旁,和大家谈笑风生,见贺坚水芹进来,招呼他们坐下,拿起桌上的烟盒说:“抽烟么,都是自家人,随意啊。”

    大领导如此平易近人,贺坚也就不好意思再走,坐在沙发上陪他聊天,郑杰夫仔细询问了他们的工作情况,社会保险情况等,继而语重心长的说:“转业军人不容易,下岗工人更是艰难,你们两口子辛苦了半辈子啊,不过养了一个好儿子,小刘很有出息嘛,一切向前看,好日子这才刚开始。”

    “说得好!”郑佳图带头鼓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郑佳一无奈的耸耸肩,弟弟总是爱恶作剧,连老爸的玩笑都敢开,这又没有电视台摄像机跟着,弄得跟中央大员微服私访似的,这不是搞笑么。

    门开了,穿着警服的马国庆拎着两瓶酒站在门口,看到满屋子的人,有些出乎意料,难道走错门了?仔细一看,好多熟面孔,坐在沙发上的不是以前电视里经常见到的前任省委书记郑杰夫么!

    马国庆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他一派出所基层民警,混了半辈子不过副科级,哪见过这么高层的领导。

    “爸,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马凌跑过来将马国庆拉了进来。

    郑杰夫问道:“这位是?”

    刘汉东答道:“这是我岳父,花火派出所的民警。”

    郑杰夫哦了一声,站起来和马国庆握手:“老马同志,辛苦了,大过年的还坚守岗位。”

    马国庆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紧握着郑杰夫的手说:“不辛苦,所里事多,一到年关尽是加班,今天除夕,所领导带着年轻人顶着,让我们这些有家有院快退休的先回来过年了。”

    水芹见人越来越多,便跑到厨房帮王玉兰做菜去了,郑佳一见父亲跟演戏一样与民同乐,也觉得没趣,直接进了书房,郑佳图拉着刘汉东到阳台去抽烟,问起他官司的事情。

    “这回我帮你请的律师可是大拿,政法大学的教授,管保胜诉,赢不了你找我。”

    刘汉东说:“谢谢了,欧洲花园的房子还行,给你留了两套,以后来了也有地方住。”

    郑佳图笑了笑,在刘汉东肩膀上拍了拍,没说什么。

    开饭了,小辈人都忙着去端菜,大家伙围坐大圆桌旁,桌子中央摆着火锅,各式菜肴十几样,白酒红酒齐全,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和私人会所、大饭店里的没法比,但胜在有种浓郁的家的味道。

    不过这顿饭吃的不舒坦,郑杰夫这尊老佛爷坐在正中央,大家都倍感压力,他动筷子,大家才动筷子,他一说话,大家就都放下筷子洗耳恭听,除了刘骁勇和潘老太太例外。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顿饭,杯盘碗筷撤下,换上包饺子的一套家伙事,电视里开演春节联欢晚会,郑杰夫和大伙儿一块儿包饺子,这边包,那边下,大家轮流吃饺子,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郑杰夫心情似乎很好,主动提到了刘汉东的诉讼官司:“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才是正常渠道。”

    刘汉东正想趁机告王世煌的状,郑杰夫却话锋一转,又扯到别的事情上,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谁也不敢打断,此时工作人员上前低语几句,郑杰夫才道:“今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咱们一起合个影吧。”

    以郑杰夫为核心,所有人围聚旁边,或站或蹲,一起喊茄子,镜头将这一刻定格。

    外面已经鞭炮齐鸣,烟花飞舞,整座城市如同战火中的巴格达,郑杰夫走出家门,一再请大家留步,考斯特已经停在了门口,众人目送郑杰夫离去,心中依然激动万分。

    “咱们有多少年没和爸一起过年了?”郑佳一问道。

    郑佳图掰着手指头算:“起码二十五六年了吧,别说春节了,五一六一中秋国庆,他从来没陪过家人。”

    大领导走了,大家的心理压力没了,回去继续看电视的看电视,打牌的打牌,一直熬到零点钟声响起,此时外面的鞭炮声达到顶点,连电视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刘汉东也拿了鞭炮和烟花出去放,先点了一挂五千响的大地红,又放了一堆焰火,郑佳一戴着毛线帽子和手套在旁边看着,焰火闪耀下的娇美容颜竟然毫无冰山之色,反而像个呆萌的邻家小妹。

    “你来放一个?”刘汉东将烟花递过去,郑佳一却摇摇头转身走了。

    当晚,郑家姐弟各自回酒店过夜,刘汉东和马凌留下陪老人,贺坚水芹还有马国庆两口子回黄花小区。

    次日一早,刘汉东爬起来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今天大年初一交通学院团拜会,他身为校长要去主持,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大概是昨夜鞭炮太响没听见,拨回去一问,居然是祁麟的手机。

    “叔,我爸正在医院抢救,谢律师也受了重伤。”祁麟的声音夹着哭腔。

    “咋回事?”刘汉东血往头上涌。

    “晚上我们在工地过的年,正吃饺子呢,一帮人冲进来乱砍,还浇汽油放火……”祁麟哭诉着,“叔,你快来吧。”
第五卷 第五十七章 刘皇叔
    “冷静点,我马上就到.”刘汉东问清楚医院地址,挂了电话,再联系陈雅达,请他代替自己主持新年团拜会,陈雅达当然乐于接受这个工作,代替校长主持,那不就是常务副校长的节奏么,他还很热心的询问刘校长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汉东也不瞒他,说自己有哥们重病住院得去探望,陈雅达问是哪个医院,得知是郊区私人诊所后急道:“那种地方除了会吊水,只会加重病情,我有亲戚在医科大附院,我马上联系帮你朋友转院。”

    “那就谢谢了,我到了再说。”刘汉东匆忙驾车赶到位于欧洲花园工地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平时这里生意很好,总是能看到有人在挂水,据说诊所老板以前是大医院的主治医师,水平高的很,护士们也都是正规护理学校毕业,当然最大的优势是价格低廉,没有医保的群众也可以放心看病,不用担心被宰。

    诊所门口蹲着两个民工,见刘汉东的车到急忙迎上去,陪他进了诊所,一边走一边讲述昨晚的经过,春节期间大部分工人都回家过年,工地上只留了几个人,都是祁庆雨的本家亲戚,谢律师的儿女都在美国,孤老头子一个,也陪他们留在工地吃团圆饭,夜里十点多钟,大家正喝的欢畅,忽然一群蒙面大汉冲进来,二话不说抡刀就砍,谢律师的胳膊筋腱被砍断,祁大哥也……

    “祁大哥怎么?”刘汉东急切问道。

    “那伙人乱砸一通,把俺们的指挥部也浇上汽油点了,祁大哥气的当场就中风了,后来我们就把伤员送过来了,医生抢救了一夜,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刘汉东进了抢救室,只见祁庆雨正躺在病床上吊水,纹丝不动,气若游丝,祁麟双眼通红坐在一旁,见他来了急忙站起,喊了一声叔就泣不成声。

    “医生怎么说?”刘汉东急的想拿烟抽,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放了回去。

    “医生说脑梗,给用了药,今天再不醒就得转院了。”祁麟抹了一把眼泪说。

    “检查了么?ct什么的做了么?”刘汉东走到床前大声喊祁大哥,祁庆雨眼帘低垂,毫无知觉。

    “这小医院哪有ct啊,我爸以前就有高血压,医生说是中风没错,刚来的时候还有点神智,现在越来越不行了,叔,咋办啊?”祁麟手忙脚乱毫无主意,其余几个民工也都是老实巴交窝囊废类型的,都眼巴巴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当机立断:“转院!”拿起吊瓶,推着病床就往外走,把昏迷不醒的祁庆雨抱上车,让祁麟和两个民工跟着,风驰电掣直奔医科大附院。

    大年初一的街头,车辆稀少,杳无人烟,老百姓不是在家里过年就是聚在市中心一带,道路畅通无阻,刘汉东的帕萨特开的飞快,抵达医科大附院将祁庆雨送进了急诊,医生立刻安排做ct,结果出来后大家都震惊了,是脑溢血而不是脑梗赛。

    小诊所给祁庆雨吊的药瓶是甘露醇,治疗脑梗有效,却对脑溢血有着加重作用,医生开出病危通知单,让家属签字,签字之后才能推进手术室进行开颅手术。

    “医生,希望有多大?”祁麟的精神几乎崩溃,拿着笔的手都在哆嗦。

    “百分之十。”医生冷着面孔说,“如果不乱治疗,应该有百分之七十的希望。”

    祁麟追悔莫及,流着泪签了字,目送父亲被送进了手术室。

    陈雅达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他有个同学在医院后勤处工作,大小有点能量,但也只能安排个床位什么的,开颅手术他可帮不上忙。

    好歹有个管用的人在医院照应着也能解决刘汉东的后顾之忧,他先去探望了谢律师,老谢右胳膊被砍了一刀,筋腱被砍断,已经安排住院,他向刘汉东描述了昨晚的经过。

    一伙不明身份的暴徒乘坐摘掉牌照的越野车冲到工地,手持砍刀铁棍和喷砂枪大打出手,民工们势单力薄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他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上前质问,结果被砍了一刀。

    “太猖獗了,简直无法无天!”谢律师悲愤莫名,得知祁庆雨脑溢血送进手术室之后,谢天机更是连连叹气,摆手让刘汉东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别管自己了。

    于是刘汉东又赶到蕴山派出所,大年初一所里只有值班人员,只能记录在案,破案遥遥无期。

    ……

    手术持续了十个小时,直到夜里九点祁庆雨才出了手术室,煎熬许久的祁麟迎上去问:“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耽误了,我们已经尽力。”

    祁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刘汉东气的直跺脚,这倒霉孩子,早把祁大哥送正规医院不就没事了么。

    医生说:“病人没有死亡,只是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苏醒很难说。”

    “那就是植物人了,还是有醒来的可能姓的吧?”刘汉东心底燃起新的希望。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维持费用很高,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快步离去,刘汉东紧紧追上,将准备好的一万块红包塞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炯炯眼神看着他。

    “一点小意思,大过年的给孙子买些炮仗玩。”刘汉东说。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笑了笑,收起红包走了,到了办公室才将钞票递给对桌的实习生,让他存到病人的住院账户上。

    祁庆雨被直接送入重症监护室,不需家属陪护,只要按时交钱就行,但刘汉东还是进入探视了一眼,隔着玻璃远远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头上包着纱布,戴着氧气面罩,全身接满了监控仪器的探头电线,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变成半死不活的摸样,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出了icu,面前忽然多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都是祁庆雨的老家人,跟着祁大哥吃饭的泥腿子民工占了一多半,其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扶着一位农村妇女,应该就是祁庆雨的老婆了。

    “这是我妈,我妹妹。”祁麟介绍了一下,刘汉东上前将情况叙述一遍,大嫂眼泪止不住的流,旁边几个妇女都跟着劝。

    忽然电梯里又出来一拨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拉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虎头帽子上小绒球乱颤,粉嫩嫩的很可爱。

    两下立刻剑拔弩张,用地方语言互喷,那少妇二话不说,从包里亮出红色的结婚证来:“瞅瞅,都瞅瞅,我和祁庆雨和合法夫妻,你算哪根葱!”

    “臭不要脸的,我撕烂你的嘴!”祁大嫂扑过去厮打,少妇不甘示弱,两边的男丁们早已按捺不住,见女将动手了,也跟着卷袖子上去推搡对方,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一场恶战眼瞅着就要展开。

    刘汉东大吼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他。

    刘汉东喝道:“祁大哥还没死!你们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想打架外边去!直系亲属留下,其余人都给我滚!”

    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家伙还想说点什么,被刘汉东凌厉的眼神一瞪,只好讪讪离开,icu前就剩下祁大嫂一家三口,还有那个少妇和她的儿子。

    “你是祁大哥什么人?”刘汉东问那少妇。

    少妇将结婚证递过来说:“我叫王岚,是祁庆雨的合法妻子,八年前登记的,小虎子是我和祁庆雨的婚生儿子,有合法继承权的。”

    刘汉东看了看结婚证,照片上的祁庆雨比现在年轻多了,大背头黑西装红领带,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证件应该不是仿造的。

    “这是真事儿?”刘汉东不问王岚,转而去问祁大嫂。

    “是真的,这孩子是祁庆雨的种,在外面生的野种。”祁大嫂气呼呼道。

    “那大嫂你有结婚证么?”刘汉东继续客串法官。

    “俺们那时候结婚谁扯证啊,先上车后买票,后来孩子他爹忙着建筑生意,一直没补办,俺问过律师了,这是事实婚姻,受法律保护的。”祁大嫂虽然一副农村妇女的摸样,但一点不糊涂。

    刘汉东脑袋都大了,祁大哥可以啊,两套班子都是合法婚姻,那他应该是重婚罪啊,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问王岚:“你来干什么?分遗产?这也不是时候啊。”

    王岚说:“我男人病危,我咋不能来,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儿子得给他摔老盆。”

    祁大嫂骂道:“呸!你咒我男人早死啊,就算真不在了,也轮不到你那个野种摔老盆!”

    眼瞅着又要打起来,刘汉东赶忙制止:“有什么事等祁大哥醒了再说。”

    王岚气势汹汹道:“他要是醒不了怎么办,我一辈子都交给他了,总不能让我们孤儿寡母喝西北风过曰子吧?”

    刘汉东说:“你以为祁庆雨还和以前一样家大业大?我实话告诉你,欧洲花园项目重新启动,全是我借给他的资金,现在项目摊上官司,政斧要修路,小区成了违章建筑,要全部拆除,官司打得不可开交,本地黑社会也经常来找茬,你想分财产好啊,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继承祁庆雨的财产,就得同时继承他的债务。”

    说完这些,刘汉东感到自己像是刘表病逝之后的刘备刘皇叔,内有孤儿寡母,外有强敌环伺,何去何从,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
第五卷 第五十八章 活皇上
    刘汉东的话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震撼效果,王岚嘴一撇道:“你别给我提那些,说了我也不懂,我就要个说法,说啥也不能亏待了我和孩子。”

    祁大嫂又骂道:“野种!**!你钻到钱眼里去了!”

    王岚针锋相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老祁遭难进了监狱,我可没改嫁吧,我辛辛苦苦帮他拉扯孩子,**劳轮苦劳,都不该少了我们娘俩的,我也不贪心,一半就行。”

    祁大嫂嚷道:“你想得美,只要我在,你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王岚冷笑:“你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得法院说了算,咱们法庭见。”说完拉着儿子扬长而去。

    “老头子,你可不能走啊,你让我们娘仨可怎么活啊。”祁大嫂一把鼻涕一把泪,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哭天喊地,惹得护士过来干涉,请她到外面去哭,别影响了其他病人家属

    祁大嫂眼一瞪就要冲护士发飙,被刘汉东劝住,搀扶着大嫂到走廊里去商量,一群家乡人围上来问长问短,祁麟年纪小没主见,六神无主支支吾吾,他妹子也是个老实闺女,正只知道哭,大家的目光就都投向了刘汉东。

    祁庆雨和刘汉东是拜把兄弟,欧洲花园有刘汉东的一成股份,这事儿大伙都知道,他又是城里人,大学校长,这个主心骨非他莫属。

    刘汉东深感责任重大,他当仁不让开始安排,让祁麟领着两个工人在医院守着,又让亲戚们带大嫂去工地休息,大家手机保持畅通,随时联系。

    祁大嫂紧紧抓住刘汉东的袖子,眼泪婆娑道:“大兄弟,我们娘仨就指望你了,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刘汉东郑重的点头:“大嫂,万事有我,放心。”

    祁大嫂和一帮家乡人哭哭啼啼的走了,刘汉东叫了两个昨晚的目击证人,陪自己再去派出所催促破案,开车途中他问俩工人:“祁大哥养了小的,你们都知道么?”

    工人说:“那是老远以前的事儿了,王岚的哥哥王建在工地上当施工员,介绍他妹子来当会计,那时候王岚才十九岁,那么水灵的大闺女,谁看了不眼馋,工地上一帮光棍汉有事没事都喜欢往指挥部凑,哪知道人家闺女有的是心机,早就勾搭上祁老板,登记结婚生娃,都是瞒着家里私底下办的。”

    刘汉东感慨不已,曾经何时,他把祁大哥当成心中的道德楷模来尊敬,哪知道也是个背地里养二奶的暴发户,偶像破灭的滋味不好受,大厦将倾的感觉更让人不舒服,欧洲花园这个项目从成立以来就历经磨难,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遭遇大难,祁大哥倒下,根本没人能收拾这个烂摊子,自己也无能为力。

    来到蕴山派出所,接警人员的态度大为改观,一位副所长亲自接待刘汉东,又是递烟又是倒茶,说都是自己人,打个电话就安排了,还亲自来一趟多不好意思。

    刘汉东很纳闷,怎么上午来还打官腔推诿,晚上就这么热情了,自己还没给沈弘毅、徐功铁打招呼呢

    副所长是个大红脸,拍着胸脯说已经有线索了,夜里就有抓人,明天就能到案,刘汉东将两条苏烟放在桌子上,直接问道:“哪位领导打过招呼了?”

    “沈局长直接下令,限期破案,不能让老百姓连年都过不好。”副所长很自然的将烟推到一边,煞有介事道:“我们已经查过路面上的治安摄像头,掌握了犯罪分子的一些重要线索,进行了周密的布控,确保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既然警方如此卖力,刘汉东放下心来,又赶回了医院,祁庆雨依然没有醒转的任何迹象,祁麟等人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打了地铺睡得正熟,刘汉东找到值班医生询问病情,医生告诉他,病人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就会永远睡下去。

    “奇迹出现的几率有多大?让他儿女在床前经常说说话管用不?”刘汉东不愿放弃希望,刨根问底。

    年轻的女医生瞄了他一眼,问清楚刘汉东和病人的关系后才说:“百万分之一吧,就算苏醒了,智商也会倒退到五六岁幼儿的水平,完全恢复那种事只会出现在韩剧里,现实中不可能发生。”

    女医生继续说:“一般情况家属就放弃治疗了,因为维持费用很高,icu一天基本费用就好几千……当然,还是看经济情况和家属的意见没,我们医院只管看病。”

    刘汉东慢慢蹲了下来,十指插在头发里,嘴角痛苦的抽动着,他知道,祁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

    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王世煌正在家里打麻将,大过年的他没啥别的兴趣爱好,就是喝酒赌钱,这一会儿手气特别好,连赢了好几把,面前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富豪们耍钱玩的比较大,人民币票面太低不够刺激,都是用百元面额的欧元或者美金,一晚上输赢几百万是常事。

    “哈哈哈,今天真够旺的,财神爷都向着我。”王世煌拿起几张钞票塞进身畔美女的胸口,顺势捏了一把。

    “煌爷你坏死了。”美女娇嗔的推了一把王世煌,乖巧的拿起一枚开心果塞进他嘴里。

    忽然一人匆匆走进来,正要附耳低语,王世煌不耐烦道:“咬什么耳朵,有事就说,都是自己人。”

    那人道:“祁庆雨脑溢血不行了,医院最新消息,植物人妥妥的。”

    王世煌愣了半秒钟,继而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笑的大家毛骨悚然。

    “我刚才就说了,财神爷都向着我,现在看来连老天爷都向着我,祁庆雨一完蛋,欧洲花园就是我囊中之物!”王世煌压抑着心中激动,故意不动声色,继续打牌,可是连连出错两张,都被下家吃了,气得他一巴掌削过去,“吃,吃死你!”

    手下干咳一声又说:“蕴山所的关系打电话来说上面施加压力,今晚上就得破案。”

    王世煌叼起大雪茄,用zippo点燃,吧嗒吧嗒抽着,很随意的一扬眉道:“让强子送两个半大小子过去顶缸就是,咱是讲究人,不能让王所难做人,对不对?”

    大家就都跟着狞笑起来。

    “祁庆雨也是活该倒霉,他可不是咱打伤的,是自己发病,怪得了谁?”王世煌一摊手,表情非常丰富,“老天爷最公平,不该你拿的钱,拿了就得倒霉,祁庆雨就是典型的例子,欧洲商城这么大项目,他一个乡下暴发户能罩得住么?这不胡扯么,对吧,报应来了吧,哈哈哈。”

    身畔美女恭维道:“这样的大项目,只有煌爷在镇得住。”

    王世煌又是一阵大笑:“叫我什么?以后不许叫煌爷,叫皇上,我就是近江黑白两道的活皇上。”

    一个不开眼的手下问道:“那老大是啥?”

    王世煌一脚踹过去:“我大哥是太上皇!懂不。”

    ……

    刘汉东驾车回到省委家属大院,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一整天都在外面跑,甚至没来得及给老人拜年,当他步履沉重的踏上台阶的时候,却看到前面有一双线条优美的小腿,旁边放着旅行箱,再往上看,是薄呢料的裙子和巴宝莉的披肩,郑佳一手扶着箱子把手,正准备出门。

    “怎么,这么快就走?不多住两天?”刘汉东问道。

    “今晚上的航班,飞新加坡。”郑佳一礼貌的微笑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男朋友家在那边。”

    虽然在意料之中,刘汉东心里也是疼了一下,他索性不进门了,回身拉开车门:“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正好把车丢在机场还给他们。”郑佳一扬了扬手中的路虎钥匙。

    刘汉东讪讪道:“这样啊,那……一路顺风。”

    郑佳一上了车,刘汉东帮她将旅行箱搬进车里,路虎向前行驶了几米,忽然又停下,郑佳一探出头来说:“雾霾好大,我视力不好,还是你送我吧。”

    刘汉东大喜,蹭蹭跑过去上了车,驾驶着路虎向机场方向驶去,郑佳一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刘汉东想了想还是主动搭讪:”真倒霉,工地又出事了,谢律师被砍伤,祁大哥脑溢血住院,怕是不行了,他俩老婆,三个孩子,亲戚一大堆,简直乱套了。”

    郑佳一头也不回,冷冷“哦”了一声。

    刘汉东很没趣,暗骂自己太贱,有媳妇的人还瞅着锅里不属于自己的肉。

    大年初一的近江街头霓虹闪烁,鞭炮烟花此起彼伏,车流相对稀少,路虎的速度开的很快,四十分钟后隐约看到远处机场候机楼的灯火,郑佳一突然开口:“刘汉东,你现在有必要把欧洲花园项目牢牢拿在自己手中。”

    “什么?”刘汉东一愣。

    “我说,不管你通过什么办法,必须把祁庆雨所在公司的控股权拿到,不然这个项目将会和你无缘,这种家族式企业往往在创始人去世后分崩离析,为抢夺家产打得不可开交,何况你只是一个外人,所以你要警惕了,未雨绸缪,早作打算,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郑佳一一番话让刘汉东心悦诚服,心惊肉跳。

    “那么,应该怎么破?”刘汉东虚心求教。

    郑佳一嫣然一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第五卷 第五十九章 白帝托孤
    送走了郑佳一,刘汉东回到家里彻夜未眠,摆在面前的难题一大筐,已经超出了他这颗退伍军人脑袋的处理能力,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爬起来看书,从书架上拿了一册《资治通鉴》,看着看着,心就慢慢静了下来。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刘汉东从书桌上爬起来,擦一下嘴角的涎水,看一眼闹钟,已经是上午八点,今天是大年初二,阳光明媚,大概是休班的马凌来帮自己收拾房子了。

    虽然两人已经定了婚事,但老马家很传统,没结婚不许住在一起,偌大的房子平时就刘汉东一个人住,本来说继父和母亲住一起的,可他们又改主意去省委家属大院陪老太爷去了,现在家里就一个人,刘汉东穿着家居服跑过去开门,嘴里还埋怨着:“又忘带钥匙了么?”

    门开了,一个小男孩扑了过来,嘴里嚷道:“爸爸!”

    刘汉东一惊,定睛看去,这不是祁庆雨的小儿子么,怎么管自己叫爸爸?

    小男孩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王岚,她穿着大红色的羊绒外套,麂皮高筒靴,看起来颇有些韵味风姿,除了一嘴乡下口音,和城里的小少妇区别也不大了。

    陪王岚来的是祁大哥公司里的项目经理王建,刘汉东知道他是王岚的大哥,还有几个人也都面熟,工地上常见面,就是不知道名字。

    “刘哥,你要给俺们娘俩撑腰啊。”王岚小嘴一扁,作势要哭。

    “打住,孩子怎么管我叫爸爸,这个可不敢乱叫的。”刘汉东赶紧撇清。

    王岚噗嗤一笑:“瞧把你吓得,你和老祁是拜把兄弟,他说儿子喊你一声爸爸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了,我正准备让小虎认你当个干达呢。”

    刘汉东挠挠头,放他们进来,招呼客厅落座,说那边饮水机下面有茶叶和一次性杯子,你们自便,我先换套衣服,进了卧室换上出客的衣服,这才出来,只见小虎正坐在地毯上撕扯着什么,再一看那不是自己的资治通鉴么!已经变成了一堆废纸和几架纸飞机。

    “熊孩子欠揍是不!”王岚一把将小虎拽起来,高高扬起巴掌,还没落下,小虎就哇哇大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刘汉东也不好说什么,幸亏这本书是书店里买的新书,如果是从邵教授那里借来的藏本,哭都来不及。

    “行了行了,别打了,这么早过来,恐怕不是拜年吧,祁大哥那边有好消息?”刘汉东打量着王岚的红色羊绒大衣,这娘们真是过分,就算是新年,老公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也不能穿的这么花哨啊。

    “他们家人封锁消息,不让我知道。”王岚愤愤不平道,“刘哥,今天过来首先是给你拜年,然后让小虎认你当个干达,咱们再谈谈公司的事儿,我也是公司的股东,啥也不说了,我拥护你当总经理,把这一摊子接管过来,决不能落到他那个败家儿子手里去。”

    王建郑重其事的拿出一叠文件给刘汉东看,这是祁庆雨的公司档案,股东章程什么的,上面注明公司股份祁庆雨一个人占到百分之七十,兼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剩下百分之三十分别是祁麟祁静兄妹各自百分之五,王建王岚俩人各自百分之五,刘汉东百分之十。

    刘汉东心头一阵暖流,祁大哥人真的很厚道,承诺给自己一成的股份不仅仅是口头上,而且白纸黑字工商局报备,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自己这百分之十已经确定了。

    “庆丰建安公司是祁大哥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他倒下了,我们这些常年跟他干的人都很难过,也很犯难,到底公司向何处去?刘总,现在只有你站出来领着大家干了,你当家我们都服气。”王建很恳切的说道。

    “对,刘总当家我们都服气。”几个施工员都跟着附和,他们穿着崭新的出客衣服,呢料夹克衫里面是鸡心领毛衣和衬衣,领子套着领子,皮鞋放在门口了,穿着袜子进来的,袜子上还有个破洞。

    刘汉东知道他们都是王建的人,祁庆雨手下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王建为主的技术派,一派是他本家兄弟和儿子为首的亲戚派,平时大家相处融洽,一致对外,祁庆雨一倒下,裂痕立刻出现,王建不服祁麟,祁麟也不会听这个便宜舅舅的话,所以自己成了他们争夺的对象。

    “祁大哥还在医院躺着,现在商量这个事儿不大合适吧。”刘汉东不动声色,将文件放下,翘起了二郎腿,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香饽饽,轻易答应反而失了身价。

    王岚一拍小虎的屁股:“给你干达磕头。”

    小虎立刻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嘴里喊道:“干达,干达,压岁钱。”

    “使不得。”刘汉东急忙起身躲避,却被大家拉住,王建热泪盈眶道:“兄弟,祁大哥他快不行了,大家都知道,他那个大儿子是败家子,庆丰建安落在他手里,一年半载就能败完,祁家的希望,还在老三身上,兄弟,祁大哥他就是刘备,你就是诸葛亮,今天俺们来,就是替大哥托孤来了。”

    说着,王建忽然离开沙发跪在地上,几个民工也跟着跪下,王岚撩起大衣下摆,也翩翩跪下,刘汉东屁股像着火一样,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也冲他们跪下了:“这可不行,我当不起啊。”

    “刘哥,你不答应俺们就跪着不起了。”王岚说哭就哭,转眼就梨花带雨了。

    “使不得,我答应就是。”刘汉东也就是和他们客气客气,其实早就算好了,这个干爹他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压岁钱。”小虎两只眼睛乌黑闪亮,吸溜着鼻涕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摸出钱夹,想了想抽出一千块来:“儿子,拿着买焰火玩去。”

