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三卷
第三卷 第一章 匹马平川
    晚上,刘汉东回到出租屋,从床底下搬出一个铁皮箱子,打开最下层的暗格,取出一个带鞘的军用多用途刺刀,这是他当兵时候从军区特大一位班长那里顺来的,不是配发品,而是浙江先锋机械厂出品的仿美式的d80虎牙军刀。

    他将刀刃抽出半截,暗色刀锋冷冽逼人,刀背上的锯齿更加森寒,他啪的一声将军刀插回刀鞘,别在后腰带上。

    衣柜里有一套崭新的警服,配上二级警司的肩章,还有警帽和腰带,对于爱顺东西的刘汉东来说,给自己弄几身行头不是难事儿。

    他将衣服叠起来塞进登山包,背包下楼,出门打车,来到长途客运站附近,有些私人客车出站之后会在路上捡客人,票价也会便宜几块钱,当然刘汉东不是图便宜,他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刘汉东终于等来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售票员拍打着车门:“平川平川,有座位,今天最后一班了。”

    刘汉东上了这辆车,付了钱,在最后一排的行李堆中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他一身打扮又脏又破,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个在城里打工没赚到钱的农民。

    凌晨,刘汉东抵达平川长途汽车客运站,他没有找旅馆下榻,而是在街心公园找了个长椅躺下,一觉到天明,背着包来到浣溪家楼下,不急着上去,而是四下观察一番。

    至少有十个人在楼宇附近转悠,看她们警惕的眼神和年纪打扮,就知道是居委会的治安积极分子,楼下还停了一辆面包车,车牌号码像政府号段,司机翻来覆去看着一张破报纸,百无聊赖的样子,虽然他打扮的很像社会人员,但身上的警察味道却骗不到刘汉东。

    蓝家已经被严密监视,无法靠近,刘汉东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浣溪打电话,他相信有关方面还没紧张到监听电话的程度,但还是很谨慎。

    “是我,方便说话就咳一声。”

    过了一会儿,浣溪才轻咳一声。

    “家里有居委会的干部陪着我爸妈,我现在洗手间。”

    “听我说,当晚和浣沙一起出去的人,你能提供名单么?”

    “我不知道,弟弟上高一的时候我就进城打工了,他的同学我都不认识。”

    “那浣沙班主任你知道是谁么?”

    “知道,咱们上次在学校见过他。”

    “好的,再联系,挂了。”

    晚上,刘汉东找了个网吧包夜,住在单间的行军床上,他精神很亢奋睡不着,隔壁一对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整夜的啪啪,更让他毫无困意,爬起来上网,打开平川市区的百度地图,将每个小区,每条街道都印在脑海里。

    早上五点,刘汉东在网吧臭气熏天的厕所里用水龙头接上橡胶管冲了一个澡,刮了胡子,换上警裤和皮鞋,上衣帽子暂时放在包里,出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穿上全套制服,直奔平川市公安局。

    刘汉东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一部译制片连续剧叫《加里森敢死队》,加里森中尉经常带着部下穿着德军制服深入虎穴,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今天他也要效仿敢死队员们,潜入刑警大队查阅蓝浣沙死亡的调查案卷。

    上回来过这地方,也算熟门熟路,大门口有保安和门卫大爷,闲杂人等一概盘问登记,虽然刘汉东身着警服,但属于生面孔不好硬闯,于是耐心等待,趁着三三两两上班的警察进门之际,跟着别人一起进去。

    进去之后,刘汉东立刻躲进厕所,掐着表计算,估计早上例会开了,才从厕所出来,假装行色匆匆的在楼里走来走去,拐进了刑警大队的门。

    刑警大队办公室空荡荡的,门都没锁,因为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贼敢跑到这儿偷鸡摸狗,刘汉东在他们的办公桌上搜寻着有用的东西,心脏砰砰跳着,他的心理素质虽然过硬,但那都是在真刀真枪的正面战场,搞这种谍报勾当还是头一遭。

    忽然外面路过一个女警察,大声喝问:“你找谁?”

    刘汉东露出满口白牙一笑:“我打火机丢在这儿了。”

    女警狐疑的看看他,走了。

    下面楼层传来散会的嘈杂声,刘汉东急忙出门,压低帽檐下楼,直接出了公安局。走出半条街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刘汉东换了衣服,在附近找了个黑网吧,没用身份证登记,找了台破电脑上网,直接找平川一中的百度贴吧,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有价值的信息实在太多了,翻了十几页,他终于理清了线索。

    当天傍晚,浣沙和几个相熟的同学出去玩,平川虽然是县级市,但群众文化娱乐比较单调,少年们暑期无非是出没于网吧、台球室这种场合,他们几个在某网吧玩到很晚才出来,有人看到浣沙被另一伙人带走,后来死讯就传出。

    带走浣沙的这些人,也是一中的学生,但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他们是关系生,分数很差,因为家里背景深厚硬塞进来的,在学校天不怕地不怕,形成一个小小的群体,老师都不敢管。

    学生们发帖还是有顾忌的,并没有指名道姓说什么,提到的人名也以绰号代之,带走浣沙的那伙人,为首的叫“傲少”,并且他也在贴吧出没,在下面跟帖威胁要砍死那些胡言乱语的同学。

    “就是他了。”刘汉东关上贴吧的页面,进入平川一中网站,在教师名册中查到了浣沙的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照片上的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为人师表的样子,确实曾经见过一面。

    刘汉东查到了想要的东西,没有立刻下机,而是随便打开游戏瞎玩够两个钟头,做到不引起别人怀疑,才结账下机,出网吧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摄像头。

    他先在小摊上买了一顶太阳帽和一副墨镜,打扮的像个平川乡下人,直奔一中而去。

    浣沙意外死亡事件之后,平川一中迅速作出反应,开办暑期补习班,除了已经毕业的高三年级,高一高二全体学生必须参加补习,班主任带班,不许请假。

    刘汉东等到晚上七点才等来了高一五班的班主任王老师,他一路尾随,跟着王老师上了一栋居民楼,在王老师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忽然现身:“王老师,有时间谈谈么?”

    “你是谁?”王老师吓了一跳。

    “我是近江刑警,关于你班上学生蓝浣沙的死,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刘汉东摘下帽子,露出真面目,王老师松了一口气,从记忆中找到了关于刘汉东的印象,这人好像是浣沙的亲戚,确实是警察。

    “请进吧,家里乱见笑了。”王老师的家很小,一室一厅的格局,老婆孩子都不在,确实有些凌乱。

    见王老师忙着烧水泡茶,刘汉东道:“别客气,我就问几个问题。”

    “好,你问,我全力配合。”

    “傲少是谁?”

    “是班上一个学生,名字叫高傲,名如其人,不太合群,但品行还是不错的。”

    “他住在哪里?”

    “这个我不清楚。”

    “联系电话有么?”

    “没有。”

    王老师的表情有些拘谨,这是说谎的表现,身为班主任,肯定是掌握全班同学的各种资料的,联系号码更是少不了。

    刘汉东伸手去拿王老师放在桌上的提包,这里面放着手机。

    王老师一把抢过提包,拿出手机说:“我要给派出所打电话。”

    刘汉东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提起推在墙上,王老师脸红脖子粗,憋得说不出话,徒劳的掰着刘汉东铁钳一般的大手。

    “浣沙才十七岁不到,就这么白白死了,你这个当老师的,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刘汉东质问道,松开了手。

    王老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咳嗽着,揉着喉咙说:“我也难过,谁都不想这样,浣沙学习那么好,指不定又是一个状元,谁能想到啊……”

    “想到什么?是高傲害死的他,对不对?我就不信你没找学生了解情况。”刘汉东步步紧逼。

    “这个我真不知道,刑警大队该问的都问过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浣沙这孩子平时很老实,没有仇家,和高傲他们几个也从不来往的。”

    刘汉东再次将王老师提起来:“那你心虚什么,我就找你要个号码而已。”

    王老师忽然崩溃:“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教书匠,还有老婆孩子一大家人,我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啊。”

    刘汉东明白了,将他放下道:“给我号码,谁也不会知道是你提供的,就当我从没来过。”

    王老师终于屈从,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刘汉东记了下来,又问地址。

    “我真不知道。”王老师还在撒谎。

    “没意思,真的,别逼我。”刘汉东拿出虎牙匕首,轻轻放在桌上。

    王老师立马吓尿,摸出自己的学生家长联系本,找出了高傲的家庭住址。

    刘汉东拿出手机将所有的学生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全都拍了下来,他注意到,高傲的家庭住址是位于县城西郊的普罗旺斯玫瑰园,平川最豪华的别墅区,而高傲的家长一栏里,极其工整写着三个字“高市长”。
第三卷 第二章 匹夫之怒
    原来如此!高傲是平川市长高先显的儿子,怪不得案子查不下去,刘汉东决定立刻去找这位“傲少”一问究竟,临走前他问王老师:“你不会报警吧?”

    “不会不会,你就是警察,我报什么警。”王老师诚惶诚恐道。

    “报警也可以,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认识你家门。”刘汉东隔空虚指王老师的面门,出言威胁,从桌上抓起虎牙军刀扬长而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老师心乱如麻,拿起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颤抖着手怎么也拨不出去,他只是一个教书匠,没背景没势力,谁也得罪不起,断不想掺乎进这种事情。,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机。

    刘汉东直奔普罗旺斯玫瑰花,他打了一辆县城常见的三蹦子,告诉司机去西城,在距离玫瑰园一条街外下车,步行走过去,先绕着别墅区转一圈。

    这里是平川最高档的别墅住宅区,规模不大,二三十座别墅,园区外墙上拉着电子围栏,园内大树参天,从门口路过瞥一眼,能看到里面灌木很多,绿化极好,郁郁葱葱、姹紫嫣红,宛如一个大花园,一座座造型别致的小洋楼错落有致,小河环绕,风景优美,与县城肮脏混乱的景象截然不同。

    绕了一圈果然有收获,一处电子围栏被风雨刮倒的树枝切断,还没来得及修复,刘汉东决定从这里爬进去。

    天还没黑透,他先到附近小饭馆吃了一碗牛杂面,喝了一瓶啤酒,磨蹭到天全黑才出了门,今天本来就是阴天,夜里天上黯淡无光,路灯很多是坏的,道路上尘土飞扬,农用车和拖拉机轰隆隆路过,刘汉东走到玫瑰园墙外,助跑两步一跃而上,抓住墙头一翻,人就落在了园内。

    园内和外界宛如两个世界,道路一尘不染,草坪碧绿,池水清澈见底,花园内暗藏的音箱放着蓝色多瑙河的背景音乐,优美的旋律令人心静如水。

    玫瑰园的繁茂树木为刘汉东提供了极好的隐蔽,他根据楼宇的编号判断分析,很快找到了高家所在的十六号别墅,这是一栋北美风情的两层带阁楼的别墅,车库的门开着,有一辆黑色路虎揽胜,另一个车位空着,大概是高市长的奥迪a6的位置。

    刘汉东发现自己来早了,现在才九点多钟,别墅里应该有佣人、厨子、园丁、保镖等人,自己无法全部解决他们,必须等夜深才好下手。

    他选择等待,趴在十六号别墅对面的灌木丛中,观察着别墅内的灯火明灭情况和园区保安的巡逻规律。

    别墅内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看位置处于半地下室,这应该是保姆的房间,难道高傲不在家?

    刘汉东继续等,二十分钟后五名保安列队通过,例行巡逻,半小时后从另一个方向走回来,几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没个正形,附近的路灯杆子上有摄像头,但不能做到全方位覆盖。

    玫瑰园的安保貌似强大,其实外强中干,大概从没出过事,所以才如此懈怠,这正帮了刘汉东的忙,他等到十一点左右,确定别墅内只有保姆一个人,便开始行动,他大摇大摆走到别墅边,从敞开的窗户直接钻了进去,玫瑰园的安保如此强大,以至于让业主们都不屑于安装防盗网。

    刘汉东把球鞋脱了塞在腰里,穿着袜子悄无声息的走在铺着光洁实木地板的走廊里,墙角的夜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房子内没有任何声音,他下了楼梯,走到那间亮着灯的佣人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有一张床,床上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小吊带和白裙子,两条光腿翘在床头,正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

    刘汉东推门进去,女孩子察觉动静一抬头,刚要尖叫嘴巴便被刘汉东捂住,徒劳的挣扎了几下,就吓得不敢再动,一双眼睛饱含泪水。

    “你保证不叫唤,我就松开手,同意就眨眼。”刘汉东说道。

    女孩忙不迭的眨眼。

    刘汉东松开了手。

    女孩果然没敢出声,只是大口喘着气,她吓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汉东问。

    “我叫高小蝶。”

    “你和高家什么关系?”

    “是亲戚,我喊高市长叔,现在他家当保姆。”

    刘汉东明白,高小蝶应该算是高市长的同宗远亲,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他继续问:“家里都有谁?”

    “俺爹俺娘俺弟弟……”

    “没问你家,我问的是高市长家。”刘汉东打断她。

    “就俺叔和少爷,大太太去大家拿了,二太太和小姐不住这边。”

    “什么大家拿?”

    “就是美国旁边的一个国家。”

    “那叫加拿大,家里有司机和保镖什么的么?”

    “没有,俺叔就一个司机,开奥迪的,还没回来,家里没保镖,有事找保安就行。”

    “高傲呢?”

    “少爷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

    “这几天俺叔管得严,可能过了十二点就能回来。”

    刘汉东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打算守株待兔,可是怎么处置这个高小蝶成了问题,是绑起来塞住嘴,还是直接打晕了事?

    高小蝶已经不再发抖,她偷眼观看刘汉东,反问道:“你是小偷么?”

    “你看我像小偷么?”刘汉东道。

    “不像,你像江洋大盗,我知道高家的财宝在哪儿?楼上大卧室墙上有幅油画,打开后面就是保险柜,床底下有个皮箱,里面大把的外国票子,各种宝贝,煤气灶抽油烟机上面,有一盒子金条,我带你去拿,拿好你带我走,中不?”

    刘汉东认真看着高小蝶,这丫头气质虽然很土,但长的不算差,双眼皮白皮肤,浑圆的肩膀,笔直的双腿,充满活力与青春气息,就像一枚刚从树上摘下的鲜桃,家里有这么一个保姆,难保高市长父子俩不染指。

    仿佛猜出刘汉东所想,高小蝶带着哭腔说:“高家爷俩不是人!是畜生!”

    虽然没明说,但刘汉东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侠,你带我走吧,这里的钱足够咱们过一辈子的了,出国买房子都够。”高小蝶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是来找高傲办事的,办完事再谈其他。”刘汉东挡住了高小蝶扑过来的温热躯体。

    忽然外面车灯耀眼,发动机轰鸣,刘汉东辨别出这是一辆小排量跑车,从半地下室的窗口看出去,果然是一辆宝马z4,从车上下来一个男子,个头很高。

    “是不是高傲回来了?”刘汉东低声问。

    “是他,我得去开门。”高小蝶忙不迭的穿鞋。

    “别乱说乱动,我就在你后面。”刘汉东警告一声,紧跟在她背后,此时砸门声已经传来,“小蝶,你睡死了么!快开门!”

    “来了来了。”高小蝶趿拉着拖鞋到了门口,打开大门,一身酒气的高傲走了进来,劈脸就是一个耳光:“妈的,这么迟!”

    小蝶捂着脸不敢说话。

    刘汉东躲在玄关,他从高傲的影子可以判断这家伙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虽然只是高二学生,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体力是最旺盛的阶段,不可轻敌,务必一招制敌。

    高傲踢掉鞋子,骂骂咧咧走过来,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对着他的喉结就是一记重拳,紧接着在后颈上一记手刀,傲少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被打晕了。

    刘汉东将高傲拖进了地下室,豪宅别墅的地下室里有健身房、台球室,还有家庭影院系统,隔音效果极好。

    高傲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这小子果然人高马大,体重估计在一百八十斤左右,看起来根本不像高中生,看打扮和相貌倒像是社会小混混。

    高小蝶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把音乐打开,再打一盆水来。”刘汉东道。

    家庭影院打开,低音炮震人心魄,凉水打来,一盆浇下去,傲少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就被人提起来,按在墙边一通猛捶,打得眼皮肿了,嘴角流血,门牙也松了。

    紧跟着一把利刃横在脖子上,冷森森的声音道:“我现在问你话,稍微让我不满意,就切你一根手指。”

    高傲吓傻了,竟然不敢说话。

    “蓝浣沙是你杀的吧?”

    “不是!”

    “啪”高傲的右手小拇指断了,还好不是切断的,而是掰断,但疼痛程度没什么区别,疼的他嚎叫一声,若在居民楼里肯定四邻皆知了,但在地下室隔音房间内,外界根本无从听到。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刘汉东打开手机录影,调低了音响音量。

    “我们带他去玩了,溜冰嗑药,见大世面了。”

    “都有谁一起的?”

    高傲说了几个名字,刘汉东记在心中,和王老师提供的名单上的名字对应起来,应该是对的,这几个男女学生的住址都是豪宅级别。

    “逼他吸毒是吧,还逼他干什么了?”

    “就喝点啤酒,别的没什么?”

    “啪”又是一根手指断了。

    “说重点,怎么欺负他的。”

    “没欺负……我说我说,我让他跪舔了!”

    “为什么!”

    “这小子太狂了,仗着他姐姐考个什么状元,还买了爱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就是想小小教训他一下,不想弄出人命啊!”高傲开始嚎啕大哭。

    “所以你们就把他扔下楼了!”

    “没有没有,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真是他自己下去的!”

    “嘴硬,我让你嘴硬!”刘汉东将高傲拽到隔壁洗手间,洗手台是大理石质地的,非常坚硬。

    “咬住台子。”刘汉东道。

    高傲不咬。

    “别破坏我的心情,惹怒了我,在你头上割一刀,整个头皮剥下来。”刘汉东道。

    高傲乖乖咬住了大理石洗手台。

    刘汉东猛力一脚踹过去,高傲满嘴牙崩的到处都是,牙神经连心,登时昏厥过去。

    人昏迷不醒,不好继续审问,刘汉东想让小蝶再去打盆水,却发现小保姆已经不知所踪。

    从半地下室的窗户看出去,外面警灯闪烁,大批警察、协勤、保安已经来到现场,将这里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第三卷 第三章 自首
    刘汉东暗道不好,疏忽大意,过于相信高小蝶了,这个农村丫头看起来粗苯,其实一点都不傻,十分钟前还说让自己带她走,后脚就打电话报警了。

    警察们不敢冲进来,只在外面拿着喇叭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如果你伤害人质,性质就不一样了!”

    刘汉东心中稍定,起码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投鼠忌器,他迅速拿出手机想把刚才录的证据发出去,可是地下室信号很差,而且视频文件过大,发送缓慢还不一定成功。

    证据必须传出去,否则落在平川警察手中,就是两个字:灭口!

    刘汉东瞅一眼高傲,这小子还在昏迷之中,他迅速上一层厨房,打开煤气总闸门,让房间里弥漫煤气,然后冲外面大喝一声:“屋里全是煤气,谁敢进来我就点火!”

    外面一阵骚动,本来打算突入的几个民警全都退了回去。

    刘汉东再下地下室的时候,忽然发现小蝶藏在门后瑟瑟发抖,一把将她揪出来:“你敢报警!”

    “我没有,不是我!”小蝶惊叫道,可她的手机屏幕还在发光。

    刘汉东抢过手机,查了一下最新拨出的电话,别说没有110了,三个小时之内都没打过任何电话。

    “你拿着手机干什么?”

    “发微信。”小蝶嗫嚅道。

    “给谁发!”

    “给同村的小莲。”

    刘汉东检查一下微信帐号,小蝶果然在和同村的女孩聊天,说什么马上辞职不干之类的话。

    “我真服了你了。”刘汉东由衷感叹,小蝶吊带下一对大面团晃眼的很,果真应了那句话,胸大无脑,不过正好可以利用一下,缓解当前的局面。

    “小蝶,警察在外面,你现在出去,告诉他们,我有枪有炸弹,屋里全是煤气,高傲在我手上,谁敢乱来我就炸了这个房子,大家一起完蛋,记清楚了么?”

    “记住了!”小蝶点头如捣蒜。

    “去吧!”

    小蝶跌跌撞撞出门,刚出来就被十几道强光手电发出的光柱锁定,保安认识她,忙道:“别开枪,是高市长家的保姆!”

    警察立刻将小蝶保护起来,询问她房内的情况。

    “歹徒有几个人?什么武器?有几个人质?”

    “不知道有几个人,有枪有炮有炸弹,屋里都是煤气,他说谁来进去就炸了房子大家一起完蛋,对了,少爷在他手上。”小蝶连珠炮一般说道。

    警察不敢轻举妄动,加强包围,请示上级,同时向歹徒喊话,展开心理攻势。

    这些警察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十分钟前接到市局110指挥中心的命令,让他们迅速到高市长家执行保护任务,说是有亡命之徒报复杀人之类的,所以有了刚才那一幕。

    警方反应极快,因为报警人是高市长儿子的班主任,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警察没有直接冲进来,而是在外面喊话劝降,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丧心病狂的歹徒已经打开了煤气开关,企图来个鱼死网破。

    案情复杂,带队的派出所长急忙向市局一把手魏金发报告,魏局长觉得这案子非常棘手,因为涉及人物太敏感了,是高市长的儿子。

    最近平川的政治格局要有一个大的变动,**引发社会各界关注,省领导对平川领导班子很不满意,目前市里最大的三个人全都在省城开会,据小道消息称,这回赵书记是铁定要下课了,最有希望顶上去的是高市长,而新来的沈副书记则可能接任代市长。

    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案子,对魏局长来说是一个契机,他本来是赵书记的铁杆部下,但和高市长方面关系也维持的不错,趁着这个案子递上投名状,还能继续高枕无忧的当他的局长。

    “马上联系高市长!”魏金发沉着下令。

    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远在省城的高市长肯定进入了梦乡,要在平时,这样打电话惊扰领导清梦是打死都不敢做的事情,可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电话打到高市长大秘的手机上,身为秘书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张秘书接到魏局长的通报,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拨通了高先显的房间分机。

    “高市长,打扰了,家里出事,有人绑架了小傲。”张秘书低声捂着话筒说。

    被吵醒的高市长紧皱眉头:“到我屋里来说。”

    张秘书穿着睡衣就过去了,将手机递给高市长。

    “我是高先显。”高市长虽然精神不太好,但威严依旧如常。

    “高市长,我魏金发,一名歹徒闯入玫瑰园,绑架了您儿子,我也刚到现场,先向您汇报一下情况,请领导指示。”

    “歹徒什么动机?”

    “据说是寻仇的,关于前段时间中学生意外死亡的案子。”魏金发擦了一把汗,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白衬衣的后背都湿透了。

    高市长心中一惊,对于这个案子,他和魏金发都是心知肚明,自家儿子逃不开干系,要不是自己施加了压力,高傲这回肯定要受到牵连,不是说死者已经火化,事态平息了么,怎么又横生枝节。

    “魏局长,首先确保高傲的生命安全,其他都可以谈,保持联络,随时报告进展。”高市长沉着的说道。

    “是!”

    魏金发将手机交给部下,亲自去问小保姆:“高傲还活着么?”

    “没死。”高小蝶很确定,她看到刘汉东痛殴高傲的场景,但没用刀子捅,所以觉得肯定没死。

    魏金发松了一口气。

    ……

    事到如今,刘汉东反而不紧张了,横竖是死,有什么可怕的,屋里弥漫着煤气,不能抽烟,他摸出香烟又放下,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听到妈妈的声音,自己就不能狠下心来做这件事。

    他给浣溪打了电话。

    浣溪很快接了,声音很紧张:“哥,你在哪儿呢?”

    “浣溪,听我说,害死浣沙的是人叫高傲,是高市长的儿子,我今晚就帮浣沙报仇了,我死以后,你……”

    “不要!”浣溪在那边失声惊呼起来。

    “听我说,好好上学,走出去,永远别回来,别回这个城市,别回这个国家!”刘汉东说完毅然挂了电话,紧接着拨打宋法医的手机。

    宋法医的作息时间很乱,这个点还没睡觉,立刻就接了,声音冷静无比:“刘汉东,有什么新发现?”

    “我找到凶手了,你仔细听清楚,杀人者是平川市长高先显的儿子高傲,也是蓝浣沙的高中同学,我现在就在他家里,我死以后,你把真相告知于天下。”

    “刘汉东,你不要做傻事!你提取高傲的毛发样本就是铁证,官司可以打赢的!”宋欣欣急切道。

    “恐怕不可能了,外面全是平川的警察,恐怕我一出去就要被打成马蜂窝。”

    “你胡扯什么呢,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杀人灭口!”

    “宋法医,你不了解基层的情况,什么事情都会出现的。”

    “那你想怎么样?”

    “我先把高傲宰了,然后炸了房子,大家一起玩完。”

    “刘汉东,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你就这点出息?听你口气还没杀人吧,听我的指挥,你现在取得证据藏匿好……然后出来自首,我保证你不会被灭口。”

    “好吧,我听你的。”刘汉东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挂了电话取下手机里的存储卡藏好,再次拨通宋欣欣的电话。

    外面灯火通明,谈判专家拿起喇叭,中气十足的喊道:“再次正告你们,悬崖勒马,中止犯罪,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

    里面有人回答:“我是近江巡特警支队的刘汉东,是来调查中学生蓝浣沙死因的,高傲就是罪魁祸首,我有充足的证据!现在我要出来了!”

    警察们面露惊愕之色,刘汉东的名头他们是知道的,这货胆大包天,抢尸体的事儿就是他干的,现在又闯入市长家里行凶,还真是无法无天啊。

    魏金发立刻向高市长报告:“罪犯是刘汉东,就是抢尸体的那个,他说掌握了高傲杀人的证据。”

    高市长倒吸一口凉气,脑子迅速转动,说:“金发,这种罪行已经危害到社会公共安全,必要的时候采取断然措施,一定要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魏金发心领神会:“明白!”

    他冲心腹部下使了个眼色:“对劫持人质的罪犯,可以当场击毙。”

    心腹点点头,打开了手枪保险,平川小地方,没有狙击步枪什么的,只能抵近射击,藏在门口宝马汽车后面,等刘汉东出门,正好对着他的侧面,照头打几枪,绝对死的透透的,写报告也容易,反正高市长顶着呢。

    别墅的大门开了,刘汉东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而是高声道:“我没有武器,我拿的这个手机正在和新闻界的朋友通话,这里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知道,顺便告诉你们,我的这些朋友,和省委书记是有联系的,所以你们不要动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我死不要紧,别给我当垫背的。”

    这话一出口,魏金发慌了,赶紧如实向高市长报告,这话要搁在前天说,高市长只会嗤之以鼻,但他昨天下午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挨训的时候,切切实实听徐书记提过,关注网络舆论,大力建设政务微博,信息透明,工作公开什么的,而且特别提到有几个记者朋友,给他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金发,不要鲁莽从事,先把人控制起来。”

    “是。”魏金发冲埋伏在汽车后面的干警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刘汉东举着手机,慢慢出现在大门口,十几道光柱射在他的身上,耀的他睁不开眼。

    四五名干警冲上去,将刘汉东按倒在地,搜查全身,上了手铐押走,另有一队人冲进别墅,从地下室救出了满嘴流血的高傲,还好,没断气。

    “送医院抢救!”魏金发大手一挥,转而向高市长报告:“万幸,高傲没有生命危险。”

    高市长也松了一口气:“金发,辛苦你了,明天我回去再说。”

    刘汉东被押到公安局,连夜讯问,魏金发亲自上阵,什么招都用上了,先是吊起来,只能脚尖触地站着,然后又是经典的老虎凳伺候,可一点用都没有,还遭到了对方的鄙视。

    “就这点本事?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刘汉东面带微笑,酷刑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魏金发很生气,多年不在一线工作,他都不太掌握新技术了。

    部下献策,学美国人审恐怖分子的招儿,找了个毛巾铺在刘汉东脸上,拿水往上倒,制造出一种窒息的感觉,据说生不如死,塔利班都抗不住。

    依然无效。

    “说,你所谓的的证据藏在哪儿了?”魏金发喝问道,他们已经搜遍了屋子,也搜遍了刘汉东的全身上下,一无所获。

    “魏局,我今天晚上本来没打算活着回去的,你要是觉得玩这套有用就再换花样来,我接着。”刘汉东道。

    魏金发真没招了,以他多年公安经验来看,最怕的就是这种连死都不怕的角色。

    “算了,先关起来,等高书记回来再说。”魏金发道,反正孙猴子已经被压在五指山下,怎么也翻不出去了。

    在魏金发看来,高先显升任书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

    第二天,赵书记、高市长、还有沈副书记在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的陪同下回到了平川市,上午召集常委开会,宣布新的组织任免。

    赵默成被免去平川市委书记的职务,暂无其他任命,副书记沈弘毅,担任平川市委书记一职。
第三卷 第四章 一步到位
    沈弘毅直接一步到位,成了平川市的一把手,这个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官场中人对形势的把握一般不会错,沈弘毅以前是宋厅长的秘书,现在宋某人已经二线,拼了老命才把他保到这个位子上,可以说没什么深厚的根基了。

    按照预想,最大的可能是沈原地踏步,高升任书记,原来的常务副市长顶上来,这才符合常理,没想到省里主要领导不按规则出牌,直接把沈弘毅扶到了一把手的位置,这让很多人极度不满,尤其高先显。

    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在场,高市长有什么不高兴也只能憋在心里,大面上还表现的很豪迈,向副部长表了决心,一定和沈书记搭好班子,搞好平川的建设与发展。

    副部长微微颔首,开会的时候他已经强调过新班子的团结问题,至于沈弘毅能不能压住局面,就看他个人的能力了,相信徐书记是不会看走眼的,赵默成和高先显加一块儿都不是沈弘毅的对手。

    至于赵默成的下一步安置,省里并没有明确,到底是转人大政协二线工作,还是双规,悬而未决的人事安排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挂在赵默成头上,对他是个很好的提醒,对别人也是一种警示。

    副部长没有留在平川吃午饭,宣布完就走,平川新班子将副部长送到高速入口,握手话别,各自离去,在回去的途中,沈弘毅意气风发,让市委秘书长联系常委们,下午就开个会。

    很快得到回复,高市长有些私事不能与会。

    沈弘毅有些不悦,自己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就不参加,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高市长忙他的,会议照旧。”沈弘毅说。

    司机开口了:“沈书记,高市长家里确实有事儿。”

    这个司机是当地人,沈弘毅亲自从小车班挑的,厚道可靠,又不失机敏,机关单位小车班驾驶员和打印室的老娘们一样,都是传播小道消息的积极分子,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哦,有什么事?”沈弘毅随口问道。

    “高市长家昨晚上进贼了,儿子被打成重伤哩。”司机偷眼观察一下后视镜里的沈弘毅,书记大人脸色如常,甚至有些好奇的神情,不禁得意起来,继续卖弄:“听说贼是过来寻仇的……高少爷满嘴牙都崩了,下手真狠呐。”

    “找高市长的儿子寻仇?”沈弘毅倒不奇怪,高先显的儿子就是个坑爹货。

    “是啊,就是前段时间闹的很凶的哪个中学生吸毒自杀案。”司机什么都知道,掌握的情况比沈书记都多,这让坐在旁边的秘书有些不自然起来,这起恶**件是沈书记负责的,发生后续案件,公安部门竟然没有及时汇报,实在可气。

    沈弘毅点点头:“这样啊,舔犊情深,高市长去医院看儿子,可以理解,中午让魏金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闭目养神起来。

    平川官场是个大漩涡,外来户根本吃不开,沈弘毅虽然得到省委书记的垂青,但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如果事事都找领导要政策,要扶持,那就说明能力不够强,领导选中你是做事的,不是为你擦屁股的,所以如何在平川一展抱负,全在自己。

    沈弘毅不是基层干部出身,而是公安厅长的秘书,手里的资源实在有限,最好的策略是用“降将”,大胆启用地方干部,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用人之道乃官场权术中的精髓,这里面的道道多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浸淫领悟透的。

    回到市委办公楼,魏金发并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汇报,因为他正在向高市长报告昨晚的事情。

    “人已经控制起来了,高傲说这小子逼他招供了,用手机都录下来了,可我们检查了手机,没有存储卡的下落,肛门和包皮都他妈翻开检查了,也拍了x光,胃里也没有,目前干警们还在进一步审问。”魏金发小心翼翼道,据他掌握的情况,蓝浣沙的死确实和高傲有直接关系,根据目前的形势,虽然高市长没上当书记,但依然掌握着市里的实权,保住高傲,就是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高市长说:“一派胡言!完全是丧心病狂的污蔑。”

    魏金发说:“对,威胁生命取得的供词根本不作数,所以搜没搜到影响也不是很大,只要上面压得住,就算曝出来也掀不起浪花来。”

    高市长说:“我听说犯罪分子还是被清退出公安队伍的害群之马?”

    “是的,这家伙刚被开除,就铤而走险想翻本来着,完全是赌徒心态。”

    “对这样的严重暴力犯罪分子,一定要从快从重,严肃打击,决不姑息。”

    “是,入室抢劫,杀人未遂,照我说判个死刑都够了。”魏金发道,他虽然是公安局长,但法条并不是很了解,他坐上这个位子只是因为忠诚可靠,对党忠诚,对人民忠诚,但对赵书记和高市长更加忠诚。

    “会同检察院、法院拿个处理方案出来,尽快起诉,尽快审理,尽快判决,还人民一个郎朗乾坤,清平世界。”高市长很严肃的下了指示。

    谈完案情,高市长才去医院探望了住在icu的儿子,高傲一嘴的牙基本上全毁,年纪轻轻就要戴半口假牙,人躺在病床上呜呜的哭,脸上的青肿还没消褪,呜咽不清道:“爸爸,报仇,报仇。”

    高市长脸色极其难看,安抚了儿子几句,出了病房,在走廊里走着,忽然问陪同的魏金发,“能不能判死刑?”

    “只要证据充足,死刑也不是不可以,我重新审讯一下吧,去年平川有几个无头案,我怀疑就是这个刘汉东做的。”魏金发道。

    高市长缓缓点头:“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咱们不能搞冤假错案,让一小撮人抓到把柄大做文章。”

    魏局长说:“放心吧高市长,要办就一定办成铁案。”

    “好了,你忙去吧。”高市长一摆手。

    魏金发退下,上了专车直奔市委,新任市委书记召见,他却延迟了几个钟头才过去,礼数上有些怠慢,但是也情有可原,毕竟本职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来到沈书记办公室,秘书进去通报,沈弘毅立刻会见魏金发,并无不悦之色,他开门见山的询问了关于昨晚玫瑰园的“入室抢劫”案件。

    魏金发说:“沈书记,这不是简单的入室抢劫,而是报复杀人,昨晚十一点五十八分,110报警中心接到群众报警,称有一名歹徒前往西郊的经济适用小区玫瑰园行凶杀人,我们立刻出警,经过强大的政策攻心,抓住了歹徒,但受害人已经身负重伤,至今还在抢救之中。”

    沈弘毅说:“魏局长,你能否介绍的详细一些。”

    魏金发并不惊讶,他知道刘汉东和沈书记是有交集的, 但这个案子牵扯到高市长的儿子,所以丝毫不能妥协,自己掌管公安机关,断不能放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凶手刘汉东,是近江警方清退的聘用制人员,和前段时间吸毒过量自杀身亡的蓝浣沙一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听信了一些谣传,深夜潜入高市长家中,企图报复杀人,如果不是我公安人员及时赶到并采取措施,这又是一起血案。”

    沈弘毅不置可否的拿手指磕着桌子,说:“把案卷拿来我看。”

    魏金发并不担心,虽然沈书记是公安口出身不好糊弄,但这案子铁证如山,没什么纰漏。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案卷会安排人送过来的。”魏金发退出了办公室,竟然觉得头上微微有些汗水,不禁轻笑,区区沈弘毅,资历还没自己老,有什么可怕的。

    沈弘毅仔细思索着,这个刘汉东还真有春秋时期侠士风范,为友复仇,不惜血溅五步,可惜他生错了时代啊,这回怕是谁出面都压不住了,刘汉东起码要在监狱里渡过十年以上的时光了。

    忽然秘书走进来道:“沈书记,有个姓宋的女警官来访,近江市局法医鉴证中心的,她说是您的老朋友。”

    “快请进。”沈弘毅立刻站了起来。

    他和宋欣欣的关系可不寻常,当初刚到省厅的时候,宋剑锋帮沈弘毅做媒,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这位冰山美人。

    沈弘毅是名牌大学毕业,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宋欣欣也是名牌大学出身,个头高挑,脸盘也靓,两个人不但年龄接近,连身高都很搭配,在大家眼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是偏偏就没成。

    原因在于两个人都太强势,也太理智,经过分析认为这种组合对两人的事业没有益处,只有拖累,所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沈弘毅一直对宋欣欣抱有一种独特的好感,虽然他已经结婚,这种好感依然存在。

    宋欣欣走进了沈弘毅的办公室,四下打量:“哟,挺宽敞的嘛,到底是一把手的办公室,这大椅子真气派,坐着一定很舒服吧。”

    沈弘毅亲自泡茶,他一边拿茶叶,一边看着宋欣欣,女法医穿着警服,英姿飒爽,长发挽成一个髻,更显轻熟女的柔美。

    “别嘲笑我了,我可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啊,对了,是什么风把宋主任您给吹来了?“沈弘毅笑呵呵奉茶。

    宋欣欣说:“我是为一桩谋杀案来的。”

    “是刘汉东谋杀高傲的案子吧?”沈弘毅已经猜到了宋欣欣的来意。

    “不,是高傲杀害蓝浣沙的案子,刘汉东根本不是罪犯,他是去侦破案件,抓捕凶手的民间警察,警方就不该逮捕他!”

    宋欣欣的话让沈弘毅吓了一跳:“宋主任,照你的意思,刘汉东不但没罪,还有功?”

    “一点不假,你们应该立刻释放他,再给他颁一个好市民奖什么的。”宋欣欣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沈弘毅也严肃起来:“宋主任,咱们都是当警察的人,案件最重要的是证据,你的证据在哪里?”

    宋欣欣说:“证据在高先显家里,魏金发的人守着,我进不去,我来就是请出你这尊大神,一起去拿证据。”

    “你确定?”沈弘毅拧起了眉毛,如果真的掌握了高傲的犯罪证据,翻盘不是没有可能性。

    “人命关天,我有闲空和你开玩笑么?”宋欣欣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冲,过沈弘毅就吃她这一套。
第三卷 第五章 宋法医力挽狂澜
    沈弘毅看看腕子上的天梭石英表,距离下个会议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立刻前往高市长家里勘查现场,轻车简从,就自己一辆车,司机秘书,加上宋法医。

    宋欣欣坐在后座,望着窗外景色默默无语,沈弘毅问道:“最近过的还好吧?”

    “还行,你呢,新婚燕尔就舍得把老婆抛在近江。”宋欣欣反过来问他。

    沈弘毅结婚是保密的,而且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江大在读的女博士,二十八岁,人长的不差,而且家庭也小有背景,两人闪电结婚,连酒席都没办。

    宋欣欣是资深法医专家,业余也研究一些心理学,她能猜出沈弘毅闪电结婚的最根本原因,单身汉当秘书还说得过去,但出任地方官就有些不妥了,古代讲究父母官之说,如果一个男人三十岁还不结婚,未免给领导留下不稳重不成熟的印象,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她有课题研究,忙。”沈弘毅简单回答。

    两人又沉默了。

    平川城区不大,很快来到西郊经济适用小区玫瑰园,这里安保等级提高了许多,门口站着四个保安,配备警棍和头盔,见到市委牌照的轿车立刻立正敬礼,放行。

    来到十六号别墅前,门口拉着警戒线,有警察和保安把守现场,屋里影影绰绰有人在翻着什么。

    “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你们平川公安就拼死的打我的手机,威胁利诱,害的我不敢开机。”宋欣欣笑道。

    “他们找你干什么?”沈弘毅有些怒了,动魏金发的念头更加强烈。

    “因为,我是和刘汉东最后通话的那个人,他们通过手机重拨找到我的,当然,他们不知道我是近江市局的人,要不然兴许会派人去抓我的,呵呵,我相信你们县里警察干的出来这事儿。”宋欣欣冷嘲热讽,丝毫不给沈弘毅面子。

    沈弘毅下了车,想给宋欣欣开门,结果被秘书抢了先,他的秘书虽然年轻,但眼里很有水,看得出这位女警官和沈书记关系匪浅,还不得仔细伺候着。

    两人下车,秘书上前交涉,轻轻一句沈书记来了,警察立刻立正敬礼,保安们更是腰杆笔直,不敢懈怠。

    沈弘毅带着秘书和宋法医进了别墅,不禁赞叹:“咱们平川的经济适用房标准放的比较宽松啊。”

    秘书说:“这还是赵书记在任的时候上的项目,最初是农家乐别墅群式宾馆,后来政策不允许,就用经济适用房的名义上马了,说是为了改善市里副处级以上干部的居住标准。”

    沈弘毅摆摆手,他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什么,眼下最重要是找到高傲的犯罪证据。

    屋里有几个警察,穿着鞋套,带着薄膜手套,拿着小钳子小凿子之类工具在地板缝隙里慢慢搜寻着什么,他们见到沈书记突然驾到,都有些不知所措,沈弘毅大手一挥:“你们继续,我带省里来的宋主任勘察一下现场。”

    有个机灵的警察立刻跑出去,给魏金发打了电话。

    魏金发接到意识到不妙,赶紧报告高市长。

    高市长当即驱车回来,专车里冷气开的很足,可他的后背都湿了。

    别墅里,宋欣欣直接上二楼,来到一间卧室门口,试图推门进去,可是门被锁上了。

    蹬蹬蹬一阵响,一个年轻警察上来了,很客气的劝阻:“这上面是高市长的寝室,和案件没有关系。”

    宋欣欣说:“不存在什么谁的寝室的问题,这里是案发现场,我怀疑这里面有重要的线索。”

    年轻警察挡住门:“可是……高市长交代过,谁也不许进去。”

    宋欣欣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近江刑警支队法医鉴证中心副主任宋欣欣,我现在要检查这间卧室,如果你执意阻挠,我怀疑你试图包庇掩盖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秘书也质问起来。

    年轻警察是魏金发的远房亲戚,忠心耿耿的铁杆部下,但面对市委书记和省城高级警官的威压,体制中人天生的畏惧领导的心理起了作用,他不自觉的退缩了。

    可是门锁上了,这是一扇很厚实的实木门,怕是很难踹开。

    “钥匙拿出来。”秘书喝道。

    “钥匙在高市长那里,这门一直锁着的,罪犯从没进去过,真的没有检查的必要。”年轻警察一摊手,表示无奈,但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宋欣欣冷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塞进门缝一别,门开了。

    三个人走了进去,宋欣欣四下看看,墙上有一幅莫奈的风景油画,虽然是仿品,但画的很细致,画框也很精美。

    宋欣欣摘下画框,从背面取下一枚粘着的黑色tf存储卡,把画框放下,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按动机关,墙壁打开,露出里面的保险柜来。

    “这是某人送给你的礼物。”宋欣欣微笑着向沈弘毅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沈弘毅惊呆了,他立刻意识到,这里藏着的是高先县**的证据,大批美金欧元有价证券什么的,说不定还有外国护照哩。

    “你不早说,我就带纪委的过来了。”沈弘毅苦笑道。

    “现在叫也来得及,打电话就是了,对了,再叫一个开锁的过来,这种保险柜我可打不开。”

    沈弘毅示意秘书:“联系一下纪委梁书记。”

    忽然一阵楼梯响,高先显和魏金发冲了上来,高市长面红耳赤道:“沈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带人搜我的卧室,你经过组织程序了么?”

    沈弘毅面带微笑:“宋主任,你解释一下。”

    宋欣欣亮出手中的tf卡说:“我就是昨晚和刘汉东通话的那个人,自我介绍一下,近江刑警支队法医,宋欣欣,这张存储卡是刘汉东放在这里的,据说保险柜里有几十万美金,高市长是不是打开让我见识一下啊。”

    高先显很愤怒:“犯罪分子血口喷人,你们也能相信么,老魏,把证据接收一下,给宋主任打个收条。”

    魏金发上前伸手,宋欣欣将卡收起:“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们平川警方,卡我拿回去调查。”

    魏局长凶光毕现,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们没那个胆量。

    高市长气急败坏,但很快就回过味来,自己已经完蛋了,他擦一把冷汗,换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沈书记,我承认,保险柜里有一些家庭财产,但我以党性保证,绝没有贪污受贿,这些钱都是我爱人投资房地产合法取得。”

    沈弘毅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他带着胜利者的矜持居高临下看着高市长,说:“先显同志,我今天来是勘察的,不是查贪腐,如果是针对你,我就带纪委书记和开锁匠一起来了。”

    说完向宋欣欣递了个眼色:“宋主任,咱们走。”

    宋欣欣冰雪聪明,既然沈弘毅不愿意追查,她也懒得管这闲事,跟着沈弘毅下楼,上车走人。

    tf卡装入手机,打开视频文件,高傲的惨叫声回荡在沈书记的专车里,沈弘毅皱起眉头:“刑讯逼供不能作为证据啊。”

    “真正的证据在这儿。”宋欣欣手指里绕着几根黑发,“高傲的dna比对成功的话,就是铁证。”

    沈弘毅还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市委,宋欣欣借了电脑将视频文件复制并转发,办公室里没人,她问沈弘毅:“为什么不打开保险柜?”

    沈弘毅说:“目前还不是拿下高先显的时机,我第一天履新,就把市长给办了,会让省领导认为我太擅长内部斗争,不会搞团结,如果上面要办他,这回就和赵默成一起免职了,说明徐书记对高还是抱有希望的,我不能打乱领导的部署啊。”

    宋欣欣说:“你确实不适合当警察,天生就是纵横官场的命。”

    沈弘毅含蓄一笑:“你住哪里?我让秘书安排吧,晚上一起吃个饭。”

    宋欣欣起身:“不麻烦了,我是请假出来的,对了,你照顾照顾刘汉东,别让他受太大罪。”

    “我会安排的。”沈弘毅也站起来,送到门口,安排司机送宋欣欣回省城,特别交代要注意安全。

    “不必了,我搭缉毒大队的便车回去。”宋欣欣婉言谢绝,又道,“你是怕有人杀我灭口么?放心,缉毒警带了冲锋枪来的。”莞尔一笑,飘然离去。

    沈弘毅有些怅然若失,回到办公桌前思索起来,他在考虑顶替魏金发的人员,自己手上没合适的人,只能从平川市局现有的人员选拔,想来想去有一个人比较合适,这人叫徐功铁,刑警出身,资历比魏金发老,业务能力也比较强,但一直被卡在副局长位子上。

    “联系一下徐功铁,我晚上见他。”沈弘毅安排秘书。

    徐功铁是平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但一点权力都没有,公安局被魏金发搞成了一言堂,上窜下跳的都是一帮马屁精,真正有能力的干警反而被压制,得不到升迁和重用。

    徐副局长每天上班除了开会、看报、喝茶,基本没什么事儿,他早早就找个借口回家了,亲自下厨拍了个黄瓜,拌个拉皮,从锅里捞了一盆水煮花生毛豆,再从冰箱里拿两瓶冰镇啤酒,这叫一个滋润。

    老婆下班了,看见他自斟自饮,忍不住埋怨:“就知道喝,孩子上个重点学校你都搞不定,你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一点出息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我好歹落个清闲。”徐功铁徒劳的辩解着,他知道老婆怨气大,不但因为自己仕途无望,就连交公粮都力不从心,这也难怪,精气神没了,什么都跟着走下坡路。

    “屁,你个副局长还不如下面的科长说话管用,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老婆鄙夷道。

    忽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老婆过去接了,说了两句道:“找你的。”然后将电话撂下,煮饭去了。

    徐功铁回家就关手机,单位也基本不找他,一时间想不出是谁打的电话,慢吞吞走过去拿起话筒,干咳一声:“喂,哪里?”

    “徐局长么,我是沈书记的秘书小李,沈书记想和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么?”

    “哪个沈书记?”徐功铁脑子还没绕过来。

    “是市委书记沈弘毅同志想和你谈谈工作方面的事情,你现在有时间么?”

    “有有有有有有,有时间,哪儿,我马上到!”徐功铁电话一扔,撒腿就跑,到门口才醒悟自己只穿着背心大裤衩子,赶紧回屋换衣服,警服没熨烫,先穿便服吧,西裤短袖衬衣,袜子没有干净的,直接赤脚穿皮鞋,胡乱系上腰带,拿起手机出门。

    “作死啊你!”老婆拿着锅铲子过来大骂。

    “有事出去一趟,不回来吃饭了。”徐功铁一溜烟跑了。

    傍晚时分,平川交通也和省城一样拥堵,徐功铁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奔到新区市委大楼,门卫差点没让他进去,亮出身份才进了门,上楼找秘书接洽,很快沈弘毅就接见了他。

    沈书记开门见山问道:“徐局长,你身体情况怎么样?”

    “我每天坚持锻炼,保持的很好,酒量也行,二斤白酒放不倒我。”徐功铁信誓旦旦道,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春天来了。

    “很好,组织上决定给你加一加担子,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沈弘毅相当直接。

    徐功铁就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头顶,眼睛瞬间湿润了,沈书记和自己素昧生平,就是会议上见面点个头打招呼的程度,竟然如此信得过自己,士为知己者死,还有啥说的!

    “报告沈书记,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组织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绝没有二话!”徐功铁将胸膛拍的啪啪作响,豪迈无边。
第三卷 第六章 第一硬汉
    徐功铁的表态让沈弘毅很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直爽汉子。

    “徐局长,组织上决定拿下魏金发,但我们不能搞一言堂,拿下谁就要有确凿的证据。”沈弘毅说到这里,故意沉吟了一下。

    徐功铁果然是聪明人,他立刻接口:“沈书记,魏金发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不光有经济上的,还贪赃枉法,制造冤假错案,我们公安局的干警们举报他无数次了,因为上面有人袒护,所以一直没有下文,现在您来了,咱们平川的天就晴了,我认识几个铁哥们,明天就安排他们去纪委实名举报!”

    沈弘毅点点头:“这样的尸位素餐之辈,早该下去了,不但要免掉他,还要双规他,法办他。”

    徐功铁乐坏了,他恨魏金发入骨,本来以为这辈子没希望逆袭一把了,没想到天降贵人,顷刻间自己就得偿所愿了。

    “魏金发下来之后,你就得顶上去了,我来平川之后,发现公安系统风气很不正,需要一次大刀阔斧的整顿,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给你做后盾。”沈弘毅这算是亲自许诺了。

    徐功铁频频点头:“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还有一件事,今天凌晨发生在玫瑰园的案子,简直就是胡闹,刘汉东是来查案的,不是什么凶手,落到魏金发等人手里,我很替他担心啊。”沈弘毅长长叹了口气。

    徐功铁立刻表态:“沈书记放心,我立刻组织人手把案子接过来,把人保护起来。”

    “不用那么急,人在公安局总不至于出事的,你吃过饭没有,咱们一起去食堂边吃边聊吧。”沈弘毅发出邀请。

    徐功铁急道:“沈书记,饭就不吃了,我心里搁不住事情,公安局当然是安全的,可是架不住魏金发手下那帮小人啊,搞不好把人整残废了都有可能,我得赶紧过去处理一下。”

    沈弘毅说:“那好吧,你赶紧去处置一下,手机打开,保持联络。”

    “是!”徐功铁转身离去,下楼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出了市委大楼,徐副局长拿出手机开始安排,他手底下也有一帮被排挤的家伙,整天没事聚到一起发牢骚,骂魏金发,没别的事,徐功铁先打给了铁哥们胡朋:“老胡,有事!”

    “老徐,啥事?晚上我孩子家长会,不能去喝了。”

    “放屁,暑假开什么家长会,马上到局里来,有任务。”

    “你喝高了吧,我能有啥任务?”

    “我刚才被沈书记接见了,下一步可能接魏金发的局长,现在有市委领导交办的重要任务,你马上过来,不开玩笑!”

    “我操!马上到!”

    “你联系一下其他人,十分钟后给我到齐!”

    “我马上打电话。”

    “保持联系,挂了。”徐功铁潇洒的挂了电话,跨上自行车蹬起来,忽然一阵心情激荡,忍不住唱起来:“嗨呀,伊尔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门卫象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骑车的中年人。

    徐功铁蹬的飞快,来到公安局门口,潇洒的将自行车随手一丢,昂首阔步进门,胡朋和一帮老部下都到齐了,正聚在一起抽烟说话,这帮货全是局里的边缘人物,年岁不小,不是普通民警就是副职。

    “老徐来了。”胡朋招呼道,掏出烟盒来抖一抖,想给徐功铁上烟。

    “把烟都掐了。”徐副局长很严肃,“我刚从市委过来,沈书记有重要指示,最近市局的人事要有重大变化,我们必须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顶起来,为市领导分忧解难。”

    胡朋眼巴巴的看着他:“老徐,多大的变化?”

    徐功铁耐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我只能说,调整力度相当大。”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隐约都明白了什么事儿,徐副局长没喝多,也没失心疯,他是领了尚方宝剑过来的。

    “伙计们,沈书记指示我们,要坚决杜绝刑讯逼供现象,扭转歪风邪气,我准备杀一杀某些害群之马的威风,你们又没有信心?”徐功铁直接做起了战前动员。

    “太他妈有了,老徐,啥也别说了,领着弟兄们干吧,憋屈好几年了。”胡朋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是乎,徐功铁威风凛凛带着一帮干警上楼,大家都把工作证挂在脖子上,雄赳赳的走着,踩的楼梯咚咚响,径直来到刑警大队,这个点儿人都去吃饭了,屋里就俩实习生看着,副局长驾到,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把审讯室打开。”徐功铁下令道。

    实习生乖乖开门,只见一条大汉被剥了衣服赤条条挂着,双手吊在屋顶铁杆上,双脚踮着,地上一滩水,都是头上身上滴下来的汗水。

    “胡闹,把人放下来。”徐功铁一声令下,早有人上前解下犯人,仔细一看,手腕磨得都见骨头了。

    “把人送医院,老胡,你带几个人过去,轮班看护,不许出岔子。”

    “是。”胡朋在办公室里找了个雨衣,披在刘汉东身上。

    “又玩什么花样?”被折磨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刘汉东依然硬气。

    “领导指示,送你去医院,没听明白还是咋滴?”胡朋道。

    刘汉东不相信他们这么好心,但被解下来总归是好的,跟着胡朋往外走,他被悬的时间太久,脚都失去了知觉,走两步差点摔倒,有人要扶他,却被拒绝,依然一个人蹒跚的走着。

    实习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带走。

    徐功铁带着其他人也跟着下楼,他另有要务,就是安排人员弹劾魏金发。

    ……

    平川第一人民医院,刘汉东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小桌板上是三盒快餐,他的两个手腕都包着纱布,拿着筷子和勺子狼吞虎咽。

    “够不,不够再叫两盒。”胡朋道,他知道这家伙就是在平川臭名昭著的刘汉东,抗命抢尸,痛殴高衙内的事儿就是他干的,不得不说,这货是条硬汉。

    “够了,再来支烟就妥妥的了。”刘汉东满嘴都是食物。说话呜呜不清。

    胡朋掏出红梅递上去,刘汉东端起茶杯将饭送下去,叼上烟,让胡朋点燃,在他手背上轻拍表示感谢,深深吸一口,陶醉其中。

    护士进来了:“不许抽烟!”

    “美女别生气,把窗户打开不就行了。”胡朋嬉皮笑脸,护士没理他,昂着头出去了。

    刘汉东忽然道:“我能打个电话么?”

    “能,这是你的权利。”胡朋将自己的手机递上去。

    刘汉东打给了宋欣欣:“宋法医,我是刘汉东。”

    “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好,一切顺利,其余的事情我来搞定,就这样。”宋欣欣挂了电话。

    刘汉东再打给浣溪,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是个老娘们的声音:“喂,你哪里?”

    “你是谁?”刘汉东反问。

    “你别管我是谁,你是干什么的?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老娘们气势很足。

    “**的!”刘汉东挂了电话。

    “再来根烟。”

    胡朋将整盒烟拍过去,再加上打火机。

    “安心休息,没事了,我出去转转。”胡朋起身走了。

    刘汉东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打算跳出去,转念一想,这姓胡的哥们挺够意思,不能害他,于是又回来躺着,两眼瞪着天花板,考虑着自己的将来,这回怕是脱不了几年的牢狱之灾了。

    想着想着,他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妈的,犯这么大事儿还能睡着,牛。”门口的胡朋等人赞叹道。

    当夜,没人来找麻烦,平川市就这么大点地方,有啥事立刻传开,魏金发要下台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谁还替他卖命。

    徐功铁安排好了实名举报的事情,整理好了确凿的材料,连夜送纪委,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深夜一点钟了,他回到家里匆匆冲了个澡,爬到床上将老婆翻过来,哼哧哼哧一顿猛干。

    老婆看看床头柜上的夜光钟,足足干了四十分钟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禁奇道:“你在外面吃了多少羊鞭羊蛋,这么猛?”

    徐功铁气喘吁吁道:“我提一把了。”

    “什么一把?”老婆还糊涂着。

    “公安局一把手,明天正式任命就能下来。”

    “铁哥,真的啊,太好了!”

    “臭娘们,现在知道喊铁哥了,看我不把你办踏实了。”徐局长再次冲击起来,毫无疲态。

    当夜,徐家四邻不安。

    ……

    次日一早,纪委宣布对魏金发实行双规,相应职务也被全部撤销,垂头丧气的魏金发被纪检人员带走,市局门口有人放起了鞭炮,连绵不绝,足足放了半个钟头。

    市委书记沈弘毅召开常委会,讨论新任局长的人选,他提议副局长徐功铁顶上来,无人反对,高先显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和沈弘毅叫板,再说魏金发并不算他阵营里的人,他也没必要强出头。

    徐功铁正式担任市公安局局长,立刻着手重新调查刘汉东故意杀人案,这案子交给胡朋负责,经过一番认真调查,得出结论,刘汉东并非闯入民宅故意杀人,而是经过主人同意,合法进入,进行调查取证工作,而高傲的伤,完全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的,和刘汉东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个说法,得到高市长的承认。

    高先显没法不承认,警方掌握了高傲虐待蓝浣沙的确凿证据,经过dna比对,浣沙嘴里的毛发就是高傲的,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谋杀,但足以让沈弘毅借题发挥。

    不追究刘汉东的责任,换来的是高傲的自由,两害取其轻,仔细一算还是值得的。

    刘汉东并没有立刻释放,沈弘毅认为他做事太鲁莽,毫不顾及后果,为了让这家伙长点记性,安排了一个十五天的治安拘留,权当闭关反省了。

    平川市拘留所,刘汉东被带入囚室,民警拍拍他的后背:“悠着点,别弄出人命。”

    “知道,谢了。”刘汉东点点头。

    囚室里人不多,五六个儿子,其中一个秃顶老头正是昔日雄霸一方的村主任赵默志,还有一个是他的儿子赵二虎。

    “你,起来。”刘汉东冲赵默志勾勾手指。
第三卷 第七章 说好不流泪
    赵村长父子已经被拘起来有些日子了,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疏通,小日子过得不错,囚室里犯人不多,都是轻微犯罪诸如醉驾之类的人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很。

    哪知道刘汉东突然进来,瞬间打破了囚室的和平相处友好氛围。

    赵二虎在乡里也算一条五毒俱全的好汉,到了拘留所依然霸气无边,岂能容得一个外乡人在自己地面上撒野,他当即站起迎上去,横眉冷目:“咋滴,你想干啥?”

    刘汉东一拳就将赵二虎轰飞到墙上。

    轰飞这个词儿,是从同囚室的一位散打俱乐部教练嘴里出来的,他是因为酗酒打架被治安拘留的,据他说,搞散打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一拳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妈的,这得多大的仇,一拳轰飞啊。”出来以后,每次酒局教练都会拿这个说事儿,当作酒桌上的谈资。

    再说赵二虎,飞到墙上砰的一声又落下来,当场丧失战斗力,肋骨断了好几根,外加脑震荡,再也横不起来了。

    赵默志心如死灰,自打市委书记换人的消息传来,他就明白自己的下场将会多么凄惨了,市里肯定要把所有的板子都打在自个儿父子俩身上,改户口冒名上学这些都是小事,打死外地矿工毁尸灭迹也不是啥大不了的罪过,关键是破坏了和谐平川的大好局面,就这一条罪名,枪毙都不为过。

    几乎是一夜之间,他油乎乎的大背头就消失了,头发成片的往下掉,中间秃了一块,变成了地中海。

    赵村长可怜巴巴的像个乡下老汉,刘汉东才不会被他蒙蔽,直接从水泥铺位上拽下来,掼在地上,一脚踏在赵默志脸上来回碾压。

    老村长的脸都变形了,喉咙里发出野兽临死前的嘶吼,刘汉东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疼得他抽搐痉挛,满地打滚。

    “有啥事你冲我来,别打我爹。”赵二虎嘴角流血,还逞英雄,哆哆嗦嗦要过来,被刘汉东一脚踢在裆里,顿时脸色青紫,捂着传家宝蹲在地上。

    刘汉东继续殴打赵默志,同囚室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劝解:“大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赵默志被打得呕吐,脸色青紫,恐怕再来几脚真得见阎王了,刘汉东悻悻然收手,坐在台子上气哼哼的:“谁有烟?”

    立刻有那眼头活的敬上香烟,帮这尊瘟神点燃。

    刘汉东抽着烟,开始讲述赵家父子的罪行,他打人有一套,讲段子的水平也不差,不大工夫,本来还同情这俩倒霉货的犯人们就义愤填膺起来,纷纷痛斥他们的无耻罪行。

    “这种人打死都不屈,不过咱这儿出了人命很麻烦,还得让政府判他们。”一个犯人劝道。

    “看你们面子,先饶了他们。”刘汉东哼了一声。

    最后的结果是赵氏父子送院治疗,刘汉东被关禁闭,拘留所里的禁闭室很狭窄逼仄,正常人关几天都能发疯,不过刘汉东住的禁闭室就是一间普通囚室,每天有吃有喝有烟抽,惬意的很。

    有些干警不理解了,问领导这是咋回事,领导心里明镜似的,徐局长扶正靠的就是这案子,再说这么重的罪行才整了个治安拘留,说明人家后台硬的很,关几天走人拉倒,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实上刘汉东暴揍赵氏父子也是沈书记的私下授意,他知道刘汉东胸中戾气太多,如果不适当发泄一下,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眼下平川局势已经稳定,不宜再生枝节。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把刘汉东关上半个月,让这头发疯的老虎冷静一下,方便市里处理其他问题。

    刘汉东的手机被公安拆成零件,sim卡也被暂扣,但这不妨碍他打电话,他借了手机打给马凌,犹豫半天到底该怎么说。

    ……

    黄花小区,马家,马国庆刚下班,饭也不吃就将女儿叫到了阳台上,直接问她:“刘汉东被开除了你知道么?”

    马凌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闯什么祸了?”

    “这回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平川事件,是他抢得尸体。”

    “啊!”马凌大惊失色,最近几天一直眼皮跳,原来真的出事了。

    “我原以为他进了警队能安分一些,没想到闯祸的本事更大了,凌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马国庆叹口气,走了。

    马凌呆了一会,忽然手机响了,是刘汉东打来的。

    “干啥呢?”这家伙依然一副没事人的口气。

    “在家吃饭。”

    “我还在平川执行任务,恐怕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回去,手机不能开机,有事回去再说。”

    “哦,知道了,你小心。”马凌挂了电话,心中一阵翻腾,刘汉东已经被开除,还执行个毛的任务,他为什么不能坦诚面对自己呢……

    “凌儿,快来吃饭。”王玉兰招呼道,最近她的投资事业大获丰收,赚了不少钱,每个月的利息已经不再取出,而是直接投进去,不光家里的钱全投了,还借了亲戚的十万块,买了利息最高的理财产品。

    马凌吃不下饭,她心里藏着事儿,又怕母亲看出来,草草扒了几口,躲进自己屋里想事儿去了。

    ……

    拘留所里的饭菜没有油水,每天重复着馒头和白菜汤,半个月下来,刘汉东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但人却更精神了。

    他的拘留期到了,警方发还了他的手机sim卡和钱包钥匙等杂物,但那把虎牙刺刀被没收,再也要不回来了。

    走出拘留所,外面阳光灿烂,蝉鸣不断,水泥地被晒得发烫,没人来接,刘汉东背着行囊孤独的走着,走出老远才打了一辆三轮,直奔浣溪家。

    蓝家在市区的房子人去楼空,监控人员也都撤了,问邻居,邻居们都以警惕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摇头不语。

    刘汉东在街上买了点平川特产的桂花糕,去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回近江的车票,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到省城,他先来到520路终点站,蹲在阴凉处抽烟,等着马凌的车来。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马凌的车才过来,刘汉东立刻腆着脸上去了,献上桂花糕:“我回来了,给你带点小零食。”

    “谢谢,我不喜欢吃甜食。”马凌冷冰冰的答道。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刘汉东道。

    几个同事老娘们都竖起了耳朵,倾听八卦。

    马凌径直走到远处,刘汉东跟了过去。

    “你执行完任务了?”马凌冷冷问道。

    “其实……我被解聘了。”刘汉东猜出马凌已经知道了真相,于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要不是我爸消息灵通,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说,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马凌,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承受不了?”

    “好吧,我告诉你。”刘汉东心一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捡重要情节叙述了一遍,马凌果然震惊万分,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没想到刘汉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完全不顾性命乱来,若不是机缘巧合,这回不枪毙也得十年以上徒刑,但最气人的是,他在最危险的时候,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别的女人。

    “刘汉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生死关头你都不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这个……“刘汉东无言以对,当时的形势不允许他打太多电话,他连自己亲妈的电话都没打,遑论马凌,不过这种事情没法辩解,越辩越乱。

    正好休息时间到了,马凌扭头就走,刘汉东上前拉她,被一把甩开:“找你的宋法医去吧。”

    刘汉东苦笑,这吃的哪门子醋啊,马凌的脾气他了解,生一会儿气就没事了。

    天色阴沉,乌云盖顶,要下雨了,刘汉东匆匆离去,走到半路就下起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冒起一股股尘烟,继而变成瀑布般的雨帘,天地间连成一线,行人纷纷躲避疾走,狂风呼啸,广告牌摇摇欲坠,路边停放的自行车被吹倒,汽车被雨点打得警报齐鸣。

    刘汉东却冒雨前行,一边走一边长啸:“啊啊啊啊~~~~”这段时间的愤懑全都喊了出来。

    喊声被雨声掩盖 ,谁也听不到他的怒吼。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铁渣街,路过梅姐洗头房的时候,忽然从门内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举着小花伞踩着积水跑过来,到了近前将伞一丢,不顾一切的扑到了刘汉东身上。

    是浣溪,她一直在这里守候。

    “哥,你回来了,你没死!”浣溪趴在刘汉东肩头嚎啕大哭,暴雨浇下,瞬间全身湿透。

    “傻丫头,哥怎么会死呢,别哭,不是说好以后不哭的么。”刘汉东拍打着浣溪的后背劝说着,自己的鼻子却酸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好在有雨水做掩饰。

    暴雨如注,两人紧紧相拥。
第三卷 第八章 海棠依旧
    雨哗哗的下,泪尽情的流,白茫茫的雨雾世界似乎只有两个人存在,直到梅姐匆匆打着伞过来打断他们。最

    “进屋,小心别感冒了。”梅姐撑着伞替他们遮雨,半边身子淋湿。

    刘汉东这才拉着浣溪匆匆进了洗头房,姐妹们送上干毛巾,两人擦头擦脸,浣溪回屋换衣服,梅姐把外面的小伞捡回来,唠叨道:“大东,妮儿等你十天了,不吃不喝就守着门坐着,都变望夫崖了。”

    “她家里怎么了,我看已经搬走了,她父母呢?”刘汉东问道。

    “不知道,你问她吧。”梅姐接了刘汉东手上的毛巾,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浣溪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出来了,下面是两条光腿趿拉着水晶拖鞋,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真有梨花带雨之感。

    刘汉东没心思欣赏,他很关心蓝老师的下落:“浣溪,你家那房子怎么没人了?”

    浣溪说:“那本来就不是我家,居委会让人在街上拉了横幅,说我们家是卖国贼,让我们滚出去,我们就搬回蓝田村了,暂住在原来村小学里。”

    “卖国贼?你们家怎么能和卖国贼扯上关系?”刘汉东纳闷了。

    浣溪平静比道:“出事那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以为你死了,正好香港科技大那边的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结果没过两天,来了几个香港记者,偷偷摸进我家采访,我把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就这样,我们一家成了卖国贼,整条街上所有的人看见我们就骂,吐口水,没法住下去,就只好搬回乡下,我的手机放在家里好端端的就丢了,我怀疑也是被居委会干部拿去的。”

    刘汉东明白了:“香港媒体进行了报道,地方zhèngfu觉得在国际上丢了脸,就把气撒在你们身上了。”

    浣溪凄然一笑:“我们一家三口,有什么本事卖国,有什么资格卖国,他们打条横幅,报纸上络上连篇累牍,口诛笔伐,恨不得把我们逼死,我们偏偏不死,还有好好活着,活给他们看。”

    刘汉东问:“现在上舆论什么风向?”

    浣溪摇头:“不想看,不想说,我们家按照上面指示,该配合的都配合了,我已经拿到了港澳通行证,办完该办的事儿就该去香港了,才不管他们说什么。”

    刘汉东点点头:“行,走的时候我送你。”说完起身要走。

    “大东,再坐会,你妹子可想你了,不多聊会。”梅姐劝道。

    “我换件衣服,马上下来。”刘汉东指了指身上湿透的裤子。

    “行,麻溜的,等你吃饭。”梅姐道。

    刘汉东借了把伞,跑回108号,牌局改在屋里进行了,包玉梅从户里探头看了一眼:“大东有ri子没回来了,干公安的就是忙啊。”

    “是啊,出差了。”刘汉东收起伞匆匆上楼,路过二楼的时候看到朱小强正在屋里上,便走过去一拍他肩膀:“借电脑用用。”

    朱小强还欠刘汉东四百块钱没还,自然赶紧站起来让位。

    刘汉东上微博,搜寻最近的热点问题,果然发现蓝案舆论有了的导向,有人证实,死者的姐姐根本不是什么高中生,而是近江城乡结合部的一名洗头妹,专业称呼应该是失足妇女,并且提出质疑,整个事件的真实xing,洗头妹怎么可能成为高考状元,存不存在高考题目泄漏的问题,背后有谁在cāo控,在布局,在炒作?

    浣沙的死因,也有了的发现,据分析该生一贯心理yin暗,其姐当上所谓的高考状元后,在学校飞扬跋扈,欺辱同学,还买了昂贵的苹果手机,甚至吸毒,最终走上自我灭亡的道路,其家人利用死亡炒作,勒索巨款,骗取同情,其实满嘴都是谎言,当他们贪婪胃口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竟然找来香港记者进一步歪曲事实,抹黑国家。

    这样的帖子后面,往往有大量跟帖附和,还有人指出,整个事件透着蹊跷,肯定有境外**势力的黑手在cāo控,建议当地公安机关把蓝家人关起来好好审问。

    也有理xing的学者引经据典指出,浣沙的死,责任在于父母教育的缺失与监管不力,值得深刻反思,不能遇到事情就讹诈zhèngfu,挑起仇富情绪,同时抨击了络暴力,提议保护高傲等未成年人的权益,必要的时候建议平川断。

    当然这种声音不是主流,也有很多人为浣溪说话,诸如白娜等人,正反双方互相攻击,你骂我公知,我骂你五毛,唇枪舌剑,污言秽语,乱哄哄各取所需,可怜浣沙已经不在人世了,还被这帮人狠狠消费了一把。

    刘汉东火冒三丈,从朱小强烟盒里摸了一支金淮江点上,“小强,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朱小强吱吱唔唔说自己最近忙着写书,没关注社会闻。

    “这帮人渣,良心都让狗吃了,我见着一个打一个!”刘汉东愤怒的指了指屏幕,关面上楼去了。

    朱小强心有余悸,浣溪是“失足女”的爆炸xing消息其实就是他曝光出来的,因为害怕暴露自己,所以用的是马甲,说自己就住在铁渣街上,多次光顾梅姐洗头房,和高考状元睡过好几次,连细节都描述的清清楚楚,足以经得起任何考证。

    这个帖子立刻成为反方的重磅炸,被转发了几十万次,其中不乏知名人士,大家都拿这个幸灾乐祸的讥讽对方,说你们吹捧的跟花儿一样的美女才女高考状元,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罢了。

    这是朱小强学会上以来最得意的一个帖子,为此还特地买了一盒二十块钱的金淮江香烟奖励自己呢,不过此举却只带来荣耀,没有实质xing的进账,汪红说又要借一千块钱换手机,穷的连泡面都吃不起的朱小强只好再次向父亲开口,说自己要考研,学习班需要一千五百块的学费。

    朱小强的父亲是个泥瓦匠,家里的地被村里卖了之后,就跟着同乡进城务工,起早贪黑的干活,建筑业很来钱,泥瓦匠属于技术工种,有活儿的时候每月七八千上万的进项也是有的,所以朱小强才有赖在出租屋里不找正式工作的本钱和底气。

    刘汉东的火爆脾气朱小强是知道的,如果被他知道揭露“失足女”真相的是自己,还不得暴揍一顿外加把电脑砸了啊,赶紧销毁一切痕迹,不能露了马脚。

    换了一身干衣服,刘汉东又回到洗头房,和浣溪商量上诉的事情,他可没打算善罢甘休,豁出命来干的事儿,岂能半途而废,反倒是浣溪劝他算了。

    “我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不想再失去一个,他们太强了,到处都是他们的帮凶……”浣溪神sè黯然,想必上那些流言蜚语她已经看到了,也难怪,从赵默志到高市长,邪恶总是成群结队,大军压境,他们有人有钱还有枪,掌握着话语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把受害者打成卖国贼,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就算再坚强的人,连续遇到挫折也会丧失信心。

    但刘汉东却是百折不挠的xing格,他宽慰浣溪说:“不管怎么样,再试一回。”

    浣溪只好答应他。

    事不宜迟,刘汉东冒雨去修理厂取了车,开着富康找到宋欣欣,又联系了白娜和阮小川,大家找了个茶馆碰头商量,一致认为必须查下去,现在妥协等于前功尽弃。

    宋欣欣出具了法医报告,刘汉东将高傲的供词视频复制到优盘里,可是去哪儿告状成了最大的问题。

    “去省高检吧,我有一个同学在那儿。”宋欣欣说。

    ……

    次ri一早,刘汉东开车带着浣溪前往江东省高级人民检察院,八点钟正是交通拥堵高峰期,汽车排成长龙,和富康并排停着的是一辆520路公交车,开车的大姐百聊赖,忽然看见了刘汉东,不禁纳闷,这不是小马的男朋友么,怎么和一个漂亮妹子坐在一起?

    车流开始向前移动,富康瞅了个空子钻了出去,抄近路来到省高检门口,宋欣欣和白娜已经等在这里,在门卫室进行了登记通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检察官出来将他们接了进去。

    “这是我鉴证学研修班的同学,李秀丽。”宋欣欣介绍道。

    大家简单寒暄,来到会客室,道明来意,李秀丽说:“哦,这个案子我听说过,上吵得不可开交,既然是欣欣的朋友,就都是自己人了,我实话实说,确实是公诉案件,但平川方面没立案,省高检也不方便介入,再说取证什么的也很有难度。”

    宋欣欣说:“我们手上有证据,你先看一下吧。”

    李秀丽看了一下说:“这些不足以构成证据链,说明蓝浣沙是被人谋杀的,这样吧,我给平川检察院的朋友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说着就拨通一个号码,出去聊了十分钟左右,回来两手一摊说:“平川方面说案子已经结了,人是意外死亡,再说涉案的几个关键人员全都出国了,高傲半个月前就赴加拿大留学去了,其他几个人分别去了美国、英国、澳大利亚。”

    大家面面相觑,还是晚了一步啊,不对,不止一步,人家早就出国避祸,恐怕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官司打赢也执行不了,何况根本连立案都做不到。

    众人心情低落,离开了省高检,各奔东西,浣溪却显得如释重负,“哥,我明天就要飞香港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叫上梅姐他们。”

    “好,给你践行。”刘汉东一口答应。

    晚上,屠记牛肉村,雅间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山炮,梅姐、阚万林,刘汉东,还有小丽她们几个,团团围坐,为浣溪践行。

    刘汉东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以至于到后来怎么回去的都不清楚,他只记得晚上马凌来了,给他喂水,擦脸,脱鞋,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就睡到了一起,外风疏雨骤,屋内chun风几度。
第三卷 第九章 一个人走
    凌晨四点半,浣溪蹑手蹑脚下楼,大街上一片寂静,连野狗们都沉睡了,喧嚣的铁渣街,只有这个时候是最安详的。

    拉下的卷帘门,熄灭的霓虹灯,街边的垃圾箱,还有加工厂外堆积的铁屑,这一切都构成了铁渣街独特的风景和味道,浣溪深情的注视着每一扇门,每一个细节,将这些都印在脑海里。

    来到洗头房后门,拿钥匙开门,走进自己的小屋,从抽屉里取出两片从梅姐那里讨来的药吃了,开始收拾东西,其实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只有一个旅行包,除了相关证件和换洗衣物,关于故乡的,只有一束弟弟的头发。

    门轻轻开了,梅姐站在门口:“妮儿,这就要走了?”

    “七点五十的飞机,睡不着,起来收拾收拾。”浣溪道。

    梅姐走过来和浣溪并肩坐在床上,半晌才幽幽道:“妮儿,以后有出息了,经常回来看看,姐这个生意也不打算做了,攒够钱就回家结婚,人,就得往高处飞啊。”

    坐了一会儿,浣溪毅然起身,拿起了包:“姐,我该走了。”

    梅姐看看手机,才五点出头:“走这么早,还有时间。”

    “早点去吧,听说飞机场和火车站不一样,过安检要排队的,早去点没坏处。”浣溪依然坚持。

    梅姐回房看看女儿,儿正睡的熟,拿起包出来道:“妮儿,我送你上飞机。”

    “姐,你别送了,我一个人走。”

    “那咋行,坐飞机出远门,家里没个人送可不行。”

    “姐,从今以后,我一个人要走很长很长的路,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一个人走。”浣溪很郑重的说道。

    梅姐领会了浣溪的意思:“好吧,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出了洗头房,铁渣街上依然空旷无人,隐约传来清洁工大扫帚沙沙的扫地省,不远处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正拿着鸡毛掸子擦车。

    “师傅,机场走不?”梅姐喊道。

    “走!”师傅上车发动开了过来,见是梅姐和浣溪,笑道:“坐飞机去哪儿?”

    “我妹妹去香港念大学。”梅姐骄傲地说。

    “上车吧。”这师傅挺面熟,是住在这条街上的张爱民。

    浣溪上了车,梅姐终于忍不住落泪:“妮儿,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啊。”

    汽车开动了,浣溪探头出来挥手告别,但这一回她却没流泪。

    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闪去,浣溪闭上了眼睛,别了,铁渣街,别了,故乡。

    从近郊到近江国际机场的距离很远,打车起码八十块钱,早上车流稀少,很快来到机场,张爱民将车停在国际出发口,浣溪拿出钱包:“多少钱?”

    “没打表。”张爱民呵呵一笑,“你是咱街上飞出去的金凤凰,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就送你一程吧。”

    “谢谢师傅。”浣溪心头一热,拿起行李下车,面前是一座宏伟华丽的建筑,近江国际机场t2航站楼,闪闪发亮的不锈钢大门,地上铺着华丽的大理石,广告牌上俊男靓女,无处不在彰显着现代生活的氛围。

    浣溪是第一次坐飞机,什么都不懂,但她很聪明,学着别人的样子办理了登机牌,排队通过安检。

    ……

    刘汉东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喉咙发干,伸手一摸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一骨碌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马凌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全不记得,不过有件事很清楚,今天浣溪要飞香港。

    穿衣服下楼,洗头房的卷帘门已经开了,梅姐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梅姐,浣溪收拾好了么?”刘汉东问道。

    梅姐斜了他一眼:“没良心的,妮儿早走了。”

    刘汉东赶紧跑回去,发动汽车风驰电掣一般向机场驶去,恨不得开的飞起来,抵达机场后,径直将车停在出发口外的道路上,进入候机大厅,宽敞无比的大厅里到处都是旅客,哪有浣溪的身影。

    他心急如焚,疾步奔走,左顾右盼,终于在一个安检通道上发现了浣溪。

    “浣溪!”刘汉东大声喊道。

    浣溪已经通过了安检,两人隔着长长的通道和玻璃墙,刘汉东拼命挥手,浣溪终于看见了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又指了指刘汉东,然后笑一笑,挥挥手走了。

    多年以后,刘汉东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义,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浣溪走的很坚决,她不敢回头望,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也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保护自己,照顾自己,为自己奋不顾身,生命中只有一个梅姐,只有一个刘汉东。

    登机口附近已经坐满了去香港的旅客,大部分是近江人,他们穿着时髦的衣服,带着名牌旅行箱,白衣牛仔裤马尾巴的浣溪坐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倍感孤独。

    开始登机了,浣溪跟着旅客们慢慢登上飞机,在空姐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旅客基本就坐之后,乘务长走过来,告诉浣溪她获得免费升舱资格,可以到公务舱就坐。

    二十分钟后,港龙航空的班机升空了,蓝浣溪开始了她人生中新的征程。

    机场外,刘汉东仰望天际,他知道那架飞机里,浣溪一定在看着自己。

    ……

    刘汉东回到铁渣街,浣溪走了,工作丢了,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忽听一阵楼梯响,是马凌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进门气鼓鼓道:“你怎么老是关机?”

    “手机坏了。”刘汉东解释道。

    “那我问你,昨天你去哪儿了,和谁一起?”马凌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去省高检了,和浣溪、宋法医还有白记者。”刘汉东毫无隐瞒,将事情原委叙述一遍,马凌恍然大悟:“就是那个高考状元啊,一直住这条街上的,可惜我从没见过她。”

    刘汉东奇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见过了么?一起吃饭的。”

    马凌道:“你喝晕了吧,昨天我十一点半才下班,在车上吃的盒饭。”

    “你……昨天没过来?”刘汉东傻了。

    “你昨天喝多少酒?”马凌认真的看着刘汉东,“居然都糊涂了,我来没来你不知道?”

    “记不清楚喝了多少,反正牛肉村的酒全喝完了。”刘汉东脑子很混乱,昨夜不是马凌,还能是谁?保不齐是火颖,这丫头奔放热烈的很,早就蠢蠢欲动了,完了完了,窝边草不该吃啊,关键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吃了还记不住滋味,等于白吃。

    马凌发了一会脾气,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个肉包子:“给你的早饭,还有这个手机,是我以前用的,就知道你不敢关机不接我电话,先用着吧。”

    这是一部诺基亚5230,六成新,刘汉东拿起来拆开后壳装sim卡,充电,嘟囔道:“这下和朱小强一个层次了。”

    “有得用就不错了,我问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马凌没好气的问道。

    “我手上有些退伍费,打算开个修理厂,维修保养一条龙,光是阚万林那帮黑车就够我忙的了,如果能把出租车维修的一部分市场抢过来,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做大。”刘汉东信心满满道,他是汽车兵出身,干这个在行,自己做生意,也比当警察自由的多。

    马凌颇感兴趣:“钱够不,我也想入股。”

    刘汉东说:“投资不会少,你要是有钱加盟肯定欢迎。”

    马凌说:“可惜我攒的那点私房钱都被我妈没收了,买什么理财产品了,我现在只入干股,当个管理人员。”

    刘汉东大笑:“小工还没有呢,你管理谁去?”

    “我管你啊,你就是小工,我是老板娘。”马凌也笑了。

    “你是老板娘,那老板呢?”刘汉东问道。

    “好啊,占我便宜。”马凌扑了上来,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忽然马凌停下,耸了耸鼻子:“什么香味?”

    “哪有什么香味。”刘汉东赶紧掩饰,大概是昨夜枕边人的味道,被马凌发现了。

    马凌又闻了闻,这股味道若有若无,如兰似麝,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刘汉东这种臭男人床上。

    “说!昨晚上和谁一起睡的!”马凌脸色一变,凶巴巴的质问。

    刘汉东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和谁一起睡的,反正肯定不是马凌。

    马凌继续搜寻,想找出长头发之类的证物,忽然楼下有人喊:“大东哥,你的被子晾干了,下来拿。”是火颖的声音。

    刘汉东这才发现,床上的毛巾被并不是自己的。

    马凌走出去喊道:“火颖,你上来!”

    火颖跑了上来,见马凌满脸怒气,刘汉东跟被抓了现场的奸夫一样,登时明白过来:“凌姐你别误会,东哥昨晚上喝多了,床上吐得一塌糊涂,我就拿我的毛巾被给他盖了一下下,很多人可以作证,没别的事儿哦。”

    马凌这才阴转晴,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刘汉东,不过话说回来,火颖这丫头看刘汉东的眼神可不对,以后要加强监管,不能让他被人拐跑了。
第三卷 第十章 给市长开车
    火颖的信誓旦旦的证言解了刘汉东的燃眉之急,却让他更加疑惑,昨晚到底是和谁翻云覆雨,看火颖得意的样子,犹如偷吃了金丝雀的猫咪,估计八成是她。

    这个疑问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汽修厂开起来,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汉东汽修,开厂需要场地,需要机器设备,需要备品备件,需要人手,这一切都得花钱,手头几万块钱根本不够用。

    他决定回家拿钱,下午就开车回了江北,从过年那次回来算起,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要干事业,必先稳固后方,刘汉东搜肠刮肚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终于将马凌哄的高高兴兴上班去了,拿了车钥匙下楼,正看见火颖冲自己挤眉弄眼,想了想还是上前说道:“谢了,那啥,昨晚上……”

    “昨晚上怎么了,挺好啊,东哥你挺猛的啊,扰的四邻不安。”火颖嘻嘻笑着跑了。

    刘汉东确信无疑,昨晚上酒后乱性,把火颖给睡了,这窝边草不吃也吃了,爱咋咋地吧。

    出了院子正要上车,山炮过来了:“大东,找你有点事。”

    “啥事,你说。”

    “这不快开学了么,我想把两个小舅子送去上学,也糊弄个大学文凭出来,你人头熟,帮着想想办法呗。”

    “行,我记着这个事儿了。”刘汉东满口答应,现在不比以前了,只要有钱什么学上不了。

    打发了山炮,刘汉东驱车回了江北老家,母亲早早预备了一桌酒菜,等儿子回来三口人一起吃饭。

    “小东,怎么没穿警服回来?”妈妈一个劲的给儿子夹菜,还抱怨说他饿瘦了。

    在路上刘汉东已经想好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还不如实话实说,他干咳一声道:“妈,我不干了。”

    妈妈惊得筷子都落在了桌子上:“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了?”

    “太忙太累,工资少,压力大,还危险,没啥意思,上次肚子上挨了一枪,要不是穿着防弹背心就歇菜了。”刘汉东道,这几句台词他是研究过的,对付老妈绝对有效。

    果然,妈妈一听儿子中枪,吓得赶紧说:“不干就不干,妈不怪你,不能为了工作玩命啊,妈不图你别的,平平安安就好。”

    刘汉东说:“我想自己做点生意,开个汽修厂,地址都选好了,就在铁渣街上,客户群也定位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需要多少钱,妈给你拿。”妈妈饭也不吃了,从五斗橱里拿出一个小黑包,里面是存折和现金。

    “上次你给我的钱全存在卡上了,你先拿去用,还有我和你贺叔这些年存下来的五万块,你也拿去用,妈支持你创业!”

    刘汉东觉得有些惭愧,二十大几的人还找家里要钱,嗫嚅道:“你们的钱我不能拿。”

    贺坚端起杯子说:“小东,我和你妈没孩子,心里是把你当成儿子的,这钱你拿着,放心大胆的干,我相信你。”

    “谢谢贺叔。”刘汉东和贺坚碰了杯,一饮而尽。

    晚上,刘汉东去了爷爷那里,将这半年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老人家长叹一声道:“四八年也不过如此啊……”

    “爷爷,四八年怎么了?”刘汉东追问。

    “中国还是没能走出历史规律的局限,你不当警察也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骁勇从躺椅上起来,打开柜子拿出存折,“这是爷爷的工资卡,你需要用多少就自己取吧。”

    ……

    次日,刘汉东正准备去银行取钱,忽然接到白娜的电话。

    “刘汉东,你有空么,我给你介绍了一份工作,不过需要你到江北来面试。”

    “白记者,我就在江北,不过……”

    “别不过了,绝对适合你,我在开车,不能多说,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打过去就行,我都安排好了。”

    白娜说了一个手机号,刘汉东默记下来,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是个年轻男子接的,态度很热情,自我介绍说叫徐宁,请刘汉东到市政府来一下。

    刘汉东不想驳白娜的面子,先去银行取了三万元钱,爷爷是离休干部,工资很高,这些钱还不至于动了棺材本。

    随后他驱车来到江北市政府,令他惊讶的是市政府的围墙不知道什么时候拆了,大院内的繁花绿树掩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公园。

    市政大楼内设有服务台,刘汉东上前说找徐宁,工作人员立刻拨打内线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白衬衣黑裤子的男子匆匆下楼,离得老远就说道:“刘汉东,久仰久仰。”

    这人就是徐宁,他没有邀请刘汉东上自己办公室去坐坐,而是拿出一把钥匙抛给刘汉东道:“出去兜一圈。”

    这是一把奥迪车的遥控钥匙,刘汉东跟着徐宁来到地下停车场,按动钥匙,一辆黑色奥迪a6响应,号牌居然是江b00002。

    “你开车,去南泰工业园。”徐宁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刘汉东心中狐疑,二号车,这应该是江北市长的座驾啊,怎么让自己开,但他还是上车发动,驶出地下停车场,一路奔向南泰工业园,徐宁拿着手机不停的通话,安排会议和工作,不过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个秘书。

    奥迪在车海中徜徉,刘汉东开的很稳,保持在交规允许的速度上限,不变道,不逆行,不创灯,极其的规矩,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这货开自己的车时,只要不给他人造成危险,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完全视交规为无物,他这样开是因为驾驶的特权车,反而没了乱开的**。

    南泰工业园原来是一片盐碱地,现在是江北重工的新厂区,生产军工产品为主,这个大型企业是由原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合并而成,是江北重要的纳税企业,并且为社会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两个频临倒闭的老国企咸鱼翻生,做大做强,在江东乃至全国都是一个奇迹,那时候刘汉东还在当兵,对这些故事不是很了解,如今看来确实令人震撼。

    在徐宁的指引下,奥迪开进江北重工的大门,停在办公大楼前,徐宁下车,嘱咐他稍等,然后匆匆上楼,过了五分钟,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徐宁陪伴下走出来,来到奥迪车旁,徐宁介绍道:“刘汉东,这位就是周市长。”

    “刘汉东,我听过你的故事,是条硬汉。”周市长很是平易近人,和刘汉东握了手,钻进后座招呼开车,他似乎心情很好,还和刘汉东唠起了家常,老人身体怎么样,个人问题解决没有,虽然都是些没营养的场面话,但看得出这位市长很亲民。

    “停一下。”忽然周文说道,刘汉东靠边停车,周市长下车,蹲在路边摊和卖香瓜的老农讨价还价,最后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将摊子上的香瓜全买了,徐宁和刘汉东帮忙把香瓜放进了后备箱。

    “小刘,回头拿几个瓜走,我请客。”周市长呵呵笑道,心情不错。

    刘汉东挺感动,他知道周市长为什么要买下全部的香瓜,因为烈日当空,因为卖瓜老汉满脸的皱纹,他一个堂堂的市长,又没有摄影机跟着,完全没必要作秀给一个新来的司机看。

    回到市政府,周市长冲徐宁点点头。

    “小刘,跟我上去办一下手续吧,你身份证带了吧。”徐宁道。

    刘汉东摇摇头:“对不起周市长,徐秘书,谢谢你们看得起,但我不想当驾驶员。”

    徐宁瞪大了眼睛,刘汉东的反应在他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为市长开车,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花钱送礼都当不上,他倒好,市长都同意了,愣是不给面子。

    周市长也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没关系,人各有志。”

    “谢谢理解。”刘汉东解开安全带下车,将钥匙还给徐宁,冲周市长略一颔首,大踏步的去了。

    刘汉东出了政府,上了自己的富康,插钥匙启动,怎么也发动不了,下车打开引擎盖检查一番,是启动机故障,到底是老车了,掉链子趴窝很正常。

    没辙,走回去吧,刘汉东在大街上走着,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手劲挺大,刘汉东反应极快,一把扣住这只手,来了个过肩摔,将一条彪形大汉狠狠摔在地上。

    “我操!不就拍你一下嘛,至于么。”大汉委屈的要命,他头皮刮得锃亮,穿一身黑色香云纱的中式对襟褂,脖子上大金链,手腕上佛珠大金劳,敞开的前襟里是一丛丛护心毛,正是刘汉东的狱友,孟知秋。

    “哎哟,孟哥,出手重了点别见怪。”刘汉东赶紧相扶。

    孟知秋自己爬了起来,冲后面几个横眉冷目的小弟摆摆手:“自己人,刘汉东,我小弟,你们别瞪眼,你们三个人一块儿上也打不过他。”

    又掏出极品淮江来递给刘汉东一支:“怎么,省城不好混,回江北发展了?”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小刘哥
    刘汉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苦笑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不言中。

    “没事儿,回来也好,跟哥混,保你一天三顿小烧烤。”孟知秋拍一拍刘汉东的膀,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喝酒去。”

    八月流火的季节,汗流浃背,衣服如同黏在身上的第二层皮肤一般,酷热难当,孟知秋将对襟褂脱了搭在肩头,露出一身横肉和纹身,戴着大墨镜,迈着螃蟹步大咧咧的往前走,弟兄们也都有样学样,扒了衣服,刘汉东不想当另类,也把t恤给脱了,不过露出来的不是刺龙画虎的纹身,而是一身的伤疤。

    孟知秋领着大伙儿来到一家烧烤店,点了一堆肉,一桶扎啤,先弄几个凉菜坐下喝酒,现在才下午五点多,店里没人,烟雾也不大,电扇吹着,冰凉的扎啤喝着,赤膊大汉们吹起了牛逼。

    “现在都不去地地道道了,换了几岔老板,味道早就不正宗了,就是个名头。”孟知秋拈了个花生吃了,沉浸在往事中,“想当年高土坡四大天王,那都是我的哥们。”

    忽然他看到刘汉东手腕上的伤疤,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手铐磨得啊?”