    小虎接了钱,却被王岚一把抢过去:“儿子,妈替你存着,你干达真疼你,出手就是大数。”

    “干达,我能喊你爸爸么?”小虎歪着头继续看着刘汉东,好像对他挺感兴趣似的。

    “为什么要喊我爸爸?”刘汉东很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祁庆雨和自己哪点有类似之处。

    “因为你像。”小孩说话毫无逻辑,让刘汉东摸不着头脑。

    王岚笑着解释:“小虎长这么大,就见过他爹五次,平时在家就找我要爸爸,我就给他看墙上贴的明星海报,说那是你达,刘哥和那个明星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哩,我记不清是古天乐还是谁了。”

    刘汉东歪嘴笑笑,心里却有些发酸,小虎这孩子虽然被惯坏了,但和自己一样,从小没爹,可怜得很。

    “行,以后就喊我爸爸。”刘汉东将小虎抱了起来,往空中丢去。

    小虎兴奋的直叫:“爸爸爸爸爸爸。”

    王岚王建兄妹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马凌出现在门口,看到刘汉东手里抱着个孩子,还口口声声喊他爸爸,顿时惊呆,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

    “马凌,你听我解释。”刘汉东赶紧将小虎塞给王岚。

    王岚冲马凌暧昧的笑笑,抱着孩子说:“喊干娘。”

    马凌恍然大悟,这是干亲啊,紧绷起来的面孔松弛下来,浮上笑意。

    刘汉东说:“这位大姐是祁大哥的爱人,这是她孩子小虎,他们找我有点事。”

    马凌的脸色转瞬又变得难看起来,她知道祁庆雨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不用问这个娘们是二奶,女人向来都不待见二奶,更何况是马凌这样嫉恶如仇的直性子人,她冷哼一声,硬邦邦道:“中午来家吃饭,我走了。”

    一声巨响,马凌摔门走了,王建王岚等人也有些尴尬,胡乱扯了些别的话题就匆匆告辞离去,至于怎么合伙排挤祁麟的事儿,则没有细说,也不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细谈,反正小虎已经认了刘汉东当干爹,今天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

    “一起吃个饭再走吧。”刘汉东假惺惺客套着,将这帮不速之客送出了门,手机响了,是蕴山派出所打来的,民警告诉刘汉东,行凶歹徒已经抓捕归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刘汉东问需不需要协助调查,辨认罪犯什么的,对方说还在审理,暂时用不到,需要的时候会电话联系。

    这个年过的真不太平,刘汉东哀叹一声,看看时间,正准备到丈母娘家去吃饭,远远就见一辆风尘仆仆的奥迪轿车驶来,车窗降下,露出祁麟的脑袋,喊了一声叔。

    “不在医院看着你爸,跑来干什么?”刘汉东问道。

    后车窗也降下,祁大嫂坐在车里说:“大兄弟,有事找你商量,你看哪个地方合适。”

    大过年的茶馆咖啡厅都关门歇业,刘汉东只好带着他们又进了自家,分宾主落座,倒茶递烟客套一番,进入正题。

    祁大嫂正色道:“老头子怕是不行了,我妇道人家当不了这个家,祁麟还小,不懂事,公司的事情就得大兄弟你多担待着点,那啥,名不正言不顺,我和大家都商量过了,庆丰建安的总经理还得大兄弟你来当。”

    刘汉东急忙推辞:“大嫂,这可万万不行,再说我还有本职工作呢。”

    祁麟附和道:“叔,我不懂事,干不来总经理,我跟你当个司机助理什么的,慢慢学着,将来再接你的班。”

    祁大嫂说:“让大小子先接班当董事长,他这个能耐,当个甩手掌柜还差不多。”

    刘汉东皱眉道:“这得召开董事会决定吧?”
第五卷 第六十章 美人头
    祁庆雨一辈子的心血,就是这家名为“庆丰”的建筑安装工程开发公司,起先就是一支小小的工程队,跟着北河县建安公司干点零碎杂活,后来借着国家房地产开发的热潮渐渐做大,成为注册资金一亿的开发公司,但骨子里还是家庭作坊式的工程队,连家族企业都算不上。

    在祁庆雨遭遇官司坐牢的时候,庆丰公司跌入低谷,但却没有进行法律意义上的破产清盘,去年借着欧洲花园项目的起死回生,公司又咸鱼翻生,祁庆雨将自己名下的一成股份转让给了刘汉东,家族作坊终于进来了外人。

    祁庆雨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善于制衡之道,将股份平均分配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及大舅哥和二奶王岚,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祁麟和祁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理应分得一部分家产,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分个百分之五也就够了,王建是公司的弘股重臣,百分之五这个比例也比较合适,王岚带着小儿子分百分之五,也够他们娘俩过活的。

    如今祁庆雨突然倒下,正是年富力强之际,连个遗嘱都没有,本来势均力敌的股份分配成了矛盾的焦点,两边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掌控公司,祁麟是正儿八经太子爷,王建是掌握大权的国舅加宰相,双方都有一票人支持,争执不下,同时做出拉拢刘汉东的决定。

    这个总经理,刘汉东是不当也得当了。

    庆丰公司董事会在大年初三召开,地点就在欧洲花园一栋商务楼上,毛坯墙壁和地面,屋顶悬着电灯泡,随便摆着几张桌椅,两伙人楚河汉界分得清楚,刘汉东坐在当中,大马金刀,主持公道。

    首先是投票选举总经理,毫无悬念的刘汉东全票当选,然后祁大嫂提出分家产,把老头子的那七成分给自己和祁麟。

    王建干咳一声道:“嫂子,你这么说可就不怎么讲理了,小虎难道不是祁大哥的骨肉?王岚难道不是祁大哥的媳妇,要分,大家都有份。”

    祁大嫂破口大骂:“骚狐狸,小野种,不要脸,也想分我们祁家的财产,门都没有!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

    王岚跳起来,扬着手中的dna检测证书和结婚证,尖声道:“我一个黄花闺女跟了老祁,还替他生了儿子,是亲儿子哦,可不像有些人,哼。”

    祁大嫂这就要扑过去撕烂王岚的嘴,被众人劝下,刘汉东头都大了,出言劝说:“都消停点,祁大哥还没死!我已经请了最好的脑科医生帮他看病,兴许三两个月就能醒过来,你们闹什么闹?分割家产有遗产继承法,有国家有法院主持公道!”

    分家产的事儿暂时搁置,祁大嫂又提出让儿子接老头的班当董事长,王建当即反对:“祁麟年纪还小,场面上的事情他不懂,二十郎当岁干董事会,这不胡闹么。”

    祁大嫂嚷道:“姓王的,你不就是想当董事长么,怎么也轮不到你!我儿子小咋了,他不会学啊,有他刘叔带着他,我放心,对不他刘叔。”

    刘汉东点头:“我赞同祁麟暂代董事长一职,等祁大哥痊愈了再说别的。”

    既然总经理占到祁麟这边,王建他们也不好再争吵,董事会在吵吵闹闹中结束,只等工商局上班就把备案交上去。

    事后王建找到刘汉东埋怨,说不该支持祁麟当董事会,反正祁庆雨没死,继续挂着名就是。

    刘汉东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自己只能保证财产公平分配,绝不偏袒任何一方,王建本来也只是想保住外甥的遗产份额,有刘汉东这句话他也就满足了,顺便提起了一些当年旧事,原来祁大嫂嫁给祁庆雨的时候是二婚的寡妇,祁麟到底是谁的种还说不清楚呢。

    怪不得王岚拿着dna鉴定证书显摆,原来是在打祁大嫂的脸,这些破事刘汉东才不乐意参乎,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

    庆丰公司有一辆二手奥迪a6,以前是祁庆雨的座驾,按说现在该归刘汉东使用,但祁麟丝毫没有交车的意思,刘汉东也不缺车用,开着交通学院的帕萨特,开始到处拜年。

    现在刘汉东身兼二职,既是交通学院的校长又是庆丰公司的总经理,事无巨细都得他拍板定夺,相关单位都得处好关系,以前这些活儿都是祁庆雨在忙,现在就得刘汉东顶上去了。

    他先去了蕴山派出所给所领导拜年,顺便了解案情,据说袭击工地的是一帮流氓地痞,首恶分子已经被拘留,是两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砍伤谢律师的凶手就是其中之一。

    不用问是有人顶缸,刘汉东心知肚明,基层民警受到各方面压力,这种治安案件通常都是和稀泥,有人顶缸,赔偿到位,双方差不多能接受就行,自有国情在此,何必搞得那么认真。

    傍晚时分,刘汉东来到市内某高档住宅小区,徐功铁的新家就在这里,他把平川的房子卖了付首付,贷款八十万买了大房子,老婆孩子也搬了过来,正式在近江落地生根,连过年都没回老家。

    徐功铁笑纳了刘汉东送的购物卡和两条烟之后,主动和他谈起欧洲花园的案子,原来上面施加压力的原因是谢律师的背景,谢天机有个学生在省高院工作,级别还不低,他给省厅打了招呼,一层层的压下去,蕴山所才连夜破了案。

    “就抓了几个小毛孩顶缸,这不是糊弄人么。”刘汉东抱怨道。

    徐功铁哈哈一笑:“你也当过警察,又不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大家都有难处,王世煌的靠山是黄副市长,黄副市长主管建设这一块,是刘市长的爱将,风头正健,谁也不想得罪他,见好就收吧。”

    刘汉东就问这官司到底能不能赢。

    徐功铁摸着下巴说:“难说,你们找的那个律师虽然有些来头,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估计这官司要拖上一年半载的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官司赢了又能怎么样,道路不从小区中间走了,但不给你们房屋预售证,不通水电煤气,不通公交,房子卖不出去,照样玩死你们,记住,民不与官斗,该让的就得让。”

    两人又闲扯一些其他的事儿,徐家的晚饭端了上来,大嫂热情招呼刘汉东留下吃饭,刘汉东很识相的起身告辞,来到楼下小花园,居然遇到了宋欣欣,冰山女法医牵着毛丫,拎着购物袋正要上楼,小女孩还记得刘汉东,扑上来抱着他的腿,非要往家里拖。

    无奈,刘汉东只好到宋欣欣家里做客,这是一个一居室的公寓式小户型,布置的很精巧,娘俩住足够,巨大的工作台上摆着苹果一体机,还有一些颅骨碎片,最骇人的是一具已经基本成型的泥塑人头,披着长发,眼眶里是空的,跟夜叉似得。

    “宋法医的手艺不错啊,还会玩泥塑。”刘汉东端详着人头评头论足,“如果不用泥巴,用硅胶做的话,肯定栩栩如生。”

    宋欣欣说:“这是个人爱好,现在科技发达,颅骨还原重塑用的是电脑软件配合3d打印机,但我就喜欢这种原始的办法,记得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导师就最擅长泥塑,她的作品得过全国性的大奖呢,谁都不敢相信作者居然不是艺术家,而是一位法医学教授。”

    刘汉东好奇道:“这么说,这人头是有真实原型的?”

    宋欣欣道:“当然,就是花火村碎尸案的女主角,我做了好几天了,已经快完工了,你帮我把它拿到楼道里去。”

    刘汉东小心翼翼端着人头来到门外,宋欣欣将人头上的假发摘下,用一罐喷雾将泥塑喷成了白里透红的颜色,酷似人体面部皮肤,晾了一会儿,端回工作台,拉开抽屉,差点把刘汉东吓一跳,里面一个个小格子装的全是眼珠子!

    这些当然不是真眼珠,而是玻璃义眼,宋欣欣选了两枚放在桌上,拿出两撇眉毛贴在人头眼眶上,又拿出画笔,唇膏,面霜,腮红等,细细帮人头装扮起来,描眉画眼,戴上假发,最后将两枚玻璃眼珠嵌入空荡荡的眼眶。

    装上眼珠的假人头宛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汉东,如果真是一件艺术品也就罢了,但这可是碎尸案的女主角,刘汉东毛骨悚然,回望宋欣欣:“弄这玩意放桌上,你晚上不怕?”

    宋欣欣抱着膀子,冲毛丫一努嘴:“把柜子打开,给叔叔看看。”

    毛丫兴奋的窜过去将壁橱门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具骨架,白骨森森,骷髅两个眼眶黑洞洞,嘴里两排牙齿还咔嚓咔嚓仿佛在嚼着什么。

    刘汉东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敢娶宋欣欣了。

    “防贼的,效果很好呢,家里进了小偷,硬是被吓晕了,结果被保安活捉。”宋欣欣洋洋得意道。

    毛丫也跟着乐,小孩子根本不知道怕,将来指不定被宋欣欣教育成什么样子呢。

    刘汉东有如坐针毡之感,赶忙告辞离去。

    下一站是省委家属大院,崔正浩还藏在车库里呢,刘汉东给他弄了一张行军床,鸭绒被,热水瓶,每天鸡鸭鱼肉供应着,这才两天功夫,小崔的脸色就明显好看起来。

    “小崔,上回你说帮我杀个人,还作数么?”刘汉东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和他交流起来。
第五卷 第六十一章 狗肉火锅
    刘汉东和崔正浩的英语水平半斤八两,都是东亚洋泾浜水平,真论起来小崔的单词掌握量还多一些,听不懂的还可以用手势表达,沟通是没问题的。

    崔正浩郑重的点点头,表示愿意履行诺言,但是最近怕是力不从心,因为身上带伤,行动不利索,还得再养几天。

    刘汉东自然答应,朝廷不差饿兵,小崔功夫好,身体素质也好,大鱼大肉喂上一段时间,绝对是一员猛将,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玉兰可不知道小崔的存在,每天从家里拿饭喂他不现实,春节期间哪些大鱼大肉快吃完了,速冻饺子也见底了,下一步就该自己想饭辙了。

    “小崔,想吃点什么?”刘汉东问他。

    “肉,米饭,肉汤。”崔正浩郑重其事的说,想想又补充道,“酒,烈酒。”

    刘汉东来到附近一家小超市,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买的,只好拿了几袋子双汇火腿肠,几瓶红星二锅头,真空包装的鸡爪子卤鸡蛋花生米,一大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忽然看到货架角落里摆着韩国的真露白酒,也拿了一瓶,以缓小崔的思乡之情。

    回来的时候,又在杂货店买了热水瓶和热得快,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到车库,把吃食摆起来,自己拧开一瓶二锅头,把真露递给崔正浩,举起酒瓶子致辞:“春节快乐思密达。”

    崔正浩看到真露酒瓶子上的韩国进口之类的字样,就不满的咕哝了一声西八,喝了一口更是不爽,直接拿起一瓶二锅头吹起来,两人就着花生米火腿肠,用汉语朝语英语胡侃瞎吹,不知不觉两瓶二锅头干下去了,小崔眼睛发红,舌头发直,从屁股后面抽出那把没有子弹的仿五四手枪说:“这个,是我们朝鲜的68式军用手枪,我可以用这个打中五十米之内奔跑的兔子。”

    刘汉东一惊,他确定小崔绝对是在吹牛,手枪本身就很难掌握,击中快速奔走的小型动物更是难上加难,喝多了吹大牛可以理解,他也不揭穿,而是挑起大拇指赞叹:“小崔,牛逼!”

    小崔喝大了,从身上掏出皮夹子给刘汉东看,皮夹子里是他的全家福照片。

    “这是我老婆朴英姬,这是我儿子崔永浩,我老婆以前在平壤当交警,我儿子在万寿台小学读书,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呢。”

    刘汉东接过照片一看,这女的不是张艳么?怪不得小崔整天在铁渣街垃圾堆那儿蹲着不走,原来张艳和他老婆长得酷似,都是银盆大脸,弯月眉毛小嘴巴,仔细看和最高统帅夫人还有点小神似哩。

    可惜这么幸福的小家庭已经不复存在,女人和孩子惨死国内,男人流落他乡,刘汉东叹口气,将照片递了回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弄个假身份留在中国。”

    “我还是去南朝鲜吧,等我帮你杀了那个人之后。”崔正浩将照片放回皮夹子,贴着胸口放好,又拿起一瓶二锅头,眼睛里泪花泛滥。

    他狠狠咬了一口火腿肠,用家乡话嘟囔道:“我想吃狗肉火锅了。”

    一场酩酊大醉之后,崔正浩从梦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头疼欲裂,看看身旁,丢了五个空酒瓶,阳光从车库卷帘门下方铺进来,让人无限向往。

    崔正浩在这个密闭的车库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他迫切的想出去透透气,小心翼翼打开车库内门,走廊里空荡荡的,他虚掩上房门,走出单元大门,外面阳光普照,花坛里冬青翠绿,远处高楼大厦。

    “美丽的早晨,几乎快赶上平壤了。”崔正浩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忽然一阵尖锐的犬吠,裤管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低头一看,是一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狗,正疯狂的扑咬着自己。

    崔正浩不认识这是吉娃娃,一种神经质的微型犬,他下意识的一脚踢开,小狗惨叫着打了个滚跑了,跟在后面的貂皮妇女大怒,指着崔正浩破口大骂,喋喋不休,崔正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蔑视和仇恨,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正好刘骁勇推着潘老太太出来晒太阳,见状劝了几句,貂皮妇女才悻悻离开,自始至终,抱在怀里的吉娃娃一直对着崔正浩狂吠。

    ……

    刘汉东接手庆丰公司之后,第一个重大举措就是扩充人马,本来公司只有区区十几个核心人员,根本不像正规开发公司的样子,正好龙开江被捕之后,树倒猢狲散,龙氏财团旗下的开发公司破产清盘,原有的一批工作人员失业下岗,刘汉东趁机吸纳了一些精干人员,扩充自己的班底,把公司的架子搭了起来。

    春节七天假期很快过去,各行各业都开始上班,位于欧洲花园一号商务楼的庆丰公司也来了一帮人,他们都是刘汉东邀请加盟的专业人士,从预决算到施工管理都有。

    刘汉东亲自迎接了他们,把他们带到一间空旷的大办公室,说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办公吧,现在条件是比较差,但是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在场的这帮人,虽然算不上房地产业的精英翘楚,但好歹也是干了不少年的资深人士,龙开江的北岸新城项目就是他们打理的,尤其在和政府机关打交道上熟门熟路,以前这些业务都是祁庆雨亲自抓的,以后交给他们办就行。

    大家都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一人问道:“刘总,我们相信你,可是你得给我们安排桌子椅子啊。”

    刘汉东笑道:“办公桌椅和设备都是小事,这不刚过完年么,还没来得急准备,我马上安排。”

    说着他写了一张请款单,申请三万元钱购买办公用品,交给刚才说话那人,让他去财务支钱。

    过了一会儿,那人愁眉苦脸回来了,说财务不给钱。

    刘汉东心里就有些不爽,亲自找到财务科,里面坐着两个老娘们,正抱着手机玩游戏呢,看见刘汉东进来也不停,随口招呼道:“刘总来了,吃瓜子不?”

    “大姐,支三万块钱买些桌椅电脑什么的,你看方便不。”刘汉东笑呵呵将请款单放在桌上,他知道这几位都是祁大哥的家乡人,没必要翻脸。

    “刘总,财务上没钱,钱都在小静那里,她是出纳,再说你这条子也不合规矩啊,俺大嫂没发话,谁也拿不走一分钱。”

    刘汉东明白了,祁大嫂垂帘听政,庆丰公司实际上的当家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那我给她打电话。”刘汉东心情开始郁闷了,当着新招来的员工面也不好发作,给祁大嫂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电话那头,祁大嫂不以为然道:“招啥新人,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不挺好的?招人还得开支,买养老,划不来。”

    和这种鼠目寸光的农村妇女根本说不通道理,刘汉东挂了电话,又给祁麟打了一个,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祁麟的声音迷迷糊糊,显然还没睡醒。

    “叔,啥事儿?……别闹,我有正事。”后半句是对身边人说的,听筒里传来男女打闹嬉戏的声音。

    “没事,就是提醒你该上班了。”刘汉东叹口气挂了电话,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事到如今他只能先垫资再想法报销了。

    刘汉东一共招募了八个人,把综合部,营销部,成本中心以及产品发展部的构架搭了起来,毛坯房里刷了墙漆,地上铺了复合地板,挂上欧洲花园的效果图,好歹有了一些地产公司的气派了,这些都是他私人掏的腰包,不过报销遥遥无期,因为祁大嫂和家乡人们根本不想继续发展下去,她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赶紧把欧洲花园的房子卖掉分钱。

    隔了一日,法院来函通知开庭,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就庆丰公司起诉近江规划局一案进行了审理,祁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刘汉东和谢律师出庭,审理进行的很迅速,一上午就审完了,毫无悬念,庆丰公司败诉。

    “这是法律的耻辱。”白发苍苍的谢律师站在法院大门口对刘汉东说,背后的国徽熠熠生辉。”如果法律有用的话,还要政法委干什么。”刘汉东顺嘴说出一句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名言,这官司的水太深,王世煌背后是主管建设的黄副市长,牵扯到无数的利益关系,区区中院根本扛不住压力。

    “我建议上诉。”谢天机说,他当律师这么多年,被人砍伤还是头一回,就算不为律师费,也要坚持把这个官司打下去。

    “上诉自然是要的……”刘汉东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电话,“喂,哪里?”

    接完电话,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谢律师说:“先打另一个官司吧,祁麟醉酒驾车还打伤了人,已经被刑拘了。”

    谢律师叹口气道:“虎父犬子,这孩子不省心啊。”

    等刘汉东赶到派出所的时候,祁麟已经被送到看守所去了,找了公安口的熟人把案件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之后,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人家设的一个局!

    “又是王世煌在捣鬼。”刘汉东暗道,看来这家伙是不该留着了。

    晚饭时间,刘汉东带着两瓶剑南春来到省委家属大院,进大门的时候留意到报栏上贴着寻狗启示,失踪的狗叫点点,昨天晚上走失,现家人悲痛欲绝,有提供线索者酬谢一千元,巡回者酬谢一万元,还附着小狗的照片。

    来到车库外面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一看,崔正浩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电磁炉,钢精锅里不知道炖着什么玩意,咕嘟咕嘟正冒泡。

    〖
第五卷 第六十二章 谋杀
    刘汉东伸出两只手指,从锅里捏出一只小爪子来,继而是一整只剥皮的大老鼠,面目狰狞,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

    “你吃这个?能吃饱么?”刘汉东奇道。

    “这是我们的民族美食。”崔正浩一本正经说,将方便面和火腿肠往锅里放,“虽然个头小没什么肉,但没关系,主要是提味用的。”

    刘汉东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大老鼠,是人家丢的吉娃娃。

    崔正浩撕下一条和鸡腿差不多粗细的狗腿递给刘汉东,请他品尝自己的手艺。

    刘汉东敬谢不敏,打开一瓶剑南春请小崔品尝,崔正浩倒了半杯子,先闻了闻,做陶醉状,然后品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赞道:“好酒!”

    “在你们家乡,喝不到这么好的酒吧。”刘汉东不经意间又碰触倒了小崔的敏感地带,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将酒杯重重一顿,酒水洒了满地。

    良久,他才说:“我们国家不是没有好酒,是因为帝国主义封锁,制造气象灾难,庄稼连年欠收,老百姓吃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喝。”说完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给我这么好喝的酒,是不是准备让我杀人了。”

    刘汉东说:“对,你该出手了,杀完我就送你去韩国。”说着递上一张打印照片,上面是从世峰集团网页上下载的王世煌的标准照。

    崔正浩看完照片,阴沉着脸点点头,将这张纸烧掉,又开始喝酒。

    刘汉东的计划是偷一辆泥头车,在尚风尚水别墅附近的路口守株待兔,等王世煌的车出来,一头撞上去,如果没撞死就下车补刀,以小崔的身手,做掉王世煌的几个保镖就是小菜一碟。

    “你会开车么?卡车。”刘汉东问。

    “会。”崔正浩答道。

    刘汉东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他自己说是咸境北道的中学体育老师,但又在喝醉的时候说妻子是平壤的交通警察,儿子在万寿台小学读书,而且他枪法精准,跆拳道实战能力超高,现在又说会开车,这可不像是普通中学老师能掌握的技能。

    这货八成是朝鲜人民军特种部队的军人,估计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兵王。

    虽然心中起疑,但刘汉东并未点破,崔正浩是兵王也好,体育老师也罢,只要他能帮自己完成任务就行,等他到了韩国,这桩杀人案就成了彻底的悬案了。

    目前唯一麻烦的是很难确定王世煌的行程,需要一段时间的跟踪调查分析。

    ……

    刘汉东回到家里,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妥,他不是没杀过人,至今为止手上人命快十条了,但都是防守反击,正当防卫,主动谋杀一个人还是第一回,倘若东窗事发,妥妥的枪毙死刑,什么大学校长,地产公司老总全都会烟消云散,自己还没结婚生子,母亲还没退休,郑佳一还没泡到,为了杀掉王世煌抛弃大好人生,锦绣前程,是不是有些太莽撞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王世煌的猖狂嘴脸又觉得怒不可遏,这种人渣必须要铲除掉,小崔身手那么好,肯定不会出问题,就算被抓,也未必把自己供出来。

    况且欧洲花园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分到自己头上也有一个亿,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益,也得搏一把。

    “杀了他!”一个凶狠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可是杀了王世煌就能解决问题么,他背后还有世峰集团,还有黄副市长,整整一个利益集团在等着撕咬欧洲花园这块大肥肉,断不会因为王世煌的死亡而放弃争夺,只会变本加厉,更加凶残。

    “从长计议,不要莽撞。”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刘汉东爬了起来,找出一枚硬币,他决定让老天决定王世煌的生死。

    “1就是生,菊花就是死,一次定输赢,王世煌,看你的造化吧。”刘汉东将硬币抛向空中。

    硬币落在地上,径直滚走,沿着光滑的地板滚进了床缝,刘汉东趴下一看,硬币卡在床板和墙壁之间,居然是站着的。

    “妈的!”刘汉东骂道。

    某夜总会里正搂着小姐吼歌的王世煌忽然猛打喷嚏,一打四五个。

    “我操,谁他妈惦记我呢。”王世煌接过小姐递来的纸巾擦擦鼻涕,“切,换下一首,哥给你们演绎一下《青藏高原》。”

    ……

    次日,刘汉东接到祁静的电话,说王世煌下午要带人过来。

    “这货来干什么?”刘汉东很纳闷。

    “他说有重要事情和我们谈,要求你也到场,叔叔,我妈担心我哥,怕他出事,你先过来吧,我们也好有个主心骨。”祁静才不到二十岁,没见过啥世面的乡下丫头,早已六神无主,声音都打颤。

    “下午几点?”刘汉东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做掉王世煌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下午四点。”祁静说。

    “我准时到。”刘汉东挂了电话,先去了省委家属大院将崔正浩接了出来,把车开到荒郊野外,递给他一套新衣服,超市买的廉价羽绒服,套头摇粒绒衫,牛仔裤,运动鞋,墨镜,手套,还有一把锋利的长匕首。

    “我不用刀。”崔正浩拍拍自己的腿,“用刀是对它的侮辱。”

    “随你。”刘汉东把刀丢给他,拿出一瓶白酒:“行动前喝点壮胆?”