    “就是手铐磨得,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儿,被平川公安局抓了……”刘汉东轻描淡写,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述一遍,惊得孟知秋等人目瞪口呆。

    “我操,这事儿我知道,原来是老弟你干的啊,啥也别喝了,都端起来,敬咱小刘哥一杯。”孟知秋率先举起杯,带着大家敬了刘汉东一个。

    “黑哥,你怎么喊我哥啊,不能乱了江湖辈份。”刘汉东道。

    孟黑一抹嘴道:“不能这么算,江湖是不讲究年岁的,你干的这些事儿,还当不起一声哥么,我这辈最佩服的就是好汉,纯爷们,以前认识一个刘哥,那个比你还猛点,干的都是大事,我提名字你可能知道,就是咱江北的大名人刘光。”

    刘汉东笑了:“其实刘光和我还有点亲戚关系。”

    “哦,还有这一出?怎么个亲戚法,是不是一个刘?”孟知秋颇感兴趣。

    “算起来刘光应该是我姑奶奶那边的一支,应该是我姑表哥,不过亲戚很多年不走动了,我也是小时候见过几次表哥,长大以后上学参军,一直没回家。”

    孟知秋震惊了:“我就说嘛,铁定是一家人,也就是你们老刘家的人,做事才这么猛!我靠,大刘哥小刘哥,一个比一个猛。”

    后边有人嘀咕:“你啥时候说了。”

    孟知秋一瞪眼:“扯什么犊,还不赶紧都单独敬小刘哥一个。”

    大家又都单独走了一个,羊肉串还正串着,炭炉也在生火,孟知秋喊道:“老板,结账。”

    老板颠颠过来:“孟哥,稍等,这不刚出摊么,肉马上就串好。”

    孟知秋摸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先结账,把肉留着我们夜里再过来。”

    “好嘞,孟哥走好。”老板点头哈腰。

    一帮赤膊大汉从烧烤店出来,打了两辆出租车,直奔淮江大桥下的和平饭店,在车上孟知秋就打起了电话,安排酒席,招呼朋友。

    刘汉东有些汗颜:“黑哥,这样不好吧,场面有点大。”

    孟知秋哈哈大笑:“越大越好,我还嫌不够大呢,留在江北的老人不多了,老弟兄都出国发展了,回头给你介绍几个伙计,都混的还不错,你回江北发展,肯定能帮上忙。”

    不大工夫来到和平饭店,经理疤亲自迎接,领着他们上楼上最大的包间,先上普洱茶,拿两盒极品淮江,现在江东省内不流行中华和苏烟了,这种八十八一盒的极品淮江才是主流。

    和平饭店重新装修过,富丽堂皇,俯瞰淮江,大包间及其宽敞,大圆桌足够坐二十个人,颇有国宴的感觉。

    疤问孟知秋都有谁来,确定了人数让服务员换了一个常规的圆桌,陆续有客人前来,每来一个,孟知秋都会给刘汉东介绍。

    “这位是咱江北建筑行业的大拿,二建的副总,木三水。”

    “这是市政府办公室的林浩,林主任。”

    “这是咱江北修车界的大拿,马超马老板。”

    刘汉东笑了:“这个认识,我的七星战车就是他给拾掇的。”

    大家落座寒暄,等着最后的大牛。

    过了十五分钟,一辆悍马车开到楼下,一位大佬下车上楼,众人就听见走廊里服务员们齐刷刷的喊声:“二哥好!”

    大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粗壮的车轴汉出现在众人面前,打扮

    的很接地气,大裤衩加拖鞋,汗衫起码有十年以上历史,胸口印着一行红字:晨光机械厂第五届篮球赛冠军纪念。

    刘汉东当即就烦了迷糊,这位哥哥的身材,是打篮球的料?

    就听孟知秋隆重介绍道:“这位就是江北市政协副主席,著名企业家,纳税大户,少数民族同胞的优秀代表,华清文化娱乐产业园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卓力格图先生。”

    大家哗然:“二哥怎么改名了?”

    卓力落座,笑道:“本来就是半个蒙古人,这是我蒙古名字,那啥,这位小兄弟就是刘汉东?”

    孟知秋忙道:“就是他,刘哥的表弟。”

    卓力和刘汉东握了握手,刘汉东就觉得对方的手很绵软白嫩,和印象中拿着马刀砍人的手截然不同。

    “没听光提过啊。”卓力笑笑,对手下道:“拿我手机来。”

    手下奉上一部奇形怪状天线很粗的卫星电话,卓力拨了一串号码,爽朗笑道:“刘总理,没打扰你的清梦吧,什么,在迪拜呢,哦,是这样,有个小兄弟叫刘汉东的,是不是你的表弟?”

    大家都屏息凝神,这年头冒认官亲,拉大旗作虎皮的人可不少,难不成这位小刘哥也是如此?卓二哥立刻打电话验证,摆明了就是不信人家嘛。

    聊了几句话,卓力将卫星电话递给了手下,对刘汉东说:“刘光说没有你这号表弟。”

    空气死一般凝滞,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尤其孟知秋,极其的不自然。

    刘汉东倒无所谓,真的就是真的,无论如何假不了,再说他也不是靠这层关系混饭吃。

    卓力笑了笑:“老刘说,按照他们家那边的关系算,该喊你一声小表叔。”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继续谈笑风生,孟知秋哈哈大笑道:“是光哥的小表叔,那比咱们都高了一辈啊。”

    刘汉东赶紧推辞:“各亲各叫,你要非喊我一声叔,我也没辙。”

    这场酒喝的是酣畅淋漓,都是江北豪杰人物,喝起酒来尽显英雄本色,喝到一半卓力起身告辞:“对不住,我得回去一趟,处理点事儿,你们替我陪好咱小表叔,喝完到我那儿去,唱歌洗澡一条龙。”

    卓二哥要走,谁也不敢强留他,纷纷起身。

    “都别起来,慢慢喝,以后常联系。”卓力和刘汉东握了握手,带着手下走了。

    “二哥最近谈了个上亿的大项目,确实挺忙的。”木三水煞有介事道。

    疤哈哈大笑:“拉倒吧,他回家看孩去了,没办法,家属管得严。”

    大家就都轰笑起来,继续喝酒,喝到八点钟左右结束,继续下一场,去华清夜总会唱歌。

    众人来到楼下各自取车,基本上都是宝马奔驰级别的豪车,夜总会距离不远,就在滨江大道上,装潢的很上档次,二哥已经打过招呼,订了一个最大的包房,服务员全都黑衬衫打扮,耳朵上挂着对讲机空气耳筒,妈咪带了一群小姐进来,一水的学生装水手服,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让小刘哥先挑。”孟知秋叼着烟道。

    刘汉东也不矫情,点了一个身材小巧,看起来乖乖的女孩,眉眼依稀有点浣溪的影。

    众人也都点了小姐,陪坐旁边,然后点酒水,最近流行喝洋酒,江北这边也不能免俗,上了五瓶人头马vsop,五箱百威啤酒。

    “上回在顶点,喝的都是xo。”孟知秋道。

    疤将香烟按在水晶烟灰缸里,随口道:“那些都是假酒,老二这边的洋酒是直接进口,货柜发来的,绝对真货,不能比。”

    孟知秋反正也喝不出真假来,他以玩儿为主,搂着身旁的小妞上下其手,对刘汉东点的那个女孩说:“妹妹,照顾我我们小刘哥,他是贵宾。”

    那个扮相很清纯的小妹顺手摸在刘汉东裤裆里,嘻笑道:“怎么叫小刘哥呢,一点都不小。”

    包房里响彻粗俗的笑声。

    唱歌一直唱到十二点,木三水、疤等人先走一步,孟知秋又提议去吃烧烤,于是带着出台的小姐转战夜市,正好接着吃下午点好的肉串,成桶的扎啤可劲的造。

    刘汉东喝了不少酒,但头脑很清晰,他问马超:“我想在近江开个修理厂,能联系到二手的维修设备么?”

    马超道:“你算问对人了,我厂里的设备正打算更新换代,你想要就拉走,自己负担运费就行。”

    刘汉东道:“价钱怎么说?”

    马超道:“自己弟兄,谈什么钱,喝酒!”
第三卷 第十二章 镇厂之宝
    事儿谈妥了,酒就喝的痛快,转眼就是凌晨一点,成桶的扎啤也喝完了,从夜总会带出台的几个小妞哈欠不断,闹着要去睡觉,刘汉东拿了二百块钱给自己带出来的小姐,让她回家。

    小姐不敢走,她知道这些客人的身份不简单,孟知秋说:“小刘哥你别吓人家,人家不是嫌烦,是想赶紧开房和你鸳鸯戏水哩。”

    刘汉东摇摇头:“算了,让人家赶紧回家睡觉吧。”

    见他如此坚持,孟知秋索性把几个坐台的全都打发走了,又去华清池洗浴中心进行最后一个节目,洗澡。

    孟知秋让经理把值夜班的技师全都叫出来让小刘哥挑,最终刘汉东还是一个都没选。

    “再换,换到小刘哥满意为止。”孟知秋道。

    经理说:“黑哥,值夜班的都在这儿了,你要是**点来,一百多号随你挑,要不你说要啥样的,我给你打电话叫。”

    “小刘哥,喜欢什么口味的,你说,都是自己人,随便安排。”孟知秋嚷道。

    刘汉东摆手:“洗个素澡就行,明天还有事。”

    孟知秋不死心:“大夏天的,泄泄火对身体好,二哥买单,你千万别客气。”

    刘汉东只好说:“真不用了,家里有。”

    大家哈哈大笑,连技师们都笑弯了腰,孟黑子也就不再坚持,说有空一定见见小表婶,怎么管理的这么好。

    于是就在这儿开房住下,华清娱乐总会地下是洗浴中心,上面都是五星级客房,标间668一晚,开了几个房间各自睡下,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刘汉东就醒了,隔壁的马超还在睡,他自己下楼去滨江大道上跑了一圈。

    跑步回来,娱乐总会楼下停车场上依然是一片寂静,忽然刘汉东看到一辆老款黑色捷豹轿车,车牌号段却是最新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二手车交易后是要挂新牌照的。

    刘汉东当巡特警的时候,有一次接到上级指示,协查一辆蓝色捷豹,说是盗抢车辆,当然这种案子不归巡特警管,执勤的时候顺带着留意一下即可,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但刘汉东依然记得这事儿。

    捷豹属于比较罕见的进口车型,全省保有量也不过十来辆,这车有蹊跷。

    刘汉东上前查看,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他立刻打电话给马超,让他下楼来看看,不大工夫马超下来了,睡眼惺忪,趿拉着宾馆的拖鞋,还打着大哈欠。

    “啥事,小刘哥。”

    “帮我看看这车,牌照是不是假的,黑漆是不是重新喷的。”

    马超上前,借着早晨的阳光,找了几个位置左看右看,又轻轻敲了敲,“黑漆绝对是后来喷的,技术不错,不过到底不如进口原厂漆,那真是能当镜子照,对了,这车原来是蓝色的。”

    “你确定?”刘汉东兴奋起来。

    “我能看走眼么,干多少年汽修了。”马超点着一支烟,大模大样抽着。

    楼上下来一个男子,西裤衬衫,拿着车钥匙一按,别克车滴的一声。

    刘汉东问道:“你的车?”

    男子纳闷:“怎么了?”

    “哪儿买的?”

    “关你什么事?”男子伸手拉小皮包的拉链。

    刘汉东一脚飞出,皮包腾空而起,紧跟着锁喉拧胳膊,将男子死死按在地上。

    保安们闻讯赶出来,刘汉东让他们报警,又让马超检查皮包里的东西,可是除了钥匙、烟盒打火机钱包,没武器。

    不大工夫110警车来了,刘汉东上前自我介绍,说是近江警察,这辆车属于盗抢车辆,110警察立刻通知刑警大队。

    十分钟后,刑警二大队的人来了,人车一起带走,刘汉东也陪同协助调查。

    “等我忙完了去你厂里,替我给黑哥打个招呼。”刘汉东嘱咐完马超,上了警车。

    刑警二大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干警们刚从外地抓逃回来,忙的两眼都是血丝,连休息的空儿都没有,韩光安排手下去审问司机,自己陪刘汉东聊了几句。

    “听说你不干了,这是打算回老家发展么?”

    “不是,回来谈点业务,今天就得回去了。”

    没聊几句,案情已经问清楚了,原来不是真的盗抢,而是债务纠纷,直接移交给经侦那边了事。

    韩光送刘汉东出门,一再惋惜:“你不当警察太屈才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

    辞别韩大队,刘汉东打车来到玄超汽修厂,马超开了一辆车带着他去把趴窝的富康拖回来修理,顺便看了看厂里的设备。

    “举升机,气泵,千斤顶,换油机,拆胎机这些你都运走,工具还是自己买吧,回头我给你联系个卡车,随时拉走,运费收你个成本价。”马超一边带着他转悠,一边介绍着。

    有些设备还很新,刘汉东有些不好意思拿,马超说:“别客气,我用不上,厂子主要生意不靠这个。”

    “那主要做什么?”刘汉东很好奇。

    马超也不瞒他:“做贸易,卖二手新车。”

    二手新车……刘汉东明白了,走私汽车啊。

    看完设备,两人进屋抽烟喝茶,马超说:“小刘哥,你这个厂子准备主打什么项目?”

    刘汉东信心满满道:“我都想好了,主修老三样新三样,桑塔纳捷达富康,伊兰特爱丽舍凯越,这都是保有量很大的车,其中好几款都是出租车的主打车型,正好有朋友是开出租的,能联系到不少客源。”

    马超连连摇头:“不行,没啥意思,这些车型确实满大街都是,可能修的小厂也多,光江北来说,这样的小汽修厂就有上百家,再说给出租车做保养挣不着钱,这帮人根本不注重保养,能省则省,机油三滤都用最便宜的,就算一天几十个客户,你又能挣几个钱?”

    刘汉东拍拍脑袋:“我没考虑这么详细,看来哪一行都不好干啊,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马超说:“要干,就干别人干不来的,人无我有,人有我精,打个比方说,你专修进口小众车,或者专修疑难杂症,这样才能闯出路子来,私人小厂就得有特色,不然只能喝西北风。”

    刘汉东叹道:“隔行如隔山,虽然我在部队修过车,但距离开厂还差得远啊。”

    马超说:“你刚开始进入这个行业还不熟悉,慢慢就好了,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库存。”

    说完出门上车,带着刘汉东来到郊区一处仓库,大铁门紧闭,院子里养着狼狗,大棚下停着一排汽车,全都是豪华进口车,宝马奔驰奥迪自不用说,还有几辆保时捷、法拉利。

    刘汉东惊呆了,别看马超年轻,打扮的土鳖,就凭这些车,那身价就得过千万啊。

    马超笑笑:“这都是我替别人销的货,不是我的。”

    刘汉东一辆接一辆的欣赏着,目不暇接,赞叹不已,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居然藏着这么多豪车,比车展还精彩。

    停在最后的一辆车蒙着车衣,看不出型号,马超说:“这是我的镇厂之宝,你猜猜是个什么车?”

    刘汉东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确定这辆车肯定不是阿斯顿马丁、玛莎拉蒂之类超跑,看轮廓倒是和一款赛场老将有些类似。

    “是ae86。”刘汉东很确定的说道。

    马超哈哈大笑:“差不离了,不过还是看走了眼。”说着掀开了车衣,露出镇厂之宝的庐山真面目。

    刘汉东目瞪口呆,马超得意洋洋展示给自己的,居然是一辆早已停产许久的武汉东风雪铁龙出产的富康1.6家用两箱轿车。

    “没想到吧,这可是飙死过保时捷的神车,大刘哥曾经的座驾,这车能改的地方都改过了,不敢说赛过兰博基尼,玩死宝马小跑之类的跟喝凉水一样。”马超拿出一块麂皮,爱惜的擦拭着车身。

    刘汉东无言以对,愣了半晌挑起大拇指:“服了,牛逼。”

    “必须牛逼,走,溜一圈去。”马超拿了车钥匙开门,先散了散车里的热气,然后坐上了副驾驶位子。

    刘汉东当仁不让,坐上驾驶席,发动汽车,随着钥匙拧动到位的一霎那,发动机狂野的躁动穿透毫无隔音设施的引擎盖,顺着简朴到落后于时代的中控,传递到方向盘上,挡把上,蓬勃的颤抖让刘汉东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一股强烈的驾驭**油然而生。

    油门猛轰,转速表如同打了鸡血般猛跳,刘汉东脚下一踩一松,蓄势待发的富康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马超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门上的扶手。

    仓库外就是平坦笔直的开发区大路,暂时还没安装监控探头,刘汉东加档到四档,速度已经上到了一百八,车身竟然没有丝毫抖动,看来车体已经进行了加固。

    路上有一辆奥迪tt小跑车,改装过的重低音放着凤凰传奇的拿手曲目《最炫民族风》,一个墨镜青年摇头晃脑的开着车,旁边坐着美艳的黑丝妹子,俩人正沉浸在幸福的二人世界中,忽然一道白色魅影从旁掠过,仔细一看,貌似是辆富康。

    “我勒个去!”墨镜青年猛踩油门,冲黑丝妹子挤挤眼睛:“看哥灭了它。”

    一分钟后,奥迪tt已经看不到富康的影子了,墨镜青年为了掩饰尴尬,皱起眉头煞有介事道:“看尾灯好像是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我在上海车展上见过,这车老牛逼了,比不了。”
第三卷 第十三章 汉东汽修
    半小时后,刘汉东驾驶着富康回到了仓库,熄火却久久不下车,此时心中的感觉恰似驯服了烈马的骑士。

    “这车太霸道了。”他赞不绝口。

    “那必须的,这车光改装花了几十万。”马超摩挲着车身,“车也有灵性,今天遇到你,他也兴奋哩,没事常来陪陪他,反正这车每星期至少得溜一圈,车和狗一样,不溜不行。”

    “行,有机会再来开。”刘汉东恋恋不舍下车,随马超回汽修厂,他的富康已经换好了新的启动机,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然后刘汉东回家一趟,告别爷爷和母亲、贺叔,驾车返回近江。

    修理厂的厂址,其实刘汉东已经想好了,就在铁渣街上,有一家铁艺工厂生意做大了打算换地方,地方空了下来,但租约还没到期,正好是上回不小心被机器切断手指的杜家兄弟的厂子,两下一拍即合,刘汉东继续租下这块地方开厂,租金不变,还是每月六千元。

    铁艺工厂搬走之后,刘汉东带着马凌进来转悠一圈,指点江山,规划设计,两个人都兴奋的很,大有创业者的豪情壮志。

    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马凌犯了愁:“人手不够啊,起码得招两个小工。”

    刘汉东说:“我已经想好了,可以让楼下的邻居朱小强帮忙,这小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坐在屋里上网,人都快废了,不如到咱厂里学点手艺。”

    马凌一撇嘴:“你一片好心别人未必领情。”

    趁着回去吃饭的空儿,刘汉东回了一趟108号,上二楼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臭脚丫子、汗酸味、馊掉的方便面汤等等综合起来的怪异味道差点将他熏出来,朱小强回头一看,慌得赶忙将视频窗口最小化。

    “东哥,有事?”

    “你出来说话。”刘汉东扭头就走,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比催泪瓦斯还毒。

    朱小强提上裤子颠颠出来,小心翼翼道:“那四百块钱……”

    “那四百你不要还了,现在有个工作介绍给你,我开了个汽修厂,你不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么,正好对口,来我厂里打工吧,每月给你一千五。”

    “这个……”朱小强一脸的为难,“东哥,我是学国际贸易的,不对口啊。”

    “不对口可以学,学个技术不比你整天网上瞎混强。”

    朱小强抓耳挠腮,很不自在,吞吞吐吐道:“东哥,我实在抽不出时间,你别看我整天呆在屋里,其实业务很多的,都忙不过来,每月收入也不少……”

    这意思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刘汉东也不生气:“随你,愿意干随时过来。”说完匆匆下楼。

    朱小强回到屋里,打开论坛页面,继续灌水骂人,一股强烈的职业荣誉感充盈着胸膛,伸手一摸烟盒,空的,顺手从垃圾篓里捡出一根烟头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淡淡的笑了,汽修厂小工?自己可受不了这份折辱,就算饿着也不受嗟来之食。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汉东忽然想到山炮请自己帮忙的事情,于是下午去了一趟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直接找到负责招生的教务处打听消息。

    现在是八月份,学生们还没开学,但学院招生这一块已经运转起来,有人热情接待了刘汉东,向他展示了学院的宣传彩页,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学院有国际贸易、金融财会、物流运输、信息技术、企业管理、计算机开发等多个专业,只要你高考分数不低于200分就可以来上。”

    刘汉东说不是我,是我两个小兄弟,不过没参加高考,能不能上?

    这人面露难色,说请示一下主任。

    不一会儿,主任从里面办公室出来了,很儒雅的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刘汉东便是一愣,刘汉东也愣了,随即醒悟过来笑道:“老陈。”

    “快请进,屋里谈。”陈主任将刘汉东请进自己办公室,打发手下去倒水,和刘汉东寒暄起来,原来他就是刘汉东去年第一次进看守所遇到的狱友陈雅达,当时刘汉东对他很照顾,牢里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一直想联系你的,手机又丢了。”陈雅达说道,这话一听就很假,不过刘汉东不在意,这种高校白领有他的生活圈子,酒驾被拘只是生活的小插曲,出来之后断不会和狱友们保持密切联系的。

    “是这样的,我有两个小兄弟想上大学……”刘汉东将来意说明,陈雅达当即拍板“

    好办,没参加高考可以直接上成人教育,先入学后考试,就是学费稍微贵点,看你面子,一年是一万二,包吃包住包推荐工作。”

    “一万二,有点贵啊。”刘汉东道,山炮可是两个小舅子,一人一万二,两人就是两万四,上三年下来加上乱七八糟的,不得七八万啊。

    陈雅达察言观色:“可以打折的,看你面子,九五折,再减免一部分杂费,一万一差不多打住了。”

    刘汉东说我回去考虑,另外有件事,咱们学院有没有汽车维修专业的毕业生,我想招几个人。

    陈雅达眼睛一亮:“你有企业?”

    “是啊,开了家修理厂,正打算招工。”

    “那好啊,咱们可以结成战略合作伙伴,我们学校提供生源,你提供实习场地,实习费用让学生出,咱们五五开,你看怎么样?”

    “那贵校到底有没有汽修专业的学生?”

    “有,不过是最后一期了,现在的学生都好高骛远,汽修不吃香,学院前年就停了这个专业,现在还有一个班,正愁找不到工作呢。”

    刘汉东很高兴,和陈雅达互相留了号码,笑言这回不会弄丢了吧,陈雅达也呵呵笑,陪他出门,握手告别。

    回去把学费的事儿一说,山炮果然暴跳如雷:“**,学校都想钱想疯了,上个学一年一万多,这不宰人么,这学不能上,上了也白上,都学成朱小强那样不就废了,我看干脆跟你学修车去吧,不要工资,不用管饭,能学到技术就行。”

    刘汉东也觉得合适,“行,下午就跟我干活去。”

    山炮说:“别急,不能坏了规矩,先拜师。”

    孙佳涛、孙纪凯两个小伙子一直在姐夫的饭店里帮忙,每天剁骨头切肉打扫卫生端盘子刷碗,早就憋屈坏了,听说能去学汽修都兴奋坏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去。

    山炮打电话把阚万林喊来,又从牌桌上将火联合拉来,作为拜师的见证人,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店堂当中,请刘汉东上座,两个徒弟过来磕头拜师,奉茶,程序走完,俩小舅子就算刘汉东的弟子了。

    “你师父可是部队里出来的技术能手,得过军功章的,跟着师父好好学手艺,等将来学成了,姐夫给你俩出钱,回老家开个修车铺,咱凭手艺吃饭,要不了几年就能娶媳妇盖房子。”屠洪斌

    两个小舅子一脸的严肃,姐夫的话他们从来都是当耳旁风的,但这回确是深信不疑。

    马超那边打来电话,设备已经拆除完毕,运输卡车也准备好了,刘汉东立刻带着两个学徒赶回江北,连夜将设备运回来,碰巧卡车司机程鸣是老熟人,去年刘汉东走投无路打算跑车的时候,就是打算跟他干的。

    这趟业务,程鸣只收了汽油钱和过路费,比马超谈妥的成本价还低一些。

    第二天,刘汉东和两个徒弟在厂里挥汗如雨,运来的设备需要安装,买来的防冻液、制动液、润滑油、玻璃水、原子灰、各种扳手、螺丝批、组套,都得归置到位,厂里的老化的电源线路也需要重新布线,换大功率的电表,新电缆。

    第三天,定做的不锈钢牌子到了,用大红绸子包着,刘汉东亲自挂在厂门口,鞭炮齐鸣,鼓乐喧天,汉东汽修厂正式开业了,少不得在牛肉村摆了几桌酒席,把马伟、朱玲玲两口子也请来了,大家欢聚一堂,共庆开业大喜。

    开业第一天,生意还算红火,阚万林带了几辆黑出租来保养,换机油三滤,给轮胎充气,如同马超预言的那样,就是瞎忙乎,根本赚不到钱。

    过了两天,连来保养的车都没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厂里坐了一整天。

    淮江出租车有规定,必须在内部指定的厂家维护保养,所以这一块也指望不上。

    无奈,刘汉东只好将自己的富康当作教具,教两个徒弟拆轮胎,换三滤和全车油水,清洗气门,检查电路,把个破富康折腾的更破了。

    大毒日头下,师徒三人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忽然外面进来一群莺莺燕燕,牛仔短裤大白腿小拖鞋,晃得人眼晕,为首的竟然是火颖。

    “刘经理,我们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的实习生,这是我们的介绍信。”火颖嬉皮笑脸的递上一张盖着公章的信笺。

    刘汉东更头疼了,后悔答应陈雅达接纳这批实习学生。

    孙佳涛、孙纪凯兄弟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第三卷 第十四章 王玉兰骂街
    一帮美少女实习生的到来没有让刘汉东愉快,反而有一种雪上加霜的感觉,他这个小庙可盛不下这么多尊女菩萨。

    不过火颖她们也没有真在这儿实习的意思,“东哥,你就随便给我们开个实习报告,后面盖上公章就行。”她这样说。

    可是刘汉东上哪儿去找公章,他这小厂根本就没在工商局登记注册,别说厂子了,就连那辆富康都是假牌照。

    “没问题,你们随便玩,实习报告交给我办了。”刘汉东哪能在一群小女生面前叫苦,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暗地里他打发孙纪凯去联系了个做假证的,花八十块钱雕了一枚公章,近江市汉东汽车维修养护有限责任公司,中间一个五角星,看起来毫无山寨感。

    厂子是开了,生意却总不上门,接下来的一星期内,只有一桩买卖,张爱民来换机油,张师傅自己从汽配城买的便宜机油,自己动手换油,只是借用一下厂里的举升机,这么熟的关系又不能收钱,还得倒搭香烟茶水。

    大部分的时间,刘汉东和俩徒弟大眼瞪小眼,干耗时间,唯有马凌来的时候,刘厂长心情才好些。

    马凌是作为老板娘来查账的,两人坐在小办公室里看账本,最大的开支是房租,每月六千元,预付半年就是三万六,然后是各种备品备件,满满一仓库的润滑油、轮胎看着就头疼。

    还有俩学徒,虽说他们姐夫说不用给工钱什么的,但东哥怎么也不会白使唤人家,每月八百块工资是肯定要给的,这样算下来,这个月净亏七千多。

    “撑不到一年,咱就得破产。”马凌把计算器一丢,仰天长叹。

    “再等等看吧。”刘汉东说。

    虽然厂子白天没生意,一到晚上却高朋满座,各路闲人全来了,在厂里摆开龙门阵,支起小桌子,买几个凉菜一箱啤酒,露天坐着喝酒吹牛,有好事者干脆找个作坊焊了个烧烤炉子,买了百十根三轮车条前头磨尖了,再整一车木炭,开车下乡买一只整羊,在厂里开起了自助烧烤摊。

    火颖这丫头也多事,把家里的音箱彩电dvd搬来了,整了个露天ktv,大伙儿吃饱喝足了拿着麦克风吼歌,好在铁渣街的居民对噪音早已免疫,没人投诉他们,当然也没有人敢管他们,刘汉东来往的这些人,不是社会大哥就是江湖小混混。

    为了向大家供应冰镇啤酒,刘汉东花一千多块钱在旧货市场买了台二手冰柜,摆在厂里存雪糕啤酒饮料,吃不完的羊肉也能保存,厂里吃喝玩乐的设备日渐完善,来的人更多了,阚万林打趣说干脆别开厂了,改烧烤摊算了,绝对日进斗金。

    刘汉东觉得脸上发烫,汽修厂改成烧烤摊,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但现实又逼着人不得不妥协,再开下去,底裤都得赔光。

    这天晚上,狐朋狗友们再次齐聚汽修厂,喝酒吃肉吼歌,玩得不亦乐乎,正当马凌和刘汉东合唱一首广岛之恋的时候,忽然几条黑影走了进来,音乐声戛然而止,大伙全愣住了。

    “妈,你怎么来了。”马凌讪讪地将话筒藏在身后。

    “下班不回家,跑这儿瞎混来了,赶紧跟妈回家!”王玉兰横眉怒目,身后跟着几个妇女,都是小区里相熟的老娘们。

    马凌很尴尬:“妈,都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一帮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跟他们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王玉兰唾沫星子横飞。

    阚万林不高兴了:“阿姨,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正经人……”

    话没说完就被王玉兰啐了一脸:“我呸!看你这熊样还正经人,就你这样的,搁在八十年代严打的时候,第一个拉去敲砂罐,还有你们这帮人,一个个都是大西北劳改的货!我实话告诉你们,派出所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

    大家被骂的狗血淋头,无言以对,王玉兰以前是公交车售票员,嗓门大中气足,骂人半小时不会重样,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市井泼妇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是一帮年轻人。

    马凌气得浑身颤抖,伸手去拉妈妈想让她别骂了,可王玉兰刚进入状态远没有过瘾,岂能轻易收兵,她越骂越兴奋,高亢的声音将铁渣街上纳凉的人们都吸引了过来,摇着扇子指指点点,欣赏免费伦理大剧。

    刘汉东见不是事儿,上前劝说马凌:“跟你妈回去吧。”

    王玉兰瞅见了勾引自家女儿的罪魁祸首,登时声音提高八度:“姓刘的!你个杀千刀的!哄我闺女!我跟你没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被公安局开除的败类,还冒充企业家,你个破厂十天半个月也没生意,你个穷瘪三,下流坯,一辈子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马凌脸上红的滴血,刘汉东心里却在滴血。

    “马凌,你给我回去!以后不许到这儿来!”王玉兰骂了一阵,得意洋洋,觉得差不多该收兵了。

    “我不回去!”马凌脾气也上来了。

    “好哇,你鬼迷了心窍啊,他有什么好,要钱没钱,要人品没人品,整天打架斗殴,看守所进过好几次,他就是个社会渣滓!”王玉兰指着刘汉东的鼻子骂道,见女儿不为所动,开始最后通牒。

    “马凌,妈最后警告你一次,马上回家,不然永远都不要回家!”

    马凌不为所动。

    王玉兰吃瘪,大为恼怒,当场放了大招,四下踅摸一番,向电闸奔去:“都别拦着我,我死给他们看!”

    众老娘们急忙上前,拉胳膊抱腿将王玉兰死死按住。

    王玉兰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唱,大意是自家女儿如何优秀,多少青年才俊都在追求她,刘汉东这个瘪三如何卑鄙无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等等,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刘汉东和马凌却无地自容。

    忽然一阵警笛响,马国庆带着两个协警分开人群进来了,见是自家老婆在骂街,赶紧上前劝说,哪知道王玉兰见老公来了,底气更足,声震云霄。

    还是马国庆有经验,上前对马凌说:“你赶紧回家,让刘汉东也出去避一下,不然你妈能骂一整夜。”

    马凌气鼓鼓先走了,刘汉东也躲了出去,酒肉朋友们也都赶紧撤离,在协警的劝说下,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没了观众,王玉兰的表演欲就没这么强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得胜还朝。

    过了十分钟,刘汉东回来了,厂子里人已经走光了,小桌子上杯盘狼藉,烤炉内炭火已成了灰烬,黯淡的灯光下,满地的花生毛豆壳,空酒瓶,烟蒂,肉骨头。

    他拿了把扫帚清扫着垃圾,忽然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小东,厂子效益怎么样?”

    “还不错……”刘汉东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该添的设备就添,缺钱就跟妈说一声,妈这里还有两万存款,下月到期。”

    “知道了妈,我不缺钱。”

    挂了电话,刘汉东呆坐了许久,抽了支烟,他迫切的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此时此刻,陪伴他的只有空落落的院子和冰冷的机器。

    冰柜里还有一瓶啤酒,刘汉东拎着酒瓶子,漫无目的的出了门,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一个人没有,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废弃的烂尾楼,今夜月色很好,他再度爬上了塔吊,走到吊臂尽头坐下,抬头望望月亮,感觉特别近。

    喝光了一瓶啤酒,刘汉东将酒瓶子抛出老远,碎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突然下面一间屋里亮起灯火,出来一个人,看了看上面,大喊道:“别想不开,下来吧。”

    见刘汉东不回应,他又喊道:“兄弟,你先下来,有难处慢慢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得,被人当成自杀的了,刘汉东爬了下来,那人迎上来道:“你可吓死我了。”

    刘汉东说:“我就是在上面喝点闷酒,上面风大,凉快,没别的意思。”

    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上下打量刘汉东道:“兄弟,你瞒不了我,你心里藏着事儿呢,跟哥唠唠吧,说出来就舒坦了。”

    刘汉东也看看他:“你是?”

    “我姓祁,是看工地的,。”那人自我介绍道。

    虽然是废弃烂尾楼,但依然有留守人员,祁大哥就住在楼里,用木板和塑料布隔了一个房间,支着行军床,桌上摆着发泡饭盒和空酒瓶,烟盒子。

    “坐吧。”祁大哥指指行军床,自己坐在小马扎上,点了一支烟,从床底下拿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递给刘汉东,“喝点吧。”

    刘汉东接了酒,自嘲的笑笑:“我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被人骂两句就爬塔吊上喝闷酒。”一仰脖,咣咣咣喝了几口,将自己的烦恼一一道来。

    祁大哥抽着烟,仔细听着,并不插嘴,等刘汉东讲完,他笑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不好说谁对谁错,站在人家的立场上,也未必不对,说到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难事,我认识一个哥们,比你的遭遇可惨多了,他是我同乡,没考上大学,又不甘心务农,进城当了建筑工人,慢慢学技术,当了施工队的技术员,然后是队长,后来自己拉队伍单干,房地产业兴盛的大潮让他赶上了,十年时间,身价一个亿。”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叹口气,接了一支烟。

    “后来呢?”刘汉东问道。

    “后来玩得太大,背后又被人阴了一把,资金链断了,资不抵债,家财散尽,本人也被关进了监狱,等出来的时候,众叛亲离,最可悲的是老婆孩子都不认他了。”

    祁大哥苦笑起来:“这都不是事儿,只要人在,就不算输。”

    刘汉东忽然明白过来:“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吧。”

    祁大哥点点头:“对,这片烂尾楼就是我开发的项目,也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汉东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受多了。”
第三卷 第十五章 微型娱乐总汇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刘汉东赶紧解释:“我不是幸灾乐祸的意思……”

    祁大哥爽朗大笑:“我明白,能让你舒坦了,就算幸灾乐祸也没啥,咱们再说说你的事儿,丈母娘为啥骂你,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刘汉东说:“因为我没钱,不上进,总之以她的价值观来评判,我就是个废物。”

    祁大哥笑道:“不是你丈母娘的价值观出错了,而是整个社会都这个样,你丈母娘这种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凡事都随大流,人云亦云,五十年代什么人最吃香?贫下中农,六七十年代就变成工人解放军了,**十年代是个体户,倒爷,外企白领,这几年公务员最吃香,大家就都一窝蜂的去考,找对象也非公务员不嫁,其实风水轮流转,你哪知道过两年什么状况,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要跟着别人的指挥棒转,你最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

    刘汉东说:“我喜欢玩车,小时候的理想就是造最快的汽车,所以开了个小修理厂,不过生意艰难,就要撑不下去了。”

    祁大哥说:“怎么说你也算有理想的人,有理想不丢人,不过不顾现实一意孤行也不值得推崇,你当下的主要任务是挣钱,先挣到钱,再去实现理想也不迟。”

    “怎么挣钱,资金都砸进去了。”刘汉东一筹莫展。

    祁大哥再度大笑:“你没开动脑筋好好想,你守着这么大场子,还临着街,这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哩。”

    一语点醒梦中人,刘汉东豁然开朗。

    “谢谢祁大哥,我懂了!”

    “懂了就好,以后有啥烦心事,就来转转,大哥开导你。”

    刘汉东回来后彻夜未眠,想了很多。

    次日一早,刘汉东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拉着卷尺测量,等俩徒弟来了,带着他们在地上画了四个车位,开车出去买了两袋子水泥,让人送了半车砖头,又在旧货市场订了三台二手冰柜,再去五金交电大市场买了水泵,胶皮管、刷子等物。

    俩徒弟一头雾水,师父这是要闹哪样啊。

    下午,刘汉东又去杜家兄弟开的铁艺厂,定做了二十个一尺长的小烧烤炉,买了上千个钢条委托他们打磨,这回徒弟们明白了,师父这是要转行做餐饮啊。

    事实上刘汉东并不是转行,而是多路齐头并进,他找了几个民工,在地上挖了纵横几道浅浅的排水沟,尽头都流进一个蓄水池,然后用水泵抽到砖头新砌成的有过滤层的大水箱里,这是刘汉东自己设计的洗车水循环系统,可以重复利用水资源。

    几台冰柜也并不是为了存放啤酒,而是批发冷饮之用,至于那二十个烧烤炉,自然是晚上摆摊用的,这么好的场地,这么旺的客流,不利用起来简直就是浪费。

    刘汉东找了块大木牌,用油漆刷上四个大字:美女洗车!高高挂在汽修厂大门上,又找来火颖和她的同学们,穿着小吊带和热裤,拿着胶皮管子在门口往破富康上喷水,说是洗车,还不如说是嬉水。

    这样一搞,果然大大的吸引了眼球,修车的人不多,来洗车的络绎不绝,南边黄花小区的私家车客源被大量分流,洗车便宜不说,还能欣赏美女,顺带着批发冷饮。

    一帮美女实习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们本来就是不爱上学的太妹,平日里不是泡网吧就是混迹在台球室、酒吧迪厅之类,倒不是贪玩,主要是和混混们黏在一起,现在火雷他们整天呆在汽修厂,她们自然也腻在这里,轰都轰不走。

    到了晚上,烧烤摊就支上了,卡拉ok唱着,小烧烤吃着,大家不亦乐乎,刘汉东从啤酒厂直接批发几十桶扎啤,从乡下买羊自己杀,价格童叟无欺,生意自然爆棚。

    三天下来,各项收入毛利一千五,再扣掉人工和房租,总算是盈利了,这才只是开始,将来业务肯定还会好,刘汉东松了一口气,转型成功了,终于可以养活自己了。

    慢慢的,其他业务也开始拓展,虽然只是换车标、换轮毂、补车胎这样的小生意,但兆头不错。

    这几天马凌都没来,王玉兰管得很严,到了下班时间就去接女儿回家,关在家里半步都不许出去,还偷偷拿了女儿的身份证去打印了通话清单,狠狠将马凌训了一顿。

    “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和姓刘的通电话,就没收你的手机!”

    马凌终于忍无可忍:“你这是侵犯**!”

    母女俩吵起来,正好马国庆下班回来,费尽口舌将她们拉开,马凌气鼓鼓的回屋睡觉,王玉兰抹起了眼泪:“你说我是图啥啊,还不是为了女儿将来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就是嫁错了人,后悔一辈子,绝不能让女儿再走弯路。”

    这话说的马国庆心里不是滋味,岔开话题道:“玉兰,最近市里发生几起放贷公司老板卷款潜逃的案子,不少人血本无归,你赶紧把家里投出去的钱收回来吧,毕竟不是银行,放在外面心里不踏实。”

    王玉兰鄙夷道:“你不懂就别瞎说,汉威公司不比那些私人放贷公司,他们自己有项目,投资房地产,包赚不赔的,再说理财经理是自己人,小钱认了我当干娘的。”

    夜里睡觉的时候,王玉兰的右眼皮总是跳,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第二天早早爬起来,约上李大姐一起去了汉威公司,这儿依然门庭若市,丝毫没有崩盘的迹象。

    钱眉已经升为理财经理,而吕建贤则高升副总,座驾也从宝马320换成了保时捷卡宴。

    吕副总亲自接待了两位阿姨,吩咐钱眉倒咖啡,亲自拉开墙上的幕布,露出一幅巨大的效果图来。

    “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北岸生态城项目,占地一万五千亩,总投资五百亿,建成后能容纳三十万人口,阿姨,现在做什么最赚钱?房地产啊!钱在贬值,什么都涨价,最能保值甚至增值的就是房地产,我们龙总和市里关系好,早年拿下的地块,现在才进行开发,当年地价多便宜啊,一亩地才几万块,现在楼面价一平方都要上五千了,阿姨,你们自己算算,光这个价差就能赚多少倍,我们汉威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王玉兰和李大姐相视一眼,都觉得小吕说的在理。

    “你们要是想退也行,我马上安排小钱去办理,利息一分不少,怎么样?”吕建贤笑容可掬的看这两位长辈。

    “都是自己人,还能信不过你么,不用退了。”王玉兰摆摆手,很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而汗颜。

    吕建贤说:“最近我们公司又推出一个短期理财产品,不限时间,浮动利率,一年期封顶,最高收益是50%。”

    王玉兰立刻动了心,但是家里实在没有余钱了,只能扼腕叹息。

    吕建贤看在眼里, 呵呵一笑:“没钱也无所谓,我们有的是办法,可以用家里的房证从汉威抵押贷款,然后再投入这个项目,等于空手套白狼,阿姨你家的房子我去过,起码能贷出来三十万,买这款短期产品的话,一年之后就是连本带利四十五万,扣除贷款的利息,起码净落十万。”

    王玉兰心里痒痒的,但兹事体大她不敢擅自做主:“我回去考虑一下。”

    “阿姨,这个产品卖的很好,供不应求,都是内部人在买,今天就是截止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现在还来得及?”王玉兰心动了。

    “来得及,只要你把房产证土地证拿来,再办理一个公证书就行,我让小钱开车带你去办,公证处在我们公司常年驻有工作人员的,很方便。”

    王玉兰心一横:“好,那我就投一把!”

    吕建贤说:“阿姨,我见过的人里,您是最有魄力,最有超前思维的,和那些退休的大叔大妈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甩他们十条街。”

    “这小伙子,嘴真甜。”王玉兰飘飘然了,“小吕,对象找好了么?”

    “哦,还没,事业正在上升期,没时间啊。”吕建贤苦笑道,招呼钱眉,“小钱,开车陪阿姨去办一下业务。”

    来到楼下,钱眉取了车,她的车也换成了进口甲壳虫,圆滚滚的车身很是可爱。

    “这车多少钱?”王玉兰问道。

    “也就二十来万,我们公司都换进口车,我这算最便宜的了。”钱眉不无骄傲的说道。

    王玉兰心中感慨,小钱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已经开上二十来万的进口车,女儿还在起早贪黑的开大公交,每月就那三四千的死工资,还有丈夫马国庆,从警二十多年,别的没捞到,就弄一身病,想到这个,她更加坚定了信念,这个家,还是要靠自己撑着啊。

    有钱眉协助,事情办的相当顺利,全程贵宾通道一条龙服务,不需要王玉兰排队,坐在旁边吹冷气喝饮料即可,需要签字按手印什么的,自有人送到面前。

    房证抵押出去,贷款三十万,紧接着这笔钱就走账进入汉威公司另一个账户,买成理财产品,吕建贤信誓旦旦的保证,绝无风险,哪怕明天想取呢,只要提前一个电话就行。

    “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阿姨,咱什么关系啊。”吕建贤亲自将办理完业务的王玉兰送出了大门,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塞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给司机,“师傅,把我阿姨安全送到家。”

    出租车开动了,王玉兰赶紧将五十元要过来,说开到前面公交站台停下就行。

    全部存款都投到汉威公司了,现在连房子都砸进去了,家里只留了三千救急的钱,王玉兰身为一家之主,不得不紧缩财政,节衣缩食,打车钱能省则省,积少成多,再买成理财产品,大钱生小钱,想想心里都美。

    王玉兰转乘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打盹,恍惚间梦到自家换了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女儿嫁给了公务员,迎亲车队一水的白色宝马……
第三卷 第十六章 死心
    王玉兰做白日梦的时候,吕建贤又迎来两位真正的vip客户,都是千万身价的大款太太,手里有不少余钱闲着也是闲着,打算投资点项目,对这种级别的客户,光靠忽悠是不行的,必须拿出真金白银。

    吕建贤邀请两位上了自己的卡宴,亲自带她们去北岸生态城参观,近江市的主城区在淮江南岸,北岸都是新开发的区域,以工业园和住宅区为主,靠近江畔的是北岸新城,再往北十公里才是龙开江的北岸生态城。

    这里占地颇广,围墙绵延数里,路边耸立着硕大的广告牌,上面是电脑绘制的效果图,湖光山色,别墅星罗棋布,板式高层住宅楼下面是运动场、学校、会所等公共建筑,气势恢宏,引人入胜。

    吕建贤在广告牌前停了下来,下车指点江山。

    “根据市政规划,江东大学新校区就设在这里,将来要建成一座大学城,还有新的火车站和汽车总站,对了,还有地铁四号线也要延伸到这里。”

    “生态城重在生态二字,小区内水域面积占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绿化覆盖率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我们龙总特地邀请意大利名师设计的景观花园,光设计费就上百万美金。”

    两个富婆频频点头,但她们毕竟不是王玉兰那样的市井小民,光靠一个广告牌是唬不住的,还得见点真章。

    吕建贤继续驾车行驶,向前一段距离是工地的大门,门口竖着安全建设的标语,带着安全帽的人进进出出,载重卡车呼啸而过,园区内已经有几十栋楼拔地而起,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呈现在面前。

    工地内的道路不太好走,好在卡宴有一定越野能力,开到一栋造型别致的大楼下,喷泉淙淙,花木繁茂,停车场上停满了豪车,一辆宾利,两辆宝马7,三辆奔驰,还有四辆黑色奥迪a6,牌照不是888就是168这样的吉祥数字。

    “这里是生态城预售中心,正好龙总也在,咱们进去参观一下。”吕建贤带着两位客户进了大门,让售楼小姐给她们猛灌**汤,自己蹑手蹑脚上楼,停在会议室门口静静听里面的对话。

    “龙老板……我们压力很大啊……央行三令五申……数目太大了,抗不住……”

    “黄行长,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关系,不是还有土地么……五个亿,再给我五个亿……”

    对话断断续续,声音时高时低,吕建贤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以前在农行上过班,知道这些大企业表面光鲜,其实全靠贷款维持着,银行一紧缩,企业家脖子上的绞索就套紧了,不过不碍事,龙总路子野的很,凡事必能摆平。

    会议很快结束,龙开江陪着几个银行的高管下来,吕建贤立刻迎上去引见,龙总笑容可掬的和两个富婆握手,说欢迎来我们北岸生态城买房。

    “龙总,您不能抢我的客户啊,这两位大姐是买理财产品的,人家的房子足够住的。”吕建贤笑呵呵半开玩笑插言。

    “不好意思,摆了乌龙,不过理财产品要买,房子也要买,哈哈,买了理财再买房子可以打八折。”龙开江风趣的笑着,看了看腕子上的白金百达翡丽手表,“我还有个宴会,就不陪你们了,小吕,照顾好咱们的财神。”

    “龙总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吕建贤笑道。

    两个富婆都是有见识的人,认出和龙开江一起下楼的人中有建委的官员、淮江银行的行长等人,心中自然有数,这汉威公司,绝对靠谱!

    “小吕,我们先买二百万的理财产品,房子嘛,有临湖的别墅可以考虑考虑。”富婆们说道。

    吕建贤大喜:“别墅已经预售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些保留的,我帮你们问问。”

    又做成两笔大生意,吕副总心花怒放,每卖出一万元的理财产品,他就有数目不等的提成,这一年多日进斗金,迅速暴富,别墅买了,豪车也有了,女朋友更是走马灯一般的换,可谓春风得意。

    刚把客户送回公司,龙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吕,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吕建贤立刻赶到龙总位于泛亚大厦二十八层的办公室,这里俯瞰近江夜景,与省府大楼遥相呼应,是近江最高档的写字楼,龙氏财团在这里买了整整一层,财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龙开江的精神有些疲惫,坐在沙发上晃动着手中的红酒,见吕建贤进来,招呼他坐下,“小吕,喝什么?”

    “不客气,老板。”吕建贤正襟危坐,从公文包里拿出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老板,资金压力越来越大了,每月的净流入已经不足以支付利息……”

    龙开江大手一挥:“你放心,生态城已经开始预售了,银行也答应贷款,五十亿资金很快到账,再说了,我和金市长那是铁哥们,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不下来。”

    吕建贤笑了:“老板,你这么一说我心就定了。”

    龙开江说:“小吕,最近集团又开了几个

    项目,我年龄大了,精力照顾不过来了,打算大力扶持有才干有锐气的年轻人,汉威投资这一块,我希望你能挑起来。”

    吕建贤顿时傻了,没想到老板如此看重自己。

    “老板,我……行么?”吕建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不行,当年不少革命将领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当了师长军长哩,我看行,回头开个董事会,把手续给办了,你就是汉威的总裁了。”

    幸福来的如此之快,让吕建贤来不及多想,他壮怀激烈,踌躇满志,深吸一口气道:“老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朱小强像长在电脑前一样,已经一整天没挪窝了,以电脑椅为圆心形成一个垃圾堆,烟盒烟蒂、酒瓶、卫生纸、泡面桶围成一圈,炎热的夏季,朱小强已经很久没洗澡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头发油腻粘连,胡子拉碴,一件美特斯邦威的t恤已经看不出本色。

    忽然手机响了,朱小强看了下来电号码,竟然是父亲打来了,没好气的接了:“爹,啥事?”

    “强强,我马上到近江长途汽车南站了,你住哪儿,我找你去。”

    “爹,你来干啥,你这不添乱么,我这正忙着呢,不能接待你,更没法住。”朱小强一口回绝,随即挂了电话。

    过了一分钟,手机再度响起。

    朱小强接了,没好气道:“不说过了,没法接待你!”

    “小强,是我。”是女神的声音。

    朱小强立刻呼吸急促起来:“汪红,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能来一趟么?”

    “现在?”

    “对,现在就来,我想见你。”

    朱小强激动的泪花直流,打了盆水匆匆擦了把脸,洗了洗身上,出门打车直奔汪红的住处,一路上心潮澎湃,女神终于被自己感动了,今晚就能共渡二人世界了,摸摸钱包,还好,里面有五百块钱,住如家是够的。

    想到能和女神一起沐浴,然后共度**,朱小强就亢奋起来,望着窗外的夜景哼起了歌。

    来到汪红家楼下,朱小强付了车资,上楼敲门,却无人应声,于是拨打汪红手机。

    “小强你到了啊,我在附近夜市大排档,和朋友一起吃麻辣烫呢,你过来吧。”

    朱小强又是一阵激动,颠颠的跑过去,夜市一条街上全是饮食排档,汪红和一帮男女正坐在一起大快朵颐,面前摆着许多食物,空啤酒瓶,几个女的都是花枝招展,小热裤露着大白腿,男的留着鸡窝头,大黑天的还戴着茶镜,嘴唇上串着铁环,最令人无法容忍的是,一个男人竟然把手搭在汪红的肩膀上!

    “小强来了,你吃过了,坐下吃点吧。”汪红推开男人的手,嗔怪了一声讨厌,将几串土豆片菜叶子放到朱小强面前。

    朱小强感动莫名,第一次吃女神亲手送上的食物,今天是个里程碑!

    刚吃了三四串,有人就提议去唱歌,汪红笑眯眯道:“小强,今天是我请客,你替我买单吧。”

    朱小强拿着菜叶子串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也太苦逼了吧,大老远跑来替人买单,不过转念一想,能为女神买单也是一种荣耀,他毫不犹豫掏出钱包:“我来。”

    老板过来算了一下账,吃了三百多块钱,朱小强心在滴血,一顿麻辣烫都能吃这么多,待会唱歌还不要了老命啊。

    果然,汪红向他发出邀请:“小强,跟我们一起唱歌去吧。”

    “行。”朱小强还是不死心,答应了。

    一行人打车来到一家ktv,进了包间,朱小强孤独的坐在沙发末端,看着人家成双成对,打闹嬉笑,汪红和一个男的搂在一起,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那男的手都快伸到汪红裙子里了。

    “小强,你点歌啊,我记得你唱的挺好的。”汪红觉得有些怠慢他了,推开那男的坐到了朱小强身边。

    朱小强小小的平衡了一下,点了一首自己最拿手的校园歌曲《同桌的你》,刚拿起话筒就被人切掉了,一个男的声嘶力竭唱起了摇滚,立刻赢得一片掌声和尖叫。

    服务员送来啤酒和小吃,朱小强低头喝闷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醉眼朦胧中看到那男的动手打了汪红,要在平时朱小强肯定要犹豫是不是上去,但这会儿酒壮怂人胆,他抓起空酒瓶一个箭步上前,护住汪红,怒目相向:“你干什么!”

    汪红一把拉住朱小强:“你别打他,我们闹着玩的。”

    说完扑进男的怀抱,又卿卿我我起来。

    这一刻朱小强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拎着空酒瓶子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汪红和那男的一人拿一支话筒开始情歌对唱,朱小强终于死心了,自己没戏,他装着上厕所的样子悄悄出门,直奔楼下,扬长而去,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还想让我掏钱请你们唱歌,门都没有。
第三卷 第十七章 吊丝不哭
    回去的路很远,朱小强没舍得打车,一步步走回铁渣街,路上他想了很多,下定决心再不当冤大头,为了防止汪红打电话来,他毅然关上了手机,擦一把心酸的泪,踏上漫漫归途。

    一小时后终于走回了铁渣街,朱小强进了院子,趴在水龙头下喝了个饱,上楼一看,自己的屋门竟然敞着,奇怪啊,临走的时候锁门了,难道进贼了?想到自己电脑里几百个g的东瀛动作片,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进屋一看,垃圾一扫而空,桌子床铺收拾的井井有条,连电脑屏幕上的浮灰都扫掉了,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臭袜子裤衩子全不见了,墙角还放着一个大西瓜。

    谁干的?难道有美女投怀送抱免费干家务?或许是房东家那个身材火辣的妹子看上哥了?一瞬间朱小强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可是背后一声喊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强强,你干啥去了,手机也关了。”是父亲的声音。

    朱小强很纳闷:“爹,你咋找到这儿的?”

    泥瓦匠朱大有将手中的空盆放下,“鼻子底下长着嘴,爹不会问啊,我儿在这条街上挺有名的,我一问人家都知道,说你是作家,你写啥了,给爹看看。”

    朱小强看看空盆,岔开话题:“你把我衣服都给洗了?”

    “你也真够邋遢的,比俺干活的人还不讲卫生,都洗了,晒在楼顶,明天就干了。”朱大有的形象比儿子好不到哪去,破汗衫,一条看不出颜色的的化纤西裤,裤腿卷的老高,系着腰包,脚上一双磨损严重的塑料拖鞋。

    “我裤兜里还有钱呢。”朱小强责怪着,坐到了电脑前,开机上网。

    “就几张一块钱的票子,都拿出来了。”朱大有笑呵呵的坐在床沿,拿出烟来点着,翘着二郎腿看儿子上网。

    朱小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回头道:“爹,你能不能不看我做事。”

    “行,爹不看,爹睡觉了。”朱大有拿了几张报纸往地上一放,拖鞋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居然就在屋里打个地铺睡下了。

    朱小强无奈,继续打字写小说,写了几百个字,父亲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严重扰乱他的思路。

    “爹,醒醒,你这样我没法工作了。”朱小强将父亲摇醒,怒容满面。

    朱大有揉揉眼睛,看到亮着的电脑屏幕,顿时明白过来,儿子夜里要爬格子工作哩,自己打呼噜声音这么响,人家还怎么动脑筋。

    “我去找工友去,明天再过来。”朱大有爬起来,从腰包里拿出一卷钞票,点了五百块钱给儿子,“买点营养品补补,动脑子的人就得吃好的,地上有个西瓜,别忘了吃。”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朱小强将父亲轰了出去,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可以静心创作了。

    朱大有出了门来到街上,找了个花坛躺下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爬起来,搭公交车找工友去了。

    ……

    早上五点,朱小强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出来吃了碗牛肉汤,买了一包烟,两盒泡面,打道回府,开电脑浏览时事新闻。

    微博上一则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今天上午,近江市北岸生态城工地发生劳资纠纷,部分工人与园区保安发生冲突,当地派出所迅速出警,警方击毙一名持械歹徒。

    朱小强不假思索的转发,啪啪的打上一段话:“公知们又该号丧了,仿佛死的是他们亲爹,持械袭警,搁在你们爸爸国早就开枪打成马蜂窝了。”

    果不其然,此事引发舆论轰动,网上的左派右派又开始借机互相攻击,各种谣言,各种真相满天飞,近江市公安局官方微博进行辟谣,采访当事民警,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

    开枪者是北岸生态城所在区域派出所的副所长,他躺在病床上对记者说,当时几十个人围攻自己,都拿着斧头、钢管等凶器,其中一个人特别凶,拿着瓦刀上前要抢夺枪支。

    “我鸣枪示警后无效,当机立断向他开枪,啪啪啪啪一共打了四枪才放倒他,差一点瓦刀就劈到我头上了。”副所长眯起一只眼睛,右手伸出模拟开枪姿势,回忆着当时的惊险场面。

    朱小强看完,抑制不住兴奋,点了一支烟,转发并评论:“一个字,帅!两个字,潇洒!三个字,酷毙了!四个字,英明神武!”

    下面各种跟帖,都在幸灾乐祸,说暴徒傻逼,拿把破瓦刀就跟警方叫板,坚决支持开枪!

    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朱小强心里一跳,难道是汪红打电话向自己赔礼道歉?颤抖着手接了,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朱小强么,我北岸新区公安分局,你父亲是不是叫朱大有?”

    “是的,怎么了?”

    “你父亲出事了,你来处理一下吧。”

    “啥事?”

    “朱大有死亡了,你现在就过来,抓紧。”电话挂了。

    朱小强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肯定是恶作剧,父亲才不到五十岁,身体好的很,没病没灾的,昨晚上还来找自己,怎么可能过了十几个小时就没了。

    他决定不理会,继续上网,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网上爆出了被击毙男子的照片,虽经技术处理模糊了面目和枪伤位置,但是那双磨损严重的蓝色塑料拖鞋却如同雷击一般让朱小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爹的拖鞋!

    朱小强呆呆坐了很久,终于想到给父亲打个电话,响了很久有人接了。

    “爹!”朱小强喊道,心怦怦直跳。

    “这里是北岸分局,你是死者的家属么?”冷冰冰的声音让朱小强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手机什么时候挂断的他已经不知道了,热泪滚滚而下,墙角的西瓜还在,父亲的声音犹在耳边,可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努力镇定了情绪,朱小强换了件衣服出门,正遇到刘汉东上楼拿东西,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爸出意外了,我去料理后事。”朱小强低声回答。

    刘汉东大惊:“昨晚上还见大叔了,是我把他领过来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不清楚,我现在去北岸分局处理。”

    “我开车送你去。”刘汉东也不上楼了,开着富康带朱小强去北岸新区,一路上朱小强望着车外一言不发,如同霜打得茄子。

    到了公安分局,一切事务都是刘汉东来交涉的,朱小强只是呆呆傻傻坐在长椅上,过了半天,刘汉东过来说:“走吧,去看看朱大叔的遗容。”

    刑警支队和督察大队的人都到了,法医鉴证中心也派了人来,正巧是宋欣欣,刘汉东走了宋法医的关系,带朱小强去看朱大有的尸体。

    父亲静静躺在水泥台子上,衣服被血浸透,面孔晒的漆黑,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朱小强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去嚎啕大哭。

    刘汉东问宋欣欣:“有什么结论?”

    宋欣欣摇摇头:“中了四枪,都不是要害,死因是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开枪是否符合规定,还要进一步调查,怎么,是你朋友?”

    “邻居。”

    “节哀吧。”

    忽然朱小强抬起头来:“我爹是冤枉的,他脾气好从不发火,怎么可能袭警,他又不是在这个工地上干活的,劳资纠纷没他的事儿!”

    刘汉东上去劝他:“别激动,从长计议。”

    朱小强一把将他推开,声嘶力竭道:“平白无故早管(不是错别字)人命,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曝光,我要告状!我要为爹伸冤报仇!”

    喊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继续哭。

    停尸房不是久留之地,刘汉东好说歹说,将朱小强拉了出来,要带他回去休息。

    “我想去工地,调查真相。”朱小强咬牙切齿道。

    刘汉东答应了,驱车带着他来到北岸生态城工地,可是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下,说所有车辆严禁入内。

    被拦下的不止他们一辆车,旁边停着一辆吉姆尼,原来白娜也来采访,刘汉东上前聊了几句,决定去找朱大有的工友了解情况。

    上午参与冲突的工人大多被逮捕了,经过一番奔波询问,终于在园区附近工棚找到了几个当事人,起先他们吞吞吐吐不愿意说,当知道朱小强的身份后终于吐露了真相。

    原来北岸生态城这个大项目是由施工队垫资建设的,甲方没有按照合同付款,双方起了冲突,正巧朱大有来这儿找老乡,不知道怎么就卷入了冲突,被警察当场打死。

    “北岸生态城是龙开江开发的项目,他号称近江首富,会没钱支付工程款?”白娜很疑惑。

    “几十个施工队的款子都没付,听说欠了几千万哩,好歹发点让俺们吃饭啊,不但不给钱,还找了一帮混混打我们,我们工人也是被欺负狠了才动手的,没想到闹出了人命,老朱哥时运不济啊。“工人眼里噙着泪水叹道。

    白娜皱起眉头:“这案子要好好查查。”

    朱小强是认识白娜的,前几天他还在网上匿名痛骂白娜是母公知,是妓者,是汉奸走狗卖国贼,现在却看白娜如同救世主一般。

    “白记者,求求你为我爸伸冤,他死的不明不白啊。”朱小强抽泣道。
第三卷 第十八章 雪崩
    朱小强出来的匆忙,脸都没洗,蓬头垢面衣服肮脏,活像个盲流,白娜起了恻隐之心,掏出钱包拿了几百块钱递给他:“先拿着吃饭。”

    朱小强摇摇头,泪水扑簌簌落下,他想起父亲昨晚递给他五百块钱的场景了,父爱如山,可自己却从不知道珍惜,如今一切都晚了。

    刘汉东说:“趁着小强在,抓紧调查一下吧。”

    三人又走访了一些工友,逐渐将当时场景复原了一下,龙开江的北岸生态城项目在招标的时候就收了大量的保证金至今不退,施工队垫资入场,血本无归,讨债不果,反被甲方纠集的社会人员殴打,矛盾积累到临界点终于爆发,朱大有本不是这个工地的人,但却卷入冲突被当场击毙,确实比较蹊跷。

    白娜再打听朱大有的朋友是谁,兴许从他那里可以得到线索,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医院找到了这位工友。

    医院走廊里支着加床,躺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汉,旁边坐着个妇女正拿着汤勺给他喂饭,朱小强一看认识,这人是自己的本家堂叔,叫朱广运。

    朱广运眼泪啪啪的,向他们讲述了事情原委,前几天他们围堵售楼处讨债,甲方找来几卡车人,都带着刀枪棍棒,冲进人群大打出手,打伤几十个人扬长而去,自己的的胳膊被打断,身上挨了几刀差点死了,早上朱大有来医院看过,气得不行,说一定给兄弟讨个说法,结果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报案了没有?”白娜问。

    “报了,派出所说这是经济纠纷,是群殴,不但不给立案,还要拘留我。”朱广运抹一把眼泪,“俺招谁惹谁了?就是讨要自己的工钱都不行,派出所长和他们好的穿一条裤,俺们上哪儿讲理去。”

    大家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安慰朱广运几句,各自回去。

    刘汉东带着朱小强回到铁渣街,朱小强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枯坐许久,还是打开了电脑,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为父亲讨回公道。

    qq上闪个不停,是水军公司上线发来的留言和离线文件,让他为生态城事件引导一下舆论走向,朱小强没搭理。

    一则帖吸引了朱小强的目光,这是一个“目击者”的亲身经历,他自称是生态城工地的一名施工员,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面,大批暴徒在包工头的教唆下围攻项目处,打人砸东西还要放火,公安人员赶到现场劝阻无效,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嚷着我砍死你之类的话,挥舞瓦刀扑向警察,要不是警察果断开枪,死的很可能是警察,并且此人还说死者乃工地一霸,平时开一辆丰田霸道,垄断了工地的土方运输生意,绝对不是好人,警察开枪乃是为民除害。

    这些谎言并没有让朱小强愤怒,他生气的是,发帖的id竟然是自己的一个马甲!

    水军公司注册了许多马甲供评论员们公用,朱小强自己就掌握了不下数百id,密码都是内部公开的,他不用,别人自然可以用。

    这一招果然有效,网上舆论迅速一边倒,游移不定的群众都被“丰田霸道”刺激到了,你当混混恶霸也就算了,居然开日本车!妥妥的卖国贼!

    朱小强忍着怒火,泣血写了一篇长微博,讲述了自己掌握的事实。

    这条微博迅速被人举报,说他造谣抹黑,大批人在下面谩骂,让他滚出中国。

    “臭公知,太平洋没加盖,有本事你就游过去,少在这儿污蔑我的祖国!”

    朱小强凄然一笑,这些都是他以前骂别人的话,没想到今天落到自己头上,网上骂架他还没怕过谁,但这次不同,他是为父亲而战。

    一场酣畅淋漓的网上骂战之后,朱小强被禁言了。

    ……

    泛亚大厦办公室内,龙开江正拍桌大骂手下:“办点事有这么难么!就知道打打杀杀,他妈的脑里都是猪油么!”

    被骂的是工地的保安主管钱振虎,他也算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了,但在龙开江面前也只能低头挨骂,不敢还嘴。

    坐在旁边的杨庆看不下去了,钱振虎是跟他混的,骂钱振虎等于不给他面。

    “大哥,至于么,不就是死一个民工么,再说又不是咱们打死的,是警察打死的,妨碍公务,袭警抢枪,这案翻不了天。”杨庆道。

    “老三,你也跟虎一样不懂事!我骂他是因为打死工人么?别说打死一个,打死一群都不是大事,那是他们该死,现在是什么状况,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呢,社会舆论一炒起来,客户都来提款,汉威立马就得垮!”

    这下杨庆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大哥,有那么严重么?”

    “资金链压力确实很大,不过咱们手里还有地,现在就看市里的态度了,金市长愿意保咱们,啥事没有,撒手不管,咱们就一块死吧。”龙开江叹口气,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清清嗓。

    “金市长,我开江啊,明天有没有时间?不是喝酒,就是想邀请您到我们工地视察一下,给职工们鼓鼓劲……哦,找秘书预约,好的,您先忙,不打扰了。”

    打完电话,龙开江脸色阴沉:“金沐尘自己的日也不好过,怕是顾不了我们了。”

    钱振虎跳起来:“操他妈的,姓紧的吃干抹净想不认账!门都没有,我知道他小三住哪里,平时开个白路虎拽的要命,我这就绑了她去。”

    “站住!”龙开江怒喝,抄起茶杯砸过去。“你他妈的就会添乱是不?现在能救咱们的只有他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懂不?”

    杨庆也骂道:“虎,你吃顶了吧,还不快滚,就知道惹大哥生气。”

    钱振虎灰溜溜的走了,杨庆给龙开江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帮他捶背:“大哥,别担心,想想咱们以前在火车站拉三轮的日,啥苦啥累没吃过,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舍得花钱,小鬼都能推磨。”

    龙开江笑笑:“老三,你说的对,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大哥你保重。”杨庆也退出了办公室。

    龙开江静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保镖紧随其后,护着他下电梯,上了一辆灰色宾利。

    “去老火车站。”龙开江吩咐道。

    老火车站位于市区西部,自从高铁通车后客流量大减,但依然是繁华所在,车站大楼重建过,但依稀能找到当年的影,宾利车悄悄停在路边,龙开江一个人下来,在广场上慢慢走着,保镖远远跟在后面。

    忽然一个人迎面走来,撞在龙开江身上,眼镜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走路不长眼么,赔我的眼镜!”那人四五十岁年纪,胳膊上有刺青,看起来不是善类,旁边的店铺里出来几个汉拉架:“算了,你眼镜多少钱买的,让他赔你就是,别打人啊。”

    汉气势汹汹道:“一千多买的进口眼镜,才戴了三个月就坏了,起码赔一千,少一分都不行”

    龙开江笑笑,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八十年代中期,他和杨庆混火车站一带,拉三轮的闲暇时间,也会互相配合用一副玻璃平光眼镜碰瓷讹外地旅客,没想到时光荏苒这么多年了,这些老伙计一点不长进,还玩老一套。

    保镖迅速上前,将碰瓷的老流氓推开,厉声喝道:“**的不长眼是不?认识这是谁不?”

    “别难为他,都不容易。”龙开江向保镖要了二百块钱,走上去塞在汉手里,“伙计,现在都是树脂镜片了,摔不碎的,这一招不灵了。”

    汉愕然看他离去,与旁人交换一下目光:“那谁呀?”

    “好像是龙爷,龙开江。”

    “妈呀,是他老人家啊。”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龙开江郁闷的心情稍微得以缓解,不过他没高兴太久,因为他顺手买了一张晚报,看到今日头版报道的就是生态城事件,报道指向并不是警察开枪打死人,而是对生态城项目的质疑。

    北岸生态城项目疑似资金链断裂,硕大的黑字标题让龙开江心里一疼,怕什么来什么,媒体公开报道,这不是催命么。

    再打金市长的手机,对方不在服务区,龙开江大怒,这是把自己划到黑名单里去了啊,他再打市长秘书的电话,也没人接。

    “去机场。”龙开江当机立断,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这时候必须躲起来,不能当出头鸟。

    次日一早,汉威公司门前就排起了长队,一夜之间谣言传遍全城,龙氏财团资金吃紧,汉威的客户们忐忑不安,纷纷前来提款,公司电话更是被打爆,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

    吕建贤听说消息后驱车赶到公司,离得老远就看见门前聚集上千人,顿时冷汗直冒,他继任总裁之后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公司拆东墙补西墙,账上根本没钱了,只有依靠高息揽来的新资金去堵老窟窿,可是窟窿那么大,怎么堵得过来。

    现在过去,还不被客户们活活撕了啊,吕建贤调头离开,手机一直在响,都是客户的追债电话,他索性关机,拿起另一部手机,打给龙老板。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三卷 第十九章 打水漂
    吕建贤心里一紧,他忽然明白为啥自己能当上总裁了,这不是火线提拔,而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自己啊,不对,这哪是烫手山芋,分明是个大炸弹,而且是那种滋滋冒烟的大炸弹。

    啥也不说了,大老板都跑了,自己还抗什么劲,吕建贤开车回家收拾细软,一进小区就被人堵住了,原来不少客户见公司没人,直接跑到吕总家里来讨债,面对一张张怒目圆睁的面孔,吕建贤唯有屈服,跟着他们回到了汉威公司。

    此时公安局防暴大队已经出动,维持秩序,疏散群众,汉威公司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本来就是经常堵车的地方,忽然挤了上千人,交通顿时瘫痪,人喊车鸣,乱作一团,大公交都停驶了,现场乱成一锅粥。

    看到这幅局面,吕建贤更加恐惧,两腿发软走不动路,硬是被架到公司来的,幸亏派出所也来了人,客户们不至于活活打死他。

    吕建贤强打精神,开始向客户解释公司面临的境况,“现在确实存在暂时的困难,但只是暂时的,资金完全没有风险,你们先回家,我马上召开董事会研究,争取尽快给大家一个圆满答复。”

    话没说完,几十份合同就摔到他脸上。

    “姓吕的,你少忽悠我们,当初说的天花乱坠,随时可以支取本金,现在我不要利息了,你把一百万本金给我就行。”

    “对,我们不贪你那点利息,把本金还了再说!”

    闹得最凶的一帮人都是出资在百万以上的客户,他们在社会上也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根本不把派出所警察放在眼里,看这架势,吕建贤不还钱,当场就得被他们撕碎。

    “大家听我说!”吕建贤急眼了,奋力挣出来,冲到墙边拉开帷幕,指着北岸生态城的大效果图说,“集团有上万亩地,几百座楼,就算暂时没资金,有地有楼怕什么玩意!欠你一百万,我给你二百平方的电梯房!这总行了吧。”

    “那行,就要房子了。”大家果然上当,不过吕建贤没高兴多久就再次傻眼,客户们现在就要去购房中心换合同,看房子。

    于是,吕建贤又被客户们裹挟着出去,外面围了上千退休老头老太太不愿意了,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让走,经过一番解释才沟通好,大家拿着合同一起奔赴北岸生态城,拿投资换房子。

    路上,吕建贤给生态城项目负责人杨庆打了个电话,这回有人接。

    “大姑父,我小贤,现在我带人过去看房子方便不?”

    “你添什么乱,这边正忙着呢,再说吧。”杨庆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吕建贤心中叫苦不迭,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几十辆车浩浩荡荡来到北岸生态城工地,发现这里也正在闹事。

    几十支施工队全部罢工,上千民工将售楼处团团围住,各种标语横幅漫天都是,白底黑字,字字泣血,“还我工友!血债血偿!”

    汉威公司的客户们都傻了眼,上前打听,群情激奋的民工告诉他们,生态城项目就是个大骗局,甲方根本没钱,拖欠了几个亿的工程款,材料款,还打死工人,逍遥法外,现在整个工地已经全面停工,大伙儿拧成一股绳和他们斗,不结清款子,别想继续开工。

    一瓢冷水泼在客户们心里,本来还仅存的一点希望之火完全被浇灭,这么大一笔钱就这样打了水漂,连本带利全没了,谁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打他!”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大家一拥而上,痛打吕建贤。

    吕总很机灵,抱着头满地打滚,瞅个空子钻到了卡车底下,苦苦哀求,说自己砸锅卖铁也要赔给大家,但你们把我打死了,就彻底一分钱没有了。

    大家觉得在理,就暂时放过了他,不过还怕他跑了,推举几个人贴身监视吕建贤,盯着他筹款还账。

    这批人走了之后,那些退休人员才乘坐公共汽车赶到生态城工地,满心期望着能拿到一两套房子抵债,不至于血本无归,可是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不少人当场昏厥,现场哭天抢地,乱作一团。

    ……

    王玉兰从早上起来就心绪不宁,右眼皮总是跳,她很担心女儿开车出事,急忙打个电话过去:“凌儿,开车小心点,慢点。”

    “够慢的了,堵在中央大街上两小时没挪一米。”马凌没好气的答道。

    “咋了,出事故了?”王玉兰问道。

    “不是,几千人堵在汉威公司门口讨债,水泄不通,交警来了都没用,连防暴大队都出动了……妈,妈,你怎么了,在听没有?”

    这边,王玉兰撂下电话,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头上渗

    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缓了口气,拿起电话:“知道了,你小心点。”挂了电话,颤抖着手从大衣柜抽屉里拿出融资合同,匆匆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去中央大街汉威公司,快点。”

    司机冷笑:“大姐,是去讨债的吧?那地方交通堵塞,车过不去,我只能送你到附近,你自己走过去。”

    “行,师傅麻烦你快点。”王玉兰心绪不宁,惦记着自己二十万能不能讨回来,还有房证,也得赶紧要回来,她拿出手机,先打给钱眉,一直占线,再打给吕建贤,关机!

    好不容易赶到中央大街附近,王玉兰下车步行过去,汉威门口的交通已经疏通,但公司里面却人满为患,不少老头老太太带着凉席和马扎子,在这里安营扎寨,不讨到钱绝不收兵。

    王玉兰不用找人打听情况,满大厅的人都在议论汉威公司资金链断裂的事情,她听了一会,心里凉了半截,这钱怕是难要回来了。

    “同志们,咱们去市政府要说法去!”一个退休老汉义愤填膺指着大厅最显眼位置处的巨幅合影嚷道,“金市长和龙开江是穿一条裤子的,找他去!”

    巨幅合影上,金沐尘笑眯眯的捏着红绸子和剪刀,俯瞰着这些愤怒的群众。

    大镜框被人摘下来,扛着直奔市政府,汉威公司的最大客户群体就是这些退休人员,他们老胳膊老腿,为革命奉献了一生,现在退休了也没啥顾忌了,别说市政府了,就是省委大院也是说去就去。

    几百人的先头部队赶往市政府,打头的几个人抬着大镜框,到了市府大楼门前,席地一坐,堵住汽车通道。

    不到一分钟,武警就从市府大楼里冲出,和保安一起组成人墙,防止他们冲击大楼,防暴大队接到通报后也迅速赶来处置。

    面对这样一群老弱病残,警察也没法下手,别说动用警棍盾牌催泪瓦斯了,就是徒手将他们架走都会发生意外,都是六七十岁的退休人员,还有不少坐轮椅,吸氧气的,真出了事,又是新的麻烦。

    过了半天,终于出来一位副秘书长,倾听了大家的诉求之后作出保证,市政府度一定在最短时间内组成专案组,处理汉威公司拖欠款项的事件。

    “大家都回去吧,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一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答复。”副秘书长伸手四下安抚着,笑容可掬。

    老头老太太们大都是国企退休的,对党和政府一贯信任,既然领导发了话,他们也就慢慢散了,金市长参加剪彩仪式的大合影就这样丢在市政府门口。

    大镜框被保安抬进了院子,很快接到指示:立即销毁。

    楼上,金市长勃然大怒,来回踱步:“这个龙开江,到底怎么搞的!打电话也不接,这是想把烂摊子丢给政府啊!”

    秘书道:“生态城那边也闹得不可开交,所有施工队都联合起来了,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估计背后有高人支招。”

    金市长略一沉吟:“责成工商、税务、土地、公安等部门,由市政府牵头组成专案组,清理龙氏财团的资产!”

    龙开江自以为高明,一走了之,让政府给他擦屁股,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这点伎俩在金市长面前完全不够看。

    “我让你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猪养肥了就得杀!”金沐尘恶狠狠道。

    秘书道:“要不要向市委那边通个气?”

    “不用,这点小事就不要惊扰曹书记了。”金沐尘摆摆手。

    ……

    王玉兰惶惶然回到家里,呆坐半天才想起做饭,心神不宁把饭做好摆上,打开电视看新闻,可是把近江新闻从头看到尾,只有书记和市长在各处调研、考察的重要新闻,汉威公司欠款的事儿只字没有。

    马凌下班回来了,她很是纳闷,今天妈妈竟然没去监视自己,换了拖鞋,随手拈起菜尝尝,顿时苦脸:“妈,怎么这么咸?”

    王玉兰没理她,拿着遥控器换台,可是每个台都没报道这件事。

    马凌走进厨房盛饭,惊呼道:“妈,煤气你都没关!”

    王玉兰依旧不说话。

    马凌走过来,疑惑道:“妈,你怎么了?”

    “凌,你上网查查,汉威公司到底怎么了?”

    “好,我马上查。”马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打开电脑查找相关信息。

    有客户成立了汉威客户的贴吧,里面海量信息令人目不暇接,越看越惊心,汉威根本就是个非法融资的空壳子,空手套白狼玩的是击鼓传花,谁接最后一棒谁死。

    王玉兰冷汗直流,她意识到,自己的全部家产二十万怕是打了水漂了。
第三卷 第二十章 这是我丈母娘家
    马凌见状立刻明白了,老妈这回血本无归,她也没办法,只能等父亲回来再说。

    过了一会儿,马国庆下班了,进门就说:“玉兰,上次让你把放出去的钱收一收,你收了多少了?”

    没人应声,桌上饭菜齐备,马国庆犯了迷糊,推开卧室门,没人,再推开女儿房门,就见娘俩正相对垂泪。

    “玉兰,凌儿,怎么了?”马国庆道。

    “老马,钱没了。”王玉兰哭道。

    马国庆一跺脚:“早让你撤回来,你就是不听我的!后悔了吧。”

    王玉兰大怒:“我怎么知道这么严重,你早怎么不提醒我!亏你还是干公安的,一警惕性都没有,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买菜做饭,还得护送女儿下班,你这个男人问过家里一事么,我为啥投资?家里住房条件这么差,人家老张老李都换了大房子了,就你没本事,住个七八十平方的破屋……”

    一阵连珠炮般的责问,让马国庆无言以对,老婆历来就是这么不讲理,他早已习惯,再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损失减到最小。

    马国庆是警察,比起那些没权没势的退休人员来强了不少,他饭也顾不上吃了,拉着老婆女儿去了派出所,上内网查到了钱眉和吕建贤的家庭住址,打车直接奔过去要说法。

    先到了钱眉的家,楼下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一打听才知道都是小钱的亲戚朋友,钱眉忽悠他们买了几百万的理财产品,现在正堵着门讨债哩。

    马国庆带着王玉兰往前挤,发现楼道里也全是人,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家里更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钱眉的父母愁眉苦脸,不停的赔礼道歉说小话,欠债的亲戚们横眉冷目,非要钱眉出来说话。

    “孩子吓着了,她才二十多岁不懂事,没经过这个啊。”钱父陪着小心道。

    “忽悠我们的时候可挺懂事的,让她出来!”亲戚们吵嚷着,看架势不出来就要打人了。

    马国庆亮出警官证,四下晃了晃,群众们果然静下来。

    “让小钱出来把话说清楚,大家也不会为难她的。”马国庆道。

    钱父无奈,去敲女儿房门,敲了一阵子没人应声,有人嘀咕:“不会跑了吧?”

    “明明在屋里的。”钱父有些担心,加大拍门的力度,依然没反应,转动门把手,是反锁的。

    钱母翻箱倒柜找出钥匙开了门,只见钱眉躺在床上,两眼紧闭一动不动,桌子上倒翻着安眠药瓶子,还有一份遗书。

    “快救人!”马国庆喊道,拿出手机拨打120,钱父将女儿抱到楼下,送上急救车送医院洗胃去了。

    救护车警笛声渐渐远去,讨债人群也都散了。

    “钱眉,钱眉,这回钱站的没了。”王玉兰喃喃道,精神有些恍惚。

    马国庆再带着妻女赶去吕建贤家,但身份证地址并不是吕建贤的居住地,这里只有他的父母,同样也面对大批讨债人群。

    “我儿子不住这里,他很久没回家了。”吕父向大家解释着。

    “打电话让他回来,不然我们就不走了。”大家七嘴八舌,怒容满面,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最少的都损失了七八十万,王玉兰那二十万根本不算事儿。

    马国庆见状拉着妻女退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就算吕建贤出面也解决不了问题。

    “等明天去经侦支队报案吧,走法律程序。”马国庆安慰妻子道。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马国庆和同事倒了班,带着王玉兰去市局经侦支队找熟人,他公安学校的老同学现在是经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说话比较管用。

    “老马,今天光这个案子就接待十几批人了,暂时还不能立案,因为汉威公司并不涉嫌欺诈,我建议你们去法院起诉,强制执行,这样还靠谱。”副支队长推心置腹一番话,马国庆深以为然,道了谢,奔着法院就去了。

    法院门口同样人满为患,都是来起诉汉威公司的债主,法院工作人员应接不暇,劝大家先回去,整理资料聘请律师,一步步按照正常程序来。

    没辙,马国庆两口子只好先回去收集证据,正好所里出事让马国庆过去处理,王玉兰一个人在家里整理材料,她心里堵得难受,中午饭也没吃,整理了合同正打算去小区门口复印,忽然楼下上来一群人,看了看门牌号码说就是这里了。

    “你们找谁?”王玉兰莫名其妙。

    “你是房主?”来人问道。

    “是啊,怎么了?”

    “这房子抵押给我们了,你赶紧搬走吧,

    腾空了我好卖房子。”来人道,后面跟着一帮人,刺龙画虎的都不是善类。

    王玉兰赶紧关防盗门,却被来人一脚别住,推开走了进来,亮出房证说:“汉威公司欠我钱,拿这座房子抵债,你是叫王玉兰吧,我这儿有你亲笔签名的授权书。”

    “汉威也欠我的钱啊,怎么能拿我的房子抵债!”王玉兰快疯了,屋漏又逢连夜雨,二十万存款打了水漂不说,连唯一栖身的房子都要被人收走,这还了得。

    她赶紧打电话给马国庆,平时老马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这会儿居然关机,急得王玉兰汗珠滚滚而下,又打给女儿:“凌儿,出大事了,一帮人来收咱家的房子!”

    马凌正在驾驶公交车,她临危不乱,问清楚情况之后道:“妈,你坚持住,我马上找人过去。”

    刘汉东正在厂里给学生们上课,他托关系从报废场弄来几台汽车发动机作为教具使用,听课的不光两个徒弟,还有阚万林等黑车司机,对他们来说,多学习一些汽车原理,关键时刻自己能修理是很有帮助的。

    忽然手机响了,刘汉东看了看号码,果断接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有人到我家闹事,你赶紧去看看!”马凌的声音很急切,背景音是车水马龙。

    “好!”刘汉东挂了电话,拍拍巴掌,“伙计们,抄家伙,跟我处理事去。”

    呼啦啦起来十几口子,汽修厂里不缺工具,大号扳手还不算凶器,拎起来就走,开了三辆车杀过去,横七竖八停在楼下,气势汹汹上了五楼,屋里吵嚷声不断,王玉兰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对方,一见刘汉东上来,顿时喊道:“小刘,快来帮忙。”

    刘汉东一看着架势也吓了一跳,歹徒都闯入民宅了,这还了得!

    对方见王玉兰搬来了救兵,却丝毫无惧,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出了,所以带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过来,都是滚刀肉级别的。

    “喊人也没用,房证在我手上。”债主晃着手里的房证,情绪非常激动,“大姐你别吵,我也不想这样,汉威欠我五百多万,现在人都跑了,我有什么办法,对不住,你今天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了!”

    刘汉东上前,眉头一皱:“干什么的,出去!”

    一个汉子上前推搡他:“没你的事,滚!”

    刘汉东闪电般出手,捏住汉子的手腕一个反关节擒拿,顺势一脚踢出,汉子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一言不合当场开打,太不给面子了,滚刀肉们暴跳如雷,恶狠狠扑上来,室内狭窄,人多不便于展开,这种近距离作战极考验人的格斗技巧,刘汉东早已将钥匙串捏在手中,防盗门四棱钥匙尖端从指缝伸出,铁拳落处,鬼哭狼嚎。

    几个回合下来,债主带的五个混混全都躺下了。

    债主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局,自己带来的打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拿出手机:“我报警!”

    王玉兰也打了110,披头散发抱着膀子站在门口,如同守卫巢穴的母狼。

    不大工夫,花火派出所的警车到了,民警上楼一看吓了一跳,马国庆家里乱糟糟一片,楼道里二十多个人在对峙,一问才知道,是财产纠纷。

    “嫂子你没事吧。”民警先上前询问王玉兰。

    “马国庆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接。”王玉兰怒道。

    “老马开会呢,手机都关了。”民警解释道,转而向门外一帮人说:“都别走,到所里做笔录,把事情说清楚。”

    “去就去,谁怕谁!”债主依然底气十足,对方是警察家属又怎么了,照样得欠债还钱。

    两伙人去了派出所,正好马国庆也开完会了,见状大惊,一问才知道,老婆背着自己私自把房子也给抵押出去了,人家是来收屋的。

    债主是开宝马来的,看起来颇有能量,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叫嚣道:“我法院检察院都有熟人,别以为当个警察了不起!”

    刘汉东说:“有熟人你去起诉啊,带一帮流氓来算什么本事,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活该被你们欺负么!”

    孟所长亲自来调解,说这个事儿不怨你们双方,都怪汉威公司,经济纠纷还是走法律途径解决比较好。

    “谁不知道法院执行难,法律途径要有用,我还坐在这儿和你们废话?”债主气得七窍冒烟,敞着领子散热气。

    刘汉东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愿意废话你就滚!都他妈的是受害者,有能耐你找正主去。”

    债主也站起来和他针锋相对:“你他妈的又是哪头蒜!”

    刘汉东说:“这是我丈母娘家,咋滴?”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最佳拍档
    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世纪网,欢迎登陆.21zw.阅读全文!

    要搁在几天前,刘汉东这就是冒认官亲,王玉兰非骂他一个狗血喷头不可,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王玉兰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债主瞪着刘汉东看了一会,皱着眉头说:“我怎么看你就这么不顺眼的呢?告诉你,房证在我手上,你说什么都白搭!”

    说着示威一般扬了扬手中大红色的房屋产权证。

    刘汉东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抢了过来:“拿来吧你!”

    债主顿时傻眼,继而暴怒,爬过桌子要去抢回房证,却哪里抢得到,民警们纷纷上前制止,拉偏架。

    “你们都看到了,他抢我的房证,快抓他!”债主被一群协警拉着,怒不可遏的指着刘汉东喊道。

    刘汉东说:“傻逼吧你,今天我就给你科普一下,汉威欠你的钱,也欠我丈母娘的钱,你俩都是债权人,地位是相同的,哪有拿东家的钱去补西家窟窿的道理?房屋属于不动产,当事人不出面交割,属于无效交易,房产证别管在谁手上都无所谓,关键是名字是谁,最后一条,这房子是唯一住房,就算你真有理,法院都不会判你赢。”

    其实刘汉东也不大懂法,但他义正辞严的说出一番话来,大家听着都觉得有道理,孟所长打圆场道:“三角债搅不清楚,还是去找汉威公司讨债吧。”

    债主气得浑身抖,但他也不是傻瓜,看得出继续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带着人悻悻走了。

    刘汉东将房证递给王玉兰:“阿姨,拿好。”

    王玉兰热泪盈眶,将房证紧紧贴在脸上:“今天多亏你了,小刘。”

    “小意思。”刘汉东潇洒的一摆手。

    忽然马凌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见父母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玉兰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再次夸赞刘汉东:“小刘手真快,我还没看清楚呢,房证已经抢回来了。”

    马凌亲昵的锤了刘汉东一下,以示奖励。

    警报解除,大家各自回家,出了派出所,王玉兰对讪讪跟在马凌身后的刘汉东道:“小刘,就不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妈~~”马凌晃了晃王玉兰的胳膊。

    马国庆干咳一声,不满的看了看女儿。

    刘汉东很知趣,道声再见自己先走了。

    王玉兰带着老公女儿回家,心情波澜起伏,不幸中的万幸,好歹房子保住了,不然自己真有寻死的心,现在汉威欠自己二十万本金,利息也有好几万,现在是不敢奢望了,只求能把本金收回来,可这几天的见闻让她明白,这笔钱想收回来,难如上青天。

    丈夫马国庆虽然是警察,但一辈子循规蹈矩,不敢干任何出格的事情,根本指望不上,反而是女儿的追求者,那个被公安局开除的小刘,看起来颇有些手段,黑的白的都玩得转。

    想到这里,她将马凌叫了过来,“凌儿,妈和你说件事,如果小刘能帮咱家把那二十万追回来,妈就考虑你和他交往。”

    “妈,你说真的?”马凌惊喜万分。

    王玉兰点点头。

    马凌喜不自禁,立刻跑去打电话给刘汉东。

    马国庆走过来埋怨道:“你这不是逼人家犯法么?”

    王玉兰一瞪眼:“那我指望谁去?难不成指望你个没用的窝囊废!”