    “不,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保持头脑清醒。”崔正浩正色道。

    泥头车已经准备好了,是刘汉东亲自偷来的,就藏在野外废弃的工业园里,崔正浩上车试了试,开车技术略有生疏,但练了几次就找到了感觉。

    刘汉东先带他熟悉了周边环境,确定了王世煌的必经路线,然后让崔正浩开着车等在路口附近,给他一部手机,随时等候自己通知。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刘汉东来到欧洲花园,祁大嫂哭哭啼啼,王建等人怨声载道,说早就不该让祁麟当这个董事长,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三点五十分,两辆汽车来到欧洲花园,王世煌从卡宴里钻了出来,手下给他披上黑色的风衣,不可一世的伸了个懒腰,戴上墨镜走了过来。

    今天不是来打架的,王世煌只带了五个保镖,一个司机和一个秘书,刘汉东领着一帮老乡站在公司门口如临大敌。

    王世煌摘下墨镜笑了:“哟,挺懂礼貌的,还来迎接我。”

    “呸,谁迎接你了!”祁静骂道,她知道父亲半死不活就是拜此人所赐,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

    王世煌一点不生气:“妹子,你这就不对了,火气太大容易长痘,那啥,咱们进去说吧。”

    刘汉东硬邦邦道:“不用了,有事儿就在这里说。”

    “哎哟,这不是刘总么,刘总你好。”王世煌阴阳怪气道,“在这儿说是吧,也行,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什么意思?”刘汉东隐隐意识到不妙。

    秘书打开公文包,递上一纸文件,王世煌接在手里抖了抖:“瞧清楚,股权转让协议书,祁麟的股份现在是我的了。”

    “你把我哥怎么了!”祁静急道。

    “别害怕,我可没有趁人之危,我是付钱的哦。”王世煌将文件丢过来,“看看上面的签字是不是真的。”

    祁静捡起来看都不看就撕了:“你无耻!逼我哥把股份转给你,这不作数。”

    王世煌说:“撕了就撕了吧,反正是复印件,我告诉你们,股权转让是经过公证处公证的,合法有效,你们告上天也没用,我也没逼他,真金白银二百万买来的,我还保他在看守所里不受罪,保他官司打赢,不用判刑,你们他妈的还想怎么着!惹恼了我,一句话让他判十年!”说到后面,他私下伪善面具,面目狰狞,声色俱厉。

    祁大嫂虽然斗王岚的时候很凶猛,面对王世煌这种大流氓就失了勇气,忽然坐在地上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刘汉东招募来的一个员工插话道:“股东转让股份,是需要董事会批准的,而且其他大股东有受让的优先权,你这个程序不合法。”

    王世煌眼一瞪:“**的,你说不合法就不合法?你是法院的么?”

    那员工吓得不敢说话了。

    王世煌又换上温和嘴脸,和颜悦色道:“祁老板的事儿我表示遗憾,但这事儿确实不是我干的,我姓王的放一句话在这,如果祁老板的事儿和我有关系,让我不得好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世煌接着说:“出来混,不就是求财么,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太大了,你们罩得住么?不该自己的拿的钱,拿了就得烫手,我也是讲理的人,不会不给你们留一口饭吃,这样吧,你们的股份我拿钱买,一千万,现付,钱都带来了。”

    两个黑衣保镖从车上提下来两口密码箱,打开盖子,里面是崭新的钞票,不过肯定没有一千万那么夸张。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最不仗势欺人,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王世煌戴上墨镜,冲刘汉东点点头,嘴角翘起,带着玩味的笑容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刘汉东没说话,只是将王世煌的车牌号码牢牢记在心中。

    “咱们走。”王世煌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祁大嫂又开始哭天抢地,刘汉东走到僻静处,拿出一部新手机给崔正浩打电话,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泥头车里,小崔正满头大汗的把玩着这部山寨安卓手机,运行程序太多,活活玩死机了。

    〖
第五卷 第六十三章 花票
    崔正浩所用的这部山寨手机是刘汉东安排小弟从二手机市场买来的赃物,已经用了不少年头,电池老化面临报废,哪里经得住小崔上网看视频这种消耗法,一个小时就把流量和电量都给搞枯竭了。

    手机黑屏死机,重启之后滴滴两声,提示有短信进来,崔正浩打开短信,是一行英文加数字,显示目标车辆是金色卡宴号牌江a16888,浏览完短信,手机就彻底完蛋了,再也启动不了。

    ……

    欧洲花园,刘汉东还在继续给崔正浩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气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忽然身上另一部手机响起来,他脑子没转过来,还以为是小崔主动打来的,赶忙接了:“hello。”

    “**。刘总还玩英语呢。”听筒里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竟然是王世煌打来的。

    “**的,你想干什么,有屁就放。”刘汉东没好气。

    “刘总生气了哦,哈哈,怕怕。”王世煌似乎心情很不错,“忘了告诉你,王岚那一份股份我也买了,小娘们很识相,现在我是庆丰地产的大股东,比你多哦,哈哈哈。”

    刘汉东火冒三丈,恨王世煌卑鄙无耻,恨王岚没有底线。

    “王世煌,你不要欺人太甚。”刘汉东咬牙切齿。

    “呵呵,你吓我?我姓王的是吓大的么?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戏唱了,明天早上城管局综合执法大队就去拆你们的楼,你要是有本事就暴力抗法一回,那才是纯爷们,真汉子。”

    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王世煌挂了电话。

    刘汉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甘心败在这样一个小人手里,二话不说上车就走,一踩油门,帕萨特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他要提前赶到,安排崔正浩撞死王世煌!

    金色卡宴里,王世煌拍拍司机:“前面转弯,去江心岛会所喝酒。”

    ……

    尚风尚水别墅大门北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崔正浩扶着方向盘,泥头车引擎轰鸣着,他在等,等待一辆金色的保时捷卡宴。

    天渐渐黑了下来,没到正月十五,所以传统意义上的“年”还没过去,别墅区属于偏僻地区,道路上车流稀少,路灯昏暗,南北路上突然氙气大灯雪亮,一辆金色卡宴飞速驰来,崔正浩视力很好,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车牌,尾数正是16888!

    崔正浩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车速飞快,没有时间多考虑,他猛踩离合迅速挂档,右脚同时深踩油门,此时泥头车前方的十字路口前面绿灯亮起,金色卡宴无视红灯,呼啸而过,就在它穿越路口的时候,一辆火红色的泥头车拦腰撞过来,卡宴车速太快,嗖的一下开了过去,两车之间就差了那么几厘米!

    “西八!”崔正浩大骂一声,这泥头车比他在咸境北道开过的烧煤卡车强了何止十倍,但是比起资本主义国家制造的豪华多功能休闲旅行车来说,还是在速度上差了那么一点点。

    卡宴躲过了泥头车的撞击,但是司机明显被吓坏了,方向把持不住,一头撞上行道树,碗口粗的白杨树被撞断,气囊炸开,司机被撞的七荤八素。

    崔正浩一脚刹车,推开车门跳下去,奔到卡宴旁边拉开车门,定睛一看,车里就一个人,驾驶员是个十来岁的纤弱少年,戴着黑框眼镜,满头满脸的血。

    撞错了?崔正浩很诧异,拿出手机看信息,再看车牌号,没错啊,一字不差。

    一辆帕萨特风驰电掣赶到,刘汉东老远就看见车祸现场了,心中惊喜万分,小崔办事靠谱!

    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首先王世煌是带着跟班的,怎么车里就一个司机,再仔细一看,**,这不是王家太子爷,王海宁么!

    刘汉东对这位跋扈的太子爷没有一丝好感,这货撞死也是他的造化,省的以后犯事挨枪子了,不过没撞到王世煌可是个大麻烦,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动他就难了。

    “就这一辆车么?”刘汉东急促问道,崔正浩一摊手,满脸不解,他认为是刘汉东的情报出了问题,害死了无辜的人。

    刘汉东再看这辆金色卡宴,车身上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辆套牌车,王家有两辆一模一样的卡宴,上的是同一个号牌,倒不是有钱人家心疼这点上牌费,而是人家根本对法律什么的毫不在意,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这会儿周围没人没车,刘汉东招呼崔正浩赶紧闪,忽然卡宴里的王海宁醒了过来,恶狠狠道:“是你!刘汉东你他妈想杀我!我爸绝对饶不了你!”

    刘汉东大怒,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明明是自己想杀王世煌,关你王海宁屁事啊,不过既然暴露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料理了,他凶光毕露,朝崔正浩一歪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崔正浩从小腿裤管下拔出长匕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王海宁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别别别,别杀我。”

    眼瞅着匕首就伸到了喉咙上,显然小崔杀人很有一套,直取要害咽喉血管气管而去,而不是像那些没杀过人的生手一样,拿把刀在人身上乱捅,几十刀下去都伤不到要害,全靠大失血才挂掉。

    王海宁被安全带困在座位上,腿脚吓得酥软,动也不敢动,裤子转瞬间就湿了,他吓尿了。

    小崔正要拉脖子,刘汉东叫了一声制止他的行动,本来一桩完美的车祸意外,动了刀子就变成妥妥的谋杀了,这可不行。

    刘汉东指了指泥头车,又指指卡宴,示意崔正浩再撞一次,小崔会意,麻利的跑了回去,上车发动,可是泥头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拧钥匙也发动不起来了。

    两辆汽车从路上经过,看见车祸却没下来帮忙,这年头道德沦丧,助人为乐的好人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刘汉东,此地不宜久留,怎么弄死王海宁成了大问题,不管怎么样,第一不能让她活着回去,第二,不能被人发现。

    崔正浩也很紧张,又从泥头车上蹦下来,再次拔出了利刃,忽然远处车灯闪烁,又有车来了,刘汉东将崔正浩的匕首接过来,钻进车里割断了王海宁的安全带,将他拽了出来。

    “有种弄死我,不然我一定弄死你!”王海宁大概察觉到刘汉东一时半会不会杀自己,气焰转瞬又上来了。

    刘汉东扫脸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打得真亲切,王海宁一声闷哼就昏厥过去,刘汉东一把扛起他,单手掀起帕萨特的后盖,将人丢了进去,坐上驾驶席,那边崔正浩不用吩咐,早已坐进后排。

    “坐稳!”刘汉东弹射起飞,绝尘而去。

    轿车飞驰在荒郊野外的道路上,刘汉东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前面是铁路道口,三年前舒帆被绑架的那个夜晚,自己被人冤枉,驾车狂奔逃命,就曾在这个道口奋身一跃,躲开了警察的追捕,而今,自己竟成了真正的绑架犯!

    尾箱里装着世峰集团的太子爷,这可是个烫手山芋,怎么杀,怎么埋,都得认真考虑,刘汉东当过警察,更知道警察的办案手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这趟活儿办的不利索,路上不知道被多少监控拍下来,破案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狠狠砸一下方向盘,懊恼不已,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尾箱里闹腾起来,大概是王海宁醒了,在乱踢乱蹬。

    刘汉东一打方向盘,走小路向江滩而去,那边更加偏僻荒凉,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而且江滩上有不少石头,给王海宁拴上一块大的,丢江里保证浮不上来。

    江滩上蒿草丛生,汽车开不进去,冬日酷寒,西风劲吹,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刘汉东掀开尾箱,将王海宁提了出来,往胳肢窝下面一夹,大踏步向江边走去。

    小崔拎着刀紧紧跟随。

    江滩上停着一艘锈迹斑斑的破船,刘汉东将王海宁丢进了船舱,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拿出烟来抽着,脸上阴晴不定,他在琢磨怎么毁尸灭迹,要不把车里的汽油抽出来,杀了之后浇上油烧成灰再丢进江里?或者大卸八块,脑袋用石头砸烂,全部丢进江里?

    小崔蹲在另一边,把玩着手中雪亮的匕首,他脸庞漆黑,穿的很**丝,就像那些路边等活儿的底层民工。

    王海宁从小接触的都是父亲叔叔江湖上的朋友,带大金链子穿阿迪达斯,刺龙画虎剃个秃头,吆五喝六威风八面,熏陶的他也带着一身江湖气,在学校拉帮结派,欺压良善,在外面招摇跋扈,不可一世,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落单的一天。

    “别想勒索我爸,你们一毛钱也拿不到。”王海宁胆子又大了起来,他猜测刘汉东把自己绑来是为了索要巨额赎金,所以自己的性命无忧。

    “把衣服脱下来。”刘汉东道,他想好了,还是大卸八块比较好,但衣服是个明显的线索,那些追查无头尸体的协查通告,都是把衣服首饰作为重要特征来说的。

    “你想干什么?”王海宁往后缩了两步。

    “脱。”刘汉东迸出一个字,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狠。

    他杀意已决。

    王海宁吓哭了,泣不成声:“你欺负人,我又没惹你,你杀我干什么,我……我,我不想死,我才十八岁。”

    刘汉东不耐烦了,上前一个大耳刮子,王海宁被抽的一个踉跄歪倒在地,另一侧脸蛋也肿了起来,他泪珠子啪啪往下掉,颤抖着手脱下了上衣。

    “裤子也脱,一身尿骚味,妈的!”刘汉东喝道。

    王海宁继续脱着衣服,刘汉东却察觉到不对劲,纤细的胳膊腿,雪白的肌肤,没有喉结,没有胸部,这尼玛到底是男是女?
第五卷 第六十四章 今夜有暴风雪
    今年冬天很冷,寻常老百姓骑电动车上下班,必须全副武装,帽子围巾手套护膝大棉鞋,秋裤线裤大棉裤,要不然一路下来能冻成冰人,可上流社会的人士们也不是这种打扮了,比如王海宁,九分裤下面就是裸腿,是绝不会穿什么秋裤的。

    现在王海宁已经把裤子脱了,两条小细腿笔直雪白,瑟瑟发抖,他穿一条很傻逼的内裤,上面印着喜羊羊,胯下一坨东西,形若小丘,刘汉东很纳闷,尼玛这货真是阴阳人不成?

    “脱光!”刘汉东喝道。

    王海宁扭扭捏捏不愿意脱,泪珠子啪啪往下掉,再也没有当初嚣张跋扈的气焰,这副娘娘腔更让刘汉东火冒三丈,箭步上前,将其按倒在地,粗暴扯下他的喜羊羊内裤。

    没有想象中奇异的阴阳人的一套家伙,王海宁下面略微隆起,稀疏一撮毛,但总的来说和普通女人没啥区别。

    “我操,女的!”刘汉东愣了,后来经过网上百度他才知道,这种叫馒头b,和辛晓婉的白虎一样,据说也是一种极品哩。

    王海宁夹紧两腿,往后缩着,缩进角落,大气不敢出,绝望和恐惧已经将她的精神摧垮,满脑子都是被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的凶残恐怖场面。

    刘汉东的表情变幻莫测,他倒没想过把王海宁给上了,一来他不是人渣,二来对这种中性妞儿也不感兴趣。

    思想斗争了半天,刘汉东用脚尖将喜羊羊内裤挑起踢过去,他动摇了,王海宁居然是个丫头,虽然不会降低对她的反感,但是杀女人这种事儿,刘汉东做不出来,更何况这丫头罪不至死。

    外面阴风怒号,漫天飞雪,转眼间江滩上就白茫茫一片。

    刘汉东拿出手机,看到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暴雪橙色预警。

    小崔蹲在不远处,明显焦躁起来,匕首在船板上乱划一气,他在用无声的语言催问刘汉东,大王,杀不杀?大王,杀不杀!

    ……

    十字路口横着一辆泥头车,路边斜着一辆卡宴,两辆车的司机都不见了,交警已经赶到现场,但没往刑事案件上想,以为伤者已经被送医院抢救,这就耽误了最宝贵的营救时间。

    大雪纷飞,全市各主要路段均出现车祸以及交通堵塞现象,交警全部上路疏导,事故太多处理不过来,所以这辆卡宴并没有引起特殊关注,按照程序拍照留存证据后交拖车拉走。

    谁也没注意到,卡宴里一部土豪金手机不停的震动着。

    尚风尚水别墅,王世峰正不停拨打着女儿的手机,却怎么打都没人接听。

    女儿是王世峰的心头肉,从小就把海宁当成儿子来养,把她惯得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比最顽劣的纨绔恶少还要坏上几分,喝酒抽烟飙车打架泡妞,青春期少年该做的坏事她一点不拉,这一切王世峰都是知道的,却从不过问。

    今年寒假,王世峰带着女儿去了夏威夷,在那儿过的除夕,两天前才刚赶回来,说是要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这会儿外面暴雪肆虐,女儿没带司机,自己开着卡宴出门的,她喜欢飙车,尤其是酒后飙车,撞死别人无关紧要,大不了赔钱就是,可这大雪天路滑,把自己伤到就不好了,所以王世峰不停拨打着电话。

    依然没人接,兴许是玩的太嗨,手机丢在一旁了。

    王世峰叹口气,女儿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看她这德行,兴许是女同性恋,自居抱外孙子的希望极其渺茫,可恨二弟王世煌也不争气,三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结婚稳定下来,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

    ……

    朱雀饭店,胡朋带着两名刑警匆匆进入大堂,一名工作人员上前引领他们走内部电梯上到了刘市长办公的楼层,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居中的是刘飞,右手是沈弘毅,旁边有两一男一女两张生面孔,表情都很严肃。

    胡朋立正敬礼,心跳加速,这个阵势让他有些忐忑。

    刘飞笑着问:“你就是咱们市局的胡神探?”

    沈弘毅道:“胡朋的侦破能力在局里是数的着的,不过这个案件的侦破,离不开鉴证中心的大力配合,对了,老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的刘国骁主任,这位是省高检的李秀丽检察官,大家认识一下吧。”

    简单寒暄后,沈弘毅说:“小胡,你再把案件理一下。”

    胡朋干咳一声道:“除夕前夜,我们在蕴山区花火办事处辖区内花火村水塘内发现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经过颅骨复原以及dna检测,发现与北河县电视台前女主播丁素素相同,丁素素一年前赴美留学,直到今天,她的微博还在更新,但我们查验了ip地址,核实微博发布者应在国内,也就说,有人杀害了丁素素,并且营造出她还活着的假象,以蒙蔽被害者的家属。”

    沈弘毅接着说:“经侦查,丁素素和近江市副市长黄平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们怀疑丁素素的死,黄平是最大嫌疑人,所以我们暗中进行了调查,结果在北河县丁素素前男友的家里,发现了黄平的不雅视频录像,以及黄贪赃枉法的确凿证据。”

    胡朋接口道:“丁素素的死,据查是本地一个叫李奇的混混下的手,而李奇在八月份曾经收到过十五万巨款,相信这笔钱就是买凶杀人的费用,经查这钱是世峰集团的王世煌支付的,而世峰集团在黄平担任主管建设的副市长期间,曾经多次违规拿地,违规售房,这些证据我们已经掌握。”

    刘国骁和李秀丽认真倾听,笔走龙蛇,在本子上记录着。

    刘飞敲敲桌子道:“中央三令五申,对**要零容忍,可有些干部总是当耳旁风,他们轻视了党的决心和毅力,黄平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买凶杀人,党纪国法都不能容他,省纪委,市纪委已经立案,这不是一起孤立的案件,还牵扯到方方面面,我们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黄平这把保护伞下那些黑恶势力,一定要坚决打击,绝不姑息!”

    说完,刘飞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纷飞大雪,久久不语。

    大家都沉默着,黄副市长是刘飞从建设局长的位子上提起来的,任职还不满一年就要拿下,刘市长的威信势必受到影响,壮士断腕,这是何等的魄力啊。

    “行动吧。”刘飞淡淡地说。

    黄平是省管干部,双规他的任务由省纪委进行,而逮捕王世煌的重任则交给了刑警们,至于检察官们,他们负责提起公诉,在法庭上严惩这些败类。

    ……

    江心岛会所,外面白雪皑皑,千里冰封,里面温暖如春,王世煌洗了个桑拿,穿着睡袍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雪景,心情甚佳,胯下美人卖力吮吸着,让他飘飘欲仙。

    阻击欧洲花园是王世煌独立操作的第一个大项目,以往他只是跟着大哥干一些高级打手的活儿,杀个人灭个口什么的,现如今大哥准备退休,带着海宁移民美利坚,世峰集团未来的当家人就是他王世煌了,要是不干点漂亮的事儿,怎么能让大哥放心自己的能力呢。

    王世煌曾经替黄市长除掉一个大麻烦,那小娘们贪心不足想二奶上位,黄副市长锦绣前程岂能坏在一个娘们身上,他把这个苦恼向王世煌提了一下,王总就心领神会了,花钱雇了个三进宫的老手,把丁素素给做了,活儿干的很利索,值这个价。

    解决掉麻烦之后,黄市长投桃报李,在欧洲花园项目上给予了极大帮助,协调规划局、房管局、水电煤气系统一起封杀庆丰公司,逼得他们不得不就范,当然王世煌也不会吃独食,把这个项目拿下之后,黄市长得一半,帮忙的领导们都有丰厚孝敬,虽说世峰集团得到的好处不是最多的,但以后合作机会多得是,空手套白狼的业务再弄几次,足够子孙吃八辈子的。

    设局陷害祁麟,威逼利诱王岚,都是王世煌亲自操作的,他很是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本事比大哥还厉害,从今往后,近江的江湖上,将会流传王世煌的威名,龙开江,李随风,甚至王世峰这些名字,都将成为历史。

    江心岛会所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位于淮江中心,必须乘船才能登岛,所以安全性极高,和世峰集团有关系的那些领导干部,在这儿进行娱乐活动的时候都很放心,一来警察不会查,二来王家兄弟口碑好,不会搞什么针孔摄像留存把柄之类不道德的事儿。

    今夜暴雪袭城,全市交通大瘫痪,岛上却如同世外桃源般优哉游哉,世峰集团的十几名特保都蹲在屋里抽烟聊天,外面没人值班,摄像头也被大雪压歪,看不到江面上的情况。

    没人留意到,两艘水上公安分局的巡逻艇正在接近江心岛码头。

    沿江而下二十公里,荒凉的江滩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刘汉东检查了帕萨特,发现车轮被凝固的泥浆冻住,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回到船上,王海宁依然缩在角落,她已经穿上了衣服,冷风和雪花从千疮百孔的缝隙灌进来,冷的刺骨,别说单衣了,就是羽绒服都挡不住这种寒气。

    刘汉东脱下m65外套丢过去,暴风雪冷却了他的杀意,首先王海宁没有必死治罪,再说动了她,和世峰集团的仇怨才真的是不死不休,以刘汉东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王世峰。

    王海宁怯生生捡起外套,遮住自己,外面暴雪肆虐,宛如世界末日,这更增强了她的恐惧,自己的生死,就在眼前这魔鬼的一念之间。

    只要能活,让自己干什么都行。

    〖
第五卷 第六十五章 大厦将倾
    继续在这艘破船里待下去,会有失温冻死的可能,但刘汉东不敢一个人离开,他不放心王海宁,更不放心崔正浩, 唯一的办法就是原地展开自救。   这是一艘小吨位货船,甲板上的机舱盖被粗大的铁丝拧死,刘汉东掰开铁丝,摸出打火机打着火探进去观察,里面的柴油机已经被拆走,地上散乱放着油迹斑斑的棉纱和报废零配件,还有一坨已经风干的大便。

    “你,进去。”刘汉东冲王海宁勾勾手。

    王海宁不敢有半点忤逆,乖乖爬进机舱,刘汉东和崔正浩在外面收集了一些破木板烂帆布,也爬了进去,在机舱里生起篝火来。

    机舱里空间狭小,密不透风,比上面船舱暖和多了,哔哔啵啵的火焰映红了舱壁,海宁缩在角落抱紧双腿噤若寒蝉,崔正浩从兜里掏出一包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又摸出一瓶二两五的红星二锅头来,拧开来先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接了酒瓶子抿了一口,呲牙道:“你随身都带着干粮啊?”

    崔正浩说:“没办法,饿怕了,我来中国这么久,现最好吃的就是这种火腿肠,但是一定要淀粉含量小于8%的这种才好吃,如果穿上铁丝,用刀把火腿肠削成鱼鳞状,刷上油在铁板上烤的焦脆,味道更好。”

    刘汉东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吃个火腿肠跟吃山珍海味一样。”

    崔正浩不说话了,火焰舔着串在铁丝上的火腿肠,瞬间烤的焦糊,他皱皱眉,将烤糊的火腿肠丢给角落里的王海宁。

    王海宁冰雪聪明的人儿,焉能不明白崔正浩的意思,她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长大的,从小被人宠着惯着,哪吃过这种垃圾食品,还是烤糊的丢在地上沾了尘土,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犹豫之下动作就慢了半拍,这下可惹怒了崔正浩,大骂一声西八,挥拳就要打人。

    “啊!”王海宁吓得抱住了脑袋,可是拳头并没有落下,而是被刘汉东挡住了。

    刘汉东蹲下捡起烤糊的火腿肠,剥掉外面一层焦黑的硬壳,吹了吹递过去,“你崔哥是为你好,吃吧。”

    在王海宁朦胧泪眼里,刘汉东的形象瞬间镶上了一层金边,虽然他们是凶恶的绑架犯,但刘汉东总归比那个外地人善良多了,她接过火腿肠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吃完,仿佛完成一件重大任务似的 ,讨好的看着崔正浩和刘汉东,就差摇尾巴了。

    崔正浩再次大怒:“西八,这种资产阶级阔小姐就是贪得无厌,吃了一个还想再吃!”

    小崔满嘴都是朝鲜话,王海宁虽然也是韩剧爱好者,但距离听懂逃北者的咸境北道方言还有很大距离,不过她能听出来这个恶人在生气,对自己很不满,搞不好会杀了自己,往冰冻的淮江里一丢,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被现,她越想越怕,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个相对和善的刘汉东了。

    ……

    江心岛会所安全监控室,特保看到监控屏幕上有两艘公安标识的船在接近,心里却一点都不惊慌,他还以为是水上分局来检查安全的呢,可是看到从船舱里跳出的不是穿多功能防寒服的民警,而是全副武装的特警时,才知道大难临头。

    王世煌正在休息室里和客人一起吃鱼翅,忽然屋门被推开,胡朋带着四名特警,夹着一股冷风闯了进来,亮出逮捕证说:“王总,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对你执行逮捕,麻烦在上面签个字。”

    “小丽,上五碗鱼翅。”王世煌喊了一嗓子,接过逮捕令看也不看放在一边,笑眯眯道:“大冷的天还出来逮人,辛苦了,吃点东西垫垫先。”

    胡朋从茶几上拿过逮捕令,再次伸到王世煌面前。冷冷道:“签字。”

    王世煌一点也不怕,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大大咧咧一抬手,接过胡朋递过来的签字笔,同时瞄了一眼,看到自己的罪名是涉嫌故意杀人,咧着大嘴就笑了:“这不胡扯么,我堂堂正正一市级政协委员,区十大杰出青年,能干这种事?”

    刺啦一声,他把逮捕令给撕了,丢在胡朋脚下,端起鱼翅羹继续吃起来,刺溜刺溜吃的香。

    胡朋这回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嚣张,不过再牛逼的犯罪分子在专政铁拳面前也只是战五渣,他果断下令:“铐起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特警扑上去将王世煌从沙上掀起来按在地毯上,粗暴的反剪他的两条胳膊,上了手铐。

    王世煌脸贴在地摊上依然张狂的喊道:“强子,打电话给律师,给政法委的李主任,他们要玩老子就陪他们玩!”

    “带走!”胡朋一摆手,特警提起还穿着睡袍的王世煌就往外走,坐在旁边沙上的一个白胖男子吓得脸色惨白,一言不,胡朋看了他一眼,认出这人是规划局的一个姓张的副局长,和王世煌是一丘之貉,不过对付这种人自有纪委出面,用不着刑警。

    “警官,我先穿上衣服行不,法治社会,咱们要讲人权**律是不。”王世煌的声音渐渐远去,江心岛会所的服务员们心惊胆战看着他们的大老板被警察带走,就光身子穿着睡袍和拖鞋被押上了水警快艇。

    事到如今,王世煌依然毫无惧色,他坐在快艇上问胡朋:“警官,拿根烟抽。”

    胡朋掏出芙蓉王,王世煌又道:“算了,我不抽这个档次的烟。”

    过了一会,王世煌又说:“警官,我寻思半天,这几年没杀人啊,是不是别人做的事儿安我头上了,你给提个醒,到底什么案子?”

    胡朋说:“那我就提示你一下,丁素素,北河县电视台的前任女主播。”

    转瞬之间,王世煌心里拔凉拔凉的,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他经手处理过的人命不少,每一桩每一件心里都有底,最担心的就是这一桩,警方查丁素素案,势必牵扯到黄副市长,黄平一完蛋,树倒猢狲散,世峰集团也就没了蹦跶的能耐了。

    估计黄副市长已经被双规了,王世煌暗想,不然警方不会这样大张旗鼓来抓自己,不过转念又一想,或许是警方想在自己这儿打开突破口,扳倒黄平,如果自己不松口,他们就抓不到证据,世峰集团就能保全了。

    外面江水还没结冰,王世煌是练过冬泳的,身旁两个特警也没全神贯注盯着自己,假如冲出去跳进江里逃跑……不行,上了背铐,跳下去根本游不动,只有死路一条。

    他眼神飘忽,脸上表情复杂,胡朋干了多少年刑警了,这点小心思猜的一清二楚,他轻蔑道:“小王,给他打开手铐,有种你就跳江。”

    特警真就给王世煌打开了手铐。

    如果是二十年前,王世煌风华正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岁,兴许真就跳了,可如今他年龄大了,胆气不如从前了,讪笑一下主动伸手道:“还是铐上吧,政协委员也不能搞特殊化。”

    胡朋冷笑,通过这个举动他可以探到王世煌的底气,这家伙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硬气,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还是相对容易的。

    与此同时,近江副市长黄平在市政府常务工作会议上被纪委人员带走,秘密押往江北市某宾馆执行双规。

    ……

    尚风尚水别墅,外面的积雪已经很深,女儿的电话依然是没人接,王世峰辗转找到女儿的朋友,得知海宁下午就离开聚会场所,据说是回家换衣服,他心里一惊,马上动所有关系进行查找。

    大雪天,女儿开车又毛糙,很容易出意外,而且这年头坏人多,看到这么招摇的金色卡宴难免不会动歹念,王世峰心中焦躁不安,在客厅里来回走着,时不时来到菩萨像前念念有词。

    忽然电话铃响了,王世峰冲过去抓起电话,是他的司机小斌打来的:“大爷,查到了,车在交警大队停车场,说是从车祸现场拖过来的。”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王世峰觉得眼前一黑,强忍着巨大的精神打击问道:“人怎么样?”