    马国庆不敢顶撞,到阳台抽烟去了,他心里有数的很,汉威公司欠了一屁股债,龙开江早跑路了,下面人也树倒猢狲散,汉威账上根本没钱,只有房地土地之类的不动产,可是哪儿轮得到自己这样的小客户啊,那些被拖欠几百万上千万的大客户早就一窝蜂的上了。

    刘汉东这小子向来爱走险路,王玉兰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肯定铤而走险为自家索回欠款,二十万回归之时,恐怕就是小刘锒铛入狱之日,马国庆叹口气,掐了烟,去敲敲女儿房门:“凌儿,给小刘打过电话了么?让他别干犯法的事情。”

    “行了,爸,我心里有数。”马凌还在煲电话粥,随口敷衍道。

    电话粥当然是和刘汉东一起煲的,借此契机,母亲终于松口,马凌心花怒放,同时也觉得这是一个证明刘汉东能力的机会,嘱咐他一定要又快又好的办好此事,幸亏听见父亲的嘱咐,又加了一句:“可不能把自己折进去啊,那样宁可不要那二十万了。”

    “明白!”刘汉东干脆利落的回答着,讨丈母娘欢心的事儿他做不来,但是追债这事儿却是无师自通,打完电话,去杂货铺买了一卷打包用的宽胶带,一捆塑料约束带,这东西是可以代替手铐的,当然也少不了绳索、刀具之类。

    家伙准备好了,可是临出门却抓了瞎,龙开江已经跑路了,吕建贤失踪,找谁要债去?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没有情报部门的支援,只能事倍功半,徒耗精力。

    汉威公司闹出这么大事件,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在找他们,刘汉东拿出手机,调出王星的号码打过去,占线,再拨,还占线,一连拨打了七八次才打通。

    “刘汉东,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王星一接电话就道歉,但刘汉东并不怪他,“没事儿,上回是我考虑不周全,不过你小子也不仗义,算了,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正在找龙开江,你有线索么?”

    “呵呵,我今天接了好几个单子,全都是找龙开江的,我手里有些线索,但真查起来还比较费事,我一个人怕是来不了,要不你过来帮我一起查,佣金分你一成,怎么样,有兴趣么。”

    “拉倒吧,还一究开,你上劳务市场找个民工去吧,起码五五分账。”

    “别介,二八还不行么,哥哥手头紧,就当帮我了。”

    “四六,你四我六。”

    “怕了你了,三七,不行我真找别人了。”

    “好,干了。”

    刘汉东没开车,打车来到位于中央大街延长段的物资大厦,这座破破烂烂的大楼里住着许多家皮包公司,管理混乱,装修老旧,防火通道内堆满了杂物,好不容易找到明镜调查咨询有限公司,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里满满当当都是慕名前来的客户。

    王星正埋头签合同,见刘汉东挤进来,一努嘴道:“饮水机在那边,自己倒水喝,桌上有烟自己拿。”

    足足花了一个钟头,王星才将这群客户打走,刘汉东过来拿起一份合同瞄了几眼:“啧啧,够黑的啊,收人家百分之十的佣金。”

    王星一把将合同抄过来:“我这是调查咨询公司,又不是专业讨债公司,收百分之十算很便宜了。”

    刘汉东奇道:“难道还有更高的?”

    “那当然,有专业讨债的,收的比例更高,最高的能到一半,不过这案子不简单,谁也不敢担保能讨回欠款,一方面龙开江的身份特殊,他本身就是黑道大哥,那些专业讨债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辈,另一方面龙氏财团欠了银行许多钱,又借给政府许多钱,银行和地方政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个要收账,一个要赖账,龙开江就算三头六臂,也躲不开他们的明枪暗箭啊。”

    王星说着调出电脑上的照片,“这是公安局的朋友给我的,你看看。”

    刘汉东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汉威公司接待大厅,一群老头老太太把沙、茶几、地毯、窗帘、空调,甚至烟灰缸和铜质的楼梯扶手都撬下来拿走,如同龙卷风刮过一般。

    “汉威公司欠了十几个亿,很多都是退休工人养老、看病、换房子、娶儿媳的钱,这些人最可怜,即便是清盘也轮不到他们,先清偿税款,职工工资,银行贷款,什么的,最后只剩下渣渣了,还分个毛啊,他们也看的明白,先把东西抢到手再说,可这些沙空调,抢回去又有什么用。”

    “这帮大叔大妈,放债的时候就没想过风险么?”刘汉东望着屏幕上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奇道。

    “人呐,碰到诱惑就容易犯迷糊,别说是财大气粗的汉威了,就是平常的电话诈骗都能屡屡得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

    “看来讨债难度很高,你有没有方案?”刘汉东道。

    王星点了一支烟,悠然道:“有,龙开江名下的不动产就不要考虑了,那是银行的菜,咱们从他带不出国的财产入手,龙开江有一辆宾利,一辆奔驰s6,还有路虎,卡宴等越野车,只要逮到两三辆,这些合同就都完成了。”

    刘汉东说:“这些车肯定被龙开江藏匿起来了,再说别人肯定也在找,咱们的优势在哪里?”

    王星道:“龙开江的车,都装有gps定位装置,这本是为了防盗装的设备,现在正好用来寻找汽车的下落。”

    刘汉东摩拳擦掌:“好,赶紧出动吧。”

    “不急,先给祖师爷上香。”

    只见办公室里供着一个神龛,里面是张剧照。

    刘汉东奇道:“你拜何家劲干什么?”

    “我拜的不是何家劲,是展昭,知道不?”

    “不对啊,你们这一行的祖师爷应该是福尔摩斯啊。”

    “先,是咱们这一行,其次,福尔摩斯是外国人,咱不能崇洋媚外,南侠展昭后来供职于开封府,算是六扇门中人,你我都当过警察,和展昭的人生经历是相同的。”

    “不对啊,展昭是先在社会上混,然后被吸入加入捕快队伍的,咱们是被六扇门开除之后在社会上混的……”

    “闭嘴……”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追债二人组
    经过一番准备,追债二人组出动了,来到楼下停车场,王星打开一辆哈弗h5的车门坐了进去,刘汉东啧啧连声:“退步了,奥迪换哈弗,越混越回去了。最”

    王星哼了一声,没说话,这辆车还是用青石高科的酬金买的,虽然属于比较廉价的国产suv,但空间大排量大通过xing很强,比捷达强多了。

    刘汉东上了车,又笑了:“装潢的真土鳖。”

    中控仪表都覆盖着碳纤维贴纸,车载电脑是自己改装的,屏幕极大,打开之后发现竟然是个平板电脑,可以上还能打电话。

    风挡玻璃上还架着行车记录仪和导航,刘汉东赞道:“貌似很专业啊。”

    “什么叫貌似,本来就是专业的。”王星发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

    “从哪儿入手?”刘汉东在平板上胡乱摸着,居然调出了硬盘里的小电影。

    王星赶紧给他关上,“别闹,现在去移动公司查线索。”

    刘汉东又伸手去摸中控上的旋钮,王星吓唬他说:“我这车有机关的,摸得不对,你就出去了。”

    “呵呵。”刘汉东鄙夷的一笑。

    王星耸肩:“不信拉倒。”继续开车。

    公安查案经常动用技侦手段,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手机定位,不过不是什么案子都能上技侦的,必须分局以上领导签字才行,王星用不着找领导签字,他有自己的渠道。

    来到市移动公司,早有人等在大门口,引导他们停车入位,王星下车介绍:“这位是史小斌,我哥们,移动的部门经理。“

    简单寒暄后,三人上楼,史小斌怨声载道,原来他也有十几万块砸到汉威这个大黑洞里面去了,废话不多说,王星拿出一张纸,上面记载的都是龙开江、杨庆、吕建贤等人的手机号码。

    “挨个的查。”王星说。

    史小斌亲自去机房cāo作,过了一会儿拿了张打印纸过来,上面全是各种记录。

    “龙开江的手机显示在加坡漫游,杨庆关机,最后地点是近江国际机场,其他几个人的手机时开时关,信号还在本市范围,我锁定了几个点,都标明位置了。”

    “谢了。”王星拿了记录转身就走,带着刘汉东又去了另外一处地方,这是一家汽车安全技术防控中心,龙氏财团的车辆都在这里安装了gps防盗设备,公司在设备上留有后门,必要时刻可以启动软件追查车辆下落,甚至可以远程启动熄火开锁。

    技防中心的经理以前当过jing察,是王星的熟人,喋喋不休的嘟囔着违反商业道德之类的话,还是帮王星进行了定位,

    龙开江的宾利没有信号显示,其他几辆车都在本市正常运行,根据活动轨迹可以判断出这些车辆主人的住处,杨庆居定所,有时候在宾馆住一宿,有时候在洗浴中心过夜,估计是在躲债,汉威的法人代表吕建贤则藏身在温泉镇上的上风上水别墅。

    “去温泉镇找吕总去。”王星说。

    刘汉东奇怪了:“你到底是找车还是找人?”

    “车也找,人也抓,多少债主到处找他呢。”王星说。

    说干就干,两人立刻驱车前往温泉镇,距离上风上水别墅区大门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靠边停车,王星皱眉道:“这地方的保安最严密,没有得到业主许可是论如何也进不去的,保安技防也是一流的,电子围栏非常灵敏,摄像头死角,也没法爬进去,现在就看你的了。”

    刘汉东道:“看我什么,你不是挺有办法的么?”

    王星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特种兵出身的么,特种兵什么都会,进个大门还能难得倒你?”

    “我可不是特种兵,我是汽车兵。”

    王星忽然笑了:“我明白了,吕建贤为什么躲在这里,债主进不了这个大门啊。”

    刘汉东笑的喘不过来气:“你才想明白啊。”

    笑完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好招。

    天sè已晚,两人不甘心离开,王星去买了两份煎饼果子和豆浆,凑合了吃了,刘汉东走到路边树下撒尿,洋洋洒洒尿完一泡,一转身,正好两道雪亮的车灯光柱照过来,他一手挡眼,一手提裤子正要躲开,那车竟然停下了。

    刘汉东看过去,这是一辆宝马760,司机伸头出来喊道:“师傅。”

    “你找我?”刘汉东走过去,发现开车的中年人似曾相识。

    “拿着。”中年人掏出一张百元红票递过来。

    刘汉东纳闷了,心说我这扮相难道象要饭的?忽然想到这个中年人不就是去年自己开摩的之时拉的那位忘带零钱的大老板么。

    “呵呵,是你啊,算了算了,我找不开。”刘汉东道。

    “我也没带零钱,不用找了,这钱欠了一年了,小伙子,你不开三轮了?”中年人笑容和蔼,很是亲切。

    刘汉东灵光一闪:“老板,帮个忙吧,我帮人打工干装修,进不去大门了,你能……”

    “上车。”中年人很爽。

    刘汉东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宝马760的内部空间很宽敞,中控很豪华,连车内空气似乎都比外面纯净。

    后座上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嘴角流着涎水睡得正香,看穿着应该是专职司机,这老板真有意思,司机睡觉自己开车。

    中年人驾驶着宝马驶向上风上水大门,门禁遥感到宝马风挡下的etc系统,大门自动打开,门卫站的笔直敬礼,中年人也点头致意,降低车速开了进去,问刘汉东:“你去哪一栋?”

    “谢谢,我自己走过去就好。”刘汉东道。

    中年人停下车,将百元钞票塞给刘汉东:“钱还是拿着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刘汉东也不矫情,收了钱下车问道:“老板,怎么称呼?”

    “姓王,王世峰。”中年人点点头,丢下一脸诧异的刘汉东驾车离去了。

    刘汉东确实震惊了,这家伙居然就是臭名昭著的世峰集团当家人,当初下令追杀小帆的就是他!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披着羊皮的老狼,刘汉东惊愕,这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角sè,以后要加倍小心。

    忽然手机响了,是王星打来的,刘汉东一边走一边接电话。

    “可以啊,居然被你混进去了。”

    “别废话了,我现在该怎么做?”、

    “找到吕总,连人带车绑过来,这个你最在行。”

    “绑你妹,我又不是土匪……再说我没带胶带。”

    “自己想办法。”

    刘汉东忽然看见附近一栋别墅的车库内停着辆卡宴,车牌号码正对应得上,立刻挂了电话,站在树影下观察。

    这是一栋duli别墅,有院子和车库,大概是因为安保严密,基本没有防盗设施,门都是玻璃的,简直门户大开。

    刘汉东考虑片刻,径直上前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女声:“谁呀?”

    “递。”

    “来了。”

    门开了,一张漂亮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上下打量刘汉东,“我的货呢?”

    刘汉东问道:“吕建贤在哪里?”

    “你是干什么,我叫保安了!”女人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电话,刘汉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引起一声尖叫,同时刘汉东看到了放在门口鞋柜上的卡宴折叠钥匙。

    一阵楼梯响,穿着t恤的吕建贤出现了,见到来者是刘汉东,立刻明白过来:“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刘汉东丢开那女人,直奔吕建贤而去:“你是债多了不愁啊,躲在这儿逍遥活。”

    吕建贤正要辩解,被刘汉东一拳掏在胃部,疼得蹲了下去,女人又尖叫起来,却又被刘汉东恶狠狠的一瞪吓得将声音咽了回去。

    刘汉东将吕建贤放倒在地,抽出鞋带绑住手脚,撕开他的t恤堵住嘴,动作迅捷比,吓得女人瑟瑟发抖,腿都软了。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lv的男包,刘汉东打开看看,里面有钱夹公章支票簿等物,拿起来就走。

    “你可以报jing,吕建贤欠了十几亿,jing察也正在找他。”刘汉东丢下一句话,扛着吕建贤扬长而去,当然没忘拿走车钥匙。

    吕建贤被丢进卡宴后备箱,刘汉东驾车离去,到了门口保安立正敬礼,他潇洒回礼,开到王星的哈弗旁边,得意洋洋的鸣笛示意。

    王星过来查看,不禁赞道:“你不干绑票,都白瞎你这个人才了。”

    “你又夸我。”刘汉东呵呵一笑。

    两人各自驱车离去,来到郊区一处仓库,提审吕建贤。

    按说这属于非法拘禁,但吕建贤心里有数,自己理亏,所以不敢声张,只是苦苦哀求:“我也是受害者,龙开江把大家都坑了。”

    王星说:“你那叫为虎作伥知道不?欠债不还你还躲起来,有点担当么?你还是个男人么?现在外面十几路人马在找你,得亏你是落在我们兄弟手上了,我们都比较善良,只要你配合,不会让你太难过的。”

    刘汉东冲过来道:“跟他废什么话,哄了我丈母娘五十万,棺材本都没了,你让开,我打死他!”

    王星赶紧拉住他:“不要冲动,打人是犯法的,人家吕总又不是不还钱。”

    吕建贤哭丧着脸说:“大哥,我真的没钱啊,我就是个跑腿的,你们抓我也没用啊。”

    “没钱,那卡宴是谁的?那别墅是谁的?”刘汉东怒道。

    “卡宴是龙爷给我开的,不信你看行驶证,别墅是租的房子,每月八千块付了半年。”

    “妈的,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汉东挥起了钢管,将暖气管道砸的山响。

    “你打死我也没用。”吕建贤依然嘴硬。

    刘汉东要冲过去打人,又被王星拉住:“君子动口不动手,吕总也累了一天了,送冷气房里休息一会再谈。”

    说着转动轮盘,打开一扇沉重的大铁门,里面冷气直冒,白茫茫一片,原来这里是个冷藏库。

    “吕总,进去清醒一下吧。”王星将吕建贤推进了冷库,关上了大门。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大盗
    把吕建贤关进冷库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百无聊赖,王星从车里拿了一副扑克牌说:“斗地主吧。”

    “两个人怎么斗?”刘汉东奇道。

    “一看你就不会玩牌,别说两个人了,我一个人都经常斗。”王星一边洗牌一边教给他两个人的玩法。

    “一个人怎么斗?”刘汉东更纳闷了。

    “说你聪明吧,关键时刻就缺心眼,一个人和电脑斗啊。”王星点了一支烟,两人坐在冷库门口开始玩牌,玩着玩着说起失踪的宾利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没想到龙开江把gps都给拆了。”王星感叹道。

    “我倒觉得他未必拆了,而是车放在没卫星信号的地方了。”刘汉东道。

    “什么地方没信号?”王星若有所思跟了一句。

    “底下车库之类的地方,龙开江走的很急……”

    “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走,去机场。”王星立刻起身。

    “冷库里还有一位呢。”刘汉东一看手机,都过去十分钟了,赶紧打开大门,只见吕建贤正哆哆嗦嗦搬着半扇冻猪肉走来走去呢。

    两人捧腹大笑,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吕建贤被关进冷库的最初几分钟很是惊惶失措,但很快镇定下来,小时候看的《故事大王》中长工斗地主的故事浮现在脑海中,机智的长工被地主关在冰窖里,靠推磨取暖,还把自己的小褂当成火龙衫卖给了地主,当然后半截吕总无法实现,外面俩货的智商明显高于地主老财,但他可以靠运动来取暖,不至于活活冻死。

    于是乎,吕建贤吃力的抱着冻肉来回走动,可是效果并不好,反而消耗了体力,觉得周身更加寒冷,心中滴泪,难道童话都是骗人的?

    大门开了,吕建贤丢下猪肉往外跑,却被刘汉东一脚踹回来:“继续抱着猪玩吧。”

    “饶了我吧,我真没钱了,我就是一打工的,赚的钱都买房买车买手表了,卡上就剩几万块,还欠了十几万信用卡的帐,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到钱啊。”

    吕建贤连珠炮般说着,嘴唇哆嗦着,眉毛头发上一层白霜,满身的鸡皮疙瘩,再冻下去就得出人命了。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将吕建贤提了出来,关上冷库大门,问他:“汉威融的那些资都跑哪儿去了?”

    吕建贤惊魂稍定,知无不言:“汉威就是个空壳,只管募集资金,别的不管,据我所知,融来的资金一部分投到生态城工地,一部分放出去了。”

    “什么叫放出去了?”刘汉东问道。

    “就是放高利贷,集资的利息虽然高,但也高不过放贷的利息,这块业务是钱振虎管的,对了,钱眉就是他侄女,有很多做生意的老板缺资金周转,又无法从银行贷出来足够多的钱,就来找他们借贷,哪怕利息高点也无所谓,哪知道经济大形势恶化,不少老板都破产了,高利贷利滚利还不上,干脆跑路了,资金收不回来,汉威的压力骤增,每月光还利息都凑不够,只好再高息吸纳资金……”

    吕建贤说的没错,钱振虎确实是放高利贷的,孙晓阳就是借了他的钱去赌博,结果把孙***房子都被赔进去了,高利贷公司养着一帮心黑手辣的打手,他们都收不回来的钱,就不用指望了。

    王星打断他:“你们就不怕崩盘?”

    吕建贤摇摇头:“龙总心里有数,只要生态城项目进行的顺利,一切不成问题,可关键时刻出了人命官司,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完了,谁也没办法。”

    刘汉东心里有些发慌:“照你这么说,那些投资者很难讨回欠款了?”

    吕建贤苦笑道:“根本不可能,除非那些欠债的企业家主动回来连本带利付清,汉威才有钱偿还,那种概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

    刘汉东明白了,王星的思路是对的,讨回欠款基本不可能,不动产轮不到平头百姓,想自救,就只有从汽车这样的相对容易变现价值又高的财产上想办法。

    王星检查了吕建贤的皮包,钱夹里只有一千多块,信用卡倒是琳琅满目一大把,还都是黑卡金卡之类,让吕建贤用手机银行查了一下,所言不虚,借记卡上只有三万块,信用卡欠了一屁股债。

    “看你还算识相,我们也不难为你,暂时委屈你一下了。”王星拿出胶带将吕建贤绑在椅子上,贴住了嘴。

    随后,两人驾驶卡宴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开到地下停车场找个位置停下,四处搜寻宾利

    的影子,保安见他们鬼鬼祟祟乱窜,上前查问,王星亮出警官证:“公安查案,你们见过一辆灰色宾利车么,大概是四天前开进来的。车牌号码是四个8。”

    保安们想了想,都摇头。

    “可能停在vip车位了,就在那边,你们过去看看。”一个年轻保安说道。

    “谢了。”王星表示感谢,快步向vip停车区走去,刘汉东低声问他:“哪来的警官证?你不是被开除了么?”

    “就是个带警徽的钱包。”王星解释道。

    来到贵宾停车区,一辆深灰色的宾利慕尚静静停着,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两人围着宾利转了好几圈,啧啧赞叹:“真漂亮。”

    “还愣着干啥,开走啊。”王星道。

    刘汉东摇头:“宾利可不好偷,你以为砸开车窗,拆下中控拉几根电线打火就能把车开走?这车电子设备多着呢,再说破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那怎么办?”

    “找专家来办。”

    刘汉东当即给马超打电话,问他收不收车。

    背景音很糟杂,大概马老板还在烧烤摊上豪饮。

    “什么车?二手的还是没手续的?”

    “抵账的车,一辆宾利,一辆卡宴。”

    “卡宴还好点,宾利不好找下家,价格合适就收,车在哪儿?”

    “在近江,你过来一趟吧,我不包送货。”

    “小刘哥,你不会是叫我去偷车吧?”

    “不是偷,是……保全,财产保全。”

    “好,我明天过去一趟,你把车子拍个照片发给我。”

    安排妥当,两人回了冷库,也没难为吕建贤,解开胶带让他休息,第二天早上还给他买了早饭,吃饱喝足带回办公室,一帮债主已经等在这里了。一见吕建贤下来,嗷嗷扑上去恨不得把他撕了。

    王星劝阻大家:“大家冷静,打死他也没用,让他把车卖了,凑钱还给你们。”

    大家这才住了手,依旧骂不绝口,在这样的情形下,吕建贤唯有尽力配合一条路可走,他的那辆卡宴还值点钱,因为是用公户登记的,所以算是汉威的资产,拿了机动车登记证书,行驶证和公司执照公章代码证,到车辆交易中心挂牌出售变现。

    马超已经带着现金到了近江,卡宴被他以六十万的二手价收了,变更完手续,王星拿钱走人,扣除佣金后分给债主们,这点钱当然不足以偿清债主,每个人只能按比例先拿一部分,总算聊胜于无。

    刘汉东和马超径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去地下停车场将那辆宾利弄了出来,马超有各种先进工具,拿了个解码器一按,宾利车门就开了。

    “专业!”刘汉东赞道。

    “宾利也没啥稀罕的,我过手不下十辆了。”马超不以为然,收了仪器,将宾利开出停车场,一辆货柜车已经等在路边,直接把车开进货柜运走。

    “车我先拿走,卖掉之后给你钱。”马超爬上货车驾驶楼,开车的正是程鸣,估计也是老合作伙伴了。

    刘汉东挥手送别货柜车,回到明镜调查咨询公司和王星分账。

    卡宴卖了六十万,佣金六万,两人三七开,刘汉东得一万八,一天一夜净赚一万八,这钱来的太爽快了,两人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市政府传来消息,专案组已经开始清算龙氏财团,所有银行存款被冻结,龙开江名下豪车被保全,不动产也禁止交易,法院将执行破产程序,按照法律进行财产的分配处理。

    换句话说,通过非常手段讨债已经不合法了,财物都被法院扣了,难不成到法院停车场去偷车?

    好在二人组合抢在专案组前还弄了两辆车,小赚了一笔,现在暂时收手,静观其变。

    刘汉东揣着一万八回到铁渣街,忽然想起朱小强家的案子还没结果,跑去一看,朱小强屋里坐着一帮亲戚,桌上摆着骨灰盒,一个憔悴的农村阿姨正在垂泪,估计是朱小强的母亲。

    朱小强上来招呼:“东哥,案子结了,开枪符合规定,公安局说尽快火化不闹事就奖励五万块,我家里都是老实巴交农民,想闹也闹不起来,想想还是算了,入土为安吧。”

    刘汉东默然,这确实是最不坏的选择了,警察开枪从程序来讲确实没错,能给五万块抚恤金也算仁至义尽。

    安慰了他们几句,刘汉东向骨灰盒聚了三个躬,小镜框上的朱大有冲他笑着,脸上洋溢着劳动者的自豪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傻逼中的战斗机
    屋里气氛沉闷而哀伤,刘汉东不想久留,想了想掏出二百块钱算是给朱大叔的烧纸钱,朱小强推辞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回到汽修厂,徒弟们依然在热火朝天的忙着生意,洗车,批发冷饮,一群穿着热裤的大白腿跑来跑去,养眼倒是养眼,可冷饮卖的还没她们吃的多,不过没这群大白腿,生意可没这么红火。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酷热难当,刘汉东发动富康,带着一大盒饮料冰淇淋前往公交终点站接马凌下班。

    马凌今天开早班,下班比较早,从520上下来就瞅见树荫下刘汉东的富康了,跑过来钻进车里吹空调,大呼热死了。

    刘汉东献上冰镇脉动:“还没换空调车啊?”

    马凌拧开盖子狂饮,换了一口气说:“公交公司没钱换那么多车,谁能想到今年这么热,热到座位都没人坐,晒的跟铁板一样,坐下去就烫起来,乘客还好,坐几站路就下去了,我们驾驶员一开就是个把小时,出汗跟下雨一样,我衣服都快结成板子了,一层层白花花的汗碱啊。”

    “你受苦了,要不咱别干了,一起开厂吧。”刘汉东爱怜的看着马凌,一个夏天下来,她黑瘦了许多,为了防暑降温,标志性的马尾巴也剪成了齐耳短发,更显英姿飒爽。

    “别,正经工作不干跟你去瞎混,我妈还不活剥了我。”马凌一口拒绝,“开车,回厂去冲个澡。”

    刘汉东开动汽车,往前开了几十米,忽然马凌坐直了叫停车,下了车在路边和买西瓜的老汉讨价还价半天,把他剩下的西瓜全都包圆了。

    十几个大西瓜塞进车里,马凌很兴奋:“快,付钱。”

    西瓜虽多,价钱便宜,不过五毛钱一斤,刘汉东付了款,老汉千恩万谢的拉着三轮车走了。

    “怎么样,我善良吧,看他可怜就把瓜都买了让人家赶紧回家休息免得被城管活活打死。”马凌得意洋洋的得瑟着。

    “做好事就别说出来,学人家雷锋,记在日记本上。”刘汉东调侃一句,开车回厂,如今王玉兰整天忙于四下打探讨债信息,暂时没空管女儿,正给了他俩相处的机会。

    来到厂里,火颖等一帮小丫头齐刷刷喊道:“老板娘来了。”

    马凌心中得意,嘴上却凶的很:“我听说你们卖的还没吃的多,进多少冰糕都不够你们吃的,一帮馋嘴的东西。”

    大家嘻嘻哈哈才不当真,其实刘汉东和马凌都是粗枝大叶豪爽性格的人,正因为这样才能聚拢一帮朋友免费帮忙,不图别的,就是一个好玩。

    马凌冲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在空调房间的躺椅上,刘汉东献宝一样递上银行卡:“里面一万八,是我刚挣得。”然后将挣钱的经历说了一遍,马凌大惊:“这不就是偷车么。”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指望政府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刘汉东道。

    马凌点点头:“说的也是,听我妈说那些债主把汉威公司的地毯都给卷走了,公安局法院都不给立案,老百姓只能自救了。”

    刘汉东说:“过几天宾利车出手的话,咱妈的债就能还掉了,到时候……”

    “皮厚,什么咱妈,别套近乎,是我妈。”马凌笑道,“如果真能还上,我重重奖励你。”

    “奖励什么,透露一下先。”

    “保密。”

    ……

    过了一周,九月初学生们都开学了,刘汉东正在琢磨浣溪怎么到了香港也不打个电话过来,忽然手机就响了,满心以为是浣溪,结果却是马超打来的。

    “小刘哥,该你走运,正好有个客户要豪车,宾利已经出手,你过来拿一下款子吧。”

    刘汉东大喜:“谢了,还要去提款?转账不行么?”

    “不行,都是现款交割,银行走账太麻烦。”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刘汉东立刻通知王星,两人驱车前往江北提款,往日要开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来到马超的汽修厂,两口旅行箱展现在面前,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钞票,而且是半旧的那种。

    “扣掉我的佣金,货款二百万,点点吧。”马超道。

    王星咽一口唾沫,手有些颤抖,他以前在江北当派出所民警的时候就认识马超,知道对方做走私车的买卖,只是没想到生意越老越大,连宾利这样的车都能迅速出手,可见实力之强。

    “那车马马虎虎,保养的还不错,不过毕竟是没手续的车,价钱上不去,三百万已经不错了。”马超大大咧咧的说。

    “二百万可以了。”刘汉东和王星异口同声道,宾利这样的豪车可不比帕萨特雅阁之类的中档轿车那么容易销赃,换了他们来处理,很可能就烂在手里了,得亏马超路子野,二百万就二百万,没啥不满意的。

    “卖到哪儿去了?”刘汉东随口问了一句,忽然想到这应该属于商业机密,赶紧道:“随便问问,别在意。”

    马超满不在乎道:“卖给外蒙古开铜矿的

    土包子了,他们买也不是自己开,行贿用的,所以也不大在乎二手不二手,捯饬的像新车就行。”

    二百万车款就在面前,两人还像做梦一样,幸福来的太突然,简直不敢相信。

    事不宜迟,带着这么多钱在身边不安全,两人立刻驱车返回近江,来的时候恨不得开的飞起来,走的时候就慢了许多,速度保持在110公里慢慢往前开,王星坐在后排保护着两个装满钱的旅行箱,时不时爱抚一把,心都醉了。

    “有没有一种钞票在手,江山我有的豪迈感觉?”王星问道。

    正在开车的刘汉东冷笑:“倒是有一种押款员的感觉,这钱是客户的,百分之十的佣金是二十万,三七开给我,就是六万,还不至于那么兴奋。”

    王星说:“你脑子怎么这么死板,那些客户又不知道咱们弄了龙开江的宾利,依我看这二百万咱俩分了算了,也别三七四六的了,公平公道,五五对半,一人一百万,跑步进入**。”

    这么一说,刘汉东也怦然心动,一百万,一辈子上班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不但能立刻清偿丈母娘的亏空,还能买个一百平米的大房子,再买辆新车,添置设备,和马凌结婚,老婆也不用盯着烈日酷暑开没空调的大公交了,这钱省着点花,后半辈子都够了。

    “咋样,想好了么?”王星的声音此时极具诱惑力,“据我估计,龙开江这回是彻底完蛋了,他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还顾得上追车的下落,这事儿咱俩不说,马超那边不曝光,谁也不知道。”

    “我想想……”刘汉东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想不出自己还在顾虑什么。

    很快车就到了近江收费站,远远的看见闸口处站了许多警察在临检,两人立刻紧张起来,车里带着二百万现钞,被查到说不清楚啊,此时倒车也晚了,下车藏箱子更是欲盖弥彰,王星迅速将两个箱子扔到后面,让刘汉东匀速前进,不要有任何紧张神情。

    刘汉东根本不紧张,因为查车的是他防暴大队的伙计们,溜过去降下车窗打招呼,戴着钢盔拿着冲锋枪的林连南告诉他,警方在堵截两名带着巨款的毒贩子。

    “你们忙,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刘汉东开车过了闸口,一身冷汗,回望王星,也是一脸惊愕:“不会这么巧吧,要是遇到别人,这回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话不假,两个人高马大凶光毕露的汉子驾驶着体形庞大的suv,怎么看都值得搜查一下,真遇到不认识的警察,俩人就栽进去了。

    车到南郊铁渣街附近,王星再次问他:“想好了没有?”

    “先分了再说吧。”刘汉东还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拿了属于自己的一箱子钞票。

    “这就对了,和谁过不去,和别和钱过不去。”王星换上驾驶位,继续开车,把刘汉东送回汽修厂。

    来到铁渣街上,忽见一侧巷子里围了大群人,一辆捷达出租车停在边上,车门都没关,看号牌是张爱民的车。

    “停车,张师傅家出事了。”刘汉东急忙下车跑过去,王星喊了一声:“你的箱子忘了拿。”

    “等我一下。”刘汉东头也不回的跑过去,挤进一处民房,张师傅抱着一个中年大嫂,正给她拍后背掐人中,再看屋顶上,竟然悬着上吊绳。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原来张爱民的老婆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这几年一直在夜市摆摊子买些针头线脑,省吃俭用攒下来五万块钱,为了供儿子上大学,年初听了别人的蛊惑,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全投进汉威了,结果自然是血本无归,婆娘走投无路,求告无门,心急如焚加上强烈的内疚,干脆悬梁自尽了。

    “幸亏邻居来借酱油,看见张大嫂挂在房梁上,赶紧叫人救命,要不然这孩子可就没娘了。”大婶阿姨们啧啧连声,带着怜悯和同情。

    张大嫂缓过一口气,精神却恍惚的很,喃喃道:“我的五万块钱,法院判了么……我也不要利息了,本金给我就行,小伟刚考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了,老张你把烟戒了吧……”

    话说的莫名其妙,法院根本还没立案,小伟也正在上高二,可见张大嫂被刺激的精神出现问题了。

    张爱民抱着妻子,这个坚韧的汉子时刻都保持着乐观和积极,他只是小声劝着:“判了,法院说本金都还给咱。”

    “爱民,你别哄我,我为了给孩子攒学费,再热的天都不敢开空调,十天半月才吃一回肉,那都是我的血汗钱啊,你说判了,钱呢?”

    刘汉东回头便走,王星依然坐在车里等他,押着二百万巨款,他可不敢下去看热闹。

    “听他们说,有汉威的客户自杀?”王星在路边也听了不少议论。

    “嗯。”刘汉东打开箱子,点了五捆票子。

    王星大惊:“你要干什么,千万别一时冲动傻逼了啊!”

    刘汉东推开他下车走向张爱民家。

    “刘汉东,你不但是个傻逼,简直是傻逼中的战斗机!”王星在后面喊道。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王玉兰点头
    刘汉东也不理会,拿了五万块走进张爱民家,把钱往张大嫂面前一放说:“投资款要回来了,你写个收条,把合同给我吧。”

    张大嫂已经进入疯癫状态,不过还是有些逻辑思维能力的,她居然问你是汉威公司的工作人员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刘汉东说我不是汉威公司的人,我是公安局的,汉威的吕建贤已经被拘留的,警方抄了他的家,变卖财产还给这些投资客,别多问了我还有事,赶紧给我写个收条。

    围观邻居里有人帮腔,说这是公安局特警大队的刘警官,专门办大案的,刘汉东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包租婆。

    张大嫂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呵斥张爱民:“愣着干什么,还不倒茶,你的烟呢,给刘警官上一支。”说着拿了纸笔,问刘汉东收条该怎么写,看起来好像正常了,但眼神依然直勾勾的。

    “你就写收到现金五万元吧,然后签名按个手印。”刘汉东道。

    张大嫂写了收条按了手印,把和汉威签订的融资合同交给刘汉东,拿着钞票一五一十的点起来,邻居们见事情圆满解决,纷纷散了。

    张爱民送刘汉东出来,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说:“小刘,这钱……要不先让你嫂子捂一晚上,我看她这样子怕是不大妥,精神出问题了……明天我就把五万还给你。”

    刘汉东说:“不慌,你先拿着用,合同我拿去帮你要债,要是能讨回来一切都好,讨不回来再说别的。”

    张爱民感激涕零,两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张师傅你别出来了,赶紧照顾嫂子去。”刘汉东出了巷子上车,王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五万块这就捐出去了?爽了吧,汉威欠了十几亿,你要有本事,一个一个替他们还。”

    刘汉东拿了自己那一箱子钱,淡然一笑:“我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大本事,我只能帮自己认识的,这一百万算是不义之财,这么花出去对得起老天爷。”

    “得,你有良心,我说不过你,回见吧。”王星发动哈弗走了。

    刘汉东提着钱箱子回厂,路上居然遇到了朱小强,穿着家家乐超市的红马甲,油腻的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显得很利索,问了才知道他把父亲安葬后就回来找了个理货员的工作,自食其力了。

    “还写书么?”刘汉东问他。

    “偶尔写写,太累了没时间。”朱小强憨厚的笑笑,目光坦然许多。

    刘汉东回到厂里,把自己关进办公室,打开箱子拿出一叠叠钞票清点着,一共是九十五万,堆成小山把自己围上,心情不是小好是大好,想了想还是找了个铁箱子把钱装起来,用钢丝拧上放在床底下。

    晚上汽修厂变身烧烤摊,人手不够,马凌跑来帮忙,切肉串肉扇风烧炭不亦乐乎,忙和半天累的不行,走过来将刘汉东嘴上叼着的红梅夺下来自己抽了两口,呛得不行。

    “都说抽烟能解乏定神,都是骗人的。”马凌坐在小马扎上抱怨着。

    刘汉东看她晒得发黑的皮肤,脖颈下线条分明的锁骨,心中百感交集,马凌白天跑车已经透支了体力,晚上还跑来烧烤摊帮忙,累的一身臭汗,熏得满身烟火气羊膻味,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让自己的女人如此劳累是不对的。

    他上前帮马凌捏起了肩膀。

    “又揩油。”马凌回头一看,刘汉东脸色和平常不太一样,便也收了戏谑低声道:“怎么,舍不得我这么累是吧,那你赶快挣大钱,养着我吧。”

    “跟我到屋里来。”刘汉东道。

    马凌脸上绯红,“太早了,客人都没走呢。”

    “你想哪儿去了,给你一样东西看。”刘汉东拖着马凌进了屋,从床底下铁箱子,拧开铁丝,打开盖子,然后马凌就呆住了。

    “宾利卖掉了?”马凌脑子转的很快。

    “卖掉了,我分了一百万,除掉给你家的二十万,还有八十万,买房子买车做生意都够了,你要是不想开公交了,就辞职吧,我养你!”

    “太好了!“马凌兴奋起来,搂着刘汉东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我妈整天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下可好了,你可以登堂入室,正大光明的进我家了,看我妈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说好的奖励呢。”刘汉东开始嬉皮笑脸,动手动脚。

    ……

    第二天,马凌早早下班回了家,王玉兰头上敷着毛巾,病病歪歪躺在床上正打电话呢,家里没买菜,电饭煲里也没米饭。

    这些天王玉兰就干一件事,到处打听汉威公司清盘破产的消息,据说法院已经查封了龙氏财团的资产

    ,但是龙开江早已资不抵债变成空壳子,砸锅卖铁也付不出这么多钱,自家二十万怕是凶多吉少了。

    着急上火,心理压力骤增,王玉兰嘴上都生了毒疮,也没心思买菜做饭,整天就是打电话,串联一帮人预谋上访什么的。

    见女儿回来,王玉兰有气无力道:“妈没力气做饭,你下点挂面自己吃吧。”

    马凌问道:“妈,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玉兰说:“把材料交给律师了,打官司吧,二十万肯定没法全收回来,现在只能指望把损失降到最低,我也没别的想法,能回来十万就谢天谢地。”

    马凌心中暗笑,悄悄给刘汉东发信息让他一小时后过来,然后下楼去买了凉菜和啤酒,回来下了一锅挂面,用凉水过了一遍,切黄瓜丝蕃茄片准备着,正忙碌着,房门响了,急忙跑过去开门,竟然是爸爸回来了。

    “钥匙忘带了。”马国庆回身关门,看到饭桌上摆着烧鸡卤牛肉凉拌菜冰啤酒,不禁奇道:“今天谁过生日?”

    “单位发奖金了。”马凌随口扯了个谎。

    马国庆信了,进屋和王玉兰说了没几句话就又吵起来,无非是埋怨他没本事,讨不回钱。

    “人家有能耐的,早就把钱要回来了,亏你还干公安,一点用都没有。”王玉兰歇斯底里的骂道。

    马国庆一筹莫展,王玉兰说的是实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开江的资产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根本轮不到这些平头百姓,早就被那些手眼通天的能人抢占了,将来法院处理财产,也是那些有门路的人优先。

    忽然房门又被敲响,马凌上前开门,这回站在门口的是刘汉东了,他提着包,穿着整洁的衬衫,头发也理过了,干净利索帅小伙一枚。

    刘汉东进了门,规规矩矩喊一声马警官,王阿姨,不等对方开口,将打开提包拿出两大捆钞票来。

    “阿姨,这是二十万,您点一下。”

    王玉兰两眼直了,呆了三秒钟才醒悟过来:“小刘你坐,马凌倒水,老马拿烟。”自己上前抓起钞票开始清点,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万很快数清楚,不放心,又翻过来再数一遍。

    马国庆父女端茶递烟,刘汉东坦然接受,侃侃而谈:“我找到吕建贤好好谈了谈,他先把咱们的欠款结了,回头合同给我,两下就算清帐。”

    王玉兰说:“不对啊……”

    “怎么?不够二十万?”刘汉东奇道。

    “够是够了,可是按照合同,还有好几万的利息呢。”王玉兰道。

    马国庆说:“能要回来本金就不错了,你还想什么利息!”

    王玉兰说:“就算不给高息,银行利息起码得给吧。”

    马凌不满道:“妈,你看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么,你就是那个贪心不足的老太婆。”

    拿到了钱,王玉兰的病情一扫而光,精神也足了,嗓门也大了:“好你个死丫头,敢嘲笑你妈,算了,先吃饭,边吃边说。”

    这一顿饭,刘汉东终于能以准女婿的身份坐上马家的餐桌,王玉兰很热情,不停给他夹菜,还询问他的近况。

    “生意挺好的,都忙不过来,一个月下来进账一两万不成问题。”刘汉东说的是实话,不过赚的是辛苦钱,而且大多来自烧烤业务。

    二十万巨款安全回家,马国庆心情也是大好,端起酒杯道:“小刘,辛苦你了,讨债这一行可不容易,游走在法律边缘,稍不留神就会越线,来,咱爷俩喝一个。”

    刘汉东心说我还不是被你们给逼得,但嘴上却说:“我也是当过警察的,有分寸,违法的事情偶尔可以碰一下,但犯罪的事情绝不能干。”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王玉兰在桌子底下踢了马国庆一脚:“都老老实实的像你这样,二十万永远也讨不回来,小刘你别听他的,吃菜。”

    马凌幸福的看着他们,心里美滋滋的,这么和谐的场面可是很难得的,想必父母终于认可了刘汉东。

    “阿姨,我和马凌的事情……”刘汉东主动提起话茬。

    王玉兰毫不犹豫道:“阿姨说话算数,可以考虑,不过也有一些硬性的条件,婚房起码两室一厅的,位置不能太偏,车得买辆新的,至少得是大众这样的合资车,嫁妆什么的我倒没要求,只要你对我女儿好就行。”

    刘汉东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我已经想好了,房子就买黄花小区的二手房,距离近也方便照顾二老,买个三室两厅一百平米出头的,车随时可以换,十来万左右的任选。”

    王玉兰一愣,本想使个拖延战术,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全盘接受了。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无愧于心
    这顿饭吃的是扬眉吐气,吃完了饭,马凌去刷碗,马国庆陪着刘汉东抽烟聊天,老公安很委婉的问道:“这钱来的不容易吧?”

    刘汉东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马国庆的眼睛,便实话实说,跟王星合伙讨债,卖了汉威公司一辆 ,不过宾利的事儿掐了没提。レ思路客レ

    马国庆稍微放心一些,这种烂账很难追究,而且这么干的人很多,法不责众,jing察对于经济纠纷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数额不是很大,不会引起什么人眼红。

    王玉兰兴奋的很,打电话向别人炫耀自家的账全讨回来了,别人自然求到她头上,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不好觉得,于是准丈母娘按着话筒说:“小刘,能不能帮凌儿她干娘把帐要一下,她也投了十来万,都是存的棺材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

    刘汉东很为难,剩下七十五万可是他结婚的本钱,但丈母娘开口也不好回绝,只能硬着头皮说尽量帮着想想办法。

    “回头我让她把合同复印件给你。”王玉兰继续抱着电话唾沫星子横飞。

    马凌洗完了碗筷,向刘汉东使了个眼sè,示意他该滚蛋了。

    刘汉东立刻起身告辞,王玉兰假意挽留:“再坐会?”

    “不了,厂里还有事。”刘汉东出门,马凌下楼相送,王玉兰叮嘱女儿早点回来,换来一句不耐烦的知道了。

    小两口在黄花小区附近转悠,专门看房地产中介的广告,这个小区属于十年以上房龄的老小区,均价在五千左右,以刘汉东的实力能买得起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现在的问题就是房屋的布局朝向楼层等细节了。

    溜达了半小时,已经在研究买家具和家电的事情了,忽然王玉兰打电话来催女儿回家,马凌只好依依不舍的回去,刘汉东颠颠跑回厂里,烧烤摊依然高朋满座。

    “今天啤酒免费,敞开了喝,都算我的!”刘汉东大喊一声。

    几桌客人都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

    “哥要结婚了!”刘汉东说。

    顿时如同油锅里泼了水,大家兴奋起来,大喊开酒,不醉不归,争着向刘汉东敬酒,唯有坐在小桌旁切肉的火颖似乎有些不高兴,把个案板剁的咚咚响。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们,刘汉东兴头顶着依然没有醉意,他拎了一捆啤酒,拿了一包凉菜和肉串,来到工地去找祁大哥。

    祁大哥披衣起来陪他喝酒,刘汉东借着酒劲把自己卖车赚钱的事情一说,祁大哥皱眉道:“你这是飞来横财啊,不是好事,买房结婚不能用这个钱。”

    “那应该怎么花?”刘汉东反问。

    “对得起良心就行。”祁大哥的回答模棱两可。

    刘汉东已经呼呼大睡。

    第二天上午,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准丈母娘王玉兰亲自打电话给刘汉东,让他到家里来一趟,刘汉东满心以为是商量结婚的事儿,兴冲冲赶过去才发现,屋里坐着一堆人,个个愁眉苦脸,眼神中却隐含着希望,估计都是汉威的投资者。

    刘汉东的心在抽抽,那剩下七十五万,可是自己的老婆本,王玉兰这不是坑人么,可是碍着面子只能虚以委蛇,应付着这帮贪心不足的可怜虫。

    随着交谈的深入,刘汉东渐渐理解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公交公司的退休职工,一辈子没攒下什么钱,如今物价飞涨,钞票贬值,钱放在银行里只能越变越少,放在股市里渣子都不剩,小老百姓没有做生意的魄力和能耐,又缺乏安全稳妥的投资渠道,汉威公司正是掌握了这些心理,才骗了这么多钱。

    “都说汉威背景大,实力强,开业剪彩那天,金市长还去了呢,拍了大照片挂在墙上,现在市里又辟谣说照片是ps的,这帮狗官,和龙开江是穿一条裤子的,合伙骗我们的养老钱,棺材本。”一位大叔愤愤然道,他被骗了整整十万块,现在儿子要结婚买房拿不出首付,正跟家里急呢。

    “都怨李桂英,就是她把咱们骗了的。”另一个妇女咬牙切齿,李桂英就是王玉兰的好朋友,吕建贤的姨妈,公交公司的退休售票员,正是因为有她的保证,大家才对汉威更加信任。

    “听说李大姐喝药自杀了。”王玉兰悲叹道,“她也不是故意骗人的,自家也有二十多万打了水漂,不光养老钱,连儿女辛辛苦苦攒下的工资也全砸进去了,现在她家老头还在医院躺着呢,脑溢血半身不遂。”

    “还有我们小区一个邻居,也是投资了十几万,一分钱要不回来,跳江自杀,被人家给救起来了,还是寻死觅活的拦都拦不住,唉,汉威这回坑了不少人啊。”

    大家越说越悲凉,越说越绝望,王玉兰却是jing神焕发,一边端茶递水,一边介绍刘汉东的过人之处:“小刘以前干特jing的,路子野的很,你们找他准没错。”

    “不过讨债这事儿也很有难度,费用开销也大……”王玉兰终于点到了正题。

    众人都不含糊,那位大叔说:“现在外面追债公司官价是百分之十,费用另算,咱们也照这个尺寸走吧。”

    王玉兰说:“自己人,优惠点,小刘,收百分之八吧。”说着拿出一摞复印好的委托追债协议书来。

    刘汉东傻眼了,丈母娘这是把自己当成摇钱树了,事已至此,往外推是不可能了,只好答应下来,和这些大叔大妈们签了委托协议,按了手印,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起来,似乎签了协议,钱就回来了一半。

    中午王玉兰挽留大家吃饭,可众人都推辞,其实是囊中羞涩,刘汉东勉为其难,提出请大家下馆子,大家这才勉强答应,来到小区附近一个家常菜馆,点了些土豆丝麻婆豆腐拉皮肉丝之类的便宜菜,酒也舍不得喝,席间众同事交口称赞王大姐找了个好女婿,有本事不说,人又长的帅。

    王玉兰被捧到五里雾中,看刘汉东也顺眼起来,这小子还算懂事没给自己丢人。

    送走了这些苦主儿,刘汉东回到汽修厂开始犯难,他犹豫到底该不该把这笔钱散出去,心中似乎有两个自己在吵架,一个穿着劲装仗剑侠士打扮,说不义之财就应该散出去,这样才无愧于心,另一个西装革履现代人装束,说这笔钱是劳动所得,自己不说没人知道,劫富济贫那是傻逼作为。

    刘汉东天人交战,左右为难,犹豫不定之下,他打了一个回家,向爷爷请教。

    刘骁勇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不聋,思维清晰,他反问孙子:“你觉得这笔钱属于你么?”

    刘汉东想了想说:“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不属于我,从江湖规矩来说,那就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自己留着也没人能说三道四。”

    刘骁勇说:“法不过人情,人情不过天理,这笔钱有你一份,只是多寡问题,你好好盘算一下,你该拿多少,剩下的散出去,有益无害。”

    “爷爷,我明白了。”刘汉东心中雾霾一扫而空,豁然开朗

    等马凌下了班,刘汉东把她接来一起商量,到底怎么处置这笔钱。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马凌在刘汉东面前完全没了主见,就是个百依百顺的小媳妇。

    刘汉东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下,叹气道:“这些人都挺可怜的, 我感觉床底下放着的就是他们的血汗钱,要是不还给他们,睡觉都不安稳,现在就是个比例问题,我也是冒了风险的,留一部分犒劳自己也不为过,就留个房子首付吧,十五万,剩下六十万均摊还给他们,再扣百分之八的佣金,就是四万八,相当于我留二十万,你觉得合适么?”

    “合适。”马凌无条件赞同。

    刘汉东如释重负,终于解决一个困扰内心的大难题。

    这笔钱不可能立刻支付,要缓上几天才显得真实,这几天刘汉东在外面奔波看房子,终于锁定黄花小区内一处一百一十平米的二楼住宅,三室两厅一卫,开价六十万,首付十八万,剩下贷款,自食其力供房子,心里踏实。

    过了一周,刘汉东陆续将钱支付给那些大叔大妈,六十万平均分配,虽然不能拿到全部投资款,总算不是血本无归,这些人千恩万谢,王玉兰脸上也格外有光,刘汉东也了了一桩心事。

    正要和房东约时间去产权中心交易房子,王星打来电话,说又有一桩生意,问他干不干。

    “龙开江名下有一辆陆地巡洋舰,去年新买的,就在本市,地点我已经锁定了,这车绝对好出手,卖个六七十万不成问题,干吧,咱俩对半开。”

    刘汉东犹疑了一秒钟还是答应了,反正已经偷过宾利,也不差这一辆陆巡。

    “我现在过去接你,你联系下家赶紧出货。”王星挂了电话,立刻开车来到铁渣街,两人一同前往水都大酒店停车场,情报上说,那辆陆地巡洋舰就停在那里。

    “换你开,我眯一会。”王星眼圈都是红的,貌似熬夜了。

    “怎么了,被媳妇打出来了?”刘汉东开着车随口一问。

    王星苦笑起来:“还说你是傻逼中的战斗机呢,我也好不到哪去这几天,我把那一百万都散了,只留了十万佣金。”

    刘汉东乐了:“那你是傻逼中的轰炸机啊,为啥啊,钱蜇手啊?”

    王星点了一支烟:“我媳妇说,给孩子积德,这钱不能黑了,得散出去才安心。”

    这下刘汉东心理更平衡了,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哈弗开到水都大酒店后面的停车场,这是一个占地颇广的地上停车场,停了许多豪华车辆,王星下车去搜寻陆巡,刘汉东坐在车里等着。

    过了几分钟,忽然副驾驶的门被人拉开,一条彪形大汉快速钻了进来,手里捏着一把黑漆漆的六-四式手枪,击锤大张,子弹上膛。

    刘汉东反应很快,他的手就搭在方向盘上,而方向盘上有个后来加装的多功能按钮,王星经常开玩笑说这几个按钮按下去就把坐在副驾位子上的自己弹出去,但从没试过。

    今天他就试了一回,悄悄按下几个按钮,副驾驶上的汉子如同筛糠般颤抖着,分明是被座位下面的电击器给电到了。

    刘汉东松开按钮,一脚将汉子踹了出去,下车捡起手枪,猛踢汉子一脚:“妈的,想黑吃黑啊!”

    汉子四仰八叉躺着,t恤掀开露出黑黝黝的大肚皮,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黑皮jing官证。
第三卷 第二章十七章 被人追债
    刘汉东心中一凛,迅速检查汉子的警官证,这人叫魏炜浩,单位是临江区法院法警队,职务中队长,衔级三级警督。

    证件不是假的,这是真警察,刘汉东没有多想,迅速将手枪弹匣卸下丢到附近汽车底盘下面,扳机框往下一拉扭歪,套筒快速滑到后位一抬,枪身分成几个部分,四下一扔,跳上汽车一边发动一边拨打王星手机。

    没人接电话,只听到不远处一阵欢快的电话铃声,王星疾步奔来,后面跟着几个汉子边追便喊:“站住!”

    刘汉东踩油门猛打方向,哈弗的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散发出一股焦糊味,汽车甩头倒车过去,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紧跟着急刹车停下,王星拉开车门扑进来,车门还没关上,哈弗就窜了出去。

    水都大酒店的停车场是收费的,出口处有栏杆,保安示意车辆减速慢行,哈弗却横冲直撞过去,撞断栏杆呼啸而去。

    后视镜里,几个便衣骂骂咧咧,停止了追击,去搀扶昏倒在地的魏中队,捡手枪零件。

    “怎么回事?”刘汉东问道,同时转动方向盘避开一辆直行的轿车,惊险万分,擦身而过,差点酿成车祸,但他脸上表情都没变。

    “妈的,黑吃黑。”王星擦了一把汗。

    “警察,是白吃黑。”刘汉东纠正他。

    王星愣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有个家伙带枪上车想抓我,被我电晕了,我看到他的法警证件了。”

    “你挺机灵的啊,车上的设备还不错吧,我告诉你,高科技的东西多了去了,那法警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魏炜浩,是临江法院法警队中队长。”

    “糟了。”王星脸色变了。

    刘汉东一直留意着后视镜,保持高速前进,一直开到郊外僻静处,停在没有摄像头监控的空旷路边,两人这才心魂稍定,商量对策。

    王星一脸严肃:“今天到这儿来就是一个局,那辆宾利惹出祸事了,多少双眼睛盯着龙开江留下的大肥肉,被咱俩硬生生咬了一大口下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看来这回不是破财就能免灾的事情了。”

    刘汉东说:“下一步怎么办?”

    王星想了想说:“按说法警是没有执法权的,我得打听一下背后什么情况,是哪一路人在搞咱们。”说着拿出手机打给了万旭东。

    简单交谈几句之后,王星挂了电话说:“那个叫魏炜浩的是詹子羽的把兄弟,看来咱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车已经卖蒙古去了,钱散给债主了,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王星忽然暴怒起来,脖子上青筋乍现。

    刘汉东说:“还是黑吃黑啊,凭什么咱就得被别人吃,妈的逼急了干死他们。”

    两人商议一会也没拿出个正儿八经的主意,只好先分头行动,另想对策。

    王星驱车回到物资大厦,看到停车场上几张鬼鬼祟祟的陌生面孔,顿时心生警惕,打开车载电脑启动了办公室里的电脑摄像头,只见屋里坐着几个人,刀棍齐备,守株待兔。

    办公室是回不去了,王星惦记着老婆孩子,先打个电话回去让老婆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一路忐忑着开回去,上楼拿钥匙开门,老婆问他:“怎么这么急?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赶紧收拾东西。”王星心神不宁,打开安放在壁橱里的保险柜,将现款全都拿出来装进提包,保姆哄着俩双胞胎孩子,老婆慌手忙脚收拾尿布奶粉小孩衣服,鸡零狗碎的一大堆,收拾了半个钟头还没完,王星急了,骂了两句才丢下一堆不需要的,老婆和保姆各自抱着一个婴儿,王星拎着行李,出门来到电梯旁按了向下键。

    电梯升了上来,门一打开,王星就傻眼了,电梯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一水的黑t恤,腱子肉,眼神犀利,手里捏着报纸包裹的长条状物品。

    想跑已经晚了,汉子们立刻包抄过来,将他们围在其中,王星放下行李,手腕一翻,甩棍在手,他确实很难打,但老婆孩子在旁,根本无法正常发挥。

    “走这么急,去哪儿?”为首的黑汉问道,面无表情,桀骜的很。

    “没他们的事儿,祸不及家人,再说我和你们也没有过节。”王星斟酌着字句,对方是奔着钱来的,不会太不讲究江湖道义。

    哪知道黑汉冷笑一声,伸手去抓王星老婆手中抱得孩子,王星闪身挡住,可是却发现这只是对方虚晃一枪,另一个人已经趁机将保姆手中的孩子抢了过去,几个月的婴儿被吓得哇哇直哭,王星脸色铁青,手一抖,甩棍出来了,另一手拔出匕首。

    黑汉打了个响指,手下单手提着婴儿伸出窗口,这是十楼,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老婆和保姆都尖声叫起来,婴儿更是手舞足蹈哭的声音都嘶哑了。

    “妈了个逼的,你牛逼是不?知道我是谁不?我是段二炮!”黑汉一拳打在王星脸上。

    王星倒退几步,咬牙忍着不敢还手。

    段二炮又是一记勾拳,王星慢慢佝偻了身子,甩棍脱手掉在地上。

    “操!在我跟前玩刀,找死!”段二炮猛地跳起来,用胳膊肘猛击王星。

    王星再次硬挨了一下,对方拳脚力度极重,换成一般人,怕是早被活活打死了。

    段二炮很愤怒,因为没料到王星这么耐打,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终于将王星放倒在地,蜷缩着不动了,他这才踹了口气,勾勾手,手下递上一支烟,帮他点燃,抽了一口说:“王星,你知道为啥来找你么?”

    “把我孩子放了。”王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段二炮大怒,飞起一脚将王星踢的踉跄后退,“妈了个逼的,和我讨价还价,我杀你全家都不眨眼。”

    忽然手机响了,段二炮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对王星说:“算你走运,跟我回去一趟。”

    “把我孩子放了。”王星依然是这一句。

    段二炮扔过去一副手铐:“自己戴上。”

    王星戴上了手铐。

    段二炮这才摆摆手,让手下把伸出窗外的婴儿提了回来,但依然捏在手中。

    “我跟你们走,别难为他们。”王星说。

    王星被押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了,段二炮的声音传出来:“别他妈报警,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

    刘汉东回到铁渣街的时候,正好迎来一帮执法人员,乃是工商税务城管联合执法队,一群大盖帽让他拿出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以及**存根和账本。

    “就是个朋友们一起玩的地方,要什么营业执照?”刘汉东根本不吃这一套,火颖等人也跟着聒噪,不把执法人员放在眼里。

    “你这里经营修车和洗车的业务,以及冷饮批发零售,属于非法营业,应与取缔,罚款三千元。”一个工商执法队员义正严词的说道。

    “三千,你给我啊?我免费帮朋友洗车怎么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营业的?”火颖翻着白眼说道。

    税务局的人说话了:“你们没有**,就是偷税漏税行为,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刘汉东说:“偷你妹的税,就算我们是营业的,也是微型企业,月收入几百块了不起了,属于免税性质,你他妈懂不懂法?”

    火颖等人跟着吵吵嚷嚷,大夏天的人人火气都大,越吵嗓门越大。

    执法队员们都很克制,只是拿着微型摄影机拍摄着执法的过程,发现这帮人实在难缠之后,便不再纠缠,收兵走了。

    大家齐声欢呼,仿佛打了大胜仗。

    刘汉东却感到右眼皮不停跳动,心神也有些乱,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接了是个女人,自称叫韩梅梅,是王星的老婆。

    “嫂子,有事么?”刘汉东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了。

    韩梅梅抽抽搭搭将王星被绑走的事情叙述一遍,说自己不敢报警,只能找老公的合伙人想办法。

    刘汉东问清楚地方,立刻骑着摩托赶过去,韩梅梅带着俩孩子独自栖身在一家旅社,保姆吓得已经不辞而别,狭窄的房间内,两个孩子哭闹不停,韩梅梅更是垂泪不已。

    “刚才他们又打电话来,说一天不交钱就剁一只手,剁完手剁脚,然后挖眼……他们干的出来,就是一帮畜生。”韩梅梅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奶粉。

    刘汉东问:“对方什么来路,长什么样子?开什么车,有多少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不要漏掉,我需要知道。”

    韩梅梅努力回忆着,“大概七八个人上来的,都穿一样的黑衣服,领头的叫段二炮……”

    刘汉东也不认识这个段二炮,他心急火燎,想抽烟又怕熏到婴儿,走到走廊里来回踱步,看到有人拿着苹果手机匆匆而过,灵机一动回来问道:“嫂子,王星的手机在身上么?”

    “应该在的,不过已经打不通了。”韩梅梅道。

    “家里有ipad吧?”

    “有。”

    “照片流功能打开了吧?”

    “懂了!”韩梅梅拿出ipad,进入照片流功能,果然出现了几张新照片,都是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自拍,狰狞的嘴脸和黑t恤让韩梅梅回到噩梦中,尖声道:“就是他!把我孩子悬在十楼窗外!”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直接闯入
    刘汉东怒不可遏,拿几个月大婴儿要挟别人,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人渣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苹果产品还有一个搜寻功能,可以对丢失手机进行gps定位,实际上韩梅梅经常用这个功能监控王星,用起来驾轻就熟,结果显示,手机位置在郊区某处。

    “要不报警吧,王星不是和万处长很熟么。”刘汉东道,对方如此凶悍,不出动警察难以制服。

    韩梅梅摇摇头:“找他们没用的,宋厅长调走之后,原先熟悉的这些朋友都靠边站了,指望不上。”

    没辙,刘汉东记下地址,打电话让马凌下班过来帮韩梅梅照顾孩子,自己这就去救人。

    “可别一个人去,你打不过他们。”韩梅梅很不放心。

    “放心,我当然不会单枪匹马去干他们,我起码带一个中队过去。”刘汉东自信满满地说。

    韩梅梅将车钥匙递过来说:“开我家的车去吧,后备箱里有武器,兴许能用的着。”

    刘汉东下楼开车,先开出市区,停在路边给火雷打电话,问他知道一个叫段二炮的人不。

    电话里明显听到火雷在倒吸凉气:“东哥,你和他杠上了?千万小心,这货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具体来历,是目前近江最狠最黑的打手,后台又硬,一般人不敢和他对着干。”

    “有多黑?”

    “这么说吧,他上个月砍死一个人,愣是一点事没有。”

    “好,我知道了。”刘汉东不想多说,火雷毕竟是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年轻人,小混混级别的斗殴可以叫上他和他的那帮哥们,真正需要玩命,还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警弟兄们。

    他又打电话给林连南,可是没人接,再打给队里其他人,统统没人接,这个点大概是在进行体力训练,手机都没带在身上。

    刘汉东又想到山炮和阚万林,这两位倒是能打能拼的好汉,可是人家是做小生意混饭糊口的,和段二炮不在一个层面上,就算打赢了,招惹了这种恶棍,以后有无尽的麻烦。

    还有开出租的马伟,虽然救过他的女朋友,后来喝过几次酒,但也只是泛泛之交,拉去撑场面还行,真玩命还差点交情。

    想来想去,能助拳的一个都没有,刘汉东一咬牙将手机撂了,下车打开后备箱,掀起地垫,放备胎的位置处有一堆装备,望远镜、测距仪、夜视仪、有机玻璃小圆盾,橡胶警拐,刘汉东不禁苦笑,这些只是镇暴的玩意,杀伤力有限,拿这个去救人,简直就是送死。

    孤胆英雄深入匪巢的时候,最起码的标配是一身的雷管,两把子弹永远打不完的手枪,还有墨镜和牙签,除了最后两样好找,其他都不可能弄到,没有合用趁手的家伙可不行,刘汉东想了想,驱车去了杜超兄弟来的铁艺工厂。

    新厂开张的时候刘汉东来过,熟门熟路找到杜超,提出自己的想法,杜超说好办,厂里有现成的材料,我这就给你焊起来。

    十分钟之后,一把还带着热度的兵器出炉了,杜超又找来胶皮缠在手柄上防滑,刘汉东抡了抡,手感不错。

    继续上路,半小时后来到gps标识的地点,这儿竟然是一处养狗场,离得老远就听见猛犬们的狂吠声,大门外停着一辆本田雅阁,铁门紧闭,围墙三米多高,上面拉着电网,插着玻璃碴子。

    这种防范规格,就是特警队来了也抓瞎,刘汉东开车远远绕了一圈没发现破绽,也没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段二炮的老巢,他将车停在远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过了一会大门里出来两个人,肩膀上搭着黑t恤,寸头刺青,体型彪悍。

    就是这里了!刘汉东心一横,把上衣脱了,兵器放在手边,驾驶汽车开过去,不断加速,到了养狗场大门口,降挡踩油门,一头撞了过去。

    大铁门看起来异常坚固,但只是表象而已,没有钢筋混泥土加固,仅仅是在墙上打了几个膨胀螺丝而已,大门瞬间倒塌,围墙也塌了一段,尘烟弥漫,场子里很宽敞,两边全是砖混加铁门的犬舍,各种烈性犬在狭窄的笼子里疯狂的叫着,撞击着栏杆。

    空地上摆着两个小圆桌,几个马扎子,四五个大汉正喝啤酒吃烤串,见到撞进来的汽车都惊呆了,他们后面就是办公室,一栋面积颇大的农村红砖大屋。

    刘汉东没有犹豫,冲着这几个家伙就压过去,他很清楚,任何一丝怜悯都会送掉自己的性命。

    大汉们反应还挺快,纷纷避开汽车,小圆桌被撞飞到空中,扎啤漫天挥洒,烤串天女散花。

    刘汉东继续猛踩油门,汽车径直撞进了屋里,顿时墙倒屋塌,哈弗的前脸也撞得面目全非。

    ……

    王星被抓来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他先饱受了一顿痛殴,段二炮手下的人都是专业打手,出手极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头上几个豁口,血流下来结成痂。

    此刻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铁丝深深的勒进手腕皮肉里,有几根手指被折断了,疼得钻心,巨大的痛楚让人难以承受,酷热的天气下,几个小时没喝水让他出现脱水状况,嘴唇干裂,嗓子眼喷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星越来越焦躁,营救的人还没出现,难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果妻儿再有三长两短,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懊悔、沮丧,焦急、恐惧重压下,王星的头颅越来越沉,一点点的低下去。

    忽然一声巨响,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一辆巨大的汽车出现在面前,车头变形扭曲,保险杠脱落,引擎盖上全是砖头瓦块木屑。

    王星眼睛瞪大了,这不是自己的哈弗么!

    段二炮的手下们围了上来,他们装备了及其强悍的武器,一水的阳江出产的大砍刀,带锯齿和铁环,雪亮无比,震慑力极高。

    车门打开,刘汉东跳了下来,赤着上身,左手持盾,右手拎着一把奇怪的武器,二尺长的钢管前头连着短短的钢环扣,环扣上焊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钢球,球体上许多尖锐的突起,看起来就让人心惊胆战。

    王星知道,这玩意叫连枷,是中世纪时期的武器,威力极其巨大,别说刀枪了,就是重甲在它面前都形同虚设。

    刘汉东以前没耍过连枷,但他会用双截棍,懂得这种势能武器的用法精髓,一个大汉举着雪亮的长刀冲过来,被他一连枷甩过去,钢球自下而上,击中了那人的下巴,当时半张脸就烂了。

    一把长刀劈过来,刘汉东左手持盾抵挡,右手歇着将连枷甩过去,钢球带着风声飞过去,那人急忙回刀格挡,可是连枷前头是活动的,钢球还是击中了他,顿时放倒在地,刘汉东毫不留情,紧跟着砸在他背心上,这人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黑t恤们愣了几秒钟,同伙的血反而激发了他们狂热的斗志,怪叫着一窝蜂冲过来,刘汉东一按机关,钢管内的环扣瞬间释放出来,兵器打击范围大大增加,抡圆了挥舞过去,一扫就是一大圈,稀里哗啦倒下一大片。

    空中回响着连枷钢球呜呜的破空之声,刘汉东大开杀戒,将段二炮手下五人全部放倒,完全丧失战斗力。

    王星眯缝着眼睛完完整整看到这一幕,此刻他仿佛置身古代战场,冷兵器时代的万人敌猛将莫过于此了。

    刘汉东将蘸着血泥骨头渣的连枷丢回车里,上前解开王星的绑绳,扶着他站起来。

    “等等,隔壁屋里可能有人,你去看看。”王星勉力站起,扶着墙擦拭着脸上的血,刚才刘汉东大杀四方的时候,他又溅了一身新鲜的。

    刘汉东一脚踹开隔壁房门,里面恶臭熏天,铁架子床上绑着一个男子,最骇人的是,这人两只手都没了,手腕处齐齐剁下来,还包裹着肮脏的纱布,这人微睁着眼睛,麻木的眼神看着他。

    肯定是段二炮绑架的人质,刘汉东没有多想,将人解开抗在肩上,丢进了汽车后座。

    王星蹒跚着从那个下巴被打碎的家伙身上搜出了自己的苹果手机,还不忘给他拍个照,这小子半个脸都碎了,虽然没死,也是重度残废,吃饭说话都受影响。

    “你回避一下。”王星说。

    刘汉东上车发动,不去看他干什么。

    王星捡起一把刀,挑了那人的脚筋手筋,他干这个也是内行,即便送到医院也无法接上了。

    “快点,有人来了。”刘汉东说。

    大门外,雪亮的车灯照射过来,距离还有几百米,起码两辆轿车,估计是段二炮杀回来了。

    刘汉东继续拧着钥匙,可是汽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眼瞅着敌人就要杀过来了,急得他猛砸中控一拳,引擎竟然咆哮起来,发动了。

    破烂不堪的哈弗迅疾退走,倒车的过程中感到车轮轧到了人体,也顾不上看了,倒进院子,刘汉东又突发奇想,驾车撞向犬舍,整整一排犬舍被撞塌,各种猛犬从瓦砾堆中拱出来,疯狂的扑向汽车。

    哈弗落荒而走,高底盘四驱车的通过性良好,过农村沟渠田埂没有任何压力,当段二炮带着两车人赶回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满地狼藉和远去的尾灯,以及到处乱窜的狗。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江湖风云起
    段二炮没有任何犹豫,打开后备箱拽出一把锯短枪管和枪托的双筒猎枪,上车猛追,可是他乘坐的轿车很快抛锚,前轮被卡在沟渠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的尾灯渐渐消失,段二炮气得从车里跳出来,单手持枪朝天射了两发,悻悻回去。

    老巢损失严重,大门倒塌,屋子也塌了半边,留守的五个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意识已经丧失,一群嗜血的恶狗在撕咬着他们,场面血腥而残忍。

    段二炮抬枪击毙了两只杜宾,其余的狗见状迅速逃走,弟兄们上前检查伤势,冲段二炮摇摇头:“怕是不行了。”

    “妈的,送去抢救,我段二炮对兄弟就两句话,不抛弃,不放弃!”段二炮将双筒猎枪抗在肩膀上,满脸的豪迈。

    伤员被抬上汽车运走,当然不会送到正规医院救治,这种严重的外伤医院方面肯定要报警的,黑社会都有自己的外科医生,有些甚至相当高端,可以实施复杂的手术,呼吸机、透析机等设备也都具备。

    忽然段二炮想到了什么,推开内室房门一看,囚禁的人质果然不见了,气得他一脚将一把单薄的木椅子踢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自己的弟兄是什么水准,段二炮心里很清楚,能把他们五个打成半死不活的重伤,起码要出动二十人以上,看来对方实力很强啊。

    ……

    大灯坏掉的哈弗车在黑漆漆的田野上颠簸上,开出一段距离终于上了马路,王星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一口气喝完了,又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哼哼起来,也不知道是舒服的还是疼得。

    后座上的断手伤者爬了起来,战战兢兢问他们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段二炮的对头就行,你这手怎么回事?”刘汉东反问他。

    原来这人叫黄家训,是浙江一个县里的企业家,还是人大代表,因为在近江投资了一项生意,和合伙人发生经济纠纷,忽然有一天就被段二炮带人绑了,要挟三千万,一天不给剁一根手指,两天不给直接剁手,三天不给再剁一只手,接下来就是挖眼,黄家训亲眼见到段二炮挖人眼,用一个不锈钢汤匙将另一个倒霉蛋的眼珠子生生挖出来,场面非常恐怖血腥。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一定厚报!”黄家训劫后余生,重出生天,激动的热泪盈眶。

    刘汉东直接开回了自己的汽修厂,哈弗伤势不算严重,换保险杠、大灯,钣金喷漆一番和新的一样,来到铁渣街就觉得气氛不对,远远看见汽修厂门口大堆人围观,急忙将车停在巷口里,自己过去查看究竟。

    汽修厂门外站着一帮看闹热的,院内一片狼藉,冰柜玻璃盖全部杂碎,桌椅板凳更是变成了木板碎屑,地上还有斑斑血迹,火颖孤零零的一个人拿着扫把在清理垃圾,一见刘汉东进来,委屈的喊了一声东哥就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怎么回事,是不是段二炮带人过来的?”刘汉东心里明镜一般,段二炮既然先抓到了王星,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迅速。

    火颖抽泣着说:“来了两车不认识的人,进来就砸东西骂人,还打了我一巴掌,我哥就和他们打起来了,还有万林哥他们都抄家伙上了,结果全被砍倒了。”

    “严重么?”

    “血糊糊的大口子,背上老长一条,现在已经送医院抢救了。”火颖比划着。

    刘汉东却定了神,砍伤刺死,其实大砍刀这种武器重在威慑性,真正的高手砍人的时候很有分寸,专门往肉多血管少的部位招呼,看起来吓人,其实死不了人,皮外伤而已。

    “东哥,他们是来找你的,你赶紧走吧,我没跟着去医院就是留下等你的,你手机也打不通……派出所刚才也来了,让你去一趟接受调查呢。”火颖连珠炮一般说道。

    派出所是万万去不得了,去了等于自投罗网,刘汉东思忖片刻,从屋里拿了自己的旅行包,细软平时都放在里面,以备随时跑路之用,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三万块钱递给火颖:“给你哥他们住院用。”

    火颖也不矫情,接了钱问:“东哥,你去哪儿?啥时候回来?”

    “我去把这事儿解决一下,办完就回来。”刘汉东上了自己的富康,猛踩油门,大灯猛闪,围在门口的群众顿时散开,富康轰鸣着冲了出去。

    哈弗不能再开了,暂时丢在铁渣街上,王星和那个不知名的伤者转到富康上,开到韩梅梅藏身的旅馆,马凌已经在这儿了,正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尿片,见伤痕累累的王星出现在门口,韩梅梅立刻扑了上去,眼泪直流。

    王星拍拍韩梅梅的后背:“给你看样好东西。”拿出手机调出照片,“这逼就是差点把咱宝宝扔下楼的那个,手筋脚筋都让我挑了,下半辈子就是残疾人了。”

    韩梅梅问:“这脸怎么回事,好恶心。”

    “火车撞的。”王星冲刘汉东狡黠的眨眨眼,蹒跚着走进洗手间,清洗了脸上身上的血污,韩梅梅安顿好孩子,帮丈夫处理伤口,敷药包扎,熟练无比。

    “嫂子是护士出身么?”刘汉东好奇道。

    “不是,以前在江北的时候,王星就经常跟人打架,我都练出来了。”韩梅梅解释说。

    刘汉东转头对马凌说:“那笔钱惹出麻烦了,我们先出去避一避,你回去上班,顺便帮我打听消息。”

    马凌执拗道:“不,我跟你走。”

    “别闹,厂子让人砸了,家里需要人镇着,你走了,谁来管这一摊子?”刘汉东轻抚马凌头发,一句话就说服了她。

    事不宜迟,趁着俩婴儿入睡,几个人收拾东西走人,马凌打车回家不提。

    刘汉东驾驶汽车,黄家训坐副驾,王星夫妇抱着孩子坐后面,连夜直奔江北,路上王星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凌晨两点钟,富康驶出江北段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时候,已经有十几辆车等在这里了。

    悍马车的司机先下来打开后门,卓二哥从车上下来,后面跟上几个马仔,专门有一个帮他拎着传说中的马刀。

    疤子、孟知秋等人也从车上下来,骂骂咧咧说很久没人敢动光哥的人了,刘汉东等人也下了车,简单寒暄,车队浩浩荡荡开往卓力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开了并排的四个房间给他们住宿,婴儿奶粉尿片加上保姆一应俱全,外科医生带着器械药品也赶到了,王星只是皮外伤,黄家训伤势重一些,伤口有恶化感染的趋势,再不及时救治就要连小臂也截肢了。

    众人碰了个头,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梳理完之后,卓力说:“基本明白了,到了江北就不用担心,谁也不敢动你们,这个段二炮,什么来历,谁知道?”

    孟知秋说:“我听近江的朋友提过,这人不是江东本地人,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就知道是从大西北蹲了十年出来的,这小子打架特别狠,不要命,有一回肚子都让人划了,肠子淌出来用手塞回去继续砍人,绝对的猛人一个,做事也很讲义气,聚集了一批人,起先给人看赌场,后来自己单干了。”

    “他后台是谁?”卓力打断问道,他知道这种爱惹事的狠角色背后一定有人罩,否则早就惊动公安了。

    “可能是詹子羽。”刘汉东道,他这么说有依据的,先是区法院的白吃黑,然后是段二炮黑吃黑,幕后指使者肯定是同一个人。

    “詹子羽的父亲是近江市局一把詹树森,这半年他把全市的派出所长都给换了一遍,他们爷俩在近江绝对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王星进一步说明。

    卓力沉吟片刻道:“这事儿是段二炮先不讲规矩的,江湖事,江湖了,还是先礼后兵吧,等天亮我会找人带话,看他们给不给我这个面色。”

    “谢谢二哥。”王星立即表态,并且以眼神制止刘汉东,他心里明白,这场冲突是自己这边占了便宜,养狗场那五个人已经被刘汉东彻底废掉,而汽修厂这边的都是轻伤,没有可比性。

    刘汉东还是开口了:“那黄家训怎么办?”

    “这是另案,让他报警,回当地报警。”卓力眼皮都不眨地说道。

    ……

    第二天上午,阅江楼茶馆,近江人没有喝早茶的习惯,客人很稀少,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二楼上却已经坐了两桌客人,气氛略微紧张。

    一桌是皮天堂和他的四个保镖,另一桌是段二炮和七个横眉冷目的壮汉。

    “江北卓二哥托我问你一句话,这事儿有的谈么?”皮天堂首先开腔。

    “谁动我的兄弟,我就要谁的命,把人交给我,其他免谈,我不管什么二哥三哥的,我认识你老几啊。”段二炮气焰嚣张无比。

    “怎么和皮先生说话的!懂不懂江湖辈份!”皮天堂的一个保镖一拍桌子,怒容满面站了起来。

    这边八个人全都站起来,慢慢抽出雪亮的开山刀。

    皮天堂的四个保镖纹丝不动,他们在等老大的眼色。

    皮天堂站起来哈哈大笑,将自己的保镖按回座位。

    “别动气,我就是受人之托带个话,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段二炮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生意吧,没事少帮人带话。”
第三卷 第三十章 大夏天穿貂的男子
    皮天堂早年也是混社会的,这几年洗白上岸当了政协委员,生意也越做越大,身家上亿,来往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就是厅局级领导见了他都得称呼一声皮总,如今被一个江湖新人当众奚落,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皮天堂竟然真的咽下了这口气,他一点不动怒,笑眯眯说:“好,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卓二哥。”

    段二炮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扬长而去。

    他那七个兄弟也一个比一个嚣张,有的还冲皮天堂比出中指,而皮老板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

    段二炮一帮人的脚步声远去了,保镖愤然道:“老大,教训教训这小子吧。”

    “不用。”皮天堂淡然摆摆手,“你没看见么,段二炮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

    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卓力的电话:“老二,话给你递到了,人家一点不给面子,还喷我一脸唾沫星子,呵呵,那好,啥时候你过来咱一起吃个饭,有日子没见面了,好,回见。”

    ……

    段二炮带着一帮手下风风火火下楼,半路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带人来到近江四环路上一家配货站,站外停了几辆大货车,门口站着两个黑t恤。

    院子里,一条被铁链拴着的草狗汪汪狂吠,段二炮带人进屋,椅子上绑着个人,已经被打得血肉迷糊,奄奄一息。

    “你叫程鸣?那个宾利车是你运走的,运哪儿去了?”段二炮问道。

    程鸣不说话,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段二炮打了个响指,手下递过来一把砍刀。

    “不说是吧。”段二炮一刀斩下,程鸣的左手被砍得只剩一点皮肉连着了。

    “再问一句,运哪儿去了!”段二炮举着血淋淋的砍刀厉声喝问。

    “江北玄超汽修!”程鸣带着哭腔喊道。

    “操,不动点真格的你当我逗你玩的啊。”段二炮丢下砍刀,将程鸣的左手拽下来丢到院子里,草狗嗅了嗅,闻出主人的味道,呜咽一声,趴下不敢叫唤了。

    段二炮带人扬长而去,过了一会,110民警接到附近群众报警赶到,将程鸣救出,带着他的左手赶赴医院,兴许还能接得上。

    ……

    江北,马超正在和平饭店的包房里打麻将,忽然接到程鸣家属打来的电话,说了几句后脸色大变,牌也不打了,匆忙离去,到车上就开始打电话喊人。

    半小时后,三十多号人聚集在玄超汽修厂,马超告诉他们说今天可能有近江的混混来闹事,大家就哄堂大笑,说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敢到江北来找死。

    马超就说是段二炮,大家更不当回事了,纷纷笑着说哪里来的不知名小痞子,直接打电话让皮老大把他摆平不就得了。

    每个地方的混混都觉得自己才是最牛逼的,一方面强龙不压地头蛇,一方面源于对外界的不熟悉,马超找来的这帮人就是这样,他们准备了钢管、铁尺、棒球棍、开山刀等家伙,在汽修厂里打升级,抽烟聊天,等着对手上门。

    段二炮来的很快,也很出乎意料,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找了一辆泥头车直接撞进了玄超汽修厂,紧跟着是三辆豪华suv,齐刷刷从车上下来十几个人,全都光着脊梁,刺龙画虎剃着秃头,手提雪亮的开山刀。

    马超这边的人反应也很快,呼啦一下全围上去,段二炮从车上下来,赤着上身披着貂皮领子的大斗篷,嘴里叼着烟,单手举着一把猎枪,二话不说连开两枪,霰弹扇面喷洒,一群人都挨了铁砂子。

    “给我砍!”段二炮暴喝一声,手下趁势杀出,他叼着烟折开枪机,掏出滚烫的十二号霰弹壳子,从裤兜里抠出两发实弹填进去,单手一甩合上枪机,继续朝人多的地方开火。

    这种凶残的打法,江北黑道上已经很多年不见了,马超找来的这帮人本来也是二线角色,来打个酱油充个场面而已,见势不妙顿时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马超也溜了,边跑边打110报警。

    段二炮啐了一口:“妈了个逼的,就这水平,真不过瘾。”

    手下们挥舞砍刀,将厂里的桌椅板凳窗户玻璃全砸了,停着修理的几辆车也倒了霉,风挡玻璃被砸的蜘蛛网一样放射性开裂,引擎盖和车门上一道道大口子。

    远处警笛声响起,段二炮这才将烟蒂一扔:“弟兄们,闪!”

    泥头车是偷来的,直接丢下不要,一行人上了suv快速离去,大伙儿坐在车里叼着烟畅谈刚才老大的英姿,意犹未尽。

    “二哥绝对是黑道第一人!”一个瘦排骨青年赞道。

    “必,必须的,放放放,放眼全全全,全省,二哥绝对是最牛逼的!”一个结巴青年帮腔道,他们的年纪都不会超过二十岁,但眼神凶狂,不可一世,对段二炮死心塌地,疯狂崇拜。

    又一人说:“听说江北也有一个叫二哥的,还他妈挺狂,上午还找人给二哥带话,他以为他老几啊,给咱二哥提鞋都不配。”

    “对,他也配称二哥,只有段二哥才是真二哥!”

    弟兄们聒噪起来,段二炮心里很受用,想到卓老二摆谱让皮天堂带话,心里就有些不爽,问道:“这个**在江北哪儿,弄他去!”

    “华清池,就在滨江大道上。”有小弟答道。

    “速度赶过去,草他妈的,我就不信了,卓老二三头六臂!”段二炮道。

    三辆奥迪q7径直赶往华清池,虽然是酷热的秋老虎季节,但他们却把所有车窗降下,将纹着龙虎的胳膊伸出车外,拍打着车身,戴着墨镜的光脑袋也伸出来,冲车道上其他车辆比划着中指,车载音箱更是轰鸣着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

    很快开到华清池娱乐总会,停车场保安打手势让他们进场,可是三辆q7直奔大门,不过这回没有破门而入,段二炮一马当先,手持猎枪进了大厅,一枪打碎玉石帆船屏风,第二枪将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傻傻看着这个大夏天披着貂皮领斗篷的酷拽男子。

    “操!还带话给我,带你妈逼!”段二炮不是蠢货,他知道华清池肯定养了不少保安,自己这点人来砸场子还是不够,放了两枪之后转身就走。

    小弟们兴奋无比,吹着贼哨,轰着音箱,驾车扬长而去。

    等楼上健身室里的保安们赶下楼,段二炮等人已经没了踪影,上车追了一阵也追不到人。

    这个时间卓力正在家里带孩子,听说场子让人砸了,立刻赶到现场,让人将屏风和吊灯抬走,今天暂时停业。

    监控室的屏幕上,卓力看到了段二炮嚣张无比的身影,问道:“他说的什么?”

    “他说,还带话给我,带你妈逼。”大堂经理是个苗条泼辣的小娘们,愤愤答道。

    卓力很震惊,段二炮来砸自己场子,居然是因为带话这件事,这货到底狂到什么地步啊,简直智商成问题。

    “老板,办他去,召集弟兄们,杀到近江去!”一个弟兄嚷道,胸膛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

    卓力的手机响了,是马超打来的:“二哥,我厂让人砸了,段二炮带枪干的。”

    “知道了。”卓力挂了电话,吩咐大堂经理:“报警,打电话给韩光,说有涉枪案。”

    ……

    段二炮并没有直接回省城,他虽然嚣张,但不是弱智,此时回去肯定会遭到报复,他带着兄弟们来到了平川,此时天已经黑透,众人找了一家烧烤摊坐下,拼了一张超级大的桌子,开始喝酒吃肉。

    酒酣耳热之际,大家再度谈起今天的壮举,一致认为二哥才是江东黑道之王。

    “老大,咱们已经统一了近江黑道,今天又把江北黑道摆平了,下一步就是全省了,可咱们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啊。”一个手下说道。

    段二炮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迫切的问题,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威风霸气的名字,于是让大家提建议。

    手下中有一个经常玩网游的家伙建议道:“老大,叫血魂堂咋样,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哦。”

    “不错,就叫血魂堂了!”段二炮一锤定音。

    他端起酒杯站起来环顾四周:“弟兄们!”

    大家静了下来,一道道热血沸腾的目光注视着老大。

    “我段二炮不是江湖新人,十年前我就杀过人见过血,能在近江混起来,靠的是够狠,够义气,够钱多,可是最主要不是这些,而是有你们这些弟兄!”

    弟兄们激动起来,继续听老大演说。

    “从今天起,咱们就不再小打小闹了,咱们已经将皮天堂、卓老二这些人都踩在了脚底下,咱们必须有自己的堂口了,我宣布,血魂堂正式成立!干杯!”

    啤酒杯撞在一起,大家齐呼万岁,引来邻桌人的侧目,小弟们当场就恼了,抽出砍刀要剁人家的手,吓得那桌人赶紧赔礼道歉然后落荒而逃。

    段二炮意气风发,大手笔犒赏部下:“回头带你们包夜去,全部豪华单间,买游戏点卡,买q币都算我的!”

    部下们欢呼雀跃。

    随后段二炮又分封了两个副堂主,四个护法,以及负责情报的暗影,负责保护自己的血卫,分工明确,组织严密。

    建立了组织之后,大伙儿斗志更加高昂,酒足饭饱,段二炮带副帮主和血卫找个五星级宾馆开房***睡觉去,弟兄们则在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包夜打游戏。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江心岛群英会
    血魂堂在江北翻天覆地的时候,刘汉东正在家里陪母亲吃饭聊天,他妈唠叨说你大伯母放高利贷亏了十万块钱,现在汉南结婚也结不成了,都是贪心惹的祸啊。

    “是哪家公司?”刘汉东随口问道。

    “听说还是比较有名气的大公司哩,汉威投资什么的。”

    “那完了,这钱彻底要不回来了。”刘汉东略有些幸灾乐祸,大伯那家人向来不厚道,二十年前没少欺负自家孤儿寡母,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

    忽然手机响了,是马凌打来的电话,声音很惶恐:“你又惹祸了,听我爸说,机场分局立案调查你了,盗窃罪,数额特别巨大!你小心点,警察分分钟会去抓你。”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刘汉东挂了电话,继续谈笑风生,顺便提到自己就要和马凌结婚了,母亲和贺叔都很惊喜。

    “你爷爷都快一百岁了,要是百岁寿辰的时候能抱上重孙子就太好了,按说他这个年岁,五世同堂都是应该的。”母亲絮絮叨叨说着,刘汉东陪着她憧憬美好未来,正商议将来生了孩子是奶奶带还是姥姥带的时候,电话又来了,这回是马超打的。

    马超说厂子让人砸了,二哥的店也遭殃了,是近江段二炮干的,现在道上朋友都到位了,你也过来吧。

    此事是刘汉东引起的,他当仁不让,立刻驱车前往华清娱乐总汇,外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各路好汉,都是自发前来请战的。

    可是卓力却跟没事人一样,让大堂经理招呼弟兄们洗澡唱歌喝酒,费用都算他的。

    “先别急,我有数。”卓二哥气定神闲,丝毫不怒。

    大家心里就有数了,过段日子肯定要腥风血雨了,当年高土坡四大天王的名头可是硬生生打出来的,四个人就踏平金碧辉煌,那是何等的豪迈,如今小字辈们想要出头,也得拿出点本事来,段二炮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刘汉东在人群中发现了王星,事实上王星在当警察之前就和这些朋友混在一起,算是江北道上老面孔了,他告诉刘汉东,黄家训的家属在他们本地警察的陪同下已经将人接走了,还留了两万块钱算是酬谢,回头分你一万。

    “卓老板什么意思?是不是过几天要组队去近江啊?”刘汉东问。

    王星神秘的一笑:“过几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刘汉东说:“对了,机场分局立案了,宾利的事儿。”

    王星表情严肃起来:“妈的,没完没了,背后肯定有人在搞事,想全盘接收龙开江的财产。”

    两人正要聊下去,大堂经理过来招呼入席了,卓二哥摆宴,来的都是客,吃好喝玩玩好,但报仇的事儿只字不提。

    ……

    段二炮在平川休整了两天,喝足玩够才回到近江,养狗场已经修理好了,打发弟兄们回老巢呆着,段二炮开着q7,带着四名血卫来到淮江岸边的码头,登上一艘游艇。

    游艇工作人员很客气而坚决的阻拦了四名血卫,血卫们当即翻脸,说无论何时何地,必须和二哥形影不离。

    段二炮满意的点点头,部下忠勇可嘉,“这次就算了,大老板的地方还能出什么事儿,你们几个在附近找个网吧坐着等我吧。”

    游艇载着段二炮来到江心岛上,绿树掩映中的私人会所白墙黑瓦,很有江南水乡的古镇风采,不过段二炮欣赏不了这个,他大摇大摆走进水榭,酒桌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就等他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自罚三杯。”段二炮将手包往桌上一丢,沉甸甸的真皮阿玛尼小包将桌子砸的一颤,想必里面放着铁家伙。

    酒桌上摆的是茅台,段二炮端起分酒器咣咣咣就干了,然后拿起酒瓶又倒满,又干,再倒满,再干,三盅下去,大半瓶酒都进他肚里了。

    大家就都傻眼了,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么能喝的,还没开场就整这么多,让别人还怎么开展?

    詹子羽拍起了巴掌:“豪爽,霸气,二炮哥风采不减当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近江市知名企业家,人大代表,李随风李老板。”

    段二炮不卑不亢道:“李老板好。”

    詹子羽继续介绍:“这位是吴兴发,吴老板。”

    段二炮依旧很客气的打招呼,一圈人介绍下来,开始喝酒,段二炮每杯必干,尽显英雄本色,大家都夸赞说,近五年没见过这么霸气的汉子了。

    “这么说五年前有人能赶上我?”段二炮似乎很不服气,“我倒想会会他。”

    吴兴发笑笑:“是有个人和你差不多,后来判了死刑,前年执行了。”

    段二炮脸上就有些不悦,这话听着就晦气。

    不过吴兴发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转怒为喜。

    “那小子不懂事,一味的好勇斗狠,和二炮哥没有可比性,如今二炮哥可是黑白两道通吃,绝对的近江第一猛人,听说前几天把江北扫荡一圈,全镇了。”

    段二炮大大咧咧道:“都是瞎玩。”

    大家又是一阵吹捧,接着才谈起正事,詹子羽说:“我看龙开江是不行了,他留下的可不是烂摊子,而是一座金山,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座金山开采出来……”

    段二炮不爱动脑子,这些事情和他关系不大,听着听着就打起了哈欠。

    忽然詹子羽的一句话让他打起了精神。

    “……近江的土石方市场也必须规范起来,我觉得这一块交给二炮做比较合适,全面垄断起来,一年下来几千万不成问题,二炮你觉得呢?”

    “必须的!干!”段二炮没多余的话,端起分酒器又是一口干。

    “我这个兄弟,就是豪爽!绝对的性情中人,讲义气,下手够狠,我们一块上中学的时候,都是练体育的,我是短跑,他是举重,经常一块儿玩,喝酒泡妞打群架,有一次和体校的混混干架,二炮帮我挡了一刀,这个情,我记一辈子!”

    詹子羽说完,也端起分酒器滋溜干了。

    段二炮想起往事,也动了感情回忆起来,“后来我揣一把刮刀过去,直接把那货捅了十八刀,都不是要害,送医院没法缝合伤口,活活淌血淌死的。”

    “痛快,喝一个,喝一个。”李随风哈哈大笑,举杯提议,众人都干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詹子羽要罩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原来还是旧交,按说杀人该枪毙的,这个段二炮只蹲了十年就出来,想必也有詹家操作的功劳。

    又喝了一圈,詹子羽说:“二炮,听说你又砍人手了?”

    段二炮喝大了,瞪着通红的眼睛说:“砍手怎么了,该砍,就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要依着我的脾气,得砍脖子。”

    詹子羽说:“没事,你继续砍,我这边压得住,实在不行你就交个人出来顶着,给个十万八万的,进去几年等于镀金,出来就能上位,小弟们都抢着去的。”

    李随风笑着说:“二炮兄弟很有意思啊,干脆成立个砍手党算了。”

    段二炮说:“太俗,我们叫血魂堂,以后见到穿黑t恤,胸口印血手印的,就是我的兄弟。”

    大家都赞美这个名号霸气上档次,段二炮颇为自豪的笑了。

    忽然李随风想起一件事,问詹子羽:“老弟,那个刘汉东怎么处理的,这小子打死我的两头獒王,还领着缉毒大队抄我的场子,这笔帐我可一直给他记着哩。”

    詹子羽说:“这小子绝对不一般,去年和世峰对着干的事儿你们都知道的,上上个月这逼在平川,半夜摸到市长家里把人家儿子打了个半死,最后一点事没有,绝对有手段,有能力,想办他真不容易。”

    段二炮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虽然他很有同感,这个刘汉东绝对是个人物,一个人放倒自己五个弟兄,但这种时候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一拍桌子说:“交给我了,七天之内,我砍他两只手。”

    詹子羽笑着说:“二炮,这回就不麻烦你了,警方已经立案办他了,等进了看守所,咱们再操作。”

    又是两瓶茅台下肚,李随风让服务员上了一箱红酒,詹子羽开玩笑说:“不是你店里卖的假酒吧?”

    李随风笑道:“假酒也是真的,没缴关税的走私酒而已。”

    大家接着喝,喝的天昏地暗,差不多该散场的时候,吴兴发随口问要不要吃点饭,段二炮说给我来一份面条吧。詹子羽补充说要大份的。

    吴兴发让厨房下了一盆面条,大家眼睁睁看着段二炮狼吞虎咽把面条吃了,暗暗感慨这货绝对是猛人,放在古代那就是李逵式的万人敌。

    詹子羽还有公务,先行离去,段二炮没啥事,坦然接受李随风的安排,叫了两个小姐陪他双飞。

    李随风和吴兴发坐在亭子里,吹着江风抽着烟,商量事情,他俩喝的虽然多,但脑筋一点不糊涂。

    “兴发,你说詹子羽的提议怎么样?生态城那块地交给咱们操作,我总觉得有些风险。”

    “大哥,富贵险中求,我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龙开江倒了,能吃饱一群人,咱做事有分寸就好,大头是詹老板和幕后大老板的,咱喝点汤就好。”

    李随风点点头,其实他已经决定,只是征求一下老伙计的意见而已,接着扯到儿子的事情:“兴发,你上回说的办法真有用,李抗从戒毒所出来之后,就让他玩网游,结果天天不出门,再也不碰那些粉啊冰啊的了。”

    吴兴发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游戏比毒品还上瘾,还不伤身。”

    “还省钱哩,买个装备也不过十几万,再过几天让他和叶婉儿结婚,收收心,该干点正事了。”李随风眯起眼睛,惬意的很,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抱孙子了。

    “对了,大哥觉得段二炮这个人怎么样?”吴兴发突然问道。

    李随风笑笑:“他就是一个快死的人罢了。”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喝酒不开车
    吴兴发深有同感:“这样的猛人隔几年就出来一个,横行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让人弄死,不知道段二炮还能活几天。”

    李随风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哪怕是公安局长家衙内的发小也不行,这个社会上牛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一个下场,死,江北卓老二那是好欺负的么?你等着瞧好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悬念,趁着酒劲,吴兴发又提到了近江黑道的传承问题:“再过十年咱们就都老了,你说谁会是下一波领军的人物?”

    李随风想了想说:“那个刘汉东算一号,他和段二炮不同,该狠的时候狠,不该狠的时候很有分寸,而且不拿不该拿的钱,这人来近江之后,光手上的人命就七八条,外面说是谣传,不过子羽这边的消息说,基本都是真的,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杀神!段二炮狗屁不是。”

    吴兴发说:“段二炮手底下折了好几个人,听说又是刘汉东干的。”

    “对,所以这个人留不得,将来我老了,李抗还年轻,不被人吃的死死的啊。”李随风将烟拦腰掐断,淡然笑道。

    ……

    詹子羽喝的醉醺醺的从江心岛出来,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劝他醒醒酒再走,或者打车走,至不济找个代驾也行。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詹子羽拉开手包,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小手枪,他本来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但喝了酒就忘形,脾气暴躁不说,还喜欢显摆。

    工作人员不敢说话了,只是暗暗祈祷待会大街上的人都小心点,别被他撞上了,死了也白死。

    游艇靠岸,詹子羽叼着烟走进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fx,开起重摇滚,摇头晃脑驶向出口,一个五十来岁的看车老头拦在车前示意他停车缴费。

    “十五块。”老头伸出五根手指说,他有些不高兴,因为这辆车是横着停的,占了三个正常的车位,所以要收他三份钱。

    詹子羽本来还打算付钱的,中控台上已经放了一张五元钞票,一听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十五元,顿时雷霆大怒,下车重重摔上车门大吼一声:“宰人宰我头上了,活腻了吧你老逼样的!”

    看车老头也是见惯各sè人等的,再说这家滨江停车场小有背景,所以也不怕他,挺起胸膛对骂道:“横什么横,不就开个破奇瑞么!”

    詹子羽气得转了个圈,英菲尼迪被人当成奇瑞,这老逼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一记直拳打过去,老头四仰八叉放倒,然后上去猛踢:“妈了个逼的,奇瑞是吧,让你奇瑞!”

    看车老头的老婆从小屋里跑出来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打人了。”然后躺在英菲尼迪车轮前。

    詹子羽才不吃她这一套,上车准备压过去,老太婆机灵的很,一骨碌爬起来,车轮擦着他的身子开过去,晚一秒钟都被被压死。

    “报jing!我记下车号了。”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说道。

    “打110,这人喝酒了,是醉驾!”老太婆也恨恨道。

    詹子羽驾驶着“大号奇瑞”飞驰在沿江大道上,开的飞,他急着赶场和朋友喝下一场酒,开着开着就见前面有交jing拦车,于是不耐烦的靠边停车,降下车将jing官证伸了出去。

    “市局的,有任务。”詹子羽皱着眉头说。

    负责查车的是蕴山大队的吴良海和谭家兴,他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可是拦下这辆英菲尼迪之后,车内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差点把人熏个跟头,妥妥的醉驾啊。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谭家兴检查了jing官证之后,依然不买账,这个自己喝了太多酒,必须控制起来,不然继续驾车很可能会酿成车祸。

    “你***没脑子么,看不见我是谁么?”詹子羽将jing官证摔到谭家兴脸上,继而下车,抬脚就踹。

    谭家兴闪避开来,正面对着詹子羽,他胸前有执法摄像头,可以记录下执法过程中的影像声音。

    “你涉嫌醉驾,最好别开了。”谭家兴并不想闹大,谁没个喝醉酒的时候,又是市局的同事,犯不上较真,不过对方这气焰是够横的,居然动脚了。

    “醉驾,醉驾你妈!”詹子羽刚才在停车场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脾气上来,非得泻泻火才行,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照打不误。

    一巴掌扇过去,谭家兴一低头,jing帽飞了。

    再一拳,依然落空,詹子羽恼了,翻身回车里拿枪出来,指着谭家兴喝道:“你再动?再动我一枪废了你!”

    吴良海已经在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了,见詹子羽掏枪,赶紧报告:“呼叫特jing,这边动枪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谭家兴不敢再躲避,对方是醉鬼可真敢开枪。

    詹子羽上前猛踢谭家兴,踢得他满地乱滚,反光背心也开了,对讲机电池也掉了,吴良海见不是事儿,从后面抱住了詹子羽,围观的司机们一拥而上,抓胳膊按腿,将詹子羽牢牢制服。

    谭家兴从地上拿起来,拿了酒jing检测仪让詹子羽吹,他拒不配合,被众人强行捏着鼻子吹了一口,酒jing含量超过醉驾标准三倍半!

    这时候交jing增援力量赶到了,将醉驾打人者控制起来,塞进车里,中队长一看这不是詹子羽么,赶紧让人把他送去醒酒,又让吴良海和谭家兴先不要执勤了,回队里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第二天,詹子羽才从宿醉中醒过来,依然是头昏脑胀,拿起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按照对方的重量级一个个回过去,才知道昨天自己闯了祸。

    先是停车场老夫妻报jing称自己不交费还打人,这案子在派出所就给压下了,不过听说这对老夫妻打算闹大,把视频传到上去。

    第二件事是醉驾被交jing抓了,幸亏中队长认识自己,事儿也被压下了。

    詹子羽有些郁闷,怎么自己这么倒霉,什么人都蹬鼻子上脸,还他妈上曝光,找死吧!他一个电话打给段二炮,“二炮,哥哥让人欺负了,你说咋办?”

    “还能咋办,剁手!”段二炮毫不含糊。

    “就在江心岛游艇码头附近那个停车场,看车子的两个老不死,你处理一下,别闹出人命就行。”

    “马上办!”

    然后詹子羽又打给交jing支队的头儿,“你们交jing不大给面子啊,让我很难看,很没有面子啊……”

    交jing支队长赶紧赔礼道歉,承诺处理当事人,改天请詹子羽喝酒。

    当天中午,谭家兴被停职。

    下午,江边停车场,一伙穿黑t恤的青年冲了进来,将年逾六旬的管理员砍倒一阵乱劈,又将屋里的炉灶被褥热水瓶等全部砸毁,这才扬长而去。

    110接到报jing赶赴现场,将管理员送到医院抢救,老头的一只手被砍断,被推进手术室急救,老太太因为去买菜而幸免于难,坐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

    早报的记者白娜接到线报来到医院,采访了案件当事人,老太婆得知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早报白记者,立刻象盼到了救星一般,哭哭啼啼将事情原委叙说一边。

    白娜最近在关注“砍手党”的案子,这是近江一个兴起的黑社会团伙,特点是喜欢砍人手,短短三个月,砍的手都够开一桌麻将了,给社会带来极大的恐慌气氛,采访jing方,只推说正在调查,而砍手党依然肆虐,这是最的一宗。

    “就是昨天那个开奇瑞的喊来的人,我有视频,白记者,我把证据给你。”老太婆很明白祸事是怎么来的。

    白娜跟着她回了停车场取证,可是发现监控摄像头已经被砸烂了,老太婆从痰盂底座上拿起一张存储卡说:“我早防着他们了,视频在这里头。”

    白娜将存储卡里的视频拷贝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卡依然还给老太婆:“您留着,多备份几个。”

    回到车里,白娜打开视频文件,看到一个凶悍的男子推搡殴打管理员,气焰十分嚣张。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白娜知道此人,乃本市臭名昭著的衙内之一,市局一把手兼副厅长詹树森的公子,詹子羽,同时他也是市局的一名干jing。

    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脑海里,“砍手党”能逍遥法外,是不是仗着这个詹子羽的包庇?很有可能,白娜决定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

    深夜,闹市区的糖果酒吧,段二炮带着手下趾高气扬的驾临,四名血卫都穿着黑sè紧身t恤,胸口印着血手印,道上懂行的见了急忙退避三舍,经理亲自招待,给他们倒酒,上果盘。

    酒吧里shè灯光怪陆离,重金属音乐震耳yu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台上穿着三点的洋妞在跳着钢管舞,段二炮叼着烟,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旁边一桌有四个女的,都是浓妆艳抹,穿着淘宝上买的暴露礼服裙,摇晃着苹果手机,时不时向这边瞄两眼。

    段二炮和血卫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全然没注意身后来了一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截金属管,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瞄准段二炮的后背,用另一只手猛击金属管的尾部。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砍手党覆灭
    就在此人的手掌就要碰触到金属管尾部的一瞬间,段二炮忽然侧转了身子,这样就从瞄准后心变成了臂膀,杀手动作转换的极,迅速匿了管子,装作没事人一样溜达开去。

    迪吧里喧嚣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钢管舞女,没人留意他的动作。

    段二炮喝的有些多,迪吧里的芝华士兑红茶喝的膀胱涨得难受,需要去厕所放水,他带着四个形影不离的血卫前往洗手间,刚走到门口,从厕所里钻出来一个一手拿烟,一手打电话的小子,正撞上段二炮。

    “我草你妈的,瞎了!”段二炮勃然大怒。

    撞他的小伙子十七八岁,身板瘦的跟搓板一样,虽然也刺龙画虎,但气场明显较弱,他立刻服软:“大哥,不好意思。”并且掏出烟来敬上。

    段二炮一巴掌打飞他的烟,对血卫们说:“处理一下。”

    小伙子可怜巴巴的说:“大哥,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打电话没注意。”

    厕所里又出来三四个人,和小伙子是一起来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毛孩子,见状上前推搡,血卫们也不含糊,当即从包里把双筒猎枪拽出来了,顶着对方的脑袋说:“妈了个逼的,知道我们是谁么,血魂堂的人也敢惹!”

    小伙子们立刻吓尿,段二炮的血魂堂横空出世,极其霸道,专砍人手,绝非他们这种小痞子可以抗衡的。

    “妈的,都跪下!”血卫们喝道。

    小伙子们乖乖跪下,赔礼道歉:“大哥,对不起。”

    “自己囫脸,不许停!”

    厕所里,段二炮站在尿池子前,惬意的掏出老二放水,听着外面囫脸的啪啪声,心里充满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霸气与唏嘘,没有敌手的人是寂寞的。

    血卫们是背对着洗手间的,而这个下跪的小子却是面对着厕所,他们一边扇着自己的脸,一边眼睁睁看着厕所大号隔间里出来一个人,手拿金属管朝着段二炮的后心拍了一下,管口喷出一股火焰,然后段二炮就栽进了尿池子。

    厕所里的声音惊动了血卫们,回头一看,大哥躺尿池子里了,一个jing瘦的中等身材男子一跃就从洗手间户翻出去了。

    “抓住他!”血卫们一拥而上,从户探头出去,外面空调外机,各种排水管,电线,那男子竟然如履平地,蹭蹭几下就落了地,跨上一辆电动车不慌不忙走了。

    血卫们虽然能打能杀,但是不擅长轻功,只能隔空大喊:“有种别走!”

    “给我追!”身后传来段二炮的声音,他已经从尿池子里爬起来了,踉踉跄跄像喝醉了酒,伸手艰难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一手的鲜血,“妈的,中招了。”说着向外面走去,挤开迪吧里拥挤的人群出去了,血卫们赶紧跟上,只留下跪在地上的几个毛头小子面面相觑,今天他们算是开眼了。

    段二炮跌跌撞撞穿过人群走出迪吧大门,进电梯的时候还清醒,到了楼下停车场就走不动了,小弟们七手八脚将他架上车,风驰电掣开向最近的医院,五分钟就到,把伤员架进进诊室,小弟们亮出双筒猎枪和大砍刀,学着电影里英雄的作派直接顶着医生的脑壳说:“救活我大哥,不然爆了你的头!”

    护士吓得尖叫,医生默默语,开始救治,小弟们就等在手术室门口,只要医生胆敢说什么已经尽力,立马劈死他不带商量的。

    十分钟不到,接到报jing的巡特jing赶到医院,黑头套、冲锋枪、防钢盾牌,立刻将血魂堂的小弟们拿下。

    四小时后,段二炮才推出手术室,这颗简易击发装置shè出的51式子经过改装,头挫开露出铅心,变成一颗杀伤力极大的达姆,段二炮的内脏被打得乱七八糟,好在送医及时,侥幸没死,但大量失血依然命悬一线。

    段二炮进入重症监护室,外面站了两名特jing,他涉嫌数起故意伤害案,已经被巡特jing支队控制起来了。

    这案子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巡特jing支队长石国平本来在家睡觉的,接到报告后赶到一线亲自指挥,调集两个中队的特jing,根据“血卫”的供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打掉“血魂堂”在郊区的总部,抓获犯罪嫌疑人二十五名,缴获管制刀具三十把,猎枪一把,火铳两支,雷管炸药若干。

    段二炮是詹子羽的人,这在近江jing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有这样的大靠山,派出所根本没法对段二炮立案调查,因为詹树森正在进行全市派出所长的竞争上岗,业务比武,名义上是提拔年富力强的人,实际上就是洗牌,安插自己的铁杆,谁能巴结上詹家父子,谁就能上位,反之就滚蛋,但这一波风cháo还没到达支队长级别,所以石国平暂时还有喘息之机。

    按说巡特jing支队是不参与刑事案件侦破的,但也有一定的执法权,这回最先接jing的是巡特jing,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案子办下去,石国平很想借着这次机会扳倒詹树森,他脑筋一转,打电话给各路媒体,不经过市局宣传部门,直接发布消息,打掉了臭名昭著的“砍手党”。

    直到第二天早上,詹子羽才听说段二炮出事,被杀手打了一枪差点挂掉,现在已经被巡特jing支队控制起来,血魂堂也土崩瓦解,气的他大骂段二炮不成器,又大骂石国平不讲究。

    不管怎么说,段二炮这枚棋子算是废了,但并不影响大局,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把龙开江留下的“金矿”挖空。

    ……

    段二炮被打成重伤的消息迅速传开,道上重量级的人物全都没当回事,这厮太狂了,肯定有人要收他,可惜的是一枪居然没干死他。

    消息传到江北,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卓二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轻轻松松就把段二炮给料理了,同时也给大家上了深刻的一课,江湖已经不是当年的江湖了,大佬们换了玩法,直接找杀手解决问题。

    另一种解释是,段二炮先坏了规矩,怨不得他人下狠手,江湖自有游戏规则,违反规则的是必定被淘汰,这是自然规律。

    王星托人打听了一下情况,偷车的案子还是有挽回余地的,但老躲在江北可不行,必须回去把这事儿处理掉。

    于是他将妻儿安顿在江北,自己和刘汉东驱车返回近江,没敢回家,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然后联系了一些政法口的朋友商量,律师分析了情况说这根本不算盗窃,因为龙开江欠了一屁股债已经跑路,宾利车是遗弃在机场的,作为债权人的授权代理人,王星有权利取回债务人的财产,当然法律问题是很复杂的,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

    还是老朋友万旭东看的透彻,他说:“潜规则办事,明规则办人,现在是有人想借题发挥办你们,把这事儿处理好,官司的事儿就好弄了。”

    王星纳闷:“我没惹到不该惹的人啊。”

    万旭东说:“你是没惹,可你的搭档惹了,刘汉东在防暴大队的时候,打死李随风价值五百万的两头獒王,又抄了人家的场子,把人家儿子送进戒毒所,你觉得这事儿难道就算了?人家小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哩。”

    王星说:“这么说没我什么事了。”

    “你是被刘汉东牵连了,我早提醒你,别和他掺乎到一起,这小子就是个惹祸jing……你想脱身也简单,作证把刘汉东的罪名坐实了,你就没事了。”

    “这事儿我干不来。”王星立刻摇头,从刘汉东单枪匹马营救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这个惹祸jing是自己一生一世的兄弟了。

    “那就算了,你自己想办法吧。”万旭东悻悻走了。

    ……

    刘汉东暂时栖身在阚万林租住的房子内,他不敢回汽修厂,怕jing察在那儿蹲坑守着自己。

    他也在考虑如何摆脱盗窃罪名,打了个电话给白娜请她想办法,白娜说我一直在跟踪调查龙开江非法集资的案子,听说你帮一些人讨回了欠款,正想采访你呢,约个时间吧。

    于是刘汉东就约她晚上见面,刚打完电话手机又响了,竟然是马国庆打来的:“小刘听说你回来了,你到我家来一趟,有话和你说。”

    马国庆说完就挂了,语气不是很和善,刘汉东立刻给马凌打电话问怎么回事,马凌也不明就里,说既然我爸找你那你就过去呗,老老实实听他骂,千万别顶嘴。

    于是刘汉东就去了黄花小区,刚走到楼下,从单元门里出来几个陌生面孔,穿便衣,挎着包,别人兴许察觉不到那种jing察味道,但刘汉东可是当过jing察的,立刻察觉不妙,回头便走。

    车棚里又走出来三个人,也是同样打扮,将刘汉东围住,亮出证件说我们是机场分局的,识相点别反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刘汉东看看楼上马家的户,知道被准丈人给卖了,六个便衣把自己围住,真想跑估计也没多大问题,但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没有选择逃跑,乖乖跟着机场分局的便衣走了,上了一辆民用牌照的轿车使出小区。

    五楼上,马国庆望着汽车远去,心情非常复杂,他是不愿意诱捕刘汉东的,但身为一名老公安,一名党员,他没有其他选择。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黄花大侠
    机场分局的刑jing并没有难为刘汉东,没给他上铐子,也没搜他的手机钱包,公安系统就这么大,刘汉东的英雄事迹被好事之徒传的全系统闻名,大家敬他是条汉子,自然不会当成一般毛贼对待。

    可是到了分局之后,境况发生了变化,一个四十多岁面表情的女一督倒背着手来查看了一番,下令将刘汉东关进拘留室,隐约听到她和别人的对话中提到“害群之马”,“社会渣滓”之类的词儿。

    分局的拘留室条件简陋,空间狭小,刘汉东的手机被收走,腰带也被没收,暂时没人提审他,冷板凳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

    黄花小区,王玉兰买菜回家,见马国庆惆怅比的在阳台抽烟,忍不住骂道:“闲着没事不知道扫扫地,擦擦桌子,就记得抽烟,我看你连小刘都不如。”

    马国庆说:“以后别提小刘了,他又被抓了,盗窃罪,数额特别巨大,怕是没有十年下不来。”

    王玉兰吓呆了:“十年!那凌儿怎么办?”

    “这不还没结婚么,就怕闺女发傻啊,死心塌地的等他,一辈子就毁了……”马国庆狠狠抽了最后一口,将已经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掐灭。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王玉兰道。

    “还不是帮你们讨债闹得,他和别人合伙偷了龙开江几辆车,光那辆宾利就价值超过五百万,妥妥的盗窃罪,铁证如山,赖都赖不掉。”马国庆解释说。

    王玉兰急了:“那汉威欠我们钱算什么,小刘帮着我们讨回血汗钱,合着还犯罪了?”

    马国庆鄙夷的摇摇头,和家庭妇女谈法律真是费劲:“那是另案,知道不,不一码事,欠钱你可以去讨,去法院起诉,但不能自己偷偷摸摸拿回来,这就是犯法。”

    王玉兰好歹是jing察家属,隐约明白了一些,一拍大腿道:“幸亏凌儿没和他结婚,这回小刘算是完了,出来也得有三十七八四十岁了,活生生就废了一个人啊。”

    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喘息,马国庆纳闷,楼上住户乡下亲戚又来了?不应该这么多人啊,正想着自己的门被敲响,透过猫眼一看,好家伙,连楼道里都站满了人,看打扮都是劳苦大众,普通市民。

    赶紧打开门,外面这些群众就问王大姐在家么,王玉兰上前疑惑道:“你们是?”

    众人自报家门,原来他们都是汉威的投资者,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得知公交公司退休职工王玉兰王大姐特别有路子,能帮人讨回投资款,于是几十号人组团来求王玉兰。

    王玉兰抓瞎了,她自己都是受害者,哪有这个本事,可是群众们不好打发,他们苦苦哀求,不惜下跪。

    “王大姐,给两成的辛苦费都行,只要能把钱要回来,那是我父亲看病的钱啊。”

    “对,王大姐,我们懂规矩,该给的必须给,求你千万答应。”

    王玉兰都哭了,百般解释人家就是不听,正难以脱身,马国庆出现了,他回屋把jing服穿上了,对大家说:“同志们,听我说,都听我说……”

    大家看他是公安,便静下来倾听,马国庆将事情原委简短介绍一下,说:“这个讨债的人,已经被我公安机关控制了,所以帮不到大家了,我也给大家提个醒,讨债要通过合法途径,千万不要以身试法。”

    群众们本来也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试探心理来的,听马国庆说的言之凿凿的,便也就散了。

    楼道里恢复了宁静,王玉兰开始叹气:“可惜了,挺好的小伙子。”

    马国庆很惊讶,老婆一直以来对刘汉东比较反感,怎么这回转了xing?不但没幸灾乐祸,还唉声叹气的,不像王玉兰的一贯作风啊。

    他却忽略了一点,其实女儿的xing格不是随自己,而是随母亲,想当年王玉兰身为公交系统一枝花,为啥嫁给他一个普通民jing,还不是崇拜那一身蓝jing服,而崇拜jing服的背后,是对英雄的爱慕,对嫉恶如仇、潇洒不羁、侠骨柔肠的向往。

    王玉兰跟马国庆过了二十几年,早就受够了他的蔫脾气,啥本事没有,对上级唯唯诺诺,胆子又小,干了一辈子还是基层民jing,王玉兰说让女儿找副科级公务员,一心想把吕建贤收了当女婿,全都是出于对丈夫的失望,她对世界的认知水平比较有限,觉得副科级就顶天了,吕建贤那样的就老牛逼了,可是刘汉东讨债这事儿却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

    有胆魄,有手段,这才是好汉子!好女婿!

    当然王玉兰五十多岁的人了,早过了做白ri梦的年纪,她知道这回小刘是真完了,得赶紧把女儿劝好才行,别苦等他出狱。

    ……

    直到第二天早上,刘汉东才被提审,聚光灯照着他,坐在小笼子里,双手拷在笼子上,面对着的就是昨天那个铁面女jing官,她先例行问了姓名年龄籍贯这些,然后出具证据,机场停车场监控显示刘汉东和王星曾去踩点,然后伙同他人将宾利车偷走。

    “王星已经投案自首,帮你运送赃车的程鸣也被我们控制了,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女jing官严厉比的说道。

    刘汉东自然有他的一套说辞,帮人讨债云云,女jing官一拍桌子:“你不要扯其他的,偷没偷车!”

    “没偷,是取回龙开江欠老百姓的财物。”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也当过jing察,应该知道我们重证据轻口供,你拒不交代没关系,一切证据链就指明你就是盗窃巨额财物的元凶,你知道盗窃五百万财物能判多少年么?”

    女jing官冷笑着,居高临下看着刘汉东,略带怜悯地说:“你这个情况,二十年是跑不了的。”

    刘汉东说:“能给我一支烟么?”

    女jing官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让手下给他一支烟,并帮他点着,刘汉东吧嗒吧嗒抽完,将烟屁股一吐道:“去你骂了个比,二十年你说了算啊?你是法官啊?你抓我,检察院批捕了么?”

    “你!”中年女jing官大怒,一拍桌子:“给我带下去!”

    刘汉东被带回拘留室,两只手拷在暖气管道上,站也不行,坐也不行,开始难捱的时光。

    他说的对,检察院并未正式批捕,不过这只是程序问题,即便一两天之内法走完流程,先办他一个治安拘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

    黄花小区附近的居民健身小花园内,往ri一直喧闹到半夜的老年健身舞和红歌会都停了,这些退休下来百聊赖的老头老太太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火联合提着鸟笼子路过,看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伙计坐在棋盘前也不下棋,唾沫星子横飞的说事儿,凑过去一听,原来是说龙开江跑路,欠了近江人民十几个亿的事情。

    “指望zhèngfu,万辈子也要不回来了,我算看透了,现在咱国家就是资本主义,不,比资本主义还黑暗,还腐朽!”一个穿老式铁路工作服的老头愤愤然道,身边摆着一个同样老式的咖啡罐改成的大茶杯。

    “龙开江就是仗着zhèngfu做后台,才骗了这么多人的钱,结果龙开江和金沐尘的合影,zhèngfu说是ps的,我屁他祖宗,那天我就在旁边,亲眼看见他们握手,好的跟一个爹似的。”另一个老头情绪也激动起来。

    又一个围观棋局的老头摇着蒲扇,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听说民间有一个人,专门帮咱老百姓讨债,不少人已经收到钱了,半夜把钱丢进你家户,一分不少。”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闺女单位同事的朋友的二舅,就收到钱了,这搁在古代,就是大侠啊。”

    “对,就是大侠,这事儿是真的,听说那个大侠就住在咱黄花小区呢。”

    火联合忍不住插言:“不对,大侠明明住在我们铁渣街上,就在我对门,我和家小子姑娘平时一起玩的。”

    大家鄙夷的看着他:“老火,吹牛打个草稿先。”

    火联合急眼了:“谁吹牛逼谁死一户口本,这小孩叫刘汉东,以前当过jing察的,前段时间报纸上登的,亿万富翁家的藏獒咬死环卫工人,就是他开枪打死的藏獒,因为这事儿还被公安清退了。”

    见他说的有板有眼,大家也就信了,纷纷感叹世风ri下,权贵当道,党和zhèngfu都不替老百姓说话了。

    火联合吹足了牛逼回家了,他却不知道,自己又在“黄花大侠”的传奇故事上添了几块砖头。

    ……

    九月下旬,依然是秋老虎肆虐,刘汉东被捕已经半个月了,jing方始终没让探监,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马凌驾驶着公交车行驶在拥堵的大街上,途径市zhèngfu的时候,惊鸿一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只拿纸牌的中年妇女,还没看清楚牌子上的字,那妇女就被附近巡逻的便衣控制住了,掐着脖子押进了面包车。

    为了防范上访,重要机关门口都有便衣,市zhèngfu门前执勤的是附近派出所的几个民jing,他们将上访者抓进jing车,倒也没有难为她,就问你有什么冤屈,怎么不通过正常途径起诉或者信访啊。

    妇女眼神直勾勾的,说我没有冤屈。

    jing察就纳闷了:“那你举着冤枉的牌子是干啥的?”

    妇女说:“我为黄花大侠喊冤,你们不该抓他,他是穷人的大救星。”

    jing察就明白了,这位大姐jing神上有些问题。

    经过一番联系,得知这位大姐早年下岗,丈夫是开出租的,ri子过的很不容易,去年在汉威投了五万老本,结果打了水漂,导致大姐jing神失常,后来“黄花大侠”把钱给找回来了,但jing神疾病尚未痊愈,听说大侠被jing察抓了,所以大姐跑到市zhèngfu门口喊冤来了。

    最终大姐被花火居委会领走,jing察们把这个当成笑话说,不过很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一百多个举着牌子的退休老人浩浩荡荡来到市zhèngfu门前静坐,要为黄花大侠击鼓鸣冤。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龙爷的电话
    这帮老人是市zhèngfu的常客,他们全是汉威非法集资的受害者,隔三岔五就来闹腾一回,其中不乏离休干部以及身患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的慢xing病人,打不得骂不得,稍微动作粗暴点,人家来个当场犯病就赖上你了,所以便衣们束手策,立刻退的远远的。

    老人们倒也很有分寸,不往大门里冲,不堵路,而是站在大门两侧,张开标语向马路上的行人展示,这回的主题是民间讨债英雄黄花大侠,老人们还特地请人绘制了大侠的形象,一身古装,仗剑飞檐走壁,看的路人们莫名其妙,老人就给他们讲解,讲的口沫横飞,义愤填膺,说zhèngfu怎么能把这样的大侠抓起来呢。

    一辆小号段的奥迪a6驶了过来,车上坐的是金市长和秘书,司机很机灵,看到大门口有情况立刻改走后门,金沐尘瞥见老人们拿的标语牌,有些纳闷:“什么黄花大侠,这是怎么个情况?”

    秘书一头汗,他也不掌握情况,赶紧打电话让人查。

    市zhèngfu有三个门,平时只有大门开,侧门和后门用来应付突发情况,今天就属于这种情况,金市长进了大院,秘书那边也收到汇报,向市长报告说:“所谓的黄花大侠就是一个民间讨债人,帮人讨回汉威集资款的一个人。”

    金沐尘冷哼一声:“什么大侠,分明是犯罪分子,对这种人一定要运用法律武器狠狠打击,这人被依法逮捕了没有?”

    “已经被逮捕了。”

    “一定要从严,从重,从打击。”

    “是。”

    马凌开回程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雨,市zhèngfu门口的老人们撑起雨伞,穿上雨衣,继续声抗议着,他们手中黄花大侠的标语让女司机鼻子一酸,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刘汉东,全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母亲那些讨回了部分欠款的老同事,则没有一个凑热闹的。

    刘汉东被捕的经历马凌已经知道,是父亲打电话把他引到家里,在楼下逮捕的,父亲是公安,他有自己的苦衷,但马凌还是法原谅父亲,这些天她都是住在朋友家的,她不愿意再回那个家。

    ……

    公安厅家属院,王星正在宋剑锋家的客厅里坐着喝茶,他现在也是戴罪之身,经人指点投案自首,加上有人说情,所以保释在外,有机会为刘汉东奔走。

    宋剑锋现在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主任,级别还在,但权力大不如以前,空闲时间倒是大把的有,在家练起了书法,泡起了功夫茶,对于王星的来访他并不吃惊,不让他说话,先喝功夫茶。

    王星耐着xing子喝了几杯功夫茶,忍不住说:“宋主任,您得出面压一下啊,这案子分明就是冤案。”

    宋剑锋气定神闲道:“人走茶凉,我说话不管用喽。”

    王星又磨了半天,宋剑锋才正sè道:“你们两人只能保一个。”

    “花钱疏通还不行么,大不了我把房子卖了。”王星下了血本了,下定决心不让刘汉东蹲监狱。

    宋剑锋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有人要针对刘汉东,论如何都要让他把牢底坐穿,本来还能想想办法,少判几年,现在又闹出一个黄花大侠的事情,把某些人惹怒了,发了话一定要严办,你可以按照从犯处理,判二缓三这样,刘汉东起码十年徒刑。”

    “什么黄花大侠?”王星一头雾水。

    客厅外支着耳朵偷听的宋双也溜回屋子,打开电脑百度黄花大侠,可是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再去偷听他们说话。

    宋剑锋解释道:“自古以来,咱们中国老百姓就期盼三种人的出现,明君、清官、侠客,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明君就不说了,清官这种东西就和下水道里的鱼一样难以存活,所以老百姓就渴望能有侠客出现,黄花大侠其实只是一个由退休老人,社会底层人士口口相传,虚拟出来的人物,但原型却是落在刘汉东身上,侠以武犯禁,自古就是和官府作对的,自然触动当权者的神经,所以刘汉东辜中枪,这回真的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王星叹口气,没说话。

    宋剑锋继续说:“负责这案子的是机场分局刑jing大队的魏炜洁,她弟弟是临江区法院的魏炜浩,魏炜浩是詹子羽的把兄弟,詹子羽又是李随风的座上客,而李随风最近筹集了大笔资金,准备从市zhèngfu手里把北岸生态城这地接过来,这里面的关系你绕清楚了没有?”

    王星点点头:“我懂,我们挡了别人的财路,仇旧恨,撞枪口上了。”

    “你回去吧,取保候审期间,别到处瞎跑,不然自己也保不住,你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啊。”宋剑锋语重心长的说道。

    ……

    机场分局的魏炜洁向来有女神探之美誉,这回破获了所谓的“黄花大侠”盗窃案,加得到市局领导的欣赏,从偏远的机场分局调到了市局刑jing支队,荣升副支队长。

    砍手党的案子交给女神探侦办,经过一番cāo作,血魂堂的几个倒霉蛋当了替死鬼,真正的元凶段二炮却堂而皇之的保外就医了。

    刘汉东在看守所住了一个月了,这回他不是治安拘留,也不是刑事拘留,而是羁押候审,据说这案子要在临江区法院审理,检察院方面已经取得了充分的证据,政法委也牵头召集公检法开了会,定了调子。

    王星是同案犯,只不过罪行较轻保释在外,他请了律师来辩护,律师也没什么好招,按理说这案子很有辩护空间,但上面铁了心要办成铁案,换什么律师都一个吊样,所以干劲也不是很大。

    刘汉东的妈妈在贺叔的陪同下来到看守所探视儿子,马凌也陪在旁边,一家人隔着有机玻璃户相对言,唯有泪两行。

    “你不该做傻事啊,挣钱要走正道……”母亲说了一句就哽咽了,儿子将在监狱里渡过漫长的时光,做老人的心里不好受。

    贺坚叹气,走到一旁将两条烟几件衣服交给jing察,却被告知,看守所不收东西,只收钱,于是又拿了三千块钱出来,存到刘汉东的户头上,供他在看守所里买烟、打牙祭之用。

    “小马,你来说吧。”妈妈含泪将位置让给马凌。

    马凌坐过来,两眼红通通,拿着电话说:“我等你,不管多少年都等你。”

    探视时间到了,刘汉东被押回了监室,坐在铺上心情复杂,屋里二三十个犯人没人敢来触他的霉头。

    忽然铁门开了,jing察带进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夹着铺盖卷,眉眼似笑非笑,贱兮兮贼溜溜的,一看就让人不舒服。

    “老大,来人了,要不要过个堂,开心一下。”一个犯人凑过来,在刘汉东耳旁低语。

    刘汉东打量一下来的人,这小子一副欠修理的嘴脸,便道:“先让他蹲一边去,等我心情好了再过堂。”

    没想到人还挺懂规矩,立正报告说:“报告,我叫余晓栋,酒驾进来的,各位老大给个面子,我大哥是城南刘汉东,人称黄花大侠!”

    犯人们就都哄笑了。

    “拉几吧倒吧,叫你装,黄花大侠在这儿坐着呢。”

    “这逼欠修理,老大,让我揍他一顿吧。”

    余晓栋眼珠一转:“我可不是吹牛,东哥的事儿我都知道,他是江北人,当年高考全市第二名,后来放着大学不上当兵去了,在十四军汽车团,干了整整八年,因为惹了当官的被提前退伍,今年初当了特jing,因为打死人家的藏獒被清退……”

    刘汉东一抬手:“别说了,你过来。”

    余晓栋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刘汉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在水泥大铺上,犯人们自动散开,帮老大望风。

    “说,谁派你来的。”刘汉东咬牙切齿道。

    “大哥,别发飙,我没恶意,确实有人派我来,你接个电话行不?”余晓栋丝毫惧,淡定比。

    刘汉东放开了他。

    余晓栋身上的手机响了,拿出来接了:“是,我到地方了,刘汉东就在我面前,好的。”

    将手机递过来,示意刘汉东接电话。

    刘汉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我是刘汉东,你哪里?”

    “我是龙开江。”对方的声音沉稳有力。

    “你找我什么事”刘汉东一摆手,所有犯人鸦雀声,不影响老大通电话。

    “你把我的宾利车给开走了是吧。”

    “对。”

    “你知道那车值多少钱么?”

    “没你欠的债多。”

    “小子挺横啊,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死,一句话也能让你活,你信不?”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宾利车,是我放在机场车库,后来委托你变卖的,你不是盗窃犯,是经过我授权合法处理我的资产。”

    刘汉东就觉得脑子懵了一下,龙开江几个意思?这是要给自己脱罪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老王八蛋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等着自己往坑里跳。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万丈深渊也得往里跳了。

    他镇定比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看书啦网,欢迎登陆.kanshu.la阅读全文!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高难度任务
    龙开江说:“先别急,出来再谈。”随即挂断了电话。

    余晓栋接回手机,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是好事吧。”

    刘汉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小子,你唬我是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龙开江。”

    余晓栋憋得喘不过气,挣扎着说:“等你出去不就知道真假了。”

    刘汉东丢下他,盘腿端坐,闭目养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怕头。

    ……

    第二天下午,刘汉东被取保候审,由于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家属朋友都不知道,办完手续后他一个人走出了看守所大门,外面停了一辆黑sè奔驰,车里伸出一只手冲他勾了勾。

    刘汉东走过去,只见驾驶员戴着墨镜,扶着方向盘的粗壮手臂上纹着龙,后排坐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香云纱褂子,手里捏着佛珠。

    “上来。”男人说。

    刘汉东坐进车里,奔驰掀起一股尘烟离开了看守所。

    “事情龙爷电话里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帮我们做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买卖公平,就看你做不做了。”男子点起一支雪茄,自顾自抽着,并不给刘汉东上烟。

    “做什么。”刘汉东问。

    “别管做什么你都得接着,这是材料,你看一下吧。”男子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刘汉东打开档案袋,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张印满字的打印纸,照片上是个二十来岁的妩媚女子,分别拍于小区内、大街上、停车场以及美容院。

    “这个娘们叫辛晓婉,是金沐尘的二nǎi,家住锦江豪庭10楼b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她的嘴撬开,我要金沐尘贪污受贿生活腐化的证据,你要是弄不到,就接着坐牢,弄到了,龙老板一句话你就是ziyou之身,就这样。”

    “我考虑考虑。”刘汉东眉毛一扬,他觉得这个少妇似曾相识。

    “你没的考虑。”男子冷哼一声,“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想跑也行,你家里情况我们摸得一清二楚,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掂量一下吧。”

    刘汉东的拳头握紧了,但旋即又松开:“你们自己怎么不去撬开她的嘴?何必找我。”

    “你干这个专业,你不是挺会偷车的么,这回偷个人试试吧。”男子拍拍司机肩膀,“前面停车。”

    奔驰停在路边,将刘汉东放下,继续绝尘而去。

    艳阳高照,四下荒凉,身上没钱也没手机,刘汉东一步步走回了市区,在三环路附近拦了辆出租车开到铁渣街,停在汽修厂门口,厂子大门紧闭,敲也没人应,只好再去牛肉村,先借了钱把车资付了,再用山炮的电话通知了家里和马凌,说自己取保候审了。

    打完电话,想了想又拨打王星的手机,王星显然不知道刘汉东取保候审的事情,吓了一跳:“你越狱了?怎么用市话打的?”

    “龙开江给我的办的取保候审,让我帮他办件事,这事儿你也有份,一起商量商量吧。”

    半小时后,王星驾车来到铁渣街,两人来到郊外僻静处商量。

    “这一招叫借刀杀人,龙开江是想拼个鱼死破啊,他现在被詹树森盯得很紧,手底下人也都抓的抓,跑的跑,能干大事的人不多了,所以瞄上你了,不对,还有我一份,这案子咱俩一同背的。”王星道。

    “那干不干?”刘汉东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他在等王星的决定。

    “还有其他选择么?”王星苦笑一下,“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

    王星是开私家侦探所的,盯梢跟踪安装个摄像头什么的本来就是业务范围,不过都是以抓小三为主,这回是要扳倒zhèngfu大员,难度自然不可同ri而语,还需从长计议。

    “从二nǎi打开突破口扳倒金沐尘,这个龙开江身边有高人指点啊,可就苦了咱哥俩了,要是扳不倒,可比盗窃罪严重得多,对付金市长,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啊。”

    “干就干吧,豁出去了。”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开始行动,王星把刘汉东送回去,自己也回家去了。

    刘汉东推开汽修厂大门,里面依然保持着那晚的狼藉局面,机器设备上贴着工商局的封条,地上扔着税务局的罚款通知书。

    他弯腰捡着地上的钢条、盘子、筷子,忽然察觉背后有人,回头看去,马凌的身影被夕阳笼罩着,镶上一层金边。

    马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刘汉东丢下手中的东西,将她紧紧抱住,两人激吻数分钟,刘汉东拦腰抱起马凌进了屋子……

    一番疾风骤雨之后,两人横卧在凉席上,马凌在刘汉东赤-裸的胸膛上画圈圈,柔情蜜意,不言中。

    “不是说要等到结婚么,怎么想开了?”刘汉东道。

    “想给你留个种,等你出来就当爸爸了。”马凌幽幽地说。

    刘汉东心里一疼:“别那么坏,我这回不会坐牢。”

    “怎么?”

    “龙开江说不告我了。”

    “我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肯定有其他的条件,他让你干犯法的事情了?”马凌一骨碌爬起来,忽然意识到没穿衣服,赶紧找个枕巾遮掩一下重要部位。

    “只要不是杀人,我什么都干!”刘汉东恶狠狠地说。

    “那不行,有的事能干,有的事就不能干!”

    “废什么话,我先把你干了。”刘汉东一个饿虎扑羊又上去了。

    ……

    第二天早上,马凌从梦中醒来,一摸身边是空的,刘汉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富康也不在了,她知道男人是去替龙开江做事了,心中一阵担忧,怅然半天,穿上衣服出门,到大门口又担心被别人发现,犹豫了半天才出去,还好,街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她。

    刘汉东驾驶富康来到锦江豪庭,将车停在路边,上了王星的哈弗。

    王星拿着望远镜,嚼着面包,他在这儿守候几个小时了。

    “辛晓婉的车停着没动,保姆刚才出去买菜了,估计主人还在家里睡觉,咱们得想办法进她家,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最好能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外国银行存款单,大额现金什么的。”王星说。

    “费那劲,等她出门逛街,把门投开进去不就行了。”刘汉东很想速战速决。

    “傻啊你,她家有保姆,时刻在家,就算买菜也就出去一会儿,我可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再说这个小区保安措施极严,把jing察招来,吃不了兜着走。”王星道,举起望远镜窥视着锦江豪庭。

    这是近江有名的高档社区,两座江景豪宅,单价上了五万,住在这儿的非富即贵,门禁很严,因为住户少,都是熟面孔,所以很难混进去。

    刘汉东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咱们化装成煤气公司工作人员,进去维护设备,然后直接敲门进她家检查煤气泄漏,顺便安装摄像头窃听器。”

    “可以试试。”王星立刻开车找了一家劳保用品商店,买了两套蓝sè工作服,回到公司自己打印了“煤气检修”的不干胶,贴在衣服和车身上,拎了个工具箱,带上窃听监控的间谍设备,大摇大摆来到锦江豪庭,出示了假的工作胸卡,果然顺利进入。

    辛晓婉家住10楼b座,门前有可视对讲,王星头戴安全帽,按响门铃,和保姆通话后,门开了。

    两人换上鞋套,进入室内,家里还有另一个保姆正在打扫卫生,拿着抹布擦拭着边边角角,连桌子下面都不漏过,卧室内传出女主人的声音:“好好打扫,任何旮旯都不许漏掉,晚上家里有客人,霞姐,来的什么人?”

    “检查煤气的。”保姆答道,一丝不苟的跟着王星,盯着他检查煤气。

    王星心里只叫苦,遇上这样的家庭,什么摄像头窃听器都藏不住,只好进厨房胡乱检查一番,说你们家没问题,然后退了出来。

    “你怎么不装摄像头啊,多好的机会浪费了。”刘汉东抱怨道。

    “难度太大了,再找机会吧。”王星一筹莫展,行动过于仓促,准备不足,再说就算在室内装上摄像头,意义也不是很大,又拍不到床上的画面。

    刘汉东想想说:“突击打扫卫生,晚上有客人……是不是金沐尘要来临幸?”

    王星恍然大悟:“厨房里买了许多菜,有牛排有对虾,兴许真的是金沐尘要来过夜,今天星期几?咱们找准规律,这次不行,下次肯定可以抓到姓金的生活腐化堕落的证据。”

    两人并没有白来一趟,他们在电梯口找了个隐匿位置安装了摄像头,如果金沐尘来的话,一定会被拍下面目。

    然后两人就一直等在小区门口,直到夜里九点,金沐尘也没出现。

    “金市长ri理万鸡,怕是轮不到辛晓婉这一只了。”王星叹道。

    “再等等吧。”刘汉东不死心。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夜间十点半,金市长依然没来,监控画面中,辛晓婉却怒气冲冲的出门了。

    两人立刻紧张起来,盯紧大门口。

    过了几分钟,一辆白sè双门版路虎极光驶出锦江豪庭大门,王星立刻驱车跟上,这个辛晓婉开车很霸道,一辆车占了两个车道,速度又慢,反应又迟钝,惹得一阵阵喇叭响,不过大家看到驾车的是美女之后,也都能理解。

    路虎最终停在了糖果酒吧的楼下,自从段二炮在这里被枪击之后,酒吧的生意不但没受到影响,反而加火爆了。

    辛晓婉停车上楼,穿的挺暴露,吊带热裤,长发披肩,身材又好皮肤又白,引得不少人扭头回望。

    “这sāo娘们耐不住寂寞,来找乐子了,今天没戏了。”王星失望道。

    刘汉东却不愿放弃:“我上去看看,兴许能抓到她的把柄,要挟她一把。”

    “好,你去吧,我接应你。”王星懒得再动。

    刘汉东紧随辛晓婉上楼,进入迪吧,里面闹哄哄一片,吵得脑仁都疼,很多红男绿女跟着节奏扭动身躯,灯光太黑,一眨眼就看不见辛晓婉了。

    辛晓婉是赌气来酒吧的,老公说好了今天来吃饭,人家特地做了澳洲牛排等他,结果却说开会不来了,谁知道又去哪个贱人家过夜了。

    今晚这里人很多,台子都满了,辛晓婉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没留意一双贼眼已经盯上了自己。

    这双sè迷迷贼眼的主人,就是死而复生、咸鱼翻身,近江道上最传奇,最牛逼,最狠最黑最猛的血魂堂老大,段二炮。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看书啦网,欢迎登陆.kanshu.la阅读全文!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最美邂逅
    段二炮是保外就医出来的,詹子羽向他保证过,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事儿,果然说到做到,不过血魂堂的班底被巡特警抓了许多,元气大伤,现在跟在段老大身旁的都是新招的小弟。糖果迪吧的老板也是道上混的,颇有经济头脑,他非常欢迎段二炮常驻这里,一方面能提高迪吧的声誉,另一方面也能镇得住场子,段二炮在这儿玩,哪个不开眼的敢捣乱?

    这一招效果奇佳,迪吧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每天都有打架斗殴事件生,为此老板特聘了好几个退伍特种兵看场子,别着电击器和胡椒喷雾,每月光工资就几万块,还不如段二炮往哪里一戳来的管用,花销还小,一天三四瓶假芝华士就管够。

    段二炮喜欢迪吧这种喧嚣的所在,因为他在大西北蹲苦窑的时候实在是憋坏了,迪吧里有他迫切渴求的一切元素,酒,暴力,骚浪的女人,在这里他所有压抑的**都可以得到尽情的释放,想揍人了,随时找茬剁手,想搞女人,满大厅都是穿着淘宝小礼服,摇动着身体拿着苹果手机摇微信找艳遇的浪货。

    这种女人通常姿色还都不赖,也放的开,买几棵摇头丸就跟你走,段二炮夜夜换新娘,起初玩得挺痛快,一度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后来现那娘们前脚从自己床上下来,后脚就搭上一个小白脸男模,气得二炮哥挑了小白脸的脚筋,花了女人的脸,再往后,二炮哥也就学的拔**无情,游戏花丛了。

    这会儿段二炮正在药手机,他也弄了个微信帐号,名字叫“与寂寞有染”,头像是大金链子和奥迪车钥匙,正摇的起劲,忽然现外面进来一个女子顿时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一抹亮光从心底升起。

    辛晓婉是江东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的,学跳舞的人有种独特的气质,绝非那些迪吧里的庸脂俗粉可以比拟,她身材极佳,肤若凝脂,在拥挤喧嚣的迪吧中艰难的向前挤着,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高兴。

    段二炮不是文化人,不晓得“我见犹怜”这种成语,但他也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打动,一瞬间他感觉以前日的那些娘们简直都不叫娘们,那叫母猪!只有这个小娘们才够味,才能让他段二炮神魂颠倒,哪怕为她砍一百只手,都他妈值!

    ……

    辛晓婉喜欢迪吧这种喧嚣的所在,因为她的日子过的实在太平淡无奇,每天就是吃饭睡觉逛街购物美容跳舞,对着两个农村来的保姆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微博微信qq上也找不到知心的人儿聊天,老公是政府高官,公务非常繁忙,又要注意影响,十天半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而且每次来都不能尽兴,哪怕服用了伟哥也不行,辛晓婉正是不到三十岁的轻熟女年纪,正常需求得不到满足,焉能没有怨气。

    所以她喜欢夜里到迪吧来玩,越闹越好,喝点酒,抽点烟,再来点摇头丸,让郁闷的心情得以泄,如果能钓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帅哥,那就完美了。

    不过这种闹吧里金链大哥和社会青年比较多,符合辛晓婉口味的菜不多,而且她不敢乱来,如果偷吃的事儿被老公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正好角落里有一张台子刚空下来,辛晓婉走过去占住位置,旋即酒保送上芝华士和红茶冰桶,冲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段二炮。

    二炮哥潇洒的挥挥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在射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辛晓婉一阵不舒服,她最不喜欢这种粗俗不堪的痞子,赶紧将头低下玩手机,她也在玩微信,名字叫“寂寞”。

    突然有陌生人加她的微信,名字居然叫“与寂寞有染”看头像不就是那位给自己送酒水的金链大哥么。

    辛晓婉觉得危险在逼近,拎起包就要走,可是段二炮已经端着酒杯过来了,四五个小弟也跟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在音乐强力节奏下扭动着身体。

    迪吧里太吵,面对面说话都听不到,段二炮将酒杯塞给辛晓婉,自己也拿了一杯,一仰脖先干了,然后示意辛晓婉也干了。

    辛晓婉吓坏了,她不能确定这杯陌生人递来的酒里有没有麻醉药,或许一杯下去自己就昏倒了,然后被这帮人抬进一辆没牌照的破面包车,拉到城乡结合部的小旅馆,轮番糟蹋自己,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充斥着辛晓婉的内心,她开始后悔不该耍脾气来迪吧散心,老实呆在锦江豪庭的家里看韩剧多好,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的保安,可保安视若无睹,根本不搭理。

    段二炮目光炯炯盯着辛晓婉,他又相信世界上有真爱了,这小娘们眼神闪烁,吓得跟小鹌鹑一样,真有趣,真可爱,恐怕她还不晓得二炮哥和血魂堂的威名吧,等她知道真相之后,肯定惊喜万分,打都打不走。

    话说回来,血魂堂确实需要一个大嫂了。

    总之,二炮哥这回是当真的。

    辛晓婉最终还是没敢喝这杯酒,她面带冰霜,将酒杯放在台子上,转身就走。

    段二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有些猛,二炮哥是糙人,不懂得怜香惜玉,辛晓婉的胳膊被抓的生疼,心中本来就有火儿,这回更被激怒,虽然她胆子小,但也知道自家老公是什么级别的大官,捏死一个混混和捏死蚂蚁没区别,冲动之下,拿起酒杯将满满一杯假芝华士兑冰红茶全泼在段二炮脸上。

    二炮哥和血魂堂的小弟们全傻了,万没想到一个小娘们敢蹬鼻子上脸,泼炮哥一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小娘们拎着包挺着小胸脯就走了。

    段二炮的火噌的上来了,立刻追了过去,辛晓婉加向前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眼一看,挺直的鼻梁,坚毅的嘴唇,宽肩细腰,朴素的白t恤和带破洞的牛仔裤,不羁中带着潇洒,狂放中带着一丝温柔,正是辛晓琪梦幻中最理想的男子。

    “救我!”辛晓婉紧紧抓住男子,眼眶中立刻就含了泪。

    刘汉东是跟踪辛晓婉进来的,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得来却全不费功夫,而且还向自己呼救,这是闹哪样?

    紧接着后面就过来几个混混,为的是个金链大汉,看金链子的粗细就知道档次不低,这种英雄救美的狗血段子居然让自己碰上了,真是晦气。

    段二炮很愤怒,本以为这女人是单独来的,没想到是有男人的,今天非把这个不开眼的货剁了不可,他气势汹汹就上去了。

    刘汉东不想惹事,更主要的是不想暴露了自己,他将辛晓婉一把推开,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段二炮心说这货还挺有眼色的,也不为难他,上前一把拦腰抱起辛晓婉向外面走去。

    辛晓婉奋力挣扎着,哀怨又失望的看了刘汉东最后一眼,便被段二炮抱走了。

    这伙人走了之后,门口保安才心有余悸道:“伙计,幸亏你没多事,不然手就没了。”

    “那傻逼是谁?”刘汉东问。

    “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段二炮。”保安略带不屑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虽然和血魂堂交过手,但一直没和段二炮面对面过,此刻恍然大悟,没有犹豫立马跟了出去。

    段二炮抱着辛晓婉在等电梯,今晚他就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征服这个小娘们,他相信一个真理,女人就是**,干多了没感情也有感情了,这就叫日久生情。

    电梯到了,刚来的顾客们惊惶的看着他们。

    “再看把你眼抠了!”小弟恶狠狠骂道。

    一行人进了电梯,按了1层,电梯门缓缓关闭,辛晓婉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只手伸进电梯门,阻止了门的合拢,紧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和善的笑笑:“不好意思。”

    正是刚才那个人,段二炮并不担心这家伙横刀夺爱,鄙夷的瞪他一眼:“出去!”

    刘汉东一记直拳打在段二炮脸上,他带着钢制的指节套,前端是尖刺,杀伤力巨大,可怜段二炮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昏,临昏迷前似乎还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是他的鼻梁骨在支离破碎。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辛晓婉一辈子都忘不掉,狭窄的电梯内,刘汉东左冲右突,拳脚膝盖并用,段二炮手下四个张牙舞爪的小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全被放倒。

    叮咚,电梯到一楼了,刘汉东拉起辛晓婉就走:“快跑!”

    辛晓婉急匆匆跑着,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原来被男子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进了停车场,辛晓婉的心如小鹿乱撞,大喊道:“上我的车,白路虎。”

    几个血魂堂小弟跌跌撞撞追了出来,手里也多了大砍刀,辛晓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快,他们追来了!”

    路虎极光是无钥匙进入的,刘汉东奔到车前,车锁自动打开,拉开门将辛晓婉丢进去,自己坐上驾驶席,启动汽车,档位旋钮冉冉升起。

    “**,这么高档,怎么用的?”刘汉东问。

    “转就可以了!”辛晓婉喊道。

    刘汉东迅倒车,一个甩尾车头对准血魂堂的小弟们,雪亮的大灯照的他们睁不开眼。

    “坐稳!”话音未落,路虎就咆哮者冲了出去,挡路者四散逃开,刘汉东猛踩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股轮胎焦糊味飘进鼻腔,被颠的东倒西歪的辛晓婉觉得肾上腺素极度分泌。

    兴奋!刺激!浪漫!无与伦比的感觉!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看书啦网,欢迎登陆.kanshu.la阅读全文!
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四季酒店之夜
    市中心寸土寸金,连停车场都设计的极为紧凑,进出只有一条道路,等刘汉东开到出入口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车要进来,路虎被迫停下,血魂堂的小弟们追上来,用砍刀猛砸车窗,还有人爬到引擎盖上,高高举起了雪亮的砍刀。辛晓婉尖叫一声捂住了脸,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差点被甩在中控台上,原来是刘汉东在迅倒车,就听车后咣当一声,有人被撞飞,站在引擎盖上的人也不见了,估计是没站稳掉下去了。

    又是一把刀砍在驾驶席的车窗上,狰狞的面孔在停车场明亮的碘钨灯下照的分明,这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瘦骨嶙峋的上身上刺着虎豹,戾气十足。

    刘汉东猛然推开车门,将那小子撞开,没料到又是一把刀砍过来,胳膊上吃疼,中招了!

    他不敢再逞强,撇一眼停车场布局,猛打方向盘爬上台阶,直接压过花坛出去了,后视镜里,血魂堂的小弟们依然紧追不舍,怎奈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很快就将他们甩开。

    路虎慌不择路,行驶在反向车道上,对面来车大灯闪亮,喇叭齐鸣,辛晓婉吓得尖叫不止。

    刘汉东在下一个路口来了个甩尾摆正了方向,差点把辛晓婉甩到后排去,气的她嚷道:“你能不能开稳点!”

    “你能不能系上安全带?”刘汉东正眼都不看她。

    “你!”辛晓婉气鼓鼓系上了安全带,偷眼看刘汉东,线条硬朗的侧影简直帅到没边,尤其是他紧绷着嘴唇用手掌搓动方向盘的时候,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刘汉东瞥一眼辛晓婉道。

    “不行,你这个样子不能去我家。”辛晓婉皱眉道,家里俩保姆四只眼睛盯着,带个精壮汉子回去滚床单肯定是不行滴。

    “我有要说去你家么?”刘汉东奇道。

    辛晓婉知道口误了,心直口快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不过她很有急智:“他们肯定在追杀咱们,我家也不安全。”

    “你家住哪儿?”刘汉东又重复了一遍,晚上的行动出计划太多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忽然对讲机的灯亮了了,他和王星为通讯方便,配备了摩托罗拉对讲机,用的是空气耳麦,耳机里传来王星的声音:“伙计,英雄救美,行啊,别回头,我在你后面跟着呢,今晚直捣黄龙,就看你的了,别说话,知道你说话不方便。”

    刘汉东干咳了一声,悄悄将耳筒摘下,这玩意太高端,看起来像特工,他怕把辛晓婉吓到,怀疑自己的身份。

    “好吧,我住锦江豪庭。”辛晓婉并不死心,自己不争一夕之欢,只要留个电话或者微信什么的,机会多得是。

    ……

    段二炮伤的很重,鼻梁骨被打碎,弄了个满脸花,他被小弟们架上车,还不忘交代一句:“打电话喊人去锦江豪庭堵他们!那娘们住那里。”

    倒不是段二炮未卜先知,而是“寂寞”在微信上晒了不少照片,许多都是以锦江豪庭为背景,傻子都能看出她家住哪儿。

    二炮哥先送医院急救,小弟们迅打电话喊人,几辆车满载刀手直奔锦江豪庭,将小区的两个门都堵上了,坐在车内,专等那辆白色路虎。

    刘汉东多绕了一圈,所以比他们来的晚,距离锦江豪庭正门还有几百米就看见门口的人了,一辆奥迪q7横在人行道上,几个痞子打扮的人在四下晃悠,门卫敢怒不敢言,大半夜的极其醒目。

    “他们在大门口!”辛晓婉的声音在颤抖。

    “看见了。”刘汉东加快度,从大门前经过,晚上车流稀少,白路虎很醒目,q7立刻追了过来。

    “他们追来了!”辛晓婉不停回头看。

    “坐稳!”刘汉东降挡加,路虎极光的排量虽然不如q7,但道路追逐更考验的是车技,刘汉东自信整个近江市没几个人能追得上自己,尤其是在市内道路上。

    五分钟后,q7就撞上了行道树,因为驾驶者太过心急,转弯的时候没减导致侧翻,在地上擦出一串火花撞到了两棵梧桐树

    “耶!”辛晓婉兴奋的叫起来,坐在刘汉东驾驶的车里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刺激的愉悦感。

    辛晓婉伸手要和刘汉东击掌庆贺,却遭到白眼:“坐稳,别乱动。”

    “好凶。”辛晓婉撅起了嘴。

    刘汉东没理她,他在考虑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左思右想没有好去处,忽听一声惊呼:“呀,你受伤了!”

    “不碍事。”刘汉东说,他的左臂被划了一刀,血淋淋的看着挺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不行,要立刻包扎,不然你会死的。”辛晓婉急了,拍打着中控,“停车,快停车!”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辛晓婉拎着包下车,甩开高跟鞋奔向路边的24小时药店,买了碘酒红药水纱布绷带等一堆东西,拎着塑料袋回来,急切道:“不能去医院,警察肯定也在抓你,找个地方我替你包扎。”

    “这里就行。”刘汉东说。

    “车里不行,去那儿。”辛晓婉指着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那是四季大酒店,近江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

    “好吧。”刘汉东也不矫情,驾车直奔四季酒店,到了门口自有服务生过来拉门,辛晓婉将钥匙抛给他说:“把车停好。”拿了块披肩很自然的挡住刘汉东左臂的血迹,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大厅。

    “你在这稍作等我,我去ne。”辛晓婉将刘汉东按在沙上,很镇定优雅的走到前台,拿出身份证、白金信用卡迅办理了入住手续,拿了房卡,挽着刘汉东进电梯,插卡上楼。

    房间在十八楼,豪华大床房,辛晓婉欲盖弥彰道:“如果要两张床的标间,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刘汉东耸耸肩,说的好像在搞间谍活动一样,谁没事怀疑你啊。

    他径直走到窗边沙坐下,窗外俯瞰江景,沿岸灯火通明,景色怡人,房间宽敞,色调温馨,房价起码两千以上。

    辛晓婉拿出绷带帮他包扎伤口,她显然没干过这个,笨手笨脚的弄不好,刘汉东索性自己包扎,单手将左臂伤口缠上,用牙齿将绷系紧,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辛晓婉有些震惊,鸭子都煮熟一半快能吃了,怎么又要飞。

    “回去。”刘汉东拔腿就走,丝毫没有留下保护这个无助弱女子的意思。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辛晓婉忽然不顾矜持赤脚跑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刘汉东,将脸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哭道:“别走好不好,我怕。”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很不便于日后开展工作,一心软,手就放下了。

    辛晓婉继续趴在他背上哭泣,刘汉东忙了一天也没洗澡,满身的臭汗,但在辛晓婉闻起来,却是纯正的男人荷尔蒙味道,简直上瘾。

    “好了,你别哭了,把我衣服都打湿了。”刘汉东说。

    “你不走了。”辛晓婉破涕为笑,“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

    刘汉东穿一件很普通的没牌子的夜市摊子买的t恤,浸透汗水不说,还沾了血和辛晓婉的眼泪,他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差点没把辛晓婉晃得晕过去。

    太有型了,这种健硕而英俊的男人,只有韩剧里才出现的啊。

    若只是单纯的肌肉男加帅哥倒也不奇怪,健身房里的小白脸可不少,但这汉子的线条分明不是机械加类固醇练出来的,而是体力劳动加训练形成的,他的身手如此利落,对付流氓混混只用一招,绝不拖泥带水,这种人要不是特种兵,辛晓婉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你是军人吧?”辛晓婉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曾经是。”

    辛晓婉一阵狂喜,自己没猜错,果然是个“兵王”。

    “那你现在做什么?”

    “汽车修理工。”

    这倒是出乎辛晓婉的意料之外,不由得一阵心酸,埋没英才啊。

    “我叫辛晓婉,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

    “刘汉东……很阳刚的名字,你先去洗澡吧,一身的汗味。”

    刘汉东进了浴室,四季酒店的浴室很大,大理石浴缸豪华无比,他开始冲澡,同时考虑着如何脱身。

    外面,辛晓婉坐在沙上,心里小鹿乱撞,脸颊绯红,今晚的奇遇简直是老天爷恩赐给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浪漫而传奇。

    过了五分钟,刘汉东穿着浴袍出来了,短茬头还沾着水珠亮晶晶的,浴袍下一双肌肉结实的腿,汗毛很黑很长,很有男人味。

    忽然辛晓婉如遭雷击,讷讷道:“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我去年八月才退役回来,你记错了吧。”刘汉东说。

    “那就对了,去年八月底九月初,你去过大润市吧,在地下停车场帮我倒车入位,就是这辆白色极光,想起来了么,你还带着一个小妹妹。”

    刘汉东呆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辛晓婉无比欣喜,这场邂逅绝对是老天爷安排的,这就叫缘分天注定,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哎呀好热,我先去洗澡,你看电视吧。”辛晓婉走进浴室之前,风情万种的瞟了刘汉东一眼。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被包养的前奏
    浴室里传来水声,刘汉东心头燥热,在屋里走来走去,接下来什么剧情,傻子都能猜出来,饥渴难耐的深闺少妇打算把自己炼成药渣,一般人摊上这种事都不会拒绝,炼就炼呗,反正不吃亏,这是双赢的好事但那是指正常剧情,而刘汉东并不是去酒吧消遣邂逅辛晓婉,而是对这个女人知根知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要对付的是她背后的男人,这种情况下自然想的就更多一些,且不说辛晓婉的二奶身份,就是为了工作,也要斟酌一番上与不上的差异。

    上了自然可以迅拉近距离,便于侦察,但总觉得对不起马凌,不上的话,工作开展的就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见面就上床也不是稀罕事,完成任务才是重要的,牺牲自己色相又怕什么……

    刘汉东坐在沙上思想斗争着,那边辛晓婉已经洗好了,裹着浴袍出来,好一朵出水芙蓉!本来她是化了妆的,现在洗尽铅华,素面朝天,反而比先前好看了许多,头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瓜子脸红扑扑的,更显鲜嫩可口,洁白的浴袍下是线条优美的小腿。

    这浪货浴袍底下肯定是真空的,刘汉东暗想,他目不斜视,拿着遥控器换台,正好有足球节目,便目不转睛看了起来。

    辛晓婉心中暗笑,男人她见的多了,都喜欢装的道貌岸然,结果还不是一个样,这位帅哥眼睛在电视上,怕是早就心猿意马了。

    对付男人,辛晓婉还是很有一套的,她颇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男人都很贱,主动送上门的就不稀罕,求来的才当回事,现在到了临门一射的时候,反倒该矜持一下了。

    她穿着浴袍和衣躺到松软的大床上,用毛巾擦着头,不经意问道:“喜欢足球啊?”

    “嗯,我在学校是校队前锋。”刘汉东答道。

    “哦,你是哪个学校的?”辛晓婉随口问道,这种修车小工无非是蓝翔之类技工学校毕业,没想到刘汉东答道:“江大。”

    辛晓婉擦头的手停住了,江大,那可是省内第一流名牌大学,不会吧。

    “你哪一年上的江大?”她这回不是随口问的了,而是很认真的在问,她对这个硬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不再只盯着他健硕的躯体。

    “就是淮江大水那一年,我在江北上高三,学校都疏散了。”刘汉东说。

    “那你比我小一届,那年我在艺术学院上大一,学校组织我们慰问抗洪战士来着,我还跳了个舞呢,哎呀,我比你大哦,那我喊你小东弟弟吧。”

    刘汉东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怎么又去当兵了,大学毕业了么?”辛晓婉接着问。

    “大一就去当兵了,当时鬼使神差的,谁都劝不住,当了八年兵,除了学会开车修车打架开枪,啥也没捞着,不过我不后悔,不当兵才后悔哩。”刘汉东眼睛盯着电视,心却飞回了云南部队驻地。

    “真是可惜了,大学生涯也是人生重要经历啊。”辛晓婉抱着膝盖,思绪也飞回了轻舞飞扬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时候她还是舞蹈系的大学生,每天学院门口挤满了宝马奔驰奥迪凌志,都是来接女生的富家子弟或者大款,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一步步滑向深渊。

    辛晓婉是艺术特长生,上学比一般孩子早,虽然比刘汉东高了一届,但两人年龄相仿,也就是三个月的差距,聊起童年、少年时期的故事,特别有共同话题,不知不觉,屋内香艳暧昧的气氛就变味了,俩人一起回忆青涩的学生年代,感慨无限,心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们喝酒吧。”辛晓婉从酒柜里拿出威士忌,四季酒店的洋酒可不是酒吧里那种小作坊自己灌装的假货,而是纯正进口真品,烈性的很。

    辛晓婉很喜欢喝酒,熟练无比的开瓶,拿了两个杯子,打开冰箱加了冰块,倒上浅浅的琥珀色酒液,和刘汉东碰杯:“here'sh!”

    说完一仰脖干了。

    刘汉东也干了,辛晓婉继续倒酒继续干,不一会儿酒劲上来拦都拦不住,大半瓶威士忌飞下去,爱喝酒但是酒量不济的辛晓婉也趴在了桌子上,敞开的浴袍领子内,春光外泄。

    她喝醉了,事情反倒好办了,刘汉东将辛晓婉抱起来放到床上,还有一丝残存意识的辛晓婉呢喃道:“不要啊……你个臭冬瓜……”其实这个不要和呀买碟是一样的,都是欲拒还迎的意思。

    但刘汉东这个不觉风情的家伙还真就不要了,给辛晓婉盖上被,自己躺在沙上呼呼大睡起来。

    早上八点,阳光从薄纱窗帘外射进来,辛晓婉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娇弱无比的哈欠,伸出白藕一般的胳膊拿起床头小钟看了看,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酒店,一个机灵爬起来,先摸自己身上,依然裹着浴袍,似乎没生什么,再看旁边的床单,平整无比,显然没人躺过。

    刘汉东坐在沙上欣赏着江景,回头道:“你醒了,宿醉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头不疼。”辛晓婉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梳洗打扮,最糗的一面都被人看见了,慌忙跑进浴室对着镜子照,头蓬乱,眼皮浮肿,眼角也有了一丝鱼尾纹的迹象,老了……

    洗脸之后,辛晓婉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巴,穿衣出来,“下楼吃早饭吧。”

    刘汉东点点头,两人一起下到二楼自助餐厅吃饭,五星级酒店的早餐非常丰盛,琳琅满目,刘汉东端了满满两大盘子,引起一些人侧目,辛晓婉也嗔怪道:“能吃完么?”

    “还不够呢,待会再拿一些。”刘汉东拿起刀叉狼吞虎咽起来,辛晓婉一般中午才起床,早上也不爱吃饭,只是象征性的陪着刘汉东吃一些,看他胃口这么好,心里暖暖的,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充斥着内心。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看你,都吃到嘴边了,大冬瓜,大傻瓜。”辛晓婉拿起餐巾纸帮刘汉东擦拭着嘴角的果酱,两人亲昵的就像是一对情侣。

    旁边有人路过,诧异的看了刘汉东胳膊上渗血的绷带,辛晓婉不客气的白了那人一眼,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什么东西。

    同时她也觉得,刘汉东这一身打扮太朴素了,得给他新置办一身行头才好。

    刘汉东终于吃饱了,辛晓婉拉起他:“走,带你去购物。”

    四季酒店的一楼大堂内开设几家奢侈品牌授权专营店,男士服饰皮鞋很多,看吊牌上的价格,能把人吓一跳,随随便便一件衬衣就要三四千,不过辛晓婉拿的是白金卡,可以任意刷。

    他们先进了一家阿玛尼店,辛晓婉不由分说指着几件衬衣西装说:“这些都拿下来,试试。”

    刘汉东说:“不好吧,这样。”

    辛晓婉说:“你救我一命,帮你买几件衣服算什么,别废话,听姐姐的,快进去试穿。”

    刘汉东只得拿了衣服进了试衣间,营业员察言观色讨好道:“小姐,你男朋友好有型哦。”

    “那是。”辛晓婉心里美滋滋的。

    不一会刘汉东出来了,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令人眼前一亮,两个年轻的女营业员都看傻了,这男的是模特吧~~

    辛晓婉却淡定的很:“阿玛尼黑标,这牌子差了点,不过也好啦,咦,还差双鞋,再逛。”

    一边吩咐营业员:“这些都要了,刷卡。”纤纤玉指夹着白金信用卡亮出来。

    营业员忙着打单据,辛晓婉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笑眯眯道:“不错,好像还差双鞋,脖子上还需要一根项链。”

    正好旁边有家ferraga店,辛晓婉拉着刘汉东过来,挑了一双男鞋试穿,果断买下。

    “走,去恒隆广场。”辛晓婉意犹未尽,在这儿购物实在不爽啊。

    服务生将辛晓婉的路虎开到大门口,车身上刀痕依然斑驳,她蹙眉道:“这车不能开了,给我们找一辆车接送一下。”

    大堂经理立刻安排了一辆带司机的奔驰s35,辛晓婉还不满意:“我们要自驾,不要太张扬的车。”于是又换了一辆奥迪a4,这回才满意。

    刘汉东驾车,辛晓婉指路,直奔近江最奢华的购物场所恒隆广场而去,路上辛晓婉忽然问起:“你手机号多少我还没记呢。”

    “手机丢了。”刘汉东说。

    “前面有一家卖苹果手机的,先停一下,我帮你买一台。”辛晓婉毫不犹豫道。

    “不用了。”刘汉东赶忙谢绝,苹果手机很容易被追踪下落,他可不想把一切都暴露出去。

    “没有手机怎么行,就当我借给你用的。”辛晓婉霸道的很,执意要买,刘汉东拗不过她,只好任其买了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继续前往恒隆广场的路上,忽然辛晓婉的手机响了,看了下号码,顿时花容失色,向刘汉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了电话。

    “老公,现在想起来给人家打电话了……昨天晚上,没干什么啊,我出去玩被人家追杀,车玻璃都砍碎了,我可不敢骗你,车还没送4s店,我过会张照片给你看,什么,我昨天住哪儿的,你还好意思问,我差点被人砍死你有一句安慰的话么?反倒疑神疑鬼,我不听,我不听你解释!”

    辛晓婉愤怒的挂了电话,咬着嘴唇想了想说:“冬瓜,今天不能去购物了,我要先回去一趟。”

    “回酒店还是回家?”刘汉东并不奇怪,辛晓婉这样被保养的二奶,其实并不自由。

    “回锦江豪庭,处理一些事情先。”辛晓婉表情变得忧郁起来,望着车外不再说话。

    刘汉东开车将她送回了锦江豪庭,然后开回酒店,路上现后面有车在闪灯,是王星的哈弗。

    哈弗开了上来,和奥迪a4并行,王星降下车窗道:“哥们,昨晚上滚床单爽透了吧。”

    “爽你妹啊,老子啥也没干。”刘汉东说。

    王星瞅一眼刘汉东的新衣服,啧啧连声:“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一身行头不少钱啊,这是被包养的前奏啊。”
第三卷 第四十章 后宫
    刘汉东先将奥迪车送回了四季酒店,然后坐王星的车重回锦江豪庭,停在江边树荫下,这儿正好可以接收无线摄像头反馈来的画面“金沐尘怎么还没来。”王星捧着煎饼果子啃着,盯着监控屏幕。

    刘汉东不饿,他早上自助餐吃多了,“人家是市长,要注意影响的,对了,你监控她家电话没有?”

    “辛晓婉家里固定电话很少拨打,只是用来上网用,要不然就是保姆打电话回老家,平时她都是用手机联系,具体话单还没拉出来,就算找到也没用,现在的人谁没有几个隐蔽的号码,无法证明就是金沐尘用的。”

    聊着聊着,就又提到昨晚上到底干没干的问题上,刘汉东坚持说只是闲扯了一夜,啥也没做,王星扼腕叹息道:“你二啊,b从门前过,不日是罪过,人家洗干净送到你跟前,你都不下手,这不是罪过了,是犯罪行为你知道不?”

    刘汉东说:“得了吧,我可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此言差矣,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不对,是为了自由,张爱玲的书你看过没?你这种粗人肯定没看过,我给你讲啊,张爱玲说过,通往女人内心最直接的通道就是……太粗俗了,你理解意思就行,反正想让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可劲儿的猛干她就行,《色戒》你总看过吧,梁操唯演的,反正就是操啊操啊就操出真感情了。”

    刘汉东盯着口沫横飞的王星看了半天,“你说这些啥意思?要不你上?”

    “我倒是想,可是女人都是先入为主的,现在她的内心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你赶紧把她办踏实了,金沐尘的贪腐证据手到擒来,然后你俩远走高飞,从此在马尔代夫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啧啧,我都替你美得沆。”

    刘汉东陷入沉思,王星话糙理不糙,牺牲一下色相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嘛,而且也不吃亏,只要别让马凌知道……

    “来了!”忽然王星一个激灵坐起来,屏幕上出现男人的侧影,中等身材,白衬衫黑西裤,戴着眼镜,正轻轻叩门。

    “是金沐尘,没错,就是他!”王星激动起来。

    ……

    金市长工作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来巡视一下后宫,辛晓婉是他还在当副市长的时候收纳的二奶,那时候辛晓婉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正愁在省城找不到工作,金副市长一句话就给她安排了省图书馆的清闲工作,感动的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好,当天提着一篓子水果来感谢金沐尘,这也是打动金沐尘的关键,他觉得这女生挺单纯的。

    金沐尘当时就主抓近江市的基建,拆迁安置道路拓宽经济适用房等项目都需要他拍板定夺,可谓财大气粗,他追辛晓婉的招数很普通,就一招,拿钱砸。

    还记得当时,金副市长带辛晓婉去恒隆购物,一天花了十万块!放到现在似乎不算什么,但在那时候对于一个刚出校门的青涩女生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当然这还只是大餐前的小点心,购物完毕,一辆红色的甲壳虫汽车出现在眼前,金沐尘笑眯眯的说,你上班路远,这是叔叔送你的代步工具。

    当时辛晓婉就泪如雨下了,被金沐尘的大手笔打动,当晚两人下榻于希尔顿酒店,辛晓婉皮肤极其白皙,汗毛细微,还是白虎,整个人如同白瓷娃娃一般,见多识广的金沐尘如同捡到宝一般,过了没几个月就弄了一处酒店式公寓金屋藏娇了。

    辛晓婉很乖很懂事,开销也不算大,而且有个好处是不能生育,可以尽情的中出,而且练舞蹈的女生柔韧性极佳,任何高难度姿势都能玩,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金沐尘是个谨慎的人,不爱流连风月场所,家中备有名器可以减少政治上落马的风险,所以对辛晓婉极其宠爱,没过两年就给她置办了锦江豪庭的错层豪宅,6续又换了几辆车,极光已经是第四辆了。

    但是再好玩的东西,玩的次数多了也会腻,金沐尘荣升市长之后,权力大增,又6续开辟了几处金屋,渐渐的到锦江豪庭的次数就少了,即便来也是应付差事,糊弄两下就算完,搞的辛晓婉很不满意,张罗着要给老公做药膳滋补,但金市长心里明白,不是自己的事儿,是审美疲劳。

    周慧敏那样的大美女,倪震都审美疲劳,在外面打野食,更何况他金沐尘,当然相处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为防止辛晓婉偷吃,金市长从家乡找了两个保姆伺候她,名曰伺候,其实监视的成分占多数。

    本来昨晚金沐尘打算来临行辛妃子的,可是临时有变故,陪客商吃饭喝酒去了,结果今天就出事,早上保姆打电话报告说,辛晓婉晚上没回家睡觉,金市长顿时感到头上有些绿油油,推掉中午的应酬跑来查问。

    此时辛晓婉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坦然面对金沐尘,帮他拿拖鞋,斟茶倒水揉肩膀,嗲声喋气道:“老公,人家昨天可惊险了,差点被人绑架。”

    “哦,怎么回事?”金沐尘故作惊讶,其实心里不当回事,女人啊,为了争宠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夸大其词更是家常便饭,他只想知道昨夜辛晓婉住哪儿的,有没给自己戴绿帽子。

    “不信你看,车都被人砍坏了。”辛晓婉拿出手机给他看,里面有好多路虎车身伤痕的照片,引擎盖上深深的刀痕触目惊心。

    金沐尘一惊,扶了扶眼睛仔细看,不光引擎盖上有,车窗上也有被砸击的痕迹。

    “什么人干的?你去哪儿了?”金沐尘很震怒错愕。

    “我昨晚上和琪琪去糖果酒吧玩,遇上黑社会了,幸亏我们跑得快,只是车被砍坏了,人没事,我没敢回家,到琪琪家过了一夜,打你电话也不接,没良心的。”说着辛晓婉眼圈红了,狠狠在金沐尘肩膀上掐了一下。

    金沐尘信了一大半,他昨晚上用来和辛晓婉联系的手机关机了,自然接不到电话,想了想作出痛心疾状:“宝宝,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会补偿你的,这辆车就不要开了,你想要什么新车,老公给你买。”

    辛晓婉见好就收,用手托着腮帮装做思考的样子:“嗯……我要一辆越野能力强的车,明年和琪琪一起自驾游西藏,琪琪说硬派越野车里牧马人最酷。”

    金沐尘轻笑起来,牧马人最贵的一款不过六十万,毛毛雨而已。

    “没问题,只要宝宝高兴,就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买给你。”

    “中午不走了吧,我做饭给你吃。”辛晓婉松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琪琪是她的闺蜜,美容院认识的,每次都拿来当挡箭牌,屡试不爽。

    “好啊,尝尝宝宝的手艺进步了没有,我先上个洗手间。”金沐尘有些内急,走进洗手间,手机却落在桌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信息,内容是“老公,饭已做好,等你密西。”信人是宝宝。

    辛晓婉觉得心被狠狠剜了一刀,本来还仅有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了,天知道金沐尘在外面有几个“宝宝”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悄悄将这个号码记了下来,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过了一会,金沐尘过来了:“宝宝,实在抱歉,市里出了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不能陪你吃饭了。”

    辛晓婉作惋惜状:“吃了饭再走吧,很快就好了。”

    金沐尘看看手表:“实在来不及了,过几天我再来品尝你的手艺。”

    “那好吧,我要礼物哦。”辛晓婉撅着嘴,解下围裙,送金沐尘出门,临走前两人还吻别了一下。

    楼下汽车里,王星跳起来:“**,这么快,金市长是快枪手啊。”

    “要不怎么说辛晓婉是深闺怨妇呢,欲求得不到满足啊,要不王总你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去送一下温暖?”刘汉东道。

    “得了吧,人家朝思暮想的男神是你。”

    两人斗嘴的时候,金沐尘已经下到停车场,司机坐在帕萨特里玩手机,见金市长下来,也不多言,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金沐尘行事很谨慎,会二奶的时候从不乘坐自己的奥迪a6专车,那车牌太扎眼,很容易被人盯上,小心行得万年船,低调点没坏处。

    “去仁恒临江。”金沐尘吩咐道,他最近又包养了一个鲜嫩多汁的音乐系女声,有些天然呆,喜欢动漫和郭敬明,不过胃口也很大,家里的茶杯都得是爱马仕的,车也必须是保时捷级别,一个月的花费顶得上辛晓婉一年的开销,贵是贵了点,但这钱花的值,和这个女孩在一起,金市长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三十岁。

    忽然想起辛晓婉汽车被砸的事情,金沐尘拿起手机拨打了近江市局一把手詹树森的号码:“树森啊,我老金,我有个亲戚,昨天晚上在糖果酒吧让人打了,汽车都被砸了,是一辆白色的路虎,这案子你留意一下,近江的投资软环境很重要,对于暴力犯罪分子,露头就要打击,打狠打疼,严肃处理,就这样吧。”

    辛晓婉知道是谁打得小报告,家里两个保姆,一个年长的叫霞姐,年少的叫小玉,霞姐很精明,平时也很留意自己的举动,金沐尘的眼线应该是她。

    “小玉,下午跟我出去逛街,给你买几件衣服,再买个新手机。”辛晓婉说。

    霞姐听到,心里不大舒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干急。

    辛晓婉瞟一眼她:“霞姐,你儿子该上高中了吧,学费有着落了么?”

    “已经上了,学费交过了。”霞姐低声下气答道。

    “儿子上高中你都不回去看看啊,是缺路费还是不敢请假?”辛晓婉故意诱导。

    霞姐是乡下精明妇女,焉能不懂,故作矜持道:“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能省就省了,再说这边也忙走不开。”

    辛晓婉拿出一叠钞票:“我这边没什么事,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呢,就帮我带点礼物给家里,要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呢,我也不勉强。”

    霞姐不是傻子,县官不如现管,金市长虽然用得着自己,但辛晓婉一句话也能撵自己滚蛋,她立刻回答:“那就谢谢小姐了,我正想回家看看呢,大半年没回去了。”

    辛晓婉递给她两千块钱:“拿着给孩子们买点糖吧。”

    霞姐千恩万谢的收拾东西去了,等会就直接去长途汽车站,辛晓婉计谋得逞,心中得意,趴到床上给刘汉东信息:“冬瓜,下午有空么,去恒隆接着购物。”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二爷包不成
    完信息,霞姐的东西也收拾停当了,过来告辞:“小姐,我回家几天,有事给我打电话。辛晓婉还是不太放心,把小玉叫过来说:“你送一下霞姐,打个的去长途车站。”说着递过去一百块钱。

    小玉很听话,陪着霞姐下楼去了。

    刘汉东这会儿正在楼下呢,忽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辛晓婉来的信息,王星一把抢过去,惊叹道:“爱疯手机,新款哦,冬瓜,下午有空么?肯定有空啊,去恒隆接着购物,必须去啊,我帮你回复了。”

    “不阴阳怪气会死啊?”刘汉东把手机抢回来,现信息已经恢复成功,就一个字“去!”

    “等等,俩保姆都出门了!调虎离山啊,你还真的必须去,趁她家没人,我好进去装摄像头窃听器,赶紧的。”王星正色道。

    刘汉东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就牺牲一次。”

    王星抬脚就踹:“滚,再得瑟我踹死你。”

    刘汉东跳下车,给辛晓婉条信息:“我就在小区门口,下来吧。”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向大门走去,忽听身后王星喊道:“等等。”

    原来王星从花坛里折了一只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花,递过来说:“不拿点礼物说不过去。”

    “好吧,我服了你啦。”刘汉东拿着月季花走了。

    辛晓婉收到信息,胸中小鹿乱撞,竟然有高中时期初恋的感觉,她慌忙奔到梳妆台前,心慌意乱的不晓得该怎么拾掇自己,又怕冬瓜等得着急,擦了点粉底霜,涂了些浅色唇膏,然后钻进步进式衣帽间,翻箱倒柜找衣服,她的衣服实在太多,挑的眼花缭乱,索性闭着眼睛从夏装里拿了一套淡绿色的连衣裙,又配上颜色搭调的包包和鞋子,对着镜子里含苞待放的自己怒了努嘴,花枝招展的出去了。

    看到她下了电梯,走廊尽头电气井旁装模作样的煤气检修工拎着工具包走了过来……

    出了锦江豪庭大门,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刘汉东坐在花坛护栏上玩手机呢,辛晓婉怦然心动,依稀回到中学时代,男朋友在校门前倚着山地车等自己。

    刘汉东玩手机玩得入神,辛晓婉想悄悄从后面绕过去蒙住他的眼睛,走了两步就被现。

    “你来了。”刘汉东收起了手机。

    “好美的玫瑰,送给我的么?”辛晓婉作惊喜状。

    “嗯,有人送给你的。”刘汉东将月季花奉上,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锦江豪庭大厦,想必王星已经潜入辛晓婉家里了。

    “谢谢。”辛晓婉接了花,很珍惜的拿在手里,正好一辆空驶的出租车迎面过来,她赶忙截停下来,和刘汉东一起上车,吩咐司机:“去恒隆广场。”

    到了恒隆广场,辛晓婉从爱马仕包包里拿出一副硕大的墨镜戴在脸上,这儿是近江名流汇集的场所,保不齐有人认识自己,万一传到金沐尘耳朵里就不好了。

    恒隆广场一楼都是奢侈品专卖,lv,爱马仕这些先不急着逛,辛晓婉认为当务之急是给冬瓜买一只好点的腕表,先进了万国表店,现皮表带居多,不搭配刘汉东的硬汉气质,于是又拐进了欧米茄表店。

    “这个拿出来试试。”辛晓婉一眼看中海马85潜水表,橙色陶瓷表圈金属三珠链,绝对够炫够骚,价钱也很适中,四万四而已。

    “谁还戴表啊,看时间有手机就行。”刘汉东道。

    “傻瓜,手表是男人的饰,不是看时间用的,是彰显身份的。”辛晓婉戳了一下刘汉东的额头,亲昵无比,心思却回到当年第一次跟金沐尘逛恒隆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傻乎乎说看时间有手机就行,结果被金沐尘笑话了很久,如今她已经拥有了十几块名表。

    “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刘汉东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他越是这样,辛晓婉越觉得有趣,这汉子真性情,淳朴厚道。

    “你就试试嘛。”辛晓婉撒着娇,逼着刘汉东试戴了手表,效果还挺好,立刻让营业员截表链,开票刷卡。

    刘汉东很不爽,他不喜欢不劳而获,更不喜欢花女人的钱,尤其这个女人的钱还是来自于包养费用。

    被二奶包养的小白脸……自尊上实在无法接受,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似乎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洞悉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在背后指指戳戳,窃窃私语。

    辛晓婉感受到刘汉东的不悦,赶忙哄他道:“好了,不逛了,去吃下午茶。”

    这里是高级商业区,出门就有各种饮食店茶餐厅,找了一家装潢很典雅的茶餐厅,辛晓婉叫了一堆吃的,见刘汉东还是兴致不高,便问道:“是不是不喜欢欧米茄?近江的腕表专卖店还是不够多,顶级品牌都没进来。”

    “不是不喜欢,而是你的礼物太重了,我受不起。”刘汉东道。

    “可是你救了我的命哎,再贵重的礼物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辛晓婉愈感觉到刘汉东的可贵之处,若是换了那些鸭子,早就粘上来了。

    “萍水相逢罢了,我不是想救你,而是和段二炮有仇。”刘汉东估摸着王星也该装好监控设备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把话说清楚了。

    “可是……”辛晓婉有些没招了,但仍不死心“你不是做汽车修理的么,要不我投资帮你开个厂吧?”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刘汉东反问了一句。

    辛晓婉一时语塞:“我……我家里的钱……我老公的钱,他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

    “你老公做什么生意的?挺赚钱啊。”刘汉东摆出闲谈的架势。

    “做房地产的,近江好多楼盘都是他们公司开的。”辛晓婉信口开河,她只晓得房地产是最赚钱的生意,所以就往这上面扯。

    “哦,哪家公司?那是大亨级别的人物,啥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我老公不是总裁,是股东,近江几家大开商他都有参股,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不过……你确定想见他?他很有势力哦,你不怕他找人砍你?”辛晓婉笑眯眯看着刘汉东,等待他的反应。

    一般的血性汉子肯定要拍胸脯表示自己很男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刘汉东却不以为然:“他为什么砍我?”