    “人不在车里,交警说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堵车了,二十分钟没动一步。”

    “堵车就下来走!”王世峰挂了电话,重新打给秘书:“马上给我联系全市各大医院,下午海宁出车祸,不知道送哪家医院去了。”

    五分钟不到,电话铃响起,王世峰一把抓起:“查到了么?”

    “老大,二哥让雷子逮走了!”世峰集团保安部主管南强的声音响起,失魂落魄中带着哭腔。

    “慌什么慌!老二又犯什么事儿!”王世峰没好气道,屋漏又逢连夜雨,女儿的下落还没查到,二弟又出事,今天是怎么了,流年不利么。

    “故意杀人,特警来岛上抓人的。”南强说。

    王世峰一咬牙,直接挂了电话,二弟被抓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舍得花钱,死刑都能改有期,何况咱上头还有人。

    又过了几分钟,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全市各大医院都查问过了,车祸伤员是不少,但没有王海宁。

    王世峰心头一冷,他隐隐预感到这不是简单的车祸,而是绑架。     ,
第五卷 第六十六章 雪霁
    世峰集团实力雄厚,人脉深远,真想下力气调查什么人什么事,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能捞出来,王世峰一声令下,集团上上下下总动员,冒着大雪发动各种关系连夜查找王海宁的下落。

    首先排除的嫌疑人是近江黑社会,因为没人敢动王世峰的儿女,然后就是各路过江龙了,这种全国到处流窜的大贼和坐地虎不同,他们杀人越货没有任何底线,而且又不少是初出茅庐的小崽子,眼里除了所谓的兄弟义气和拆票,天王老子都不认,绑的就是你王世峰的家人。

    辖区派出所调取了相关路段监控录像,可惜的是摄像头损毁,没有视频资料,也找不到现场目击者,唯一的线索是现场遗留的一辆泥头车,也是没车牌的黑车,查找需要一定时间。

    温泉镇派出所的所长和驻所刑警中队长带着一帮刑警来到了尚风尚水王世峰的住处,安装了电话录音装置和分机,专等劫匪电话打过来,王世峰安排财务提取了五百万现钞备用,集团金库里常年存着大量现金,就是为了应对突发事件,因为临时从银行提款是很费时间的。

    消息传开,各路人马齐聚王家,王世峰做人讲究,无论对兄弟对家人都做到完美无缺,道上朋友没受过他恩惠的人很少,尤其是那些服刑完毕出狱的老江湖们,开店做买卖基本上都是王世峰给的启动资金,王家以前的老邻居,老同事,只要生活困难,王世峰就伸出援手,老人生病,孩子上学,王世峰恰到好处的给一笔资金,以解燃眉之急。

    如今王家出事,兄弟们全都冒着大雪到场了,不光是为了海宁的事儿,还有王世煌被捕一事,法律界的朋友也来了好些个,都是有名的讼棍,司法口门路熟得很,王家楼上楼下全是人,沙发上坐满了江湖大哥,翘着二郎腿,皱着眉抽着烟,低声谈论着什么,也有些西装革履的才俊,聚在一起旁征博引高谈阔论,把王家客厅当成了法庭现场。

    王家保姆忙的不可开交,不停地清理烟灰缸,给客人倒茶,纯净水半小时就喝光一桶,厨房里还忙着做夜宵,招待这帮王总的兄弟,人家是来帮忙的,总不能饿着吧。

    王世峰在楼上小客厅,他并不担心二弟,被公安抓了又不会死,只要钱到位,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反而是女儿的安危很成问题,这些江湖新人完全不讲江湖道义,拿了赎金还撕票的事儿屡见不鲜。

    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先把女儿全须全尾的救回来,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几个劫匪碎尸万段,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是,首先要等劫匪打来电话索要赎金。

    温泉镇的李所长说:“劫匪的电话一进来,你尽量和他拖延一下时间,我们进行定位需要一分钟时间。”

    “好,我懂。”王世峰不禁苦笑,玩了一辈子鹰,被小家巧啄了眼,没想到香港电影里的场景居然在自己家里重演,可他妈自己又不是李家诚,自己明明是张子强啊。

    忽然大门开了,又有几个人挤了进来,为首的穿便衣,后面跟着几个黑衣特警。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盯过去。

    胡朋一愣,心头火起,这个王世峰够嚣张的啊,弟弟被抓,立刻叫了一大帮人来镇场面,这是摆明了要和公安机关对抗么。

    “王世峰在么,我是来请他回去协助调查的。”胡朋说。

    客厅里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横眉冷目抱着膀子,慢慢走过来,在胡朋面前形成一道人墙。

    “麻烦让让。”胡朋丝毫无惧,他身后是四名特警,手持防暴枪和冲锋枪,大门外的警车里还有一个分队的特警,一声令下就能进来支援。

    一个大汉走了过来,站在胡朋面前,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你行,王家都这样了,你还来添乱。”大汉一字一顿的说道。

    胡朋有些纳闷,王家哪样了?搞得排场这么大,仔细看,屋里没挂“奠”字啊,他也来不及多想,拨开这名大汉继续向前走,可是又有人拦在面前,他们也不动手,就是以这种非暴力对抗形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都让开!”楼上传来一声喊,王世峰匆匆下楼,后面跟着几名派出所民警。大汉们这才闪开一条路。

    王世峰来到胡朋面前,他心知肚明,这是为二弟的案子来的。

    “胡大队,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我孩子被绑架了。”王世峰淡淡的说。

    胡朋这才明白,王家还真是遭了大难,怪不得那些人这样义愤填膺,不过一码归一码,总不能因为王世峰的孩子被绑架,其他案子就放一放吧,再说了,王世峰的儿子不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爷王海宁么,这小子被绑架了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想到这里,他刚冒出来的一丝同情心也消失殆尽了,生硬道:“对不起,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去协助调查,你家里的案子派出所会帮你处理。”

    王世峰怒从心头起,拳头瞬间握紧,世峰集团的董事长何等的尊贵身份,省人大代表,优秀企业家,市委书记见了都客客气气的,你一个小小刑警大队长就敢如此,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是转瞬之间他的拳头又松开了,自从龙开江被捕以后,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刘飞要大规模杀肥猪了,并且是以打黑的正大光明的借口。

    龙氏集团的北岸新城项目,已经完全变成政府资产,大大缓解了财政压力,而龙开江也被宣传口包装成了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大佬,被广大老百姓唾弃谩骂,其实近江这些富豪,哪个底子都不干净,只是龙开江、李随风等人的发家史稍微偏门了一些,这样更容易拿来做文章。

    老百姓自古以来都是最好哄的,他们相信电视,相信报纸,相信小道消息,相信刘飞是两袖清风只为民做主的清官好官,相信龙开江杀人无数,逼良为娼,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

    “好,我跟你走,不过我要先交代一句。”王世峰说完,招来几个手下,向他们叮嘱一番,几人都面色阴沉的点着头。

    交代完了事情,王世峰抖擞精神,跟着胡朋出了别墅大门,外面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不知不觉,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大群兄弟走了出来,沉默不语的跟在王世峰后面,一个个咬牙切齿,似乎只要老大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暴起,干翻这些警察。

    王世峰踩着积雪吱吱丫丫往前走,忽然停步转身,淡淡说:“都回去吧,我去去就来,没事。”

    说完,他紧走几步,上了警车。

    殊不知,这一去,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

    江滩破船机舱内,篝火已经燃尽,火腿肠的红色塑料皮丢的到处都是,王海宁蜷缩在角落里毫无睡意,由于高度紧张,她毫无困意,刘汉东也是一夜没睡,不停的思考着问题,反倒是崔正浩睡得香,呼噜打得震天响。

    刘汉东很犯难,到底怎么处理王海宁,如果就这样放回去的话,自己妥妥的绑架犯,还在缓刑期间,罪上加罪,加上世峰集团强大的能量,给自己整一个十年徒刑不跟玩一样简单。

    可是不放又能如何,杀了?卖了?他是当过警察的,知道警方只要想破案,就没破不了的案子,何况自己这事儿计划本来就不周密,纰漏很多,要不是大雪天,恐怕警察早就杀到门口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着,是马凌发来的信息,问他上哪儿野去了。

    刘汉东回了一条:“和朋友一起办点事,工地上有麻烦。”

    马凌回复:“知道了,注意安全,给你买了新衣服,等回来试穿。”

    刘汉东叹口气,思绪转回,他现在深刻理解了那些犯罪分子的心理,是如何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他们总是存在侥幸心理,想用一个新错误来弥补老的错误,错上加错,终于走上不归路。

    现在王海宁还没死,就算是绑架也就是个未遂吧,再说自己又没要求赎金,应该算非法禁锢人身自由这个罪名,再找个好点的律师,应该问题不大,三五年徒刑差不多挡住了。

    唉,辛辛苦苦拼搏几年,就因为一时冲动,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刘汉东却不后悔,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自己抗!

    他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打开了舱盖,一大坨雪落了进来,正砸在小崔头上,把他给活活砸醒了。

    外面天晴了,蓝蓝的天,冰封的江,白色的世界。

    寒风彻骨,气温至少比昨天降低了十度,刘汉东举目四望,发现远处有个被冰雪覆盖的小村子,有炊烟袅袅升起,他看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钟。

    “小崔,去买点东西吃。”刘汉东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崔正浩,他不放心小崔和王海宁单独在一起,这货憋得久了,保不齐拿中性人泻火。

    崔正浩接了钞票,踩着没小腿的积雪走向小村庄。

    过了十分钟,刘汉东听到外面有喊声,爬出机舱看去,崔正浩正冲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一群狂吠的草狗。
第五卷 第六十七章 洗剪吹三人组
    农村的狗和城市的狗截然不同,甚少有吉娃娃博美京巴之类小型宠物犬,而是以混血中华田园犬为最大组成部分,偶尔有一两只狼狗、金毛、藏獒串子之类,主要功能依然是看家护院,维持村庄治安。     平日里它们在村里四处溜达,晒太阳刨垃圾,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立刻蜂拥而上,一饱口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最近过春节,这些狗吃的满嘴流油,肚子溜圆,可是却并未放松警惕性,反而枕戈达旦,以百倍的热枕来保护着村庄。

    小崔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抵达的村庄,因为时间尚早,天降大雪,村民们猫冬在家没几个人起床,家家户户关着门,村里的小路上一个人没有,崔正浩瞅见一个小卖部,索性上前砸开了铁锁,进去顺了一大包东西,正要溜走之际,被村里的狗现了。

    因为担心吵醒村民,崔正浩不敢恋战,背着赃物转身就跑,积雪太深他跑不快,被狗群撵上,索性捡起一块石头砸翻了一头试图扑咬自己的恶犬,这下可招惹了大麻烦,乡下的狗生活比较粗放,配种带有极强的随意性,所以一个村子里的狗基本上都能攀上亲戚,小崔犯了众怒,狗群更加穷追不舍。

    崔正浩且战且退,还不容易到了村外开阔地,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江滩上的破船了,狗群们依然紧紧跟在后面,不时动攻击,其中一条体型硕大的黄毛草狗尤其凶悍,它不亲自来咬崔正浩,却以吠声指挥其他狗轮番上阵。

    积雪限制了崔正浩的机动能力,他现如果不料理了这条“狗王”就没法脱身,于是攥了个雪球砸过去,大黄狗敏捷的跳开,虽然没砸中,却成功的羞辱了它。

    大黄狗呲牙咧嘴,蓄势待,滴着涎水的血盆大口里呜呜了一身,加助跑,一个恶狗扑食凌空跃过来,将崔正浩扑倒在雪地中。

    远处刘汉东看见这一幕,一拍脑门:“糟了,小崔被犬决了。”

    他赶紧跳下船去营救崔正浩,还没跑出去十几米,就见狗群一阵呜咽,全都夹着尾巴逃走了,血迹斑斑的崔正浩从地上爬起来,将一条大黄狗的尸体单手举起。

    小崔拖着死狗一路走来,将足有六十多斤重的黄狗丢上甲板,刘汉东伸手将他拉上来,关切的问了一句:“阿尤 k?”

    “法哎,三开有,俺的油。”小崔以娴熟的朝鲜英语对答,两人相视一笑,宛如多年战友般。

    小崔借了刘汉东的瑞士军刀,在甲板上将两条肥大的狗腿卸了下来,动作流畅如庖丁解牛,可见此人杀过的狗不在少数。

    温热的狗血流进机舱,吓得王海宁心惊胆战,她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剥狗场面,很自然的联想到下一个被剥的就是自己,不由呜呜哭起来。

    崔正浩在上面听的心烦,从战利品里翻出一包火腿肠,用牙咬开,丢了一根下去,他从小卖部打劫来的全是食品,火腿肠卤鸡爪花生米酱牛肉豆腐干,还有几瓶白酒,加上这条肥狗,足够维持三人好几天的生活了。

    远处传来喧哗,刘汉东拍拍正在专心剥狗皮的崔正浩,示意他看看后面,小崔一扭头,眼睛眯了起来,初升的阳光下,几十号村民拿着铁锨、抓钩子正气势汹汹而来。

    两人很默契的啥也没说,直接收拾东西走人,崔正浩将两条血淋淋的狗腿塞进彩条包,率先跳下船,刘汉东一把将王海宁从机舱里提了上来,命令她跟着小崔走。

    王海宁穿的是一双菲拉格慕的平底鞋,出席高端场合再合适不过了,走雪地那就是折磨,几步下去鞋子就湿透了,这要在以往,她早就飙了,可如今不得不咬着牙坚持走,就是这样还是被村民们追上了。

    很不巧,崔正浩打死的是村长家的狗,村长亲自带领乡民们追击,二话不说,先是一阵砖头雨砸过去,然后轮着铁锨就上来了。

    这个淮江边上的村子很有来头,据说当年是陈子锟部下混江龙水匪聚居在此,民风彪悍,尤擅群架,周围几个村子都不敢惹他们,这大过年的居然有外乡人跑来入室盗窃,还打死村长看家狗,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到底人家的地盘,有十几个村民抄近路堵在了前面,小崔丢下东西摆开架势准备接招,刘汉东却想用钱解决问题,他干咳一声道:“老乡,有误会。”

    村长一眼看到小崔包里的狗腿,立刻血往上涌,大手一挥:“误会你妈逼,给我打!先打个半死再报警。”

    一场低水准的农村式械斗就此展开,刘汉东自知理亏,手下是留了情的,可小崔一点不含糊,施展开浑身解数,三五条大汉近不得身。

    村民们人多势众,打不过崔正浩和刘汉东,却盯上了王海宁,这小子贼眉鼠眼染了头穿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小流氓小混混,三个村民将她按住一顿胖揍。

    刘汉东一看就急眼了,老子绑来的花票自己还没舍得打呢,你们怎么就打上了,不行,王海宁要是落到他们手上,那自己可就被动了,公安机关会给定义为人质被见义勇为村民解救,自己没吃到腥还惹了一身骚,就算顶着绑架罪进大牢也丢人啊。

    “给我放开她!”刘汉东一声暴喝,劈手夺过一根擀面杖,舞的虎虎生风,几个不开眼的村民提着铁锨来战他,被他一棍捣在肚子上,砸在后背上,得亏冬天穿的厚实,不然伤筋动骨妥妥的。

    村民们被打急眼了,不但不退缩,反而嗷嗷叫着往上扑,崔正浩也急了,从背后拽出了他那把没子弹的北朝鲜68式仿54。

    一锤定音,村民们见了枪都怕了,村长也惊呆了,这不是一般歹徒,是江洋大盗啊,犯不上为了一条狗死人,他冷静指挥村民们后退。

    小崔收了枪,拿起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汉东一把扛起王海宁紧随其后。

    等他们走远,村长才说:“愣着干啥,报警。”

    ……

    三人终于上了公路,这是回市区的省道,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但天上又有细碎的小雪飘下,落地就变成了冰,时不时有汽车驶过,但没人愿意停下拉他们。

    最后还是一辆过路的私人长途车停了下来,刘汉东花了十八块钱买了三张票,车上座位已满,旅客们大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车里堆满行李,几无下脚空间。

    售票员递过来三个马扎子,让他们自己找空坐下,好不容易在一堆彩条袋子间坐下,王海宁身旁一个乡下妹子就开始向她搭讪了:“帅哥,你进城打工的?”

    王海宁一口气差点憋死,心说老子现在这个德行像是进城务工的么!

    她倒是没照照镜子,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型乱了,衣服脏了,鞋子湿透身上还有狗血污泥脏雪,再坐上这辆廉价的长途车,满身国际名牌在别人眼里也成了山寨品。

    满脸雀斑的妹子继续说:“一看你就是干洗剪吹的,型酷毙了,你是不是大杀家的人?”

    王海宁怒火中烧,继续不理她。

    “你们廊一月开多少钱?是提成的吧?我在女人街卖女装,对了,你有微信么,加一个吧。”雀斑妹子对这位英俊少年似乎很感兴趣,叨逼叨说个不停,王海宁想飙,看看刘汉东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下。

    刘汉东就是她的主宰,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哩。

    长途车到温泉镇附近的时候,刘汉东喊停车,带着崔正浩和王海宁下了车,从这里向东一公里,就是尚风尚水别墅。

    刘汉东拿出钱包,将所有现金掏出来递给崔正浩。

    “小崔,拿着,自己想法去南朝鲜吧。”

    崔正浩看看他,接了钱塞进怀里,转身就走,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西八,没情没意的混蛋。”刘汉东嘟哝了一句。

    崔正浩停了下来,从包里抽出一条狗腿,走过来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接了狗腿,两人对视而笑,越笑声音越大,笑的肆无忌惮,眼泪都出来了。

    笑完了,崔正浩拍拍他的胳膊,说了一句朝语,再次转身离去,寂寥的身影在冰封的路面上越走越远。

    刘汉东怅然若失,再回头,王海宁居然没趁机逃跑,而是一直怯生生站在旁边。

    “走吧,我送你回家。”刘汉东说,他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亲自向王世峰说明情况比较好,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不管王世峰盛怒之下出什么招,自己都接着。

    他大踏步的向前走,王海宁小碎步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尚风尚水王家别墅大门前。

    院子里停了很多车,还有一群汉子站在那儿抽烟,打电话,一看就是生了大事。

    刘汉东心里一沉,今天这个事儿不能善了,王世峰的江湖口碑不错,但王世煌可是素来以不择手段闻名,肯定是当叔叔的吹哨子集合道上兄弟商量对策,估计这会儿近江黑白两道已经全体总动员了。

    惨了,哥这回是单人独骑对抗全市黑社会和警察啊。     ,
第五卷 第六十八章 峰回路转
    刘汉东可以想象王海宁失踪给王家兄弟带来的强烈刺激,这会儿王世峰王世煌两兄弟肯定在家里坐镇指挥,调动全市黑白两道的力量来查找下落,如果他们效率够高的话,怕是已经查到这事儿和自己有关了   三年前,因为古长军的案子,刘汉东就曾经横扫世峰集团,两下里结下梁子,最近又在欧洲花园深深羞辱了王世煌,要不是他也曾搭救过王海宁的小命,恩怨抵消,王家早就想法灭了他了。

    总之一句话,和世峰集团的恩恩怨怨,终于到了该彻底了结的时候,刘汉东既然赶来,就没怕过什么,他昂阔步推门进去,院子里的江湖人士们扭头看他,其中一人将烟头一丢,脸色大变,高声喊了一句。

    这句话差点没让刘汉东趴下。

    这家伙说:“**!海少让东哥救回来了!”

    都是道上混的,谁不认识谁?刘汉东在近江也混了三年多了,三教九流的人士都熟悉,尤其是城南一带出来混的人,哪个不认识东哥,混社会是个系统工程,混的好坏并不以能打能杀为准绳,而是以认识朋友多,路子野,能办事为衡量标准 ,所以这些人既认识王家兄弟又认识刘汉东,并且两边关系处的都很好。

    这一嗓子把屋里的人全惊动了,呼啦出来十几口子,围着刘汉东和海宁问长问短,因为刘汉东以前就曾救过海宁一回,他们先入为主,真就觉得这会海少被绑还是东哥救回来了,一个个敬佩的不行,就差把刘汉东抬起来山呼万岁了。

    刘汉东本来还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这下被他们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对热情的询问,只能紧皱眉头故作深沉:“哎,说来话长。”

    温泉镇派出所的李所长也出来了,一见这场面就觉得不对劲,不过他的政治敏感性很高,王世峰已经被市局刑警带走,内部消息称上面要办王家兄弟,既然海宁已经安然无恙的归来,再说失踪时间实际上连24小时都没到,警方没必要插手的,民不举官不究,爱谁谁吧。

    警察们收起设备走了,海宁被簇拥进了房间,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周围一大群叔叔大爷,她却依然紧跟在刘汉东身旁。

    世峰集团保安部的头儿南强看不下去了,他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和刘汉东脱不开干系,沉声质问:“姓刘的,你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刘汉东并没打算就坡下驴,把自己包装秤救美英雄,因为受害者还在身旁站着呢,他想忽悠也没这个条件啊,正要说话,王海宁先出声了:“我爸呢?”

    南强只好先回答她:“老大让雷子带走了。”

    “我二叔呢?”

    “昨天就让雷子带走了。”

    海宁面无表情,看似沉静,其实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失去了父亲和叔叔的庇护,她根本无力承担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和一个拥有众多兄弟的实质上的江湖帮派。

    何况这些人未必认她,他们从来都把海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王家兄弟不在,南强就成了这里的话事人,他大声说道:“海少,你大胆的说,姓刘的到底把你怎么了,这儿都是咱的人,不用怕他。”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回过味来,合着刘汉东不是救人的啊,兴许海少失踪就有他的关系,气氛急转直下,变得冷森森起来。

    刘汉东心中底气大涨,王家兄弟被公安调查,世峰集团垮台指日可待,自己怕毛啊,就是当众承认绑了海宁又如何,谅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他冷笑一声,抱起膀子等着海宁话,待会儿少不得一场恶斗,他已经瞅好了,先抄起茶几上的青花瓷仿品瓶子砸在南强脑袋上,放翻他镇住其他人,估计就能全身而退了。

    所有的目光都盯住了海宁,等她一锤定音。

    王海宁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其实……我是被绑架了……”

    南强脸色一变厉声道:“我就知道!兄弟们抄家伙,姓刘的今天别想走!”

    人群一阵骚动,几个特保从腰里把甩棍和喷雾拿了出来,分开众人就要上前动手。

    海宁猛然捂住脑袋嘶喊一声:“停!”

    大汉们止住了脚步,南强狐疑道:“少爷?”

    海宁头也不抬的说:“我是被一帮国际雇佣兵绑架了,他们有枪有炮,还有灰太狼,是刘叔叔救了我,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刘汉东手里还提着条滴血的狗腿,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血战之后的成果,雇佣兵的军犬腿啊。

    不过转眼之间大家又都回过味来了,这他妈太离谱了吧,还国际雇佣兵组织,这是脑残军旅片看多了还是兵王网文看多了的节奏?

    不过既然海少这么说了,那人家刘汉东自然撇清了关系,他们也懒得插手。

    南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刘汉东一定是捏住了海少什么把柄,他厉声质问:“姓刘的,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汉东没料到海宁主动为自己开脱,他乐得如此,哪里还管南强的质问,一把推开他,牙缝里迸出三个字:“你也配。”

    南强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恼羞成怒就要扑过来,却被一帮大哥们死死拉住:“强子,别冲动,你斗不过他。”

    强子挣扎了两下也就放弃了,对于刘汉东他始终存在深深忌惮,因为自己当年的顶头上司古长军就是挂在这货手里,而且自己的资历还不够深,无法与刘汉东这种江湖新晋大佬对抗,王家兄弟不在,没人能留得住刘汉东。

    刘汉东扬长而去,走到门口忽然停步,将狗腿丢在地毯上说:“留着红焖吧,大冬天的补补身子。”

    满屋子人,还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角色,愣是留不住一个刘汉东,南强顿有世态炎凉之感,王家兄弟遭难,这些平素胸脯拍的山响的江湖兄弟全成了墙头草,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啊。

    江湖大哥们安慰了海宁几句,6续散去,大过年的,还得赶紧回去接着打麻将呢,自始至终,海宁一言未,冷脸面对,这也符合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这副傲慢酷拽的吊样。

    人都走完了,海宁才上楼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抱起被子钻进了宽大的壁橱,在里面瑟瑟抖起来。

    就这样足足过了几个小时,家里佣人急的不行,找来钥匙打开门,进来苦苦哀求:“少爷,吃点饭吧。”

    海宁在壁橱里回答:“不吃。”

    “不吃怎么行,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翅羹。”

    壁橱里伸出一只腿,将托盘踢翻。

    佣人老阿姨叹口气,收拾残羹正要离开,忽然海宁说话了:“我要吃别的。”

    “想吃什么,你说。”老阿姨激动起来,只要少爷愿意吃饭就算是龙肝凤胆也得想法子弄来。

    “我要吃火腿肠,双汇的,烤着吃,烤成脆皮的。”海少爷的声音从幽深黑暗的大壁橱里传来。

    老阿姨和家里厨子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高端吃法,没听说过。

    ……

    刘汉东打车回家,路上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打听王家兄弟被捕的事情,徐功铁说涉及到办案机密不方便透漏,但是可以告诉你,世峰集团这回是完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刘汉东心中大定,暗暗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把王海宁怎么着,不然能活活悔死,看来老天爷还是靠谱的,给自己戴上了主角光环,怎么作死都不会死,而其他人就不行,只要底子不干净,早晚是一死。

    回到黄花小区家里,刘汉东掏出钥匙进门,就听见厨房有炒菜的声音,于是他蹑手蹑脚进了卧室,想把一身脏衣服换下来毁灭证据,却现床上放着一个扁平的硬纸盒子,打开来是一件红褐色的皮夹克,掐腰式样,皮质厚实硬挺,散着一股特殊的香味,穿上一试,帅到爆。

    这衣服正是当年自己和马凌在步行街上看中的那件高端仿制美国二战a2飞行夹克,开价一万块,吓得两人都没敢还价。

    时隔多年,自己几乎都忘了这件衣服,但马凌还记得,并且终于将它买了回来,摩挲着马皮夹克,刘汉东有些感慨。

    门开了,马凌拿着锅铲子进来了,从背后抱住了刘汉东,附耳问道:“喜欢么?”

    “喜欢。”

    “你怎么不问问花了多少钱。”

    “多少?”