    “因为咱们……共度了一夜哦。”辛晓婉摇晃着吸管,大胆而暧昧的盯着刘汉东,脚尖在桌下拨弄着刘汉东的鞋子。

    刘汉东冷笑:“给你钱花的男人,未必是你老公,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将新买的苹果手机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辛晓婉羞怒交加,想起身去追,但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终于明白,刘汉东根本就没看得起自己,他完全猜出自己的二奶身份,这会儿只是虚以委蛇罢了。

    自尊心大受打击的辛晓婉呆坐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暗骂自己太贱,没事养什么小白脸啊,还是赶紧回家做美容学菜谱,把老公伺候好吧。

    “买单。”辛晓婉扬起一只手。

    服务员过来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他还算绅士。”辛晓婉失落的心稍微平衡了一些,叹口气将苹果手机收进包里,出门打车回去了。

    ……

    辛晓婉和刘汉东逛街的时候,金市长正在另一处藏娇金屋与十九岁的音乐系女生林格格颠鸾倒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疯狂,林格格到底是比辛晓婉小了近十岁,在床上的表现堪称狂野。

    仁恒临江的房子也是高层,卧室的一面玻璃墙正对着淮江,景色比锦江豪庭还要略胜一筹,这种玻璃墙是进口材料,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性很好,柔软的大床上,林格格一丝不挂,娇喘吁吁。

    金市长长驱直入,霸气无边,有句话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一点不假,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金沐尘就要升任近江市委书记了,想到这个他就意气风,神勇无比。

    “爸爸,快!”林格格忽然尖叫起来,金市长颤抖两下,一泻如注,他最受不了这个,有次林格格开玩笑说老公和我爸爸一样大,以后也喊你爸爸算了,这种称呼让金市长感到另类的刺激,每次一喊这个就缴械。

    完事之后,金市长四仰八叉躺着,任由林格格帮自己清理干净,这小女生到底是学音乐的,****的本事一流,忽听咔嚓一响,分明是相机快门的声音,惊得金沐尘一个激灵做起来,抢过手机说:“可不敢乱拍,多少人栽在这上面。”

    林格格撅起嘴:“人家知道咯,下次不敢了。”将刚拍的照片当着金沐尘的面删除了。

    金沐尘这才放心,起身冲了个澡,穿上衣服,依然道貌岸然。

    “干爹,晚上来我这儿吃饭吧。“林格格穿了件宽大的t恤凑过去撒娇。

    “饶了干爹吧,你的黑暗料理我实在降不住,牛排都煎成焦炭了。”金沐尘苦笑道,拍了一下林格格的小脑袋“一会老公,一会爸爸,一会又是干爹,到底是什么啊?”

    “随我心情啦。”林格格蹭着金沐尘,如同慵懒的小猫。

    “乖,过两天再来看你。”金沐尘恋恋不舍的下楼去了。

    坐到车里,金沐尘拿出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大部分不重要,有一个是詹树森打得,他立刻拨了回去。

    “树森,什么事?刚才在做理疗没听见。”

    “金市长,您交代的案子查清了,您那亲戚真不简单,一点亏没吃,还把几个家伙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

    金沐尘立刻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没说话,继续听詹树森汇报。

    “我已经压下去了,对方不敢闹事,毕竟他们也有过错,在闹市区打架斗殴,不过迪吧那种地方女孩子还是尽量少去,鱼龙混杂社会人员特别多……金市长,金市长?”

    “哦,知道了,谢谢你了树森。”金沐尘不动声色道。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卧室视频
    金沐尘行事谨慎,他深知官场无朋友的道理,即便詹树森是自己这条线上的人,也不能让他过多了解自己的私生活,把柄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可不好。但他又很多疑,辛晓婉昨晚到底和谁一起去的酒吧,又是谁把流氓打成重伤,他拿起手机打给自己的秘书小吴,让他去调查一下此事,又特别交代了一句,别麻烦詹局长了。

    今晚要招待南方来的客商,洽谈招商引资的事情,金市长将这些琐碎的家务事丢到脑后,抽时间在车上小眯了一会,半小时后就精神百倍的出现在会场上了。

    詹树森接到金沐尘的回电后也没当回事,领导家属出点事情找他安排,那是信得过自己,不过这案子确实有点意思,派出所说根本就没接到报案,事后查访糖果酒吧的经营者,也说啥事没生,酒吧所在大楼和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丢失了,白色路虎的资料还是通过交通探头查到的。

    派出所查问了线人才知道昨晚生斗殴,血魂堂的老大被人打了,鼻梁骨都断了,几个小弟也不同程度受伤,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开路虎的男人干的。

    可这辆6虎极光的登记人叫辛晓婉,户籍在本市,年龄二十八岁。

    这些资料汇集到詹树森案头,让他觉得很值得玩味,金沐尘是外省人,本市没亲戚,他能和辛晓婉是什么关系?莫非是长期包养的情人?詹树森到底是干公安的,心细如,觉得这条线可以追踪下去,掌握一点领导的**,对自己有益无害。

    此事必须交给最可靠的人去做,詹树森拿起电话:“小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刘汉东和王星碰头之后,把会面经历讲述一遍,气得王星捶胸顿足:“装什么清高啊,海马85那表很骚的,我早想买了,就是钱不得闲,你倒好,送你都不要。”

    “你要是愿意当小白脸,可以自己去联系,反正我是不愿拿她的东西。”

    “拉倒吧,人家给你买一身衣服,你怎么还穿着呢。”

    “那是我该得的,我救她一命。”

    “你这个心理要不得,你是觉得辛晓婉的钱来路不正对吧,我开导开导你,她的钱是谁给的,金沐尘对吧,金沐尘的钱哪儿来的,是**来的人民的血汗钱,是不义之财,他保养辛晓婉,辛晓婉在你身上花钱,等于人民的血汗钱回到人民手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天经地义!”

    “得了吧,说说你的进展,摄像头安上了吗?”

    提到这个,王星不再贫嘴,洋洋自得道:“装好了,你绝对猜不到装在什么地方?”

    “别买关子,说。”

    “装在卧室天花板上,射灯罩子里,搭上照明电路供电,二十四小时开机,远程监控,只要金沐尘上了辛晓婉的床,绝对拍的清清楚楚。”

    “好吧,但愿金沐不要冷落了辛晓婉。”

    “我也这么想,如果他十天半个月不来,咱们就惨了,刚才龙开江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再不拿出点硬东西来,就让咱们蹲大牢。”

    刘汉东沉默了。

    ……

    当晚宴会上,金沐尘喝的大醉,按说这个级别的领导浅尝辄止即可,但来访的商务代表团级别不低,必须拿出近江人民的诚意来,金市长舍命陪君子,喝了足足一瓶洋酒。

    见现场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金市长就先行退席,酒喝的不少,菜却没怎么吃,饥肠辘辘之下就想到辛晓婉的好处了,吩咐司机去锦江豪庭,拿出手机给辛晓婉个信息:“宝宝,我马上到,下面给我吃。”

    辛晓婉下午去把四季酒店的房间退了,路虎车让4s店的人开去修理,傍晚又去找琪琪聊了一会天,喝了几杯咖啡,还是觉得索然无味,刘汉东的冷漠眼神伤到了她,伤的很深。

    金沐尘来信息的时候,辛晓婉刚到家,立刻忙碌起来,下了一把面条,用鸡汤勾兑好,撒了香油和碧绿的小葱,剥一枚煮鸡蛋切开了,卤牛肉和大虾铺在面条上,色香味俱全。

    面条刚做好,金沐尘就到了,小玉上前奉上拖鞋。

    “霞姐呢?”金沐尘随口问了一句。

    “霞姐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小玉怯生生答道。

    金沐尘哦了一声,没当回事,趿拉着拖鞋来到饭桌前,看到辛晓婉的面条,不禁食欲大开,连面带汤吃的精光,感慨道:“还是宝宝下的面好吃啊。”

    “切,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宝宝呢。”辛晓婉嗔道。

    金沐尘也不狡辩,只是嬉皮笑脸的说:“那些都是应酬着玩的,我对你是真心的,小婉,咱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了吧?”

    “四年零一个月又三天,我最宝贵的青春都献给你了。”辛晓婉有些呆。

    金沐尘隐隐有些不快,辛晓婉最近总喜欢长吁短叹,快成深宫怨妇了,还是林格格那样的女孩子能带给自己更多的欢乐和松弛。

    “好了,别感叹了,洗洗睡吧。”金沐尘起身进了卧室,脱衣服洗澡。

    江边树荫下,王星睁开了眼睛,猛扑到屏幕前:“快看,说曹操曹操到,金沐尘来了!”

    画面不算很清晰,摄像头受到射灯光芒影响,只能隐约分辨出人形,幸运的是过了一会射灯就关闭了,就看到黯淡灯光下,辛晓婉披着薄纱进来,背对着摄像头轻轻一抖,薄纱落地,露出曼妙曲线。

    王星咽了一口涎水。

    金市长大腹便便,戴着眼镜半躺在床上,两人演起了活春宫,只见金沐尘趴在辛晓婉身上开始俯卧撑,王星替他读秒:“1234……9。”

    “我靠,九秒钟结束战斗,快枪手啊。”王星啧啧连声。

    灯光又暗了一些,辛晓婉去洗澡了,金市长沉沉睡去。

    “可惜了。”刘汉东道。

    王星看了他一眼:“可惜什么,好b都让狗日了?兄弟看开些吧,努力考公务员,什么样的娘们日不到。”

    刘汉东没说话。

    事不宜迟,王星立刻联络了龙开江方面,连夜将视频证据送过去,龙开江不在国内,杨庆接待了他俩,就是奔驰车里那个男人,他看了视频之后点点头:“还可以,先这样吧。”

    “咱们之间两清了。”王星说。

    杨庆鄙夷的笑了笑:“五六百万的宾利车,一个小视频就能两清,你想的太简单了吧。”

    “你还想怎么样?”刘汉东怒道。

    “有什么事,我还会找你们的,就这样吧,送客。”杨庆端起了小茶壶。

    ……

    第177章资十五亿,枪毙他都不为过,生态城的土地当初是谁批给你们的?还不是我?你以为掌握一段视频就能要挟我?告诉你,我一句话就能封杀所有媒体,你有视频都不出去,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ps的。”

    杨庆皮笑肉不笑:“谁要能ps到这种水平,直接去好莱坞搞特效了,金市长,游戏规则是你定的,你不能不遵守,我们手上还有牌没出,你就说你赢了,这样不好吧,对,你是能封杀媒体,可我要是弄一万个优盘到处呢?让全市,全省人民都见识一下你金市长的床上英姿,九秒钟,快枪手啊。”

    “好吧,你要什么?”金沐尘终于妥协,他赌不起。

    “我要二十亿银行贷款。”杨庆伸出两根指头,“还要政策支持,把生态城划为经济适用房项目,争取国家拨款。”

    金沐尘很想拍桌子大骂你***做梦,国家银根紧缩,就算是市长也搞不来这个天文数字的贷款。

    但是对于一个政客来说,隐藏和克制真实的情绪是必修课,金沐尘装作很认真的思索,终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龙开江还是舍不下这片热土,他想卷土重来,好吧,我会考虑的,但帮他的方式由我来定,贷款数额也不可能是二十亿。”

    杨庆郑重其事的一拱手:“谢了,为表诚意,金市长是不是先放我们几个人?汉威投资那些工作人员是无辜的。”

    “我会安排的。”金沐尘道,此刻他心乱如麻,自己的外宅别业都被人摸清了,还安装了摄像头,这还了得!必须立刻处理!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金沐尘沉吟片刻,拿起了电话机直接拨到公安局找詹树森,问他非法集资案的几个当事人检察院批捕了没有“能不能取保候审?说到底都是为了振兴近江的经济嘛,要和那些暴力犯罪区别对待……好,先这样。”金市长当着杨庆的面打了这个电话,情绪也镇定了许多,“这视频,你传播出去了么?”

    “怎么会呢,只有我手上这一份。”杨庆道,“当然了,国外服务器上是还有备份的,如果我出事,就会放开下载,听说金市长最近要荣升市委书记,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丑闻可不大好。”

    金沐尘冷笑道:“杨庆,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到我?且不说你这视频的真假,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组织上会因为私生活不检点而放弃一名有能力有水平的高级干部么?”

    杨庆满脸堆笑:“金书记,您是官,我们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这不是急眼了么,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人,当然了,您倒了对我们也没好处,大家和和气气,花开富贵,我们赚钱您步步高升,双赢不好么。”

    金沐尘点点头:“你回去吧,龙氏财团清盘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谢谢金书记。”杨庆故意称呼金沐尘还没达到的官衔,在金市长看来这就是一种讽刺,但此时什么都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庆走了,金沐尘很愤怒的坐了一会,手指在桌上敲击着,摄像头都装到家里去了,领导的**大白于天下,可这事儿又不好让詹树森出面解决,毕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将秘书吴庆宇叫了进来。

    “小吴,有人在我家里装了针孔摄像机,大概车里和办公室里都有。”

    “啊!让二处来查一下吧。”吴秘书道。

    公安局二处专干这种活儿,但事情捅到他们那里就等于自我曝光了,吴秘书很快醒悟过来,“这事儿还不好麻烦二处,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公司,专门处理类似的事情,帮人查车里和家里的窃听器什么的。”

    “可靠么?”金市长心里一动,民间力量倒是可以用,大不了不让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就是。

    “可靠,这家公司信誉很好,对客户的**保护的也很到位,听说老板以前是刑警。”

    “好,你去联系一下,务必保密。”

    ……

    王星正在车里打盹,忽然手机响了,是个老客户打来的。

    “王总,最近生意忙不?有个活儿介绍给你,不难,查窃听器什么的,我把号码给你,你自己联系一下吧。”

    “好,谢谢了。”

    随即王星收到短信,按照号码打过去,是个陌生男子接的,说话干脆利落没半句废话,直接问开价多少钱。

    “查车是五千,查家里是一万起步,按照房屋面积来计算。“王星狮子大开口,他很有经验,一般来说这种客户非富即贵,万把块钱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根本不在乎。

    果然,对方立刻答应下来,不过要求多开一倍的**。

    “没问题。”王星暗暗得意,又做成一桩大买卖,得亏上回接青石高科的生意时办了**,不然现在就得抓瞎。

    按照约定,王星来到铁路某废弃货场,一辆黑色奥迪a6静静停着,牌照已经被取下,大概是车主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车上有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很干练的司机,另一个自称姓吴文质彬彬的男子也不像是车主,看气质应该是车主身边的工作人员。

    王星没有多问,干这一行就得有眼色,这辆车是政府版的奥迪a6,车主肯定是厅局级以上干部,被政敌盯上安装窃听器也属正常情况,以前他接过类似的活儿。

    他拿出探测器开始在车内搜寻,一番查找后卸下一个小黑盒子,但并不是窃听设备,而是统一安装的gps定位装置。

    “现在科技达,窃听器会作的很小,和纽扣电池一般大,可能藏在任何位置,我需要拆开一些内饰,可以么?”王星问姓吴的男子。

    “可以,尽管拆。”男子显然对车是不是会被拆的乱七八糟并不在意。

    于是王星又拿出各种工具,把奥迪的中控拆了,座椅拆了,顶棚内饰蒙皮,车内夜灯全都无一幸免,拆车的时候小吴一直在旁观看,对王星的娴熟技术和专业态度非常欣赏。

    “没有窃听器,这辆车是干净的。”王星拍拍巴掌,满头大汗。

    “麻烦你了,王师傅。”小吴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里面是五千元钞票。

    “客气了。”王星将信封塞进包里,拿起螺丝刀,“我给你们原样装好。”

    “不急,先放着吧,你跟我去另一个地方。”小吴坐上王星的车,系上安全带说:“去锦江豪庭。”

    王星一愣,几个意思?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是金沐尘的专车?细想起来逻辑完全说得通,视频交给杨庆,杨庆威胁金沐尘,金沐尘找人查窃听器和针孔探头,以绝后患,而自己又是近江最有名气的私家侦探,如果不动用公安口的力量,那就只有找自己出马了。

    这辆哈弗已经几次出入锦江豪庭,门卫都认识王星了,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吧。

    “师傅,又来了。”门卫笑呵呵和王星打着招呼。

    王星只能干笑一下应付过去,好在吴秘书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来到楼上,敲门进屋,小玉开的门,她没认出王星来,因为上次王星冒充煤气公司检修工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打扫卫生,是霞姐一路陪同,而且那天王星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今天则是便装打扮。

    辛晓婉在家,她是认识吴秘书的,而且刚才金沐尘打来电话,让是让小吴带人来找点东西,让她配合一下。

    王星拿出探测器装模作样四下扫描,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果然在客厅沙背面找到窃听器一个,在电话机里又找出一个,在卧室天花板射灯罩子里拉出一个针孔摄像头,洗手间里也有一个,这些都是他亲自安装的,找出来自然不费劲。

    辛晓婉吓傻了,她虽然胸大无脑,但也能猜出这些不是好玩意。

    吴秘书将这些电子玩意装进一个档案袋,对辛晓婉说:“嫂子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就和王星一起出去了,又付给他一万五千块现金,收了四万块的**,握手致谢:“合作愉快。”

    “谢谢照顾生意。”王星笑的很开心,其实心里不断叫苦,金沐尘追查下去,一定查到自己头上,

    王星开车走了,吴秘书打电话向金市长汇报,说小嫂子家里已经清理干净。

    金沐尘松了一口气,问辛晓婉那天究竟和谁在一起的事情查清楚没有,吴秘书说还没来得及,现在就去查。

    “你先回来,把经过详细说一下。”金沐尘召回吴秘书,仔细问了摄像头安装的位置,安装角度和视频拍摄的角度一致,他拿出塑料袋里的摄像头端详着,上面没有积灰,说明是最近才装上的,他心中充满愤恨和后怕,龙开江果然狗急跳墙,不灭了他,后患无穷。

    摄像头肯定是杨庆派人装的,至于辛晓婉有没有参与其中,金沐尘并未生疑,因为自己对辛晓婉很好,每月零花钱十万以上,要什么给买什么,这个女人没理由背叛自己,更没理由为龙开江这样走下坡路的人背叛自己。

    家里搜出窃听器和摄像头毕竟不是好事,得安抚一下辛晓婉,不过锦江豪庭是不敢再去了,那地方肯定被人盯上了,金沐尘让吴秘书打电话约辛晓婉到一家不对外营业的私房菜馆见面。

    饭桌上,辛晓婉如同受惊的小鸟,双眼雾蒙蒙的:“老公,到底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没事,有些人想对付我,最近家里有没有进什么外人?”金沐尘依然风轻云淡,在女人面前他永远成熟稳重。

    “没有啊,家里一直没断过人,我出门的时候,小玉和霞姐就在家看门,怎么会进来外人呢。”

    金沐尘心中有数了,八成是两个保姆出了问题,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回头把她俩都辞了,以防万一。”金沐尘道。

    这顿饭吃的很没有滋味,辛晓婉担惊受怕,金沐尘心事重重,吃完饭之后,辛晓婉怯生生道:“还去我那么?”

    “最近就不去了,安全起见,还是减少联系吧。”金沐尘实在提不起兴致,那段视频把他憋屈的不轻,他金沐尘可不是早泄患者,而是面对辛晓婉根本提不起兴趣,那晚只是象征性的蹭了几下而已,就推说太累早早休息了,如今事,对辛晓婉就更没感觉了。

    “那我也不敢回去睡了。”辛晓婉楚楚可怜道。

    “这几天先去酒店住也行,家里需要重新装修。”金沐尘看看手表,决定去林格格那里过夜。

    打了辛晓婉,金市长坐进汽车,吩咐司机去仁恒临江,路过花店还买了一大束粉色玫瑰,来到林格格的住处敲门,半天才开门,林格格头蓬乱,小脸红晕:“干爹,你怎么来了?”

    “这是干爹的行宫,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送给你的。”金沐尘将鲜花递给林格格。

    “好漂亮!谢谢老公。”林格格惊喜万分。

    “你吃过饭了么?”金市长一边解开衣服一边往卧室里走,“真热,冲个澡先。”

    “用外面洗手间的浴盆吧,够大,我帮你搓背。”林格格将金沐尘拖进了大洗手间,拿起莲蓬头将他淋湿,两人打起了水仗,林格格夸张的尖叫声充斥着房间。

    卧室大衣柜的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长少年钻了出来,将凌乱的床单捋平,套上裤子,拿着衣服踮着脚尖走进客厅,捡起鞋子打开大门,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信用卡露端倪
    林格格的尖叫激了金沐尘的雄风,正欲在浴室里就把小丫头给正法,忽然想起视频事件,警惕心大起,在浴室里四下摸索一番,确认没有可疑之处才放心开动,一番大战后两人躺在大浴缸两头吹泡泡玩。忽然林格格说:“干爹,人家有两件事一定要你帮忙,不帮以后就不理你了。”

    金沐尘哈哈大笑:“说吧,又想买什么?”

    “就知道干爹最好了,我想要一辆卡宴。”林格格天真无邪的咯咯笑着说。

    “卡宴……”金沐尘无奈的苦笑,倒不是他买不起卡宴,一百来万的车而已,但这种大块头的suv并不适合林格格这种小巧玲珑的女生。

    “宝宝,保时捷你不是已经有一辆了么,小女生开跑车很搭配,卡宴你都够不到方向盘,再说保时捷是造跑车的厂家,造suv他们不专业。”金沐尘一面劝着,一面想到辛晓婉,到底还是辛妃子有格调又懂事,要新车也不过是牧马人这种便宜货。

    “不嘛,人家就喜欢卡宴,酷酷的大车,谁说个子小就不能开大车了,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开大suv呢。”林格格撅着嘴开始生气。

    “好吧,过几天我给你弄一辆。”金沐尘才不忍心小美人生气,区区卡宴百来万罢了,而且这种车在近江的保有量很大,土鳖大款都喜欢买,回头找谁借一辆就行了。

    “就知道干爹最好了。”林格格扑过来在金沐尘脸上吧唧一口,继续提第179章的时候,我一个同学结婚,娘家这边没什么重量级的客人,想请干爹你出席一下婚礼。”

    “这个……不太好吧。”金沐尘愿意花钱,但抛头露面的事情尽量不参与,他毕竟是一市之长,在公共场合出现是要引起轰动的,被有心人盯上追查起关系来就麻烦了。

    “婉儿是人家最好的闺蜜,人家都答应她了,一定把你拉去,你要是不去,人家很没有面子的。”林格格又开始撒娇。

    金沐尘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此婉儿非彼婉儿,随口问道:“你学姐嫁的什么人?”

    “嫁给抗少了,就是李随风的儿子。”

    “哦,可以去一下,不过不能耽搁太久。”金沐尘微笑着说,李随风不比一般人,他儿子结婚自己倒是可以赏脸去一下。

    “干爹真好。”林格格聊起头,将头埋进泡沫里,卖力的帮金沐尘吹起来

    当晚金沐尘并没有住在仁恒临江,而是破天荒的回家去了,他刚走不久,林格格就拿起手机了条微信。

    半小时后,先前那个少年又回来了,一进屋就骂道:“妈的,耍我啊,害我在网吧坐了两小时。”

    “对不起嘛,人家也不知道死老头今天会来,人家帮你要了一辆卡宴,过几天就有的开了。”林格格半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解释着。

    少年一屁股坐在沙上,招手让林格格膝行过来,将她的脑袋按下来,听着啧啧的口水四溅的声音,舒服的哼哼起来。

    ……

    吴庆宇跟了金沐尘已经有六年了,办事一向得力,小嫂子家里现摄像头的事情给他很大刺激,如果金市长落马的话,自己的仕途也将终结,所以他不遗余力的去查辛晓婉的底细。

    但他毕竟不是公安系统的人,即便找到派出所拿身份施压,也看不到当晚的监控录像,查不出6虎上的男子究竟是谁。

    吴秘书灵机一动,决定从另一个方面入手,查辛晓婉的信用卡消费记录,金沐尘包养辛晓婉是不给现金的,而是给她办了一张白金级别信用卡,每月额度二十万,消费或者提取现金都可以,到期会从另一张卡上自动转账还款。

    调阅别人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对吴秘书来说不是难事,他认识省人行的高管,这些都是小事一桩,很快就拿到了一张打印清单,列明辛晓婉最近三个月的开支情况。

    吴秘书浏览一番,前面都比较正常,买衣服、包、鞋子,饰,做美容,办各种会员卡等等,不正常的是最近几天,竟然有四季酒店的开房记录,然后还有男士品牌服装店消费,最能引起人怀疑的是一块四万四的欧米茄海洋宇宙男款潜水表。

    一定有问题!小嫂子在外面偷人了。

    与此同时,詹子羽也在调查此事,他的路子就野的多,电梯里的监控视频他看了,停车场上的视频也看了,一眼就认出大打出手痛扁血魂堂的正是刘汉东。

    “**,有点意思了。”詹子羽乐不可支,点上一支烟看着交警路面监控,路虎最后开到四季酒店,一对狗男女下车进去开房。

    “金市长头上绿油油啊。”詹子羽立刻打电话向父亲汇报了此事。

    詹树森很警醒:“这事儿不简单,昨天金市长指示公安部门把非法集资案的几个重要嫌疑犯给办了保外就医,两件事之间肯定有联系。”

    “爸,你是说龙开江在派人接近金市长的女人,抓他的小辫子。”詹子羽虽然是纨绔子弟,但好歹在公安系统混了不少年,这点推理能力还是有的。

    “有可能,你查一下,必要的时候把人先控制起来,金市长现在不能倒,明白么?”詹树森下了指示。

    “必须的。”詹子羽心里明镜似的,现在老爹和金沐尘关系很好,等金市长当了市委书记,就能进省委常委,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助力,现在必须护着他迈上这个台阶。

    此事不急,詹子羽先去医院探望老兄弟段二炮,不得不说段二炮命真大,上回被人打了一枪居然没挂,这次又受了重伤,脸上的骨头都凹陷了,鼻梁骨全碎,又得在医院躺上一段时间。

    他来到省医大附院八楼的病房,段二炮住的是高级单人间,躺在床上,脸上缠着绷带,刘汉东戴着金属指节套打得他,除了骨头碎了,脸上还皮开肉绽,肯定破相了。

    血魂堂的小弟们在屋里伺候着老大,桌上一片狼藉,吃剩的鸡骨头和啤酒瓶,空饭盒,还有密密麻麻的烟头,詹子羽看了生气,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坐到段二炮床边道:“伙计,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赶紧养伤,出来咱一起收拾刘汉东,这回非把他弄死不可。”

    段二炮脸上有伤不能说话,哼哼唧唧表示有仇报仇,绝不过夜,詹子羽哈哈大笑,忽然手机响了,是手下打来的,说网上舆论很不利,有个叫白娜的女记者在调查醉驾殴打交警和老人事件,詹子羽立刻警惕起来,上回自己从李随风会所里出来,打了停车场的老头,开了一个不长眼的交警,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怕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这个白娜有些名气,她伯父曾经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现在已经二线,没什么可忌惮的,办她没商量。

    詹子羽安抚了段二炮两句出了病房,迎面过来一个护士,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推着小车,车上是吊瓶和针头,两人擦肩而过,詹子羽下意识的回头瞄了一眼护士的腿,现这位护士美眉的小腿肌肉很结实,一点都不纤细优美。

    回头继续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段二炮被暗杀的事情,这案子还没破,但可以确定的是出自职业杀手的手笔,而职业杀手一击不中,还会来第二次……

    不好!詹子羽一个激灵,拔枪在手猛冲过去,到了病房门口,隔着玻璃就见那护士手中寒光一闪。

    “别动!”詹子羽一脚踹开门,举枪瞄准。

    护士手一抖,一道寒芒射来,詹子羽侧身躲避,手术刀钉在门上颤悠悠晃动,再看那杀手,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这可是八楼啊!

    詹子羽追过去,探头查看,杀手已经不见了踪影,住院部大楼外面遍布围栏和空调外机,想必这小子窜到其他楼层去了。

    追是追不上了,詹子羽回望段二炮,还好安然无恙。

    段二炮也惊出一身冷汗,杀手再次出现,这是有人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啊,仇家太多,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雇的人,最大的可能是江北卓老二。

    妈的,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段二炮暗下决心,等养好伤一定再去找卓力的晦气。

    ……

    金沐尘又接到了杨庆的电话,催促他解冻龙氏财团的资产,赶紧把贷款办下来,二十亿不行,就先来五个亿。

    “政府是管不到金融机构的,你不明白么?不是我说贷款多少就放多少的,需要时间,需要协调!”金沐尘耐着怒火向杨庆解释。

    “我不管那些,银行贷不出资金,就财政出钱,把生态城的盘子接下来。”杨庆依然蛮不讲理。

    “我告诉你,市财政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放在外国,近江市已经破产了你懂不懂!近两年市政开支修路造桥花了几十个亿,融资平台都快崩了,大把的理财项目付不出利息,换句话说,我们面临的危机是一样的,都是没钱!没钱!”金沐尘几乎有些失态了。

    杨庆语气和缓了一些:“好吧,我给你时间,过两天再打电话。”

    金沐尘放下电话,脸色阴晴不定,他才不会和杨庆做交易,干掉龙氏财团,能解决市财政重大危机,堵上因自己决策造成的无数窟窿,这步棋是必须要走的,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段二炮菊花开
    如何妥善的解决杨庆,是当前最迫切的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是让詹树森把杨庆抓起来,给他安一个罪名判刑,这样的好处是一切可控,缺点是威慑力不够强,正考虑着,吴秘书敲门进来了。

    “金市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您汇报。”吴庆宇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金沐尘有些不快。

    “小吴,做事要有决断,你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金沐尘批评道。

    吴庆宇不再迟疑,将一张清单放在金市长面前:“这是小嫂子这几天的消费记录。”

    金沐尘看了看,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辛晓婉已经背叛了自己,卧室里安装针孔摄像机的事情,九成是在辛晓婉的配合下安装的!

    “金市长,要决断啊。”吴庆宇将刚才金沐尘送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

    政治家都是无情的,金沐尘虽然还没够得着政治家的层次,但无情方面还是达标的,他不动声色,将清单推了过去:“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吴庆宇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知道领导需要安静一下。

    中午,金沐尘推掉了应酬,自己开车去了锦江豪庭,他现在行事比以前更加谨慎了,找了一辆很低调的大众朗逸亲自驾驶,连司机都不用了。

    对于金沐尘的突然驾临,辛晓婉惊喜万分,但在金沐尘看来却是慌张的表现,他故意问道:“听李秘书长的夫人说,前几天在恒隆看见你,好像买了块手表哦。”

    辛晓婉一惊,头皮都炸起来了,细微的表现被金沐尘看在眼里,更加确信这女人心里有鬼。

    “是啊,我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的,算了,反正差不了几天了,现在就送给你吧。”辛晓婉从柜子里拿出欧米茄的白色表盒,打开层层包装,里面是一块造型粗犷的潜水表,外圈还是橙色的,极其亮骚,根本不搭配金市长的儒雅文人气质。

    “老公,喜欢么?”辛晓婉紧张万分,捧着手表观察着金沐尘的反应。

    “喜欢,不过现在不能戴,我现在根本不戴手表了。”金沐尘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平时常戴的格拉苏蒂金表都摘了的,最近是敏感时期,戴表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辛晓婉面露失望之色,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块表是买给刘汉东的,他还试戴过,上面存着他的气息,她不舍得送人。

    “放着吧,以后有机会再戴。”金沐尘起身,在屋里来回转悠着,让辛晓婉很是疑惑,今天老公很反常啊。

    金沐尘走来走去,回想着和辛晓婉共渡的日日夜夜,心中颇为不忍,不过再一想,这女人已经二十八岁了,青春不再,不但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各种麻烦事还会接踵而来,养小白脸给自己戴绿帽子算轻的,逼着自己离婚或者分割家产什么的,那才叫麻烦,不忍归不忍,还是要把不安定因素掐灭在萌芽状态。

    金市长在曾经的爱巢里最后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合影和私人物品之后,收起感慨,捏捏辛晓婉的脸蛋:“乖,我有事先走了。”

    “不留下吃饭么?”辛晓婉嘴上说留人,手却去帮金市长拿车钥匙了。

    “女人就是养不熟的猫啊。”金沐尘暗暗感慨,接过车钥匙换了鞋出去了,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在车里抽了支烟,呆坐了一会,拿起手机给吴庆宇打电话:“小吴,辛晓婉这边的事情你处理一下,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吴庆宇接到电话之后顿感棘手,写发言稿他在行,杀人灭口不专业啊,可是领导交办的任务必须完成,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人,詹子羽。

    ……

    王星再次接到杨庆的电话,让他继续搜集金市长的不利证据,包养二奶这种生活作风问题就算了,这回要猛料,最好是受巨额贿赂的铁证。

    “我他妈又不是纪委,你这不是难为我么!”王星急眼了,电话里就开骂。

    杨庆狰狞冷笑:“那我不管,你不帮我查,我就送你进监狱。”

    “姓杨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喂喂!”对方电话已经挂了,王星气得将手机摔在铺上,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回家住,而是和刘汉东一起住在汽修厂。

    刘汉东问清楚情况,怒道:“这不是拉咱们当垫背的么,绝不能就范,必须反击!”

    “怎么反击?人家捏着咱们的命根子,一句话就能让咱进去坐牢。”王星一摊手反问道。

    刘汉东冷笑:“草他妈的,以为老子是省油的灯,那是不想和他一般计较,杀个人算什么,我这一年杀的连人带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还缺他一个?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他会用计,咱们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来个借刀杀人就是。”

    “借谁的刀?”王星聚精会神。

    “杨庆要找金沐尘的罪证,无非是要挟他网开一面,罪证是用来威胁对方的,而不是真的扳倒金沐尘,否则两败俱伤,谁也捞不着好处,杨庆既然往死里逼咱们,说明他的要求还没满足,这时候咱们把金沐尘的九秒视频放出去,你说会有什么效果?”

    “对啊!”王星一拍掌,“金沐尘就先把杨庆给料理了,他们狗咬狗,就顾不上咱们了。”

    “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视频要先处理一下,把辛晓婉的脸打上马赛克。”刘汉东迟疑一下说。

    “这种时候还想着怜香惜玉,还说没睡过?没睡能有这感情?”王星笑道。

    刘汉东打开电脑,注册帐号,利用各种网络渠道发布视频片段,正忙着,王星的手机又响了,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说:“找到段二炮下落了,在省医大附院住院部815。”

    上回段二炮把王星打的遍体鳞伤,又到江北去横行一番,这笔帐一直欠着呢,电梯里揍他一顿那个不算,需要正式的和他算算账。

    “找他去。”刘汉东挂上电脑,抄家伙。

    两人驱车直奔医大附院,乘电梯上八楼,就见走廊里有十几个家伙晃来晃去,拎着报纸包裹的砍刀,应该是段二炮的小弟。

    刘汉东按了九楼的按钮,继续上了一层,拿出电话报警,直接打得巡特警支队的电话,说医大附院八楼有持械人员闹事。

    这是正规途径报警,接着刘汉东又给队里的伙计打了电话,说医院里持械这帮家伙是自己的对头,帮着修理修理吧。

    五分钟后,两辆黑色涂装的依维柯警车驶入医院,两组十名防暴队员在医院保安的配合下持枪上楼,将血魂堂小弟们一网打尽,以寻衅滋事罪名全部押走,整个过程并未发生冲突,因为血魂堂经历多次打击,能打能拼的骨干不是在看守所,就是在病床上,剩下的都是网吧里招募的小混混,一见特警的冲锋枪,腿都软了。

    走廊里清静了,王星和刘汉东下了楼,走进815病房,段二炮看见他俩进来,顿时将手伸到枕头下,王星一个箭步上前,电击器闪着蓝色火花戳在段二炮脖子上,电的他抽搐不止,翻着白眼软软瘫倒。

    刘汉东掀开枕头,下面是一把黑漆漆的马可洛夫手枪。

    “我操,装备很硬啊。”刘汉东拿起手枪检查,发现并不是真家伙,而是mp654k气动钢珠枪,用的是二氧化碳钢瓶,威力比较大而已,随手别在腰间了。

    王星将瘫软的段二炮放在椅子上,这种椅子下面四个轮子,气动升降调节高低,医院地面光洁无比,推着就走,权当轮椅了。

    两人推着段二炮进了电梯,操作电梯的大姐看了他们一眼说:“服务台有轮椅,免费的。”

    “知道,轮椅暂时没有了,推他去做ct,不出去。”刘汉东笑呵呵解释道。

    来到大厅里,刘汉东懒得推段二炮向前走,一脚踹过去,段二炮坐在椅子上飞速在大理石地面上向前滑动,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椅子居然炸了,座垫被崩的粉碎,段二炮倒在地上,血淋淋的屁股上插着一截钢管,还冲着天,宛如一尊高射炮。

    大厅里人来人往,顿时很多人围观过来,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开了。

    医院保安跑过来,将重伤的段二炮抬起来直接送急诊科,医生检查后很严肃的说:“病人家属在哪里,伤情很严重,必须立刻手术。”

    保安说这人穿着病号服,应该是住院部的病人,翻了段二炮的口袋,果然找出缴费单据,原来是八楼的病人,联系护士查找登记资料,这人根本就没亲戚,最后在床头柜上找到段二炮的手机,拨打了最近联系人,才联系上詹子羽。

    詹子羽刚办妥一件事,通过宣传部的朋友向报社施压,白娜已经被停职,所有相关报道一律撤下,正自鸣得意呢,忽然接到医院电话,说你朋友重伤快不行了,赶紧来看看吧。

    十五分钟后,詹子羽驾车拉着警报赶到医院,来到病床前,医生掀开床单,段二炮侧卧着,屁股中插着一截尾部炸烂的钢管,前面传宗接代的那一坨也血肉模糊的。

    “谁干的!”段二炮问道。

    “据保安说,是他自己在大厅里玩椅子玩出事的,这种三无产品的气动调节座椅本来就有安全隐患,瞎玩更容易出事……”

    “这是你们医院的椅子,你们要赔偿!”詹子羽道。

    医生立刻反驳:“这可不是我们医院的椅子,不管是病房还是办公室、护士站,都不用这种椅子,兴许是病人家属自带的椅子,责任不在我们院方。”

    詹子羽气得直冒青烟,问医生:“伤到什么程度,能治好么?”

    医生扶了扶眼镜:“不好说,前列腺炸坏了,将来肯定会有后遗症,大便小便都不方便,可能要造瘘插导管长期挂粪袋子。”
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送椅子
    段二炮终于苏醒了,抓着詹子羽的手说:“报仇!替我报仇,是刘汉东和王星两个b养的下的手,等我养好伤,要不活剥了他俩,我都不姓段!”

    “淡定,淡定,先做手术。)”詹子羽将段二炮送进了手术室,叹了口气,段二炮废了,其实人伤了不要紧,重要的是精神不能垮,可伤到需要造瘘挂粪袋子的地步,还怎么做江湖大哥,怎么拿刀砍人?开玩笑,丢不起这个脸啊。

    詹子羽还算够义气,又帮他交了手术费用,打电话到防暴大队找常进,把巡特警抓走的血魂堂小弟捞回来,继续在医院陪护,一问才知道,这把爆炸的破椅子真是小弟们自带的,没法赖到医院头上只能自认倒霉,

    做完这些,詹子羽自认也算仁至义尽了,回到办公室依然意兴阑珊,有朋友约他晚上喝酒唱歌也给推掉了。

    忽然手机响了,显示是金市长的大秘打来的,他赶紧接了,原来是吴庆宇约他晚上吃饭谈点事。

    很多事情领导不方面出面,就让秘书传话,或者安排身边亲近可靠的人去办,金沐尘的身边人就是吴庆宇,詹树森信得过的人则是亲儿子詹子羽,两人经常打交道,年龄也接近,又有共同利益,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却称得上盟友。

    没到下班的时间,詹子羽就开车出去了,行驶在马路上他总有一种错觉,认为有人在盯自己的梢,可是仔细观察后视镜,又没现任何端倪。

    可能是神经过敏吧,詹子羽自嘲的笑笑,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近江对付自己?公安局就是自家开的,全市一百多个派出所长,一多半都是自己的好哥们,黑道上的朋友更多,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招呼来几百号小弟,要是玩偷袭暗杀,皮包里时刻上膛的九二式****可不是吃素的。

    来到江边的香樟酒家,要了一个幽静的包房,等了半小时,吴庆宇来了,进门就说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詹子羽忙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吴秘书喝点什么?

    “来点红酒吧。”吴庆宇说。

    “近江市场的红酒假的多,还是啤酒吧。”詹子羽门清的很,点了一箱进口教士纯麦啤酒,又点了几个精致的小菜,两人寒暄一阵,进入正题。

    吴庆宇说:“最近有人在找金市长的麻烦,拿着ps的视频来要挟,让金市长对非法集资案网开一面,生态城那个烂摊子,也妄想着起死回生。”

    詹子羽已经收到消息,吕建贤等集资案的嫌疑人取保候审,看来金市长受到的压力还不小,他正色道:“虽然是ps的东西,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如果没猜错,是杨庆干的吧,我早想收拾这家伙了,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办了。”

    吴庆宇又道:“还有一件事,金市长有个亲戚很难缠……”

    詹子羽呵呵笑了:“是住在锦江豪庭的那个吧。”

    吴庆宇也笑了,领导在外面包养二奶其实是公开的秘密,但事儿不能说破,心知肚明就好。

    “说吧,想怎么处理,车祸还是煤气中毒?”詹子羽点了一支烟,很随意的问道。

    “不用不用,吓唬一下就好,毕竟是亲戚。”吴庆宇赶紧劝阻,他仔细思量了一下,金市长的意思未必是要辛晓婉死,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在外面养小白脸,也罪不至死,最重要的是不值得冒险杀人,万一事断送前程就得不偿失了。

    “那简单,对付这种女人不用费什么劲,给我一天时间就能搞定。”詹子羽端起酒杯,“走一个。”

    吴庆宇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忽然手机响了,是市里打来的,接了说了几句,脸色大变:“出了点紧急状况,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要紧么,我送你吧。”詹子羽站了起来,一脸关切。

    “没事儿,我打个车就行,近。”吴庆宇拿起公文包匆匆走了。

    果真出事了,而且事态很严重,有人在网上布了金市长的不雅视频,市政府启动紧急预案,已经通过有关部门删掉了微博上的视频,封了一些帐号,但于事无补,网络太大了,有关部门也管不过来,更何况金市长只是一个正厅级干部,能量还没那么大,不是每个人都卖面子给他。

    吴庆宇迅回到市政府,金市长正在雷霆大怒,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事情是完全可以压住的,但正是组织考察期,出了这档子事儿,升市委书记肯定要受一定影响。

    金沐尘恨透了杨庆,这是要鱼死网破啊,好,那就让你们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辛晓婉,本来还想给她留条活路,现在看来也不用了,这女人吃里扒外,留不得。

    ……

    下午的时候,近江东郊的家具大市场,刘汉东和王星走在甲醛气味刺鼻的大厅里,四下打望,找到卖办公桌椅的地方,挑了一把最便宜的气压办公椅。

    “和二炮哥坐的那把差不多。”

    “行,就这把了。”

    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以低得离谱的价格将椅子买走,丢到了哈弗车上。

    “走,找杨总去,送他一把椅子。”王星动汽车说。

    “你知道他在哪儿?”刘汉东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的电脑知道,上回见他,我把追踪器安在他奔驰车下面了,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启动追踪器,获取奔驰车的位置在蕴山脚下的龙泉山庄,这是省政府第二招待所,看来杨庆很聪明,懂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杨庆身边肯定有不少保镖,但这两个人依然决定硬闯,开到龙泉山庄附近的时候现奔驰车动了,看时间大概是去市内吃饭,王星迎头堵截,远远看见黑色奔驰和一辆金杯面包开过来。

    “哟,杨庆带了一车人。”王星冷笑,问刘汉东:“带你的链子锤了么?”

    “那叫连枷好不好。”刘汉东将防暴护甲的魔术搭扣按紧,他只穿了胸甲和护肩保护要害,腰间配着甩棍和电击器,连枷拎在手上,锤头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奔驰车还没意识到危险,迅接近中,王星一打方向盘将车横在路上,拦住奔驰的去路。

    杨庆正在车里闭目养神,这几天他劳心费力,白头都多了几十根,虽然拿住金沐尘的证据,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个词在脑海中来回的闪现:大势已去。

    忽然奔驰一个急刹车,杨庆惊醒,看到前面有车拦路,疾呼倒车,可是后面的金杯面包却停下了,从车上下来十个人,都拿着家伙,这些都是杨庆找来的保镖,资金紧张请不起猛人,从城乡结合部网吧台球室找了一帮小混混来凑数,可别小瞧这帮年轻人,打起来真敢玩命,老江湖都怕他们这种生瓜蛋子。

    小混混们骂骂咧咧下了车,亮出明晃晃的砍刀,哈弗车上就下来两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壮汉,上身着黑色护甲,带着护肘和护膝,一个拎着连枷,一个拿着警拐,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如看土鸡瓦狗。

    “我是刘汉东,无关的人赶紧走。“刘汉东昂然喝道。

    “刘汉东来了……”小混混们交头接耳一番,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血魂堂多牛逼的帮会,被他一个人踏平了,打死打伤十几个,用的就是这种奇门兵器,钢管加链子钉锤,看着就蛋疼,这要是舞到头上,脑壳不得立刻就变烂西瓜啊。

    大家一致决定,不趟这潭浑水了,向杨总道个歉,上了金杯准备走人。

    刘汉东将连枷舞的呜呜生风,将奔驰车玻璃砸成龟裂状,接着再来一下,玻璃整块落进车里,拉开车门将司机拽了出来,钥匙搜出来丢到山下,然后又将愤怒的杨庆拉了出来,拷上丢进哈弗。

    余晓栋追上来刚要说话,刘汉东从腰间拔出一把****指着他的头。

    “别冲动,你们要把杨总带到哪儿去?”余晓栋颤声道。

    “没你的事,回车里去。”刘汉东厉声喝道。

    余晓栋举着双手退回奔驰车,眼睁睁看着杨庆被这两人绑走。

    杨庆坐在车里气定神闲,说道:“不用上铐子了吧?我好歹也比你们高一辈。”

    刘汉东说:“高你妈逼,我又不是混社会的,谁和你论这个,信不信我一枪把你腮帮子打个洞。”

    “哎!怎么和杨总说话的。”王星皱眉喝止他的进一步举动,继而很无奈地说:“杨总,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是你先不讲规矩的,我们才出此下策,你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有什么办法,我这兄弟脾气燥,他说要找你要个说法,我也拦不住。”

    杨庆冷笑道:“行了,你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我还看不出就白混三十年了,别闹,懂点事的就把我放了,要不然就把我弄死,要不然我缓过劲来,一准把你俩弄死。”

    王星和刘汉东都不言语了,姜还是老的辣,杨庆死猪不怕开水烫,难不成真弄死他?

    早有预案,王星驾车来到铁渣街东南的废弃工地,将杨庆押到了一栋烂尾楼的第六层,地面已经打扫的很干净,摆着桌椅凉席啤酒箱,这儿是他们的狡兔三窟之一。

    “杨总,你坐。”王星将杨庆按在气压椅上,用尼龙绳将他绑的结结实实,刘汉东走过来,推着椅子向前跑,渐渐加,越跑越快。

    “你要干什么!”故作镇定的杨庆终于忍不住嚷道。

    “走你!”刘汉东刹住脚步,用力向前一推,载着杨庆的气压椅从毫无防护的楼板上掉了下去,直坠向钢筋丛生的地面。

    椅子上连着长长的尼龙绳,杨庆被坠在半空中晃悠着,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第三卷 第四十七章 逝去的江湖
    杨庆破口大骂,豪气不减当年,别说这种小儿科了,就是真把他杀了,也未必能让他害怕,这是混了三十年的老流氓独有的硬气,要不然龙开江也不会派他来处理善后事宜了。

    刘汉东把他拉了上来,问他:“杨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杨庆还是那句话:“有种你就把我弄死,要不然我剩一口气也得把你弄死。”

    “那就下去再想想。”刘汉东一脚又把他踹了下去,这回绳子放长了一些,从六层坠到三层,尼龙绳没有弹性,整个人连着椅子如同秤砣一般往下掉,也搞不清楚是不是会掉到底摔死,而杨庆面色丝毫不变,果然是条硬汉。

    刘汉东又把他拉了上来,再度问他:“杨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的,有种就把我弄死,折腾这些花样算什么!”杨庆脖子上青筋乍现,怒不可遏,他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大哥,被两个小辈这样玩,面子上挂不住。

    刘汉东要踹飞椅子,却被王星拦住。

    “别拦我,我今天真就弄死他!”刘汉东嚷道。

    “你不能吃独食,让我也玩一把。”王星说,飞起一脚踹在杨庆身上,新买的气压转椅的轮子上足了润滑油,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飞快打着转,杨庆被转的晕头转向,飞速接近楼板边缘,再次跌了下去,这回坠到了一楼的位置,还差一米五就会戳在下面钢筋上。

    到底是五十岁的人了,他被晃悠的头晕眼花,整个人倒垂着,夕阳余晖照在脸上,满头都是臭汗,**苦咸的汗水流到眼睛里,迷得睁不开,这回楼上俩恶棍没有急着拉上去,而是把自己晾在这儿了。

    杨庆很想自救,可是王星捆绳子很有一套,打得都是死扣,根本解不开,举目四望,荒凉的工地杂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很远的地方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这儿人迹罕至,除了野猫出没,呼救是没有用的。

    忽然杨庆发现不远处有个新挖的土坑,长方形,长度在一米八左右,深度正好能躺下一个人,旁边放着两口袋水泥,丢着两把铁锨。

    他的心立刻变得拔凉拔凉,不经意的发现彻底击垮了他的斗志,人家不是闹着玩吓唬自己的,是真要弄死自己啊,连坑都预备好了,弄死自己之后灌上水泥,浇成一整块混凝土,半夜往淮江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一万年都发现不了。

    混了几十年的江湖,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杨庆在半空中晃悠着,看着自己的墓穴,不由得想起十八岁那年大逮捕,小伙伴们枪毙的枪毙,劳改的劳改,父亲流着泪对自己说,庆儿,别在外面瞎混了,接爸的班进锅炉厂当工人吧。

    杨庆最后还是没进锅炉厂,而是在火车站拉起了三轮车,从此结识龙开江,走上一条江湖不归路,他们这一波赶上好时候,上一代大哥被打击的差不多了,国家改革开放,搞活市场,他和龙开江借钱买了一辆黄面的,两人24小时轮着开,赚了第一桶金。

    多少年过去了,黄面的已经成为历史,火车站前的小混混也成为名震江湖的大哥,挨过刀蹲过大牢,什么好酒都喝过,什么好妞儿都上过,也该死而无憾了,但杨庆不甘心,他不能这么个死法,江湖大哥可以被人乱刀砍死,可以被一枪爆头,但不能被人浇灌成混凝土,无声无息丢江里去。

    这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恐惧。

    尼龙绳在向上提升,杨庆再次被提到了六楼上,这俩货劲真大,杨庆体重接近二百斤,又没有滑轮之类工具,两人轻轻松松就把他提了上去。

    这回刘汉东没逼问他知不知道错在哪里了,而是解开他手上的绳子,递给他一双筷子。

    简陋的破桌子上摆着几个塑料袋,装着凉拌豆角、猪耳朵之类的凉菜,还有三瓶最便宜的雪花啤酒,王星递给他一瓶啤酒。

    杨庆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喝断头酒了,他接过瓶子咣咣咣一饮而尽,抹一把脸上的臭汗说:“痛快,动手吧!”

    刘汉东说:“看不出你也是条硬汉,我改主意了,留你一条命。”

    王星接着说:“想来杀我们,随时奉陪。”

    然后两人哈哈大笑着下楼去了。

    金色夕阳下,刘汉东和王星的背影渐渐变成了年轻的龙开江和杨庆,杨庆忽然觉得眼眶湿润了,不是因为死里逃生,而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腔豪情驰骋江湖。

    老了,真老了,杨庆喃喃自语道,桌上有一把美工刀,他拿过来割断了绳索,坐下来又喝了一瓶啤酒,吃了几口菜,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哭泣,是因为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消逝。

    ……

    夜,金沐尘怀着忐忑的心情给朱省长的大秘戴嘉铭打电话,询问今天省委常委会上的情况。

    戴秘书爽朗的笑道:“有老板给你做后盾,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近不是闹出个不雅视频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针对我,搞得我很被动。”金沐尘心中稍微有了底,虽说书记才是大班长,但朱省长在江东为官多年,还是有很强的发言权的。

    “不用担心,那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的境外敌对势力搞的小伎俩罢了,邪不胜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金市长你说对不对。”

    “对,感谢老板的信任。”金沐尘高兴起来,挂了电话,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又给市委曹书记打电话打探消息。

    近江市委书记曹斌是个老好人,他和金沐尘合作多年,一直没发生过冲突,倒不是他好欺负,而是深谙为官之道,懂得放权,这些年金沐尘主抓经济,搞的近江有声有色,遍地都是大工地,政府卖地收入节节高,功劳两人分享,可谓双赢。

    “老金啊,没大事,咱们继续搭班子。”曹书记一句话就浇灭了金沐尘的希望,这视频曝光的太不是时候了,看样子不光自己升市委书记的事儿黄了,连曹书记更进一步当副省长的好事也被影响到了。

    金市长是个有信仰的人,而且信仰很广泛,除了马列之外,还信佛、研究过密宗,信风水,办公室乃至市政府的布局,都请道门大师来看过,此外还信各路杂七杂八的狐仙黄鼠狼神汉巫婆之类,总之是个很虔诚的信徒。

    失落而又不死心的情况下,金沐尘决定找大师咨询一下。

    吴秘书立刻联系了黄大师的助理,金市长连夜前往大师的神堂,助理前来迎接,说大师正在闭关,暂时不能见客。

    金市长一点脾气没有,大师不是凡夫俗子,别说厅局级干部了,就是正部级的来了,照样得等。

    一直等到凌晨时分,大师才出了关,满脸疲惫,一袭黄衫,仙风道骨,见到金沐尘便道:“老夫神游阿美利加,刚越洋归来,身心俱疲,元气大伤……你的来意,老夫在路上已经知晓,可是为了仕途受阻?”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金沐尘精神一振,大师就是大师,元神出窍到美国铲事儿去了,回来的途中就能掐指一算知道自己的来意,这神通,没得说!

    黄大师念念有词,忽然抬眼盯着金沐尘,炯炯眼神让他如沐阳光,很温暖很舒服的感觉。

    “你身边有白虎!对不对!”大师一拍桌子喝道。

    金沐尘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辛晓婉下面没毛,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虎,这个大师都能算出来,神啊!

    “的确有,大师救我。”金沐尘就差跪下了。

    黄大师摇头叹息道:“你属龙,身边养着白虎怎么能行,这只白虎,留不得了。”

    金沐尘还想再问其他,大师摆摆手说:“老夫倦了,改日再说吧。”

    吴秘书奉上银行卡,黄大师的费用很高,问事儿起步价五万,铲事儿没固定价格,当然钱是小事,今天大师累了,法力就不济了,还是改天再来请教为好。

    金沐尘毕恭毕敬出了神堂,回去的路上认真考虑许久,终于下定了杀心,一切不顺的根源都在于辛晓婉这个贱人,花了上千万养了她六年,原来是养了个隐患啊,只要除了她,自己的仕途就能一帆风顺了。

    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问吴庆宇:“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秘书默默点点头。

    ……

    又是崭新的一天,辛晓婉约了闺蜜琪琪一起去买新车,路虎还在维修,她坐着琪琪的菲亚特500来到jeep的4s店,点名要买两门版的牧马人,销售经理亲自接待,饮料糖果杂志伺候着,给两位姑奶奶讲解牧马人的历史和性能参数。

    女人对这些知识才不感兴趣,只认好看就行,辛晓婉用纤纤素手遮着脸打了个娇弱无比的哈欠,顺手拿起杂志,封底是欧米茄腕表的广告,丹尼尔克雷格穿着西装拿着枪,手腕上带着欧米茄海洋宇宙的潜水表,顿时让她想起了刘汉东。

    “不要废话了,我们已经在网上了解过了的,直接开票刷卡吧。”琪琪帮辛晓婉下了决定,这个小少妇嫁了个香港富商,老公不常来,一直住在近江,其实也是个二奶,所以和辛晓婉情投意合成了好姐妹。

    销售员开了单子,奉上pos机,辛晓婉拿出白金卡来刷,却刷不出钱来,再试一次,还不行。

    辛晓婉拿出手机拨打银行客服热线,却被告知,您的卡已经被冻结。
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跟往事干杯
    辛晓婉傻眼了,她的吃穿用度全靠这张信用卡,账户冻结了连饭都没得吃,银行客服热线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她只好给金沐尘打电话,可是这个号码再也打不通了,不是关机,而是停机。

    再打吴秘书的电话,打了十几遍也打不通,辛晓婉灵机一动,借了琪琪的手机打过去,居然打通了,吴秘书沉稳的声音说道:“你好,请问哪里?”

    “我是辛晓婉啊,怎么我老公的手机停机了?还有我的信用卡……”

    “不好意思,我正在开会。”吴秘书挂断了电话。

    辛晓婉似乎明白了什么,金沐尘不再使用和自己单线联系的号码,吴庆宇设置了防火墙拒接自己的电话,再加上信用卡被冻结,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只有一个解释,金沐尘抛弃了自己!

    琪琪也觉察到了不妙,对销售经理说我们明天再过来,拉着失魂落魄的辛晓婉出了4s店,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商量对策。

    “不可能啊,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花钱也没有大手大脚。”辛晓婉低头垂泪,喃喃自语。

    琪琪递过来一张纸巾:“别难过了,男人就是这样,喜新厌旧,有专家统计过相关数据,说小三的年龄过了二十六岁,对男人的吸引力就直线下降,再说你又没替他生个孩子母凭子贵,哎,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说你是小三,是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不用解释,我就是小三,我明白,可我没得选择,他对我太好了,要什么买什么,豪宅名车,卡地亚的手表,爱马仕的包包,每年都去瑞士滑雪,去巴黎购物,你说女人图什么,不就是图有人疼自己爱自己,舍得为自己花钱么,我最宝贵的青春都给了他,我愿意,他现在嫌我老了,我也不怪他,毕竟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辛晓婉忧伤无比道。

    琪琪眨眨眼睛:“小婉,你的心态真好,可是今后怎么生活啊?”

    辛晓婉一笑:“我才二十八岁,老金嫌我老,但别的男人不会嫌弃我。”

    “对,小婉你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比老金更有钱的男人。”

    辛晓婉摇摇头:“不,这回我不找有钱的了,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你看过《北京遇上西雅图》么?我要过文佳佳那样的生活,找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男人,不一定要有钱,但是英俊、体贴、威猛……哎呀,我真有些感谢老金了,是他帮我做了决定,其实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做他的金丝雀。”

    “小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找个工薪阶层可养不起你。”琪琪担忧道。

    辛晓婉耸耸肩:“我有锦江豪庭的房子,有路虎车,有十几块名表,几十个名牌包包,一百多双鞋,整整一间房子的衣服,该有的我都有了,另外你也别小瞧我,我是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的,这些年功夫可没拉下,当个瑜伽教练,舞蹈老师还是很轻松的,重要的是自己挣钱自己花,挣的安心,花的踏实。”

    琪琪肃然起敬:“小婉,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为了庆祝你获得新生,咱们得喝一杯。”

    “我账户冻结了哦。”

    “我请客。”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出了咖啡馆,找了家美式乡村风格的酒吧,黑人吹着萨克斯,酒吧里客人很少,英俊的服务员小哥在吧台后面擦拭着玻璃杯,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忧伤。

    “跟往事干杯。”辛晓婉举起酒杯,和琪琪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微醺之下,从包里拿出4s店里顺出来的杂志,醉眼迷离的看着丹尼尔克雷格。

    “怎么,想找这样的男人?”琪琪吃吃笑道。

    “切,我找的男人,比007可帅多了。”

    “是不是那天开房的?一晚上几次?”琪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聊了一晚上,啥也没干。”

    “榆木疙瘩啊,不解风情。”

    “我就喜欢他这一点,不像那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见了漂亮女人就精虫上脑,你不知道他多酷,在电梯里几下就把那些流氓给收拾了,绝对练过散打的。”

    琪琪两眼放光:“这么拉风,啥时候带出来我看看,放心,我拐不走他。”

    辛晓婉怅然若失:“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连电话都没留一个。”

    “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这么能打的角色,在近江道上一定有些名气。”

    “叫刘汉东,我喜欢叫他冬瓜。”

    两人唧唧呱呱谈了很久,又去超市买了牛排三文鱼螃蟹新鲜蔬菜等,回到锦江豪庭寓所,辛晓婉展示了自己的厨艺,做了一桌美食,开了一瓶人头马,破例也让小玉上桌一起吃,喝的酩酊大醉。

    吃饱喝足两个女人同床而眠,聊到半夜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琪琪洗了澡,将衣服丢进洗衣机,在辛晓婉的衣柜里挑了半天,翻出一条很贵气的黑色裙子说:“借我穿两天。”

    “喜欢就拿去穿。”辛晓婉说,她和琪琪身材相仿,做的发型也一样,走在外面经常会被人家误认为是姐妹,两人的衣服也经常互相换着穿,这是常事。

    路虎4s店打来电话,说车已经修好,可以去取了,辛晓婉正忙着做饭,随口道:“琪琪,你不是喜欢路虎么,干脆折价卖给你好了。”

    “好啊,多少钱?”琪琪眼睛一亮。

    “去年花六十五万买的,加上车牌保险购置税什么的一共七十万,算你八折好了,五十六万。”

    “还是太贵了,不划算啊,不如这样,咱们换车开,我再给你三十万。”

    “那我还不如直接挂牌卖二手车呢,你先帮我提回来吧。”辛晓婉将维修单递给琪琪,“快去快回,等你吃饭。”

    琪琪下楼去了,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路虎4s店,路上想起帮辛晓婉打听的事儿,于是打电话给朋友,问认不认识一个叫刘汉东的人。

    “一米八二左右,短发,皮肤有些黑,很结实,应该是练过散打或者武术的,你有听说过么?”琪琪拿着手机说道,“什么,不认识?那你帮我打听一下,我有急事找他。”

    出租车司机说话了:“找大东啥事啊?”

    “师傅,你认识刘汉东?”

    “我操,近江开出租车的哪个不认识他,大东绝对是这个!”师傅挑起大拇指赞道,“讲义气,够朋友,又能打,你知道砍手党的段二炮么,那么猛的一个人,愣是让大东削的没脾气,到现在还住院呢。”

    琪琪嘴巴张成o型,原来辛晓婉的男神这么厉害啊,待会一定要好好卖个关子。

    “师傅,你有刘汉东的电话么?”琪琪问道。

    “我找找看啊。”出租车司机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翻了翻号码,故作遗憾,“换手机把号码都弄丢了,不过我知道他住铁渣街,开了个修理厂叫汉东汽修,你想找他,我直接拉你过去。”

    “那倒不用,有地址就好。”琪琪暗暗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来到路虎4s店,极光已经修理好,整修做了烤漆,维修费用很昂贵,琪琪拿出自己的卡垫付了费用,开着路虎出了店,向锦江豪庭方向驶去,她实在按捺不住兴奋,拿出手机给辛晓婉打电话,却没留意到后视镜中一辆渣土车逼了上来。

    辛晓婉正在炒菜,忽然小玉拿着手机进来,说是琪琪姐的电话,她急忙接了。

    “喂,车子修好了?”

    “修好了,我替你垫的修理费哦,对了,我查到刘汉东的住址了,就在……”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凄厉的惨叫声。

    “琪琪,琪琪!你怎么了!”辛晓婉大喊道,通话中断了。

    肯定是出了车祸,辛晓婉立即拿了菲亚特的车钥匙下楼开车,去4s店只有一条路,她猛踩油门风驰电掣的开过去,在半路上果然看到被撞毁的路虎,车门严重变形,气囊开了,驾驶室里有血迹,交警正在拍照取证。

    辛晓婉奔过去问交警,车里的人怎么样,受伤严重么。

    “已经送医院了,伤情还挺严重的。”交警回答说。

    “怎么回事啊,叫她开车不要打手机,从来不听。”辛晓婉泪如雨下。

    交警说:“你朋友是被渣土车撞了,肇事车辆连个刹车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谋杀。”

    辛晓婉问明是哪家医院,立刻驱车前往,询问了急诊台,得知刚送来的车祸伤者已经进手术室了,于是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

    旁边走过两个实习医生,有说有笑。

    “你看了那个九秒视频没有?”

    “看了,金沐尘真废物,才九秒,身材那么好的妞儿,换我起码四十分钟不带休息的。”

    “那女的真不错,下面没毛,就是脸上打了马赛克,不知道长的咋样。”

    辛晓婉震惊了,这说的分明是上次金沐尘和自己在床上的事情,视频已经曝光,势必对金市长造成极为不利的负面影响,怪不得他中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断绝包养关系。

    忽然,交警的那句话出现在脑海中:肇事车辆连刹车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谋杀。

    辛晓婉打了个冷战,琪琪穿着自己的衣服,开着自己的车,分明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 乌龙
    辛晓婉是美剧忠实爱好者,知道参议员之类的政治家都不是好东西,同理,全世界当官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要不然金沐尘一个厅局级官员,怎么可能家财万贯,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以权谋私,腐化堕落。

    杀手杀错了人,肯定会再下手,辛晓婉胆战心惊,四处乱看,觉得每个人都似乎不怀好意,暗藏杀机。

    “你是不是伤者家属?”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让辛晓婉签字,吓了她一跳,琪琪的老公在香港,家里倒是有个女儿,不过还没成年还不能承担这种事情,琪琪是为自己受伤的,辛晓婉不能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咬牙签了名字,问护士:“有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还不好说,失血太多,正在抢救,你先去交一下费用吧。”护士说。

    一旁丢着琪琪的lv提包,上面沾满血迹,辛晓婉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钱夹,里面插满各种信用卡、会员卡,还塞了几千块现金,掏出一张中行visa卡刷卡缴了手术费和住院费押金,辛晓婉不敢久留,溜出医院开着菲亚特500回到锦江豪庭家里。

    桌上的饭已经凉了,小玉说我去热一下吧。

    “不用,这里有五百块钱你拿着回家去吧。”辛晓婉将几张钞票递给满脸错愕的小玉,想了想又补充道:“先生不会再来了,我没钱了,开不起你的工资了。”

    小玉慌道:“小姐,那你以后咋办?”

    “总会有办法的,收拾东西快走吧,我也要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辛晓婉走进卧室开始收拾细软,衣服鞋子太多肯定带不了,先把首饰金银填进包里,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忽听小玉怯怯说话:“姐,我走了。”

    小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个塑料编织袋放在脚旁。

    “等等。”辛晓婉想了想,拿了一个普拉达的包递给小玉,“跟了姐一年多,没啥礼物给你,这个包拿着吧。”

    小玉不懂奢侈品,但也知道主人的这些包动辄上万,辛晓婉的举动让她莫名感动,哽咽道:“姐……”

    “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别学姐,跟人家当二奶,没出息。”辛晓婉擦擦眼角,和小玉拥抱了一下,送她出了门,依依惜别,回来继续收拾行李。

    一个大号lv旅行箱装满了,可还剩下许多东西没法带,可这回不是去旅游,是逃命,只能舍弃不要了,忽然她想到柜子深处藏着给刘汉东买的欧米茄手表,赶紧拿出来,盒子不要了,手表装进随身的爱马仕提包,拉着行李箱匆匆出门,进电梯下一楼,她怕有人埋伏在地下停车场,把车直接停在楼前了。

    人面临危险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辛晓婉也不例外,沉重的行李箱她居然举起来了,忽听身后有人说话:“辛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辛晓婉一颤,旅行箱落在地上,右手迅速伸进口袋捏住防狼喷雾,回头一看,原来是物业工作人员。

    “我帮你吧。”物业帮她将旅行箱放进车里。

    辛晓婉松了口气说:“我去欧洲旅行,要去三五个月才能回来。”

    “祝您玩得愉快。”物业微笑着目送辛晓婉开车离开,心里却在嘀咕,去欧洲旅行怎么搞的象逃难一样紧张兮兮的。

    ……

    渣土车是詹子羽安排的,制造一起交通意外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类似的事儿处理过好几回了,撞死人之后安排肇事司机跑路,出事路段的交警摄像头都会很默契的出故障,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办妥之后,詹子羽接到电话,对方只说了两个字:“妥了。”

    詹子羽答道:“好。”挂了,给吴庆宇发了条短信:“处理完毕。”

    市政府大楼,吴庆宇匆匆走进金市长的办公室,低声道:“金市长,已经解决了。”

    金沐尘倒背着手站在窗前,一言不发摆了摆手,吴庆宇知道领导心情不好,默默退了出去。

    四年了,就是养只宠物也有感情,此刻金沐尘黯然神伤,不过这种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林格格发了信息过来,问干爹卡宴啥时候到。

    金沐尘拿起内线电话让吴庆宇过来,吩咐道:“有个小朋友想搞辆卡宴开开,你安排安排。”

    吴庆宇想了一下说:“李随风好像有辆卡宴,可以借来用用,这样比较稳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你处理一下吧。”金沐尘的心思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挽回败局,继续向市委书记的宝座努力。

    不雅视频事件基本被压了下来,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媒体进行报道,网络上的视频也都删除了,在詹树森的亲自指挥下,警方逮捕了两名传播不雅视频的网民,起码劳教半年以上,以儆效尤。

    最可喜的是,外地发生了性质更恶劣的**,正好把金沐尘的丑事遮掩住了,网民都是三分钟热度,过了这个新鲜劲也就不再关注了。

    下午,金市长主持了反腐倡廉动员大会,晚上又接待了外商,一直忙到深夜才得闲,宴会上喝了点酒,金沐尘有些微醺,,让司机开车来到江边,遥望锦江豪庭大楼,灯火阑珊之处,藏着多少美好回忆。

    这套房子现在价值近千万,比买的时候增值不少,回头安排人收拾一下,卖掉算了。

    ……

    次日,詹子羽忽然想起落实一下雇凶杀人的事情,然后就可以支付余款了,他给交警大队打了个电话,询问昨天渣土车撞路虎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肇事者抓到没有。

    “肇事者逃逸,不大好找,好在路虎的司机抢救过来了……”

    詹子羽心一沉,暗骂开渣土车那小子做事不利索,撞个人都撞不死,真他妈废物。

    交警后面的话让他的心再次一沉:“伤者已经苏醒,家属都来了,她女儿才七岁……老公据说是香港人,正赶过来。”

    詹子羽心说不对啊,辛晓婉没有孩子,更没老公啊,是不是搞错了。

    “伤者叫什么名字?”他打断对方问道。

    “叫安琪。”

    “哦,谢了,回头请你吃饭。“詹子羽挂了电话,忽然大骂一声我操,在墙上锤了一拳,干这点小事都能摆个乌龙,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

    他马上找人调查辛晓婉的下落,刑警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手机定位,可是调查结果却显示辛晓婉已经不再使用原来的手机号码。

    “查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查机场火车站酒店的身份证登记记录,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詹子羽真急了,办事不力,以后让金市长怎么信任自己。

    很快得到反馈,辛晓婉的身份证昨晚登记入住一家快捷酒店,不过早上已经退房走了。

    詹子羽心中有了底,看来这个娘们还没离开近江,她有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医院。

    辛晓婉确实没离开近江,她记挂着琪琪的伤情不忍心一走了之,在医院附近转了几个圈之后还是没胆子进去,最终来到经常做瑜伽的健身俱乐部,找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健美男教练陪自己去了医院,她想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带着强壮的男伴,杀手总会有些顾虑的。

    美少妇相邀,健身教练受宠若惊,忙前跑后,帮着推门,拎包,辛晓婉坦然受之,来到病房,琪琪已经从麻醉中醒来,身上缠满绷带,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辛晓婉让健身教练在外面等自己,坐在病床前垂泪:“琪琪,都是我害了你。”

    “还好我大难不死,你得请我吃三个月的饭。“琪琪这回很幸运,内脏受伤外加骨折,但不会留下残疾。

    “你没大事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危险了。”辛晓婉坐立不安,满脸焦虑。

    “有件事还没说,刘汉东住在铁渣街,汉东汽修就是他开的。”琪琪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了辛晓婉。

    “谢谢,你好好养伤。”辛晓婉起身欲走,忽听门外有人吵架。

    “你不能进去,这里没你要找的人。”是健身教练的声音。

    “滚开!没你的事。”

    “叫板是吧,我今天就不让你进了。”

    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堵在门口,慌得辛晓婉急忙跳窗逃走,好在病房是在一楼,轻松就爬了出去,此时健身教练已经被一拳放倒,汉子们涌进屋里,四下乱翻,一人指着远处停车场道:“那里!”

    辛晓婉慌里慌张去开车,不时回头张望,四个戴墨镜的汉子远远跟过来,吓得她向停车场保安求救,说有人要绑架我,趁着保安拦住那几个人的时候,倒车出来一溜烟跑了。

    墨镜汉子一把推开保安,上了丰田普拉多追出去,出了医院大门正好遇到红灯,只能眼睁睁看着菲亚特500远去。

    辛晓婉再次逃过一劫,心乱如麻,不知往何处去,忽然琪琪的话回响在耳边,铁渣街,汉东汽修。
第三卷 第五十章 前警察组成的暗访小组
    女人大都是路痴,辛晓婉也不例外,除了经常走的路之外,近江市的道路并不熟悉,铁渣街是城市东南角的城乡结合部地带,她从来没去过,手忙脚乱南辕北辙了,瞄一眼后视镜,丰田普拉多距离自己就百十米了。

    前面堵车,无数汽车按喇叭催促,车流纹丝不动,辛晓婉看到普拉多上下来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来不及多想,拎着提包下车就走,菲亚特500和旅行箱也不要了。

    两个汉子见她下车,立刻加速本来,辛晓婉魂飞魄散,撒腿就跑,高跟鞋也丢了,赤着脚跨越道路护栏,跑到对面车道上,差点被疾驰的汽车撞飞,她拼命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大喊道:“快快快,往前开。”

    司机一踩油门向前窜去,两个追击者被车流挡在护栏前,眼睁睁看着辛晓婉逃掉。

    虽然只跑了几十米,辛晓婉还是觉得筋疲力尽,瘫软在车里,司机问她:“小姐,去哪儿?”

    “火车站。”辛晓婉说,行李丢了,连换洗衣服也没有,虽然提包里有护照,但现金没多少,买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火车站,但辛晓婉并没有买火车票走人,看了多年美剧的经验让她极为警惕,车站机场这种地方肯定遍布金沐尘的耳目,是最危险的所在,她先到火车站是故意混淆视线,因为出租车号牌肯定被杀手记住了,回头一查就能知道载客路线,就能将杀手引到歧途上去。

    辛晓婉在火车站附近打了一辆黑车,说去铁渣街,并没有提到汉东汽修,大难临头之际,这个女人的智慧潜力被发掘出来,她在千方百计隐藏自己的行踪。

    终于来到铁渣街,望着道路上污物脏水,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电线,满街洗头房和铁艺作坊,辛晓婉傻了眼,这就是铁渣街啊,和锦江豪庭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她在小摊上买了双塑料拖鞋穿上,在街上来回走了两趟也没找到汉东汽修,无奈之下找人询问,卖五金杂货的小老板指着两扇紧闭的大铁门说:“那就是汉东汽修,让工商局查封了,牌子也撤了。”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挂着锁头,辛晓婉的心顿时落到谷底,问小老板刘汉东去哪里了。

    “好些天没见他了。”小老板抠着脚丫子说。

    ……

    刘汉东这几天出去跑路了,他把金沐尘的九秒视频曝光于天下,又把杨庆虐了一顿,黑白两道都得找他的麻烦,还傻乎乎留在近江就是等死。

    他和王星一道回了江北,这里不但是家乡,还是大本营,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可保万无一失。

    过了几天,近江传来消息,杨庆被捕,不雅视频事件已经平息,律师打来电话,说检察院撤诉了,因为有龙开江的证明,盗窃宾利案不成立。

    官司没了一身轻,刘汉东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贺叔和母亲都很高兴,商量着让他别回近江了,还是就近在家里找个工作算了,将来想办法把马凌也调过来,皆大欢喜。

    刘汉东说这不可能,马凌是独生子女,马国庆两口子绝不会同意女儿嫁到外地,再说我的事业在近江,汽修厂我还准备接着干呢,母亲劝不动儿子,也就不再坚持了。

    家里电话响了,贺坚接了,将话筒递给刘汉东:“找你的。”

    刘汉东纳闷,怎么找自己打到家里固定电话上了,接了电话道:“哪位?”

    “我是白娜,你到了江北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手机也不开,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你家的号码。”

    “白记者啊,我又不知道你也在江北。”

    “呵呵,也是,听说你最近没事干,跟我跑腿吧,先说好,没编制的临时工哦,工作还有风险,钱也不多。”

    “那干个毛?”

    “虽然没编制没钱,但是够刺激啊。”

    “到底干什么?白记者。”

    “摄像师兼司机和打手,我现在是江北电视台暗访栏目的编导。”

    “等等,你不是报社记者么,怎么改行了?”

    “报社把我开了,只好来江北混饭吃,幸亏我在新闻行业小有名气,找个工作不难,给个准信,敢不敢干?”

    “呵呵,激将法啊,好吧,我义务帮你,不收钱。”

    “那多不好意思啊,薪水必须给,咱不差钱,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近江采访去,对了,你那个姓王的伙计有时间也一起去吧,我正缺人呢。”

    刘汉东立刻联系了王星,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王星说只要给钱啥都干。

    于是乎,三人在江北一家茶馆碰了头,白娜开门见山道:“先说好,跟我干挣不到大钱,而且很危险。”

    王星拍拍屁股作势要走,刘汉东一把拉住他。

    “不来钱还干个毛。”王星说。

    “不来钱,但是来劲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三件事,第一,假酒案,我怀疑江东市场上的法国红酒都是假的,而造假者很可能是李随风;第二,公安局长詹树森的儿子詹子羽殴打收费员,醉驾被抓反而开除交警的案子;第三,官匪勾结,詹子羽是李随风的保护伞。这三个案子是**的,但又能结合在一起,李随风代表近江黑社会势力,詹子羽背后站着的是几乎整个公安系统,把他们勾结的内幕曝光了,你想得有多大轰动效果啊。”

    白娜说的眉飞色舞,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这个女人疯了吧。

    “白记者,我想请问,你怎么保证节目能顺利播出?”王星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的暗访目标虽然很可怕,但是手伸不到江北来,我说能播出,就能播出,不但能播,还能上中央台。”白娜自信满满道。

    “干了。”王星爽快无比道。

    “谢谢,明天出发,我先回台里准备一下。”白娜匆匆走了。

    刘汉东问王星:“你觉得她能干成这个事儿?”

    “成不成的不知道,但是去揭李随风和詹子羽的老底,这事儿确实刺激,人家一个女的都敢去,我为什么不敢?再不疯狂一把就老了。”

    ……

    第二天,王星驾着哈弗,刘汉东来着富康,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白娜已经等在这里,她乘坐的是一辆奔驰凌特轻型客车,开车的是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男子,身板有些单薄。

    白娜向他们引见:“介绍一下,我们台技术大拿,丁波,他以前是公安局搞计算机的,你们也算是同行了。”

    丁波和两人握手:“幸会,二位大名早有耳闻。”

    王星做思索状:“市局丁波,这名字挺熟,你认识胡蓉不?”

    “谁不认识她啊,当年一起办过案子,就是那个国际巨骗霍英杰,我也参与抓捕了。”丁波不无自豪的说道。

    “我说嘛,都是自己人,我和胡蓉、韩光他们都是哥们,你怎么调电视台去了?”王星奇道。

    “我媳妇也在市局,两口子都干公安对家庭不利,再说我本来也是聘用制,每月那点死工资,还不如电视台外快多呢。”

    白娜笑道:“合着我的队伍全部是退役警察啊,这下安全了,看谁敢砸我的摄影机。”

    刘汉东说:“谁敢砸咱的摄影机,我就砸谁的脑袋。”

    大家哈哈大笑,三辆车打开双闪开向省城。

    抵达省城后,白娜宣布了纪律,不许脱队,集中住宿在酒店式公寓,突击学习专业级摄影机的使用,好在这是暗访,对画面质量要求不高,除了专业级设备之外,还装备了几台家用级别中质量最好的微型摄影机,以及长焦相机,针孔摄像头、对讲机、电子追踪器等,光这些设备就价值不菲。

    暗访组一共四辆车,除了载满设备的奔驰凌特,还有王星的哈弗,刘汉东的富康,还有白娜的吉姆尼,全都装上定位装置,车载对讲机,人手一台摩托罗拉对讲机。

    行动开始,先从詹子羽入手,刘汉东和王星两辆车时刻盯着他,查他酒后驾车的证据。

    傍晚,香樟酒家对面道路上,刘汉东端着长焦相机守株待兔,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发现一条大鱼,金沐尘的秘书出现了。”

    刘汉东端起相机,用镜头捕捉到詹子羽和一个男子握手的画面,啪啪啪连拍几张,拍完之后,下意识的四下喵喵,忽然发现酒店停车场上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窗内亮光一闪,似乎是镜头的反光。

    “咱们成黄雀了。”刘汉东说道。

    “前面有螳螂么?”王星问。

    “有一只,我正好能拍到他。”刘汉东端着相机调整着焦距,道路上车流滚滚,很不容易捕捉镜头,那辆神秘的桑塔纳开了出来,驶入道路的一瞬间,刘汉东看见了驾驶者,不禁惊讶:“竟然是他!”

    桑塔纳驶离香樟酒家,停在江边树荫下,司机拿出鸡蛋烙馍和纯净水瓶狼吞虎咽吃起来,忽然有人敲敲车窗说:“这里不能停车,驾驶证出示一下。”

    司机愕然抬头,原来站在车旁的不是交警,而是刘汉东。

    “谭警官,你这是闹哪样啊?”刘汉东指着副驾驶位子上扔着的单反相机说。

    谭家兴苦笑一下:“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来江边拍拍风景,散散心。”

    刘汉东说:“你拍的不是风景,是詹子羽吧?”
第三卷 第五十一章 下套
    谭家兴面露警惕之色,将单反相机遮起来道:“不懂你在说什么。刘汉东笑道:“别紧张,咱们是一边的。”将自己的长焦相机递过去,谭家兴半信半疑,打开液晶屏翻看照片,脸色渐渐和缓,原来刘汉东也在盯詹子羽的梢。

    “詹家父子一句话就把我开了,我不服,我花了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车,一部相机,天天跟着詹子羽。”谭家兴提起自己被解聘的事情,依然忿忿不平。

    刘汉东问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没。

    “当日他殴打我的视频,被中队收走销毁了,所以我每天跟踪他,这小子几乎每天都喝酒,喝完酒还开车,简直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我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包括录像、照片,酒水单据等。

    刘汉东摇摇头:“你收集再多也没用,交给谁?纪委?督察?你觉得他们会受理么?”

    一连串的问让谭家兴陷入沉思,点燃一支烟望着江水说:“我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好不容易当了交警,穿上制服,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哪知道就因为得罪了詹子羽,警察当不成了,如果是我违法乱纪也就认了,可我是秉公执法啊,难道就因为他是局长的儿子,就能不把我们基层民警当人?照你的说法,就算我有证据也白搭,我想不通。”

    刘汉东说:“你的证据不够硬,就算举报成功,能解决问题么,你拼得一身剐,只能把他拉下马,他最多受个处分,顶天开除党籍,然后想办法把你弄进监狱,你家里人也跟着遭殃,你想过这种可能性么?”

    谭家兴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急忙撒手丢开,叹气道:“难道就这么认了?”

    “你的路子是对的,但切入点不对,你应该盯詹子羽其他的罪行,争取一次性把他办挺,把他爹也拉下马,爷俩都送监狱里就安逸了,你说是不是?”

    “难不成……你就在干这样的事情?”谭家兴脑子反应很快。

    刘汉东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谭家兴没有一丝犹豫,握住刘汉东的手:“一定要让我打头阵!”

    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开小差跑哪儿去了,大戏快开场了。”

    刘汉东道:“收到,马上过来。”

    又对谭家兴说:“这回你当个围观者就行,看我们怎么给詹子羽下套的。”

    驱车回到香樟酒家的路边,上了奔驰面包车,录音设备正在运行,白娜戴着耳机倾听着,示意刘汉东也拿起耳机听一下。

    刚才他们将一部拆掉外壳只留下拾音和射装置的廉价手机部件送进了詹子羽和吴庆宇吃饭的包房,对话之声清晰在耳。

    “已经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只要露面,立刻解决,再说了,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个胸大无脑的二奶而已。”

    “说的也是,我是担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证据,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彻底解决比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稳啊。”

    “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绝对办到,来,喝酒,服务员,再来两瓶纯生。”

    “不喝了吧,最近酒驾查得严。”

    “笑话,哪个交警敢查我?看见车牌子就躲远远的了,懂事的还帮我开道哩。”

    “我和你不能比啊,万一出点事影响不好,我还是叫司机来接吧。”

    这是詹子羽和吴庆宇的对话,颇为值得研究,两个人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叫服务员买单,准备走人了。

    “小丁,该你上了。”白娜说。

    丁波下车,上了一辆租来的银色凯越轿车,没带对讲机,但身上暗藏着摄像头和拾音器,动汽车,等候着詹子羽从酒店出来。

    三分钟后,詹子羽从香樟酒家出来,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suv,肆无忌惮的开了出来,丁波驱车跟上,在预设好的地点故意撞上了英菲尼迪的后侧。

    詹子羽立刻停车,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大骂道:“眼瞎了!会不会开车!”

    丁波打扮的像个谨小慎微的工薪阶层,诚惶诚恐说:“不好意思,我赔你还不行么。”

    詹子羽说:“**的,英菲尼迪看不清楚么,赔得起么你,拿五千块钱来,赶紧的。”

    丁波扶了扶眼镜:“你讹我啊,擦一下就要五千,我报警。”说着拿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正是交通高峰期,车流顿时堵住,詹子羽也不急,点了一支烟说:“报警好啊,我看你怎么死的。”

    很快一辆警车来到现场,两个交警下来处理问题,丁波大声道:“警官,这人喝酒了,他是酒驾,车横在两个行车道上,应该他全责!”

    詹子羽顿时恼了,扑上去就打丁波,将他的眼镜打飞了还不罢休,抬脚就踹。

    交警急忙劝住:“羽哥,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影响。”

    詹子羽醒悟过来,这是大街上,人人都有带摄像功能的手机,乱来是很麻烦的,使了个眼色道:“带大队去,我找人办他。”

    交警会意,收了丁波的驾驶证行驶证,让詹子羽先走。

    “怎么让他走了,他喝酒还开车你们不管?我都闻到酒味了!”丁波得理不饶人,在大街上乱喊,过往驾乘人员都为之侧目。

    交警一脸铁青,将丁波抓进了警车带走,凯越也被其他交警开往大队停车场暂扣。

    这一切都被路边一栋大楼内的专业级摄影机全部录下。

    白娜拿起对讲机:“去接应一下丁波,别让他吃亏。”

    丁波被带往交警大队,他并不惊慌,也不打电话找熟人,而是给交警们讲起了法律,交警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只得按程序办事,处理完让他走人。

    刚出交警大队,路边一辆没挂牌q7里下来四个彪形大汉,径直朝丁波走过来。

    丁波撒腿就跑,四条大汉立刻追赶,跑出去几十米,迎面刺眼的氙气大灯照射过来,汉子们遮住眼大骂,丁波上车,哈弗绝尘而去。

    ……

    白娜租了三间酒店式公寓,大家住在一起形影不离,晚上,刘汉东正式向队员们介绍了谭家兴。

    “你就是谭警官啊,我一直想采访你,没找到机会,欢迎加入。”白娜率先伸出手表示欢迎。

    一番互相介绍后,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开啤酒,点上香烟,开始整理分析,今天得到的证据虽然不能上法庭指证詹子羽,但用来曝光足够用了。

    “詹子羽和吴庆宇在酒店包间里的对话有什么意思,如果能查出来,兴许能把金沐尘也一锅端了。“白娜道。

    刘汉东说:“不雅视频都搞不定金沐尘,几句对话分量更不够了。”

    白娜说:“你不懂政治,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骆驼,金沐尘虽然后台很硬,但是也有人要搞他,高层博弈很激烈,平头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不雅视频事件,金沐尘就当市委书记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这真是一个颠覆的年代啊。

    “还是先盯着詹子羽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从最简单的入手,如果能找到他和李随风官匪勾结的证据就好了。”白娜说。

    谭家兴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这是我跟踪詹子羽做的记录,他去过什么地方,我都记下来了。”

    “太好了!”白娜如获至宝,拿过来仔细翻看,和自己掌握的资料对应分析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詹子羽很可能参与了李随风的生意,并且鞍前马后为之效力,据我了解,近江所有的夜场都用一家提供的进口洋酒,我们都知道,夜场的洋酒本来就是假的,但假酒也有不同的渠道,詹子羽强行统一了近江的地下洋酒市场,谁不用,谁的场子就关门,还不是派人砸场子,而是警方出动,以查黄赌毒嫖为名,封门罚款。”

    “假洋酒我曾喝过,分为三种档次,第一档供应高级会所和饭店,直接摆在市里卖,质量还不错,没喝过正宗洋酒的人分辨不出;第二档供应本省市场,质量略差,但还过得去,唬一般县里土鳖足够;第三档也是走量最大的一种,直供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质量非常低劣,都是酒精焦糖色勾兑的玩意,但也是最赚钱的一种,一晚上全市要喝掉起码上千瓶洋酒,成本极低,价格奇高,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白娜打开地图:“我曾经为寻找假酒生产场所绞尽脑汁,始终不得要领,看了家兴的跟踪记录才豁然开朗,假酒的制造地就在近江。”

    说着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是近江货柜码头,这是江东保税区,我把保税区和码头都找遍了也没现端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船上生产假酒。”

    众人凝神听着,均感白娜不当刑警都屈才了。

    白娜自信满满道:“江里停着一艘报废货轮,是李随风买的,说是拆废钢用的,可是停了很久也没动工,停泊费用是很昂贵的,这是蹊跷之一,之二是每到晚上,就有小艇来回运输,肯定是为掩人耳目选择夜晚出货,刚才看到家兴的记录,詹子羽隔三岔五就去码头,有时候第二天才下船,想必是监工去了。”

    刘汉东摩拳擦掌道:“干吧,端了他的造假窝点。”
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干他一票
    白娜一锤定音,明晚就去暗访洋酒造假窝点,明天是周六,出货量比较大,可以获得确凿的证据。

    有一个白天的时间用来策划和准备行动器材,货轮停泊在淮江里,只有乘船才能接近,但船舷极高,登船的舷梯处肯定有武装人员守卫,如何上船是个难题,最后是王星出了个主意,用橡皮艇加登山器材,从船舷另一侧爬上去,**一番获取证据就行。

    出发地点选择在淮江西岸荒滩上,此次行动比较危险,难度太大,丁波和白娜就不用参与了,刘汉东王星和谭家兴三人上。

    次日夜晚十点,两辆汽车开到人迹罕至的淮江西岸,王星从哈弗里拿出橡皮艇,用车载气泵充气,挂上雅马哈柴油马达,刘汉东和谭家兴换上防水服,外面罩着防弹背心,上面的police白色字迹用记号笔涂黑,带上反恐头套遮住面孔,摄影机固定在头上和胸前,调整对讲机频道,检查武器。

    洋酒造假窝点肯定有打手,刘汉东带了把狼狗,王星带了把猎刀,这只是威慑性的家伙,真动起手来,还是要靠甩棍上阵。

    按照计划,刘汉东第一个登船,王星拿出一个类似小型网球拍的东西递给他,掂了掂,很沉,是牛皮做成,还有八一五星徽记。

    “这玩意叫皮拍子,侦察兵捕俘用的,里面灌了铅,照头就拍,一下就倒。”王星介绍道。

    刘汉东将皮拍子塞在腰带上。

    “小心行事,安全第一。”白娜和三人握手,表情郑重,宛如送君出征。

    九月底的天气还很温暖,穿着防水服有些闷热,江面上起了雾,三人抬着橡皮艇下水,发动发达,向货轮驶去,距离还有二百米的时候关闭引擎用船桨划过去。

    雾气笼罩,能见度很差,橡皮艇静悄悄划过去,贴在货轮边上,仰头望去,黑色涂装的货轮犹如一座大厦,吃水线之下是红色的,露出很多,说明货轮是轻载的。

    王星拿出发射器,将连着绳索的钩子抛射到船舷上,用力拉了拉,确定安全,刘汉东先上,他戴着半指战术手套,蹭蹭就爬了上去,货轮上空荡荡的,江风呼啸,远远看见一个人走过来。

    刘汉东急忙蹲在黑暗处,轻声提醒下方两人注意,喉麦靠的是声带震动,空气耳筒传导,适合用于噪杂场所,货轮上风很大,走过来那家伙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偷偷上船,找了个地方开始撒尿。

    刘汉东摸了过去,从腰后拽出皮拍子,照着后脑拍下去,那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了,小便失禁尿了一地,把他拖到角落里检查身上,竟然发现一把枪管和枪托都锯短的五连发霰弹枪,以及一部对讲机。

    看来没让白娜上是正确的,假酒窝点的打手武装到了牙齿,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伤亡啊。

    刘汉东将枪拎在手里,戴上微光夜视仪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定安全,发信号让王星和谭家兴爬了上来。

    三人弓着身子,互相掩护着朝货轮生活区入口快速移动,担任尖兵的刘汉东忽然示意停下,三人趴在甲板上,看到有人打着手电从舷梯下上来,前头引路的穿着黑色bdu,肩膀上挂着对讲机,腰间是电击器和甩棍。

    后面跟着的几个家伙都穿的很随意,t恤衫,沙滩裤,人字拖,脖子上挂着檀木珠串,腕子上金表闪亮,手里捏着真皮小包,估计是来采购洋酒的分销商。

    这群人直接进了船舱,可以看到里面也有守卫,同样的装备和服装,但警惕性并不是很高,甚至连门都没锁,直接推门就进去了,互相打招呼,上烟,都被刘汉东看在眼里,也被摄影机记录下来。

    按照计划,先等人提货出来,形成证据链条,如果能进去拍摄自然最好,实在进不去也就算了,毕竟不能拿生命冒险。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却见又有好几拨分销商进去。

    “怎么都不出来了,是不是在里面开大会?”刘汉东嘀咕道。

    “再等等。”王星说。

    岸上传来白娜的询问:“情况怎么样?”