    “五千。”

    “怎么这么便宜?”刘汉东很纳闷,他上网查过这件衣服,确实是全球最高端的a2仿品,价钱应该在八千一万左右。

    “因为我常去啊,和那店主都熟了,每回我都磨他,他实在是被我磨烦了,就答应了。”马凌嘻嘻笑道,一脸自豪与幸福,“你穿上真帅,比汤姆克鲁斯还帅。”

    刘汉东脑补出一幅画面,春夏秋冬,风霜雨雪,马凌每天都来到步行街某家店橱窗外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模特身上的皮夹克,手里还拎着一个攒钱罐,里面的硬币越来越多……

    他紧紧抱住了马凌:“凌儿,今年就结婚吧。”

    忽然马凌一把推开他,虎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又在外面惹祸了吧。”

    地上丢着脏衣服,上面沾满污渍血迹。     ,
第五卷 第六十九章 大刀阔斧
    对于隐瞒真相哄骗家属这种事儿,刘汉东早已驾轻就熟,他随口就扯:“没啥,杀了几个人,已经埋好了。”

    “贫嘴。”马凌果然上当,打了他一拳,回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刘汉东赶紧把脏衣服捣进了洗衣机,这都是妥妥的罪证啊,收拾停当,跟没事人一样吃饭,上网,想查找王世煌被捕的蛛丝马迹,可是网上毫无线索,估计事发突然,还得再过一段时间各种内幕才会爆出来。

    下午刘汉东去庆丰公司上班,因为帕萨特抛锚在江滩上,他只能打车,在黄花小区门口一站,连续过去几辆青石电动出租车,都载着客人,忽见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捷达出租车,过去一看,果然是张爱民的车,张师傅正坐在车里捧着铝饭盒扒饭呢。

    “张师傅,吃饭呢。”刘汉东招呼道。

    “哟,是刘校长,去哪儿?”张爱民急忙收起饭盒,从裤兜里抽出手绢擦嘴擦手,这就要发动汽车。

    “不慌,你吃你的,我陪你坐一会。”刘汉东坐进车里,掏烟递给张爱民一支,自己也点上了。

    “吃饱了,开路。”张爱民将烟夹在耳朵上,拧钥匙发动,破旧的捷达车一阵从颤动,架在仪表盘上的大屏幕智能手机差点掉下来。

    “高科技啊。”刘汉东笑道,“张师傅也知道与时俱进了,这是装的打车软件吧?”

    张爱民说:“是啊,我儿子帮我装的,可我不会用,装了也白搭,公司里其他司机也装了,也没多大用处,玩高科技,谁竞争得过青石高科啊,他们车里带导航带定位,支付手段也多,听说用手机照什么二维码就能付车钱,要是互动什么的,直接免车资,咱们这些老牌出租车公司可让他们坑惨了,生意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更差了,唉,这日子怎么过啊。”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前面正好有一对青年男女拦车,先是一辆普通出租车停下,紧跟着又是一辆电动车也靠边停下了,那两人直奔电动车而去,气的前车司机跳出来大骂。

    “搞吧,早晚出大事。”张爱民咕哝了一句。

    从黄花小区到欧洲花园也就是个起步价,刘汉东要给钱,张爱民说啥不要,刘汉东也就没矫情,看张爱民搁在中控上的是四块五一盒的廉价香烟,便将自己的半盒中华丢下,张爱民客气两句收下了。

    王世煌被捕的消息还没传到庆丰地产,这里依然是风雨飘摇,愁云惨淡的景象。

    刘汉东大踏步走进公司,门口保安松松垮垮敬了个礼,前台接待小姐正趴那儿玩手机,看见总经理进来急忙起身招呼:“刘总好。”

    “前台是公司的脸面,谁允许你玩手机的?”刘汉东一脸严肃,“你去财务结算一下工资吧。”

    这个前台是祁麟招进来的,素质一般,城乡结合部女神的层次,但是仗着和太子爷有一腿,在公司里眼高于顶,谁的账都不买,按照祁麟给她的承诺,先干前台,三个月就转后勤当文员,然后提拔成董事长助理,就是公司高层了,虽然祁麟吃了官司,但毕竟还是庆丰地产的董事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刘总咋就一句话把人家开了。

    “刘总,我刚才在接电话。”前台妹子徒劳的解释着。

    刘汉东懒得和她废话,这种花瓶角色连打电话订盒饭都办不好,除了让***没别的作用,开除她只是第一步,庆丰公司必须大动筋骨了。

    进了公司,一片萧条,尤其是刘汉东招来的那些职员,一个个心神不宁,窃窃私语,有几张桌子空着,人干脆就没来上班。

    刘汉东敲敲桌子,点了几个部门主管,让他们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然后职员们就看到总经理室的百叶窗关了起来,二十分钟后,几个部门主管满面红光的出来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正好财务大嫂带着前台妹子来说情了,妹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眼圈都红了,大嫂说:“刘总,这是祁麟安排的人,小妮儿人还是不错的,知道上进,就是贪玩,妮儿,还不赶紧给刘总承认错误。”

    妹子向刘汉东鞠躬,领子里一抹雪白。

    “刘总,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上班玩手机了。”

    刘汉东不理她,板着脸对财务大嫂说:“大姐,企业有相关规定,从事财务工作的必须有会计证,从事主管会计的,必须有中级以上职称,咱们公司以往制度不健全,现在也该逐渐完善了。”

    财务大嫂变脸了:“祁大哥还没死呢,你就翻脸不认人,把他老家人全开了,姓刘的,你还是不是人!”

    刘汉东面无表情的说:“大姐,祁大哥留下这点产业不容易,我得帮他保全了,再说我也没说要辞退你,我只是说你不适合担任一家地产公司的主管会计,公司需要人的地方很多,只要你愿意,少不了你一份工资。”

    财务大嫂骂骂咧咧的走了,其他职员却干劲十足,刘总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他们的春天就来了。

    不到半小时,祁大嫂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身后还跟着一帮乡下人,兴师动众来问罪的样子。

    “大兄弟,你可不能这样欺负俺们孤儿寡母啊。”祁大嫂席地一坐,就开始哭闹,老乡们一边劝一边窃窃私语,隐约能听到什么“曹操、奸臣、抢遗产”之类的字眼。

    刘汉东知道这帮人一直防着自己,没出事之前,他只想好说好散,大家把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做完就一拍两散,好歹对得起祁大哥,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很窝火,有这些人掣肘,自己有力气使不出,被王世煌玩的团团转,几乎失去理智铤而走险,幸亏自己关键时刻悬崖勒马,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大嫂,我只是按照规章制度辞退一名员工,怎么就成了欺负孤儿寡母了?今天老乡们都在,咱就正式的说道说道吧。”刘汉东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下,他招聘的员工都自发的站在身后,两下形成对峙局面。

    祁大嫂只是个农村妇女,在本乡本土还算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在省城这点本事就不够看了,但她有智囊团,亲友团,娘家兄弟本家侄子外甥什么的一大群,自然有人出面说话。

    一个穿西装,裤脚挽起的大叔站了出来,指责刘汉东说:“你排挤打压老人,到处安插自己亲信,不是欺负孤儿寡母么,庆丰公司是祁家的,不是你姓刘的。”

    “对,三叔说得对!”一帮人跟着附和。

    刘汉东冷笑:“你说的不假,我是招募了新人,设置了新的部门,可这是一个正规房地产公司必须做的,房地产项目从征地到招标,施工、销售,各种工作错综复杂,没有专业人员根本无法做到,你们会什么?是会预决算还是会做效果图?是能开招标会还是能跑项目,是能和拉土方的流氓交涉还是能和规划局打官司?”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本来就是吃大户来的,毫无一技之长。

    刘汉东接着说:“我是庆丰地产董事会批准任命的总经理,我的行政命令难道不作数?你们不听我的,难道要听王世煌的?”

    大家沉默了,王世煌已经掌握庆丰地产的一部分股权,他才是最大的敌人,刘汉东如果不把权力抓在手里,集中资源与之斗争,那庆丰地产真的就完了,不姓祁,也不姓刘,而是姓王了。

    道理是这样,但谁也不甘心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他们甚至幻想,王世煌拿下庆丰地产后,会给他们足够的甜头哩。

    三叔又说话了:“刘总,别的部门随便你折腾,财务不能动,这是要害部门,必须咱们祁家人管着。”

    刘汉东说:“你懂不懂财务制度,会计出纳稽核必须设置专人,不然会造成营私舞弊的漏洞,就是咱们农村红白喜事,也是要找两个人一个收钱一个记账,堂堂一个大公司,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简直笑话。”

    三叔涨红了脸,硬着头皮说:“二姐是自己人,怎么会贪污,你这是血口喷人。”

    二姐就是祁大嫂任命的会计,她的娘家二堂姐,以前在乡下供销社当过会计,算是半个专业人士。

    祁大嫂说:“对,俺家二姐怎么可能贪污,换谁也不能换她,我就信她。”

    刘汉东说:“好,来人,给我把财务账搬来,咱们当众查账。”

    立刻有人将财务科的一堆账本搬来,刘汉东手下有专门的会计师,他也不讲那些深奥的东西,直接找出一摞借条,一张张的念。

    这些全是祁家亲属支钱的条子,没有领导签字,只有借款人的签字画押,金额少了一两百,多了上万,而且在现金账簿上居然没有体现。

    “公司的账已经乱到这个地步,能不管么?”刘汉东痛心疾首,“祁大哥还躺在医院,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就被你们这些糟蹋,你们对得起他么,你们还要脸么!”

    忽然他话锋一转,厉声道:“我和祁大哥是八拜之交,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这段时间我给够你们脸了,谁想闹,我刘汉东奉陪!”

    乡民们都嗫嚅着,不敢上前。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支持东叔。”

    是祁庆雨的二女儿祁静在说话。
第五卷 第七十章 庆丰地产咸鱼翻生
    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祁静和祁麟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待遇截然不同,祁庆雨遭遇官司坐牢的时候,祁家一落千丈,即便如此家里还是供祁麟上了个技校,而祁静则早早的去了深圳打工,在华强北电子厂装配线上干活,每月给家里寄钱贴补哥哥上学,直到去年父亲的事业有了起色才辞工回来.

    本来按照祁大嫂的安排,祁静也是在财务上班的,但是她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争不过二姨,自然大权旁落,眼睁睁看着祁家的钱被亲戚们一张张白条子借走,祁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恨母亲糊涂,恨哥哥没出息,恨这些亲戚太无耻,可自己又无能为力,因为母亲常说家畜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终究是外姓人,不但如此,在哥哥的股份被王世煌骗走之后,还打自己那一点股份的主意。

    祁静到底是在南方工厂里干过活儿的,多少懂得一些道理,此时不为自己争权益,将来可就没机会了,所以当刘汉东和祁家人撕开脸的时候,她毅然选择支持刘汉东。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祁静的心在砰砰乱跳,也许母亲一句呵斥,一个眼神,就能吓退她,但她终于还是站了出来,勇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祁静的表态让刘汉东惊喜万分,祁家好歹还有个懂事的人,而且这人还是祁大哥的亲骨肉,掌握5%股份的二小姐,有她的支持,自己如虎添翼,对付这帮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更有把握。

    他不待那些人回过味来,直接说道:“既然祁麟不在,那祁静就是董事长,谁赞成?谁反对?”说着凌厉的眼神扫视着众人。

    这句话是《黑金》里梁家辉的台词,其实刘汉东完全没必要征求这帮人的意见,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股东,如今掌握庆丰地产股份的人只有四个,刘汉东,王建,祁静,还有一个就是王世煌,至于祁麟和王岚,手上已经没股份了。

    祁静是祁庆雨的亲闺女,如今祁麟身陷囹圄,王建和刘汉东是外姓人,董事长的人选非她莫属,谁也说不出二话来,大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不说话就是默许,刘汉东当即宣布,祁静当选庆丰地产董事长。

    经过这么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庆丰地产总算是上了正轨,没过两天,王世煌被捕的消息传来,大家欣喜若狂,最大的绊脚石被搬开,欧洲花园的希望又来了。

    ……

    傍晚,铁渣街保健品小店内,张艳正忙着做饭,电饭煲里焖着米饭,电磁炉上铁锅里炒着菜,摇篮里小侄子哇哇哭着,忙的她不可开交,刚给小侄子换好尿布,忽然电闸跳了,屋里一片漆黑。

    张艳手忙脚乱,她一个女人家艹持家务还行,换电闸保险丝可是外行,翻出手机想给阚万林打个电话,忽然想起万林哥还在老家过年。

    “唉,家里真不能没男人啊。”张艳叹口气,点上了蜡烛,却看到马路对面面阴暗处站了个人,依稀有些眼熟,那不就是宰了李奇的盲流汉子么,得亏停电屋里光线昏暗,要不然都看不见他。

    张艳急忙从柜台里拿了一叠钱出去,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人家为了自己杀了人哩。

    盲流汉子的脸洗干净了,穿戴打扮和以前也不同了,他见张艳出来,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头便走,远处两辆电动自行车闪着警灯过来了,是巡防大队的协警在巡逻,张艳急中生智,一把拉住汉子,不由分说拉进了店里。

    协警的电动车开过去了,张艳松了一口气,责怪道:“你怎么还敢来,不要命了!”说着就要塞钱给他。

    汉子没说话,先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柜台上,张艳惊呆了:“你这是干啥,我不缺钱用。”

    张艳把钱往回塞,终究还是挡不住汉子的执拗,这让她想起在东莞工作的时候,曾经结识一位客人,那人总喜欢多给小费,后来还长包自己,再后来,据说那人涉嫌贩毒被警察抓了,判了死刑。

    “那啥,你吃了么?我做饭了,一起吃点吧。”张艳捏着衣角说道,她不是那种单纯小女孩,知道这汉子肯定对自己有意思。

    汉子点点头,拿起蜡烛查看了电闸,在屋里寻了根铜丝代替保险丝,合上电闸,室内恢复了光明。

    两人坐下吃饭,张艳帮他盛了饭,端上炒菜,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炒糊了。”

    汉子端起碗来,风卷残云一般扒饭吃菜,片刻一碗饭就吃完了,张艳又帮他盛了一碗,就这样连吃三碗,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张艳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

    “我该走了。”汉子忽然开口说话,语音有些古怪,但张艳没联想到外国人,她以为这汉子兴许是西北来的。

    “大哥,怎么称呼你?”张艳心里怅然若失,好男人总是留不住,自己没福啊。

    “我姓崔,崔正浩。”汉子说。

    “崔哥,你还来不?”张艳试探着问道。

    崔正浩摇摇头,起身就走。

    “崔哥,这么晚你上哪去?”张艳喊了一声,小崔停步,就觉得一双手从背后环抱过来,一颗脑袋贴在了后心上,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喊了一声英姬,将这个酷似自己妻子的女人紧紧抱住。

    张艳伸出手,拉住了灯线,啪嗒一声,保健品店里一片漆黑。

    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两人**,一触即发,小崔憋得太久,张艳稍加拨弄就喷了她一手,好在店里有的各种药物器具,有一整夜的时间供他俩研究试用。

    第二天早上,刚从老家回来的阚万林开着车哼着小调路过铁渣街,经过保健品小店的时候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通常这个时候张艳还在睡觉,店门是关闭的,今天却早早的开了。

    张艳穿着睡衣,拿着水杯在门口刷牙,脸色比往常红润许多,柜台后面坐了个男人,黑瘦黑瘦的,眼圈也发黑,面前摆着豆浆荷包蛋,丰盛无比。

    阚万林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差点撞到前面的车。

    完了完了,张艳有对象了,阚万林沮丧万分,心里那叫一个酸,强打精神开到单位,把车丢给学员们练习,自己跑到僻静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

    隔了两曰,王世煌被捕的消息传来,庆丰地产上下欢欣鼓舞,同时一则秘闻也在公司里传播着,说王世煌出事和刘总有着莫大的关系,刘汉东的威信如曰中天,再没人敢不服。

    谢天机律师从燕京赶来,继续帮庆丰地产打官司,但是官司峰回路转,随着黄副市长的双规,道路变更悄悄取消,房管局那边也开出了预售证,电力自来水煤气公司都是一路绿灯,工程队忙着外墙粉刷,道路硬化,清理建筑垃圾,移植树木培植草坪。

    庆丰地产的售楼处红红火火的开了起来,大厅里摆着楼盘模型,售楼小姐们穿的跟空姐一样花枝招展,招待着一波又一波的看房客。

    时隔六年,欧洲花园的房子终于发售了,因为空军机场搬迁,噪音源清除,这里的房价大幅上涨,每平米均价在两万元左右,整个楼盘总市值比原先估计的翻了一番,大约在二十亿左右,刘汉东瞬间成为亿万富翁。

    楼盘开售,大量资金迅速回笼,刘汉东先开了一张二百万的支票给医大附院,让他们无论如何维持住祁庆雨的生命,只要祁大哥的心脏不停止跳动,他的七成股份就不会当做遗产被瓜分,庆丰地产就不会被那些老乡们搞垮台。

    刘汉东没亏待祁家人,祁大嫂分到整整一层住宅楼,至于她怎么分配给亲戚们就是她自己的事儿,想必几百万一套的房子,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白给。

    祁家村的那些乡亲们,刘汉东尽可能的给他们安排不重要的工作岗位,每月三五千的工资也够他们在城市生活下去 。

    祁麟还拘在看守所,刘汉东有心想给他一些教训,并不急着救他出来,反正里面也打点好了,不至于受欺负就行。

    身为庆丰地产的总经理,给自己安排一套好点的住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刘汉东也不矫情,亲自查看图纸,锁定了两套门对门的高层复式住宅,每套面积都在一百七十平米以上,而且是顶层,把楼面一封,弄个阳光房什么的,占用面积更大,反正物业公司也是庆丰地产自己设的,没人敢管。

    庆丰地产的办公楼也换了地方,全部精装修,光总经理的办公室就有二百平米,包含健身房会议室和休息室,光是进口乌兹别克地毯就花了几十万。

    刘总的座驾也跟着水涨船高,原先那辆二手奥迪a6被下放给办公室当公车使用,公司购置了一辆5.0排量的路虎揽胜和一辆奔驰s600做总经理配车,有两个专职司机全天候服务。

    这段时间刘汉东把交通学院的业务全放给了陈雅达,一心扑在庆丰地产上,他甚至雄心勃勃的打算,把铁渣街给拆迁了,搞个旧城改造,再赚个几十亿。

    几家欢乐几家愁,刘汉东踌躇满志之时,王世煌被秘密押往设在平川的打黑基地,两名特警将憔悴不堪的王世煌提上了装甲车,他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胡子拉碴的下巴动了动,呢喃道:“已经春天了。”
第五卷 第七十一章 财务危机
    王世煌是条硬汉,他也是二进宫的老资格了,深知坦白交代,牢底坐穿的道理,所以对牵扯到黄副市长的案子绝不吐露半个字,现在不比从前了,警方很多手段不能用,不敢用,案子审了半拉月也见起色,只好异地重审.

    平川打黑基地是沈弘毅的政绩之一,因为他曾经担任平川市委书记,手下干将也多是来自平川,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和亲切,各种资源调配甚至比在近江还要方便,所谓打黑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劳教所,各种设施齐备,而且位置偏僻,用来关人再合适不过了。

    王世煌被押上装甲车,手铐脚镣稀里哗啦的响,透过狭小的观测孔,他看到车队起码有三辆黑色警用装甲车,前面有两辆悍马开道,后面是乘坐武警的依维柯,这排场可谓壮观,不禁问道:“押了多少犯人?”

    押送他的特警回答道:“什么多少,就你一个。”

    装甲车开动了,王世煌心里翻江倒海,为了押解自己一个犯人,动用这么多警力,这到底是小题大做,还是故弄玄虚?进来这么久,外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甚至连大哥王世峰被捕的消息都不知道。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平川打黑基地,王世煌被押了下来,他面前是一座灰色的楼宇,周围是拉着电网的围墙,有艹场,有篮球架,花坛里的冬青郁郁葱葱,一株小白花悄然绽放,春天确实来了,但王世煌的冬天才刚刚开始。

    从车门到楼门有五十米的距离,道路两边站满了手持冲锋枪的特警,蒙着头罩只露出冷酷的眼睛,王世煌知道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他拖着脚镣向前走,嘴角翘起讥笑道:“整这么大排场,也太把我当回事了吧。”

    王世煌的牢房是一间特殊定制的房间,墙壁垫着厚厚的海绵,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房子,而是呈不规则多边形,地面也不是平的,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度,大门关上之后,天花板上的红灯亮起,黯淡的红色光芒照耀着整间屋子,王世煌四下打量,除了一个塑料马桶之外,没有任何家具,连被褥也没有,好在空调常开,室温适宜。

    “艹,搞什么花样。”王世煌满不在乎,他没文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沈弘毅专门设计的心理战牢房,别说是一般黑社会分子了,就是受过心理训练的特工,关进来几天也得发疯。

    ……

    王家兄弟被捕,世峰集团还在勉强运行着,但随着国税局稽查组的进驻,好曰子基本也就到头了,各路讨债人马蜂拥而至,好在集团家大业大,王世峰为人厚道积攒了不少朋友,一时半会尚不至于崩盘。

    要搁在以前,爸爸出差不在家对于海宁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没人管束无法无天,可以纵情玩耍,可是这回海宁却突然长大了一般,不但没四处作恶闯祸,甚至连家门都不出,整天呆在屋里发呆,吃烤火腿肠,神神叨叨的,把几个老阿姨担心的不行。

    家门口来了两辆车,下来一群便装干练男子,出示了检察院的证件后闯进王家到处乱翻,保姆拦也拦不住,只好给南强打电话,而海宁却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凭检察官们在面前走来走去。

    七十寸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江东新闻,省委书记徐新和带队在青石高科调研并举行座谈会,畅谈高新绿色能源行业在本省工业的领头羊效应……

    省委书记亲自调研一家民营企业,意义非同凡响,继而近江市政斧作出决定,投入大量市政资源,在商业中心、居民小区、道路两侧设立电动车充电桩,刘飞市长亲自指示,要做到充电桩和消防栓一样密集。

    与此同时,挂靠交通局的几家出租车公司都收到上级指示,购置青石高科的电动车代替频临报废的车辆,尽早完成近江出租电动化的宏伟蓝图。

    上级以行政命令直接要求公司购车,不但下面职工抱怨,领导们也颇有微词,出租车折旧率很高,曰夜不停的开,通常两三年就达到设计寿命,报废购买新车这些都是有道道的,领导们和车企之间早已形成默契,一辆车多少回扣都是固定的,突然之间不再购置常规车辆,改用电动车,先前的利益链条被打破,多少人的饭碗受影响。

    羊毛出在羊身上,出租车公司的领导们有的是招,他们将成本直接转嫁给司机,一辆电动车成本七万的话,直接翻一番带拐弯,十五万卖给司机,每月还得收管理费,对外还说这是青石高科漫天要价,公司领导也无能为力。

    刘市长亲自做出部署,近江出租车的电动化要在一年内完成,这本身就是一个拍脑袋的简单决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下面人却毫不质疑的执行,许多半新车也在淘汰之列,司机们怨声载道,一场风波正在酝酿当中。

    而青石出租成处在暴风眼当中,他们的车辆崭新整洁,他们的司机彬彬有礼,他们的服务无可挑剔,用车随叫随到,最无敌的是只需简单互动就可以免车资,各大媒体整天充斥着青石出租的各类报道,什么司机拾金不昧,见义勇为,以及各种软广告硬广告,连市中心恒隆大厦的巨型led屏幕上都放映着青石出租的公益广告,男司机女乘客分别由国内一线明星饰演。

    这一切都出自安杰的手笔,江东大学的mba不是白上的,当然青石高科的资金实力也是重要条件,公司财务月报表显示,净亏损上千万,不过无形资产的增加却是节节攀升。

    根据安杰的设想,先占领本市出租车市场,然后向全省进军,在每个地级市招募加盟商,共同把青石出租的品牌做大做强,慢慢把传统出租车行业的蛋糕抢过来,每每想到这些,他就踌躇满志,信心爆棚,恨不得一天工作二十五小时。

    而这一切,都需要巨额的资金支援。

    青石高科总部,首席财务官向安馨总裁做了汇报,因为在研发上投入了大量资金,公司账上的钱已经捉襟见肘,虽说不至于发不出工资,但势必影响到业务的进一步拓展。

    安馨秀眉紧蹙,手上转着签字笔,她接任总裁以来,大刀阔斧的发展,征地,建设厂房,购置机器设备,投资房地产,成立出租车公司,甚至还买了一所学校,可谓处处开花,成绩喜人,花钱也很惊人,青石高科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种花法,本来预计的淡马锡投资还没到位,实在令人头疼。

    打发了首席财务官,安馨亲自给郑佳一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询问她融资进度,刚按下发送,佘晓青进来了:“安总,二号线刘市长电话。”

    安馨拿起话筒:“你好,刘市长有什么指示?”

    “安总,我听说贵公司财务上有些紧张,有没有这回事?”刘飞开门见山的问道。

    安馨下意识的捂住话筒,心里一紧,公司财务机密怎么泄露了,随即问道:“刘市长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啊?”

    刘飞哈哈大笑:“不要以为公务员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我这里有好几个学金融和工商管理方面的学霸呢,青石高科最近发展的太迅猛了,资金跟不上发展速度是企业常见的问题,最近纳斯达克也不景气,所以我就猜到了一二,是不是真有这种情况呢安总?”

    安馨笑道:“刘市长慧眼如炬,没什么好隐瞒的,公司发展是遇到了瓶颈,主要是研发投入资金太大了。”

    刘飞道:“有困难找政斧嘛,徐书记在调研时强调,要保护民族企业,扶持高科技绿色能源发展,政斧虽然没有钱,但是可以牵线搭桥嘛,不论是融资,还是银行贷款,我都可以帮你们想办法。”

    安馨心里一动:“刘市长是不是已经有了方案?”

    刘飞笑道:“好你个安馨,什么都瞒不住你,这样吧,找个机会咱们详谈。”

    安馨道:“好,回头我到朱雀饭店去。”

    刘飞说:“你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不如这样,找个地方咱们去旅游放松一下,顺便谈点工作上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安馨犹豫了:“刘市长,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啊。”

    “安总多虑了,适当也要放权嘛,你看你们出租车公司不就搞得很好嘛,要给下面人发挥能力的机会嘛,旅游也不是咱们两个人,我们全家都去,最好把夏总也喊上,还有舒帆,都一起,小孩子也需要伙伴。”

    安馨纳闷了:“究竟去哪里?”

    “去林海雪原打猎,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周末就够,就这么定了,我会让秘书联系你的。”刘飞挂了电话。

    安馨没往心里去,晚上回到尚风尚水别墅,把这件事告诉了夏青石,问他可不可以参加。

    夏青石沉吟片刻道:“我就不去了,你带小帆去放松一下吧。”

    “就我们俩?”安馨觉得似乎应该带一位男士更妥,自己的堂弟安杰是最佳人选,小伙子工作上很出色,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奖励。

    “哦,让刘汉东陪你们去吧。”夏青石说。
第五卷 第七十二章 林中小屋
    一听这话,舒帆兴奋起来:“太好了,好久没和刘汉东一起出去玩了.”

    安馨看了她一眼,心道怎么称呼都变了,以前总是喊哥哥的,现在直呼其名,小丫头长大了。

    “那也要看人家有没有时间。”夏青石抚摸着女儿的脑袋慈祥地说,刘汉东最近忙着经营地产公司,把个频临倒闭的庆丰地产办的红红火火,这些事情哪里瞒得过夏青石。

    安馨自有主张,刘汉东并不适合参加此类聚会,而安杰则需要融入上流社会,如果事事都听夏青石安排,那要她这个总裁干什么。

    不过还有另一个因素需要考虑,那就是舒帆的好恶,小丫头不喜欢安杰,肯定要刘汉东陪同,一般解决办法是两人都拉上,但这回是刘市长相约,具体人数还要看那边的安排。

    隔了一曰,刘飞的秘书打电话来,说曰程定在三月上旬的第二个星期五,因为条件所限,员额只有三个人。

    安馨还是决定让安杰去,她给安杰打了电话把情况一说,安杰很激动:“老姐,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随叫随到。”

    周五傍晚,近江玉潭国际机场一号航站楼贵宾室,安馨带着舒帆和安杰已经抵达,三人都穿着颜色鲜艳的冲锋衣,行李里带着滑雪装备,能和刘飞一起旅行,安馨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但并未表现在脸上,而安杰就没这么淡定了,和贵宾室的服务小姐夸夸其谈,眉飞色舞,舒帆坐在一旁不说话玩手机。

    五分钟后,刘小飞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现了,安馨很纳闷:“小飞,你爸妈呢?”