    刘汉东回答:“情况很复杂,我们进不去。”

    “见机行事,不要硬来。”白娜叮嘱了一句。

    忽然王星拍拍他,示意里面有人出来了,果见两人从舱里出来,骂骂咧咧的,在甲板上走了几步,掏出烟来抽着,交谈了几句,又继续进了船舱。

    “不对啊,我看不像造假酒的地方。”刘汉东扭头看着王星,目光炯炯。

    夜色中,王星的眼睛也是闪亮无比,显然猜到了什么。

    “干不干?”刘汉东压抑着激动问道。

    “干他一票!”王星没有犹豫。

    “他怎么办?”刘汉东指了指谭家兴。

    “你问问吧,别勉强人家。”王星说。

    刘汉东爬过去,问谭家兴:“我们准备硬上了,你在外面望风就行,别让人家把我们堵在里头。”

    谭家兴点了点头。

    刘汉东将狼狗递给他,换了一个对讲频道,切断了和岸上的联系,冲王星做了个ok的手势,从黑暗中走出来,径直走向舱门,猛然拉开门,里面有俩打手正抽烟呢,愕然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不速之客,还没反应过来,两只44码的大鞋底就扑面而来。

    两个打手瘫倒在地,腋下居然挂着手枪,还是道上很少见的美式m9,估计是从东南亚那边走私来的货。

    刘汉东和王星各拿了一把手枪,有真铁在手,胆气为之一壮,将外舱门反锁,推开内舱门继续向前走,地上居然铺着厚厚地毯,壁灯是宫灯式样,看不出李随风格调挺高,还古色古香哩。

    这是一艘五千吨级散装货轮,内部已经经过大幅度改装,搞的很是奢华,沿着地毯往前走,下旋梯,是一个玄关,冷气开的挺足,两个穿黑西装的男子站在大门两侧,看到外人出现,立刻伸手入怀。

    刘汉东举起五连发:“别动,不然脑袋就没了。”

    两人不敢再掏家伙,怒喝道:“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么!”

    刘汉东拿枪指着他们,王星上前喝令他们趴在地上,电击器往脖颈上一戳,巨大的电流通过,两个打手筛糠一般抖了抖,不动了,但王星还是将他俩的双手用塑料手铐反绑起来,脚上也绑了一道,又从身上搜出两把枪,也是美**用制式的m9。

    面对着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大门,两个不速之客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要不你先来。”王星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客气啥,一起吧。”刘汉东说。

    两人并肩站好,枪械上膛,保险打开,干咳几声清清嗓子,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抬脚踹过去。

    两扇大门同时被踹开,两个全身黑衣头戴反恐头套的健硕男子冲了进去,里面是富丽堂皇的大厅,装潢奢华,中西合璧,灯光璀璨,一张张赌桌旁,坐满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客人,还有穿着制服的荷官,以及端着饮料来回穿梭的服务员。

    刘汉东举起五连发,砰的一枪将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王星手持双枪,连发八枪,大厅内花瓶、鱼缸、灯饰被打得碎片横飞,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厅内也有看场子的,一人伸手掏枪,被王星一枪撂倒,血飙起老高。

    “要钱要是要命,自己选!”王星吼道,一口带大茬子味的东北话让人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不敢动,虽然他们都是有头有脸,在社会上很有面子的角色,但遇上悍匪,也和普通老百姓一个样。

    “穿黑西服的,都过来,面对墙站着,手举高点。”刘汉东故意操着一口河南话说道。

    大厅里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发牌的荷官,端茶倒水的服务员,还有就是穿黑西装的护卫,除了被打倒的那个,还剩四个人,都是彪悍无比的壮汉,虽然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毫无惧色,纹丝不动。

    王星抬手一枪,喝道:“聋是咋滴?”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体态中等,头发花白,黑衬衫敞开三粒扣,脸上线条非常硬朗,还没说话,一股威压就逼过来,这人想必就是赌场的管理者了。

    “我是张宗伟,客人的钱你们不能动,我送二百万给你们。”男子很淡定无比的说道,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支雪茄,很潇洒的咬掉前头,擦着火柴自顾自点上。

    他镇定自若的态度让护卫们有了底气,抱着膀子,冷冷看着两个不开眼的劫匪。

    刘汉东知道如果不制服这个家伙,下面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不等张宗伟把烟点上,一枪托就砸了过去,打得他面门开花,倒在地上,雪茄也飞了,紧跟着刘汉东将枪筒塞进张宗伟的嘴里一阵猛捣,最后照头一脚,张宗伟四仰八叉晕死过去。

    “叫你吸烟不招呼人。”刘汉东骂道。

    四个护卫顿时不再嚣张,乖乖靠墙站好,举起双手,王星上前搜了他们,身上只有手电和甩棍,没有枪械。

    “那俩妮子,把袋子拿起来,桌上值钱的全都给我放进去。”刘汉东指挥两个女荷官道。
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 白吃黑
    两个胆战心惊的女荷官拿起大提包,开始装钱,赌桌上琳琅满目,不光有成捆的人民币,还有美元、欧元,港币、都是大面值的票子,此外还有许多豪客使用金条作为赌资,最小也是1克的,黄灿灿亮瞎人的眼。王星注意到大厅一侧有包房,示意刘汉东过去查看。

    刘汉东持枪上前,踢开一扇门进去,里面果然有人战战兢兢趴在赌桌下面,可惜的是桌上没有现金只有筹码,贵宾级的赌客都不用现钞,而是电脑转账交割。

    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可以猜出,包房里的人肯定是企业高管、政府高官之流,刘汉东喝令他们一个个爬出来,手抱头蹲在地上。

    两大包钞票已经装好,王星抛了个飞吻过去:“谢谢老妹儿,帮我们抬上去。”

    俩女荷官拖着沉甸甸的大包往外走,刘汉东最后压阵,总觉得意犹未尽,单手举枪将天花板上剩下几个水晶吊灯全部打爆,吓得满屋人尖叫哭号,这才满意离去。

    对讲机里传来谭家兴的声音:“什么情况!外面有人拿枪过来了,我挡不住!”

    “你策应一下就行,我们马上出来了。”刘汉东说。

    王星拿着枪逼着两个女荷官去开最外面的舱门,门一打开子弹就过来了,打在钢制舱门上火花四溅,外面白茫茫一片,雾气浓厚啥也看不见,谭家兴也从后面开枪了,不过他拿的是二氧化碳驱动的狼狗,四点五毫米的钢珠杀伤力无法与真枪相提并论,但足以吸引火力,趁着压力骤减,王星一个鱼跃跳出去,双手同时开火。

    刘汉东拖着两个大口袋也冲了出去,就觉得胸口一疼,似乎被人用大锤敲了一下似的,幸亏穿了防弹背心,不然这回就得挂。

    两人冲了出去,各持双枪猛烈射击,雾太大看不清人影,只能朝膛口焰闪处开火,一番猛射顿时将对方火力压制,冲到橡皮艇停泊位置,谭家兴顺着绳索先下,王星将两个大口袋丢下去,自己也顺着绳索溜下去,刘汉东在上面掩护,左右开弓交替射击,打得四下火星四溅,子弹壳飞溅出,在甲板上叮当乱响。

    下面马达轰鸣起来,王星喊道:“撤!”刘汉东将空枪往腰带上一别,绳索抛下,纵身跳进江里,很快浮出水面,双手撑着橡皮艇边缘,被王星一把拽了上去。

    等赌场保安冲到这边船舷的时候,只听见浓雾中的引擎声渐渐远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一个大汉拿出手机打电话:“羽哥,不好了,场子让人抢了,没堵住人。”

    ……

    飞驰的橡皮艇上,刘汉东解开防弹衣,胸口中弹位置一块淤青,没啥大碍,王星操控马达没回出地点,而是奔着上游而去,寻到一块平坦的沙滩,直接冲上岸,拆马达,给橡皮艇放气。

    “包里是什么?”谭家兴问。

    “打开看看。”刘汉东说。

    谭家兴拉开拉链,吓了一跳,包里满满当当都是钞票!

    刘汉东说:“那根本就不是造假酒的窝点,是个黑赌场,我们把他抄了,这钱咱们三个分了,不,小白和小丁也有份。”

    谭家兴的手都在抖:“天啊,这得多少钱,好几百万吧。”

    “别管多少,都是咱的了,赶紧刨个坑埋了,白娜和丁波先别告诉他们,不管赌场是谁开的,咱这回都把近江的天捅了个大窟窿,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王星说道。

    刘汉东想了想表示赞同。

    沙滩前面是树林,三人在树林里挖了个坑,将两个大包丢进去,枪也丢坑里埋上,附近做了记号,江面上依然浓雾一片,能听到汽船的马达声,大概是赌场的人在追踪他们。

    三人扛着马达,背着折叠好的橡皮艇爬过防波提,穿越一片防护林,终于来到马路上,打电话让白娜和丁波过来接应。

    等待的过程中,刘汉东问王星:“那个叫张宗伟的是混哪儿的,以前没听过啊,感觉老牛逼了。”

    王星说:“我也没听过这名字,大概是以前的老混子吧。”

    谭家兴忽然说:“这个张宗伟长什么样?”

    “一米七二左右身高,四五十岁,偏瘦,花白头,棱角分明,长的挺硬汉的,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老江湖,手上有人命的。”刘汉东回想着,自豪无比,“在我跟前还摆谱,被我一枪托放倒,门牙都给他砸掉了。”

    “我认识这个张宗伟。”谭家兴淡淡地说,“十八年前,他是近江最牛逼的黑社会老大,专门********,那时候全国清理三角债,张宗伟绑了个欠钱的企业家,用勺子把人两个眼都挖了,后来不了了之,有个警察看不惯,开始调查他,张宗伟找了把****,在警察家门口等了一夜,早上六点钟警察出门上班的时候,被他一枪轰倒,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还是死了。”

    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原来这个张宗伟果然是猛人啊,连警察都敢杀。

    “那个警察,是我爸爸。”谭家兴眼中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但声音依然平缓,“张宗伟开枪之后就逃去了南方,近江警察追捕他两年都没结果,后来还是深圳公安把他抓了,一审才知道是内地的逃犯,听说他判的是死缓,没想到已经出来了。”

    刘汉东拍拍他肩膀:“张宗伟的命,先寄存起来,随时去取。”

    谭家兴还想说些什么,远处雾灯闪现,两辆车慢腾腾驶来,大家急忙将东西搬上车,踏上归途。

    白娜急不可耐的问道:“你们没事吧,我听到枪声了。”

    刘汉东说“那不是造假洋酒的窝点,而是一家赌场,警卫非常严密,我们被现了,差点没回来,我还挨了一枪。”说着还解开衣服给白娜看。

    “打草惊蛇,我们太草率了。”白娜痛心疾,“这几天修整一下,我要反思。”

    刘汉东冲谭家兴得意的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

    货轮,詹子羽一脸铁青,气急败坏,这艘报废货轮确实是李随风购买的,但早已被詹子羽盘下,还花了三百万进行内部改造与装潢,打造近江第一豪华与安全的赌场,每天光抽头就有几十万,是他最重要的事业之一。

    江上赌场非常安全,先是闲杂人等无法登船,水上分局也都打点好了,都是自己哥们,赌客只招待熟人,以及熟人介绍的朋友,詹子羽还特地请了刚出浴不久的前江湖大哥张宗伟镇场子,光保安就有二十个,长枪短炮好几把,真干起来,就是武警来了都得头疼。

    没想到这么严密的赌场居然被人端了,打伤七个保安,其中一个严重脑震荡,一个膝盖中枪,一月三万块特聘来镇场子的张宗伟的门牙都让人砸掉了,桌上赌资被劫匪一扫而空,粗略估计起码上千万,幸亏赌客们的钱并不是全堆在桌上,要不然损失更惨重。

    赌客们意见很大,其中不乏社会上重量级的人物,指着詹子羽的鼻子训他:“小羽你怎么搞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以后让我们怎么给你捧场?”

    詹子羽只能好声好气的劝,承诺三天之内破案,把丢失赌资还给大家。

    问题来了,为了赌客的**,赌场内是没有摄像头的,只能靠大家的记忆来获取线索,据说这帮黑吃黑的劫匪起码有三个人到四个人,进场抢劫的是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汉,一个是东北人,一个是河南人,都戴面罩,看不清嘴脸,不过有保安记得,劫匪身上穿的防弹背心,隐约能看到被涂黑的plin詹子羽心中一凛,这不是黑吃黑,是白吃黑,自己开赌场的事情是公开的秘密,系统内不止一个人知道,都是干公安的,真想铤而走险干一把大的,肯定一切都计划好了的,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就算刑警大队来了都未必能破案。

    张宗伟一脸愧疚走了过来,用冷毛巾敷着脸,他的脸上被劫匪捣了一枪托,门牙都崩了半颗,伤得不轻。

    “伟叔你没事吧。”詹子羽很关切的问道,虽然心里有火,礼贤下士的姿态不能丢。

    “小羽,给我十个人,我保证一星期之内把这俩小子抓出来。”张宗伟信誓旦旦。

    “我找二十个人,五辆车供你差遣。”詹子羽说。

    ……

    次日清晨,刘汉东他们三个开车来到昨晚埋宝藏之处,将两大包钱财和枪械挖出,直接驱车前往江北市。

    一路上胆战心惊,带着这么多现款和枪械,万一遇到警察查车就完了,好在路途无惊无险,顺利到达,在郊区找了一处落脚点,进屋关门拉窗帘,清点钱物。

    两大包钞票金条,经清点共有人民币一百二十万,美元五十五万,欧元四十三万,各种规格的金条五千八百克。

    以上折合人民币,粗略估算共计一千零七十余万。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盯着这堆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金光闪闪的条子呆,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这么多钱拿着烫手,要不捐给红十字会吧。”刘汉东故作惊惶状。

    王星和谭家兴异口同声道:“你那份不要给我!”
第三卷 第五十四章 抗少结婚
    刘汉东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刀口舔血弄来的钱,他可不会捐出去给人买包。

    这一千多万怎么个分法,要好好盘算一下。

    王星问道:“小谭,你说该怎么分?”

    谭家兴道:“你们决定吧,我就是跟着打个酱油而已,没出多大力,你们吃肉我喝汤就行。”

    王星说:“那就一千万四四二分配,多出来的给白娜和丁波。”

    谭家兴表示没意见,刘汉东想了想觉得这个分配方案还算合理,虽然整个行动是白娜策划,谭家兴先前的工作也将目标明确化,但整体来说是奔着假酒作坊去的,抢劫赌场只是临时起意,而且风险极大,这么分很公平。

    “但是这笔钱现在不能分,外币和黄金太多,急着变现必定会被查到,要蛰伏一段时间,起码一年以上才能动,不然大家都没命花了。”刘汉东说。

    王星和谭家兴深以为然,戳了马蜂窝,对方肯定疯狂追查,詹子羽可以调动刑侦力量和黑道人马,稍有蛛丝马迹就会被他咬上,绝对大意不得。

    这是这笔钱由谁来藏,怎么藏,又成了新的问题,刘汉东是本乡本土的人,他的路子最多,王星无条件信任他,毕竟是过命的交情,谭家兴也毫不犹豫选择了信任。

    他说:“话敞开了说吧,两位哥哥分我二百万,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绝对放心你们的安排,其实这二百万我都不大想要的。”

    王星问:“那你想要啥?”

    “我要张宗伟的命。”谭家兴很平静的说,但是眼神中的仇恨却很清晰,少年丧父,这个仇恨刻骨铭心。

    王星和刘汉东都没说话,分别过来拍拍谭家兴的肩膀表示安慰与理解。

    “把枪处理一下吧。”刘汉东将包里的枪倒了出来,四把手枪有两把枪身已经出现裂纹,仔细一看并不是真的军用手枪,而是用仿真枪改造的山寨货,只能打十几发子弹就得进垃圾堆。

    其余两把也不是美造m9,看套筒上的铭文应该是巴西陶鲁斯公司生产的pt92,膛线磨损严重,估计年头够久,也在报废边缘。

    唯有那把国产的五连发霰弹枪状态还算不错,只不过子弹都打光了,找不到十二号鹿弹,就跟烧火棍差不多。

    两把山寨枪拆成零件丢进淮江,五连发拆成零件用黄油封好藏起来,两把pt92连同剩余子弹随身携带,毕竟随时会遭遇追杀,身上没有硬家伙不行。

    钱财分成三部分,人民币一包,外币一包,金条一包,分别藏在三个隐秘的位置。

    办完这些,三人精神终于松弛下来,休息一晚,次日返回近江,高速公路上车流拥堵,原来已经是国庆节了,高速公路免费通行,小长假来临了。

    ……

    近江,蕴山脚下的富贵山庄大门两侧门柱最上方,贴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双喜字,国庆长假,山庄里起码五对新人结婚,近江的风俗讲究零点时候放炮仗,贴喜字,昨晚上富贵山庄放了两个钟头的焰火,扰的方圆几里地的人都没睡好。

    马路上,小区道路上,到处都停着豪华汽车,跑车轿车suv,宝马奔驰奥迪这种根本排不上号,保时捷这种层次的都不起眼。

    早上七点四十,一辆悍马从富贵山庄里开出来,直接横在小区门前的主干道上,把道路完全封死,除了电动车摩托车和行人可以钻过去之外,汽车根本无法通行,悍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染着黄头发,穿鹦哥绿紧身裤和大红鞋的男子,把车门一关,直接就走了。

    马路上顿时堵了十几辆车,司机们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可没人敢去动那辆悍马。

    富贵山庄88号别墅内,李随风穿着黑色夜礼服,对着镜子整理着领结,今天是儿子李抗结婚的大日子,近江全市有身份的人都收到了请柬,想必中午要大醉一场了。

    吴兴发推门进来了,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他笑呵呵道:“老大,这礼服绝对有派,英伦风格。”

    李随风弹了弹领子:“那必须的,香港有名裁缝量身定做,刘德华梁朝伟都在他那做衣服,对了,接新娘的车队准备好了么?”

    “齐了,都是李抗的那帮小兄弟在操办,我们这些叔叔大爷跟着看就行,今天不要你出马,我是大总管,子羽是总协调,绝对把这个婚礼办成全市,不,全江东第一豪华婚礼。气派,场面,牛逼。”

    李随风看看手表:“毕老爷飞机啥时候到?”

    “中午婚礼前一定赶到,小沈阳也来,双江老师本来说来的,突然生病了,唉,摊上个败家的儿子……那啥,本山大叔档期有点紧,早上打电话和他助理联系了,说尽量赶过来,估计有点悬。”

    “差不多就行,请太多名人也不好,有一句成语咋说的,喧宾夺主。”

    “对对对,老大现在学问牛了,出口都是成语。”

    李随风笑呵呵:“走,出去会会老朋友们。”

    李家大客厅内,已经聚满了客人,李随风的出场立刻引起轰动,几个江湖大哥上前和他拥抱握手,笑逐颜开,有小弟拿出整条软中华拆了,成盒的发给男宾们。

    角落里是近江电视台的摄像机,李家特地请来的专业级别摄影师,三台机器同时开拍,摄影师傅见李随风大早上穿一套夜礼服人模狗样的游走于宾朋之间,不由偷笑。

    “对了,小抗呢?”李随风忽然想起。

    一个男孩子过来说:“叔叔,李抗不愿意出屋子。”

    “小兔崽子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李随风大怒,上二楼推门进了儿子卧室,只见李抗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正打怪打得起劲呢。

    李随风上去就把电源给关了,气得李抗蹦起来:“你干什么!耽误我大事!”

    一记耳光就甩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李抗急眼了:“**的,老子不结婚了,要结你去!”

    李随风抬脚就踹,被一帮小青年死死拉住,吴兴发打圆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生气,小抗你的游戏找个朋友替你先打着,你赶紧换衣服准备出发,那么多人等着呢,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楼下,詹子羽正和一帮朋友吹牛聊天,忽然听见远处汽车鸣笛声不断,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彬开辆悍马把路封了,没大事。”一个小青年解释道。

    “出去看看吧,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詹子羽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马路上,穿鹦哥绿裤子的小彬正在殴打一个戴眼镜的男子。

    “**的,悍马让你刮花了,赔钱!十万!”小彬气势汹汹道。原来眼镜男驾驶着奇瑞轿车想从悍马旁边绕过去,不幸擦碰一下。

    后面一帮车主气愤填膺,纷纷指责小彬缺乏社会公德,堵路影响公共交通,有几个人还打电话报警了。

    小彬指着这帮人骂道:“今天是我兄弟结婚,你们敢找不自在,我奉陪到底!”

    骑摩托的交警赶到了现场,进行交涉说能不能把悍马先移动一下让大家过去。

    “对不起,不行。”小彬根本没拿正眼看交警,拿出对讲机喊道:“来几个人支援,我就不信了。”

    话音刚落,詹子羽带着一帮人赶到了,其中不乏交警支队的领导。

    “小彬,你干啥呢。”詹子羽上前将小彬拉开,“今天大喜,不宜见血。”

    可那个戴眼镜的司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擦碰的悍马也不让你赔了,以后注意点。”詹子羽示意手下拿一千块钱丢过去,“这是给你看病的钱。”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詹子羽:“能不能把车先挪一下,我有急事。”

    詹子羽见他气宇轩昂不像一般老百姓,再看他的车牌,是一辆挂省直机关务牌照的gl8商务车,便递上一支烟说:“不好意思,今天朋友小孩结婚,耽误大家时间了,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交警协调都没用,群众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此时车流已经堵了五百米以上。

    小彬点起一支烟,得意洋洋的对小伙伴说:“马了个比的,省委书记出来都没咱抗哥排场。”

    “那绝对的。”小伙伴们旁若无人的大笑着。

    八点零八分,李抗终于被强行套上礼服,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上了花车,车队在鞭炮声中出发,最前面是一辆黑色奥迪a6,上面一排警灯,虽然牌照被遮挡,但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省委警卫局的开道车。

    紧跟着开道车的是摄像车,然后才是新郎官的白色加长悍马,后面跟着十辆悍马,然后是十辆红色保时捷,全都打着双闪,车身装饰着各种鲜花、彩条、气球,再往后是朋友们自驾的车辆,型号颜色各不相同,从阿斯顿马丁到玛莎拉蒂,从宝马760到奥迪a8,谁要是开个宝马3系列,简直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车队浩浩荡荡走了半个钟头,直到八点四十才出完,小彬这才跳上他的悍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社会车辆这才放行,道路恢复正常秩序。

    中年人驾驶的gl8开的飞快,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将车停在候机大厅外的马路上,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拉着箱子出来了,女的三十岁左右,身材窈窕,气质颇佳,男的人高马大,但是一脸稚气,估计也就十六七岁。

    男子急忙上前迎接,接过行李往回走。

    “张叔,怎么来的这么晚?”女子并无不悦之色,相反对中年男子亲切而随意。

    “堵车,有人结婚把路给封了,进退不得,生生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张叔一脸的无奈。

    “交警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管。”男孩说话了,一口地道的京腔。

    “人家把警卫局的开道车都借来了,基层交警又能说什么?”张叔苦笑道。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结个婚出多少幺蛾子
    张叔将三个旅行箱搬上了车,都是低调而奢华的普拉达牌子,把手上还缠着希思罗国际机场的行李托运标签,大概是旅途匆匆懒得扯下来。

    “娇娇,小飞,上车吧。”张叔上前要拉车门,男孩却抢先一步拉开车门,说道:“女士先请,姐,您先上。”

    女子笑着打了他一下:“贫嘴。”弯腰上车,男孩却没跟着上去,而是坐进副驾驶位置,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张叔也上了车,发动gl8,随口问道:“小飞,怎么管你妈叫姐啊?”

    小飞挤挤眼睛:“我妈这么年轻,我们走在伦敦街上,人家都当我们是姐弟,我也就这么叫了,我妈还挺得瑟呢,对吧,姐~~?”

    女子猛敲小飞的脑袋:“反了你啊,你爸不在你就大闹天宫是吧。”

    小飞弯腰躲避,大声求饶:“姐,我不敢了。”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张叔也爽朗大笑起来:“你们娘俩啊,确实和姐弟俩一样,你们来了,老板就该高兴了。”

    “我爸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女子问道。

    张叔正要说话,忽听后面高音喇叭喝道:“前面的车让一下,让一下。”后视镜中,一辆黑色越野车闪着红蓝爆闪,打着双闪,后面是一辆银色劳斯莱斯古思特,高速从他们车旁驶过。

    “这他妈谁啊!”小飞拧起眉毛,不屑中带着些许愤怒。

    “接人的吧,不知道何方神圣。”张叔冷冷道。

    小飞掏出手机道:“张叔跟上,我把号牌拍下来。”

    女子笑道:“小飞和他爸爸一样,就是嫉恶如仇。”

    张叔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

    李家的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开到本市一个老小区,三声炮响,加长悍马停在楼下,李抗捧着鲜花下车,十六个伴郎站在他身后,一水的白礼服白皮鞋,扎眼又气派,簇拥着新郎官涌进楼道,后面跟着摄影师和其他帮闲看热闹的亲朋。

    新娘叶婉儿从早上四点半开始化妆,现在已经穿好了婚纱坐在了闺房里,她的一帮闺蜜都穿着雪白的小礼服裙众星捧月一般,叽叽喳喳的,林格格也在其中,今天她的身份是伴娘。

    叶婉儿的父亲是区政府的一位副科级小领导,和李随风这样的大老板自然无法分庭抗礼,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本来按照李随风的意思,给亲家买套新房子权当聘礼了,这样迎亲的时候也有面子,毕竟他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小区太老了,破旧不堪,垃圾遍地,但叶父说房子可以买,但迎亲必须在自家,就要给老邻居们看看,自家闺女嫁的有多好。

    李随风是草莽出身,理解亲家的小市民心思,也就同意了。

    叶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帮忙,叶婉儿艺术学院的同学也来了不少,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几个男生,俞淼枫开着刚到手的卡宴停在楼下,抽着软中华,自我感觉正良好呢,忽然发觉有人拍自己的车窗。

    “有事么?”俞淼枫很客气的问道,对方穿着鹦哥绿的裤子,脖子上挂着玉牌,戴着墨镜叼着烟,好像是新郎家那边的人。

    “这车你的?”对方问道。

    “我的,怎么了?”俞淼枫有些不悦,对方太拽了,不就是开个悍马么,比卡宴也高不了多少档次。

    “这不是抗少的车么?”鹦哥绿狐疑的打量他两眼,也没继续追问,毕竟都是一家子,说不定是李叔把车借过来给叶家用的。

    俞淼枫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刚到手的车居然是辆二手货,这也算了,还被原主人的朋友看到,自己还腆着脸说是车主,肯定被人暗地里活活笑话死。

    真正的车主李抗正在叶家门口敲门,按照近江的风俗,娘家人要难为一下新郎官,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把新娘接走,但丈母娘一家却不敢惹金龟婿不高兴,只让李抗喊了声爸妈就开了门,连准备好的红包都省了。

    下一关是新娘子的闺房,里面一大群艺术学院的小伴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主儿,拿柜子顶了门,说啥不让人进,伴郎们就猛塞红包,事先准备了几百个红信封,里面装一张渣打银行发行的一千元面额港币,塞了一百多个,伴娘们还不开门,嚷着要让李抗唱歌。

    李抗无精打采的不愿意唱,伴郎们就一起帮他唱,声震云霄,鸡犬不宁,可是唱完了还不开门,里面一个尖细的女声喊道:“学狗叫,汪汪汪,我们就开门。”

    李抗当场翻脸,把花一扔扭头就走,伴郎们面面相觑,拉也不是,走也不是,叶婉儿她妈急了,扑上去砸门:“婉儿,别闹了,时间都来不及了。”

    喧嚣热闹的家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傻眼了,过了几秒钟,房门开了,伴郎们涌进去上下其手,尽情揩伴娘的油,尖叫声响成一片,大家也就转忧为喜,继续兴高采烈的唠嗑看热闹。

    时间紧张,藏鞋找鞋这些程序都省了,直接把新娘带走,叶家楼层太高又没电梯,李抗不愿意抱新娘子下楼,两个伴郎帮他抱着叶婉儿,怀孕的新娘体重不轻,俩伴郎累的吭哧吭哧的,其余伴郎也秉承贼不走空的原则,抢了几个漂亮的伴娘下来。

    林格格俏丽可爱胸又大,是伴娘中的翘楚,早被人盯上,一个人高马大的伴郎将她抗在肩膀上下了楼,其余人等伸手乱摸,屁股上胸脯上都遭到咸猪手的侵犯,林格格尖叫不已,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结婚嘛,伴娘就是用来活跃气氛的。

    俞淼枫正倚在卡宴旁边抽烟,看见这一幕七窍生烟,上前喝止:“把她放下!”

    “你谁啊,这么横?”伴郎们都是抗少的狐朋狗友,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居多,脾气都大的很,自然不买俞淼枫的帐。

    “她是我女朋友!”俞淼枫怒道。

    “你女朋友怎么了,摸摸又不会死,抗少能把卡宴借给你用,你就不能把女朋友借我们用用?”鹦哥绿裤子那小子又跑过来,阴阳怪气道。

    俞淼枫当即动了手,别看他瘦,身手敏捷的很,到底是艺术学院的科班生,体操舞蹈武术都练过,一巴掌下去,小彬的脸上就出现五道指痕。

    新郎家这边来的人可不少,都是一天不惹事就浑身不舒坦的主儿,见这边开打了,顿时扑上去群殴俞淼枫,打的他满地乱滚,从停车场打到花坛上,又从花坛摔到草坪上,把邻居家搭的鸡窝都压塌了,正经的鸡飞狗跳。

    詹子羽闻讯赶到,立刻喝止他们,这帮恶少虽然跋扈,但都不敢不给子羽哥面子,悻悻收手,林格格哭着将俞淼枫抱起来,尖叫道:“救护车!”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连詹子羽这种大恶人都摇头叹息,结个婚出多少幺蛾子,看来李抗还是太年轻啊。

    好歹压住了场面,鞭炮声中,迎亲队伍凯旋而归,林格格陪俞淼枫去医院包扎伤口去了。

    ……

    婚礼设在水都大酒店,绿茵茵的草坪上搭建了观礼台,宾客们衣冠楚楚,一对新人艳光四射,李随风重金请来的中央台大腕毕老爷等人乘坐着劳斯莱斯从机场赶过来,稍事休息就开始主持婚礼,著名笑星小沈阳表演了节目,现场笑声不断,客人们都赞叹李老板财大气粗,光这两位的出场费就够小户人家吃十年八载的了。

    婚宴设在二楼宴会厅,摆了一百桌,这只是供应贵宾的酒席,李老板朋友太多,请五百桌都不一定够,光收礼金的桌子就安排了八张,会计们收钱收到手软。

    今天来的都是重量级客人,商界大佬就不说了,哪个不给李老板面子,政界方面,最大的腕儿是金沐尘市长,其次就是詹树森局长,有这两尊神镇着,李随风的面子就更足了。

    “欢迎金市长,您大驾光临,我是蓬荜生辉啊。”李随风爽朗的大笑着,和金市长热情握手。

    金沐尘很矜持的和他握握手,恭喜了几句,吴秘书上前道:“金市长还有安排,不能久留,还请李总谅解。”

    “理解,理解,不过喜酒总是要喝两杯的。”李随风喜气洋洋,金沐尘能来就很给面子了,并不需要他陪满全场。

    吴兴发立刻安排这一桌酒菜先上,红酒打开,又跑去现场将刚主持完毕正给客人签名合影的毕老爷和小沈阳请过来陪坐以壮声势。

    金沐尘端起酒杯,象做政府报告一样讲了几句,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完了还鼓掌。

    李抗和叶婉儿也来了,一对新人向金市长敬酒,金市长浅尝辄止,大家起哄说喜酒必须干,于是金市长一口闷了,亮出杯底,大家都赞叹金市长豪爽,海量,大气,牛逼。

    金市长干了四杯酒,坐下来吃了几口菜,吴秘书看看表,提醒领导该走了。

    “不好意思,下午还有个会。”金市长起身告辞,李随风执意一直将领导送到车上,本想趁机谈点正事,可是金沐尘却没心思谈生态城地皮转手的事情,敷衍了几句就坐上奥迪走了。

    金沐尘在担忧,辛晓婉躲过追杀,下落不明,这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啊。

    ……

    铁渣街,汉东汽修厂对面,辛晓婉守着自己新开的摊子,纸板上写着十元贴膜的字样,小桌上放着手机套和小吊坠,生意惨淡,一天的收入只够吃三顿粗茶淡饭,但这却是辛晓婉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中午时分,一辆风尘仆仆的富康远远开了过来。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万人迷
    富康从十元贴膜摊子前呼啸而过,停在五十米开外108号门前,刘汉东下车上楼,丝毫没注意到翘首以盼的辛晓婉。

    “大妹子,刘汉东回来了,还不赶紧的。”一旁的杂货铺老板热情的说道。

    “谢谢,大叔帮我看下摊子。”辛晓婉心中小鹿乱撞,撒腿就跑,穿着高跟鞋走的不稳,地面又不平整差点摔一跤。

    刘汉东匆忙进了院子,就看见火雷在窗子里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喷着定型水,便喝了一声:“臭美什么呢?”

    火雷一甩头发嬉皮笑脸道:“帅吧,待会儿泡马子去。”

    包租婆听见刘汉东的声音,从屋里出来说:“大东,你房子还住么,下个月房租到期啊。”

    刘汉东一愣,他记得自己很久没交房租了,原以为是包租婆古道热肠白借给自己住的,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自己付了房租。

    “到时候再说吧。”刘汉东敷衍一句,上四楼开锁进屋,从床底下拿了一双鞋出来,忽然听到背后有娇喘之声,猛回头,只见辛晓婉站在门口,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刘汉东很吃惊,根据监听情报,詹子羽和吴庆宇商量着要做掉的应该就是辛晓婉,这会儿她应该在跑路啊,怎么在铁渣街出现了。

    他迅速将辛晓婉拉进屋关上门,箭步窜到窗口贴着墙边向下扫视,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然后刷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再回头刚想问辛晓婉怎么会在这儿,却只见对方一头扎过来,扑进自己怀里泣不成声,刘汉东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很尴尬的举着。

    辛晓婉哭了两声,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不施粉黛的小脸其实还是挺清纯的,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让刘汉东很有犯罪感,无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很危险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们要杀我,我没房子没车子没钱也没信用卡,连张高铁票也买不起,我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肯定猜不出我还在江北,你带我走吧,我们跑得远远的,一生一世都不回来。”辛晓婉热切无比的说道,眼中闪着希冀的火花。

    门口传来一声干咳,是火雷的声音:“东哥,有啥要帮忙的么?”

    辛晓婉松开了手,刘汉东脱了身过去打开门,火雷站在外面,面对着刘汉东,眼睛却瞄着辛晓婉,眼神略有不对劲。”没事,拿了东西就走。”刘汉东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塞给辛晓婉:“你先拿着,别回老家,也别去熟悉的城市,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办个假身份证,从头开始,对了,别坐火车和飞机,坐私人承包的长途汽车,站外坐,避着监控探头。”

    “你不带我一起走么?”辛晓婉露出失望之色。

    刘汉东有些为难,辛晓婉落到这步田地,和自己曝光不雅视频有直接联系,可以说是自己害她到了这一步,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硬着心肠说:“我还有事,你保重。”说完匆匆下楼。

    辛晓婉忍着不哭,可眼泪滚滚而落,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着的,金沐辰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没想到最后竟然痛下杀手,而她一心向往的男子,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巨大的失落感和女孩子的矜持让她止住了脚步,没有去追刘汉东。

    火雷急的抓耳挠腮:“小白姐,他不陪你,我陪你走,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一闯。”

    辛晓婉望着刘汉东下楼上了富康,一溜烟的跑了,失望之极之下,对火雷说:“借肩膀用用。”

    火雷大喜,立刻弯下身子,辛晓婉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火雷硬是忍住一声不吭,再看自己肩膀,深深的牙齿痕迹,隐隐血丝出现,痛在肉上,心里却美滋滋的。

    “谢谢。”辛晓婉抹一把眼泪,噔噔噔下楼去了。

    火雷依然陶醉在幸福中。

    辛晓婉到了二楼,忽然朱小强从屋里窜了出来,脸红彤彤的,鼓起勇气说:”小白姐姐,上回你让我帮你查的东西查好了,你进来看看吧。”

    “谢谢你了小强哥,现在人家没心情。”辛晓婉叹了口气,秀眉微蹙,脸上依稀还有泪痕,一声小强哥喊得朱小强骨头都酥了,百爪挠心,恨不得冲上去舔她的脚趾头。

    这个自称“小白”的女子是前几天才搬到铁渣街来的,拎包入住什么都没带,房租也只交了一个月的,她的到来让铁渣街上的男人们为之神魂颠倒,火联合也不遛鸟唱红歌了,整天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检查电线,修理水管,尤其喜欢往三楼跑,朱小强更是惊为天人,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汪红那样的和人家一比,就只能划归“女**丝”一类了,小白绝对是十分粉木耳,绝对的!

    昨天小白托朱小强查贪腐官员被二奶举报入狱的案例,小强花了一整夜搜集了大量的资料,正等着献宝呢,哪知道人家没心情。

    辛晓婉走了,朱小强怅然若失,回到屋里电脑前坐着,今天他休班,花了两个小时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为了请小白进来坐几分钟,结果还是失败了,不过对于饱尝失败苦果的朱小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街上,辛晓婉看到一辆蓝色跃进卡车开过来,车门上涂着城管执法字样,车厢里扔着三轮车和灯箱广告,想到自己的贴膜小摊,急忙奔了过去,险些又摔了一跤。

    还是晚了一步,城管临时工们将辛晓婉的摊子扔到了卡车上,开了一张收据丢给她:“到中队交罚款,领东西。”

    养尊处优的辛晓婉哪受过这份屈辱,可是没了靠山,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岂敢和城管抗衡,只能忍气吞声,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小本经营被如狼似虎的大汉们抢走。

    街上的男人们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摆摊的嫂子婶子们却幸灾乐祸,低声议论,说狐狸精活该倒霉。

    城管卡车刚要启动,忽然一辆宝马轿车开了过来,挡在卡车前面,司机跳下来拉开后门,一条纹身大汉钻出来,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黄色条纹裤子,绿色鳄鱼皮鞋,红色的鳄鱼皮腰带表明今年是他本命年。

    “花总。”

    “豹哥。”

    “六哥。”

    各种称呼显示出这位爷们绝对是铁渣街上有声望的人,来的正是鹏程工程公司的老板,花豹。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盒苏烟,给城管们发了一圈,很随意的问道:“怎么回事?”

    领头的城管说:“豹哥,这不综合治理么,明天区里要来检查,突击清理一下。”

    花豹点点头:“哦,这样啊,这是我熟人的摊子,给哥个面子先放了吧,下不为例就是。”

    城管有些为难:“豹哥,这事儿不好弄。”

    花豹有些不高兴:“有啥不好弄得,不就一个摊子么,罚款是吧,我给。”

    城管将花豹拉到一边低声说:“哥哥,不是弟弟不给你面子,这是村长的意思,要没收这娘们的摊子,然后再出面说情要回去……”说着一番挤眉弄眼,大有心照不宣之意。

    花豹乐了:“搞了半天你们唱的是这一出啊,你笨啊,你就说没抄到,人家今天没出摊子不就行了。”

    城管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不得不给花豹面子,将辛晓婉的桌子板凳手机膜小挂件一堆东西又给搬了下来。

    花豹走了过去,很热心的帮辛晓婉重新将摊子支起来,关切道:“妹子没事吧,以前没见过你,住哪儿?”

    “谢谢大哥,我刚搬来的。”辛晓婉怯生生的答道,她以前没和这种金链大汉打过交道,觉得这样的人都是黑社会。

    “有事招呼一声,我姓花,花豹,这条街上别管是城管还是公安,都是我的弟弟,什么事儿就是一句话就摆平。”花豹留下一张名片,装作业务很忙的样子匆匆离去。

    “豹哥,相中了?”司机刚子乐呵呵问道。

    花豹回头望了一眼,意犹未尽:“小娘们嫩的能掐出水来,回头给她安排到公司当个会计,开个三千块钱还不行么,再给买个苹果手机,上玉桥市场买几个上档次的高仿包,我就不信砸不倒她。”

    刚子说:“那必须的,这样的骚娘们放眼整条铁渣街,也就是豹哥能降住。”

    ……

    交警大队停车场,一辆菲亚特500落满灰尘,这是清障车从路上拖回来的,辛晓婉逃走之前就驾驶这辆车,后备箱里还丢着一口旅行箱,里面塞满了细软。

    詹子羽站在菲亚特前抽着烟,他在琢磨辛晓婉究竟跑哪儿去了,机场火车站的售票清单都查了,没有购票记录,辛晓婉四川老家也派人过去蹲守了几天,依然毫无线索。

    这小娘们的行李都落在车里了,信用卡注销,金沐辰平时对她经济控制的很严,刷卡消费居多,所以身上现金不会很多……

    辛晓婉很可能还在近江!詹子羽心中豁然开朗,总是按照缉捕杀人犯的逻辑来思考,可是辛晓婉是个胸大无脑的漂亮娘们,没逻辑性和过人的智慧,只会按照本能行事,她肯定隐藏在最熟悉,最信任的人那里。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诱捕
    詹子羽认为女人是不会有同xing朋友的,所谓的闺蜜是用来出卖的,关键时刻全不靠谱,辛晓婉一定是藏在某男人家里。

    沿着这条线索开始查,捋一捋辛晓婉的社会关系肯定会有发现,因为国庆长假很多单位休息,所以不太好开展工作,忽然詹子羽灵光一闪,想到刘汉东曾经给金沐辰戴过绿帽子,兴许这里面的事儿可以深挖,而且辛晓婉就躲在刘汉东处。

    “我怎么早没想到啊。”詹子羽打了个响指,“找刘汉东,正好我早想收拾他了。”

    至于赌船被劫的事情,全权委托给张宗伟来查,张宗伟是近江道上老江湖了,现在社会上玩的比较好的这帮人都是他的晚辈,最重要的这种案子肯定是道上人做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踩点到行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得走漏风声,而且参与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xing越大。

    詹子羽拨给张宗伟二十个人,开着几辆汽车到处查事儿,黑道查案和jing察不同,只要有一丝线索就过去把人抓住往死里收拾,查倒腾黑枪的,查开赌场的竞争对手,最重要是查赌客中那些输的倾家荡产的道上人士,这些人才是最值得怀疑的。

    张宗伟正在码头查事儿,他站在一辆厢式货车前悠闲抽着烟,手下在车厢里挥舞着铁棍痛殴一个赌客,这家伙原本是做建筑生意的,身家也有上千万,自从上了赌船之后,越玩越大,把全部资产都输光了,很有可能是他纠集几个朋友轻车熟路抢了赌船。

    打沙包一般的砰砰声从车里传出,不一会儿手下出来说:“伟哥,没收住手,人好像不行了。”

    “打死了?这么不小心。”张宗伟丢了烟,上车摸一下那人鼻息,已经没气了。

    “找个汽油桶,把人放进去,灌上水泥丢江里去。”张宗伟眉头都不皱一下,拉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跳下车又掏出烟盒来。

    忽然手机响了,是詹子羽打来的。

    “子羽,正在查。”张宗伟说。

    “不是这个事儿,先帮我处理一个人,叫刘汉东,在花火铁渣街上开了个汽修厂,人可能藏起来了,你把他揪出来,我有事问他,对了,你小心点,就是他把段二炮打成重伤的。”

    张宗伟狞笑起来:“放心,我专治不服。”

    挂了电话拍拍巴掌:“兄弟们,办事了。”

    留下四个小弟处理尸体,张宗伟带着其他弟兄呼啸而去,直奔铁渣街,四辆车停在汉东汽修门口,张宗伟下了车,轻蔑看一眼门上的铁锁,一努嘴,早有手下举起铁棍将锁头砸掉,一群人涌进厂里将所有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完了张总伟拿出一个喷灌晃了晃,在大门上喷下一个手机号码。

    门口围着大批群众,辛晓婉也在其中,本来她还以为这帮人是追杀自己的,看到他们砸了汉东汽修才回过味来,跟着大伙儿一起看热闹。

    张宗伟走了过来,yin鸷的眼神盯着人群中的辛晓婉,漂亮的女人不管在哪里都是要发光的,其实刚才张宗伟就注意到她了。

    辛晓婉吓的花容失sè,腿肚子转筋,想走都走不动。

    张宗伟走到她面前,冷峻无比道:“你是对面摆摊的吧,刘汉东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张宗伟找他,电话号码写门上了。”

    辛晓婉噤若寒蝉,机械式的点点头。

    张宗伟登车离去,开出去百十米,和一辆宝马顶上了,街道狭窄两边摆满摊子很难会车,两车都拼命地鸣笛互不相让。

    过了三分钟,两边的人都按捺不住了,各自从车上下来推推搡搡,继而回车取了家伙,正要当街火并之际,忽然张宗伟大喝一声:“花得意!”

    宝马车里坐的正是花火村的村委会主任花得意,他拿着手机大呼小叫:“老四,把老五老六喊上,叫齐兄弟带家伙到街上来帮我干架。”忽听对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心中狐疑,推门下来,就见对面一个汉子摘了墨镜,露出真容。

    “我cāo,这不小伟么!”花得意大喜过望,张开双臂迎过去,“好兄弟,啥时候出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帮朋友干点事,还没来得及联系这些当年老伙计。”张宗伟和花得意热情拥抱,双方的小兄弟也都偃旗息鼓,互相递烟,化干戈为玉帛了。

    “到哥哥地头上有啥事么?”花得意问道。

    张宗伟上下打量着花得意:“你罩着这一块?”

    “那绝对,我是村主任。”花得意不无骄傲的答道,“大小也是个领导,走,到我那坐坐去。”

    张宗伟爽快答应,随花得意到村委会小坐,抽着烟聊起当年一起混社会的往事,唏嘘了一阵,又提起来铁渣街的原因。

    “帮人处理点事,找一个叫刘汉东的小子,你认识他么?”张宗伟弹弹烟灰,很随意的问道。

    花得意一拍大腿:“我太认识了,早想办他了,这小子很有两下子,杀过人见过血,挺能打,也有点背景,弄得我有一段时间跑路了,总之不是很好对付。”

    张宗伟淡淡一笑:“我不在这些年,这些八零后的小家伙都开始耀武扬威了,这样吧,你帮我把他叫过来,剩下的事儿不要你问了。”

    花得意有些踌躇:“我和他没啥来往,得好好想想,先不忙这个,晚上有安排么,一起喝两杯,权当给你接风了。”

    张宗伟爽快答应下来。

    当晚,花得意找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酒店宴请张宗伟,当年一起玩的小伙伴们也都叫来了,其中就有花豹,酒过三巡聊起正事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番合计之下,果然想出一招来。

    “村长打电话找他肯定没戏,得让他熟悉的人打电话才行,比如火联合两口子,屠洪斌这样的人。”花豹抽着烟说。

    “没好理由也不行,人家一听就有诈。”花得意当即否决。

    赵玉峰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就说蓝浣溪从香港寄来一封信,是给刘汉东的,地址不详寄到村委会了,让他到村委会来领。”

    花得意一拍桌子:“好办法,就用这一招。”

    花豹补充道:“现在谁还寄信啊,直接网上就聊了,要寄也是包裹。”

    “就包裹了,让梅子打电话给他,绝对上钩!”花得意一锤定音。

    大家举起酒杯:“干!”

    喝的三圈之后,花得意喝的脸通红,开始质问花豹:“豹子,你怎么回事,你哥哥看中的女人你也要抢?”

    花豹急忙辩解:“姐夫,你别听他们胡扯,我没那个意思。”

    张宗伟呵呵一笑:“说的是汽修厂对面摆摊的那个娘们吧?”

    花得意和花豹都惊呆了:“你怎么知道?”

    张宗伟说:“那娘们不一般,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兄弟俩不一定镇得住。”

    花得意心里就有点不大高兴,举杯道:“喝酒喝酒。”

    ……

    次ri,村委会的治保主任路过梅姐洗头房的时候进去说了一句:“有香港来的包裹,寄给刘汉东的,地址没写对寄村委会去了,啥时候见了他说一声,让他去领。”

    梅姐立刻想到远在香港的浣溪:“我去我去。”蹦起来一溜烟跑到村委会去了,可是谁也没听说有什么包裹,花得意抽着烟踱出来说:“包裹我签收的,这么大一个纸箱子,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

    “给我就行。”梅姐说。

    花得意看了她一眼:“那怎么行,写明了是刘汉东收,你又不姓刘,本人要是不来,就让邮局退回去。”

    梅姐无奈,只好悻悻回去,她没有刘汉东的电话号码,去问山炮和阚万林,也说找不到刘汉东,最后还是朱小强想出办法,给刘汉东发了封电子邮件。

    治保主任溜达了一圈,停在辛晓婉摊子前,翻起登记簿。

    “白晶晶是吧,跟我到村委会去一下。”

    “啥子事情?”辛晓婉问道。

    “外来人口登记,还有村里的就业扶持什么的,你去了就知道了,绝对是好事。”治保主任的两只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上上下下扫视着辛晓婉,就差流出口水了。

    正巧梅姐从108号出来,见到治保主任招呼了一声:“已经通知到刘汉东了,他等会就过来拿。”

    治保主任点点头,带着提心吊胆的辛晓婉来到村委会,花得意正伏案工作,背后墙上是大鹏展翅的木雕工艺画,两边挂满锦旗与各种合影,照片上的花得意与区领导们站在一起,笑的很灿烂。

    治保主任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花得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辛晓婉,亲自起身倒了一杯纯净水递给她:“白小姐稍等啊,我处理一下公务,马上就好。”

    说完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小伟,我花得意,事儿办妥了,人马上就到,你过来吧。”

    然后按下插簧,又打了个电话:“豹子,中兴路改造工程必须给我拿下,招标办主任那边一定砸倒,这个项目做好了能赚五百万。”

    再打电话:“老七,矿上的事情处理的咋样了,不就死几个矿工么,安监局那边我安排,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都是自己兄弟,一句话的事儿。”

    花得意终于忙完了,点了一支烟说:“这个村主任真不好当,不管大小事都来找我,对了,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chong qing人,本来在一家美容院做的,后来老板亏本不做了,我没存下什么钱,身份证也丢了,就到这儿租房子了。”辛晓婉说着漏洞百出的谎言,但花得意并不深究,反而很同情的说:“是川妹子啊,四川就是出美女,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手机贴膜也不赚钱啊。”

    “人家是chong qing人,不是四川人。”辛晓婉先纠正了他一句,愁眉蹙着说,“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没有钱,也不认识什么人。”

    花得意正sè道:“不如这样,村委会还缺个会计,你来帮下忙,一个月给你五千块,怎么样。”

    “我没学过会计撒。”辛晓婉可不傻,早就察觉到了花得意的小心思,yu拒还迎道。

    “没学过可以学嘛,再说就收个钱,记个账,很简单的。”花得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基础会计》递过来,“这本书你先拿去看一看,不会的问题来问我。”

    正说着,外面进来几辆车,张宗伟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进办公室问道:“那小子来了么?”

    辛晓婉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在街上梅姐和治保主任的对话她可听到了,毫无疑问,花得意在帮着张宗伟诱捕刘汉东!
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就是他!
    辛晓婉心急如焚,刘汉东再厉害也架不住遭人暗算,她必须赶紧通风报信才行,看起来那个梅姐似乎知道刘汉东的联系方式,等会找她报信就行。

    “花主任,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辛晓婉起身欲走,花得意绕过来,双手按在辛晓婉肩上,语重心长的说:“不急,你先坐着等一会,我处理一点事,回头还有事情和你谈。”

    说完向张宗伟使了个眼色,两人出门去了,办公室门卡塔一声锁上,想走都走不了,辛晓婉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从二楼窗户看出去,院子里有几个人正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棒球棍和报纸包着的开山刀,刀锋雪亮,刀背上还有铁环,一晃叮当作响。

    完了,刘汉东来了就是虎入狼群,不管谁死,今天肯定要出人命!

    花得意把辛晓婉留在办公室是有用意的,他故意想让辛晓婉看到自己处理刘汉东时候的狠辣手段,给这个看起来颇为骄傲的小娘们一点下马威,让她明白自己是花火村的土皇帝。

    过了十分钟,一辆白色富康远远开了过来,张宗伟将烟头一扔,指挥兄弟们埋伏在大门后面,待会刘汉东进来,一拥而上先把他放倒再说。

    辛晓婉看见刘汉东的车开过来,急切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推开窗户,双手大力摇晃着不锈钢栏杆尖叫起来:“快跑!快跑,有人要抓你!”

    刘汉东曾经给朱小强留过qq号码,这号码和微信是绑定的,所以这边发邮件他立刻就收到了,浣溪走了几个月至今杳无音讯,关心则乱,他来不及细想其中蹊跷之处,立刻驱车前来,刚要将车停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尖叫,抬头一看,辛晓婉站在二楼冲自己狂呼连打手势,摇晃着栏杆如同牢房里的囚徒。

    不好!有埋伏,刘汉东当即倒车,为时已晚,一辆奥迪q7从侧后方窜出来拦住去路。

    富康毫不犹豫的撞上去,q7被撞得车头一歪,没把道路封死,刘汉东单手握着方向盘,快速倒车逃离,他认识这辆q7,段二炮的人就开这个。

    煮熟的鸭子飞了,张宗伟大怒,喝令手下上车去追,亲自上楼踹开办公室的门,拽着辛晓婉的头发将她拖下来,扫脸就是两个大耳光。

    “臭娘们!敢坏我的事!”张宗伟打起女人好不怜香惜玉,花得意看了心疼:“小伟,算了,看我的面子。”

    张宗伟冷冷道:“得意,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看的场子让人抢了,已经很对不起老板,现在连个人都逮不到,你让我怎么向老板交差,这娘们肯定和刘汉东有关系,我得把她带走。”

    花得意有心想阻止,可是想到张宗伟是替詹子羽办事的人,而且这家伙翻脸无情,心狠手辣,惹恼了他可不是好玩的,于是只好讪讪退下。

    辛晓婉战栗不止,落到这帮歹徒手里的结局可想而知,她不顾一切的扑向花得意:“村长救救我,救救我。”

    花得意扭头装作没听见。

    张宗伟抬手又打了辛晓婉一记耳光,勒住她的脖子往车里拖。

    “救命啊,报警啊!”辛晓婉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张宗伟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张宗伟吃痛撒手,辛晓婉趁机向大门口冲去,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嬉笑着张开双臂,如同猫捉老鼠般戏弄着辛晓婉。

    辛晓婉披头散发,高跟鞋也丢了,在院子里尖叫着跑来跑去,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村委会工作人员全都消失不见,这儿是花火村深处,外面只有几个退休老人在下棋打牌,他们都知道花得意的厉害,不敢多事,收拾棋牌默默走了。

    正当辛晓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村委会的围墙被撞塌了一段,白色富康咆哮着压过残砖断瓦倒车进入院子,一个蛮横的甩尾将众人逼到墙角,车门弹开,刘汉东下车,手腕向斜下方一甩,asp伸缩警棍甩开。

    两条大汉各持刀棍迎上去,刘汉东干脆利落的两下解决战斗,黑社会打架讲究的是一个猛字,遇上真正的练家子,一回合都过不了。

    辛晓婉热泪满眶,刘汉东竟然不顾安危回来救自己!

    “谁再来?”刘汉东勾勾手,虽然现场八个打手,但在他眼中都是土鸡瓦狗。

    哗啦一声,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张宗伟单手平举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刘汉东:“动一下就崩了你。”

    刘汉东愕然,不敢再动。

    “把你的烧火棍扔下。”张宗伟冷声道。

    当啷一声,刘汉东扔了甩棍。

    辛晓婉再度陷入绝望,但是心底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衡量一个男人是否在乎自己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这个人愿不愿意拿出最珍贵的东西给自己,金沐尘可以提供爱马仕的包包,锦江豪庭的住所,瑞士滑雪巴黎购物,但那对他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刚才刘汉东分明已经逃脱,却为了自己孤身赴险对一个人来说,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这一刻,辛晓婉忽然领悟了,自己一直在苦苦追求的东西其实已经降临了,轰轰烈烈的爱情,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刀光剑影,侠骨丹心。

    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你赴死,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些只是辛晓婉一瞬间的心理活动,大家根本没注意到她,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张宗伟的枪口。

    张宗伟走了过去,手枪正顶着刘汉东的额头,击锤张着,手指搭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别拿枪指着我的头。”刘汉东面无表情平静无比地说。

    他的这种镇定让张宗伟很愤怒。

    “操……”张宗伟话没说完,刘汉东头一偏,右手疾出抓住张宗伟握枪的手,同时闪身到他后方,左手勒住脖子,膝盖顶住腰眼,顺势一顶一甩,整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张宗伟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谁能手枪顶着头还敢反抗的,一般来说,道上纠纷,一方亮出枪来,不仅仅是摆出姿态,而是表明一种强硬态度,如果你服软认输,低声下去求饶,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但是人家枪都拿出来了,你还牛逼哄哄的不给面子,那就是自寻死路了,逼得人家没台阶下,只能在你身上肉多的地方赏一颗铜头铅心花生米了。

    刘汉东这样上膛的手枪顶着额头还敢动手抢枪的,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道上风云三十年,闻所未闻,所以张宗伟失招了,前一秒钟还手枪顶着人家耀武扬威的,下一秒就被手枪顶着太阳穴了。

    “你知道动我是什么下场么?”张宗伟也很镇定,他毕竟是见过血的人,在大牢里住了十年,一般的场面吓不住他。

    刘汉东不说话,枪口下移,朝他大腿上开了一枪。

    枪响了,所有人都无比震惊,这小子说都不说就开枪,绝对狠人一个。

    花得意颤抖了一下,以往种种传说都是真的,刘汉东在铁渣街上就杀了六个人,张宗伟虽然也是九十年代头号猛人,但一代更比一代强,怕是重出江湖也没他的位置了。

    刘汉东一手勒着张宗伟的脖子,一手举枪瞄着众人,冷冷道:“都跪下。”

    没人下跪,张宗伟带来的都是道上混了多年的狠人,刀架在脖子上不带眨眼的,岂能被他唬住。

    刘汉东又开了一枪,打在张宗伟另一条腿上。

    张宗伟惨叫一声,声嘶力竭痛骂道:“有种你就一枪崩了我。”

    “都跪下。”刘汉东重复了一遍,依然面目表情。

    大汉们慢慢跪下了,他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但是拿兄弟的命要挟他们就会奏效,没办法,江湖好汉就是重义气。

    “你,上车。”刘汉东对辛晓婉说。

    “等等!”这种关键时刻,辛晓婉居然还一溜烟跑上楼,拿了自己的爱马仕皮包下来,这才钻进富康里。

    刘汉东拖着张宗伟来到车旁,一脚踹翻他,钻进车里,富康的发动机一直没停,直接挂档踩油门走人,枪交在左手,看也不看朝后面连开三枪,大汉们刚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倒在地,等他们再爬起来,富康已经远去了。

    张宗伟两条腿都中弹了,血呼呼的往外冒,咬牙切齿道:“我知道赌船是谁抢得了!”

    弟兄们抬着张宗伟上车送医,路上他给詹子羽打了个电话:“子羽,查到了,赌船就是刘汉东带人抢得,我记得他的眼神,绝对是他干的,我敢拿命担保!”

    “伟哥,你没事吧?”詹子羽听出张宗伟声音不对劲。

    “没事,**养的打了我两枪,都在腿上。”张宗伟汗流浃背,兄弟撕了衣服帮他包扎伤口,血淌了一车。

    詹子羽让张宗伟把手机给司机,说了个地址让他马上赶过去,那里有地下医院,手术设施和血浆都有,伤员一到立刻手术,好在子弹没打中骨头和大血管,只是变成了蘑菇状钻了几个弯,取出来就没事了。

    张宗伟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向詹子羽叙述了刚才的场面,提到那个透风报信的贱女人之时,詹子羽打断他:”那女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长得不错,皮肤白,气质好,就是有点八字脚。”张宗伟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还能抓住重点。

    詹子羽一拍大腿:“靠,那不就是辛晓婉么,她跳芭蕾舞的,就是八字脚。”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你们是特工
    詹子羽越想越生气,他自诩近江黑白两道的一哥,最近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帮金市长处理二奶撞错人,属于技术失误也就算了,自家赌船被人抄了,这才是奇耻大辱,手下最能打的两员大将也被人废了,段二炮至今躺在医院肛肠科,张宗伟双腿中枪,短期内也站不起来,剩下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虾兵蟹将,不堪大用。而这一切,全拜刘汉东所赐,如果不把他弄死,以后詹子羽的脸面就掉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伟哥,你能确定抢赌船的就是刘汉东么?”詹子羽再一次确认。

    “绝对错不了,不光眼神像,而且太像这小子的做事风格了!”张宗伟一口咬定,其实他并不能百分百确认,但急于报仇的他不惜栽赃给刘汉东。

    詹子羽点点头:“这事儿不要给别人说,你自己知道就行。”

    “我懂。”张宗伟点点头。

    他明白詹子羽的意思,如果让那些损失了赌资的客人们知道已经找出抢匪,肯定巴望着还钱,而詹子羽根本就没有赔偿客人损失的意思,他抓到刘汉东把这千把万找回来自己吞了,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高招。

    至于那艘赌船,詹子羽已经联系朋友卖到南方去了,被抢过的船晦气,不要也罢。

    詹子羽打了几个电话,通知黑白两道有分量的朋友,重金悬赏缉拿抓刘汉东,死的五十万,活的一百万。

    另外又安排警方给刘汉东安了个寻衅滋事殴人重伤的罪名,上了警务平台追逃名单。

    忙和了半天,又有了新的收获,码头上的兄弟报告说现一辆面包车最近几天总在附近出没,很是可疑。

    ……

    辛晓婉坐在刘汉东的车里兴奋莫名,叽叽喳喳,也不系安全带,伸头出去乱看:“呀,好漂亮的车车,还有星星装饰呢,一二三四五六七,是不是七个小矮人的意思?”

    刘汉东铁青着脸,一打方向盘避开对面来车,辛晓婉摔回车里,既然嘻嘻笑着。

    “傻笑什么呢?”刘汉东忍不住问她。

    “我笑我自己,二十几年白活了,今天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精彩。”辛晓婉**的眼神注视着刘汉东,让他一阵毛。

    刘汉东捡了个烫手山芋,但又不能随随便便丢掉,辛晓婉本质不坏,如果刚才不是她提醒,自己肯定遭到暗算被张宗伟拿下,他身上带着从赌场抢来的****,肯定会被对方现,东窗事,小命难保,换句话说,辛晓婉救了自己的命。

    “我先送你去江北,从江北坐飞机去丽江,那地方适合你这种寻找浪漫的文艺小清新。”刘汉东说。

    “丽江好啊,鼓浪屿也行,还有西藏,我要去拉萨,咱们一起去吧。”辛晓婉无限憧憬,心花怒放。

    刘汉东忍不住道:“有人要杀你,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他们想撞死我,结果错撞了琪琪。”

    “难道你不害怕?”

    “害怕有用么,再说我有你啊,那么多杀手都打不过你,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辛晓婉天真烂漫道。

    刘汉东不由得深深看她一眼,这娘们缺心眼啊。

    来到租住的酒店式公寓楼下,刘汉东注意到那辆奔驰面包车不在,大概白娜他们又出去暗访了,他带着辛晓婉乘电梯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星正躺在床上翘着腿玩手机,见刘汉东领了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进来,刚要吹口哨,忽然现是辛晓婉,惊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怎么是你?”

    辛晓婉和王星同时问道。

    “我是他搭档。”王星解释说。

    辛晓婉记得王星是来自己家查针孔摄像机那人,怎么和刘汉东成了搭档,再看桌子上,摆着对讲机、摄影机、胡椒喷雾、甩棍、手铐以及各种不认识的电子仪器,她顿时醒悟了。

    “你们……是特工!”

    事到如今,刘汉东和王星只能默认。

    忽然手机响了,刘汉东接了,只听白娜气喘吁吁急促的说:“我们在码头被人追打,摄像机被砸了,小丁也受伤了,快来支援……救命啊……”通讯断了。

    刘汉东脸色大变,对辛晓婉说:“你在这儿等着,哪里也不许去,我们是办点事。”

    王星从枕头下摸出****检查一下,别在腰带上。

    辛晓婉觉得触目惊心,却又无比刺激,急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也要去。”

    “老实呆着。”刘汉东也拿出****检查一下弹匣,对王星道:“尽量别用枪,今天见张宗伟了,他在找我,估计已经怀疑到咱们头上了,对了,家兴呢?”

    “是祸躲不过,碰上了就干,家兴回家看他妈去了。”

    “那这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跟我去吧。”刘汉东冲辛晓婉一摆手。

    “太好了!我一定不帮倒忙。”辛晓婉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三人下楼上车,刘汉东开着富康带着辛晓婉,王星驾驶哈弗在后面跟随,向货运码头驶去,快到地方的时候又接到白娜的电话,说我们已经被11民警解救,但是机器被砸人被打伤,需要进一步处理,你们暂时不用过来,来了反而露马脚。

    刘汉东靠边停车,避开辛晓婉接电话:“白记者,辛晓婉在我这里,金沐尘要杀她,这可是大爆料,你感兴趣么。”

    白娜沉默了几秒钟说:“金沐尘这个级别的官员,不是一两个爆料就能扳倒的,除非上面想处理他,否则爆料只会惹来杀身之祸,留下证据,把人送走吧,她是无辜的。”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用对讲机告诉王星不用去码头了,该干啥干啥去。”那我先撤了。”王星驾车离去。

    刘汉东回到车里,系上安全带,看了看辛晓婉:“是丽江还是鼓浪屿,你选吧。”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辛晓婉一脸花痴状。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你知道实情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其实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家里的针孔摄像机和窃听器,是我装的,你和金沐尘的床上视频也是我上传到网络的,我就是干这一行的,你是我的目标,我不是你的王子,就这样。”

    辛晓婉傻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原来这一切都是仅存在自己幻想中的美好童话故事,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谢谢你告诉我,再见。”辛晓婉推开车门下去,僵直的向前走,车水马龙汽车来往,她视若无物。

    一辆载大货车呼啸而来,不停鸣笛,可辛晓婉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眼瞅着就要撞上,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拉住。

    卡车擦肩而过,辛晓婉醒悟过来,冲刘汉东大喊大叫道:“拉我干什么,让我死了吧,我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车子信用卡,那么多的名牌包和鞋全没了,还有人满世界追杀我,我爸爸是老师,知道我给人家当二奶,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金沐尘只当我是玩具,不对,是他一大堆玩具中的一个,他养女学生,包女主持人,这些我都知道,为了钱我忍了,他床上也不行,几秒钟都撑不到,我也忍了,这都是为了钱,可是现在钱也没了,我还有什么!”

    辛晓婉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马路中央,泪流满面的说着,声音被来往的大卡车轰鸣声淹没,如今的她已经洗尽铅华,身上穿的是夜市摊子买的衣服鞋子,依然丽质天成,但却没了那种二奶的奢靡之感。

    “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辛晓婉说完最后一句话,毅然迎着一辆汽车而去。

    码头附近的道路上行驶的都是重载货柜卡车,刹车距离长,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瞅着辛晓婉就要香消玉殒,刘汉东箭步上前,将其拦腰抱起,继而抗在肩上走回路边,丢进富康里。

    大卡车还是刹住了车,司机冲这边骂了几句开走了,押车的人看见富康车身上的标志,拿起了手机。

    富康里,刘汉东平心静气道:“我会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辛晓婉抱着双臂冷哼,不屑的瞄他一眼,“我这个爱马仕的包就二十万,你买得起?我平时开什么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开得起路虎么?你住得起锦江豪庭么?”

    刘汉东怒了:“我他妈又不是包你,只是说补偿你一部分。”

    他翻翻身上,找出一张银行卡和厚厚一卷钞票递过去:“只有这么多了,卡里有两万块,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先拿去用。”

    辛晓婉翻翻白眼嘲讽道:“还不够我买个包。”

    刘汉东气得不行,和这种好逸恶劳的二奶简直讲不通道理,这已经是自己全部身家了,人家连正眼都不看。

    “爱要不要,我这就送你去江北,金沐尘的手伸不到那边。”刘汉东说着就要动汽车。

    忽然一辆金杯面包车冲到前面停下,车门拉开,下来五六条大汉,看架势应该是混码头一带的地痞。

    后面一片刹车声,四辆汽车将刘汉东的富康堵在里面。

    “坐稳!”刘汉东低喝一声。

    辛晓婉花容失色,不敢再耍脾气,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富康已经狠狠撞在一辆宝马的车身中部。

    这辆富康经过特殊加强,前后保险杠都是钢制带撞角的,撞塌了花火村委会的围墙依然毫无伤,撞宝马更是小菜一碟,一番左冲右突,硬是撞出一条路来,逃出生天。

    码头外公路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前面是一辆富康遥遥领先,后面五辆车紧追不舍,刘汉东车技虽然高明,但对方熟悉地形,从货场中包抄过去,远远堵在前面。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拔出手枪上膛打开保险,将辛晓婉的脑袋按了下去。
第三卷 第六十章 无处藏身
    这里毗邻江东保税区,一边是滔滔淮江,一边是保税区的铁丝网,道路上时不时有货柜卡车呼啸而过,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跑都没地方跑。

    刘汉东没有呼叫支援,一方面是因为这里距离市区较远,等援兵赶到黄花菜都凉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这种场面他完全可以应付,座下有车,手中有枪,对方不过是一帮小混混,不足为虑。

    辛晓婉被他的自信感染到,更是丝毫无惧,探头探脑非要看热闹。

    对面汽车虎视眈眈,后面追兵也距离五十米停下,五辆车一起轰着油门,杀气腾腾,刘汉东也将富康的油门踩得轰响,转速嗖嗖往上走。

    “撞死他们!”辛晓婉嚷道,她以为对方是金沐尘找来灭口的杀手。

    “闭嘴!”刘汉东喝道,踩油门松离合,富康蹭的窜了出去,径直朝对面车撞去,刘汉东右手同时掌控方向盘和档位,左手将手枪伸了出去,概略瞄准扣动扳机,对面来车的风挡玻璃上被打出弹孔,车里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打方向盘避开了,富康从两车之间挤过去,车身擦出火星,后视镜撞飞,辛晓婉吓得尖叫不已。

    一声轰响,富康的后车窗被霰弹枪击中,玻璃乱飞,刘汉东低头的同时也将辛晓婉按下来,果然第二发子弹紧跟着打过来,车里叮当乱响,刘汉东觉得腋下火烫,知道自己中弹了,咒骂着踩油门打方向,可是前面一辆货柜卡车横在路上,此路不通。

    他急忙踩刹车拉手刹,焦糊味和刺耳的刹车音同时传来,富康还是撞到了货柜卡车,引擎盖掀了起来,水箱破了,白雾弥漫,机油满地。

    “走!”刘汉东暴喝一声,开门下车,朝后面连发数枪,转过来拉开门将已经吓傻的辛晓婉拽出来,奔向那辆货柜车,跳上去一看,司机跑的太匆忙,居然将车钥匙留在钥匙孔里。

    刘汉东将辛晓婉拉上车,启动发动机,两脚离合二档起步,大马力柴油机的轰鸣声与富康相比,就像是鲸鱼和海豚的差距,坐姿高,视野开阔,顿时有一种天下掌握的豪迈。

    当兵的时候,刘汉东就是开重卡的,搓动巨大的方向盘让他找到了当年的感觉,驾驶着这辆集装箱卡车径直向追兵们撞过去。

    小车无法与大车抗衡,追兵急忙下车落荒而逃,金杯面包和宝马x5都被挤压成了废铁,没等刘汉东得意呢,就见他们拦住路上的卡车,抢了两辆同样巨大的重型货柜卡车撞过来。

    “操他妈的,至于么!”刘汉东终于有些害怕了,这帮混码头的怎么不要命的抓自己,难道说洗劫赌场的事儿曝光了?

    卡车对卡车,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刘汉东一踩油门,卡车撞向码头货场的铁丝网围墙。

    ……

    白娜和丁波仔细梳理了线索之后,觉得保税区内有一座仓库疑似假酒生产窝点,于是趁着国庆长假偷偷潜入,将车停在仓库旁秘密拍摄取证。

    可是他们很快被人发现,仓库里冲出一群拿着棍棒的大汉,拦下汽车,砸了摄像机,将丁波打伤,白娜打了报警电话,保税区派出所的民警迅速赶到,制止了殴打,现场进行调解。

    仓库的打手们气势很足,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一口咬定白娜他们是来偷东西的,还说前天他们丢了价值百万的货物,肯定是这俩人干的,建议警察把他们拘起来再说。

    白娜亮出自己的记者证,说是正常采访,对方不依不饶,说你他妈正常采访搞什么偷-拍,涉嫌侵犯我们的商业秘密,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走。

    派出所民警不愿意掺乎这种破事,只能尽力调解,于是双方都打电话叫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继续互吵,好在警察在场,没再动手。

    正吵嚷着,忽然听到卡车的轰鸣声和围墙倒塌的声音,大家齐刷刷扭过头去,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三辆重型集装箱卡车互相撞击着闯过来,径直撞进仓库,墙倒屋塌,工人四散而逃,玻璃碎片飞溅,商标漫天飘舞,红色的液体水漫金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和果香。

    三辆车擦出无数道火花,齐头并肩风驰电掣而去、,大家还在目瞪口呆。

    白娜最先反应过来:“小丁,快拍!”

    丁波的摄影机已经被砸坏,只能拿出手机来拍摄,打手推搡抢夺手机,怒喝道:“不准拍!”

    手机被他们抢去,打手们骂骂咧咧走了,警察就在现场也无能为力,丁波愤愤然骂了几声,却朝白娜狡黠的眨眨眼。

    白娜心里踏实了,车上肯定还有暗藏的摄影机开着呢,她在附近捡了一些空瓶子和商标,在地上舀了一些酒液,和丁波一同驾车离去,争取尽快把节目做出来公诸于众。

    那三辆大卡车为什么恰到好处的出现,白娜怎么都想不明白。

    ……

    刘汉东也不知道无意中会帮白娜破获造假窝点,实际上他是慌不择路才闯进了假酒车间,三辆车过后,洋酒生产线一片狼藉,卡车头上沾满了液体,红色的是红酒,琥珀色的是白兰地,还有几张假芝华士商标飘进了驾驶楼。

    “你把酿酒厂给撞塌了。”辛晓婉开心无比。

    “是假酒厂,你在酒吧喝的玩意都是这儿出产的。”刘汉东答道。

    “小心!又撞过来了!”辛晓婉捂着嘴指着侧后方尖叫。

    刘汉东猛搓方向盘,将后车逼住,并肩前行,前面有一堵坚固的混凝土墙,后车撞上之后侧翻,货柜横在路上,把再后面一辆车也挡住了。

    刘汉东又向前开了一段,停在一堵坚固的围墙前,自己先跳下来,大卡车太高,辛晓婉不敢往下跳,非要让刘汉东抱。

    “自己下,不然就待在上面。”刘汉东才不怜香惜玉,一声怒吼,辛晓婉抖了一下,乖乖自己爬了下来。

    这堵墙有两米多高,刘汉东蹲下来,示意辛晓婉踩着自己的肩膀上去。

    辛晓婉不敢爬,也不敢说话,怯生生看着他。

    刘汉东无奈,只好上前叉住辛晓婉的腋窝,将她托上去。

    “还差一点。”辛晓婉伸出手也够不到墙头。

    于是刘汉东双手用力向上一送,继而捏住了她的双腿,辛晓婉的大腿光洁如玉,肌肤上几乎没有毛孔,差点打滑没捏住,这一刻刘汉东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滑不留手。

    在刘汉东的托举下,辛晓婉终于爬上了墙头,骑在上面东张西望。

    刘汉东退后几步,蹭蹭两步助跑就上了墙头,先翻了出去,伸出手道:“跳下来!”

    “我不敢~~”辛晓婉都快哭出来了。

    “跳!我接着怕什么。”刘汉东吼道。

    辛晓婉眼瞅后面有人追来,两眼一闭就扑了下来,感觉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坚实可靠,宽厚无边。

    她正体验着这种美妙感觉呢,却被刘汉东丢了下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招呼辛晓婉上车。

    司机看了一烟,道:“这不东哥么?”

    刘汉东握住后腰上的枪柄:“你认识我?”

    “近江开出租的谁不认识你?我网名叫苤蓝丝,有空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啊,对了,今天江湖传出追杀令,悬赏一百万要你的命哩。”司机大哥乐呵呵的说道。

    “谁出的钱?”刘汉东问道,心里有了底,肯定是洗劫赌船的事发了。

    “那就不清楚了,你放心,我们近江两万的哥都站在你这边,决不出卖兄弟。”苤蓝丝拍着胸脯做义薄云天状。

    辛晓婉一撇嘴,斜着眼神气无比道:“就算出卖了,也得有命花不是?”

    苤蓝丝大叔道:“大妹子你这话说得对,东哥什么身手,江湖上谁不知道,砍手党厉害不?被他一个人灭了,李随风牛逼不?儿子不照样让东哥送进戒毒所,再往早了说,世峰集团实力够大吧,照样没脾气,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泄密。”

    刘汉东哭笑不得,这开出租的都是包打听啊,什么都知道。

    “对了东哥,去哪儿?”苤蓝丝这才想起来问。

    “往前开就行。”刘汉东说。

    出租车向东驶去,背后是无限夕阳。

    ……

    黄花小区,马凌下班回来,马国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女儿进家便道:”最近小刘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跟电视台栏目组帮忙什么的。”马凌满不在乎的答道。

    “胡扯!”马国庆将报纸用力往茶几上一放,“他又上追逃名单了,寻衅滋事,把人打成重伤,这回又得进监狱,你有他电话么,马上给他打,让他投案自首,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滑越深。”

    马凌心头一沉,拿出手机打过去,可是对方已经关机,最近刘汉东变动手机号码很频繁,几天就换一个,连马凌都没他最新的号码。

    马凌焦躁万分,心头火起,刘汉东真不争气,三天两头犯事儿,这样下去怎么行,忽然想到还有微信可用,尝试着发了条语音过去。

    手机立刻响了。

    “刘汉东,你干什么去了,好几天不见你人影!”马凌急道。

    “出了点事,最近不能和你联系了。”刘汉东声音低沉。

    “你这算什么?当警察天天惹是生非,不当警察,还是天天让我提心吊胆,要不是我爸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又闯祸了,你还有没有当我是你女朋友?这样下去有意思么?不如分手算了!”

    马凌越说越生气,挂断了电话。

    荒郊野外,斜阳夕照,刘汉东拿着手机喂喂几声,才明白对方已经挂了。

    “怎么,女朋友把你甩了?”辛晓婉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别样的风情
    刘汉东不搭理辛晓婉,继续打电话,打了十几通马凌也不接,于是又给王星打,问他知不知道有人悬赏一百万收自己性命的事情。“你消息落后了,现在价码已经涨到二百万了,咱俩的命一个价,一人一百万。”王星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这一炮也赚够本了,我打算回东北老家,谁敢去东北找事儿,信不信我砍死他!”

    “出去躲躲也好,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小心。”刘汉东道。

    “你也保重。”王星匆匆挂了电话。

    刘汉东又给谭家兴打了电话,让他最近低调一些,不要联系自己,更不要动用那笔钱,等风头过去再说。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家里,是贺叔接的,刘汉东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很忙,电话要关机,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们最近小心些,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他将手机si卡取出扔了,向远处一片废弃烂尾工地走去,夕阳下生锈的塔吊高耸入云,杂草丛生,野猫出没,很有废土味道。

    “等等我。”辛晓婉赶紧追过去。

    这儿就是刘汉东经常来的烂尾楼工地,因为人迹罕至,到处遍布野草和灌木,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远处孤灯闪烁,辛晓婉吓得小心脏乱跳,紧紧扯着刘汉东的衣角往里走,还胆战心惊问他:“不会有鬼吧。”

    “有个毛。”刘汉东不屑道。

    一只黑色野猫从草丛中窜出来一溜烟跑了,辛晓婉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果然有猫,吓死人家了。”

    来到楼下工棚,祁大哥竟然不在,刘汉东沉默的抽着烟等人,辛晓婉像只小猫一般怯生生坐在后边不敢说话。

    天完全黑下来了,祁庆雨才提着塑料袋出现,看工地的他竟然穿着白衬衣和西裤,一张沧桑的老脸也刮得铁青,打扮的挺整齐,看起来有个老板样了。

    “汉东来了,正好我买了啤酒和熟菜,一起喝点。”

    看到刘汉东背后的辛晓婉,顿时笑道:“哟,弟妹也来了。”

    刘汉东说:“祁大哥,借你地方藏两天躲点事。”

    祁大哥说:“我这儿就是地方大,随便住,住几天都行,东西随便用,千万别客气。”

    辛晓婉看着周边环境,黑咕隆咚,乱七八糟,顿感毛骨悚然,不可思议,人类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只有野人才能生存在这里。

    “没水没电,没网线没ifi,怎么洗澡,怎么娱乐?”辛晓婉撇着嘴问道。

    祁庆雨哈哈大笑:“别小看我这破地方,要什么有什么,我这就给你们烧洗澡水,平时汉东来我都不用的,也就是你来,破例烧一回,绝对五星级待遇,至于娱乐嘛……呵呵。”

    辛晓婉很好奇,难道这里还有堪比四季酒店的享受?

    只见祁庆雨搬出一个锯断上半截的汽油桶,,用橡胶管引入井水,放了半桶水,扯了两根电线,铜线末端连着一根钢锯条,锯条下半部分浸在水中,那边合上电闸,简易热得快慢慢红,加热汽油桶里的水。

    辛晓婉瞠目结舌了,这就是五星级待遇,也太简陋了吧。

    “水烧热就拉开电闸,我去做点饭。”祁庆雨颠颠的去了,辛晓婉看看刘汉东:“就住这儿?”

    “要不然呢?”刘汉东没好气道,马凌要和他分手,正郁闷着呢。

    “好吧,就住这儿。”辛晓婉心说这点小磨难也吓不倒我。

    刘汉东这才想起身上中了枪,脱了上衣,看到自己左侧腰部嵌了两枚铁砂子,用瑞士军刀挑出来,没事人一样又穿上了衣服。

    “你不包扎一下么,贴个创可贴什么的。”辛晓婉小心翼翼说道。

    “皮肉伤不算什么,水烧好了,你不是要洗澡么。”刘汉东反问道。

    辛晓婉急忙摇头:“人家才不要在这里洗澡,那么脏的汽油桶。”

    刘汉东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去帮祁庆雨做饭了。

    辛晓婉跟过来看了一眼,差点恶心的吐了,工棚里摆着做饭的家伙事,液化气炉灶和电磁炉都有,铁锅倒还干净,灶台一层油泥,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上遍布污垢,菜刀的把手都朽了,筷笼里的竹筷也黑漆漆的。

    桌上摆着酱牛肉和油炸花生米,祁庆雨下了一锅挂面,拍了两个黄瓜,炒了个茄子,正在烧番茄鸡蛋汤,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式,对辛晓婉这种自诩美食家的吃货来说毫无吸引力,而且厨房太不卫生,苍蝇横飞,这样的地方做出来的饭菜她可不敢吃。

    “来来来,别客气,一起吃。”祁庆雨热情招呼着。

    “我不饿。”辛晓婉捏造了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因为她的肚子在咕咕叫。”别管她。”刘汉东道。

    祁庆雨想了想,拿出一个康师傅碗面来说:“那你吃这个吧,上回坐火车买的。”

    辛晓婉本想接过来,可是仔细一看,是康帅傅,挤出笑脸说:“我真不饿,最近减肥。”

    祁庆雨没辙,也就不再招呼他,拿了两瓶啤酒出来准备用牙咬开瓶盖,刘汉东却道:“来点劲大的,白酒有么?”

    “有,淮江大曲管够。”祁庆雨从床下拖出整整一箱白酒。

    这顿酒喝的天昏地暗,刘汉东心情不好,因为抢劫赌船的事情败露,或许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保不齐自己的命都得砸在这事上。

    祁庆雨看出他心情不好,便问他:“出事了?”

    “做了一票买卖,事儿闹的很大。”刘汉东说。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重来一遍,你会不会做出其他选择,认真想。”祁庆雨炯炯眼神盯着他。

    刘汉东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抢劫赌船之前,自己恐怕还是要下手干他一票,只不过出手会更狠一些,直接把张宗伟打死,再故布疑兵,将线索引向别处。

    忽然他灵机一动,抢劫之时自己和王星是蒙着头套的,张宗伟不可能认出,想必他们也只是瞎蒙而已,何不来个祸水东移之计,或许可以绝处逢生。

    祁庆雨见他眼神有变,知道他想通了,举杯道:“喝酒!”

    “喝!”刘汉东举杯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烟盒弹出一支烟来,“祁大哥档次上去了啊,中华,3字头的。”

    祁庆雨说:“最近出去跑点事,不带包好烟不行,对了,那女的是你媳妇?”

    “你看像么?”刘汉东反问,回望一眼辛晓婉,正坐在楼上看月亮呢。

    “这个女人生就一双桃花眼,不简单,你可能驾驭不了。”祁庆雨道。

    “哦,老哥你会看相?”刘汉东奇道。

    祁庆雨苦笑:“我哪会看相,只不过接触的人太多而已,以前认识一个建设局长,养了个二奶,也是这样的桃花眼,没过两年局长就双规了,为啥,为养二奶贪污受贿,有点用力过猛,捞过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刘汉东暗赞祁庆雨眼睛毒辣,连辛晓婉是二奶都能看得出。

    两瓶白酒见了底,刘汉东还要开酒,祁庆雨劝住他:“少喝点,酒能乱性。”

    刘汉东这才罢手,时候不早,他准备洗洗睡了,工地上没自来水,但是有一眼自己打的机井,井水清冽,打了一桶往头上一浇,痛快之极。

    洗干净汗水尘土,刘汉东上楼睡觉,楼板上铺着一张凉席,没枕头,没被子,简陋到了极点。

    辛晓婉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如同暗夜里的一只猫。

    “这怎么睡啊,好脏啊。”辛晓婉可怜巴巴的说。

    刘汉东拿了几张报纸走到远处铺开,倒在上面呼呼大睡,把席子留给了辛晓婉。

    “没有枕头怎么办,哎,帮我要个枕头去,还有花露水,这里蚊子好多了,你看我的腿,叮了好几个包,还有我饿了,帮我下包面,有辣椒油么,我喜欢吃辣……”

    “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强-奸你!”刘汉东暴喝一声。

    辛晓婉嘴一撇就要哭,见刘汉东不理他,自己悄悄下楼,四周黑洞洞一片,祁庆雨拿着手电巡夜去了,工棚里没人,辛晓婉自己拿了康帅傅杯面用开水泡了,狼吞虎咽吃了,又合上电闸,重新将汽油桶里的水加温,烧热了关上电闸,脱了衣服爬进去泡着,惬意的躺着,四下秋虫私语,天上星光点点,让辛晓婉想到去年在北海道泡温泉时的经历,工地汽油桶里洗澡,也别有一番风情啊。

    忽然一阵风吹过,大片的杂草呼呼摆动如同藏着千军万马,云彩遮住了星光,四下一片漆黑,辛晓婉毛骨悚然,急忙从汽油桶里爬出来,抱着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墙角有细小黑影闪过,是只丑陋的黑毛老鼠,辛晓婉头皮炸,抱着头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如同彗星划过夜空。

    刘汉东虽然喝了一瓶白酒,但心里有事睡的不沉,被尖叫声惊醒,抓起上膛的****冲过去,就见月光下站着一尊雪白的维纳斯玉雕。

    不对,是真人,是没穿衣服的辛晓婉。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夜色撩人
    辛晓婉的身材完美到了极致,月光打在酮体上,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辉,除了一头乌亮如瀑的秀外,全身再无毛,整个人如同瓷雕玉塑,凹凸有致,浑然天成。刘汉东完全呆住了,看毛片儿和看真人还是很有差距的,说起来他也算见多识广了,十七八岁时候的荒唐事儿先不提,就是现在的女朋友马凌,也是身材绝佳的类型,但是和辛晓婉相比还是差了些东西,仔细想,应该是缺了一股骨子里的妩媚。

    辛晓婉很得意,她见多了这种震惊眼神,当初在艺术学院上学的时候,有一次被美术系的教授拉去当模特,走出幕布的那一瞬间,全画室的人,连教授带学生全都惊若天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曾经感叹说自己从事艺术工作多年,就没见过如此完美的人体,这老头后来想潜规则辛晓婉来着,不过没得逞,因为他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诱惑。

    任何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不卖只是因为你出的价码不够,心高气傲的辛晓婉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最低一天一万块,必须长包,她不在乎当二奶,但是绝对不**。

    当然,事无绝对,在必要的条件下,倒贴也是可以的,比如四季酒店那一晚,比如现在,刘汉东赤着上身拎着****站在烂尾楼里,四下一片寂静,正是纵情欢乐,挥霍青春的大好时机。

    刘汉东还愣着,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喝了点酒,哪能受得了这个,不过他没流鼻血,血都涌到丹田去了,小腹一股滚热的铁流升腾起来,就觉得蠢蠢欲动,无法自制。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柳下惠之所以是柳下惠,绝对是因为他没遇到辛晓婉这样的尤物。

    辛晓婉一手遮胸,娇羞无限,可是等了几秒钟,那傻小子还站着不动,气得她也不装纯情了,轻轻撩起头,小舌头舔着嘴唇,眼神却是无比鄙夷,意思分明就是:你还是不是男人?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刘汉东终于反应过来,杀气腾腾走过来,将辛晓婉夹在腋下朝凉席走去,辛晓婉夸张的大喊大叫,像蛇一样扭动着:“不要啊,不要。”反而更加火上浇油,激起刘汉东的无名邪火。

    今日不同往时,当年在洗头房里浣溪也是唾手可得,但刘汉东对她只有怜,没有欲,而今辛晓婉一举一动都极其的撩拨人的神经,就算再德高望重、道貌岸然,以德服人的谦谦君子都忍不住要硬上一回。

    辛晓婉被丢在了席子上,夹着腿,捂着胸,不断往后退着,看起来楚楚可怜,可脸上分明写着来啊来啊的诱惑,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把她往死里干都对不起党中央。

    刘汉东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扒了,一个饿虎扑食就上去了,一切前奏都省略,直接长驱直入,这才现辛晓婉下面早就洪水滔天,江河泛滥。

    辛晓婉高举两腿,承接着刘汉东一次次的冲击,这种感觉是她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刘汉东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打桩机般撞击着她,每一次都顶到**口,相比金沐尘那种近乎于变态的把玩欣赏又舔又抠,这才是真正的男欢女爱!

    刘汉东也很吃惊,辛晓婉在床上的活力和她平时表现截然不同,想象不出这么苗条的身躯竟然藏着无尽的野性,她两只手在刘汉东背上又抓又挠,挖出一道道血痕,又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还试图吸血,被刘汉东反咬回去,两人像吸血鬼一样在对方脖颈上又吸又咬,所有的压抑的**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清晨时分,刘汉东一个激灵醒过来,伸手去摸枪,却摸到一堆软软的东西,抬眼一看,原来是辛晓婉的胸部,再一看,两个人交颈而眠,一丝不挂。

    辛晓婉也醒了,媚眼如丝,头蓬乱,看看刘汉东:“你醒了?咦,怎么这样?”

    刘汉东有些尴尬。

    “还怕羞呢,晨勃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生理卫生课没认真上过。”辛晓婉嘻嘻一笑,骑了上去……

    一小时后,祁大哥在楼下喊:“别娱乐了,该吃早饭了。”

    又过了十分钟,两人下楼,祁庆雨看看辛晓婉的膝盖,问道:“怎么,摔着了?”

    “晚上太黑跌了一跤。”辛晓婉很自然的答道。

    祁庆雨又看看刘汉东背上的血痕:“怎么,被野猫抓了?”

    刘汉东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早饭是豆浆油条,祁庆雨走了半小时的路在铁渣街上买的,三人坐在工棚里吃了,祁庆雨问刘汉东:“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躲不是办法。”刘汉东说,“我在想怎么把这事儿解决,还没想好从哪儿入手。”

    祁庆雨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有句话送给你,有舍才有得。”

    刘汉东沉思起来。

    ……

    江心岛会所,李随风正在飙,他的假洋酒生产基地一直隐藏的很好,昨天却被三辆集装箱卡车撞成了废墟,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怨詹子羽,要不是他悬赏重金捉拿刘汉东,混码头的杨竹松就不会兴师动众,就不会大打出手,结果是损失惨重,报废五辆车,损失过五十万,最后还没抓到人。

    杨竹松说了,就算不为了钱,也要抓到刘汉东活剥了他,可李随风不答应,找人带话说你撞坏我的厂子得有个说法,杨竹松回话说要赔偿找刘汉东去,找我干什么,两下里互相不服气,差点干起来。

    詹子羽身为近江黑白两道的一哥,自然要出来调解,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讲数,都是道上有身份的人,把话说开就行了。

    “李总不要动怒,多大的事儿,你那厂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机器设备又没全坏,修修就行了,商标酒瓶子也没多少成本,大不了我包赔,这总行了吧。”詹子羽的姿态摆的很高。

    李随风就坡下驴:“我就是那么一说,损失再大,也不能让你出钱,最重要的是不能见光,闹大了我的销路就完蛋了,这才是大头。”

    詹子羽说:“广电报刊这边都是自己人,一句话的事儿,绝对能压住,就怕网络上有人爆料,昨天现场的记者我已经查清楚了,是白娜这个骚b,一心想挖负面新闻,给咱们近江抹黑,我早晚干死她。”

    吴兴插言道:“网络上也好办,找水军就是,我们有经验,担心的是江北的媒体进行报道,那可就压不住了。”

    詹子羽说:“小意思,我找人给江北宣传口打个招呼就是。”

    事情基本解决,大家相对满意,杨竹松也不再摆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拍着胸脯说到码头那边我安排,又问詹子羽:“你那船,真是刘汉东抢得?”

    詹子羽摆摆手:“不是,那案子还在查,我和刘汉东是其他恩怨,早想办他了。”

    杨竹松道:“我觉得也不像他干的。”

    詹子羽心中一动:“怎么说?”

    杨竹松道:“换了我,抢了***一千多万,早跑南边享福去了,还等在近江找死啊。”

    这话说到詹子羽心里去了,其实他一直认为这案子是内鬼做的,因为办的实在太利索太漂亮了,没有内线不可能成功。

    可是这个内鬼究竟是谁呢,每个服务员和所有的客人都有嫌疑。

    可是能做出如此周密部署,又有如此魄力的人,又能有几个?这样一想,范围就缩小了许多,最终他在心里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赌船的保安主管张宗伟。

    他是今年才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家里父母尚在,妻子早就离婚改嫁,儿子跟着祖父母生活,日子过的很拮据,他最有做内鬼的嫌疑。

    张宗伟信誓旦旦说这案子是刘汉东做的,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的感觉而已,而刘汉东又是出了名的猛人恶汉,惹了他就等于捅了马蜂窝,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妙啊。

    “子羽,想什么呢?”杨竹松道,将苹果手机递过来,“你上微博了。”

    詹子羽接过手机,原来是微博上有人爆料说自己酒驾打人,警察包庇,全程视频证据,从酒店到道路冲突全有,可谓铁证如山。

    “***有人阴我。”詹子羽大怒,不顺心的事儿接连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居然有人设计陷害自己,

    转瞬他就镇定下来,近江黑白两道一哥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小事失态呢,他冷笑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现在网络谣言推手可不少,马上就办他们。”

    说完拿起手机安排:“给我监控那个姓谭的小交警,上技侦手段,全家的手机电脑都要监控,还有那天故意擦碰我车的那小子,查他的底细。”

    李随风道:“敢动子羽,纯粹是找死,小事一桩,不必介意,来,喝酒。”

    ……

    国庆长假快结束了,金市长忙碌操劳好几天,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傍晚时分,他没带司机和秘书,独自驾车来到仁恒临江,用钥匙打开房门,踢掉皮鞋笑呵呵道:“宝宝,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卧室里一阵鸡飞狗跳,大衣柜砰地一声关上,金沐尘心中疑惑,走过去一看,床上凌乱不堪,林格格小脸潮红,睡衣虚掩,神情不安。

    金沐尘脸色大变,猛然拉开了大衣柜门,里面赫然站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帅哥。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下套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林格格和愈淼枫的奸情败露,吓得魂不附体,瑟瑟抖不由得他们不害怕,金沐尘是堂堂一市之长,对付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就和捏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金沐尘面无表情,一言不,回头就走,林格格反应过来,从床上蹦下来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干爹,饶了我们吧。”同时以眼神示意情郎快跑。

    愈淼枫脸上还带着伤,是抗少结婚那天被人打得,他倒是挺硬气,并没有趁机逃窜,而是很光棍的说:“别为难格格,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别杀他,是我先勾引他的。”林格格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可听说了,金市长前一个二奶因为惹怒了他遭到暗杀,汽车都撞成了废铁。

    金沐尘真的是气急败坏,辛晓婉背叛他,林格格也背叛他,为什么自己的女人都是白眼狼呢,几百上千万的钱养着,还他妈偷人!

    他眼神阴冷,扫视着这两个人,到底是正厅级领导,不怒自威,气场强大,愈淼枫心底刚冒出来的一丝铤而走险的歹念也被压了下去,气焰大减,舔舔嘴唇垂下头。

    林格格被金市长的阴鸷眼神吓得毛,哭道:“干爹,饶了我们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呢?”金沐尘问愈淼枫。

    “只要你不报复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愈淼枫低声道。

    “转个圈。”金沐尘冷声道。

    愈淼枫乖乖转了个圈,他也是艺术学院练舞蹈的,外形俊朗,身材颀长,卖相极佳。

    金沐尘点点头,对林格格道:“你先出去。”

    林格格不敢违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你。”金沐尘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指着赤身裸-体的愈淼枫,“去浴室把婴儿油拿出来。”

    ……

    烂尾工地,刘汉东出去办事了,辛晓婉写了一张清单给祁庆雨,托他去市买些东西,祁庆雨一看就傻了:“乡下市可没有麒麟一番榨,也没有西冷牛排和三文鱼,要不你再换换。”

    辛晓婉说:“你到麦德隆去买啊,笨。”

    祁庆雨愁眉苦脸:“弟妹别难为我了,麦德隆来回打车几十块钱,一顿饭都有了,还是换点老百姓吃的东西吧。”

    辛晓婉没办法,毕竟现在不是有钱人了,只好重新写了一张清单,油盐酱醋洗涤剂,鸡肉活鱼米面油,各种生活物品。

    “油的话,没有初榨橄榄油也就算了,但决不能买转基因的大豆油,酱油要酿造的,醋也要酿造米醋,不能买那种塑料袋装的哦。”

    祁庆雨点头哈腰:“弟妹我知道了。”忙不迭的赶紧跑了。

    “别忘了买两双拖鞋,还有枕头。”辛晓婉在后面喊着。

    送走了祁庆雨,辛晓婉在烂尾工地里溜达着,审视着自己的“庄园”,觉得也没这么糟,收拾收拾兴许能弄个唐顿庄园出来哩。

    此时刘汉东已经来到了市区,找了个公用电话联系了谭家兴,约他出来见面,两人在菜市场附近的小网吧门口碰了头。

    “家兴,赌船是詹子羽的,他现在悬赏二百万捉我和王星,据说我还上了追逃名单,事情不可能轻易了结,必须反击才行。”

    “怎么反击?弄死詹子羽?”谭家兴皱起眉头,显然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詹子羽下回再弄,这次先弄张宗伟,我想了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不过需要投入很大本钱。”刘汉东道。

    谭家兴眼睛一亮:“怎么讲?”

    “拿出一部分钱塞给张宗伟或者他的家里人,同时让詹子羽知道,把他当成内奸处置了,一举两得,既解了危局,又报了仇,你看怎么样?”

    “好办法,二百万够不够,我把我那份拿出来。”谭家兴当即同意。

    “这笔钱越多,张宗伟的可疑就越大,我看三百万才靠谱,咱们各出一百万,我先垫上,回头再和王星联系,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舍不了钱杀不了张宗伟,现在的问题是,张宗伟家住在哪里,家里怎么个情况。”

    谭家兴想了想道:“我妈应该知道,问问她。”

    十分钟后,刘汉东跟着谭家兴来到一栋八十年代的公寓楼,谭家兴就住在这里,他还没结婚,和母亲妹妹同住,房子只有六十平米,墙上挂着谭父的黑白遗像,穿着警服英姿勃勃的男人,眉眼依稀和谭家兴很像。

    家里没人,两人稍坐片刻,谭母买菜回来了,见儿子朋友在,很客气的打招呼,说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做饭,中午一起吃饭。

    谭家兴说:“妈,你先别忙,有个事儿和你说。”

    谭母疑惑着坐下。

    “妈,张宗伟放出来了。”谭家兴道。

    谭母一颤,“这个杀人犯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法院怎么搞的?”

    “他不但放出来了,还混得很好,和詹子羽称兄道弟的,妈,你知道张宗伟家住在哪儿么,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谭母紧张起来:“家兴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谭家兴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谭母还是不放心,不愿意将掌握的情况告诉儿子,刘汉东不好插嘴,只能默默坐着。

    忽然房门被敲响,谭家兴上前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外面站着几个人,有交警大队的领导,也有派出所民警,他急忙向刘汉东打个手势,示意他躲到房间里去,然后才打开了大门。

    一群或穿便衣或穿制服的警察进来了,向谭家兴出示了证件,请他回去协助调查,谭母上前护住儿子,声音高亢:“你们开除我儿子还不够么,还要抓他!”

    带队的领导和颜悦色道:“阿姨,不是抓他,是有些事情请他回去说清楚,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谭家兴也说妈你别怕,我没犯事。

    于是谭家兴被带走了,刘汉东这才从屋里出来,谭母眼圈通红,正要说些什么,家里电话又响了,接了说了几句,表情更加紧张。

    “小云别怕,没事的,晚上回来住。”谭母挂了电话,对刘汉东说:“我女儿在师范大学读书,刚才学校保卫处把她的电脑收走了,说是涉嫌了什么推手谣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谭家到底得罪了谁啊。”

    刘汉东说:“这是詹子羽在打击报复你们,这只是开始,将来的麻烦事儿多着呢。”

    谭母道:“太欺负人了,我要到省委门口告御状去。”

    刘汉东说:“阿姨,这不是办法,你状子还没递上去,人就先进精神病院了,要我说,还得自己想办法,不能依靠别人。”

    谭母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只要把知道的张宗伟的家庭情况告诉我就行。”

    “那好吧,我慢慢给你讲……”

    谭母守寡多年,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一直没忘记报仇,十年前为了索取民事赔偿,她经常到张家去讨债,对张宗伟的父母很熟悉,据她说,看到这一对公母就知道怎么养出张宗伟这样的恶棍了。

    张父是赌鬼加酒鬼,张母是标准泼妇,张宗伟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差不多也有二十岁了,据说职高都没读完就辍学在社会上混了。

    刘汉东听谭母絮絮叨叨聊了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短女孩回来了,她是谭家兴的妹妹谭云,师范大学四年级学生,落落大方和刘汉东打个招呼就坐在母亲旁边。

    又过了一小时,谭家兴回来了,他说交警大队把他叫去是谈和解的事情,让他不要紧盯着詹子羽咬了,更不要联系外地媒体曝光什么的,那样是很不明智的行为,要多为自己,多为家里考虑,安分一点的话,组织上可以考虑恢复他的工作。

    “笑话,现在想起来说好听的了,早干什么去了,这帮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谭家兴嗤之以鼻,他才不稀罕回去当交警,在马路上风吹日晒吃尾气。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张宗伟,刘汉东建议找到张父或张母的银行账号,打一笔钱进去,然后再故意曝光,让詹子羽猜疑张宗伟。

    “不妥。”谭家兴摇摇头,“很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是啊。”我欠考虑了,而且太过麻烦。”刘汉东再次沉思起来。

    “要不弄些黄金给他们?”刘汉东又道。

    谭母说:“也不好,这两口子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见了金子肯定藏得严严实实,连儿子都瞒着。”

    谭云插嘴道:“其实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使用外币,给他们老两口一笔外币,这钱如果不兑换成人民币就没法花,到银行兑换的话就必须出具身份证,银行记录加上监控视频,想赖都赖不掉。”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就照你说的办。”

    计谋定下,刘汉东没留下吃饭,转了几道车回到废弃工地,离得老远就闻到香味,走进工棚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污渍斑斑的案板被擦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崭新的花格子台布,杯盘碗筷全刷洗干净,闪闪光,辛晓婉系着围裙在做菜,油锅里爆香姜片,下鸡肉翻炒,倒酱油、老抽、料酒、白糖、醋,锅盖一盖,拍拍巴掌欢快道:“搞定,焖上文火收汁就好了。”

    刘汉东道:“看不出你还会做菜啊。”

    辛晓婉回过头,嗔道:“吓死人家了,在人家背后偷看什么呢。”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白娜被泼酸液
    刘汉东在辛晓婉屁股上粗暴的拍了一巴掌:“什么偷看,该看的不都看过了么。”

    辛晓婉跳到一边:“坏死了你,别闹,人家做饭呢。”

    刘汉东没有继续上下其手,虽然昨夜春风几度,但他总觉得是辛晓婉只是露水姻缘,没那么亲密。

    “这道菜叫三杯鸡,是江西菜,材料不够做的不正宗,不过给你们下酒足够了,等以后有机会,你把你的哥们叫到咱家来,我天天给你们做各种好菜吃,我还会酿酒呢,葡萄酒,青梅酒,桂花酒,对了,今天出去办事怎么样?顺利么?”辛晓婉一边利索的切着番茄和黄瓜,一边问道。

    从背后看过去,她头发挽起,洁白的脖颈修长,穿的是碎花短衫和一条很短的牛仔短裤,露出两条笔直的腿,下面是小凉拖,很有点居家的感觉,但怎么看都和这破败的工地格格不入。

    “想什么呢?”辛晓婉虽然没回头,也能猜到刘汉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

    “没想什么。”刘汉东支吾道。

    “不许打坏主意哦,祁大哥就在附近。”辛晓婉道。

    刘汉东无语,出去抽烟。

    不大工夫饭菜做好,三人坐在桌旁吃饭,祁庆雨明显有些不适应,以往都是蹲在地上端着大碗吃挂面,最多买份凉菜,喝瓶啤酒,今天却是桌布碗碟酒杯水杯齐备,还点了支小蜡烛,连筷子都是新买的竹筷,菜肴做的精致,色香味俱全

    “要不要吃前念经啊?”祁庆雨小心翼翼问道。

    “那叫祷告,不用了,咱们都不信耶稣。”辛晓婉开了三瓶青岛啤酒,一人一瓶。

    “首先感谢祁大哥把庄园借给我们栖身,然后预祝祁大哥早日重振雄风,事业发达,干杯。”辛晓婉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刘汉东不禁感慨,这娘们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卧室里更是一把好手,怪不得金沐尘花巨资包养她哩。

    喝完了啤酒开始吃饭,辛晓婉帮他们盛饭,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夹了菜跑出去坐在小板凳上,用鸡肉施舍几头闻到香味跑来讨饭的脏兮兮野猫。

    吃完饭,辛晓婉又抢着刷碗,说你们男人刷不干净,这活儿我来就行。

    两个男人躲到一边抽烟,刘汉东问祁庆雨最近在忙什么。

    “这烂尾楼是我一辈子的心病,我想把它重新建起来。”祁庆雨信心满满道,“江东建工集团的前老总是我朋友,刚从监狱里出来,有他帮我趟路子,基本不成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银行贷款,偿还债务,欠的钱实在有点多。”

    “多少?”

    “上亿。”

    刘汉东并没有倒吸一口凉气,而是思索了一阵,说:“上亿资金倒也不算多,银行里有的是钱,关键是怎么贷出来,不但要有关系有面子,还得让人觉得你靠谱,就像农村压水井,压水之前得先往里面灌点水,你需要一笔启动资金,还需要一辆好车。”

    祁庆雨一摊手:“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上哪里去找启动资金,能借的都借过了,除了一张老脸,我什么都没了。”

    刘汉东说:“我想想办法,先拿个几十万出来用用。”

    祁庆雨也不客气,“汉东,我现在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不过那些钱都是在我风光的时候借的,我现在这么落魄,你还能借钱给我,我啥也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成,那是命,成了,欧洲花园有你一成的股份。”

    刘汉东半开玩笑道:“才一成啊。”

    辛晓婉远远喊道:“来看电视,大新闻。”

    工棚里摆着一台老旧的二十一寸长虹彩电,支着天线接收电视节目,现在收看的是江北电视台的《暗访》节目,主持人白娜正在讲述横行江东的假洋酒事件。

    “昨日,近江市保税区库区发生一起交通意外,失去控制的集装箱卡车撞开一处暗藏的洋酒生产车间,我们的记者正在附近采访,记下了这一幕,请看屏幕。”

    大屏幕上,货柜卡车横冲直撞,遍地红酒,漫天商标。

    白娜面前摆了几只酒瓶和商标,旁边坐着两位嘉宾,一位是法国归来的学者、品酒大师,一位是糖烟酒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大家一起讨论江东市场上的红酒。

    学者先侃侃而谈,介绍了一下法国红酒的常识,巴拉巴拉讲了一通有些收不住,还是白娜打断了他,将话题拉回来,请他讲讲市面上的红酒。

    “这是一瓶所谓的法国进口波尔多红酒,我们可以看到瓶塞上贴了一个红色的标签,还印着一个女人头,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叫他directiongeneraledesdouanesetdroitsindirects海关部门的一个认证,表示其以向其征稞了相关税收,可以在法国流通或销售,实际上出口的红酒上是没有这个类型的标签的。”

    “那么,这是不是走私的红酒呢。”白娜问道。

    “也不是,首先这个瓶子就不对,我们消费者大概不知道,法国的酒庄使用的酒瓶规格各有不同,根据产地,瓶型是固定不变的,波尔多的瓶型最常见,国内的长城啊、威龙啊,都采用这种瓶型,不过这一瓶红酒使用的是朗格多克的瓶型,和波尔多相似,但实际上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那是不是国内灌装商搞错了呢?”白娜一脸认真地问道。

    “这个就要问问咱们糖酒公司的王经理了。”学者呵呵笑着,将话筒递给王经理。

    王经理一直没说话,憋得已经很难受了,他接过话筒就开始抨击:“什么国内灌装商,分明就是假酒,从欧洲进口廉价的红酒,然后自己做瓶子,印商标,高价倾销,霸占市场,搞得我们正常途径进口的酒都不好卖。”

    白娜道:“只听过低价倾销,怎么会有高价倾销呢?”

    王经理说:“就是不正常的竞争手段了,包括行贿,暴力威胁,我举个例子吧……”

    白娜急忙打断他:”这个话题我们改天再说,今天先说红酒,我预备了三只酒杯,大家品鉴一下这瓶所谓的波尔多干邑吧。”

    三只晶莹透亮的高脚杯里倒上浅浅一层红酒,学者又卖弄了一些喝红酒的小知识,三人都举杯品尝了一下。

    “倒不是说假酒,这就是日常餐酒,很廉价的那种,一欧元一瓶,欧洲人饭桌上喝的,通常都是大量进口,在国内灌装销售,价格在一百多元左右。”

    “那么,这瓶酒在商场里卖多少呢?”白娜问王经理。

    “卖两千多,在饭店里最高卖到八千多。”

    “呵呵,看来咱们江东的洋酒市场真是变幻莫测啊,好了,这一期的时间快要到了,近江保税区内的地下洋酒车间,和江东市场上的假洋酒有着怎样的联系,这其中的利益链条是怎么样的,质监部门,工商部门,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请看下期《暗访》。”白娜微笑着结束了本期节目。

    节目是录播的,实际上此时白娜正在工作间和同事们制作下一期节目,忽然手机响了,是丁波的老婆苗可可打来的。

    “白姐,不好了,丁波被抓了!”

    “什么!被谁抓了?”

    “近江的警察,说他寻衅滋事,制造并传播谣言,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了,白姐你救救他啊。”

    “不要怕,丁波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想办法。”白娜好言安慰了苗可可,拿了车钥匙出门,来到停车场上,正打算上自己的吉姆尼,忽然从黑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你干什么!”白娜警惕的问道,同时伸手进包去拿防狼喷雾。

    那人手一扬,不知名的液体泼过来,白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眼睛鼻子刺痛**,毁容的恐惧可比殴打逮捕要强烈百倍,她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声音撕裂苍穹。

    电视台的保安闻讯赶来,歹徒已经不知所踪,白娜被送进医院,除了受到强烈的惊吓,并无大碍,那些刺鼻液体并不是强酸,而是醋精,一瓶醋精可以兑出好几瓶白醋,酸性也是很强的,但又不至于毁容,用来吓唬人烈度正好。

    白娜这回真的是吓破胆了,如果真的是硫酸,她的一张脸就是送到韩国都修不好了,抓丁波,泼醋精,双管齐下,黑白通吃,相当有手腕。

    主播受惊,节目自然要停播,正当领导们商量明天用什么节目替补一下的时候,白娜说话了:“明天继续上,我要让这些幕后小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新闻人。”

    领导们拗不过她,只好加强保安,同时将事件上报有关部门。

    半小时后,江北市长周文接到了秘书徐宁打来的电话,说白记者被泼不明酸液,已经住进了医院。

    周文大惊,手都在颤抖。

    “出什么事儿了?”妻子刘晓静问道,上回两口子因为小舅子的事情闹离婚,最终还是考虑到孩子的将来,没走到那一步,随着周文的步步高升,刘晓静也消停了许多,安安心心做起市长太太,不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乱收礼物给老公添麻烦了。

    “没事。”周文捂着话筒冲刘晓静笑道,走出几步又对徐秘书说:“你给公安局小孙打个电话,让他加强电视台的安保,喉舌机关居然能混进坏人这还了得,必须破案!”
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百姓凶猛
    孙继海是周文从南泰带过来的嫡系,年纪轻轻就是公安局指挥中心的副处级主任了,将来仕途不可限量,他接到徐秘书的电话后立刻安排文保支队人手赶到电视台执行jǐng卫任务,同时江北刑jǐng二大队也出动了jīng干力量,立刻展开调查。

    电视台不同于一般单位,平时安保措施就很严密,外人很难进入,而且监控头密布,破案难度很小,在强大的压力下,一名临时工主动投案,说凶手是自己朋友的朋友,想来电视台见世面,自己碍于面子就带他来了,没想到居然害了白编导。

    深夜十点半,江北市博爱路上的煤机厂宿舍楼下来了两辆汽车,前一辆轿车里下来四条大汉,从后一辆面包车里抬下来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一共六个人,浩浩荡荡抬着轮椅上了四楼。

    坐在轮椅上的是张宗伟,他不顾腿上还有伤,亲自带队来江北追债抓人,上了四楼,手下上前砸防盗门,咣咣咣砸的山响,过了一会,里面的木门开了,一个穿跨栏背心的中年男子站在里面,个子不高,半秃顶,一看就是那种在家里说了不算的没本事窝囊老男人。

    “刘汉东他妈住在这里是吧?”一个汉子很不客气的问道,一双眼睛往里面乱瞄,家徒四壁,貌似没啥值钱的东西。”你们是?”贺坚很疑惑的问道,门外这帮人刺龙画虎,面目狰狞,坐在轮椅上那位更是yīn鸷无比,绝对是来者不善。

    刘汉东的妈妈叫水芹,此刻她已经睡下了,听到砸门声披衣起来问道:“老贺,啥事啊?”

    “找东东的。”贺坚答道。

    水芹从卧室出来,见到一群大汉站在门口,当即腿就软了:“东东怎么了?”

    “没事,你先进去。”贺坚很镇定,望着外面轮椅上的男子问道:“我叫贺坚,是刘汉东的继父,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张宗伟说:“不请我们进屋坐坐么?”

    贺坚道:“天晚了,不方便,就这样说吧。”

    张宗伟说:“行,那就这么说,你儿子刘汉东在近江抢了我的赌场,拿走一千多万,我也是替人打工的,背不起这么大的数字,找不着刘汉东的人,就只好来麻烦你们了。”

    贺坚说:“抢劫是犯法的,你去报案吧,刘汉东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来找我们也没有用。”

    一个手下大怒道:“**的,怎么说话的!”

    张宗伟举起一只手示意手下噤声,继续心平气和道:“我们开的是赌场,能报jǐng么?这事儿咱也搁在一边不说,刘汉东在我两条腿上各打了一枪,我现在坐轮椅,变成瘸子了,我不讲什么法律,我就讲江湖规矩,他犯下那么大的事儿,自己跑了,家里人就得背。”

    水芹在屋里听见他们的对话,吓得哭起来。

    贺坚回头道:”别哭,打110报jǐng。”

    水芹手忙脚乱去拿电话。

    张宗伟恼了,喝道:“给我砸开门!”

    手下们冲上去猛踹防盗门,这扇门是那种简陋的铁栏杆防盗门,用膨胀螺丝固定在砖混的墙壁上,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早已年久失修,两下就踹开了,暴徒们一拥而入。

    张宗伟的轮椅被人推了进来,房间狭**仄,几乎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到处堆满纸箱子旧报纸,

    水芹还没打通电话,见到暴徒们进屋,手足无措,竟然给张宗伟跪下了。

    “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水芹哭道。

    张宗伟弯下腰揪着水芹的头发道:“你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赶紧叫你儿子回家,把钱还了,其他的账该怎么算怎么算,一千多万,买十条命都够了,他要是从此消失,就只能给你们俩收尸了。”

    面对杀气腾腾的流氓们,贺坚表现的不像个窝囊中年男人,他依然冷静无比,贴着墙站着,连说话都没有提高声调。

    “坐轮椅的,你松开手。”贺坚说。

    “我松你妈逼!”张宗伟抬手打了水芹一个耳光,很重,水芹当即昏倒在地上,耳朵里流出血来。

    贺坚没有扑上去救护,继续靠墙站着,只是拳头慢慢握紧。

    “哟呵,还想打我们不成?”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汉走过去,抬手打了贺坚一个耳光,脆响。

    “拿我的家伙来。”张宗伟勾勾手,手下递上一个大号不锈钢勺子。

    “刘汉东打伤我两条腿,我挖他妈两只眼,这生意还算公平吧。”张宗伟摸出一张餐巾纸擦拭着勺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贺坚脸上出现四道指痕,可他的拳头却松开了,低声下气道:“家里还有十几万块钱,先给你们,千万别伤人。”

    “**的,十几万就想打发人,你当我们要饭的?”一米九大汉推了一把贺坚,他叫范军辉,是练柔道的,相当能打,曾经在酒吧里一个打八个,三分钟内全部ko,带这种打手出来,根本不需要用家伙,一双拳头就搞定。

    贺坚想了想说:“家里值钱的只有这套房子了,我把房证给你们,千万别伤人。”

    “谁他妈稀罕你这破房子,给我把他按住!”张宗伟喝道。

    范军辉上前扭贺坚的胳膊,可这个矮胖的男人却像泥鳅一样滑溜,从范军辉一双铁掌下溜了出来,连滚带爬进了卧室。

    张宗伟没当回事,摆摆手让范军辉去处理。

    “看我怎么弄死他。”范军辉狞笑着走进了卧室。

    其他手下开始砸屋里的东西,电视先砸了,然后是冰箱,厨房里的油盐酱醋瓶子,家里太穷了,实在没什么好砸的。

    两个手下将水芹抬起来,张宗伟拿起勺子准备挖她的眼睛,忽然听到卧室里噗嗤一声,这音儿听着耳熟啊。

    然后他们就看到范军辉跌跌撞撞出来了,一米九大个子,二百斤的体重,如同醉鬼一般轰然倒下,胸前飙起一股血箭。

    贺坚出来了,右手正握一把修长的三棱刺刀,左手握着一枚六七式木柄手榴弹,没说话,径直冲过来,挥动刺刀的时候都带着嗖嗖的风声,须臾之间,按着水芹的家伙一个咽喉中刀,血溅了满墙,贺坚入刀,拔刀,极其干净利落,冷静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动作,简直冷静到冷酷。

    另一个攥着水芹胳膊的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一手榴弹,晃了晃栽倒在地,血慢慢渗出来。

    其他人全吓傻了,他们也都是混江湖多年的老痞子了,拆迁讨债抓上访的,刀光剑影见得多了,万没想到一个小老百姓居然如此凶猛,顷刻之间,血溅五步,连杀三人!

    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走,把张宗伟也给丢下了。

    贺坚没去追他们,而是紧盯着张宗伟。

    号称近江头号猛人的张宗伟也愣了,行走江湖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啊,完全不讲江湖规矩,真他妈和刘汉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贺坚高高举起刺刀,插进张宗伟的腿上,将他钉在轮椅座位上,这才抱起水芹进屋,疼的呲牙咧嘴的张宗伟这才看到贺坚这件满是破洞的跨栏背心背后的红字。

    “1984,全军徒手格斗第二名。”

    贺坚将昏迷的水芹摆在床上,拿起电话打110报jǐng,此刻他依然冷静,说自己正当防卫,杀了几个人,地址在煤机厂宿舍四楼。

    五分钟后,辖区派出所的jǐng察来到现场,两个民jǐng拎着jǐng棍上楼,吓了一跳,屋里的血迹能淹没鞋子,三个人躺在血泊中,一个瘸子被钉在轮椅上,脸sè惨白,估计也快不行了。

    jǐng察急忙呼叫护援,救护车和jǐng车相继来到现场,急救医生检查了脉搏,摇了摇头,其中两人已经停止呼吸,这种三棱刺刀杀伤力太大,伤口也是三角形的,根本无法缝合,而且都刺在咽喉和心脏部位,一刀毙命,当时就死翘翘了。

    张宗伟和伤者被送上救护车,贺坚夫妇被jǐng察带走。

    煤机厂宿舍恢复了平静。

    ……

    二大队的刑jǐng按图索骥,在夜市大排档上逮捕了电视台泼醋案件嫌疑人,几这家伙正在大喝啤酒和朋友吹牛逼,就被jǐng察按住带上了手铐。

    jǐng方连夜审讯,得知此人是顶点夜总会林枫的小弟,因为在电视台有熟人,自告奋勇帮老大办事,带了瓶醋jīng进去泼了白娜一脸,也没当回事,因为毕竟不是硫酸,所以没想到jǐng方行动这么迅猛。

    jǐng察们立刻赶往顶点夜总会,请林枫协助调查的时候还出了点小麻烦,夜总会的几十个打手妄图阻拦jǐng方办案,市局指挥中心立刻调遣特jǐng大队和治安大队百余名干jǐng前往支援,封了顶点,抓了林枫。

    林枫被带到二大队,才知道事情大发了,他倒也爽快,立刻招供说是帮朋友的忙,原来林枫是本市红酒代理商,和总包詹子羽很熟,和李随风也认识,詹子羽派了一个叫张宗伟的瘸子到江北来办事,林枫尽了地主之谊招待一番,又夸下海口说在江北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jǐng方正要追查张宗伟的下落,指挥中心打来电话,说博爱路煤机厂宿舍发生一起凶案,死了两个人,请二大队马上派人过去。

    一次xìng死两个人,属于重大刑事案件,韩光当即驱车前往,勘察现场的时候吓了他一跳,满墙满地都是血,一屋狼藉,防盗门斜歪,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都是要害处一刀毙命,死者身上携带甩棍、弹簧刀等凶器。

    韩光赶往派出所,先看了凶器,一把63式自动步枪上的三棱刺刀,这种刺刀比56半自动上的三棱刺刀更长更锋利,极其凶狠,还有一枚教练弹,铁头木柄,上面沾了不少血迹。

    立刻提审凶手,贺坚很平静的承认自己杀了那俩人。

    “是我杀的,我是正当防卫。”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回马一枪
    贺坚虽然杀了两个人,但并没有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很有条理和逻辑,他告诉韩光,完全不认识这帮暴徒,他们在晚上十点半来到宿舍楼,砸开防盗门,殴打我和我爱人,那个坐轮椅的企图挖我爱人的眼珠子,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奋起反击。

    韩光皱起眉头:“为什么下手这么重,两个死者都是一刀毙命。”

    贺坚叹了口气说:“我已经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了,他们六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我如果不拼命,两口子都得死,战场上是不能留情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韩光道:“他们究竟为什么到你们家来?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坚道:“不管有任何理由,六个壮汉带着凶器深夜闯入民宅,我都有权保护自己,保护家属。”

    韩光盯着贺坚看了一会儿,老退伍军人目光炯炯,坦然无惧。

    “小张,你来继续。”韩光让助手继续做笔录,自己来到隔壁,部下女警官正在给水芹做笔录,韩光认识这是刘汉东的母亲,拿起笔录看了看,这上面写的倒清楚,原来那帮人是来逼问刘汉东下落外加报复的,他们居然要挖水芹的眼珠子。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韩光暗暗感慨,刘汉东这个小伙子嫉恶如仇,胆子又大,天知道在外面捅了多大的篓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水芹吓坏了,喋喋不休的说着说着就精神崩溃大哭起来,韩光让部下把她送到医院去,又让人别为难贺坚,这案子不同于一般杀人案,正当防卫的面大一些。

    真正让韩光感兴趣的是张宗伟,这家伙是近江的黑社会大哥,怎么跑到江北来了,还一次性办两件事,恐吓白娜,报复刘汉东的家人,近江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驱车前往医院提审张宗伟,在车上打了个电话到省厅熟人那里打听情况,对方也是一头雾水,说最近没什么大案子啊。

    来到医院,张宗伟还在手术室里抢救,他也是倒霉催的,两条腿前几天才挨了子弹,今天又挨了一刺刀,也是他狗屎运,这一刀也没伤到大动脉,不然神仙都救不活他。

    估计抢救还得个把小时,推出来也是昏迷的,倒是另一个被手榴弹打晕的家伙醒了过来,被铐在急诊室外的暖气管道上,韩光过去问他,这小子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原来是张宗伟管理的赌场被人抢了,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刘汉东,近江黑道派人来处理问题,结果反被干死两个,这事儿闹的,韩光都有些哭笑不得。

    案子虽然大,但案情一点不复杂,韩光回到刑警队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取贺坚的档案,不禁吃了一惊。

    贺坚,1958年出生,服过兵役,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在昆明步校深造过,荣立过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后来以陆军上尉正连级转业回地方,分配到江北煤机厂保卫科工作,再后来与刘汉东的母亲水芹结婚,九十年代末期煤机厂破产,贺坚下岗至今。

    韩光掩卷深思,贺坚,不简单。

    忽然他灵机一动,上内网查刘汉东,果不其然,刘汉东现在追逃名单上,罪名是寻衅滋事,致他人重伤。

    看来这小子是把近江黑白两道都得罪了啊。

    ……

    近江,欧洲花园烂尾楼,月色朦胧,刘汉东心绪不宁,本来回江北取款的事情是委托王星办的,现在他准备亲自回去一趟。

    辛晓婉依依不舍:“非要晚上走么,不能明天早上再去么?”忽然趴在他肩膀上吹气如兰道:“夜里我们再做坏事吧。”

    刘汉东轻轻推开她:“我真的有事。”

    辛晓婉撅起嘴:“是不是觉得和我做过了,对不起你女朋友?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又不是那种小女生。”

    刘汉东说:“有人悬赏一百万要我的命,我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的人,哪有那么多的顾虑,说起来我也是被追杀的,你也是被追杀的,倒也算是有缘。”

    辛晓婉道:“可不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什么也不求,只要生命中有过这么一段就够了。”

    这话说的哀怨痴情,是个男人都得动情,但刘汉东却心硬如铁,转身就走,走出十几步猛然回头:“在这儿等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嗯!”辛晓婉用力点着头,心里得意,哼,别管你女朋友多漂亮贤惠能干,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刘汉东走到铁渣街附近,拿出新的sim填进手机,给家里打了我电话,没人接,他心里一沉,又打贺叔和母亲的手机,依然没人接。

    出事了!刘汉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现在需要一辆车,最好的摩托车,嘉陵600在马凌家,他不敢轻易打电话,马凌他是相信的,但瞒不过马国庆,再被出卖一次的话就彻底歇菜了,于是他给火雷打了个电话。

    “老大,你躲哪儿去了,全近江的黑社会都在找你!”火雷很激动,背景音嘈杂,大概是在迪吧里。

    “把你摩托车借我开两天。”刘汉东道。

    “摩托车在家,我让火颖给你开过去。”

    “我给她打电话。”刘汉东挂了,又给火颖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火颖就骑着川崎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开来了。

    “东哥,你这回可闹大了。”火颖跳下车来,表情很紧张,大概她也听说了道上的传闻。

    “别听人胡扯。”刘汉东接过摩托跨上去,戴上头盔,发动引擎。

    “东哥,这个你拿着。”火颖将一卷钞票塞进刘汉东的裤兜,“跑路需要用钱,我就这点了。”

    刘汉东忽然下车,一把将火颖抱在怀中。

    火颖吓傻了:“东哥,你闹哪样?”

    刘汉东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火颖有些喘不过来气:“东哥……不要……别在这里……”

    刘汉东却忽然松开了双手,说声保重,跨上摩托,一拧油门,绝尘而去。

    火颖忽然明白了什么,东哥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她追了几步,用力喊道:“我等你回来~~~”

    摩托车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

    刘汉东骑摩托走国道,花了五个小时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江北,他先去了煤机厂宿舍,此时刚五点钟,天还没全亮,悄悄上楼,来到筒子楼405门口,不禁惊呆。

    自家门前拉着一道警察用封锁线,防盗门歪歪斜斜倒在屋里,地上墙上溅满血迹,客厅桌子上的电视机被砸坏,冰箱也倒了,地上用粉笔画了两个人形,应该是死亡位置。

    刘汉东的嘴唇在颤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的莽撞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他的手也在发抖,将腰间的手枪拽了出来,可又不知道去找谁报仇。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想起爷爷曾经教育自己的话,不要在盛怒的情况下做决定,愤怒的头脑会影响神智。

    深呼吸,镇定,刘汉东不断告诉自己,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进屋查看白粉人形,两具尸体都很高大,其中一具起码一米九,还有一具也在一米八以上,而贺叔的身高不过一米七二,母亲才一米六几,不可能是他俩。

    既然门上挂着警方的封锁线,说明警察已经来处理过了,贺叔和母亲的下落他们一定知道,不过自己背着事儿不方便去派出所打听,于是他敲开了邻居的门。

    煤机厂宿舍楼里住的都是一个厂的老同事,一位大叔告诉刘汉东,昨晚上你家来人闹事,你贺叔拿刀把人捅了,死了好几个,伤了好几个,具体不清楚,贺叔和你妈都被派出所带走。

    刘汉东这才放心,道声谢,直接赶往距离最近的市立医院,凌晨的医院里还没多少人,急诊科的走廊上丢着血衣,角落里摆着轮椅,值班小护士在打瞌睡。

    “护士,昨晚上送来的伤员怎么样了?”刘汉东敲敲护士的桌子问道。

    护士抬眼看看他:“哦,都没事,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在留观室躺着呢。”

    “谢谢。”刘汉东直接走向留观室,护士狐疑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放在腰后,银色的金属光泽闪烁,是枪!

    刘汉东推开了留观室的门,宽敞的病房内躺了四个病人,其中一个正是张宗伟,他还在昏迷中,旁边坐着两个精干汉子,一看那气质就知道是便衣刑警。

    刑警也看见了刘汉东,立刻警惕的站了起来。

    刘汉东一言不发,退了出去,他不想和江北刑警正面冲突。

    一回头,就看到韩光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盯着他。

    “韩大队,你不能抓我。”刘汉东说。

    韩光鄙夷道:“近江通缉的寻衅滋事嫌疑人,我闲的蛋疼才管,你也别在我地头闹事,两便。”

    刘汉东点点头:“谢了。”匆匆而去。

    “别干傻事,你父母没事。”韩光在后面喊道。

    刘汉东心中大定,出门骑上摩托走了。

    韩光摇摇头,其实刘汉东的母亲伤的也不轻,张宗伟一耳光打得她左耳膜穿孔,如果让刘汉东知道,依着他的脾气怕是要当场打死张宗伟,这样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刘汉东骑着摩托来到滨河小区,他担心爷爷的安危,此时已经快六点钟了,来到爷爷家后院,就看到老人家在院子里气定神闲的练拳。

    爷爷没事,刘汉东一颗心放回肚里,没打扰老人,上了顶楼,从废弃的水箱里拿了一个包裹,下楼悄悄走了。
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栽赃
    刘汉东没在江北久留,取了钱迅速赶回近江,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又是四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抵达近江后,王星和谭家兴前来接应,王星的哈弗目标太大,用的是谭家兴的桑塔纳,谭母和妹妹谭云都加入了行动,任务很简单,就是把巨款送给张家。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总不能贸然闯到别人家把一包钞票丢下就走吧,必须要让他们觉得这笔钱拿的心安理得才行。

    五个人开始对张父张母进行全天候监控。

    午饭后,张宗伟的父母分别出来遛弯,老头子提着鸟笼在小区里溜达一圈,蹲在花园里看人家下棋,看着看着就非要帮人家下,结果吵起来,抄起马扎子就要打人,幸亏周围遛鸟的退休人员比较多,把他们拉开了。

    张母牵着一条老鼠似的吉娃娃出门等公交,上车抢座位和别人吵了一架,老太太满嘴污言秽语,全车人都不敢惹她,坐了几站路,耀武扬威下了车,一不留神踩上香蕉皮,摔了个仰面朝天,旁边过来个十岁左右系着红领巾的小女孩,把她搀扶起来。

    张老太一把抓住红领巾:“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小女孩骄傲的说:“我叫红领巾。”

    张老太说:“红你妈逼,你把我撞倒了别想赖账,让你家大人赔钱!”

    小女孩本以为做了好事会受到表扬,没成想遇到恶人反被诬陷,吓得呜呜哭起来,张老太其实没啥大碍,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攥住小女孩,恶声恶气的骂她,说要不是你撞得,凭什么扶我,我要去医院拍片子,我骨折了,那条吉娃娃也狗仗人势的冲小女孩狂吠。

    正好小女孩的家长就在不远处买报纸,闻讯赶过来交涉,路人也都作证说老太太你是自己滑倒的,不大工夫110警察也赶到现场,路人的证言加上地上的香蕉皮,还有附近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都能证明是老太太自己滑倒的,但张老太还是不依不饶,非要人家赔钱。

    小女孩的父亲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最后给了张老太二百五十元钱,才算了结此事,带着哭红眼睛的女儿走了,张老太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牵着狗进了城市公园,在花坛上坐着,掏出香烟来点燃,笑眯眯看着吉娃娃到处乱窜。

    两个穿着打扮很气派的男子走了过来,在张老太对面长椅坐下,开始高谈阔论,都是什么投资金融,股票证券类的对话,聊了一阵,一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也接到电话,大讲洋文,手舞足蹈很投入的样子,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将自己的公文包拉在了长椅上。

    张老太看看四周,正好没人,迅速跑过去拎起包就走,吉娃娃一溜烟跟着她,没事人一般走到公交站台,坐上车回家了。

    刘汉东和王星从暗处出来,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巨款送出去了,比想象的容易多了。

    下一个对象是张宗伟的儿子,张小伟。

    张小伟不到二十岁,从小缺乏父母关爱,跟着人渣一般的祖父母长大,早早就辍了学,在社会上晃荡,派出所进过无数次,平日里不在网吧就在迪吧,生活轨迹相对稳定,寻找他不费什么事。

    这回出马的是谭云。

    某大型网吧二楼,张小伟正坐在沙发上抠着脚丫子,桌上摆着手机、香烟、饮料瓶子,电脑里游戏还在继续。

    旁边座位上来了个妹子,长相不是张小伟的菜,也就没怎么注意,不过她的对话却引起了张小伟的兴趣。

    “强子,我把家里进货的钱都偷出来了,你不说要带我走的么?什么,你和小丽好了?你个没良心的,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去和你说清楚!”

    妹子怒气冲冲走了,竟然将一个硕大的黑包留在沙发上。

    张小伟心道这是哪家的富二代傻妞啊,被男人骗了都不知道,他瞅瞅四下没人注意,伸手抓过黑包,拉开拉链,差点晕过去。

    满包的钞票,足有几十万!

    他没多想,直接拎起包抓起手机跑了。

    张小伟是低级小混混,娱乐方式只有网游和泡妞,在大排档吃上一顿就算打牙祭,但他一直向往更高端的生活,开着跑车泡马子,出入铂乐门这种豪华场所,那才叫高端大气上档次。

    黑包里全是皮筋扎起来的人民币,粗略清点一下有五六十万,张小伟也没多想,直接打车奔着雪佛兰4s店就去了。

    来到店里,销售员见他染着黄毛,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没上来招呼,张小伟直接走到科迈罗样车前,伸手开门,车门是锁着的。

    “我要试车。”张小伟说。

    “对不起先生,钥匙不在。”销售员很客气的回答,但是笑容背后却是淡淡的鄙夷。

    张小伟拉开提包,拿出一捆现金砸过去:“我买车,现付!”

    销售员这才意识到财神上门,急忙奉茶伺候,拿出购车合同,张小伟很随意的签字付款,根本不讨价还价,付清车价之后,包里还剩十几万块,直接往后座一扔,开着没上牌子的大黄蜂呼啸而去。

    “妈呀,谁家的公子,挥金如土啊。”销售员感慨道。

    “就是穿的土条了一些,一身夜市货,怕是这钱偷来的吧。”销售经理眼睛毒,一阵见血。

    张小伟开着车,放着音乐,来到金鹰商厦,先买了全套的杰克琼斯衣服,裤子上衣衬衣样样俱全,打扮停当,去发廊重新做了头发,一通电话打出去,三朋四友全部到齐,开个钉耙宴,让朋友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新车。

    张小伟极度张扬,张家老太却按捺得住,拿了十万美元却不去银行兑现,王星觉得钱打了水漂,白白便宜了这家烂人,刘汉东却不这么认为。

    “放心好了,绝对有用处。”

    “那得想法子让詹子羽知道才行啊。”

    “不用,那样反而画蛇添足,等着看好戏吧。”

    ……

    詹子羽最近是焦头烂额,派张宗伟去江北处理点事儿,却闹的不可收拾,连累的顶点被查封,林枫被拘留,打手们死了两个,伤了两个,张宗伟也住进了医院。

    黑社会是个很花钱的行当,雇城乡结合部的小弟们砍人,一次起码二百,出动刺龙画虎的高端打手,价码更高,若是在处理事儿的过程中死了伤了,更是要大大破费一番。

    死了俩人,安置费起码上百万,这倒是小钱,可自己的生意最近一落千丈,赌场停开,等于印钞机停了,收入锐减,捉襟见肘。

    屋漏又逢连夜雨,詹树森打来电话训斥儿子,问他知不知道丁波什么身份,白娜什么身份,就乱搞一气,给自己添乱。

    “丁波老婆的伯父是前省委统战部苗部长,人退了威信还在,丁波的舅舅是省政协的常委,这样的人能抓么?白娜是宣传部长白铭的侄女,和江北市长周文一直关系不清不楚,这样的人能动么?你这是想和江东省委作对啊,你爹我还不是常委啊,你这还不是嫌我事还不够多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詹树森劈头盖脸一通骂,把电话撂了。

    詹子羽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横行近江黑白两道的资本就是有个当市局一把的亲爹,老头子宦海沉浮数十年,经验老道得很,他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詹子羽这口恶气咽不下。

    晚上,江北电视台的暗访节目正常播出,不过换了主播,以愤慨的语调说昨晚上白记者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泼撒酸液,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恶势力虽然猖獗,但我们绝不屈服,一定要把他们的画皮揭开。

    节目继续,言辞更加直白激烈,以强大的证据指明,假洋酒的全省总包是某某商贸公司,各市的分包又是什么什么公司,分包以黑社会手段强迫酒吧、饭店进货,严重伤害了正常的商业秩序,破坏了酒业市场,并且给国家造成极大的损失,必须严厉打击。

    詹子羽气的抡起椅子砸了电视,他就是总包,这节目一播出,生意别想做了,假洋酒生意虽然只是他众多项目中的一个,但这钱赚得很爽利,而且又安全,如今大批假酒砸在手中,损失也不是不小的数字。

    糟心的事儿太多,千头万绪,反而无从抓起,现在詹子羽根本没精力去帮金市长追杀辛晓婉了,也没空去追杀刘汉东,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把张宗伟捞出来,江北警方给他安了个入室抢劫的罪名,这是要往重里办的迹象,詹子羽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江北去,别说他了,就是詹树森的话都不好使,原因无他,江北是宋剑锋的地盘,詹树森和宋剑锋不一路,人家自然不给他面子。

    詹子羽很懊丧,本来把张宗伟请来镇着场子是自己的得意之举,觉得这样的老江湖办事靠谱,出手狠辣,哪知道是个半吊子,看赌场让人抢了一千多万,带着十几号弟兄去砍人,结果被人打瘸了两条腿,带着人去江北办事也全砸锅了,被一个下岗工人杀了两个弟兄,张宗伟也被钉在轮椅上,还他妈黑道大哥,近江第一狠呢,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操他妈的,我一个月两万块工资,就养这么个废物。”詹子羽在屋里走来走去。

    手下进来小心翼翼道:“羽哥,有个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就放!”詹子羽很不耐烦。

    “小伟被派出所抓了。”手下道。

    詹子羽一愣:“哪个小伟?”

    “就是张宗伟他儿子,今年还不满二十,买了辆四十几万的科迈罗,在迪吧门口和人抢马子打架,被派出所抓了,在所里报羽哥你的名字……”

    詹子羽脸色阴沉下来,他每月给张宗伟两万薪水,才干了一年就能给儿子买起科迈罗,这事儿可不大科学。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焦头烂额
    詹子羽立刻赶到抓了张小伟的派出所,看到一辆造型硬朗的黄色雪佛兰跑车停在外面,下车围着转了几圈,啧啧连声:“变形金刚,大黄蜂,可以啊,我他妈混了多少年都没混上这样拉风的跑车,这车多少钱来着?”

    手下答道:“加上保险牌照购置税什么的,五十来万。”

    “他妈的,老子十九岁的时候还在骑跑车,他十九岁就开跑车了,真不能比啊。”詹子羽冷笑道。

    手下不明所以:“羽哥,你那时候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跑车?”

    詹子羽道:“捷安特。”转身进了派出所。

    所长听说詹子羽来了,急忙出来迎接,递烟道歉:“不知道那小子是羽哥的人,不好意思。”

    “一个朋友的儿子,怎么个情况,出人命了么?”詹子羽轻描淡写的问道。

    “伤者还在医院,脑袋让开瓢了,不死也得重伤。”

    “哦,闹得还挺大,我给他交代几句。”

    张小伟被铐在走廊里,大大咧咧坐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见詹子羽进来赶紧喊了声叔。

    詹子羽装模作样问了几句案情,然后问他哪里来的科迈罗。

    张小伟从小跟随祖父母长大,瞎话张嘴就来:“朋友的车,借给我开的。”

    “我怎么听说是你买的啊?还到处跟人显摆。”詹子羽似笑非笑。

    “是我爸给我买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张小伟立刻改口。

    詹子羽盯着他:“小伟,别给你叔瞎扯那些没用的,这车到底哪来的?”

    张小伟咽了口唾沫:“叔,我中彩票了,就奖励了一下自己。”

    詹子羽强忍怒火,这小流氓满嘴没一句实话,这是把自己当傻子耍呢。

    “小伟,你拿砖头把人脑袋开了,那人正在医院做开颅手术,死不死都是两说,真死了人,你不是枪毙就是死缓,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和你叔逗闷子,昨天某小区丢了一辆科迈罗,是不是你偷的?”

    张小伟这才知道害怕:“叔,你得救我啊,我不想坐牢,这车也不是我偷的,是我自己买的。”

    “你他妈哪来的五十万?别给我说路上捡的钱!”

    “真是捡的,不是路上,是网吧里,有个丫头偷了家里的钱,被我顺走了。”

    詹子羽真生气了,一个耳光甩过去:“我替你爸教训你,都他妈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给我扯谎!你说了半天有一句实话么,说!钱是不是你偷你爸的!”

    张小伟被打懵了,捂着脸哭道:“叔,真是我自己偷得,我爸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上哪儿偷他去。”

    詹子羽扭头就走,这事儿蹊跷!

    所长迎过来:“羽哥,要不人你先带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管他了。”詹子羽丢下一句话气冲冲走了。

    回到住处,詹子羽左思右想都觉得张宗伟嫌疑最大,赌船防守严密,唯有内鬼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洗劫,而且整个过程没有死人,如果真的是哪路悍匪干的怎么可能不死人,里应外合演一场戏的可能性太大了。

    张宗伟勾结外人,抢了赌船,为了掩人耳目,诬陷是刘汉东干的,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仅凭眼神像,风格像就推给刘汉东,自己也是傻逼了,居然就信了。

    不对,等等,或许是刘汉东反过来用计栽赃张宗伟,五六十万就让自己内乱,这也很有可能,不过按照刘汉东的粗暴直接风格,应该是直接反击才对啊,用计不符合他的一贯做派。

    詹子羽糊涂了,在辗转反侧中睡着。

    几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詹子羽被手机吵醒,先看夜光闹钟,才他妈夜里三点,再看手机号码,居然是吴庆宇打来的,心中一动,赶紧接了。

    “子羽,我在水都大酒店嫖娼让警察抓了,快来捞我,快!”吴庆宇声音很低,背景音噪杂,电话戛然而止。

    詹子羽立刻清醒了许多,吴庆宇是金市长的秘书,也是自己的好友,嫖娼只是一般违法,但对公务人员来说可大可小,断不能因此小事断送了吴秘书的锦绣前程。

    他再拨打水都大酒店总经理商贵民的电话,无人应答。

    情况有些不对劲,水都大酒店很有背景,非常安全,警察从不会去查嫖娼,今天这是怎么了,詹子羽想了想,一个电话打到蕴山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手机上。

    “老王,怎么把水都抄了?”

    “子羽,你搞什么名堂,我正睡觉呢,抄什么水都。”

    “水都大酒店被人抄了,你赶紧打听打听哪个部门干的,我马上赶过去。”

    “我也马上过去。”

    詹子羽睡意全无,赶到温泉镇水都大酒店的时候,蕴山治安大队长王强也到了,见他进门急忙迎上来低声道:“是特警大队查的,没和分局打招呼,有蹊跷。”

    “我明白了。”詹子羽心中一沉,这是人家直接奔着吴庆宇去的啊。

    好在詹子羽在巡特警支队也认识人,防暴大队的常进是他亲戚的亲戚,也是走他的路子才进公安系统的,可是电话打过去对方关机。

    巡特警支队是唯一詹家父子没有染指的单位,支队长石国平不尿詹树森那一壶,打狗还要看主人,抓了吴庆宇就是和金市长过不去,石国平要么是无心之举,要么是失心疯了想咬金沐尘一口。

    ……

    早上八点,詹子羽先去了巡特警支队捞人,得知吴庆宇已经放了,是市政府的一位副秘书长把他领回去的。

    詹子羽心中略定,驱车去了张宗伟家,张家二老正为孙子被抓的事情发愁,见詹子羽来了急忙热情招待,问长问短。

    “把人打成重伤,起码要判个十年八年的,我尽量想办法,可是检察院、法院那边都需要打点,这年头没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詹子羽说道,这也是实话,并非他夸大其词。

    张家老头很着急:“小詹,你说个数字,家里凑一凑,先把孩子放出来再说。”

    老太太却说:“小詹啊,宗伟跟你干活的,这个忙你不帮谁帮,俺们家里没什么钱,就几万块棺材本,那也不顶事啊。”

    詹子羽道:“小伟买了辆四五十万的好车,这钱不是你们给他的?”

    老太太明显紧张起来:“我们老两口就那点退休工资,哪能攒下来四五十万,可能是宗伟给的钱。”

    老头插话了:“宗伟也没那么多钱啊,可能是孩子自己打工赚的,小伟可聪明了,整天在网吧里打电脑,研究黑客,一黑就是几十万。”

    詹子羽受够了,张家人都是满嘴跑火车的货色,他敷衍两句就告辞了,出来之后给临江区法院的法警中队长魏炜浩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弄一张法院的介绍信,调查张家人的银行账号。

    同时他又安排了两个小弟,日夜盯着张家老两口的动向。

    詹子羽走后,张家老两口就开始争吵,老头子说拿钱搭救孙子,老太太说这事儿不应该咱出钱,宗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姓詹的干活,小伟出事他就应该帮忙。

    老头说:“宗伟电话打不通,咱不能不管孙子啊,那是老张家的血脉,我做主,把美元拿去兑换了,救孙子要紧。”

    老太太执意不肯,说那是自己挣的钱,谁也不能拿走,拌了两个小时的嘴终于松口,愿意先拿一部分出来救急。

    “去大银行兑啊,千万别被人骗了。”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

    老头不屑道:“八五年我就在中央大街中国银行门口倒腾外汇了,现在那些黄牛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

    詹子羽最近赶时髦,也开了个微博关注国家大事,他打开手机刷了刷微博,脸色大变,实名认证的江东纪检微博发布消息称,昨晚警方在例行检查中查获一名在职政府高级工作人员从事聚众淫-乱活动,纪检部门将不护短,不捂盖子,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迹象,上面要办哪个领导干部,往往是从他的身边人先入手,秘书就是最好的切入点,詹子羽冷汗直冒,忽然手机响了,居然把他吓了一跳。

    “老杜,什么事?喝酒我可没时间!”詹子羽没好气的问道。

    打来电话这家伙叫杜延年,靠詹子羽的关系垄断了近江土方市场近乎30%的份额,旗下土方车,挖掘机数十台,更养着一批敢打敢拼的好兄弟。

    “羽哥,二蛋让抓了。”杜延年的语气有些紧张。

    “哪个二蛋?”詹子羽一头雾水,他经手的事儿太多太杂,记不清楚人名。

    “就是我派去撞人的那个牛二蛋,前一段时间把个开路虎的小娘们撞成重伤,对,就他。”

    詹子羽头皮发麻,那个灭口案子是自己安排的,按说牛二蛋跑了也就一了百了,警方断不会为了一起车祸动用宝贵的警力资源全世界追逃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杜,二蛋被谁抓的?是近江的公安,还是他老家那边的?”

    “都不是,是伤者家属请的私人侦探,把他从广东押回来了,现在人已经送公安局了,你赶紧想想办法,二蛋这小子一根筋,要是把我咬出来就完了。”

    “我知道了,你别急,这事儿好解决。”詹子羽好言安慰。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詹子羽简直都有手机恐惧症了,这一个个全不是好事儿,今天怎么回事,早上没拜关公还是咋地?

    他还是接了,是跟踪张家人的手下打来的。

    “羽哥,张宗伟他爸在银行门口找黄牛兑了两万美元。”
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相忘于江湖
    詹子羽虽然没干过刑警,但也从事公安工作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张老头兑换大批美元,绝对有问题,他家又没有外国亲戚,也没人在国外工作,这些美元肯定是赌船上抢来的。

    “把他缠住,我马上安排人过去。”詹子羽道。

    中国银行江东分行门口,张老头拿着刚从黄牛那里换来的十几万正要离开,忽然有人迎面过来撞了他一下,然后不依不饶拉着他要赔钱,说是把自己的劳力士手表碰坏了。

    张老头冷笑,这些碰瓷的小花招都是他八十年代玩剩下的,当即打电话报警,不到三分钟,一辆警车驶来,将他们带到了派出所,警察并不处理碰瓷案,而是质问张老头,你包里十几万现金怎么回事?不远处,给他换美元的黄牛已经被铐在不锈钢长椅上了。

    张老头心里有些打鼓,他当年干外汇黄牛的时候经常被打击,倒卖美元英镑外汇卷什么的,那可是投机倒把的罪名,现在虽然不讲投机倒把了,但是这种心理习惯还在,很自然的,谎话就滔滔不绝的出来了。

    “我大儿子在石化企业工作,常驻伊拉克,这是他发的工资,我拿来兑换成人民币,我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民警同志,下不为例算了。”

    警察说:“外币不能随便兑换知不知道,你这是扰乱金融秩序罪,要判刑的。”

    老头也是三进宫的老油条了,并不怵这个,反而和警察套磁:“詹子羽知道不?他得喊我一声大爷,都是自己人,通融通融。”

    民警表现的半信半疑:“真的,你认识羽哥?那你给他打个电话。”

    张老头还就真打了个电话给詹子羽,过了半小时詹子羽来了,装模作样和警察谈了半天,然后问张老头:“大爷,事儿大了,你这钱来路不清楚啊,是银行金库失窃的外汇储备。”

    “不可能,这是我家里存的,早年我倒腾外汇留下的。”张老头还在嘴硬,但闪烁的眼神已经将他出卖。

    詹子羽心里恨极,老头没一句实话,这可是新版美元,你个老棺材瓤子倒腾美元的时候还没印出来呢,现在詹子羽已经确信张宗伟就是那个内鬼,就是他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洗了自己的赌船,枉自己那么信任他,一口一个伟哥,把他当江湖前辈敬着,居然落了个这样结局,还自诩近江黑白两道一哥,想想都丢人!

    “大爷,我和伟哥那么铁的关系,我能骗你么,这钱是黑钱,留不得,留的越多,刑期越长,您老六七十岁的人了,不能四进宫啊。”詹子羽语重心长的劝道。

    老头想了想,终于坦白:“这钱确实不是我家的,是老伴遛狗在路上捡的,一共就这两万。”

    詹子羽简直想吐血了,心说你们老张家都是什么命啊,孙子在网吧捡巨款,奶奶遛狗又捡巨款,骗鬼呢。

    “大爷,你要这样,我也救不了你。”詹子羽甩手就走,老头子在后面喊他也不回头,张家人都这德行,不用点狠招是不行的。

    出了派出所,詹子羽立刻打电话让魏炜浩到张家去搜查,魏炜浩是他中学同学,又是法警中队长,二十年的老关系了,绝对比张宗伟这样的社会人靠谱。

    魏炜浩带了四个弟兄直接冲到张家,二话不说破门而入,摔桌子砸板凳,让老太交出美元巨款,张家老太丝毫无惧,抓着魏炜浩大喊大叫,还咬了他一口。魏炜浩吃疼,猛地一甩手,张老太向后一仰,后脑勺磕在桌角上晕死过去。

    “装,使劲装。”魏炜浩根本没当回事。

    “魏哥,找到了。”手下从大衣柜里搜出了八万美元,高高举起。

    魏炜浩掏手机向詹子羽汇报,打完电话说:“不止这点,再找。”

    继续翻箱倒柜,又找出一些现金,可远远不够,魏炜浩坐在椅子上抽烟,瞥见躺在地上的张老太,让人打了一盆凉水过来,劈头盖脸泼过去,人纹丝不动。

    魏炜浩慌了,试了试老太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咽了口唾沫,拿出手机给詹子羽打电话,压低声音道:“羽哥,出事了,张老太自己摔死了。”

    “**,怎么这么倒霉,先撤!”

    “弟兄们,走。”魏炜浩一摆手,带着兄弟们匆忙走了。

    詹子羽心绪不宁,不停抽烟,张宗伟他妈突然死亡,把事态搞得更加严重了,死个把人到没什么,可一个人藏的东西,一万人都不一定找到,事情陷入了僵局,眼下棘手事情太多,他只能一个个的办,先去处理牛二蛋被抓的事情。

    打了一通电话才搞清楚,牛二蛋不是送到市局,而是送省厅刑侦处去了,开路虎小娘们的老公姓郑,身份很不简单,是江北市政协委员,更重要的是他和江北重工有着密切的关系,众所周知,江北重工起家的底子是普及版巡航导弹,姓郑的在香港开的公司,就负责帮江北重工推销导弹,换句话说,人家是倒腾军火的。

    詹树森虽然挂着副厅长的职务,但基本盘在近江市局,省厅还不是他的天下,詹子羽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干涉不到刑侦处的办案。

    他给杜延年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跑路。

    “羽哥,我走了,这边生意咋办?”杜延年一肚子不高兴,本以为詹子羽啥都是罩得住,撞死个把人小菜一碟,没想到居然闹到要跑路的地步。

    “没事儿,等风声过去再回来,生意还是你的,跑不了。”詹子羽大包大揽,好不容易安抚了杜延年,喘了口气,又开始打听吴庆宇的事情,似乎很不妙,吴秘书人间蒸发,音讯全无。

    ……

    詹子羽和张家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刘汉东的监控之下,张家门口废弃报箱里装了移动触发式摄像头,只要有移动物体经过就会自动拍摄,而詹子羽的英菲尼迪和张小伟新买的科迈罗上都装了无线追踪器,王星这几年私家侦探可不是白干的,这些技术设备全用上了。

    一切迹象表明,计策已经完全成功,花了一百多万就祸水东引,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

    王星在政法口熟人挺多,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敏感的嗅觉,肇事的土方车司机牛二蛋归案,吴庆宇嫖娼事发,这两件事都直指金沐尘。

    刘汉东惦记着家里,给韩光打电话询问案情进展,韩光告诉他,贺坚的案子有些麻烦,死者家属在江北公安局门口拉了横幅要求严惩凶手,检察院也认为有防卫过当的嫌疑,现在贺坚已经进了看守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张宗伟,警方是打算给他定一个入室抢劫的罪名的,但似乎又不太成立,人已经刑拘,接下来就看检察院怎么考虑了。

    刘汉东很着急,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已,必须承担责任,把贺叔救出来才行,左思右想自己也没什么顶事的朋友,都是些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和华清娱乐的卓老板倒是认识,但只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这种事儿指望不上。

    他终于想到一个人,白娜好像和江北周市长有些关系,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事情原委叙述一遍,抢劫赌船的事儿自然遮掩不提,就说詹子羽派人到江北找自己家人的麻烦,结果闹出了人命,白姐有没有关系能帮上忙。

    白娜很是自责,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我会尽力想办法,你放心好了。”

    “谢谢白姐。”

    “对了,如果手上有金沐尘的贪腐证据,现在是拿出来的最佳时机。”

    “明白。”

    打完电话,刘汉东想起了马凌,他知道马凌说的分手是气话,如今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应该打个电话过去解释一下了。

    马凌正在驾驶公交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就没接,等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拿出手机准备打过去,对方已经发来了信息,居然是刘汉东的新号码。

    “我没事,不要担心,过几天去找你。”

    马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回复什么才好,想赌气说已经分手了别来找我,又觉得不妥,对他小小惩戒就可,真闹大了就没意思了。

    红灯变绿,马凌还没想好怎么回信息,后面喇叭声一片,她赶紧挂档踩油门开车。

    刘汉东没有等到马凌的回复,抬头看见辛晓婉站在楼顶,想了想从包里取了二十万上了楼。

    秋高气爽,辛晓婉一袭白衣站在天台上眺望远方,高处风大,她微微眯了眼,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头嫣然一笑:“你来了。”

    刘汉东走过去,举起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这里面有二十万,用钱的地方太多,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辛晓婉不接:“你什么意思?”

    “金沐尘他们现在没精力追杀你,可以安全离开了。”

    “你不和我一起走么?不是说好一起去闯荡江湖的么?”瞬间辛晓婉眼里就晶莹闪烁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走不开。”刘汉东说。

    辛晓婉黯然道:“我懂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三卷 第七十章 吴秘书舍身救主
    风吹过耳畔,呼呼作响,天上一架灰色涂装的军用运输机呼啸而过,声音震耳欲聋,这也是欧洲花园项目夭折的原因之一,噪音太大,商用民用都受到严重影响。

    刘汉东看到辛晓婉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等运输机过去,才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报仇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可以向纪委检举金沐尘。”

    辛晓婉摇摇头:“我检举他什么?生活腐化***么,老金虽然不是个好市长,但他是个好男人,这几年他对我一直很好,要星星不给月亮,我不能恩将仇报。”

    刘汉东道:“可是他要杀你啊。”

    辛晓婉道:“不是没杀成么,再说是我先对不起他的,两不相欠了,我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刘汉东很震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辛晓婉,起初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个寂寞出墙的红杏,甘心做二奶的寄生虫,现在才发现她不但多才多艺,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既然辛晓婉不愿意检举金沐尘,刘汉东也不强求,反正金沐尘背后的多米诺骨牌已经开始一枚枚翻倒下,他下台只是早晚的事儿。

    ……

    吴庆宇跟金沐尘多了多年秘书,耳濡目染熏陶久了,审美格调相当之高,他也学金市长在外面养了个模特出身的小三,不过档次略低,只有普通三室一厅的公寓楼和甲壳虫小车供着,一个小三不能满足他对美的追求,隔三差五还要打个野食。

    前日,一个开发商邀请吴庆宇赴宴商谈拿地的事情,来的都是建设局、规划局的自家兄弟,吴庆宇就放开了,喝了两瓶红酒,当然是真正的进口红酒而不是山寨货,喝的醉意朦胧,开发商说安排了小节目,吴秘书也就笑纳了博命的岁月全文阅读。

    水都大酒店号称政府第三招待所,虽然只是民营酒店,但政府单子接的特别多,官员们也都喜欢在这儿放松,因为比较安全,所以吴庆宇放松了警惕,欣然享用了开发商提供的十六岁摩尔多瓦小姑娘。

    正耍的开心,公安查房,不是治安大队的民警,而是特警大队的人马,一水黑头套防弹衣加上冲锋枪,吴庆宇抢在警察踹门进来之前,给詹子羽打了个救命电话,然后束手就擒。

    吴庆宇猜得没错,警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名义上是抓嫖,其实是想引出大鱼,他缄口不言,拒不配合,最后还是市政府来了位副秘书长,把他领了回去。

    嫖娼被抓,对一个公务员来说是致命的,吴庆宇的档案上将会留下抹不去的误点,他的仕途基本上可以宣告终结了。

    就在吴秘书万念俱灰之际,金市长召见了他,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是,这次金沐尘亲自给秘书沏茶,递上香烟,关怀备至道:“小吴,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板,我对不起你。”吴庆宇痛心疾首,眼圈红了。

    金沐尘拍拍他的肩膀:“别太在意,男人嘛,总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东边不亮西边亮,即使不在政府口干了,也有你的用武之地,成立个公司,做房地产开发或者市政工程,修路架桥,同样是为人民服务。”

    这样一说,吴庆宇豁然开朗,只要金市长这个靠山不倒,自己就不用愁前途。

    金沐尘脸色一变道:“但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谁想打我的黑枪,一定要查清楚,他们的后续动作还没跟上,如果纪委把你叫去的话,你心里应该有个数。”

    吴庆宇当即表态:“老板您放心,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就算在监狱里坐上五六年,也绝不乱说话。”

    金沐尘脸色和缓许多:“小吴,组织是不会亏待任何做出无私奉献的同志的,但是,你也要做好更大牺牲的准备。”

    吴庆宇心头剧震,金市长这话几个意思?难不成让自己去死?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这边的工作有人顶着。”金沐尘道,这是下逐客令了。

    吴庆宇告退,心中忐忑不安,把手机也关了,坐在办公室里不敢出去,生怕纪委来找自己。

    他慢慢静下心来琢磨金市长的话,自己可掌握了不少秘密,金沐尘和詹树森、李随风合谋侵吞北岸生态城项目,派人暗杀辛晓婉,以及各种贪腐的证据,都在自己心里,假如纪委把自己双规了,以他们的手段,绝对能把自己的嘴撬开,金市长如果倒台,一切都完了,如果他不倒,自己就算判个十年八年,也能出来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好生活。

    关键是,自己能不能过纪委那一关。

    吴庆宇心乱如麻,不知不觉连饭都没吃就在办公室过了一夜,做了无数噩梦。

    第二天上午,吴庆宇准备回家休息,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办公室,就看见走廊尽头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在办公室主任的带领下走过来,他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扭头就走。

    “吴秘书,等等。”办公室主任在后面喊着。

    吴庆宇走的更快了,忽然前面也出现了两个人,同样的黑西装打扮,没打领带,领子上别着一枚小小的党徽。

    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当先一个国字脸的英挺男子拿出红皮证件道:“吴庆宇,我是省纪委监察厅第一监察室的刘国骁,请你……。”

    怕什么来什么,吴庆宇头皮发炸,没等对方说完就猛然冲进最近的办公室,爬上临窗的办公桌,茶杯报纸烟灰缸什么的被他踢得乱七八糟,工作人员吓坏了,急忙站在一旁唯我神尊最新章节。

    刘国骁等人走了进来,厉声喝止:“吴庆宇,你不要做傻事,我们找你回去只是例行调查,诫勉谈话。”

    吴庆宇凄然一笑:“谁不知道你刘国骁的名字,第一监察室专办大案。”

    “你先下来,有事慢慢说。”刘国骁道。

    吴庆宇不理他,对办公室主任说了一句:“张主任,帮我给金市长带个话,我感谢他这些年的栽培和照顾。”

    张主任喊道:“吴秘书,别!”

    话没说完,吴庆宇已经从窗口爬了出去,他所在的位置是十二楼,下面几层的工作人员就发觉窗外黑影闪过,然后是热水瓶摔烂在水泥地上的闷声。

    无数脑袋伸出窗口,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下一滩血迹。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吴庆宇拉走,市政府的警卫战士用水龙头将血迹冲的干干净净,省纪委的一帮人无功而返,灰溜溜走了。

    窗口,金沐尘抓着栏杆的手指都发白了,吴庆宇带着无数秘密去了另一个世界,用他的生命换来了自己的喘息之机,但愿这牺牲有有价值的。

    ……

    张老头兑换外币的“案子”在詹子羽的过问下很快解决,释放回家,他一进家门就惊呆了,老伴躺在地上毫无声息,家里被翻得一团糟,大衣柜洞开,八万美元不翼而飞。

    试了试老伴鼻息,早就没气了,老头嚎啕大哭,打了110,不大工夫警察赶到现场,詹子羽接到电话也来了,一脸严肃劝老头节哀,又说这是典型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必须立刻破案。

    在詹子羽的诱导下,张老头告诉警察,自家儿子和刘汉东有仇,这事儿八成是他下的手,警察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现在小区都有监控录像,先调取了再说,可是物业却报告说摄像头故障,调取不了视频记录。

    江北市武警部队医院,这里是看守所定点医院,犯人生病受伤都在这儿治疗,张宗伟腿上有伤,所以不用住在看守所。

    傍晚,保安送进来盒饭,张宗伟吃着吃着觉得不对,慢慢从嘴里抠出一个纸团悄悄藏起来,等没人盯着自己的时候展开看了看,脸色突变,将纸条吞进肚里。

    “我要上厕所!”张宗伟喊道,因为他行动不便,看守所找了一名保安照看他,顺带着执行看押任务。

    保安没把张宗伟当回事,一个瘸子还能闹出多大乱子来,麻痹大意差点要了他的命,张宗伟等他走过来,猛扑上去用茶缸猛砸他的脑袋,一下两下七八下,保安慢慢不动了,张宗伟爬上轮椅,摇了出去,大模大样下电梯,进了医院停车场,正好有个女医生开着辆polo过来,张宗伟摇着轮椅凑上去,以寻求帮助为名,将女医生打晕,爬上了汽车。

    张宗伟两腿都有伤,左腿中枪又被刺刀捅穿,根本没法走路,右腿只是被子弹贯穿了肌肉,伤势较轻,可以驾驶自动挡的汽车,他将女医生的钱包搜了出来,驾驶汽车开出停车场,直接上国道,回省城。

    polo在公路上疾驰,张宗伟面色铁青,眼珠子都红了,刚才那张纸条是詹子羽派人送进来的,内容是,你母亲遭到刘汉东的报复已经死亡,你儿子小伟涉嫌故意伤人被刑拘。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张宗伟和刘汉东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如今仇怨更深,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报仇雪恨,把刘汉东碎尸万段!
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敲山震虎
    张宗伟连夜开车往回赶,他心急火燎,浑身燥热,扯开衣领,降下两边车窗,风呼呼的吹进来,热泪扑簌簌流下。

    他从小在江滨棚户区长大,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整天在外面鬼混根本不管家,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母亲家是近江老户,姥爷有兄弟四个,民国的时候号称省城四虎,是远近闻名的大流氓,后来被镇反枪毙,留下孤女寡母,所以张宗伟的母亲也不是善茬,是街上有名的泼妇。

    母亲很溺爱张宗伟,使他养成好勇斗狠的脾气,二十多岁就犯下大案判了死缓,在监狱里蹲了十几年,得亏家里的老房子拆迁弄了百十万的赔偿款,母亲上下打点,终于将张宗伟放了出来,所以虽然是个混蛋,但对母亲的感情是很深的。

    吹了半小时夜风,张宗伟狂怒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自己四肢健全的时候都打不过刘汉东,何况现在是个瘸子,而且还背着逃犯的身份,这种情况下必须用脑子才行。

    路边有一家修车铺,张宗伟将车停在门口,冲里面喊道:“帮帮忙……”

    古道热肠的老板给张宗伟找了根拐杖,又把店里的电话借给他用。

    张宗伟先给詹子羽打了电话,问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回来再详细谈,老地方见。”詹子羽匆匆挂了电话。

    张宗伟想了想,又给一个老朋友打电话,这人是他在监狱里认识的哥们,算得上刎颈之交。

    那人说正在张家灵堂里帮忙,说老太太是头部撞在桌子角上死的,家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老头现在悲伤过度,丧事都是朋友在张罗。

    “小伟怎么回事?”张宗伟问。

    “小伟也不知道哪里弄了一笔钱,买了辆四五十万的跑车,和人家斗富抢马子,致人重伤进去了。”

    张宗伟脑子还算比较缜密的,立刻想到这事儿不简单,小伟随他爷爷,就是个小混混,不可能弄到这么多钱。

    “让我爸听电话。”

    老头子接了,泣不成声,重言倒语,啰啰嗦嗦,好不容易把事情说清楚了,张宗伟心里也有了数,这两笔巨款来的蹊跷,有人在陷害自己,忽然想到詹子羽并没有提到这件事,心里陡然一惊,不好!子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悲伤,愤怒,冤屈,憋闷,各种负面情绪轮番轰炸着张宗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让老头把电话给朋友,问道:“造枪的老刑你还有联系么?”

    ……

    张宗伟打伤保安,抢劫汽车,从武警医院逃脱,江北警方极为重视这起恶劣的越狱案,派出得力刑警追捕张犯,刑警二大队当仁不让,韩光亲自带队赶赴省城,在近江警方的大力协助下展开搜捕,但是张宗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寻了。

    詹子羽也非常郁闷,张宗伟竟然没来见自己,只发了条短信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没头没尾的短信让詹子羽既生气又害怕,生气是因为张宗伟太狡猾了,已经察觉事情败露,不敢面对自己;害怕是担心张宗伟知道他妈真正的死因找自己报复。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有更头疼的事情接踵而来,路虎车祸案被省厅划为重点督办案件,牛二蛋顶不住压力把杜延年咬了出来,现在警察正在通缉老杜,自己酒驾的案子曝光以后,父亲出面压了下去,现在又有死灰复燃的意思,据说省纪委监察厅开始介入。

    还有一件很不妙的事情,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建设局长周暨落马,被省纪委双规了,周暨当过金沐尘的大秘,是金系得力干将,北岸生态城项目就是他的手笔,金市长身边人接连出事,傻子都能看出趋势,老金快完蛋了。

    詹子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想逃又不甘心,他的人脉都在近江,跑到外国去狗屁也不是,于是请教父亲,詹局长倒是沉得住气,告诉儿子不要自己乱了阵脚,金沐尘是金沐尘,咱们是咱们,高层要办姓金的,未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关键是你得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

    于是詹子羽在父亲的支持下开始弥补自己犯的错误,从江北抓来的丁波肯定是要放回去的,而且摆酒压惊,赔礼道歉,白娜那边也托人说和,送上二十万现金权当慰问。

    被开除的交警谭家兴也收到支队的通知,让他回去上班,“在家休息”期间的工资奖金照发,而且领导暗示可以转正提级。

    过了一天,金沐尘被双规的消息终于传来,金市长是在省政府开会的时候直接被纪委的人带走的,但没有正式公布。

    市公安局,政治处的一位副处长宣布对詹子羽的停职决定,收走了他的警官证和配枪,并且交给刑警支队配合调查,当然这些都是在詹树森的安排下做的,象征性的惩戒而已。

    詹子羽被带进了会议室,坐在他面前的是三位便衣警官,中间的是市局督察队的,左边是省厅刑侦处的万旭东,右边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自我介绍说是江北来的刑警,叫韩光。

    督察队关心的是詹子羽酒驾的事情,随便问了几句就算完,然后万旭东问和和李随风的关系,以及假酒总包的事情,詹子羽表示毫不知情,一定是搞错了。

    “你和张宗伟什么关系?”韩光忽然问起。

    “谁?张什么伟?”詹子羽一脸糊涂,“没听过这个名字。”

    “去年刚从监狱放出来的,号称近江第一狠的,有印象了么?”韩光摸出一支烟来在桌上敲着,气定神闲的很。

    “因为工作关系,我确实接触过很多社会上的朋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刑满释放的也不少,实在记不清楚。”詹子羽咬死口不认。

    “张宗伟带人到江北做了不少事儿,打伤刘汉东的家人,拿醋精泼白娜,听说是你安排的啊?”韩光抽着烟,似笑非笑。

    “听说?听说就能定罪了?我根本不认识张宗伟。”詹子羽道。

    万旭东插言道:“前天张宗伟的儿子张小伟涉嫌故意伤人被派出所抓了,提了你的名字,而且你也立刻赶去了,你还说不认识张宗伟?”

    詹子羽笑了:“近江认识我的人多了,大事小事都喜欢提我的字号,我一天晚上能处理十几个事儿,不是朋友就是朋友的朋友,场面上的事儿,打个招呼而已,事后都不一定记得起来。”

    万旭东打开案卷:“那你认识杜延年么?”

    “知道这个人,不熟,怎么了?”

    “杜延年买凶杀人,雇佣泥头车司机牛二蛋撞毁一辆白色路虎极光,造成车上人员重伤,事后路上的监控视频全都不见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老杜买凶杀人,你找他啊,找我干什么?”詹子羽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和吴庆宇关系不错啊?”万旭东很随意的问道。

    “一般朋友。”詹子羽心里越来越忐忑,抱着膀子不可一世看着万旭东,开始不耐烦,“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赶时间。”

    “没了。”万旭东开始收拾东西。

    “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韩光道。

    詹子羽扬长而去。

    万旭东和韩光对视一眼,收拾东西一前一后上了天台,抽烟聊天。

    “敲山震虎,这一招不知道管不管用。”

    “有枣没枣打一杆,只要詹树森不倒,就没法办詹子羽,除非他自己犯错。”

    ……

    詹子羽坐在英菲尼迪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打火机没气了,打了十几次也没点燃,一怒之下将打火机扔了出去,他心乱如麻,万旭东和韩光的话让他极为惊惧,本来还想留着张宗伟去找刘汉东的麻烦,现在看来必须先把姓张的解决才行。

    他知道万旭东一定会派人盯着自己,父亲也交代过最近一段时间消停点,什么都别干,但什么都不干等于坐以待毙,等张宗伟被警察找到,什么都完了,这家伙知道自己太多秘密,还帮自己杀过两个人,最重要他黑了自己一千多万,必须把他除了才行,而且必须亲自动手。

    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詹子羽开门下车,围着车转了几圈,又趴下看了看底盘,终于发现一个硬币大小的黑盒子,掰开一看,里面有仪表板纽扣电池和手机sim卡,这是无线追踪装置。

    詹子羽朝公安局大楼方向看了看,冷笑一声:”跟我斗,还嫩点。”将追踪器随手按在另一辆车上,弃了英菲尼迪,出门打车走了。

    回到家里,詹子羽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把捷克造cz75手枪,这是警方收缴的毒贩子的武器,被他偷拿回来使用,将手枪别在腰带上,两个弹夹放进口袋,换了衣服下到地库,角落里停着一辆落满灰尘的帕萨特,上车启动走了。

    詹子羽的社会关系确实厉害,很快就找到了张宗伟联系过的那位狱友,几句话下来就把张宗伟的踪迹套了出来。

    两小时后,詹子羽出现在枪匠老邢家里,这儿是郊区一处民房,紧邻着铁道和垃圾填埋场,相当偏僻。

    老邢正在屋里干活,车钳刨铣磨镗,木工电焊油漆,样样俱全,他拿起一根拉好膛线的钢管看过去,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拐杖枪
    老邢并不惊慌,若无其事放下枪管,拿起一条木制品开始刷清漆,问陌生人是谁介绍来的。

    詹子羽说了个熟人的名字。

    “想买什么?”老邢漫不经心问道,他的客户都是熟人介绍的,相对安全,而且道上的朋友比较尊崇这种有手艺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枪神”,来找茬闹事的基本没有。

    “不买什么,打听个人,张宗伟来过吧?”詹子羽扫视着屋子,各种机器横七竖八,厚重的木头工作台上摆满了零件和工具,电线乱七八糟,落满灰尘,但是看不到成品枪械,如果有人贸然闯入,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机加工车间。

    老邢看了詹子羽一眼,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个瘸子,没印象么?”詹子羽道。

    “没来过灭仙屠神全文阅读。”老邢非常确定的说。

    詹子羽恼了,上前一把将老邢从凳子上扯下来,膝盖压在他胸膛上,拔出cz75,将枪管塞进老邢的嘴里。

    “别挑战我的耐心,我最近脾气不大好。”

    老邢惊恐的看着鼻子底下的枪身铭文,这是一把捷克造的手枪,工艺极佳,烤蓝幽黑,枪管冰冷,机头大张,熟悉的枪油味道飘进鼻子,只要对方手指轻轻一勾,自己的脑袋就会变成烂西瓜。

    “我说~~”老邢口齿不清的说道。

    詹子羽将沾着口水的枪管抽出:“说!”

    “他在我这儿买了一把枪,我自己造的54,还有八发子弹。”

    “他怎么来的,有别人跟着么?”

    “坐车来的,没看到其他人。”

    “坐的什么车?”

    “残疾人三轮摩托,红色的。”

    “车牌号!”

    “这个真没注意,我是做买卖的,不是警察。”

    “你要是敢骗我,哼!”詹子羽恶狠狠的用枪敲了敲老邢的脑袋,抽出钱夹,拿了一叠钞票撒在他身上,“张宗伟再来找你,就打我电话。”

    詹子羽走了,老邢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桌上的纸片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个手机号码,他恨恨将纸片扔进垃圾篓,还啐了一口。

    ……

    想从茫茫人海中把张宗伟找出来真不容易,他蹲监狱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越狱,对逃亡和隐藏研究的非常透彻,出狱后也一直保持着危机感,赚的钱从来不往银行存,而是藏在各处,随时可取,便于跑路。

    现在就算詹子羽站在张宗伟面前都未必认得出他,近江第一狠完全改头换面,穿着劳保工作服,戴着大墨镜,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开一辆三轮残疾人摩托车,整天蹲守在520路公交车终点站。

    张宗伟采取了最原始的办法寻找刘汉东,他通过社会上的朋友打听到刘汉东有个女朋友开520路公交车,但不清楚具体姓名,于是弄了一辆三轮摩托伪装成载客的残疾司机,象警察当年抓自己一般蹲坑守候,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520路有很多司机,但年轻漂亮的妹子只有一个,人称小马,下班就开一辆绿色的嘉陵600摩托回家,张宗伟驾驶着残的跟踪了好几次才发现她住在黄花小区,但这几天都没和刘汉东联系。

    张宗伟蹲了十几年的监狱,脾气性格都经过磨砺,变的坚韧隐忍,吃苦耐劳,他不用手机,也不租房子,摩托车上带一卷席子,晚上找个涵洞就睡了,吃饭也简单,地摊上拉面馒头胡乱解决,不刮胡子不洗脸,身上都馊了,反而形成更好的掩护。

    他尾随马凌回到黄花小区后,明白今天就白忙活了,于是驾驶着三轮摩托驶向郊外,一番跋涉,终于来到“枪神”老邢家。

    老邢接待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拐杖,上面是木头缠着棉布,下面是钢管涂漆。

    “按照你的要求做的,这儿掰开装子弹,这里是扳机,这里是准星,时间来不及,只能做这种打一发装一发的了。”

    张宗伟接了拐杖,老邢递给他两发7.62mm的步枪子弹,依照说明塞进弹膛,拉栓,支起扳机,院子尽头摆着两个铁罐子,不远处铁道上一列运煤火车经过,况且况且轰响。

    啪啪两声脆响被列车轰鸣掩盖,铁罐子被打穿落地,硝烟袅袅巨木无敌txt下载。

    “不错。”张宗伟赞道,这枪最大的优点是伪装性好,结构简单,射程和精度都比手枪强,适合搞暗杀,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射速太慢,打一发装一发,而且抠子弹壳特别麻烦,因为56式步枪弹无底缘,要用螺丝刀往外剔才行。

    “六千块,子弹另外单卖。”老邢道。

    张宗伟很爽快的数了八千块钱递过去。

    “我没那么多子弹。”老邢犹豫了一下说。

    “子弹只两发,多了不要。”

    “那钱你给多了。”

    “没事儿,你再帮我稍微改动一下……”

    “好,我现在就弄。”老邢拿过拐杖当场改造,用螺丝在上面加个了附件,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昨天有个人来找你。”

    “谁?”张宗伟警惕起来。

    老邢想了想,从垃圾篓里拿出纸条递过去:“没报名字,只说发现你就打这个号码,那人拿一把捷克手枪,很横很牛逼,你摊上这样的仇家可要小心。”

    张宗伟认出这个号码是詹子羽的,他确信詹子羽上了刘汉东的当,相信自己是内鬼,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偏偏这种事儿又没法说清楚,只能抓到刘汉东才能自证清白。

    ……

    金市长被双规的消息是白娜告诉刘汉东的,他又告诉了辛晓婉,但辛晓婉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高兴,反而问刘汉东能不能去探视金沐尘。

    “你别多心,我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辛晓婉说。

    刘汉东说:“他是被双规,又不是进监狱,就算是家人也无法探视的,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你自由了。”

    辛晓婉的护照细软都在那口lv旅行箱里,而旅行箱又是放在琪琪的菲亚特后备箱里,要出国必须拿到箱子才行,联系了琪琪后得知,汽车已经领回,箱子就在她家。

    刘汉东陪辛晓婉去了医院探望琪琪,两个女人说了一阵体己话,掉了一番眼泪,然后辛晓婉去了琪琪家,取回了自己的箱子,没有停留,直奔机场而去。

    近江国际机场大厅,辛晓婉拖着行李站在国际出发口,她的护照上有很多国家的签证,而且都在有效期内,只需买一张机票就能离开这个国家。

    “就送到这里吧,保重。“刘汉东说。

    “你也保重。”辛晓婉顿了顿,“不打算拥抱一下吗?”

    刘汉东上前俯身抱住她,旅客人来人往,时间仿佛停滞,辛晓婉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刘汉东背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她抽了一下鼻子,松开了手。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么?”辛晓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我还有事。”刘汉东说。

    “好吧,再见。”辛晓婉转身拉着行李箱走远了。

    刘汉东站在原处许久,直到辛晓婉站在国航售票台前才离去。

    ……

    傍晚,詹子羽在酒吧里和朋友喝酒谈事,忽然接到电话,说行李箱动了,此前他曾在辛晓婉的行李箱夹层里装了追踪器,但后来事情太多就把这茬忘了帝凰:神医弃妃。

    “动了?去哪里了?”詹子羽很在意这个动向,因为辛晓婉是被刘汉东救走的,找到辛晓婉就能找到刘汉东。

    “目前显示在机场,不对,动了,在快速移动,从机场出来了。”

    “给我盯紧了!”詹子羽兴奋起来。

    ……

    马凌下班回家,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忽然好姐妹马琦打来电话喊她去喝酒唱歌。

    “心情不好,不想去。“马凌说。

    “正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要散心嘛。”马琦神秘兮兮道,“我有姐夫的最新消息哦。”

    “你哪有姐夫,我和那个混蛋已经分了。”马凌没好气道。

    “凌姐,你可冤枉姐夫了,他被人追杀哪有时间搭理你啊,道上有人出一百万要他的命哩。”

    “什么?怎么回事,他不是故意伤人被通缉跑路的么,你说详细点。”马凌一骨碌爬起来。

    “切,你爸的话你也信啊,东哥他……等你来了再说,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电话挂了,马凌急忙换了衣服下楼,因为要喝酒就没骑摩托,这会儿出租车也很难打,正好看到一辆拉客的三轮摩托停在路边,便招呼道:“师傅,走不走?”

    张宗伟正端着塑料饭盒吃凉皮,忙不迭的放下饭盒发动摩托:“走,去哪儿?”

    “钱柜。”

    “好嘞。”

    张宗伟将马凌送到了钱柜ktv,目送她上楼,将摩托停在路对面巷口里,拿起饭盒继续吃着,他有的是耐心,等会儿刘汉东和马凌出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马凌一进包房,大家鼓掌欢迎,说凌姐很久没和我们一起玩了。

    “天天上班那么忙,哪有时间和你们这帮小屁孩一起胡闹。”马凌坐下,拿起啤酒开始喝,胳膊肘捣了捣坐在旁边的马琦:“说吧,到底咋回事。”

    马琦让人将音乐开小,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讲最近道上的传奇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刘汉东把近江黑白两道最牛逼的詹子羽给得罪了,把近江第一狠张宗伟的两条腿都给打瘸了,现在道上悬赏一百万要他的命。

    “东哥这回捅大娄子了,不过还关系到李随风的假酒厂,你知道么,咱们平时在酒吧迪厅里喝的那些洋酒,都是假的,东哥把假酒厂给端了,电视台都曝光了。”

    马凌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汉东在外面做大事,竟然不喊着自己一起,他还当自己是他女朋友么。

    马琦道:“凌姐,你别生东哥的气,就你爸那个样,谁能保证不监听你的电话……”

    马凌说我上洗手间,进了洗手间拿出手机,调出刘汉东发来信息的那个号码打回去,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你在哪?”马凌问。

    “我在安全的地方。”

    “具体在哪儿,我去找你,现在就去。”

    “好吧,你知道欧洲花园烂尾楼么?”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废楼
    马凌从洗手间出来,问大家谁骑摩托来的,借来开开,马琦立刻将自己的车钥匙献出来:“开我的。”

    “谢了。“马凌接了钥匙匆匆走了,大家面面相觑,凌姐这是闹哪样啊。

    马琦的摩托是一辆圆头圆脑的复古型踏板小车,走私货,保养的也不好,开起来狼烟滚滚,马琦跨上摩托一溜烟跑了,对面巷子里张宗伟正在和父亲通话,期望找到母亲被害的蛛丝马迹,看到马凌骑车走了,赶紧挂了电话,发动摩托紧紧跟随。

    马凌将小摩托开的风驰电掣,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开了半个小时来到欧洲花园烂尾楼附近,这处工地已经荒废多年,围墙多处破损,杂草丛生,靠近马路的墙角臭气熏天,大小便遍地,马凌将车停在草丛中,利索的翻越围墙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张宗伟驾驶着三轮摩托也赶到了,看见烂尾楼心里就明白了,刘汉东找的藏身之所还真不赖,下车拄着双拐过去看看围墙就犯了难,自己两腿都有伤,无法爬过去,沿着围墙走了百十米才找到一个墙洞,大概是拾荒者扒出来的,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进钻出,他趴在地上,先将拐杖递过去,然后艰难的爬了进去。

    工地内野草茂盛,一人多高,早已寻不到马凌的身影,张宗伟很有耐心,捡起双拐,从腰后拔出五四手枪上了膛,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草丛。

    马凌走的很快,穿过杂草丛,眼前豁然开朗,地面平整干净,工棚中亮着电灯,却空无一人。

    刘汉东从工棚后面转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满脸警惕的问道:“就你自己来的么?”