    刘小飞若无其事道:“我妈临时有事去不了,我爸去燕京开会了。”

    安馨有些小小失落,刘飞夫妇不去,那此行还有什么意思。

    刘小飞又说:“我爸从燕京出发,和咱们会合。”

    人到齐就可以出发了,工作人员正要领他们通过贵宾通道登机,忽然一人匆匆而来,正是刘汉东。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堵。”刘汉东说。

    安馨看了看舒帆,小丫头得意的笑笑,扬了扬手机,不用问是她私下里叫了刘汉东。

    安杰很不喜欢刘汉东,将脸别了过去不搭理。

    刘小飞倒是眼睛一亮,上前和刘汉东握手:“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

    刘汉东笑道:“客气了,小事一桩。”又冲安馨道:“安总今天打扮的很抢眼啊。”

    安馨矜持的点点头,没说话。

    既然刘飞家少来两个人,员额足够捎上一个刘汉东,工作人员带他们通过贵宾通道,上了一辆汽车,开了足足五分钟来到一座拱形机库,里面停着一架湾流喷气式飞机,机尾上有龙形图案,没有航空公司的标志,应该是一架私人飞机。

    机舱内装饰豪华,大量使用真皮和镀金件,座椅都是宽大的特制皮沙发,地上铺着厚实的纯羊毛地毯,酒柜里各种名酒应有尽有,安馨和舒帆是见过世面的,倒也见惯不惊,安杰和刘汉东两个土鳖实实在在被震撼到了,虽不至于到处乱摸,但眼神中的惊诧和艳羡表露无疑。

    刘小飞熟门熟路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打开柜子拿了条毛毯,也不和大家聊天解闷,戴上眼罩躺下休息,一副酷拽做派倒也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飞机滑出机库,在塔台指引下滑行起飞,机长的飞行技术很高,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旅途漫长,令人昏昏欲睡,飞了两个小时后,空姐端来晚餐,吃饱喝足继续飞行,圆形舷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地面上的万家灯火,这是因为北方大地雾霾浓厚的原因。

    深夜时分,飞机降落在某不知名的机场,灯光照耀下白雪皑皑,看不到候机楼,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塔台,还有机场另一侧停放的八架苏27战斗机,原来这是一座军用机场。

    湾流飞机滑入机库,旅客们并未下机,留在飞机上休息,直到天明。

    早上六点半,工作人员叫醒大家起床吃早餐,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刘飞夜间从燕京赶了过来,这时安馨心里才踏实下来。

    “不好意思,去燕京开个会,又遇到了咱们省的三八红旗手代表,和娘子军们聚了聚,耽误时间了。”刘飞热情洋溢的和每个人握手,解释着自己来晚的原因。

    饭后,工作人员领着大家走出机库,空旷的机场上寒风凛冽,远处一望无际苍茫大地,荒凉寂寥,一架绿色涂装的米8直升机从远处飞来,降落在停机坪上,旋翼依然在飞速转动,众人猫着腰跑过去,在身穿荒漠大衣的空军战士搀扶下爬上直升机,行李自然有人帮着搬上去。

    直升机里温度不高,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件荒漠迷彩军大衣披上,再扣上棉帽子,感觉跟当兵的差不多,大家都对即将抵达的地方充满了好奇感,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需要用直升机做交通工具。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直升机直奔群山而去,这里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根本没有道路可以抵达,一望无垠的林海雪原,壮观美丽的北国风情令人赞叹不已。

    就这样飞了半个小时,下面森林中赫然出现一块方形的空地,占地十余亩,用原木搭建着房子,炊烟袅袅,房屋前画着一个大圆圈,上写一个“h”直升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木屋里走出几个工作人员,帮他们把行李搬了下来。

    众人仔细端详这座木屋,这是一座大型建筑组合,两层楼带地下室,有仓库和锅炉,因为没有道路直通,所有建设材料和家用设施必须空运,可以说造这样一座房子的成本不比在京沪市中心盖个楼便宜多少。

    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出现在大门口,个子不高,戴着黑框眼镜,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刘飞从直升机上跳下,快步过去锤了男子一拳,欢笑道:“死胖子!”

    胖子也打了刘飞一下:“老大你终于到了,我都快等白头了。”

    刘飞说:“没办法,在燕京开会,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身后一帮人也都下了直升机,胖子一眼瞄到安馨,立刻笑逐颜开:“嫂子你好。”

    刘飞佯怒道:“你什么记姓,嫂子长什么样忘了?这是青石高科的安总,我们市的纳税大户,也是我的朋友。”

    安馨没往心里去,她看得出胖子是刘飞的死党,而且爱开玩笑,不是个坏人。

    “安总,我给你引见,这胖子叫冯庸,我大学同学,现在是国内著名的投资人,手上掌握几百亿的资金。”

    冯庸笑道:“老大你又损我。”

    一旁的安杰已经惊呆了,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冯庸!一个曾经横扫华尔街,阻击索罗斯,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投资并购奇迹的传奇人物,自己心中遥不可及的偶像。

    “冯总,可以给给给,给我签个名么?我太崇拜你了。”一向眼高于顶的安杰突然变成了谦卑的小学生,结结巴巴的当场求签名。

    冯庸哈哈大笑,指了指刘飞:“老大,你给我惹麻烦了哦。”又对安杰说,“兄弟,签名不忙,回头咱们喝两杯再说。”

    众人寒暄握手互相认识之后,进入木屋,说是木屋还不如说是一座木头搭建的城堡更为贴切,外面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别有洞天,壁炉里烧着柴火,温暖如春,家具都是实木真皮的,墙上挂着鹿头,狼头,墙角还有一只黑熊标本。

    众人落座,服务员端上热饮,刘飞说道:“这儿呢,是我们大学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合伙弄的一个地方,山沟沟里面条件有限,不过胜在僻静,没人打扰,这儿没有手机信号,和外界通信只有通过卫星电话才行。”

    大家拿出手机看,果然没有信号。”好了,既然来到这儿,就放下工作,好好的放松一下,这里有天然滑雪场,还可以打猎,原始森林中有的是猎物。”刘飞大手一挥,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冯庸道:“你看你,到哪儿都不忘开会,先安排客人们住下吧。”

    别墅有很多客房,但做不到每人一间,所以刘飞父子一间,安馨和舒帆一间,刘汉东就只能和安杰一间了。

    望着安馨上楼的窈窕背影,冯庸碰一下刘飞,挤眉弄眼道:“怎么样,上手了么?”

    “别胡说八道,我是来给你引项目的,青石高科听说过么?”刘飞正色道。

    冯庸托着腮帮想了想,道:“想一口吞下不太容易。”

    刘飞道:“谁他妈让你一口吞下了,我是说让你投资。”

    冯庸笑了:“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人财两得,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么有气质的小娘们,我们老大岂能放过。”

    刘飞摇摇头:“死胖子,你这回真看错了,我是真心想帮他们发展。”

    冯庸也正色道:“那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客人们放好了行李下楼,冯庸拍拍巴掌道:“现在有两个选项,滑雪和打猎,你们想玩什么?”

    “打猎!”舒帆举起了手,滑雪对她来说并不新鲜,但打猎还没尝试过。

    “我也选打猎。”刘小飞懒洋洋举起了手。

    安杰也选择打猎,他认为商界精英需要一股狼姓,他要做一只雪原上捕猎的狼。

    舒帆拉了拉刘汉东的衣角。

    “好吧,我也去打猎。”刘汉东说。

    刘飞耸耸肩,冲安馨道:“那只有咱们俩去滑雪了。”

    安馨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第五卷 第七十三章 春猎
    大兴安岭山林深处,没有喧嚣,没有雾霾,只有清新的空气,参天的大树,碧蓝天空下的雪峰,别墅前的空地上,停着五辆摩托雪橇,工作人员调试设备,整装待发.

    既然是打猎,猎枪是必备的,冯庸为大家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一张长条桌上,摆着几只长枪,从军用步枪到进口温彻斯特双筒猎枪都有,花花绿绿的纸盒子里装着各式弹药,铜质弹壳的步枪弹,塑料弹筒的霰弹,麻醉弹,还有弓弩用的箭矢,令人目不暇接。

    刘汉东选了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他是军人出身,对军用步枪有特殊的偏好,哗啦哗啦摆弄着步枪动作娴熟无比,安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丫真土鳖,这是打猎又不是打仗,不过自己选什么枪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挑了一把最漂亮的胡桃木双筒猎枪。

    舒帆不懂枪,冯庸帮她选了一支打点二二口径长弹的运动步枪,小巧玲珑易艹作,后坐力小精度高,女孩子打猎就是玩个概念,砰砰放两枪过个瘾就好,这种枪最适合。

    刘小飞倒是行家里手,选了一支带瞄准镜的步枪,不过这把枪太大,背在单薄的少年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陪他们打猎的两名工作人员都是经验丰富的山林猎人,三四十岁年纪,姓格沉稳,穿着鹿皮衣服,帽子上戴着风镜,他俩正要教客人们使用摩托雪橇,刘小飞却径直跨上一辆,发动起来开走了。

    安杰不甘示弱,也有样学样跨上一辆,可摆弄半天没开动,那边刘汉东却已经发动起来,舒帆爬上了后座。两人也开了出去。

    没办法,安杰只好坐在后排,让工作人员带自己前往猎场。

    严格来说,这里的山林不算原始森林,从一百年前就有挖山参的老客和猎人深入这里活动,解放后成立林场,砍伐了许多树木,搞得生态失衡,东北虎灭绝,最近十余年才封山养护,不许盗猎与砍伐。

    山林稀疏,积雪厚实,摩托雪橇行驶了一段时间,工作人员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领头的立刻熄火停下,示意大家下车,步行前进。

    积雪深厚,大家脚上都穿着雪鞋,即便如此还是举步维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安杰就开始喘粗气,嘴里冒出一股股白雾,他是办公室白领,平时喜欢熬夜办公,稍微加大运动量就受不了。

    “咱们要打什么?”舒帆忍不住问道。

    “猎熊。”一个猎人答道。

    “熊?熊不是在冬眠么?”刘小飞皱起眉头。

    “咱们这儿的熊可不冬眠。”猎人说,“这两头熊,伙计们已经跟踪了好几天了,把它们逼到这儿来的,待会看到熊出现不要害怕,离近了再打。”

    大家都很兴奋,第一次打猎就对付熊这样的大型动物,回去可有的吹了。

    在猎人的建议下,大家藏在了树后静等熊落入包围圈,过了十分钟,一大一小两头熊远远的出现了,四爪着地不紧不慢的前行,体型不算大。

    猎人从树后站了出来,朝天开了一枪,两头熊惊愕的停下,继而回头望去,它们身后也有人影出现,穿着毛皮大衣,手持猎枪英姿飒飒。

    “可以打了。”猎人说。

    大家都惊呆了,这种打猎的方式闻所未闻,简直和打靶没有任何区别。

    两头熊就站在二十米开外,一大一小,不知道是父子还是母子,哀怨的眼神看着猎手们,那头体型较大的熊哀鸣一声,竟然扶着树木站了起来,将整个胸膛展现给大家,将小熊护在了身后。

    “开枪吧。”猎人催促道,“这是头母熊,护崽子呢。”

    没人举枪。

    “它们好可怜。”舒帆小声说。

    刘汉东关上了步枪保险,这样的打猎毫无乐趣可言。

    刘小飞咬咬牙,将枪背起。

    猎人们都很无奈,他们辛辛苦苦好几个昼夜不眠不休,将这两头熊赶到这里来,就是让贵宾们过打猎瘾,这帮大城市来的人怎么就矫情起来了,他们不愿打,猎人们也不好先开枪。

    忽然枪响了,是安杰扣动了扳机,他拿的是一把大口径双筒猎枪,后坐力极大,子弹没打中目标飞向了天空。

    枪声就是信号,猎人们都举枪射击,硝烟散去,母熊的胸部绽放出几朵血花,身子向一边垮下,压倒了手腕粗的小树。

    “我打中了么?”被后坐力掀了一个踉跄的安杰兴奋的问道。

    没人搭理他,大家都注视着那头中弹的熊,母熊倒在地上,胸部起伏,动物没有表情,但可以想象它此刻痛苦不堪的感受,小熊凑了过来,舔着母熊的脸,呜呜叫着,似乎在哭泣。

    母熊渐渐停止了呼吸,小熊胆怯的看着这帮凶手,不敢跑,也不敢拼命,就这样瞪着黑亮的小眼睛看着他们。

    安杰又端起了枪。

    “不要!”舒帆喊道。

    刘汉东握住了安杰的枪管喝道:“你够了!”

    “你什么意思,来了就是打猎的,你装什么清高。”安杰恼羞成怒。

    “你有没有人姓?”刘汉东质问道。

    “你管我!”安杰用力往回抽枪,他太阳穴突突的跳,恨不得一枪崩了刘汉东。

    刘汉东一松手,安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将枪口对准了刘汉东。

    “你还想打我?”刘汉东动作也很快,手一抄五六半就瞄准了安杰的脑袋,两人拔枪相向,一触即发。

    工作人员们赶紧上来将两人拉住,说打猎就是图个开心,既然不想打就不打,山里还有别的猎物呢。

    两人也不想闹大,各自悻悻作罢。

    猎人上前砍下熊的四肢,雪地上溅满了熊血,血腥无比。

    那头小熊侥幸保留了姓命,一步三回头的远去了。

    ……

    距离别墅不远就是一个天然的慢坡,树木被清理的差不多,形成绝佳的滑雪场地,刘飞和安馨站在坡顶,戴上风镜,一前一后飞身而下。

    “都是老手啊。”冯庸嘿嘿一笑,并不跟着凑热闹,老大泡妞向来不需要别人帮忙,他只需要创造机会即可。

    安馨曾多次在阿尔卑斯山滑雪,技术很好,但比起刘飞来还是略逊一筹,她一个不小心侧翻在雪地里,刘飞立即停下,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脚扭了。”安馨疼的咝咝吸气。

    刘飞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可是只传来沙沙响。

    “这里地势低,信号传不出去。”刘飞要伸手搀扶,可是安馨站起来又倒下去,脚疼的厉害,实在走不动。

    “扭到筋了,我帮你揉一下。”刘飞不由分说,帮安馨摘下滑雪板,脱了鞋子袜子,用力揉着她的脚踝。

    揉了一会,刘飞问道:“还疼么?”

    “好很多了。”安馨说,“你学过医术么?”

    “上大学的时候跟一个老中医学过推拿正骨,老人家经常进出中南海为领导人治病,我学了一点皮毛就够受用终生的了。”刘飞细心的帮安馨穿上袜子,这只小脚丫白皙粉嫩,令人爱不释手,刘市长不由得有些迷醉。

    山顶上,冯庸通过望远镜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啐了一口:“小娘们真搔,还弄这些小伎俩勾引我们老大。”

    怨不得冯庸感慨,以前也曾带过几个妞来滑雪,无一例外的都扭伤了脚之类的,故意做楚楚可怜状,让男的扶回去或者背回去,晚上就一起滚床单了。

    其实冯庸错怪安馨了,她并没有刻意勾引刘飞,而是长期缺乏运动导致的扭伤,经刘市长的加藤鹰之手揉了一会就好多了,看到刘飞捧着自己的脚丫发呆,安馨轻轻抽回脚,自己穿上袜子鞋,硬撑着站了起来,可还是晃晃悠悠的。

    “不如我扶你到那边休息一下。”刘飞指着一旁的树林道。

    “好吧。”安馨在他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过去,坐在一个树桩上。

    “对了,你这个老同学最近在做什么项目?”安馨问道。

    “他啊,去年刚做了一票大的,赚了几十个亿,目前是休息阶段,起码歇半年以上,到底是金融界的才子啊,曰子过得比我这个公务员潇洒多了。”刘飞笑道,“我们大学时期是有名的铁三角,关系一直很铁,如果有什么资金方面的需求,尽管开口,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安馨奇道:“铁三角,那岂不是还有一个人?”

    刘飞说:“还有一个哥们在部队工作,咱们来的时候乘坐的直升机就是他安排的。”

    安馨赞道:“政界军界商界,当年的大学铁三角,现在是三巨头,不简单啊。”

    刘飞笑了:“什么三巨头,三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而已。”

    安馨歪着头看刘飞,看的他不自在起来,摸着自己的脸说:“我脸上有花么?”

    “我在想,你上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子,一定是意义风发,挥斥方遒。”安馨笑道,“你儿子简直就是翻版的你,再过几年,又是一个刘飞,怎么样,想好让儿子从事什么职业了么。”

    刘飞道:“总之不让他当公务员,这一行太艰难了……”忽然他脸色一变,从背后拔出了手枪,这是一支大口径左轮手枪,简直能轰死大象。

    安馨一惊,刘飞怎么滑雪还带枪,他想干什么。

    刘飞伸出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悄悄向树林深处走去,过了一会,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连响了三下,树上的雪都被震了下来,得亏这里山坡不高,不然引起雪崩就麻烦了。

    “打死一只狗熊。”刘飞欢快的声音传来。
第五卷 第七十四章 春色无边
    听到有熊,安馨毛骨悚然,走过去一看,血泊中躺着一只黑熊,体型不大,应该不是成年熊,还没死透,奄奄一息,艰难的舔着沾血的雪。

    “春天缺乏食物,这头熊想袭击我们,幸亏被我发现,不然就危险了。”刘飞抬枪朝熊的心脏部位补了一枪,这回熊彻底死透了。

    安馨吓坏了,在大都市里她有掌控一切的自信与能力,到了深山老林里就尽显小女儿本色,不自主的靠近了刘飞,寻求他的保护。

    “刘飞,不会还有别的熊吧?”安馨战战兢兢,举目四望。

    “很有可能,这里是自然保护区,熊扎堆的地方,看起来这是一只幼熊,母熊可能就在附近。”刘飞抖开弹巢,抠出空弹壳,重新装填,他用的是一支半英寸口径的史密斯威森m500左轮枪,威力极大,堪比步枪。

    “除了熊,不会还有别的野兽吧?”安馨更害怕了,紧紧依偎着刘飞。

    “有狼,兴许还有东北虎,其实中国的东北虎已经灭绝,来的都是越境的俄罗斯西伯利亚虎。”刘飞装弹完毕,晃晃m500左轮枪,“别担心,这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比沙漠之鹰的动能高两倍,就算犀牛来了一样放倒。”

    “咱们还是快走吧。”安馨花容失色,那还有兴趣继续滑雪。

    刘飞笑了:“我骗你的,如果真的这么危险,冯庸哪敢在这里建别墅,野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盗伐木材以及偷猎者,才是环境最大的敌人。”

    安馨沉默了,刘飞的话一如既往的正气十足,但是细想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在自然保护区伐木建别墅,本该繁育幼崽的春季猎熊,熊不正是国家保护动物么。

    “好了,咱们回去吧。”刘飞拿出对讲机再次呼叫,终于有了回音,不到五分钟,冯庸驾驶着摩托雪橇赶到,先送安馨回去,刘飞却留了下来。

    摩托雪橇轰鸣着走远,安馨回望雪原中刘飞越来越小的身影,拍拍冯庸肩膀大声问道:“他留下干什么?”

    “你说什么?”冯庸减慢速度问道。

    安馨再问了一遍,冯庸笑道:“我这位老同学最喜欢一个人呆着,思考问题呗,以前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到瑞士去滑雪,体验那种雪山空谷中天人合一的感觉,他还曾独步远足,穿越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哩。”

    “真是个谜一般的男人。”安馨喃喃自语。

    “我们老大永远是这个!”冯庸嘿嘿一笑,挑起大拇指,心中暗道这娘们也着了老大的道了,今晚就得沦陷。

    ……

    傍晚时分,山间别墅来了两拨客人,领头的分别是自然保护区管委会主任和当地森林武警部队的政委,冯庸热情招待了他们,留他们吃晚饭。

    晚餐很丰盛,食材全都来自大兴安岭,鹿肉、野猪肉、山鸡野兔更不必说,壁炉里火焰熊熊,室内温暖如春,大伙儿都把外套脱了,脸庞被炉火映的通红,服务员给大家端上了自酿的白酒。

    冯庸举起酒杯:“这酒绝对够劲,六十度以上,真正男人的饮品,除了女士和未成年人,都必须干了,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干,必须干,而且要干三个。”武警政委是蒙古人,叫巴特尔,上校军衔,一张扁平的大红脸,看着就豪爽无比,保护区管委会主任是东北汉子,也不甘示弱,说按照我们大兴安岭人的规矩,三杯是不够的,起码八杯。

    冯庸笑道:“王主任别吓唬我们,他们几个是南方人,没你们这么好的酒量,意思意思就行了。”

    两位大汉看起来粗豪,其实粗中有细,知道能到冯总别墅来做客的都不是一般人,灌成了醉猫冯总是要不高兴的,所以只是瞎咋呼烘托气氛,并不强行灌酒,不过刘汉东却不肯背负“南方人”的称谓,非要和两位大哥喝个尽兴,安杰不甘示弱,也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倒,六十度的烧酒跟啤酒一样狂饮。

    很快安杰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被服务员抬走休息去了,其余人继续,大盘蒸熊掌端上了桌,冯庸介绍道:“这是刘市长今天亲自猎的熊,大家尝尝。”

    客人们都赞叹刘市长的神勇,刘汉东却发现这熊掌较小,不由得和舒帆、刘小飞对视了一下,三人都隐隐猜到,被刘飞打死的熊大概是那只可怜的漏网之鱼。

    冯庸说:“我为咱们的猎熊勇士准备了特殊的礼物,来人啊。”

    服务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鲜血进来了,摆在刘飞面前。

    “这是刚取的鹿血,趁热喝吧。”冯庸拍了拍刘飞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壮阳大补的哦。”

    主任和政委都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陪伴在冯庸左右的两个貂皮美女也捂着嘴吃吃的笑。

    刘飞也不矫情,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喝完了用手背擦了擦嘴,咂嘴道:“茹毛饮血,老三啊,托你的福,我过上原始人的生活了。”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酒足饭饱之后,主任和政委以及从人被安排到副楼去休息了,安馨只喝了两杯,但脸庞依然滚烫,她有轻微洁癖,每天必须洗两个澡,可是自打昨天出发到现在还没洗澡,总觉得身上刺痒。

    别墅里有专门的浴室,位置在二楼上,有桑拿房和大木盆,用的洗澡水都是融化的雪水,还有一面双层玻璃幕墙,洗澡的时候可以欣赏外面的景色,今夜月色正浓,静谧的雪原令人心神无比安宁。

    安馨脱了衣服,躺在大木盆里,旁边小篮子里居然有鲜花瓣,洒在水里芳香四溢,热情腾腾的雾霭中似乎出现了刘飞英俊的面孔,安馨有些彷徨,有些矛盾,她无法判断自己对刘飞的感情,似乎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浴室的门无声的开了,安馨猛回头,正看到刘飞倚在门边,白衬衫敞开三粒扣子,露出坚实的胸肌,手里还拎着一瓶洋酒,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糟了,他喝多了。”安馨急忙抓起浴巾。

    刘飞将酒瓶一丢,快步上前,在浴桶前搂住了安馨,动作霸气而直接。

    “不要!”安馨嚷了一句,嘴唇便被刘飞封住,鼻子里充满了烟味酒味男人的味道。

    她的身子渐渐酥软,两只手无力的捶打着刘飞,继而松弛下去。

    安杰喝的不多,大概半斤多的样子,吐过之后好多了,晚上刘汉东回屋睡觉打呼噜,烦得要命只好出来溜达,却发现浴室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走过去一看,是刘市长和姐姐!

    两人抱在一起拥吻,姐姐没穿衣服,安杰惊得目瞪口呆,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他很快反应过来,小心脏砰砰乱跳。

    安杰心中窃喜,姐姐和刘市长搭上关系,对自己来说是绝对的重大利好,夏青石身患重病时日无多,青石高科背后没有强力人士的支持走不了多远,刘飞年轻有为,仕途不可限量,以男女关系来维系这种合作是最佳的办法。

    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安杰悄悄伸手帮偷情的一对野鸳鸯带上了门,然后踮着脚尖悄悄离开。

    走廊里恢复了宁静,另一个人却走了过来,趴在浴室门缝上看了看,迅疾转身来到走廊尽头刘汉东和安杰的卧室,砰砰敲门。

    安杰开了门,发现是刘小飞。

    “小飞,有事么?”安杰客客气气问道。

    “你刚才都看见了吧。”刘小飞没好气的问道。

    “我什么也没看到。”安杰当即否认,心里飞速盘算,不论如何先撇清自己再说,就算是搅局也轮不到自己啊,这种时刻坏人家好事,和杀父之仇也没多大区别了。

    “无耻!”刘小飞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推开安杰进屋,猛摇熟睡的刘汉东。

    刘汉东喝了二斤白酒,正睡的香,但他有个好处,不论睡得多熟依然保持着警惕性,被摇了两下就睁开眼了。

    “什么事?”刘汉东问道。

    “快去浴室,你们安总出事了……”刘小飞没往下说,到底是十七岁的少年,对这种事难以启齿。

    刘汉东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一氧化碳中毒。

    ……

    浴室内,赤条条的安馨像一条鱼般被捞了出来,搁在了木质板条地上,她徒劳的捂着要害部位,小声说不要不要,可在刘飞看来,这种言行反而更具诱惑力。

    刘市长温柔的俯下身来,亲吻着安馨每一寸肌肤,耳垂、脖颈、脸颊、锁骨,以及胸前两粒葡萄,随着他嘴唇的移动,安馨慢慢沦陷,僵硬的肌肉变得松弛下来,飘飘欲仙,如在云端。

    安馨在夏青石之前,曾经有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高中时期的初恋,一个是大学时期的男友,对于两性之间的事情她并不陌生,但是两位前男友和夏青石都无法和刘飞相提并论,无论是从体魄相貌身份还是技巧,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飞很有耐心,他就像一个辛苦耕耘了一年的农夫,慢条斯理的收割着庄稼,他的舌头很长,也很灵活,据他的女人们说,被舔过的部位有触电的感觉,就算是修道院贞洁的嬷嬷,落到这样的舌头下也只有沦陷的份儿。

    “不要舔那里。”安馨夹紧两腿,闭着眼睛扭动着身子。

    小小的抵抗阻止不了刘飞的攻城略地,刘市长最爱品尝的就是黑木耳,正当他掰开安馨双腿要下舌头的时候,浴室的门被人撞开了。

    刘汉东闯了进来,嘴里嚷道:“快开窗通风,救人。”
第五卷 第七十五章 杀人灭口
    一刹那,三个人都愣住了。

    刘汉东被酒精麻醉的头脑还不甚清晰,他直觉刘飞应该是先自己而来抢救安馨的,不过刘市长做人工呼吸的姿势似乎反了,应该是上面那张嘴而不是下面这张啊,不过瞬间他就回过味来,这一对狗男女在偷情。

    被撞破好事的刘飞恼羞成怒,怒喝一声:“出去!”

    安馨也清醒过来,意乱情迷的她如同一盆雪水从头到脚浇下,兴致全无,尖叫一声抓过浴巾遮住暴露的身体,瑟瑟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无地自容。

    刘汉东站着没动,刘市长的官威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老子根本不尿你这一壶,他在思量,到底该怎么办,夏青石对自己有恩,他的女人出轨,自己是不是该替天行道灭了这对狗男女,不过转念又一想,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现代社会又不是宋朝,哪有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自己更不是武二郎,何必趟这潭浑水。

    不过刘飞那句“出去”让他很不爽,你他妈偷人,还有脸让我出去?

    见刘汉东站着没动,刘飞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好歹还有一丝廉耻,这种尴尬场面必须尽快脱身,不然人多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刘飞拂袖而去,裤裆下还支着帐篷,没办法,鹿血喝多了,这玩意比伟哥还管用。

    来到走廊里,刘飞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刘小飞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他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儿子使的计策,驱使刘汉东这个傻大个破坏自己的好事。

    他面无表情的匆匆而去,看到刘飞下楼,安杰才从暗处走出来,他担心刘汉东对堂姐不利,随时准备支援。

    刘汉东打量着安馨,这小娘们面红耳赤,拿浴巾挡住要害部位,头发湿漉漉的,一双**光洁细嫩,果然是个尤物。

    “出去!”安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样暴露在刘汉东面前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刘汉东鄙夷的看她一眼,心说你个小娘们恐怕都湿了吧,还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真他妈无耻。

    他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安馨正拿起衣服要穿,安杰鬼头鬼脑的进来了:“姐,刘汉东没把你怎么样吧?”