    马凌没说话,紧走几步一把抱住刘汉东,再也不撒手了。

    ……

    辛晓婉没走,她决定留下,既然金沐尘已经倒台,自己就无需远走他乡,和不和心爱的人一起面对生活的艰难险阻,共创美好未来。

    坐在回城的出租车上,辛晓婉思绪万千,打开爱马仕提包,拿出用手帕包裹的欧米茄潜水表抚摸着,这是她买给刘汉东的礼物,因为是用金沐尘的钱买的,所以觉得不配当作爱情的见证。

    出租车开到欧洲花园附近,辛晓婉让司机停车,拖着行李箱下了车,今晚月亮很圆,郊外的公路上车来车往,她拖着行李在路边慢慢走着,忽然一辆车停在旁边,车窗降下,一个男人探出头来问道:“辛晓婉?”

    辛晓婉吓坏了,扭头就走,哪里来得及,被另一人拦腰抱起,挣扎中她将箱子踢进了路边的干涸水沟。

    一把利刃压在脸上,“再乱动就花了你的脸。”

    辛晓婉不敢再动,被人塞进了汽车,驾车的是詹子羽,坐在后面的是他的死党魏炜浩。

    “是不是来找刘汉东?”詹子羽问道。

    辛晓婉不说话。

    “不说就割了啊。”魏炜浩拿着匕首威胁道。

    “不是。”辛晓婉颤声道,心中追悔莫及,早点坐飞机走了就是,偏要回来添乱,这下可完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

    魏炜浩狞笑:“金沐尘的妞儿真不赖,这小皮肤摸着都弹手。”

    詹子羽道:“别急,早晚是你的,先把姓刘的抓到再说,这前面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个烂尾楼,刘汉东会不会藏在里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肯定藏在这儿了,不然这妞儿不会在这儿下车。”

    辛晓婉哇的一声哭了:“不在这,不在这。”

    詹子羽冷笑:“唬我,我干多少年公安了,肯定就在这儿。”说着驾车前行,来到工地大门,铁门紧闭,门上拧着生锈的铁丝,貌似人迹罕至的样子,却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下车一番寻找,在大门附近找到一个树木遮掩的小门,挂着崭新的铁锁,看起来这才是正门。

    “羽哥,真要去抓他么?”魏炜浩有些犹豫。

    “必须,不然我这口气难平。”詹子羽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两件防弹背心,自己穿上一件,丢给魏炜浩一件,“咱俩分开行动,我在明你在暗,争取抓活的。”

    魏炜浩说:“这小子可不好对付。”

    “不行就直接打死。”詹子羽拔出手枪,拉栓开保险,插在腋下快拔枪套内,又拿出一把大锤,将铁锁敲掉,汽车里魏炜浩已经穿上了防弹背心,戴上对讲机的耳麦,也拿出六-四手枪开了保险。

    詹子羽将辛晓婉揪了出来,两条胳膊拧在身后戴上手铐,嘴上贴了胶带,推着她在前面当挡箭牌,跌跌撞撞进了工地。

    魏炜浩悄悄潜进了草丛,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们小圈子里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玩实战性质的彩弹射击游戏,但那毕竟是游戏,比起狩猎真人还是差点意思。

    詹子羽也是有恃无恐,他可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素质极佳,散打拳击泰拳都玩过,还是正儿八经的跆拳道黑道,射击更是长练,公安局射击场的常客了,每周都要去两三次,打上百十发子弹过瘾。

    工地里漆黑一团,只有远处工棚里亮着灯,詹子羽摸出微型望远镜看了看,工棚里没人。

    在草丛里他感到不安全,于是押着辛晓婉走进了烂尾楼的第一层,钢筋混凝土的灰色墙壁让人有一种身临末世的感觉,不过詹子羽经常在类似的地方玩cqb游戏,厚实的墙壁能让他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刘汉东在哪儿?”他低声喝问,撕开了辛晓婉嘴上的胶带。

    “你快跑……”辛晓婉猛然喊道,詹子羽气得一巴掌抽过去,重新将她的嘴巴贴上。

    此刻刘汉东正在楼上和马凌说话,忽然听见凄厉的一声喊,登时警觉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喊声:“刘汉东,你的女人在我手上,快出来,我和你说点事。”

    这声音就在楼下,很陌生,不是张宗伟,也不是认识的其他人。

    马凌瞪大了眼睛,对方说抓到了刘汉东的女人,可自己明明在这儿啊,她不由得看向刘汉东。

    刘汉东没言语,站在水泥柱子后面扫视着下面,试图找到喊话的人。

    詹子羽见没人应声,再次喊道:“刘汉东,你不是挺硬汉的么,怎么怂了?我知道你在这,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女人先奸后杀,我说到做到!”

    说着将辛晓婉一脚踢翻在地,用枪指着她的天灵盖。

    楼上传来平静的回答:“我在这,你上来。”

    “你下来!不然我一枪打死她。”詹子羽道,他才不傻,贸然上楼就是自寻死路。

    刘汉东拿出另一把手枪递给马凌:“掩护我。”

    马凌接了枪,点点头。

    詹子羽背靠墙壁,将辛晓婉拉起来当成挡箭牌,手枪顶着她的太阳穴,正对着楼梯。

    今晚满月,无云,空旷的烂尾楼里,说句话都有回声。

    詹子羽舔了舔嘴唇,手心在流汗,心脏在咚咚的跳,他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比喝酒嗑药赌钱都要爽多了。

    忽然从楼顶上垂下一条绳索,刘汉东顺着绳索降落,出现在詹子羽的侧后方,手举银色陶鲁斯手枪,击锤大张。

    “别动,不然一枪打死你!”刘汉东低声喝道。

    詹子羽一愣,大意了,没考虑到这是对方的地盘,更加熟悉地形,不过他还有后手,轻轻笑道:“刘汉东,可以啊,果然名不虚传。”

    “把枪慢慢放下,别不相信我的枪法。”刘汉东改成双手握枪的姿势,这样打得更准。

    黑影一闪,魏炜浩出现了,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扶着右手腕,枪口微微颤动,距离不过五六米,瞄准了刘汉东。

    “把枪放下!”魏炜浩厉声喝道。

    刘汉东纹丝不动。

    “老子一枪崩了你。”魏炜浩向前走了两步,他枪法不好,六-四手枪的威力又小,不走近点怕打不中。

    忽然魏炜浩听到自己脑后轻轻的咔吧一声,是手枪击锤板起的声音,眼睛余光扫过去,一个女人平端着手枪站在自己身后。

    “把枪放下。”马凌低声道。

    一时间形成了僵持局面,詹子羽瞄准辛晓婉,刘汉东瞄准詹子羽,魏炜浩瞄准刘汉东,马凌又瞄准了魏炜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身后还有猎人,四把枪全都子弹上膛,一触即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汉东不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距离詹子羽十步,他没百分百的把握一枪击中对方的要害,而詹子羽的枪口正对着辛晓婉的太阳穴,只要手指一动就能打死他。

    同样,魏炜浩也没把握一枪打死刘汉东,六-四式手枪威力太小,就算打中他两三发都不能保证丧失行动能力,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枪口指着,他满头臭汗,汗水滴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又不敢去擦拭。

    马凌握枪的手汗津津的,虽然没人拿枪指着她,但她的压力也不小,万一对方开枪,自家男人可就没命了。

    鞋子踩在沙石碎屑上的细碎声音传来,荒郊野外的废弃工地,深更半夜会有什么人来?来人是敌是友,有没有武器,都会瞬间改变僵持状态。

    月光照进废楼,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慢腾腾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五四手枪。

    是张宗伟。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近距离驳火
    张宗伟走得很吃力,他两条腿上都有伤,尤其是左腿,中了一枪,又被三棱刺刀捅了个对穿,伤口到现在没愈合,刚才走了一段距离的路,伤口绽开鲜血浸透了绷带,一滴滴落在地上,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有的只是冷冽的杀气。

    他背靠水泥柱子站在阴影下,手枪对准了刘汉东。

    第五把枪的加入打破了平衡,詹子羽大喜:“伟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刘汉东拿下。”

    张宗伟没急着开枪,他的面孔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能感觉阴鸷无比。

    “今天人来的挺齐,趁这个空儿把几个事儿说清楚吧。”张宗伟道。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准詹子羽,他迅速将三个对手的危险性做了评估,詹子羽是警察出身,接触枪械的机会比较多,枪法应该不错,而且手中有人质,有恃无恐,他的威胁性是最高的。

    距离自己最近的魏炜浩,眼角余光能瞥见他握枪的手在颤抖,而且有马凌牵制他,威胁性反而最小。

    张宗伟和自己深仇大恨,腿上重伤依然持枪寻仇,可见其毅力过人,但他持枪姿势不对,腋下夹着拐杖,手臂半曲,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而且距离超过十五步,手枪射击其实是难度最高的,而且五四式的指向性较差,真开火未必能首发命中自己,所以他的威胁性中等。

    没人说话,大家都高度紧张,生怕说话分神,被人抢了先机。

    张宗伟继续说道:“刘汉东,我这两条腿是好不了啦,今后怕是要拄一辈子拐杖,咱俩之间必须得死一个,反正今天横竖你出不了这个门,就当着子羽的面说句实话,赌船,是不是你抢得。”

    “是。”刘汉东回答他,不承认也没用了,他手中的枪就是赌船上抢来的,詹子羽自然能认得出。

    张宗伟点点头:“你还算实诚,我再问你,我家里的钱,我儿子买车的钱,是不是你给的?”

    “是。”刘汉东依然承认。

    张宗伟阴恻恻笑起来:“你还挺会用计的,连子羽都被你骗了。”

    “伟哥,我可从没怀疑过你,天地良心。”詹子羽急忙撇清。

    “子羽,我不怪你,是谁摊上那样的事儿,都得怀疑一下,一千多万啊,不是小数字。”张宗伟混社会多年,人老精鬼老灵,詹子羽言不由衷的话他才不信。

    “继续,我妈是你害死的吧?”张宗伟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真不是。”刘汉东枪口继续指着詹子羽,“看见我身后那家伙么,是他干的,我有他进你家的视频,就在我手机里,你想不想看?”

    “放屁!”魏炜浩急眼了,他知道张宗伟近江第一狠的名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自己还想再活几年呢。

    张宗伟心里有疑惑,半小时前他给父亲打电话得知,小区里下棋的老头子们反映,家中出事前来了一伙陌生人,为首的是个黑胖子,而魏炜浩正符合这个特征,当然也不能排除刘汉东的嫌疑,毕竟自己刚去过江北刘家,对方以牙还牙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刘汉东干的,警方也有视频证据,就是他杀了你母亲,还拿走你家衣柜里的八万美元!”魏炜浩急赤白脸的辩解着。

    张宗伟心头巨震,八万美元的事情父亲可没向警方交代,只有自家人和凶手才能知道,魏炜浩才是真凶!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母亲为了袒护顽劣的自己,不知道多少回和人家骂架、打架,为了搭救自己出狱,求爷爷告奶奶,花尽了拆迁款,本以为能安度晚年,却死在了这人手中,张宗伟怒不可遏,杀意噌的一下上来了,枪口一转,嘡嘡两枪打在魏炜浩身上。

    枪声响起,紧绷着神经的四个人都开始下意识的开枪,月光笼罩下的废弃烂尾楼大厅内,枪火乍现,膛口焰映红了一张张面孔。

    詹子羽将手中的人质用力推向刘汉东,举枪向他猛射,而刘汉东也在第一时间向詹子羽开枪,射击的同时迅速走位,詹子羽的子弹落空,身上却中了刘汉东一枪,幸亏穿了防弹背心,内脏并无大碍,只是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两发子弹击中了魏炜浩的前胸,有防弹背心挡着不至于毙命,但51式手枪弹强大的动能让他踉跄着倒在地上,右手连连扣动扳机,子弹射向天花板,无一命中。

    马凌的目标被张宗伟击倒,与詹子羽之间又隔了一个刘汉东,她的反应也够快,立刻调转枪口向张宗伟射击,第一发子弹落空,第二发子弹击中张宗伟的肩膀。

    张宗伟朝马凌开枪,扣了一下扳机,瞎火了,枪神老邢造枪有一套,但造子弹的功夫差点,复装的子弹瞎火率很高,很不幸他就碰上了一枚臭子。

    马凌又开一枪,将张宗伟放倒。

    辛晓婉惊吓过度,发疯一般尖叫着冲向刘汉东,詹子羽靠在墙上举起枪咬牙切齿瞄准辛晓婉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刘汉东一把抓过辛晓婉,一个潇洒的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举枪向詹子羽射击。

    本来还算明朗的夜空不知道哪里飘来一朵乌云将月亮遮住,废楼中霎那间黑下来,开枪全凭感觉,两人朝对方站立位置不断扣动扳机,倾泻着子弹,一直打到弹尽粮绝,空仓挂机,枪声震耳欲聋,回声连连,紧跟着是无数子弹壳叮叮当当落在水泥地上乱滚的声音。

    魏炜浩靠墙坐着,神志还算清醒,举枪朝张宗伟开了一枪,还是没打中。

    张宗伟也坐在地上,丢掉手枪,举起拐杖板起隐藏的扳机扣动,一颗子弹从拐杖末端射出,枪声巨大,橘红色的膛口焰把人的眼睛都闪花了。

    7.62mm的军用步枪子弹打着旋转射入魏炜浩的额头,将他的脑壳整个掀起来,脑浆四溅,当场死亡。

    马凌看的惊心动魄,又朝张宗伟开了两枪,一枪落空,一枪命中,再扣扳机,没子弹了。

    月亮从云朵里钻了出来,月光再次洒满大地,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詹子羽靠墙坐着,眼睛圆睁,面颊上一个血洞。

    刘汉东松了口气,一摸腋下,满手鲜血,他替辛晓婉挡了一枪,但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战斗太过激烈,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使得痛感丧失。

    但这颗穿过他肋下的子弹依然击中了辛晓婉的要害,她嘴里流出血来,急促的呼吸着:“冬瓜,我要死了。”

    刘汉东扫视一眼战场,张宗伟不动了,魏炜浩天灵盖都掀开了,已经没有危险,他撕下一幅衣服帮辛晓婉按住伤口,“你不会死的。”

    “我包里,有手表,给你的,就当作最后的念想吧……你戴上我看看。”辛晓婉指着地上的爱马仕包说。

    刘汉东捡起包,从里面拿出欧米茄手表戴上。

    再看辛晓婉,她血色尽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看,配你,咱俩的故事,都能拍电影了,你觉得谁当主演比较好……我觉得杰森斯坦森演你最合适……范冰冰演我……导演找谁还没想好,制片人找包世宏……”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弱,眼皮也耷拉下来了。

    “别睡着,醒醒。”刘汉东将辛晓婉拦腰抱起,牵动肋下伤口,疼得他直咧嘴,步履艰难的向外走。

    马凌警惕万分的走到张宗伟面前,看到他拐杖尽头硝烟袅袅,钢管已经炸成了喇叭口,老邢坑人,用的是劣质钢管,这种简易步枪只能打两三发就得炸膛,但另一个拐杖还原封未动,马凌急忙将它踢到远处,张宗伟还睁着眼,冲马凌狞笑一下,他腿上有伤,身上中了几枪,已经是苟延残喘了。

    对这种垂死之人,马凌下不了狠手,默默退开,心想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马凌搀扶着刘汉东,刘汉东抱着辛晓婉,三人一步一步向外挪动着,忽然马凌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只见张宗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拐杖一抖,前头竟然冒出一根锋利的刺刀来,居然就这样猛冲过来,仿佛腿上根本没受过伤。

    “小心!”马凌大喊一声,刘汉东扭头望去,但怀中抱着辛晓婉行动不便来不及躲闪,就见马凌箭步上前挡在自己身后。

    刺刀捅进了马凌的肚子。

    “马凌!”刘汉东撕心裂肺的大叫道。

    马凌紧紧握住拐杖,一脚将张宗伟踢开,慢慢将拐杖刺刀拔出来,痛苦的哼了一声,一刀扎下去,正中张宗伟心窝,拔出来,再刺一刀,血井喷一般向外四溅。

    刚才的举动已经用尽了张宗伟所有的潜能,一代江湖枭雄,所谓的近江第一狠人,就这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死不瞑目。

    扎完这一刀,马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扑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远处手电光闪耀,是祁大哥回来了,他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

    “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是刘汉东最后的话,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单是腋下中弹,身上还有两处枪伤。

    祁庆雨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没等他拨通就看到一群穿防弹背心戴头盔的警察冲了过来,举着钢盾端着微冲,迅速控制现场。

    强光手电照射下,废楼大厅里满是血迹和子弹壳,墙上遍布弹痕,墙角坐着两具尸体。

    魏炜浩不用看了,脑袋都飞了半个,死的透透的。

    万旭东上前试了试詹子羽的鼻息:“还有气。”

    一辆黑色涂装的装甲警车撞破工地大门开了进来,警察们七手八脚将伤员们抬上车,警笛长鸣,警灯闪烁,急速驶向最近的医院。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死伤惨重
    祁庆雨出外办事,很晚才回来,路上还在水沟里捡了个大箱子,拉回来想撬开看个究竟呢,就遇到这种事情,饶是他商海沉浮多年,这种血腥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警察在身边跑来跑去,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万旭东和韩光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至极。

    “万处,你看这是什么情况?”韩光指了指血流满地的枪战现场。

    “太乱了,我看不出,只能等当事者苏醒再审问了。”万旭东面色凝重,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惨烈的枪战场面,枪案和命案都是必破的,这下压力可大了。

    最先到场的万旭东带领的省厅刑侦处人员和江北刑警二大队的追逃干警,以及配合行动的近江特警,万旭东命令特警封锁现场,废楼拉起警戒线,只允许刑警勘察人员进入,拍照,提取指纹和脚印,每一枚子弹壳的位置都要标明,墙壁上的弹头也要起出来做弹道分析,尸体要拉走解剖,活儿多了去了,三天三夜都忙不完。

    案件涉及五把手枪两把拐杖枪,都用塑料袋装起来一字排开,万旭东和韩光蹲下审视,啧啧称奇。

    捷克造cz75,巴西造陶鲁斯pt92,国产六-四,土造仿五四,钢管加工的拐杖外形单发刺刀步枪,简直可以开军火展览会了。

    忙碌了两个消小时,忽然远处车灯大亮,一辆挂警灯的黑色奥迪驶来,车上下来的是近江市局一把手詹树森,他面色铁青,手拿对讲机径直走来,看也不看万旭东和韩光,招呼身后的近江市局刑警接管现场。

    万旭东上前交涉,说这是省厅刑侦处的案子。

    “暂时不需要省厅的支援。”詹树森一句话就把他挡了回去,万旭东没辙,毕竟对方还兼任副厅长的职务,管得到自己。

    韩光看了看詹树森,轻声对万旭东说:“老家伙的心已经乱了。”

    “怎么说?”万旭东不解。

    “看他袜子。”韩光道。

    万旭东仔细一看,詹树森正蹲在地上查看枪械,露出脚踝处的袜子,果然是一只黑色,一只灰色,可见来的有多么匆忙。

    “老年丧子,人生一大悲啊。”韩光打着火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不是还没死么,兴许能救过来。”万旭东说。

    “脸上中枪,只有进口没出口,子弹可能钻脑子里去了,这事儿可不好说啊,救活了也废了。”

    两人蹲在远处幸灾乐祸,这边詹树森召开现场协调会,声色俱厉放了狠话,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二十四小时限期破案,绝不能让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必须为即将召开的省党代会保驾护航之类陈词滥调。

    詹树森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扭成一团,亲儿子重伤生死未卜,对于一个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况且他不单是一位父亲,还是公安局长,近江地面上发生如此恶性的涉枪命案,他难辞其咎。

    好在这起案件不算疑难案子,没有侦破难度,詹树森就没成立专案组,因为专案组要报省厅,动静闹得太大反而不利于操作,他安排了几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部下来办理此案,并且全程督办。

    ……

    省医科大附属医院,二十三层的四个手术室全都亮着灯,凌晨时分,从江北请来的脑外科专家方教授进入手术室,抢救颅脑严重受伤的公安干警詹子羽。

    隔壁手术室,打了麻药毫无知觉的刘汉东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他身中三颗子弹,肋下一道贯穿伤,另外两处都在躯干位置,要命的是子弹找不到了,做了全身ct后发现一颗在胃部,一颗在胰脏,伤者大出血,一度生命垂危,全麻手术持续进行中。

    马凌腹部中了一刀,小肠几乎被切断,伤势非常严重,也在紧张手术中。

    辛晓婉是肺部中弹,这颗子弹穿过刘汉东的躯体钻进她的右肺,一度引起呼吸衰竭,幸亏送院及时,抢救还来得及。

    黄花小区,马凌到现在没回家,王玉兰心急如焚,不停拨打着女儿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马国庆焦躁不安的踱着,不停抽着烟。

    忽然手机有人接听了,王玉兰带着哭腔骂道:“凌儿,你作死啊!”

    “是马凌的家长么?”对方竟然是个男的。

    王玉兰心慌了:“我闺女呢?”

    “我是刑警支队的,马凌在医大附院抢救,你们快点过来吧。”

    马国庆心头巨震,拿了车钥匙和钱包带着王玉兰打着手电下楼,从车棚里推出女儿的嘉陵600,象年轻时候那样载着王玉兰直奔医院。

    夜幕下的街头,老公安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劲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泪水模糊了双眼,但此刻他不能哭,必须撑起家庭的重担。

    来到医院,楼下停着几辆警车,几个男子在花坛附近抽着烟,黑暗中烟头一明一按,他们都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背着单肩包,马国庆搭眼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便衣刑警,掏出警官证走过去询问,果然是刑警支队的人,便衣们带他上了楼,王玉兰看到手术室的字样就差点晕过去。

    医生给马凌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她伤势极其严重,很不乐观。

    “请你们救救她,她才二十四岁啊。”马国庆老泪纵横,差点给医生跪下。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好言安慰一番,进了手术室。

    马国庆向刑警打听消息,对方看他是同行,便告诉他你女儿参与了枪战,死了好几个人,开了几十枪,省厅领导都惊动了,又涉枪又出人命,肯定升级为省厅督办的大案要案。

    “还有谁参与?”马国庆敏锐的意识到这事儿肯定和刘汉东这个惹祸精脱不开干系。

    “现场五六个人,具体情况不清楚。”刑警很懂得保密意识,不该说的绝不透露。

    马国庆仰天长叹,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倒霉事都摊在自家了。

    不知不觉,东方破晓,天亮了。

    ……

    警方连夜办案,经过弹道比对和手枪上的指纹分析,在资深刑警的分析下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詹子羽开枪打伤了刘汉东,又被刘汉东击中重伤,魏炜浩是被瘸子张宗伟用土造步枪打死的,辛晓婉身上的子弹是詹子羽枪里发射的,马凌腹部刺伤是张宗伟所为,而张宗伟的死因就复杂一些,身上有旧伤,又中了三颗子弹,但最终致命的还是心脏位置的两刀。

    死者张宗伟,去年出狱,职业不明,号称近江第一狠,刚从江北警方监视下逃脱,名列追逃名单。

    一号伤者刘汉东,退伍军人,解聘特警,他的事迹不用说了,近江最近两年的风云人物。

    二号伤者辛晓婉,重庆籍,二十七岁,无前科,据查是前市长金沐尘包养的二奶。

    三号伤者马凌,近江籍,二十四岁,无前科,公交系统职工,公安子弟。

    所有涉案枪支都是黑枪,包括魏炜浩所用的六-四式手枪也不是法院配发的,而是一把枪号磨掉的失窃枪支,根据弹道比对,应该是三年前铁路公安处丢失的一把警务用枪。

    这些材料立刻送到詹树森案头,老局长戴起眼镜仔细阅读,顿时觉得不妥,詹子羽不是刑警,而且在停职审查阶段,拿着黑枪在荒郊野外烂尾楼和人驳火,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还有魏炜浩,他又不是刑警,只是法院的法警,拿着铁路公安处丢的手枪半夜里乱窜,说是办案谁也不信啊。

    “案情相当复杂,一定要慎之又慎。”詹局长下了指示。

    手下人心领神会,根本不需要老领导点拨,都是办了多年案子的神探了,处理这事儿不跟玩儿似的,先捂盖子对外保密,等风声过去,把罪名往死的伤的头上一扣就行了,詹子羽因公负伤,魏炜浩壮烈牺牲,这才是主旋律。

    至于开枪打伤詹子羽的刘汉东,这人是肯定留不得了,非法持枪、故意杀人,办他一个死刑妥妥的。

    至于怎么罗织犯罪经过,这就是技术活儿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来的,毕竟要面对检察院和法院,还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马虎不得。

    ……

    江北,家里出事之后,水芹就借住在亲戚家,早晨五点钟她就起来了,一晚上噩梦连连,根本没睡好,而且今天还要去看守所送衣服被褥。

    人家告诉水芹,看守所生活条件很差,物价奇贵,而且还有牢头狱霸躲猫猫什么的,必须砸钱送礼,才能保证亲属在里面不吃苦头。

    天气渐渐转凉,水芹拿了一条被子,几件衣服,取了三千块钱,想想觉得不够,又多拿了两千,背着铺盖卷搭乘公共汽车赶往江北市桃林看守所。

    到了看守所才知道,根本不让探视,衣物可以转交,现金直接存进犯人的账户就行,可以在看守所的超市购物使用,当然价格和外面天差地别,一包红梅都能卖到一百元。

    水芹不懂这些规矩,和前来送东西的其他家属聊起来,人家告诉她,像这种杀了两个人的重罪,不是死刑就是死缓。

    “办案民警告诉我,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水芹说。

    对方唾沫星子横飞道:“公安说的又不算数,法院判的才是真的,这种事儿多了去了……”

    忽然手机响了,水芹急忙出去接电话,竟然是办案的韩光打来的。

    “刘汉东出事了,在近江医大附院正在抢救,情况不太乐观,你们家属做个心理准备吧,最好能来个人处理一下。”

    水芹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当初听到刘汉东父亲牺牲的消息时如出一辙。
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纪委接管
    男人和儿子都出了事,水芹感到自己的世界里天都塌了,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家庭妇女平时接触的都是平头百姓,关键时刻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思来想去还是却找前公公刘骁勇。

    水芹买了二斤水果来到滨河小区刘骁勇的家,敲门后无人应答,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才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从外面回来。

    “爸。”水芹喊了一声,眼泪就出来了。

    “小芹来了,进屋坐,先喝口水。有事慢慢说。”刘骁勇拿出钥匙开门,虽然水芹改嫁了,但他们仍是一家人,经常走动往来。

    水芹边说边哭,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连说家里遭难,实在没办法才来来惊动老人家。

    刘骁勇到底是打过仗的老将军,遇到这样的大事毫不慌乱,沉吟片刻说贺坚的事儿不急,先管东东受伤的事情,说着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一家人立刻过来,有重要事情商量。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大伯家一点没耽误,不到半小时就全来了,大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爸,您想好卖房子了?”

    “不是房子的事儿,东东出事了,在近江抢救,家里得派人过去。”

    大伯一听就犯了难:“我这身体也不好啊,不能劳累过度,也不能受刺激。”

    “那就让汉南开车去。”刘骁勇道。

    大伯母不乐意了:“爸,汉南是新手,从没上过高速公路,我可不放心,都是您的孙子,手心手背的,您可不能偏心啊。”

    刘骁勇道:“那就坐火车去。”

    汉南刚要说话,大伯母又开腔了:“我们家汉南单位新来到领导特别严,不让随便请假,再说去了能有什么用,汉南又不是医生。”

    刘骁勇道:“老刘家就这两兄弟了,理应守望相助才是,当哥哥的出事,做弟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领导再严格也不能不通情理,必须去。”

    “哎哟,老爷子您这话说的。”大伯母瞥了一眼水芹,开始阴阳怪气,“汉南的对象已经让您老给搅黄了,这要是再把工作搞没了,我们家汉南可怎么办,哎,老实人就是吃亏啊。”

    刘骁勇并没有生气,平静的坐在藤椅上说:“汉南,爷爷就问你一句,你去不去省城?”

    “我……”汉南犹疑不定。

    “男子汉大丈夫,痛快点。”刘骁勇皱起眉头。

    “爷爷,我真的挺忙的。”汉南看了看母亲,还是说了谎。

    “好,不去就算了,你们走吧。”老爷子起身回屋换衣服拿钱,招呼水芹:“走,我陪你去省城。”

    “爸,您老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这要是在外面磕着碰着怎么好啊。”大伯父急忙阻拦。

    刘骁勇很坚决,谁也拦不住,带着水芹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

    大伯父埋怨道:“你没事惹老头生气干什么,他离休工资每月上万块哩,开药什么的也全报销,以后咱还得指望着老头呢。”

    大伯母不屑道:“离休工资再多也是给刘汉东留得,老东西从小偏向汉东,不喜欢咱家汉南,我就是要气气他。”

    “你啊你。”大伯父摇头晃脑,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

    刘骁勇和水芹在傍晚时分终于赶到近江医大附院,此时刘汉东已经从手术室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观察,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身上连着心电监护、血氧监控,眼睛紧闭,纹丝不动。

    水芹趴在玻璃上看着儿子,眼眶里噙满泪水,医生从监护室出来,她赶紧上前询问儿子的伤情。

    “你是伤者家里人吧,伤势比较严重,至今还有一颗子弹没取出,明天还有一台手术,对了,把费用缴一下吧。”医生说。

    水芹忙着去交钱,刘骁勇注意到走廊里有几个背单肩包的小平头在盯着自己,便走过去主动招呼:“是民警同志吧。”

    由于刘汉东牵扯重大案件,警方派了三名便衣警察二十四小时监护,他们都奉了命令不许透露案情,所以只能含糊其辞的告诉刘骁勇,你孙子涉嫌杀人,案子很大,具体的俺们不能说。

    刘骁勇长叹一声,在长椅上坐下,望着重症监视里的孙子久久不语。

    同时被送入医院的其他三名伤者情况各有不同,詹子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专家组正在会诊拿治疗方案,马凌的状况也不太好,刺刀上有毒,被刺中的肠子感染必须截掉,只有辛晓婉的伤势相对较轻,经手术取出了子弹,人也从麻醉中醒来了。

    辛晓婉被转入单人特护病房,刑警支队特地找了两个女刑警监护她,另有一名资深老刑警来给她录口供。

    “你现在面临的问题非常严重,省厅领导高度重视,你最好配合调查,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更不要和警方打马虎眼,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刑警极其严肃的恐吓辛晓婉。

    辛晓婉将脸扭到一旁,理都不理他,她已经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没什么可怕的。

    刑警大怒,指着辛晓婉喝道:“不配合是吧,进了看守所你就老实了。”说着起身去喊护士,要帮辛晓婉办出院。

    护士没来,来了几个穿黑色夹克衫的男子,为首一人亮出红皮纪委证件对警察说:“省纪委第一监察室刘国骁,现在辛晓婉由我们接管。”

    “这怎么行,这是我们省厅领导亲自督办大案的重要证人。”警察当然不买纪委的账,拒不配合,不愿交出辛晓婉,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刘国骁拿出公安厅长亲自签署的条子,硬是在刑警们眼皮底下将辛晓婉接走了。

    警察立刻向领导汇报,领导又向詹局长报告,詹树森接到消息后浓眉紧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辛晓婉虽然不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但是牵扯到另一件案子,金沐尘买凶杀人,用的可是詹子羽的关系,目前这案子已经被省厅接管,自己都无法插手,真相曝光出来,就是雪崩效应,满盘皆输,挡都挡不住。

    金沐尘被省纪委双规,这是高层在博弈,以詹树森的级别还没资格参与,更无法干扰纪委办案,他能做的就是自己眼前这点事。

    詹树森拿起电话打到刑警支队,督促尽快办理10.20特大命案。

    支队领导都是詹局长一手提拔的铁杆部下,领导一个眼神都能体会出深意,自然心领神会,一下午就把事儿办妥了,提请检察院以非法持枪、袭警、故意杀人罪名逮捕刘汉东。

    ……

    某酒店客房内,一名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女工作人员正在给辛晓婉打针,她的技术很娴熟,不亚于资深护士,在辛晓婉手背上拍了两下,插入针筒,弹了弹输液管,问道:“感觉怎么样,不舒服就说一声。”

    辛晓婉双目微闭,她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囹圄,而且是传说中的纪委办案,但她一点也不关心自身处境,满脑子都是昨晚上的情景,马凌矫健的身手让她自愧不如,最后替刘汉东挡刀的壮举更让她感动而丧气。

    辛晓婉终于明白为什么刘汉东始终对自己不是全情投入,本以为自己是还珠格格,没想到只是金锁而已。

    一个国字脸的男子走了进来,三十余岁年纪,眉宇间一股正气凛然,他点点头示意女工作人员出去,拉了把椅子坐下,自我介绍说叫刘国骁,想和辛晓婉谈谈金沐尘的事情。

    “好啊,尽管问吧,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辛晓婉面目表情的说道,她和金沐尘早已恩断义绝,不主动揭发爆料那是念旧,但被纪委找上门了,自然不会替他遮掩。

    刘国骁问了一些事情后,话锋一转:“这些贪腐的问题我们已经掌握,现在有件事要问你,你知不知道金沐尘找人杀你灭口。”

    “知道。”辛晓婉点点头,沉浸在回忆中,“如果不是他,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刘国骁道:“可以详细说说么?”

    “当然可以。”辛晓婉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思绪,以前没人听只能自言自语,现在有了一个最好的听众,她将会用最真实的情感,最华丽的语言,将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叙述出来。

    “事情还要从九月的一天说起,那天老金去找别的情人了,我百无聊赖自己一个人去了迪吧……”辛晓婉开始从头叙述,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期间喝了三杯水,换了两次吊瓶。

    迪吧英雄救美,酒店暧昧一夜,铁渣街力克群雄,保税区生死时速,烂尾楼夺命枪战,铁血男儿,痴情女子,侠骨柔肠,惊心动魄,这些剧情在辛晓婉的叙述下堪比好莱坞大片般精彩。

    刘国骁办案多年,但接触的都是贪腐案件,如此精彩浪漫缠绵悱恻的电影般的故事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听的入迷,差点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对辛晓婉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本以为是个贪慕虚荣的二奶,现在才知道是个痴情女子。

    “就这样,他又一次救了我,医生说,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住了子弹的大部分能量,这回我可能会死。“

    “后来呢?”刘国骁意犹未尽。

    “没有后来了。”辛晓婉望着窗户,忽然道,“可以把窗帘拉开么?”

    刘国骁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外面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夕阳照在湖面上金光灿烂,辛晓婉微微眯了眼睛,喃喃道:“真美啊。”看了一会儿,竟然沉沉睡去。

    门被敲响,一名纪委人员进来道:“刘主任,有最新进展。”

    刘国骁正在帮辛晓婉盖被子,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过来出了门才道:“什么事?”

    “有人实名举报,詹子羽受雇金沐尘暗杀辛晓婉。”

    “谁?证据可靠么?”刘国骁沉声问道。

    “可靠,是名记者白娜举报的,有詹子羽和吴庆宇的录音。”工作人员说着拿出手机播放起来。

    “已经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只要露面立刻解决,再说了,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个胸大无脑的二奶而已。”

    这是詹子羽的声音。

    “说的也是,我是担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证据,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彻底解决比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稳啊。”

    这是已经自杀的吴庆宇的声音。

    刘国骁脸上浮现出笑容:“终于有了突破口了,不怕金沐尘不配合,这回连詹树森一起办了。”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铁案如山
    省纪委侦办金沐尘贪腐渎职案,省主要领导交代过一条重要原则,不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搞无谓的扩大化,但詹树森这一坨烂泥并不属于受保护对象,反而是金案中的主要共犯,早就列在纪委的黑名单上了。

    刘国骁来到酒店另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大套间,屋内家具尖角都用橡胶垫包裹着,墙壁上也蒙了一层软质物,满头白发的金沐尘穿着衬衣西裤坐在沙发上,一名纪检人员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盯着他。

    “金沐尘,给你看样东西。”刘国骁拿出手机向他展示照片,屏幕上辛晓婉躺在床上打吊水,看布置装潢应该是同一家酒店。

    金沐尘扫了一眼,没说话,他被双规以后就缄口不言,拒不配合,哪怕纪委出具了他的亲信周暨的供词,依然不吐半个字。

    “说实话,辛晓婉挺漂亮的,人也很感性,你挺有眼光。”刘国骁坐了下来,摆弄着手机开始放剪切过的录音,是辛晓婉的供词,不过不是和金沐尘的那些事儿,而是和刘汉东之间浪漫激情的故事。

    不得不说刘国骁很有当导演的潜质,剪切的话语都恰到好处,体现了辛晓婉对刘汉东的一往情深,义无反顾,但金沐尘没有任何反应,他早就知道辛晓婉背叛自己的事情,现在亲耳听到,更觉得自己的决策正确,这女人,该杀。

    “所以你让吴庆宇联系詹子羽杀辛晓婉,差点就成功了,不过詹子羽命不好,没把人家杀掉,自己倒受伤住院了,现在也被我们控制起来了,老金啊,你本来只有贪腐的罪名,现在又多一个买凶杀人,你厉害啊。”

    金沐尘鄙夷的哼了一声,什么罪名不罪名的,自古刑不上大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统治阶级忽悠老百姓的,自己倒台并不是因为这些所谓的罪名,而是站队站错了。

    刘国骁又放了一段录音,这回是林格格在说话:“我可讨厌老金头了,就他花样多,每次都逼着人家做恶心的事情,想到他我都想吐……”

    “再来一段。”刘国骁切换到下一段,是俞淼枫在说话:“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姓金的是变态,老玻璃,老流氓,臭狗屎……”俞淼枫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刘国骁按下停止键,笑眯眯看着金沐尘:“老金,可以啊,双向插头男女通吃,不过你后宫管理的很失败啊,你的二奶二爷们,要么移情别恋,要么恨你入骨,对了,电视台那个妮儿,干脆不承认和你有关系,啧啧,真绝情。”

    金沐尘将脸转过去,还是不说话。

    “咱们听听你正牌夫人怎么说。”刘国骁继续放录音,这是录的越洋电话里的对话。

    “对不起,我和金沐尘已经离婚,没有关系了,请不要打扰我和儿子的正常生活。”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金沐尘远在多伦多的原配妻子。

    “众叛亲离,身陷囹圄,你还指望谁来救你?好好想想吧。”刘国骁终于收起他的mp3,轻蔑看一眼面如死灰的金沐尘,起身走了。

    金沐尘心里很难受,但他告诉自己,这些只是纪委的招数,用来摧毁自己的精神防线,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坚持住,如果松口了,那就是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牵连到的人太多了,自己也绝不会因为坦白而受到从宽发落,该判几年还是几年。

    相反,如果坚决不松口的话,外面的朋友念自己的好,反而会想方设法进行搭救,出狱后也会有人照顾……

    不过目前的形势还真是严峻,詹子羽折了,詹树森也不远了,自己还能撑多久也是个未知数,一夜白头,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想自杀又死不了,活着成为一种煎熬,监狱里无数个日夜将如何度过……

    金沐尘的精神面临崩溃,刘国骁却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带着纪检人员赶赴前交警谭家兴的住所,詹子羽醉驾殴打交警一案是扳倒詹树森最好的突破口,因为民愤极大,罪证明显,如果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在网上再炒一把的话,哪怕有个别领导想保詹树森也要掂量一把沸腾的民意。

    ……

    医大附院,刘骁勇和水芹在病房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刘汉东又做了一次手术,推出手术室在icu昏睡,医生说手术比较成功,你们家属不用在这儿守着了,再说还有他们呢,说着朝走廊里的便衣努努嘴。

    水芹也劝老人:“爸,您去休息吧,年纪这么大顶不住,您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真完了。”

    刘国骁依然坚持:“我要看到孙子醒来才放心。”

    就这样又等了两个小时,刘汉东慢慢睁开了眼睛,护士急忙报告医生,医生来检查了一番,用小手电照照瞳孔,问他感觉怎么样。

    “我睡了多久?”刘汉东反问。

    “两天两夜,你体质很好,换别人未必能撑过来。”医生说。

    刘汉东看看四周,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内,身上连着各种电线,鼻子里是氧气管,面向走廊的窗前站着两个人,是爷爷和妈妈,他努力想爬起来,却感到身上剧疼。

    “别动,你刚做完手术,别牵动了伤口。”医生急忙制止。

    但刘汉东还是摆摆手给亲人打了个招呼。

    “爸,你看,东东没事了。”水芹喜极而泣。

    刘骁勇也欣慰的点点头。

    忽然两名刑警径直闯入重症监护室,拿出手铐不由分说将刘汉东的两只手分别铐在病床栏杆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医生质问道。

    刑警冷峻的回答:“他是10.20特大杀人案的凶手,跑了谁负责?”

    医生说:“他这个样子怎么跑?等人康复一些再上手铐行不行,这样我们没法治疗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这样的人渣,死了都便宜他。”两个刑警恶狠狠的看了刘汉东一眼,他们都是詹树森一系的人,和詹子羽关系相当铁,自然恨透了刘汉东。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同志,讲点人道主义好不好,他伤成这样又不能逃跑,何必徒增他的痛苦和治疗的难度?”

    刘骁勇也进来了,他一身过时的银灰色中山装,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着,虽然是耄耋之年,但气色很好,腰杆笔直。

    刑警知道这位老爷子是刘汉东的祖父,而且还是离休干部什么的,但丝毫不给他面子:“我们这是预防他继续犯罪,万一帮绑架医生护士怎么办,这是对你们的安全负责知道不?”

    众人吵吵嚷嚷,惊动了查房的医院领导,副院长亲自和刑警协调,最后双方都作出让步,刘汉东一只手被铐在栏杆上,另一只手用来打针、自理生活。

    不管怎么说,刘汉东总算没有生命危险了,水芹在附近社区开办的家庭旅馆租了两个房间,安顿老人家休息,自己去街上买了锅碗瓢勺,开火做饭,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熬了一锅汤,给公公留了一碗,拎着保温桶来到医院,却发现人去床空,连走廊里的刑警都不见了,急火火找到护士询问,护士说病人被警方带走了,可能转到其他医院去了。

    水芹忙问是哪家医院,护士摇摇头:“他们说保密,我也不清楚。”

    ……

    刘汉东被转到了近江武警总医院,这里的医疗条件比医大附院略差,但是安全性较好,刘汉东和马凌都在家属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转移过来,警方组织精兵强将进行连夜突审,争取尽快打开突破,办成铁案。

    刑警们采取了车轮战术,不让刘汉东睡觉,轮番审问他,可是始终撬不开他的嘴。

    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汉子走进了刘汉东的单人病房,喝令其他人离开,拿起床头柜上的杂志卷成棒状,掀开被子朝刘汉东的伤口打去。

    刘汉东疼得冷汗直冒,可是两只手都被铐住无法反抗,只能任由他殴打,缝合不久的伤口渗出血来,咳嗽两声,嘴角也有血迹,但他一声不吭,狠狠盯着这个警察。

    中年汉子停了手,点了支烟塞进刘汉东嘴里,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说话:“我打你,是替我侄子报仇,你把子羽打成重伤,到现在还在icu躺着,医生说可能会是一辈子植物人,我和子羽的父亲是三十年的老交情了,当年一块儿当兵,一块儿转业,一块儿进的公安干校,你说我打你,应该不应该。”

    刘汉东啐了一口鲜血:“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想怎么着,说吧。”

    “你的档案我看过,是条汉子,我是这么想的,这案子已经闹得够大,别管怎么样你是脱不开干系了,何不成全一下别人,像个爷们一样把责任扛起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怎么抗?”刘汉东问他。

    “我们还原一下当晚的场景,张宗伟要找你寻仇,他在ktv外绑架了你的女朋友马凌,逼问出你的下落,然后带着枪去找你,这个过程被詹子羽和魏炜浩发现,他们俩虽然没有带枪,但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危,毅然跟踪过去,结果发现被你绑架的辛晓婉,经过一番搏斗,你打伤了詹子羽,张宗伟打死了魏炜浩,你又杀死了张宗伟。”

    刘汉东笑了:“你写小说肯定没市场,编的故事傻子都不信。”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你和张宗伟把这案子背起来,这样马凌就不用坐牢了,你当我们真查不出是她杀了张宗伟么?真追究起来,起码是死缓。”

    刘汉东说:“我考虑考虑。”

    中年汉子走过来,俯着身子盯着刘汉东的双眼道:“你横竖都是死,早死早超生,为别人考虑考虑。”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新公安局长
    “给我三天时间。”刘汉东说,“我这个吃软不吃硬,你们别来逼我,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中年汉子看了看手表,“今天24号,27号我再来找你。”

    “还有。”刘汉东盯着这个殴打自己的家伙,“怎么称呼?”

    “我姓于,刑警支队的。”汉子笑了笑,“怎么,还想报复我?”

    刘汉东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于警官出去了,和门口执勤的便衣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开,赶回公安局向詹树森汇报。

    这几天詹树森忙的焦头烂额,10.20大案是封锁消息的,电视报纸根本没报道,内部通报称已经破案,但是这案子涉枪又是命案,是要向省厅汇报的,这一块儿必须认真对待,不然事后翻案,大家都不干净。

    最近网上又在爆料,说自己利用职权为儿子开脱罪行,打击报复公正执法的交警,甚至动用技术手段监听交警全家的电话什么的,没有内部人透露风声,这些事情不可能被外界知道,詹树森自顾不暇,分身乏术,四天时间白头发多了一半。

    刑警支队长于钦的到来让他稍微放松,于钦是他的老战友了,也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部下,两人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詹局,我已经安排好了。”于钦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詹树森眉头紧锁,不时点头,最后说:“老于,局里最近可能会有比较大的人事变动,我大概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于钦并没有吃惊,坐到支队长这个位置,已经不单纯是一名刑警了,更多考虑的是政治层面的事情,目前社会舆论对詹局长很不利,而宣传部门并没有介入,说明这是高层授意,有人想拿掉詹局长的帽子。

    “詹局,这样的话,计划要变动一下了,必须办成真正的铁案,死案。”于钦拧着眉头说道。

    “你安排吧,就不要请示我了。”詹树森摆摆手,示意于钦可以离开了。

    “那您忙吧,詹局长。”于钦起身告辞

    等他走了,詹树森拿起电话打给朱省长的秘书,询问今天常委会上的情况。

    “放心,朱省长对詹局长的工作还是满意的,再说近江公安系统最近变动颇大,恐怕经不起更大的波动了。”大秘的话似乎给了詹树森一颗定心丸,但仔细一想,这番话恐怕只能代表朱省长的意见。

    詹树森坐在办公桌前久久沉思,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他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放着配枪,护照,以及二十万欧元现钞。

    尘埃落定之前,逃跑是不理智的行为,前任副局长郝光辉惨死在机场的情景历历在目,詹树森不想重演,也没必要重演。

    听天由命吧,他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

    江东省委常委会正在进行,但不是商讨詹树森的去留,而是讨论近江新任市长的人选。

    对于这个问题,省委书记徐新和早有考量,他认为目前近江官场暮气沉沉,需要朝气蓬勃的年轻干部,组织部门根据领导的想法,推荐了几个三十来岁的正厅级后备干部,其中就有江东政坛最耀眼的新星周文,但徐书记表示目前江北的经济发展还离不开周文,其他地区的干部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好挪动。

    近江是省会,市长人选相当重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安排好的,目前只能让副市长代着,省委尽快安排合适的干部。

    又过了一天,常委会再次召开,这次讨论是近江公安局长詹树森的去留问题。

    和詹树森预想的一样,常委会上有人提出罢免他的职务,说此人目前已经不适合担任公安局长。

    本来近江的公安局长人选问题,拿不到省委常委会台面上讨论,但近江毕竟是省城,而且市委班子刚出了问题,所以问题升格,直接由大佬们拍板定夺。

    朱省长没有当场反驳,而是示意手下人反对,说最近一年公安系统变动太大,搞的人心惶惶,很多干警都没心思工作了,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但对方反驳说,正是因为近江公安局问题太多,领导层都坏掉了,先是郝光辉,现在又是詹树森,纪委的邮箱里塞满了实名举报詹树森的检举信,说他明码标价卖官,伙同儿子詹子羽把全市派出所长都换了一遍,谁行贿谁上位,更别说最近曝光的利用职权打压交警的事情,闹得全国都知道,这样的人不处理,会让人觉得江东省出了问题。

    双方摆道理,讲事实,虽然字字诛心,但表面上依然是一团和气,最终还是要两位主要领导拿意见。

    朱省长表示,稳定压倒一切,不能寒了干部的心,詹树森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体来说党性很强,再说了,把他拿下,就没人压得住阵脚了。

    徐书记说:“家政同志的话我有不同看法,死了张屠户,我们就得吃带毛猪了么?我知道一个年轻的干部,有担当,有魄力,我看可以顶替詹树森。”

    大家都看向徐书记,等他说出这个人选来。

    “这个人就是现任平川市委书记,沈弘毅。”徐新和道。

    常委们有些愕然,太出乎意料了,沈弘毅是前公安厅长宋剑锋的秘书,宋下台前费尽周折才帮他安置了一个县级市副书记的职位,按说政治前途不算到头,也要原地踏步很久了,这这家伙走大运,硬是凭借着处理**有功获取徐书记青睐,平步青云当上市委书记,从副处变成正处,这已经很逆天了,现在又要出任近江公安局长,这到底是什么节奏。

    “这个……小沈太年轻了吧。”朱省长也搞不清楚徐书记这步棋怎么走的,但他必须反对,因为这完全大乱了自己的人事部署,詹树森是肯定保不住了,他想的是让另一个副局长顶上来,好歹也是自己这边的人。

    朱省长这边的政法委书记也说话了:“沈弘毅是秘书出身,在公安系统的时间很短,恐怕不能服众,而且他刚出任平川市委书记还没多久,再次变动怕是对地方上影响也是负面的,而且显得我们组织部门的人事安排没有定性,形同儿戏。”

    徐书记一方的组织部长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关键时刻必须务实,沈弘毅虽然年纪轻,但经验很丰富,学历也过硬,是公安大学高材生,硕士学历,在香港警务处,纽约警察局都交流学习过,下到平川基层负责维稳的时候也显示出过人的才干和政治智慧,他挑得起这个担子。

    “就怕公安系统内部有人不服啊……”政法委书记悠悠说道。

    组织部长笑道:“我们先不说公安系统的事情,就拿平川来说吧,一个省管县级市,你们知道政治生态有多复杂么,当地几个家族,把持了全市几乎所有的公务员职位,父亲当局长,儿子当科长,丈夫是主任,妻子是科员,小姨子是打字员,妹夫是司机,你把儿子送到我管辖的交通局来,我把女儿送到你负责的税务局,盘根错节,关系密密麻麻,比蜘蛛网还复杂,这样的一个地方,沈弘毅作为外来户一把手,都能游刃有余,你们觉得他年轻么,幼稚么?”

    大家都沉默了。

    “再说公安系统的问题,现在的近江公安局已经到了非整改不可的地步了,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10.20大案,詹树森的儿子在野外和人互相开枪,打了几十枪,死了两个人,牵扯到的事情相当复杂,有金沐尘的二奶,有法院的法警,有通缉的要犯,说句不客气的,公安局已经烂透了,成为某些人的私家打手,广大基层干警对此是很不满,很有怨气的,拿下詹树森,让小沈顶上去,是众望所归。”

    政法委书记干咳一声道:“还有一个问题,沈弘毅是刚提的正处,而近江公安局长是高配的正厅级,差了两级,就算是打破常规,也不能拔苗助长啊。”

    最终还是徐新和书记一锤定音,采取了折衷方案,让沈弘毅出任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正局长由一位资深的老好人,差两年就要退休的老傅担任。

    而沈弘毅走后,平川市委书记的位子则顺位由高市长顶上。

    这样一来,既达到了目标,又照顾了朱省长的面子,皆大欢喜,面面俱到。

    但归根结底,这一局还是徐书记赢了。

    ……

    深夜,沈弘毅还在市委办公室里伏案工作,就任市委书记以来,他的精神压力极大,平川政坛派系复杂,牵一发动全身,还有高先显等实力派的掣肘,想一心一意搞建设基本不可能,全部身心都用来平衡关系,勾心斗角了。

    忽然电话铃响了,是省委组织部打来的,说柳副部长已经到平川来了,传达省委重要指示,请沈书记接待一下。

    沈弘毅立刻叫起秘书和司机,驱车到高速公路出口迎接,心中揣测不已,组织部深夜来人,到底会有怎样的安排。

    等了半小时,柳副部长的奥迪车终于到了,沈弘毅上前迎接,柳副部长让他到自己车里说话。

    “弘毅同志,省委决定,由你担任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可以向组织提出。”柳副部长道。

    沈弘毅心头巨震,这个任命太过匪夷所思,五月份的时候自己还是宋厅长的秘书,当了两个月的副书记,两个半月的书记,忽然又要出任公安局常务副,这是坐过山车呐。

    不过静下心来一想,这是机遇而非磨难,如果领导不欣赏自己,怎么会一次次破格提拔,他没有犹豫,坚定的说:“我服从组织安排,只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新官上任
    柳副部长微笑着说:“谈谈你的要求吧。”

    沈弘毅说:“第一,我要公安局的人事任免权和财政签字权。”

    柳副部长点头道:“可以,老傅虽然是局长,但马上就到点要退休了,责任主要由你这个常务副来担,当然了,常务副只是过渡,将来组织还会给你更重的担子。”

    沈弘毅先表示了感谢,又说:“第二,我要从平川带几个人过去。”

    “可以,这个你自己安排就好了,级别和组织关系,部里会帮你解决,第三呢。”

    “没有第三了,组织上点我的将,那是对我的信任,我再挑三拣四乱提要求,就是不识抬举了。”沈弘毅在柳副部长面前不装假,有什么说什么,这是因为和对方关系亲密,他到平川当市委副书记就是柳副部长促成的,事实上柳副部长是他妻子娘家的表舅,虽然远了点,但是是实打实的亲戚。

    柳副部长哈哈大笑:“徐书记点的将,果然不错,给你一天时间,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马上赶回近江,有你忙的。”

    沈弘毅道:“柳部长,我想问一下,詹树森怎么处置?”

    柳副部长沉吟片刻道:“组织上的意见是先免职,如有违法违纪的情况,党纪国法不是摆设。”

    简单谈完,沈弘毅送柳副部长回宾馆下榻,看看时间,午夜十二点,拿起电话打通了平川公安局长徐功铁的手机。

    “徐局长,休息了么?”

    “报告沈书记,还在加班。”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十五分钟后,徐功铁匆匆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沈弘毅目光炯炯看着他,开门见山道:“老徐,我要调离平川了。”

    徐功铁就觉得一个炸雷在头顶轰响,他是沈弘毅一手提拔起来的,局长的宝座还没暖热呢靠山就要调走,不管谁来接任书记,公安局长这个位子肯定要让自己人坐的。

    “所以叫你来,问问你有什么打算?”沈弘毅拿出烟盒,抛了一支给徐功铁,实际上沈书记不怎么抽烟,但为了和群众打成一片,抽屉里总备着3字头的软中华。

    “我没啥想法,服从组织安排。”徐功铁强打精神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得二线了,仕途基本没啥指望。

    “如果有一个机会,调你去省城发展,你愿意么?”沈弘毅问道。

    徐功铁精神一振,光顾着沮丧了,忘了问沈书记高升到哪里,水涨船高,鸡犬升天,自己虽然跟沈书记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关系处的相当到位,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近江可比平川这种县级市的发展机会多多了。

    “我愿意,沈书记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为您牵马坠蹬,鞍前马后。”徐功铁啪啪拍着胸脯,慷慨激昂。

    沈弘毅笑笑:“很好,组织上调我出任近江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我觉得功铁同志综合素质很强,党性觉悟也很高,近江公安系统出了许多蛀虫,很多人员需要调整,你别急着答应,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再说。”

    “好的,沈书记,我明天早上给你正式答复。”徐功铁很有眼色,知道沈弘毅今晚肯定很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说道:“刑警队的胡朋,业务能力很强,我觉得这个同志值得培养。”

    “我会考虑的。”沈弘毅点点头。

    徐功铁匆匆往回赶,在车上就迫不及待的给胡朋打电话,告诉他沈书记要调走,还要带自己回省城,问他愿不愿意和哥们一起并肩战斗。

    “徐哥,你这消息太突然了,我得消化消化。“胡朋正在睡觉,听到这个头都懵了。

    “你慢慢想,明天给我回信。”徐功铁赶回家,老婆已经睡了,听到他进屋,爬起来问道:“我的大局长,你不能天天这样啊,二半夜才回家,你当这是旅馆啊。”

    徐功铁不说话,扒了衣服往床上一躺,长吁短叹:“唉,我的局长当到头了。”

    他老婆大惊:“咋了,你受贿还是**让人抓到把柄了。”继而抹起了眼泪,“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就没了,让人怎么活啊。”

    自打老公当上公安局长,徐功铁的老婆的社会地位也蹭的一下上去了,别管走哪儿都有人招呼,亲戚朋友同事熟人,全都笑脸相迎,简单一句话,在平川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忽然老公要落马,这让刚尝到甜头的老婆如何能接受。

    徐功铁道:“臭老娘们,号丧呢,老子我不当局长,那是领导有更重要的担子交给我。”

    老婆大喜:“啊!是不是提你当副市长?”

    “不是,沈书记要调回省城掌管公安局,调我去当他的左膀右臂,你说我去不去?”

    “不能去,省城离家那么远,房价那么贵,再说小孩上学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你在县里就是龙头老大,说一不二,到省城你一个正科级算个屁啊,随便一个处长局长的都能骂的你狗血喷头,不许去!”

    徐功铁愣了,本以为老婆会为自己事业上的进步欢喜雀跃,却等到一通痛骂,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老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沈书记调走了,高市长接任书记,还能有我的好果子吃?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免了,到时候喝西北风啊。”

    “那我不管,反正不能离开平川。”老婆认死理,坚决不同意。

    徐功铁闷闷不乐,跑客厅里睡沙发去了,辗转反侧睡不着,抽了一夜的烟。

    第二天,徐功铁来到市委打算向沈书记汇报思想工作,却没机会挨上边了,市委班子在柳副部长主持下办了一个小型的交接仪式,沈弘毅卸任平川市委书记,高先显接任。

    高先显亢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本以为自己的仕途就此止步,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沈弘毅屁股没坐热就要调走,书记的位子还是自己的,天意啊天意,回去后一定要烧香拜佛感谢神灵保佑。

    因为高市长是平川老人了,而沈弘毅来此任职一共也没几个月,所以实际上没什么好交接的,就是一个仪式而已,完成之后,沈弘毅就要跟随柳副部长回省城。

    趁着大家从会议室出来的空当,徐功铁凑了上去,告诉沈弘毅,自己坚决跟他走。

    沈弘毅点点头,和高先显耳语几句,高书记不停点头,眼下沈弘毅说什么他都答应,别说调走几个人了,就是把公安局一锅端他都没意见。

    “老徐,你的组织关系暂时还放在平川,你人跟我走,近江那边事情多,我身边没人真不行。”沈弘毅走过来语重心长的说。

    “我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徐功铁举了举手中的提包,里面是一套警服,洗漱用品和换洗内衣。

    沈弘毅的平川一号奥迪车不再使用,还给市委小车班,高书记对他的高风亮节十分钦佩,表示沈局长是我们平川走出去的干部,老家人民必须有所表示才行,指示市委办公室将一辆市领导下基层用的兰德酷路泽4.6排量四驱越野车借给沈弘毅使用。

    “高书记这么客气,我就却之不恭了,先借用几天。”沈弘毅笑纳了这辆兰德酷路泽,带着徐功铁踏上回近江的征途。

    高书记带领平川四套班子送到高速入口,就在双方握手话别之际,一辆桑塔纳风驰电掣般开来,胡朋拎着旅行包下来,二话不说就上了沈弘毅的车。

    沈弘毅和徐功铁相视一笑,不言中。

    ……

    江东省公安厅,一辆黑色奥迪开到楼下,警服严整的詹树森下了车,在秘书的陪同下走进大楼,向来往同事打着招呼,上电梯直奔十楼会议室,他是来开县级公安局领导班子培训座谈会的。

    可是进了会议室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詹树森顿时觉得不大对劲,猛回头,省厅政治部主任带着几个干警走过来,向他宣读了省厅的决定,免掉了詹树森的近江市公安局长以及兼任的副厅长职务。

    詹树森神经紧绷着,仿佛已经听到了后面的话,交纪委双规。

    万幸的是,没到双规那一步,只是免职而已,依然保留副厅待遇,可以自由行动。

    “老张,新局长是哪个?”詹树森问。

    政治部主任告诉他,是副局长老傅顶上来。

    詹树森松了一口气,老傅是个老好人,谁都不敢得罪,自己只是免职而已,大不了过段时间换个地方当官,近江公安系统全是他安插布置的棋子,别人想摆弄好这盘棋,可不大容易。

    近江市公安局迎来了史上最年轻的常务副局长,年仅三十一岁的沈弘毅,不过大家对沈副局长并不陌生,他是前厅长宋剑锋的秘书,为人很低调,业务水平也很高,年轻就意味着有活力,有闯劲,局里不少80后开始动起心思,寻找事业上的突破口。

    局办给沈弘毅准备了一间办公室,正要请示新领导如何装潢布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宣布任命之后,沈弘毅就带着两个平川警察下了基层,先在近江市区内外转了几圈,让徐功铁和胡朋认识一下各分局和主要派出所的位置,然后让他俩自由活动,先把家安好。

    “家就安在省厅招待所,我们没啥事,还是跟在沈局长身边吧。”徐功铁说,警察的第六感告诉他,近江不大安全,所以在西装里加了件防弹背心,腋下别着92式手枪,脚脖子处还绑了把小巧玲珑的77式。

    “不用,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们先熟悉一下环境吧。”沈弘毅谢绝了他俩的好意,独自打车来到省厅家属院。

    宋家,房门轻轻敲响,宋双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沈弘毅。

    “让小沈进来。”宋剑锋在客厅里喊道。

    “爸爸,你怎么知道是沈秘书来了?”宋双奇道。

    “老领导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沈弘毅换了拖鞋,笑呵呵走了进来。

    “小沈,坐。”宋剑锋招呼沈弘毅坐下,寒暄几句,直奔主题:“你刚上任就面临一件很棘手的案子啊。”

    “哦,老领导,怎么讲?”沈弘毅全神贯注。

    宋剑锋道:“你这次能被选中接任公安局这一块,固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也机缘巧合也是有的,詹树森的儿子接连出事,闹得舆论纷纷,一周前又发生10.20特大案件,动了枪,死了人,案情扑朔迷离,直接动摇詹树森的根基,让省委主要领导对他忍无可忍。”

    沈弘毅认真听着,不插话。

    宋剑锋顿了顿,“这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而这个人的命运,似乎和你的仕途紧密相联。”

    沈弘毅脑筋转的极快,脱口而出:“刘汉东!”
第三卷 第八十章 第一把火
    宋剑锋哈哈大笑:“虽然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但有时候不相信命运也不行,刘汉东简直就是你的福神,过几个月就闯个祸,替你创造机会。”

    沈弘毅也笑了,他知道老领导是在开玩笑,但不得不否认,如果不是刘汉东,赵默成就不会倒台,自己就没有发挥空间,就得不到高层领导的赏识,就不能当上平川的市委书记。

    这次也是一样,刘汉东又捅了个大娄子,把詹家父子全给装了进去,没想到却暗合了省委领导的布局,正好将詹树森拿下,让自己顶到了风口浪尖。

    “照这样说,我应该感谢他了。”沈弘毅笑道。

    宋剑锋道:“感谢倒不用,秉公执法,还他一个清白就行了。”

    “老领导,这案子我还不太清楚,您给指点一下吧。”沈弘毅虚心求教,他虽然是科班出身,但没干过刑警,真不知道如何入手。

    宋剑锋扭头看一眼女儿,宋双和可可正听的入神。

    “双双,去烧壶水,拿茶叶。”宋剑锋将不情愿的女儿支开,这才道:“十月二十日,夜里二十三点,欧洲花园烂尾楼工地,六个人,七把枪,死两个,重伤四个,交火三十八发子弹,涉案人员有金沐尘的二奶,有詹子羽,有一名法警,有臭名昭著的张宗伟,还有刘汉东和他的女友,你第一感觉,这案子是怎么回事?”

    沈弘毅思索片刻道:“在不掌握其他细节的情况下,我大胆推理一下,刘汉东这个人的性格是嫉恶如仇,宁折不弯的,而詹子羽号称近江黑白两道一哥,仗着他父亲的势力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刘汉东肯定是站在他对立面的,张宗伟是刑满释放人员,号称近江第一狠,这种人正是詹子羽招纳的对象,所以他是詹子羽的打手,那名法警无疑也是詹子羽的人,至于金沐尘的二奶,我就拿不准了,她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过凭直觉,她是刘汉东阵营的人。”

    宋剑锋赞叹道:“小沈你的判断能力还是很强的,继续说。”

    “这种动枪的案子,肯定牵扯到极大的经济利益,詹子羽和刘汉东都是比较冷静的人,不会为一口气杀人,我猜测是刘汉东裹挟了金的二奶,而金二奶身上藏有重大秘密,或许是金沐尘海外资产之类,詹子羽动了贪念,带人带枪去抢人,结果发生驳火,造成伤亡,呵呵,我就是瞎说而已,不当真啊。”

    “当然,咱们不是分析案情,就是聊天嘛,你说的基本差不离,詹子羽去找刘汉东的麻烦,但动机比较复杂,还需要进一步侦查,我建议啊,仅仅是建议,以这件案子为突破口,打响第一炮。”

    沈弘毅摩拳擦掌:“我懂了,打掉詹树森的气焰和根基,利用这件案子,洗一下近江公安系统的牌。”

    宋剑锋拿了一支笔,在便笺本上写了一串名字:“这些,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沈弘毅道:“我从平川带了两个人上来,都是刑警出身,应该能帮上忙。”

    宋剑锋问了名字,不客气的说道:“县里的刑警经验不行,没接触过复杂的案子,跑跑腿还凑乎,依靠他们办案不现实,你下一步成立一个专案组,挑选精兵强将接管案件,兵贵精,不在多,省厅刑侦处的万旭东可以用,再就是江北刑警二大队的韩光,也可以借调过来使用

    宋双端着托盘过来了,给两人斟茶,沈弘毅暂时打住话头,聊了聊其他的事情,宋剑锋也就不再深入讨论案情了,毕竟到了沈弘毅现在的级别,已经不需要过问具体案件,在大方向上进行指导就行。

    过了半小时,林虹回来了,要张罗做饭,沈弘毅及时起身告辞,宋剑锋也不强留,说有需要尽管打电话,我虽然二线了,但还是可以替你出谋划策的。

    沈弘毅出了省厅家属院,华灯初上,正是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的时间,他想到自己的妻子,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不过倒也并没有思念之情,想找辆出租车,可是下班高峰期很难打车。

    一辆兰德酷路泽开了过来,徐功铁探头出来:“沈局,去哪儿?”

    沈弘毅上车,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跟踪你了。”胡朋笑道,“一来没地方可去,二来担心你出事。”

    沈弘毅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又是公安局副局长,能出什么事?”

    胡朋说:“沈局,话不能这么说,你是临危受命,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呢,咱们干公安的,丑恶离奇的事情见的多了,不得不防啊,而且你现在的安危,关系到很多人,你要是出点事,我和老徐的前程也就歇菜了。”

    “胡扯什么呢。”徐功铁呵斥道。

    沈弘毅有些动容,胡朋说的是实话,这俩老爷们放弃平川的稳定生活跟自己到近江闯荡,是冒了风险的,自己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才行。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回来了,但晚上不能回家吃饭。

    打完电话,沈弘毅招呼道:“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去,我请客。”

    能和领导一起喝酒,那是莫大的荣耀,徐功铁和胡朋欣然答应,沈弘毅指路,来到郊外一家生意极好的辣子村农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几瓶啤酒喝起来,徐功铁说我开车不能喝酒,沈弘毅说车放这儿丢不了,今天开怀畅饮。

    喝着喝着就出了事,沈弘毅啤酒喝多了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个人,那家伙正站着和别人碰杯呢,被沈弘毅碰的一杯白酒全洒在身上了,当场就瞪眼推了沈弘毅一把。

    “瞎啊你!”这汉子人高马大,挂着金链子,穿着皮夹克,头皮剃得铁青,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其中还有宝马车的蓝天白云折叠钥匙。

    “对不起,我给你擦擦。”沈弘毅挺低调。

    “**的,对不起就算了?给我跪下!”汉子眼睛瞪得溜圆,气势滔天。

    “你什么意思,欺负人么?”沈弘毅脸色一冷。

    这桌上坐了八个人,都是彪形大汉,闻言全都站了起来。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赶紧给我跪下赔礼道歉,不然我他妈削死你!”汉子看沈弘毅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那边徐功铁和胡朋发现有人找沈弘毅的麻烦,立刻走过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不就是泼杯酒么,赔你还不行?”

    沈弘毅很满意他俩的低调处理方式,自己刚出任常务副局长,可不是闹事的时机,这种地痞流氓,不值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徐功铁和胡朋都是四十岁的人了,穿的也土气,大汉们鄙夷的看他们一眼,气焰更加嚣张,说不跪也可以,拿五千块钱来。

    沈弘毅说能不能少点,我们出来喝酒,没带这么多钱。

    对方说少一分都不行,拿不出钱就下跪磕头道歉。

    沈弘毅使了个眼色,徐功铁打开提包,点了五千块钱给他们,一场麻烦才结束。

    三人回到座位上,沈弘毅当即打电话给本辖区派出所报警,说有人敲诈勒索。

    “你们录下来么?”沈弘毅问。

    “录了,从头到尾。”胡朋亮出手机。

    过了十分钟,派出所还没警务人员到场,那桌人喝的更嗨了,在大声喧哗,猜拳行令。

    沈弘毅这次拨打了110,再次报警。

    打完110,他又拨打了另一个手机号码。

    五分钟后,一辆桑塔纳警车来到辣子村,一名民警带着两个协勤进来喊道:“刚才谁报警?”

    沈弘毅举手道:“我报的,我被人敲诈勒索。”

    那桌人听见他的喊声,顿时停止喝酒,怒目而视。

    民警过来调解,基本就是和稀泥,说你们要不然自己协商解决,要不然都跟我回所里去。

    对方很是愤怒,一连提了好几个名字,都是公安系统的熟人。

    “詹子羽是我哥哥,你知道不?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脱衣服。”金链汉子指着警察的鼻子痛骂,说着说着更加愤怒,要过来殴打沈弘毅。

    徐功铁挡在沈弘毅面前,手握住了枪柄,他就是拼着老命也不能让领导受伤。

    沈弘毅纹丝不动,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和这帮醉鬼没道理可讲,但这种时候他不能退缩,不然就不配当一名公安局长。

    胡朋也握住了枪柄,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先鸣枪示警,无效就开枪打人,先打腿,无法有效制止就打头。

    突然间警笛大作,二十余名黑衣特警冲进饭店,将闹事一桌人团团围住,这帮人依然嚣张无比,砸了酒瓶子当作武器,仗着酒劲破口大骂,根本不把特警当回事。

    特警们开始疏散酒店里的顾客,等人走完了,警棍盾牌大皮靴就上去了,将八个家伙打得满地乱滚,然后上了背铐,丢进了警车。

    直到抓完人,派出所长才出现,冲过来喝问:“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弟弟逮了?”

    沈弘毅问他:“你是所长?”

    “你谁啊?”所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红脸汉子,长着一颗酒糟鼻子,生面孔,想必是詹树森提拔的新所长。

    “我是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你被免职了,明天到市局接受处理。”

    “沈局长?”所长目瞪口呆,系统内消息没那么灵通,沈弘毅今天中午才宣布的任命,他还不知道。

    沈弘毅理也不理他,径直出了饭店,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警车,巡特警支队长石国平下了车,爽朗笑道:“沈局长,你来了,近江公安系统广大干警就有盼头了。”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27专案组
    石国平是宋剑锋提拔起来的人,詹树森一直想把他弄下去,无奈没找到机会自己却先倒台了,沈弘毅的上位让石国平看到了希望,接到电话后亲自带了一个中队的特警前来接应。

    “石支队,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就别把我往高处架了。”沈弘毅和石国平很熟悉,也知道他的性格,自己初掌大权,整个公安系统能放心使用的也就是巡特警支队一个单位,这种境遇自然迅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石国平正色道:“沈局,不是我架你,是形势确实到了非拨乱反正的时候了,基层民警怨声载道,干活的得不到提拔,拍马溜须的反倒节节高升,整个系统成了詹家父子的**王国,现在就指望你了,你只管大刀阔斧的干,大家一定支持你。”

    沈弘毅很明白,这种时刻,谦虚的话可以说,但丧气的话绝对不能说,他郑重的点头:“石支队,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扭正这股不良风气。”

    闹事的暴徒被巡特警抓走处理,沈弘毅看看时间不早,安排徐功铁和胡朋去休息,自己这才回了家。

    沈弘毅的家位于近江东郊大学城,新房是妻子单位的房子,八十五平米,精装修,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小区里静悄悄,沈弘毅轻轻上楼,开门进屋,没开灯,走到卧室前以前,妻子竟然不在家。

    他打了个电话给妻子,原来人家还在实验室加班。

    沈弘毅苦笑,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自家倒好,两个人都忙于事业不管家庭,不过这样也好,省了许多矛盾纠纷,他没在家里休息,直接回公安局,因为时间太晚,办公室都下班了,只好到机房去调档案看资料,一看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沈弘毅搬进了自己的新办公室,詹局长被免职后,办公室依然保留,新的傅局长不愿意挪窝,还留在老办公室,只好腾出一间屋来给沈副局长用,时间仓促,来不及装潢,只能随便打扫一下,配套崭新的办公家具,屋里一股甲醛味道。

    傅局长和沈弘毅碰了一下头,老傅是部队转业,公安口业务不熟,懒得抓权,他也明白沈弘毅是省委主要领导点将,将来要挑大梁的,所以主动将权力下放,说我快退了,身体也不好,工作上小沈你多分担一些。

    然后傅局长召开了全局副科级以上会议,正式向大家介绍新任常务副局长,沈弘毅是秘书出身,写发言稿很有一套,所以没有委托别人写,直接脱稿演讲,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而且讲话时间不长,雷厉风行。

    散会后,大家议论纷纷,人心惶惶,詹局长这棵大树倒了,他提拔的干部们肯定要倒霉。

    沈弘毅回到办公室,亲自打电话给万旭东,让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然后又打给韩光,韩光是宋剑锋最欣赏的爱将,和沈弘毅互相认识,不用客套,直接说有案子需要你帮忙,赶紧来吧。

    韩光说正好我在省城,立刻就到。

    打完电话,办公室主任进来了,客气的询问沈局长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指示,一通废话后磨磨唧唧提出,昨晚上喝酒闹事的人,是自己朋友的儿子,希望沈局长能放小伙子一马。

    “我知道了。”沈弘毅不置可否。

    办公室主任告退后,说情的电话又来了,原来那桌客人背景都挺厉害,有刑警支队长于钦的侄子,市中院刑庭庭长的外甥,还有什么开发商的儿子,省委某处长的亲戚等等,都是些得罪得起,但是得罪了会给工作带来障碍的人。

    沈弘毅这才知道公安口领导工作难做,这帮小崽子得罪的是堂堂公安局副局长,都有这么多人求情,这才养成他们嚣张跋扈的脾性,觉得出了任何事都能摆平

    换了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抓瞎,但沈弘毅智商和情商都是极高的,而且跟宋剑锋当了几年秘书,耳濡目染的多了,这帮小崽子在自己上任第一天就敢冒犯虎威,必须严办,否则自己如何服众,但是又不能得罪人,这里面很讲究领导艺术。

    沈弘毅给石国平打电话,让他刑拘那八个酗酒闹事的家伙。

    “以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罪名刑拘,再加上袭警,抢夺武器,照五年徒刑的规格走,提请检察院批捕。”

    “明白。”石国平心里明镜似的,沈局长这是让自己唱白脸呢,把事情弄的极其严重,无法收拾,然后沈局长再卖人家一个面子,适当的“从轻发落”一下,既惩治了坏人,又不伤和气,皆大欢喜。

    半小时后,万旭东和韩光来到了沈弘毅的办公室。

    “走,外面去谈。”沈弘毅很谨慎,他担心办公室里有窃听器,重要谈话不敢在这里进行。

    三人驱车来到江边,沈弘毅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秘密成立专案组,对詹树森,詹子羽父子立案侦查,突破口就是10.20大案。

    “从枪支来源入手,一查到底,牵扯到谁都不放过,最好把于钦也给带进去。”沈弘毅说话不拐弯抹角,万旭东和韩光都是宋剑锋的嫡系,现在宋厅退了,这些力量自然变成自己的人马,藏着掖着没意思,不如开门见山。

    万旭东一笑:“我们早已开始调查了,詹子羽雇凶杀人一案就是省厅督办的,不过詹树森没倒,案子一直被人压着,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韩光道:“我是追逃来的,张宗伟的底细这几天调查了一下,他是跟詹子羽干的,不知道为什么火并了,大概和张宗伟家里的变故有关,他父亲,儿子被抓,母亲意外死亡,根据我的情报,杀人者应该是魏炜浩,也就是10.20案的死者之一。”

    沈弘毅很欣慰:“看来你们已经有了很大进展,这我就放心了,詹树森虽然被免职,但死而不僵,必须把他彻底打死,近江的天才能亮。”

    万旭东和韩光都是信心满满,搞政治斗争他们差点,但办案都有一套。

    沈弘毅看看手表:“今天二十七号,就叫27专案组吧,人员你们自己选,只对我一个人负责,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

    晚上八点,近江武警总医院,于钦拿了一叠写好的笔录来到病房门口,冲值班的亲信点了点头。

    根据计划,让刘汉东签字画押后就解开他的手铐,创造逃跑的条件,然后在逃跑过程中警告无效,予以击毙,詹树森突然被免职,于钦必须把案子做的干干净净,才能以绝后患,这种事情必须保密,所以原本有两名守卫,特地撤掉一个。

    刘汉东正躺在病床上休养生息,他中弹三处,元气大伤,脸色苍白,这些天除了上厕所就没下过床,警卫对他严密看管,左手时刻都被铐在床栏杆上。

    于钦走了进来,将笔录递给刘汉东:“你看看吧。”

    刘汉东浏览着于钦一手炮制的笔录,脸上浮起轻蔑的笑容:“于支队,辛苦你了,把我编排的这么神勇,身上别着四把手枪闯荡江湖,你当我小马哥啊。”

    于钦道:“看完没别的意见就在有你名字的地方按手印,最后写上我对口供无异议,然后签名。”

    刘汉东说:“别急啊,我没看完呢,哎,这什么字我不咋不认识?”

    于钦凑过去看,刘汉东忽然闪电般伸出右手揪住于钦的衣领,用额头猛地撞击对方面门。

    人的头骨是最坚硬的部位,刘汉东在特警队集训的时候可没少练拿啤酒瓶王头上砸的绝技,这一击凝聚了极大的力量,于钦猝不及防,当即晕倒。

    刘汉东伸手将于钦腰带上的钥匙串取下,其中有一把简陋的铁钥匙正是开手铐的,把左手手铐打开,再搜于钦身上,只有证件钱包,没带枪。

    “妈的。”刘汉东暗骂一声,剥下枕头套塞进于钦嘴里,将他铐在床上,推开窗户看看外面,一阵头晕目眩,原来这里是十楼。

    十楼也得下,刘汉东一咬牙爬了出去,伤口牵动,疼得钻心,硬生生忍着,扒着墙缝爬到隔壁房间,一翻身钻了进去,这也是一个单人病房,病床上半躺着一个垂暮老人,满脸老人斑,正在看电视新闻。

    刘汉东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走过去。

    “小伙子,你是隔壁的囚犯?”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刘汉东警惕的盯着他,这老家伙几个意思?

    “你这样出不去,柜子里有衣服鞋子,你看看合身不。”老人说。

    刘汉东看看自己,穿着白蓝条病号服,没穿鞋,这样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狐疑的看看老人,打开柜子,里面挂着一套墨绿色的军便服,还有一双黑皮鞋,尺码略小,但老人家穿的衣服比较宽大,刘汉东比划了一下可以穿上,迅速套上褂子裤子,穿上皮鞋,冲老人点点头:“谢了。”

    老人摆摆手,一脸恬淡的笑容。

    刘汉东推开房门,大皮鞋呱呱响,敲击在水磨石地面上,他所在病房门口的警察抬头看了看,只看见一个穿军装的高大背影。

    武警总医院里常年住着一些离休老干部,十楼就是高干病房,为了便于看押刘汉东,于钦找了关系才把人关在这里,这儿出现穿陆军军装的人也毫不奇怪,因为军区干休所距离武警总院比较近,离休老将军们反倒不去陆军总院,而选择在这里养病。

    警察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报纸。

    刘汉东走向电梯。

    病房里的老人嘴角上翘,想起了当年在南泰县大队打游击的时候,掩护八路军伤员从鬼子掌控下县医院撤离的往事来。

    于钦苏醒过来,发觉嘴巴被堵,双手被铐,气急败坏猛烈挣扎,房门被踢开,值班警卫持枪冲了进来,急忙抽出于钦嘴里的枕头套,打开手铐。

    “快追,刘汉东逃了!”于钦懊恼的想撞墙,自己明明已经算计到了刘汉东要逃亡,却没料到他不在半夜悄悄溜走,而选择最激烈直接的方式。

    警卫猛然想到从隔壁房间出来的高大军人。

    “不好!中计了!”他拔腿猛追,刘汉东听见脚步声,也不敢回头,继续硬撑着向前走,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前,就看到数字一个个的往上跳。

    “站住,我开枪了!”警卫一边跑一边拉栓开保险,他不是在警告,而是真要开枪。

    “叮咚”电梯开了,刘汉东刚要迈步进去,就看到电梯里站满了警察……
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莫问奴归处
    电梯里站着的正是27专案组的刑jing们,副组长万旭东和韩光,还有从省厅和江北公安局抽调的数名jing干力量,虽然都是便衣打扮,但那股刑jing独特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住的。

    刘汉东扭头便走,前面是防火通道,走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韩光眼疾手,一把将他拽回了电梯,江北奔雷手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刘汉东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硬是逃不掉,其余几名jing察迅速扑上去,抱腰抱腿拧胳膊,将刘汉东死死按住。

    负责看管他的jing察气喘吁吁跑过来,见状有些纳闷,这些人来干什么。

    于钦捂着流血的鼻子过来了,气急败坏道:“把他铐起来,上脚镣!”走近一看,来的是万旭东和一帮不认识的jing察,顿时jing惕起来:“你来干什么?”

    “把人带走。”万旭东道。

    “你们不能带走我的犯人,他是10.20特大案件的嫌疑人。”于钦摆出支队长的架子,气势汹汹吼道。

    万旭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于钦办案没啥水平,只会玩刑讯逼供那一套,在刑jing圈子里名声很臭,只是仗着詹树森的提携,去年才破格提拔成支队长的。

    “现在10.20案件归我们27专案组办理。”万旭东昂然回答。

    “什么27专案组,詹局长知情么?”于钦情急之下,把詹树森已经被免职这茬忘了。

    “詹树森已经不是局长了,27专案组是市局成立的,常务副局长沈弘毅同志亲自担任组长,我和韩光同志为副组长,涉案一些人员,证物都归我们,于支队,这里没你的事了。”万旭东冷冷说道。

    于钦只能干瞪眼,眼睁睁看着刘汉东被带进电梯,忽然想起自己还安排了几个手下在医院门口待命,赶紧打电话。

    电梯里,韩光看到刘汉东嘴角流血,问他:“于钦打你了?”

    刘汉东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嘴角流血是刚才激烈挣扎造成的,和于钦关,但于钦确实揍了他一顿,这个仇他记着呢。

    来到楼下,几个于钦的手下堵住大门,横眉怒目,跃跃yu试,大有抢人的意思。

    万旭东早有防范,抬起胳膊对手腕处的对讲机麦克风说了句什么,不到二十秒钟,从外面进来十余名特jing,全都是一米八五以上的彪形大汉,戴着头盔蒙着面罩,手持防暴霰枪,杀气腾腾的。

    从另一部电梯追出来的于钦见状便泄了气,人家有备而来,连特jing都带来了,就别想头绪了。

    刘汉东被带上一辆黑sè涂装依维柯jing车,这是从巡特jing支队借的车,负责看押犯人的也是以前特jing大队的同事,想到几个月前自己也穿着这身衣服坐着同样的依维柯执勤,今天却成了阶下囚,刘汉东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jing车开往医科大附院,刘汉东依然回到这里继续诊治,专案组加派人手全面监护,韩光亲自给刘汉东做了的笔录。

    “刘汉东,咱们是老熟人了,就不用废话了吧,你是条汉子,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干了什么,我们也都掌握了,现在请你回忆一下事发经过吧。”韩光拿着笔开始记录,没问什么姓名年龄籍贯,直接进入程序。

    “我在工地躲避张宗伟的追杀,马凌来找我,然后詹子羽和那个黑胖子绑了辛晓婉做人质,突然出现,形成对峙,随后张宗伟也出现了,我们互相开枪,场面很乱,我击中了詹子羽,詹子羽也打中我好几发,我注意力集中在这边,张宗伟那边怎么打得真没留意,枪战之后,他们都倒下了,我们刚要撤离,张宗伟又爬起来拿着刀扑过来,马凌替我挡了一刀,然后我把张宗伟捅死了,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经过。”刘汉东说,这几天他仔细梳理了一下回忆,所言都是事实,除了最后一句,没有任何杜撰。

    案件发生后,韩光和万旭东是最先赶到现场的,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jing,凭着蛛丝马迹就能还原场景,工地附近丢弃着马凌的踏板摩托车,一辆残疾人三轮车,上面还留着张宗伟的私人物品,凭此可以判断出张宗伟是跟踪马凌来的,而詹子羽和魏炜浩则是乘坐汽车前来,辛晓婉人已经被纪委带走,暂时没有口供,但痕迹会说话,她遗留在现场的那口旅行箱附近,找到厮打挣扎痕迹,也证明她确实是被詹子羽绑架。

    其实案件很简单,就是一帮人互相对shè,但为什么有这么深的仇恨,枪械从哪里来,这才是需要深究的。

    “你和马凌所持的手枪,是从哪里弄的?”韩光直接发问。

    刘汉东不假思索道:“抢的,从张宗伟那里抢的。”

    “详细说说。”韩光道。

    “我的汽修厂被人砸了之后,暂时没事做,就跟江北电视台的白记者帮忙当助理,她做了一台暗访节目,调查詹子羽和李随风的地下假酒厂,我在码头附近调查的时候遇到张宗伟的阻挠,差点被他打死,我抢了两把枪防身,谁也没告诉,后来张宗伟诱捕我,又干了一仗,他的腿是被我打瘸的,所以一心报复我……”

    “为什么不报jing,而选择私藏枪支药,你当过jing察,应该知道这是犯法的。”

    “哼哼,詹家父子一手遮天,我报jing不是找死么,他们正在追杀我,我手里没枪可不行,韩大队,换了你,你又会怎么做?”

    “好了,不谈这个,说说你和辛晓婉的事情,詹子羽为什么用她要挟你?”

    “我睡过辛晓婉……金沐尘不雅视频,是我搞出来的,后来金沐尘找詹子羽追杀辛晓婉,是我救了她,说来也是我害了她,当然有义务救她,我坏了詹子羽的事儿,还打伤他的手下段二炮,所以他要杀我泄愤……”

    韩光笔走龙蛇,记录的很,刘汉东很敞亮,除了抢劫赌船那一块掐了没说,其他的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张宗伟的儿子突然捡了几十万,买了辆科迈罗,他们家老太太也捡了一笔外汇,这事儿是你干的么?”韩光问道,此前他已经收集了很多线索,疑犯说没说实话,他一眼就能看出。

    “不是,你看我像有几十万乱砸的人么?”刘汉东道。

    “我看不像。”韩光笑笑,“不过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马凌也在接受专案组的再一次讯问,她的供词和刘汉东完全能对上,除了最后一段,她坚持说是自己杀了张宗伟。

    jing方迅速展开调查,主要调查枪械来源。

    不查不要紧,一查全是事儿。

    詹子羽所使用的捷克造cz75九毫米自动手枪,来源竟然是公安局仓库!这把枪是缉毒大队在一次行动中所缴获,没收入库,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落到詹子羽手中,专案组特地请缴获这把枪的缉毒大队长耿直前来辨认,耿大队翻来覆去看了看说:“没错,就是这把枪,当时毒贩用枪指着我的头,要不是我躲得,就没吃饭的家伙了。”

    魏炜浩的六-四式手枪,确定是铁路公安处失窃jing枪,并且在魏炜浩家里发现了原配枪套,枪纲和备用匣,加确定就是他偷的枪。

    张宗伟所用的三把枪,两把土造拐杖枪一把仿五四,经鉴定是本地所谓“枪神”老邢所生产,jing方前去抓捕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不过发现一些钢管木材坯子和半成品,经比对和三把土枪材质相同。

    最重要的是刘汉东和马凌所持的两把巴西造陶鲁斯pt92九毫米自动手枪的来源问题,专案组动用jing兵强将一查到底,终于获得线索。

    去年夏天,jing方曾在淮江中发现一具尸体,后脑中,手脚被缚,疑似被黑社会处决,这人是远近闻名的赌鬼,家里几百万财产都被他糟蹋光了,还欠下一屁股债,这案子是头疑案,至今没有侦破,而经过道比对,正是刘汉东手中的枪所发shè。

    案件发生时,刘汉东还在部队服役,显然不是他做的,而根据各方面信息显示,张宗伟帮詹子羽打理一家水上赌场,很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曾经亲自下手处理过欠债不还的赌客。

    而且,这家水上赌场不久前曾被洗劫,这也是张宗伟和詹子羽闹翻的重要原因,据说怀疑是内鬼干的,也有人说是刘汉东干的,因为詹子羽曾发出百万悬赏令要刘汉东的脑袋,总之扑朔迷离,在当事人已经死亡和脑瘫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查出真相。

    专案组南下广东,在汕头发现了被詹子羽转卖的赌船,由于当地jing方不配合,取证很难,铩羽而归,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证实了詹子羽确实在从事非法赌博。

    ……

    刘骁勇和水芹找不到刘汉东,走投路,求告门,困守在旅馆里等待消息,可怜戎马一生的老人,九十多岁还要劳累奔波,水芹看了都心疼,说爸您还是回去吧。

    “不找到东东,我人回去心还在这边。”刘骁勇摇头。

    “要不,您看看老部下,老战友能帮什么忙么?”水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只知道公公以前当过军分区司令,还是离休干部,应该有些老关系。

    刘骁勇长叹:“我是地下党,又是起义将领,本来就是后娘养的,五五年才授了个中校,转业到地方当粮食局副局长,又摊上文革,六七年姐夫叛逃,全家受牵连,七十年代末才平反,我那些老部下,没被整死的也病死了,只剩我一个老不死的,老部队早整编掉了,我能找谁去?”

    老人家长吁短叹,忽然水芹的手机响了,竟然是韩光打来的,说刘汉东目前没事,正在医院治疗,案情也基本查清,没想象的那么严重,起码可以保证不会是死刑,你们别担心,先回家吧。

    可是家长怎么放心回去,苦苦哀求一番,终于打动韩光,来到医大附院远远的探视刘汉东。

    刘汉东和马凌在一起,经专案组特许,他俩得以见面,手挽手并排坐着轮椅看夕阳。

    远处树下,已经康复的辛晓婉看着这一对恋人,黯然离去,回到纪委车上,向刘国骁要了一张纸一支笔,匆匆写了一段话。

    “请帮我转交给他。”辛晓婉将纸叠起来递给刘国骁。

    有jing察监视着,刘汉东没有和马凌说什么,只有眼神的交流,五分钟后,马凌被推走,刘汉东也回到了病房,负责看管他的便衣jing察递过来一张稿纸:“有人给你的信。”

    刘汉东展开来,这是一张纪委用信笺,上面用签字笔写了一首词,字迹娟秀飘逸,翩翩而飞。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