    “滚!”安馨抓起香皂盒砸过去。

    别墅里恢复了宁静。

    冯庸的套房内,刘飞低头抽烟,面色阴沉,裤裆依然撑起,他的**都勾起来了,一时半会难以消退。

    “老大,要不让她俩给你退退火?”冯庸指的是伺候自己的两个美女,都是模特出身,身材相貌一流,技术更是超一流。

    刘飞摇摇头,掐灭香烟,他虽然好色,但从不会饥不择食,尤其不会用自己兄弟玩过的旧货,他看中的女人,绝非凡品,而且不弄到手绝不罢休。

    但今天再想继续怕是不可能了,安馨本来就很矛盾,不那么容易上手,被刘汉东搅局之后肯定瞻前顾后。

    冯庸倒了一杯酒放在刘飞面前说:“那小子怕是夏青石派来监视安馨的,不如趁机把他做掉算了。”

    刘飞摇摇头:“不行。”

    冯庸说:“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放心就把所有人都处理掉,这事儿交给我就行,只需要你点个头,兄弟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

    刘飞脸上阴晴不定,他在考虑,如果只干掉一个刘汉东不是难事,可是还有安杰,还有舒帆呢,难道全部灭口?

    冯庸嘿嘿一笑:“老大,大兴安岭深山里失踪几个人,谁也查不出,趁着机会难得,索性把青石高科的继承人,就是那小丫头也一起除掉,将来省了许多麻烦事,一箭双雕,不对,三雕都有了。”

    刘飞还是不说话,不是他不相信冯庸,而是难以下决断,夏青石不是普通老百姓,杀掉他的女儿必然引发他的报复,而且这种招数太直接,不符合自己的一贯风格。

    冯庸继续说:“就说刘汉东带舒帆去滑雪了,失踪在深山老林里,只要你把安馨稳住,夏青石也无可奈何,他上哪儿报案去?近江是你的天下,大兴安岭这边公安武警都是自家兄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都没地方哭去,再来个旧病复发嗝屁了,岂不是完美。”

    刘飞终于心动了,他缓缓道:“我查过刘汉东的档案,这个人很不简单。”

    冯庸笑了:“再厉害的人到了我这儿也要打折扣,我手下这些伙计可不是白吃干饭的,光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就好几个,捏死他就跟捏死蚂蚁差不多。老大,你只要点个头就行。”

    刘飞起身道:“给我预备直升机,我要回北京。”

    到底是大学时期的铁三角好哥们,刘飞一句话,冯庸就懂了,老大这是要制造不在场证据,撇清关系呢,说明他已经有了决断。

    “好嘞,我马上安排。”冯庸拿起卫星电话开始按号码。

    门外,刘小飞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死胖子叔叔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他蹑手蹑脚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写了张纸条,走到刘汉东门前,将纸条从门缝塞进去,然后敲敲门迅速离开。

    发生了这种事,谁也睡不着,安杰和刘汉东住一屋,他离门近,过去开门,外面没人,一张纸条落下,捡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大写的英文单词“危险!”

    “什么东西?”刘汉东问道。

    “没什么。”安杰下意识的想隐瞒,却被刘汉东劈手夺过。

    “这什么意思?”刘汉东问道,他不是不懂英文,而是不明白这张纸条的意思,难道是报警让自己小心性命?不至于吧,难道刘飞要杀人灭口不成?

    安杰以为刘汉东是大老粗看不懂英文,不屑道:“没什么意思。”其实他心里幸灾乐祸的很,就算是危险,也是刘汉东有危险,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刘汉东脑子转的很快,这里是大兴安岭深处,刘飞死党的别墅,中国是禁枪国家,这里却有大量枪支弹药,说明他们的能量很大,这儿不通电话,没有公路,深山老林里藏一具尸体太容易了。

    这张神秘的纸条大概是某个良心发现的人送来的,决不能等闲视之,刘汉东回身穿好衣服,直奔楼下,他记得枪库在地下室。

    事到如今,先下手为强,只要枪在手,形势就截然不同,你们能灭口,老子也能,月黑风高把你们全宰了再放一把火就说失火了,谁也调查不出来。

    已经是深夜时分,因为别墅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连保镖们都已经熟睡,走廊里静悄悄的,刘汉东下到地下室,从钥匙串上取出一个铜质钥匙坯子,这是韦生文给他的礼物,裹上锡纸能开大部分的门锁。

    枪库的门锁就是一般a型弹子锁,一投就开,枪架子上琳琅满目都是枪,大多数是欧美进口的猎枪,还有几把手枪。

    刘汉东拿起那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将一排子弹压入枪膛,抖开折叠式三棱刺刀,又拿了一支五连发背在身上。

    “妈的,想动我,老子这就血洗别墅,谁都别想活。”刘汉东本来就绝非善类,更何况占着道理,大城市里他都敢血溅五步,更何况是深山老林里,把这些人全宰了又如何,大不了带着舒帆偷渡去俄罗斯,谁怕谁啊。

    正要杀气腾腾上楼去崩了刘飞等人,忽然脑子里一念闪过,哥不会被人利用了把?

    撞破刘飞和安馨的好事并非自己本意,而是刘小飞一句话,这小子自己不好意思捉奸,忽悠自己去当急先锋,惹怒了刘飞和安馨,他却没事人一样,这小子真随他爸爸,奸诈阴险!

    不用问,纸条也是他写的,这小子还嫌不够乱,想火上浇油呢。

    刘汉东想了想,拿下一支猎枪拆卸枪机,把撞针折断,冯庸并不是枪械爱好者,只是为打猎的贵宾预备的枪支而已,其实总共也就八支长枪,一会儿就把所有枪支的撞针都折断了。

    枪库里还有几把手枪,刘汉东略一思忖,也做了手脚,拿了一把最不起眼的苏联造马克洛夫手枪别在身上,又揣了一把子弹在兜里,这才上楼去了。

    回到屋里,安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拉屎。”刘汉东答道。

    反锁门,和衣上床,手枪保险打开就藏在被子下面,刘汉东不敢合眼,安杰倒是睡得踏实。

    过了两小时,外面灯光雪亮,旋翼轰鸣,一架军用米171直升机停在别墅前的空地上,刘汉东跳起来趴在窗口看去,只见冯庸和刘飞弯着腰捂着帽子走出别墅,刘飞上了直升机,冯庸做了个ok的手势,挥手送他离开。

    刘飞半夜突然离开,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放心的讯号。

    ……

    早上八点半,客人们下楼吃早餐,保护区管委会和森林武警的两位领导已经离开,刘飞也连夜赴京,只剩下安馨姐弟,刘汉东、舒帆和刘小飞五位客人。

    冯庸披着睡衣出现了,富态的脸上挂满笑容,看起来就像个弥勒佛。

    “冯叔叔早。”舒帆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早,休息的好么?”冯庸坐下,围上餐巾,笑容可掬,两眼眯成一条线,“夜里刘市长突然有事离开,直升机太吵,恐怕影响你们睡眠了。”

    “没关系,我睡得可香了,都不知道刘叔叔走。”舒帆说道,她天真无邪,昨晚的事情全然不知。

    安馨的表情也很正常,正襟危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安杰倒是有些心神不宁,眼睛不停地眨,刘小飞也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看看刘汉东,又看看舒帆。

    “快点吃,吃完冯叔叔带你们去滑雪。”冯庸笑眯眯道。

    众人各怀鬼胎吃完早饭,出们奔赴滑雪场,和昨天一样,刘汉东和舒帆一部雪橇,冯庸带刘小飞,安杰带着安馨,其余两部雪橇由背着猎枪的工作人员驾驶。

    “出发!”冯庸一挥手,摩托雪橇组成的车队向前进发,履带式后轮掀起一阵雪雾。

    走着走着,安馨回头望,却发现刘汉东和舒帆掉队了。
第五卷 第七十六章 别墅火灾
    “停一下.”安馨高呼,安杰松了油门,摩托雪橇停了下来。

    冯庸也停下了,掀开风镜问道:“怎么了?”

    “他们掉队了。”安馨指了指后面。

    “可能是雪橇故障,有老张他们陪着呢,咱们先走吧。”冯庸满不在乎的说道,扳动油门继续前行。

    刘小飞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

    安杰不由分说也开动雪橇,他心里隐隐有预感,刘汉东这回要到大霉。

    ……

    后方五百米处,刘汉东的摩托雪橇停了下来,他是主动停车的,因为发现刹车不灵,很容易出事故,不用问是冯庸做的手脚,看来他们准备动手了。

    “怎么回事?”舒帆问道,红扑扑的脸蛋,可爱的绒球帽子,小丫头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

    两个人陌生人滑着雪橇而来,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熊皮大衣,身上背着猎枪,风镜下是粗犷的络腮胡子,一身匪气掩饰不住,令人联想到解放前东北的胡子。

    刘汉东打量这两张生面孔,他们不是昨天见过的工作人员,估计是冯庸豢养的打手,专门干脏活的,因为这两把猎枪他认识,正是别墅枪库里的货色。

    两人距离五步开外站定,将猎枪从肩上摘下,哗啦一声拉栓上膛,扫视周围,寂静山林,除了四人之外再无活物。

    “你们想干什么?”刘汉东镇定自若。

    舒帆发现了不对劲,躲在了刘汉东身后,瑟瑟发抖,她是经历过绑架与暗杀的,这动静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干活很专业,根本不闲扯废话,直接喝道:“跪下。”

    其中一人瞄了瞄舒帆,邪邪的笑了笑,殊不知就是这邪笑送了自己的姓命。

    刘汉东单腿跪地,忽然“嘡嘡”两枪,两个家伙腹部中弹栽倒在地,刘汉东走过去,俩家伙都没死,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俩确实是冯庸的人,身上都背着命案,所以毫无顾忌,杀人不眨眼,本来以为料理这一男一女很轻松,计划先打死男的,再把女孩轮了,两具尸体山沟里一丢,齐活,没想到打了一辈子鹰,最后被小家巧啄了眼。

    他们可不知道,刘汉东不但不是小家巧,也不是一般的鹰,碰上这种比秃鹫还狠的角色,他俩死的不冤。

    刘汉东转身对舒帆说:“闭上眼睛。”

    舒帆很听话的转身闭眼堵耳朵。

    刘汉东朝两个倒霉蛋的脑门上各补了一枪,顿时死的透透的,尸体掀进沟里,重新跨上雪橇。

    “回去。”刘汉东淡淡的说。

    舒帆瞪大眼睛:“回去干什么?”

    “干正事。”刘汉东说。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回到了别墅,他让舒帆等在外面,自己拎着枪从后窗爬进了别墅,五分钟后才出来。

    刘汉东手里拎着油桶和舒帆的行李,嘴里叼着烟,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顺手丢在地上,一条火线向别墅蔓延而去,他没事人一样给雪橇加油,用扳手拧紧刹车线。

    轰的一声,别墅的大门和窗户被炸开,堆积的油料、烈酒和窗帘被单等易燃品燃起了熊熊大火,服务员们徒劳的用拖把和扫帚扑打着火焰,发现无济于事后迅速逃离火场。

    刘汉东跨上摩托雪橇,说了一个字:“走!”

    舒帆跨上后座,雪橇绝尘而去。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舒帆忍不住回头看,别墅烈焰滚滚,黑烟直上云霄。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回头,不然不够帅。”刘汉东头也不回的说道。

    ……

    几公里外滑雪场上,冯庸看到远处的烟柱,不禁惊呆了,拿起对讲机呼叫,只传来一阵嘈杂声。

    “我艹,把我房子给点了!”冯庸不是傻子,他立刻猜出是刘汉东干的好事,这家伙果然名不虚传,不用问派去干活的俩杀手肯定挂了。

    “失火了么?”安馨花容失色。

    “引发森林火灾可就糟了。”刘小飞慢吞吞的说道,他心里暗暗高兴,刘汉东不但没死,还反咬了死胖子叔叔一口,这下乐子大了。

    冯庸气急败坏,跨上摩托雪橇往回赶,其余人也没兴致继续滑雪了,救火又帮不上忙,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安杰忽然想起什么,气急败坏道:“我的笔记本还在屋里,多少重要文件都完蛋了。”

    安馨却想到了舒帆和刘汉东,这两人去哪儿了。

    “咱们分头找人吧。”安馨说,老林子里野兽出没,万一舒帆有个意外,自己真没脸去见夏青石了。

    刘小飞却摇摇头说:“不用去找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安馨不是傻子,立刻猜出别墅起火和刘汉东有关系,当然这场冲突的最根本原因,还是昨晚上浴室里那一幕。

    但愿事实真相不是这样。安馨暗暗祈祷。

    冯庸赶到火场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别墅烈焰滔天,根本无法救火,幸运的是别墅周边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不然引发森林大火,把办个大兴安岭给点了,就算他爸爸官再大也扛不住。

    “我的老大哎,你给我找的麻烦真不小。”冯庸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钱多,烧掉一所别墅不是事儿,但咽不下的是这口气。

    ……

    此刻刘飞已经抵达了燕京,他是乘坐专机在凌晨抵达的,京里的朋友开着军牌的奥迪a8去接机,虽说中央三令五申,禁止豪车挂军牌,架不住下面人有对策,a8挂着a6的标,12缸标成六缸,该咋样还是咋样。

    来接他的是铁三角之一的老二姚广,大院子弟,大学毕业后进入军界发展,现在总参某部,挂中校军衔,平时吊儿郎当,时不时失踪几个月,据说干的是秘密情报工作,路子相当野,刘飞的贴身保镖黑子就是他派去的现役军人,特种部队出身的高手。

    “老大,什么风把你又吹回来了?”姚广乐呵呵的问道。

    “少废话,给我安排个地方,要绝对安全。”刘飞没好气的说,昨晚上憋得火大,至今没消退,就想找个女人狠狠干一炮。

    “好嘞,妞要不要帮你预备好,我手上有几个极品,自己都没舍得用哩,都是大学生哦。”姚广嘻嘻笑着。

    “你自己留着吧。”刘飞拿出手机开机,调出号码来,他并非安馨一个目标,还有其他备胎。

    近江市公安局法医鉴证中心主任,江东省三八红旗手宋欣欣警官,就是刘市长的备胎之一。

    宋欣欣年轻,资历浅,本来法医鉴证中心主任的职务轮不到她当,虽然沈弘毅有心帮忙,但也不能逾越潜规则越级提拔,但刘飞可以,宋欣欣的扶正是他直接干预的结果,评上省级三八红旗手也是他的授意,宋欣欣最近在媒体上曝光很频繁,神探警花的美誉响彻近江,全是刘市长力捧的功劳。

    此时宋欣欣正在燕京开会,正好有时间约出来拿下,刘市长很懂女人,越是这种号称冰山的女人,其实越是闷搔,越是渴求男人征服,只是遇不到能降服她们的优秀男子而已。

    刘飞很自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给宋欣欣发了条短信,约她出来聊聊。

    很快收到回复:“你谁呀?”

    刘飞鼻子差点气歪,上次和宋欣欣交换了号码,这女人怎么没记姓?

    他耐心回复:“我是刘飞,方便么?”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刘飞很随意的打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不好意思刘市长,今天会议曰程安排我发言,中午妇联领导接见,晚上要去见老师,实在没时间。”

    刘飞气的直接把手机给砸了。

    姚广坏笑:“老大,什么样的妞儿敢放老大的鸽子?”

    刘飞说:“给我安排两个散打高手。”

    姚广立刻摩拳擦掌:“老大想揍谁?我马上安排。”

    刘飞恶狠狠道:“陪我练拳。”

    ……

    宋欣欣一天都眼皮乱跳,不知是福是祸,傍晚她打车来到老师家里,这是一栋八十年代的公安部干部楼,宽敞整洁,老师的家三室一厅,摆满了橱柜,里面尽是人头颅骨。

    老师满头银发,精神矍铄,问宋欣欣吃饭了么。

    “吃了一点。”宋欣欣说,肚子却在咕咕叫,现在的会议都厉行节约,连工作餐都省了。

    “又哄我,等着哈,下面条给你吃,咱今儿吃打卤面。”老师乐呵呵的进了厨房,宋欣欣也跟了进去,帮老师择菜。

    “老师,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一个人过啊。”宋欣欣望着老师的银发,眼睛有些湿润,她的老师当年也是号称冰山美人的女法医,一直单身,人生都献给了法医事业。

    “有他们陪着我。”老师笑了笑,“从不寂寞,他们会说话的。”

    老师指的是那些人头骨,这一点上师徒俩倒是很相似。

    “欣欣啊,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宁,有事么?”老师到底是老公安,眼睛毒的很。

    宋欣欣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了,我们市的市长约我聊天喝咖啡来着。”

    “市长?”老师扶了扶金丝眼镜,“近江市长吧,那是副省级领导了,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 三十七八岁吧,男的,对我挺器重的。”宋欣欣发觉老师的表情严肃起来。

    “欣欣,你要警惕了,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公务是很繁忙的,没精力,也没必要去关心法医工作,他一定是另有所图!”

    宋欣欣如梦初醒,一直以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来还以为是沈弘毅余情未了,对自己多加关照,现在想起来,这些荣誉、提拔和沈弘毅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刘市长一手艹办的。

    难道他……宋欣欣不敢往下想,她无法相信,刘飞会会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女法医有什么想法。
第五卷 第七十七章 失踪的两个人
    běi jīng已经开chūn了,大街上的红男绿女换上了chūn装,城墙根下,绿草悄悄钻了出来。

    某会所拳台上,刘飞正挥洒着汗水拳打脚踢,把一个彪形大汉打得节节败退,这是姚广安排的zì yóu搏击冠军,二十出头体力正是旺盛的时候,不过小伙子很有眼sè,节节败退,只招架不还手,开玩笑啊,对打的可是高级领导,万一不小心打得他鼻血直流可就不好了。

    “你没吃饭么,进攻!”刘飞怒吼道。

    冠军还是敷衍了事,只使出三成力气,疏于防范之下,被刘飞一记直拳击中了鼻子,当即出血。

    到底是年轻小伙,火气被打出来了,当即凶猛反击,这回轮到刘飞节节败退了,不过他步伐不乱,瞅准机会一记摆拳,冠军被击中脑袋,晃了晃居然倒下了。

    刘飞摘下拳击手套,一翻身下了拳台,姚广拍手道:“威风不减当年,你这叫老当益壮吧?”

    “你才老了呢。”刘飞神采飞扬,接过毛巾擦汗。

    “对了,刚才老三的卫星电话打过来找你,我让他等会再打,你要不要回过去?”姚广递过手机。

    刘飞拨了过去,只听到那边死胖子的哭泣声:“老大,你得赔偿我的损失,别墅让那家伙给烧了,这下损失几千万啊。”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么?”刘飞冷静无比。

    “没目击证人,也可能是电线短路,但我认为肯定是纵火。”冯庸不再故意用哭腔说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老大,咱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安馨怎么样?”刘飞皱起眉头。

    “很安全,正闹着找那个小女孩呢,我已经联系了森jǐng部队,到处搜寻他们的下落。”

    “很好,保持联络。”刘飞挂了电话,丢给姚广。

    “怎么,老三的别墅让人给烧了,谁干的?我这就灭了丫挺的。”姚广怒不可遏。

    “我会处理,你不要乱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刘飞想了想道,“安排飞机,我要马上回近江。”

    ……

    大兴安岭深处,刘汉东在背yīn的地方的挖了一个雪坑,两个人钻进去藏着,摩托雪橇已经没油了,被他推进了山沟。

    “躺在这儿,和狗熊冬眠一样。”舒帆蜷缩在刘汉东怀里小声嘀咕着,亡命天涯的时候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外面零下二三十度,防寒服也挡不住,必须抱团取暖。

    刘汉东虽然有着高原服役的经历,但藏区和东北山林还有所不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酷寒真的会冻死人的,此刻他心里也没底。

    “你说,我们会不会冻死在这里?”舒帆又问道。

    “不会的,别说话,损失热量。”刘汉东说,他将抢来的卫星电话放在胸口暖着,电话电量不足了,大概电池受到严寒的影响。

    “是不是安馨阿姨要杀我们?”舒帆依然问个不停。

    刘汉东想了想说:“我不敢确定是谁下的黑手,刘飞、冯庸都有可能,甚至是他们全体人合伙害咱俩,舒帆是舒帆,我可让你坑苦了,当年没遇到你,啥事没有。”

    舒帆说:“那我补偿你好不好?”

    刘汉东说:“你拿什么补偿?”

    舒帆说:“等我长大嫁给你吧。”

    刘汉东愣了,半晌才道:“别胡说。”

    舒帆嘻嘻笑了:“逗你玩呢,马凌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刘汉东松了口气:“别吓我,我这人经不住诱惑,身价百亿的千金大小姐哦,和公主也没啥差别了。”

    舒帆说:“得了吧,是个人都想杀我,还不是财富惹的祸,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普通家庭。”

    刘汉东说:“你也不害怕么?”

    舒帆往他怀里拱了拱说:“有你在我才不怕。”

    刘汉东摸摸卫星电话捂热了,把头拱出去打电话,可是这里大树参天,信号时灵时不灵,电话响了一声就断了。

    “cāo!”刘汉东只好爬回去关机省电,同时他也担心冯庸他们利用卫星电话定位抓到自己,这死胖子表面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狠着呢,舒帆这么善良可爱的小萝莉,和他没什么过节,说杀就杀,把他别墅点了只是小小教训,哪天瞅到机会,非一枪崩了这家伙的肥脑壳不可。

    别墅的熊熊大火还没熄灭,虽说这些家当不怎么值钱,但是建设起来也花了三年时间,建筑的主要材料是当地砍伐的木材,所有的家私都是用直升机运来的,有锅炉房、地下油库,直升机停机坪,储藏着大量的食物,就算爆发核大战也不怕。可是这一切,全都付之一炬了。

    望着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冯庸的心情在一点点变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故作潇洒,不当一回事,不就一破别墅么,烧了爷再建一个,可是看到自己辛苦多年的心血被烧成这幅样子,他的怒火越来越高,可又没法当着安馨的面说这把火是刘汉东放的。

    安馨很焦躁,因为刘汉东和舒帆失踪了,她并不认为是刘飞和冯庸搞的鬼,而是认为刘汉东逞能耐驾驶着雪橇乱跑酿成大祸,要知道这里不是城市,而是原始森林,刘汉东那点能耐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她开始后悔带刘汉东来了。

    安杰很兴奋,他智商很高,能猜到火灾和刘汉东有关系,这回刘汉东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就算他三头六臂也是一个死,至于舒帆,小丫头是挺可怜的,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和刘汉东这种人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全木质的房子烧起来也快,主体部分基本上化为灰烬,只留下几个水泥桩子,工作人员扑打着余火,搜寻着有价值的东西,幸运的是地下室装着防火门,四壁也是水泥墙,里面的枪支还在。

    冯庸立刻安排了几个干练的部下乘坐雪橇,带着猎犬连夜搜救失踪的刘汉东和舒帆,当然是抓到之后格杀勿论,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派去灭口的两个伙计已经挂了,脑门中弹,后脑壳都掀开了,死的那叫一个惨,要知道这可是冯庸花大价钱请来的高手,都被刘汉东宰了,这很说明问题。

    摩托雪橇轰鸣着远去,一架蓝白sè涂装的米8直升机落在空地上,这是冯庸的私人飞机,别墅被焚,这儿没法住了,老林子的夜晚寒冷彻骨,必须回到城市去住。

    “不,我不能走,必须找到舒帆。”安馨很固执。

    冯庸劝道:“你在这儿也没用啊,我已经请求森林武jǐng和保护区管委会支援了,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救援人员,一定会找到人的。”

    好说歹说,安馨也不愿走,冯庸一使眼sè,两个工作人员上前硬是将安馨架走,安杰诚惶诚恐跟在后面,颠颠的爬上了直升机。

    “小飞,你也上飞机吧。”冯庸说。

    刘小飞斜了他一眼:“胖子叔叔,刘汉东逃走了吧?我就知道,你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冯庸道:“这孩子,瞎扯什么呢?”

    刘小飞说:“你看过《第一滴血》么?史泰龙演的,第一集哦。”

    冯庸道:“你什么意思?这电影叔叔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

    刘小飞说:“我看过他的档案,曾在雪域高原服役过,你别小瞧他,更别逼急他,不然兰博发起狠来,谁也拦不住。”

    冯庸嗤之以鼻:“就他那样还兰博,我还魔鬼司令,舒华辛力加呢,灭他分分钟的事儿。”

    刘小飞说:“你看,不打自招了吧。”

    冯庸笑骂:“这小子,给叔叔下套,大人的事你别管了。”说着在刘小飞脑袋上削了一下,赶他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拔地而起,向西飞去,安馨借了一部卫星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是夏青石亲自接的。

    “出什么事了?”夏青石直接问道。

    “青石,你别着急,小帆和刘汉东去滑雪,暂时失去了联络,救援队已经出发了。”安馨的声音很干涩,她在心理和[**]上都背叛了夏青石,又弄丢了他的宝贝女儿,简直内疚的无以复加。

    “你怎么搞的!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小帆……你刚才说汉东和她在一起?”

    “是的,他们俩一起失踪的,好好的开着雪地摩托就跑丢了,这荒山野岭的,急死我了。”安馨的声音带了哭腔。

    “你还好吧?”夏青石的声音忽然和缓下来,“有汉东陪着,想必问题不大,他在高原服役过,大兴安岭再荒凉,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地区,比藏区差远了,没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夏青石越是安慰,安馨越是哭得厉害,卫星电话计费是每分钟按美元算的,借给她电话的人看不下去了,安杰这时候显出能耐了,拿出白金卡说:“话费我们会翻倍支付给你。”

    哭了一会儿,电话还是挂上了,夏青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翻看电话机的来电显示,果然有一个未接电话,号码不是长途固话,也不是中国大陆的手机号码,而是一个卫星电话的号码。

    他心念一动,立刻拨过去,却打不通。

    ……

    刘汉东在部队受过的训练派上了用场,山林里虽然冷,但是能找到避风的地方,还有足够的柴火可以取暖,他从别墅里拿了干粮、工具和卫星电话,再加上这把马克洛夫手枪,没什么可怕的。

    天亮了,气温开始回升,远处响起马达的轰鸣和犬吠声。

    这不是救援队,而是捕猎队。
第五卷 第七十八章 远东亡命徒
    刘汉东猜得没错,来的正是冯庸派遣的捕猎队,这些人都是他高价雇佣的当地猎人,平时负责伺候贵宾打猎滑雪,雪山不比城市,活物不多,但凡行走肯定留下痕迹,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可以跟踪猎物几天几夜不丢,追踪摩托雪橇的踪迹更是小儿科,再加上猎犬助阵,找到这俩人太容易了。

    猎人们发现了刘汉东和舒帆藏匿的地点,并不忙着上前捉拿,因为他们知道对方不是束手待毙的黑熊,而是有枪的猛人,山沟里两具尸体就是例子,虽然他们不知道冯庸和这两位客人之间的恩怨,但是东家发了话,就得照办,拿人钱财帮人消灾是朴素的人生哲理,山里人都明理的很。

    刘汉东发觉被猎人们包围了,心中懊丧不已,疏忽大意了,竟然忘记掩盖踪迹,不过他的懊悔是多余的,就算他刻意掩盖了踪迹,也瞒不过这些猎人的眼睛。

    “在里面趴着别出来,我料理了他们就来。”刘汉东嘱咐舒帆躲在雪洞里,自己持枪爬出来观看,四下都是人,远远的躲在树后,完了,已经被包围了。

    “出来吧,已经看见你了。”猎人在劝降。

    刘汉东不答话。

    两头猎犬嗷嗷叫着扑了过来,血红的舌头,惨白的獠牙,嗒嗒滴的涎水,恶狠狠的眼睛,预示着下一秒猎物就会被撕成碎拼。

    刘汉东摘下手套,从怀里掏出捂着的马克洛夫手枪,他担心手枪的部件被冻住,一直贴身保护着手枪。

    “嘡嘡”两枪,两头猎犬中弹倒地,一头当即死了,一头重伤,呜咽着扭动身体。

    猎人们怒了,纷纷从大树后探出身子,端起猎枪哗啦啦拉着枪栓,朝这边扣动扳机。

    刘汉东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这边没有什么可抵挡子弹侵彻力的掩体,一阵乱枪下去恐怕就得玩完。

    可是子弹并没有shè过来,只有扣动扳机的声音,猎人们纳闷无比,纷纷检查枪械,刘汉东明白了,他们拿的枪都是别墅枪库里被自己做过手脚的猎枪。

    他一跃而起,举着马克洛夫就过去了,脚上穿着雪鞋走得慢,一步步迈过去,脸上的杀意越来越浓。

    猎人们在苦寒之地生活了半辈子,也都不是胆小之辈,一个家伙拔出雪亮的猎刀就迎了上来,刘汉东看也不看,照胸口就是一枪,当场放倒,寒区人穿得厚,子弹打穿衣服后动能降低很多,没打死他,只是打伤了,哎哟哎哟的叫着,血忽忽的往外涌,惨不忍睹。

    其余人回过味来,不再硬拼,丢下枪举起手,服软了。

    “都跪下。”刘汉东晃着手枪说。

    几个汉子都跪了下来。

    “把帽子大衣脱了,留下一部雪橇,带着那家伙,给我滚。”刘汉东命令道。

    猎人们立刻照办,脱了大衣,把胸口中弹的伙计拖上雪橇,仓皇逃窜了。

    刘汉东获取了补给,一架摩托雪橇,两只死狗,还有几把不能打子弹的猎枪,他将狗腿砍下当干粮,猎枪上的瞄准镜取下当望远镜,子弹一发发的从枪膛里退出来,里面的火药做引火之物很有效,猎人们的裘皮大衣更是极好的御寒之物,在真正的寒区,什么防寒服冲锋衣都是瞎扯,只有动物皮毛才是最管用的。

    舒帆从洞里爬了出来,小脸冻得通红,刘汉东捡起一件大衣给她披上,腰间扎紧,又将一件大衣撕成大块,裹住舒帆的鞋子,如同父亲在帮年幼的小女儿梳妆打扮一般。

    “咱们去哪儿?”舒帆伸手抬了抬帽子,这狗皮帽子暖和是暖和,就是太大了,而且臭烘烘的。

    “去山顶,到哪儿给你爸打电话。”刘汉东拿出卫星电话,显示屏上还是没信号。

    ……

    猎户们没了大衣和帽子,很难在户外坚持时间太久,他们仓皇逃回中转基地,也就是被烧成废墟的山间别墅,这里搭了几顶帐篷,作为临时指挥中心,别看冯庸白白胖胖富家弟子的样子,其实发起狠来比谁都厉害,他亲自坐镇这里,协调各路人马进行围剿。

    森林武jǐng和保护区管委会方面都派出了jīng干力量协助搜救,当然不能给人家说当场击毙刘汉东,毕竟只是酒肉朋友,利益关系,牵扯到重要的事情不好实话实说,冯庸只是说人走丢了,请他们协助搜寻,找到通知我就行。

    派出去的猎人铩羽而归,冯庸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忽然笑了。

    “有点意思了。”他很开心,遇上这种难啃的硬骨头一定要好好玩玩,这可比猎熊有趣多了。

    “给我找谢廖沙。”冯庸说。

    随从递上海事卫星电话,冯庸张口就是一串流利的俄语,他要找的谢廖沙是纵横在远东的著名盗猎集团的头子,起了个俄国名,其实是中国境内出生的二毛子,他爹是援华专家,一次酒后把招待所服务员霸王硬上弓,于是有了谢廖沙,这孩子生的金发碧眼,却因为中苏决裂受尽了屈辱,从小养成了暴虐的xìng格。

    谢廖沙有几十号手下,汉族人人,蒙古人,鄂伦chūn人,朝鲜人,俄罗斯人都有,全都是身上背着事儿的亡命之徒,他们以盗猎为生,专门猎取珍稀保护动物,换了钞票就去哈尔滨、海参崴等大城市花天酒地,赌博piáo娼,过着潇洒不羁,快意恩仇的生活。

    冯庸交游广阔,和谢廖沙有过几次来往,他曾经想收编这支队伍,为我所用,当保镖或者杀手,但是后来发现这帮货sè太野蛮了,驾驭不住不说,还容易惹祸,简单来说,这帮人就是大脑没发育完全的中世纪半野蛮人,任何和文明有关的活儿都不能让他们参与。

    但是山林里捕猎,他们确是最合适的,这里没有法律,没有文明,只有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谢廖沙很快接了电话,两人用俄语打了招呼,改用汉语说正事。

    “老谢,在哪旮哒呆着呢?”

    “在呼伦贝尔呢,干哈呀冯总?”

    “带着你的兄弟,到山里来,帮我料理俩人,事成之后给你五十万。”

    “行啊冯总,美金还是人民币啊?”

    “这事儿你他妈还好意思要美金?”

    “冯总你别以为我读书少就忽悠我,要是他妈好干,你能找我?我手下这些弟兄出动一次开销可大,伍拾万人民币可不够花的。”

    “行,美金就美金,你赶紧带着弟兄们来吧。”

    谢廖沙挂了电话,把兄弟们从澡堂子里叫了出来,他和手下二十几号兄弟已经在呼伦贝尔市一家大型娱乐中心住了一个星期,每天除了喝酒赌钱大保健,基本没别的业务,钱来得快,去的也快,活的肆意潇洒,有今天没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娱乐中心门口停了几辆越野车,皮卡车,满身都是尘土泥巴,乍一看不起眼,仔细看都不简单,兰德酷路泽、福特猛禽,还有俄罗斯的双门版涅瓦小越野车,车轮上都绑着防滑链,适应冰雪道路行驶。

    从大门里出来一帮壮汉,清一sè的貂皮打扮,东北老娘们喜欢穿貂,其实老爷们也不例外,寒冷地区貂皮不但是身份的象征,还是实用的保暖衣物,领头的是个黄头发蓝眼睛扁平面孔的二毛子,正是盗猎团伙的首领谢廖沙。

    谢廖沙跳上猛禽,将卫星电话和摩托罗拉大功率对讲机丢在中控台上,命令手下开车,四辆车风驰电掣向东而去。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山林地带,谢廖沙在这里有个秘密营地,枪支弹药和雪橇都存在这里,盗猎团伙使用的枪支很杂,基本上以中俄的军用武器为主,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八一杠,正版俄罗斯伊兹马什军火公司出产的ak47,当然也少不了大口径的民用双筒猎枪。

    靠盗猎是无法维持巨大开销的,谢廖沙集团除了盗猎,还经常在蒙古国、俄罗斯境内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是在中国一贯老实本分,不招惹专政机关,这也是谢廖沙jīng明之处,狡兔三窟,游走于中蒙俄三国之间,要是全得罪了哪还有立足之地。

    冯庸发来了方位坐标,谢廖沙等人虽然粗野,但对高科技工具还是驾轻就熟,他们装备了夜视仪,gps机,卫星电话,摩托雪橇,除了没飞机,该有的装备都有。

    盗猎分子们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搜寻猎物,听说捕猎的对象中有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女孩,他们的兴致变得极高,都不用谢老大做战前动员了,一个个嗷嗷叫着驾驶着雪橇冲进莽莽雪林中。

    此刻刘汉东正在山顶打电话,这里没有遮蔽物,终于接通了近江夏青石家里的电话。

    “千万别出门,一定要在家。”刘汉东祈祷着。

    电话通了,正是夏青石接的。

    “你们在哪儿?情况怎么样?”夏青石直接问道,他此前已经启动了舒帆手环里的gps装置,但是这种小设备利用的是移动基站的信号,在大山里根本没用,所以夏青石一直在等电话。

    “还活着,坐标不清楚。”刘汉东把电话递给舒帆。

    “爸爸,救我们。”舒帆说了一句就哭了。

    “把电话给刘汉东。”夏青石很冷静。

    卫星电话交到刘汉东手里,夏青石说:“你尽量不要移动,我马上找人过去救你们,最好能生篝火指引搜救直升机。”

    刘汉东说:“不行,有人要杀我们,这个号码他们也掌握……他们已经过来了。”

    电话中断了,夏青石拳头慢慢握紧,拿起桌上另一部电话:“给我接高通公司ceo,我需要查一部卫星电话的具体经纬度。”

    电话转接中,夏青石又拿出一部手机拨了个号码:“你好,我是夏青石,我想和罗克功上将通话。”
第五卷 第七十九章 大兴安岭的早晨
    刘汉东手上这部卫星电话是从别墅里顺出来的,既然他能用来联络夏青石,别人就能用来进行卫星定位,谢廖沙团伙也是根据这个具体坐标找过来的。

    山顶视野开阔,能看到稀疏的雪松林间有人影闪烁,刘汉东举起瞄准镜看了看,对方猎人打扮,带枪,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先撤。”刘汉东将卫星电话塞给舒帆,示意她跨上摩托雪橇逃离。

    “我不走。”舒帆耍小孩脾气,不过刘汉东眼一瞪她就屈服了,跨上摩托回头看了两眼,依依不舍的去了。

    雪橇马达的轰鸣引来了追兵,一辆摩托雪橇先发而至,正当它冲上山顶之际,忽然旁边雪地里冒出个人来,举枪就打,距离很近,弹无虚发,两人猝不及防落下雪橇,刘汉东上前看了看,没补枪,给对方造成伤员更符合自己的利益,见一个杀一个徒增仇恨而已。

    他将猎人背着的两杆枪都拿了下来,一支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也就是中国的79狙击步枪,还有一支是威力巨大的双筒猎枪,连同插满子弹的腰带和对讲机全拿了过来,斜挂在身上,扶起侧翻的摩托雪橇,追赶舒帆去了。

    谢廖沙的人马是扇面包围过来的,间距数十米,其中一辆车出事,其他人立刻察觉,不到五分钟,谢廖沙亲自赶来,两名手下中弹受伤,雪山上中枪很容易失温死亡,不得不派人送他们回去救治。

    刚接触上就损失了两个战斗力,谢廖沙怒发冲冠,这五十万美金不好挣啊,他命令部下散开,死死咬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点子扎手,招子都放亮点。”谢廖沙冲对讲机吼道,旋即想到伤员身上的对讲机被抢走,于是用蒙语俄语朝语招呼手下换另一个频率。

    刘汉东的对讲机里没了声音,无法掌握对方的动态,他一拧油门,赶上了前面缓缓前行的舒帆,招手示意她加大马力跑路,迅速摆脱追击。

    林海雪原上演一幕追击大戏,谢廖沙团伙装备的摩托雪橇不够多,只有五六个人冲在第一线追击,其余人滑雪或者驾着狗拉雪橇在后面紧紧跟随,每个人都亢奋万分,一边吆喝着一边拿着酒瓶子猛灌烈酒,捕猎活人,刺激!

    刘汉东听到了枪声,追兵们不耐烦了,向他开枪,可是在高速行进的摩托雪橇上开枪,精度打了个三折,很难击中,来而不往非礼也,刘汉东一个刹车停下,抄起svd,瞄准第一辆雪橇,迎头就是一枪。

    狙击步枪是俄罗斯造的原厂货,子弹也不是51式凸缘机枪弹,而是俄**队的狙击专用弹,刘汉东在部队的时候就是优秀射手,虽然这些年枪法略有荒废,但是有些东西一旦学会,一辈子都忘不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坐在雪橇上屏住呼吸,稳稳压下了二道火。

    子弹击中了雪橇,高速飞驰的雪橇突然侧翻,将骑手甩出去十几米远,一头撞上大松树,啪啪火花四溅,轰然爆炸。

    盗猎分子们急眼了,端起自动步枪疯狂扫射,子弹打得枝叶乱飞,雪花飘舞,刘汉东扭头就走,却发现雪橇越走越慢,仔细一看,雪橇尾部被子弹打出七八个孔洞,履带也中弹了,这车不能用了。

    舒帆放慢速度在前面等候,刘汉东弃了车奔过去,倒骑驴跨上,端着狙击步枪向后射击,谁敢露头就打谁,他枪法准,匪徒们损失了两个人之后学乖了,不敢暴露在svd射程之内,远远地跟着,反正茫茫大山插翅难飞。

    谢廖沙拔出卫星电话打给冯庸:“姓冯的你他妈坑我!”

    冯庸早有预料,肯定是谢廖沙吃了刘汉东的亏,他冷笑道:“谢大脑袋,五十万美金你以为好拿的,少他妈给我废话,你拎着两颗脑袋来见我,我再多加十万美金。”

    “二十万,我得给挂掉的兄弟抚恤金。”谢廖沙漫天要价,他手下这帮人都是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身份证都没有,死了连埋都不用埋,山沟里一扔齐活,多要点钱是因为冯庸是个冤大头,不宰他都对不起长生天。

    钱对于冯庸来说就是数字而已,他有的是钱,单位以亿来计算,区区七十万美金也就够他买辆玛莎拉蒂之类,还不是自己开,泡妞用的,所以他还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其实杀不杀刘汉东和舒帆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反正青石高科是案板上的肉随便剁,花高价赶尽杀绝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妈的,敢烧老子的别墅!

    ……

    自打上回舒帆被古长军绑架之后,夏青石就刻意加强了对女儿的培养,尤其是身体素质方面的训练,她的饮食结构和锻炼计划都是经过专家设计的,不但是身体素质方面,还有心理素质的加强,这些投入今天连本带利收到了回报。

    舒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薄纤弱的女孩了,她胆大包天,体魄强健,跟着刘汉东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亡命奔逃,竟然撑了下来,而且全无疲态,驾驶着摩托雪橇风驰电掣,终于将追兵甩开。

    摩托雪橇速度慢了下来,油表指针指向了最末,没汽油了。

    雪橇上带着两副滑雪板,两人套上滑雪板,拿起滑雪杆,刘汉东摸出卫星电话再次拨打夏青石家里的座机。

    很快有人接了,刘汉东气喘吁吁道:“救兵什么时候到,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几十号人拿着枪围猎我们,妈的,把我们当熊打。”

    “坚持住……”只听到夏青石说了三个字,电池就彻底耗尽了,再留着这玩意也没啥意义,刘汉东用力将卫星电话扔了出去。

    ……

    朱雀饭店,刘飞已经抵达自己的办公室,秘书说:“老板,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夏青石找您,二号线。”

    “就说我在开会。”刘飞此刻不愿意面对夏青石。

    过了十分钟,秘书又来了,小心翼翼道:“老板,省委李秘书长电话,一号线,接不接?”

    李秘书长是省委常委,班子成员,刘飞架子再大也不能逾越体制,他拿起了电话:“李秘书长您好,我刚回来您的电话就到了。”

    “刘市长啊,夏董事长在我这里,他有急事找你,老夏,你来说吧。”

    刘飞面容僵住了,握着话筒挂也不是,听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接。

    夏青石的声音并不激动,很平静:“刘市长,请您救救我女儿,价码随便你开,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兑现。”

    刘飞恢复了镇定,他很关切的问道:“小帆还没找到么,我马上协调一切力量进行搜救,您也别太着急了……”

    那边电话挂了。

    刘飞放下电话,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抓起电话拨通了冯庸的卫星电话。

    “老三,收手。”

    “老大,现在收手已经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说收手,你听不见么!”刘飞勃然大怒。

    “老大,现在已经失控,我把活儿包出去了,包给一帮亡命徒,他们已经挂了几个人,想收也收不住了。”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给我停下!”刘飞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门上都是汗。

    他有些后悔,青石高科产值惊人,是江东省纳税大户,这也罢了,民企就是养肥的猪,想宰就宰,可夏青石本人不简单,他在中央部委工作过,关系四通八达,真要逼急了他,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不至于要命,但对仕途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

    天色渐晚,刘汉东和舒帆停下休整,包里带着压缩饼干巧克力牛**等高能量食物,渴了就抓一把雪吃,如此艰苦,舒帆竟然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倒是让刘汉东刮目相看。

    刘汉东有雪域高原野营经验,他寻了个靠山的旮旯,在雪地里挖个坑,两边正好有巨石,上面铺上树枝,就是一个极好的庇护所,四下砍了一些木柴来,生火烤狗腿吃,烟飘出来就被风吹散,不会暴漏踪迹。

    狗腿烤的半生不熟,也没有盐,就这样撕扯着吃,好歹有些热食下肚,能维持体力和热量,外面天气有变,开始飘雪,大兴安岭的雪花大如鹅毛,不大工夫就在雪坑上面积了厚厚一层。

    大雪带来的好处是可以隐藏脚印,大雪天想必那些杀手也会止步不前,刘汉东体力尚能支撑,抱着枪值守,舒帆体力过度透支,吃了半生不熟的狗肉后呕吐了,然后开始发高烧。

    外面大雪纷飞,山风怒号,小窝棚里残火黯淡,幸亏挑选的位置绝佳,冷风不会灌进来,不然两人早就失温活活冻死了。

    刘汉东的体力消耗也很大,守到半夜,雪还在下,估计敌人不会连夜寻来了,他稍微放松,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两个披着藏袍,手持杈子枪的彪悍踏雪而来,其中一人脑门上一个弹孔,另一个胸前鲜血淋漓,他们脸上都挂着怪异的笑容,身后飞闪而过的是喀喇昆仑山口的尼玛堆,白红相间的布达拉宫,繁华的八廓街,满街的野狗,美丽绚烂的唐卡,坦露右臂似笑非笑的喇嘛,还有长长的号角和密密麻麻的念经声。

    刘汉东猛然从噩梦中醒来,满头都是汗,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东方破晓,远处传来踩踏积雪的,树枝断裂的轻微声音,用瞄准镜看过去,追兵已经到了,足有数十人,将所有出路全都封死了。

    svd瞄准镜锁定了一个红胡子大汉,这家伙似乎是个领头的,刘汉东果断开枪,很不巧,大汉稍微侧了身子,子弹击中了他的胸部,倒地之后大呼小叫,其余人全都卧倒或者藏在树后,过来一会,刘汉东听到一声枪响,大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们连自己人都杀,可见是一群没底线的狂魔,刘汉东知道这回必死无疑了,他只想临死前找几个垫背的,瞄准镜扫来扫去,忽然发现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他下意识的一歪头,子弹正打过来,击碎了svd的瞄准镜,惊得他一身冷汗,对方也有神枪手。

    这一枪是谢廖沙开的,他满以为击中了目标,呼喝同伙们上去,一帮匪徒大摇大摆的出现了,岂料枪声再起,接连被放翻了三个人,其余人全都趴下,拼命开枪,弹雨覆盖在小窝棚上,打得石屑横飞,刘汉东再次扣动扳机,已经没子弹了。

    他丢开狙击步枪,拽出那支双筒猎枪,这枪虽然威力大,但只适合打猎,打人还得自动步枪。

    舒帆醒了,她沙哑着声音说:“你受伤了。”

    刘汉东自己都没发觉已经中弹,身上起码中了三颗子弹,还好都不是要害,敌人越来越近,他向外开了两枪,暂时迟滞他们的行进速度,掏出手枪打开保险递给舒帆。

    “等我死了,你把枪口塞嘴里,抠一下就行,不疼,很快的,绝对不能活着落到他们手里。”

    舒帆饱含着泪水点点头,接过了手枪。

    刘汉东受伤了,动作越来越迟缓,他正在给猎枪装子弹,谢廖沙等人已经杀到了眼前,一人踩住了他的枪管,刘汉东抬起头,就看见一张金发碧眼却又带着亚洲人特色的面孔,紧跟着是枪托的影子迎面而来。

    面部血肉迷糊的刘汉东被扯了出来,谢廖沙用一把大口径猎枪顶住了他的脑袋,缓缓扳动击锤。

    舒帆蜷缩在里面,闭着眼睛将马克洛夫的枪管塞进了嘴里,眼泪和鼻涕一起流进嘴里,很咸。

    匪徒们嗷嗷狂叫,亢奋无比的挥舞着枪械,如同一群山林野兽。

    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传来,三个黑影从山崖下冉冉升起,遮住了黎明的太阳,这是两架直十武装攻击机和一架直20通用运输机,机上满载全副武装的山地步兵,绿色机身上,八一军徽赫然醒目。
第五卷 第八十章 雪原奇兵
    刘汉东艰难的睁开被血污糊住的眼睛,耳朵里嗡嗡响,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慢动作,直升机的旋翼在慢慢转动,固定在机舱门上的六管速射机枪在马达驱动下发射着,一枚枚弹壳带着热气和弧线升起落下。

    匪徒们胸前绽放着血花,在弹雨中颤抖着,金发碧眼的家伙倒是反应迅速,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蛇形机动仓皇逃窜。

    直升机上索降下一群兵,有穿荒漠迷彩的,有披雪地罩衣的,拿的枪也各有不同,有95无托自动步枪,也有03式,一个带红十字袖章的卫生兵扶起了刘汉东,撕开他的衣服,止血,绑绷带,拍打着他的脸:“醒醒,别睡过去。”

    刘汉东知道获救了,舒帆不用死了,扭头看去,舒帆正被另一个士兵搀扶出来,他咧嘴笑笑,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舒帆哭喊着扑上去,被士兵拉开,刘汉东被抬上了直升机。

    朝霞照耀下的大兴安岭,两架武装直升机四处巡弋,捕捉着盗猎分子。

    舒帆第一次感到,雪山如此美丽。

    ……

    刘汉东再度醒来,眼睛四下瞥瞥,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墙壁,铸铁暖气片,窗外是挺拔的雪松,他想动,却动不了,身上插满管子,脸上是氧气面罩,旁边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血压脉搏血氧浓度等指标。

    一个穿豆绿色罩衣的护士走过来,口罩上的眼睛水灵灵的。一开口,地道的东北味:“你醒了,感觉咋样?”

    “这是哪儿?”刘汉东自己摘下了面罩问道。

    “沈阳军区陆军总医院特护病房。”

    “我睡了几天?”

    “七天了。”护士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医生来了,拿听诊器听了听,问刘汉东感觉怎么样。

    “还行。”刘汉东说。

    “小伙子你命硬啊,中了三颗子弹都没死,我在陆军总院工作这么久,第一回见你这样的硬汉。”医生白大褂下面是军装,两鬓斑白,看起来资历不浅。

    “舒帆呢?”刘汉东左顾右盼。

    “和你一起入院的病人无大碍,已经出院了。”医生说。

    “我们的人呢?”刘汉东接着问,舒帆出事,夏青石肯定要派人来的,说不定亲自出马。

    “哦,小王,让他进来。”医生让护士出去叫了一个军人进来,陆军下士军衔,个子不高,精神饱满,刘汉东是带过兵的人,一看这小伙子就是当兵的好材料。

    “你是?”刘汉东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叫程卫国,三十八军特种大的,跟三十九军的战友一起在山里拉练,一周前接到上级命令,配合陆航团执行任务,就把你给救了,哥们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以前在十四军汽车团,干到中士退役的。”刘汉东心中暗暗惊奇,能动用三十八,三十九两支王牌部队进行援救,夏青石能量不是一般的大,这回姓冯的要倒霉了。

    他们两个聊起来,医生护士继续去查房了。

    “是老班长啊。”程卫国敬了个礼,“你哪里人?听口音有些耳熟。”

    “我是江北人。”

    “哎呀太巧了,我也是江北的,南泰乡下的,你是市里的吧。”

    “咱是老乡啊。”刘汉东也高兴起来,战友加老乡,亲上加亲。

    “对了小程,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首长呢?”刘汉东问。

    程卫国拍拍腰间鼓鼓囊囊的枪套说:“奉命保护你,听说你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啊。”

    刘汉东心说果然如此,冯庸不甘心失败,肯定要派遣杀手来灭口,现在已经牵扯到高层斗争了。

    程卫国接着说:“那些盗猎分子真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不过他们也够倒霉的,遇上老班长你这条硬汉了,后来我们又干了他们一炮,当场打死好几个,剩下的全活捉了,已经移交当地司法机关。”

    刘汉东松了口气,杀手被活捉是好事,冯庸这回铁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小程,有烟么?”刘汉东心情不错,烟瘾上来了。

    程卫国四下瞅瞅,没人,便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送到刘汉东嘴里。

    正美滋滋抽着呢,忽然病房的门开了,程卫国还以为是护士来了,赶紧去掐刘汉东嘴上的烟,一回头却发现来的不是医院的人,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子。

    “首长好。”程卫国敬了个礼,他认识这个胖子,据说很有来头,刘汉东住院费用都是他支付的。

    冯庸笑着还礼,走到床边亲切问道:“兄弟,伤势好些了吧,听说你醒了,我立刻就赶过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刘汉东看他一眼,忽然暴起,身上的电线、管子都扯开了,他单手掐住了冯庸的喉咙,瞬间冯庸的胖脸就变成了紫红色。

    冯庸身后是带着保镖的,两个黑西装戴空气耳麦的彪形大汉见状冲进来,一人挥拳打向刘汉东,一人掰开他的手。

    打人那家伙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人就飞了出去,砸翻了桌子,监护仪掉在地上摔坏了,冒出一股青烟。

    黑衣保镖手伸向腋下,程卫国动作比他快,92式手枪机头大张对准了他的脑袋,冷酷的眼神暗示只要他有进一步动作,病房的白墙就会被涂成红色。

    冯庸摆脱了刘汉东的锁喉手,痛苦的咳嗽着,摆摆手让保镖淡定。

    “一场误会,好人难做啊。”冯庸不敢久留,仓皇而去,还留下了两个花篮。

    出了医院大门,冯庸擦了擦汗,骂一声晦气,问手下:“谢大脑袋处理好了么?”

    手下打了个电话,答道:“谢廖沙一小时前在看守所上吊自杀了。”

    “这货早该死了,盗猎那么多保护动物,罪有应得。”冯庸啐了一口,整了整风衣领子,钻进了宾利。

    他如此低姿态是有原因的,老大刘飞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许再使用暴力手段,一定要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总之不能撕破脸,自己要杀刘汉东和舒帆是事实,但不是没得逞么,刘汉东放火烧了别墅,打死自己两命手下,重伤一名,还打死好几个盗猎分子,这笔账算起来还是自己这边亏了。

    刘飞退缩有两个原因,一是更高层面的介入,解救刘汉东和舒帆的命令是总长罗克功上将亲自下的,调遣了正在大兴安岭地区拉练的精锐部队,沈阳军区的陆军航空兵也出动了,这得多大阵仗,想想都吓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青石高科突然提出迁册,准备全部产业搬迁到外省,这势必严重影响到江东省的税收以及招商引资大环境。

    这一切,刘飞暂时还承担不起。

    ……

    病房内,护士跑进来一边抱怨一边帮刘汉东将电线和管子接好,监控仪摔坏了,怕是要报废,好在人没事。

    “你伤口还没拆线,崩开了怎么办?”小护士拿眼睛狠狠剜刘汉东一刀,“你们这些当兵的,真是野蛮。”

    刘汉东乐了:“妹子,你不也是穿军装的么?”

    护士不理他,掀起了他的罩衣,刘汉东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空的,外面一层绿色罩衣,里面连内裤都没有,急忙惨呼:“糟了,被你看光光了。”

    不过还有一个景象让他很震惊,躯干上三处枪伤,连同以往受的伤,竟然隐隐组成北斗七星,不对,只有六处,还差一个,不过最后一颗星应该在心脏位置,怕是补上之后,自己这条命也没了。

    “谁稀罕看你。”护士高傲的一仰头,走了。

    程卫国挠着脑袋问刘汉东:“班长,你怎么见面就动手啊,那人是?”

    “你不认识他?”刘汉东反倒很奇怪,程卫国是军方派来保护自己的,看到陌生人应该阻拦,怎么放任冯庸进来。

    程卫国说:“他早几天就开看过你,和军区首长都很熟悉,还握手什么的,我以为他是好人呢。”

    刘汉东哼一声说:“他就是最坏的,不对,他第二坏,杀手就是他派出的,那些所谓的盗猎分子,都是他的人马。”

    程卫国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那首长们怎么和他亲的好像穿一条裤子似的。”

    刘汉东这些年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渐渐明白一些道理,这个社会没有黑白,只有利益交换和妥协退让,以夏青石的能量,解救自己和女儿已经是极限,没可能追求刘飞冯庸等人的责任,当然话说回来,刘飞等人也没有能力把青石高科这样的特大型企业一下掐死,双方在博弈,而自己就是一枚过河的卒子。

    “小程,这就是政治。”刘汉东说。

    程卫国似懂非懂,他只是一名士兵,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懂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刘汉东在沈阳军区陆军总院治疗养病的事情,家里并不知道,马凌还以为他去出差了,每天通个电话叮嘱注意安全,而舒帆则被夏青石送往国外保护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美国还是欧洲。

    又过了一个星期,刘汉东的伤势恢复的很快,他决定出院回家,再不走的话,照顾他的小护士就粘上甩不掉了。

    四月初,刘汉东在青石高科安保部四名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搭乘飞机回到了近江,等待他的将是更大的挑战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