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骁骑校
刘汉东退伍之后当起了黑车司机,他开一辆九六年出厂的报废普桑,变速箱老掉牙,发动机大修过好几次,档位很难挂,风挡玻璃上贴着一排褪sè的年检标和交强险标,悬挂调的很高,方便走城乡结合部的烂路。
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刘汉东开黑车的第七天,晚饭后,他停在南郊长途汽车客运站附近的路边打瞌睡,别的黑车都是等在出站口主动揽活儿,但刘汉东跑车全凭心情,这会儿他有点困,不乐意凑那个热闹。
刘汉东正在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敲车顶,抬头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满嘴烟熏黄牙,趴在车旁对自己说:“师傅,走不走?”
“去哪儿?”刘汉东问了一句,有些不悦。
“温泉镇。”大黄牙笑眯眯道。
“一百块。”刘汉东狮子大开口,温泉镇距离这儿不过十公里,但正在进行道路拓宽工程,还有交叉立交桥项目,路很难走。
“便宜点。”大黄牙掏出烟盒来出一支递给刘汉东,四十五一盒的苏烟,刘汉东接了放在鼻子下嗅一嗅,架在了耳朵上,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行,权当交你这个朋友了。”大黄牙回头招手,刘汉东也扭头过去,发现路对面停着一辆黑sè汉兰达,驾驶座上是个瘦高男子,面庞被墨镜遮住大半,依稀能看到侧脸上的刀疤。
副驾驶位子上下来一个粗壮青年,从汉兰达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巨大的红蓝彩条编织袋来,双手提着走过来。
刘汉东下车,打开普桑的后备箱盖,随口问了一句:“自己有车怎么不去?”
“借单位领导的车,不敢跑烂路。”大黄牙这样解释。
编织袋放进普桑尾箱,刘汉东上车发动,大黄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提袋的青年男子钻进了后座,普桑吭哧吭哧了半天终于启动,大黄牙笑着说,你这车还是四个前进挡的,怕是用化油器的吧?刘汉东说开不坏的桑塔纳,修不好的切诺基,别看车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到温泉镇有几个土坡,我普桑能上去,你汉兰达不一定能爬上去。
两个人就都笑了,刘汉东瞥了一眼后视镜,路边汉兰达渐渐远去,后座上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胳膊上有纹身,笑的有些心不在焉。
开了一会儿,大黄牙打个哈欠,随口问你们开黑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刘汉东没搭理,因为他感觉后备箱里有细微的颤动,不是货物因为颠簸而产生的位移,而是活物在扭动挣扎。
一脚刹车,普桑停在路zhongyāng,刘汉东问道:“你们拉的什么货?”
后座上的男子猛然双手伸过来,手里早就预备好了一根细细的绳索,勒住刘汉东的脖子猛绞,邻座的大黄牙也拔出匕首捅了过来,刘汉东被勒的眼睛都凸了出来,右手格挡着匕首还不忘挂档,脚下油门离合一踩一松,平时总掉链子起步慢半拍的普桑这回出奇的给面子,蹭的就窜了出去。
起步太猛,汉子手中绳索又湿又滑,差点脱手,刘汉东缓过一口气,邻座上的刀子又捅过来,刘汉东索xing也不挡了,迅速升档提速,一脚地板油,普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空旷的夜路上狂奔,脖子上的绞索又勒紧了,刘汉东一打方向盘,汽车径直撞向路边堆积着的建筑材料。
普桑一头撞上修立交桥用的水泥预制板,高速冲击下,副驾驶位子上的大黄牙撞得血头血脸昏死过去,匕首脱手而出,后座上的家伙是一头飞出来,撞破了风挡玻璃,栽在水泥预制板堆上,面部被钢筋贯穿,血流在预制板上,两脚痉挛着。
刘汉东系了安全带并大碍,但也被震得七荤八素,破车根本没安全气囊,车门变形了,安全带也解不开,他捡起匕首割断安全带,从车爬出来,拿出手机想报jing,诺基亚1110没电了,绕过来探身进去搜一下中年男子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按了一下,居然要输入开机密码,气得他把手机一扔,再去翻预制板上那家伙,一部苹果手机已经摔成了碎片。
试一试那家伙的鼻息,还有气,刘汉东先不管他,一瘸一拐来到车后,打开尾箱看那个编织袋,袋子已经不动了,刘汉东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初中生的年纪,白t恤牛仔裤上沾了不少灰尘,嘴上贴着胶带,手脚用尼龙绳绑得很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刘汉东,工地碘钨灯照耀下,能隐约看见她白皙皮肤下的青sè血管。
刘汉东扯下胶带,用匕首割开小女孩手上脚上的绑绳,说:“别怕,我不是坏人。”
忽然两道刺眼的光柱shè过来,轰隆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是运渣土的土方车,刘汉东赶紧挥手拦车,哪知道土方车根本不搭理他,明明看见发生了车祸,刹车都不带踩一脚的,擦着刘汉东的身子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让他满嘴牙碜。
妈了个逼的没道德,刘汉东啐了一口,回头再看,车里哪还有小女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空的彩条编织袋,四下里看看,喊了两嗓子没人应,这个路段正在修路,路灯不亮一片漆黑,又是城乡结合部,灌木庄稼树木很容易藏人,八成这小女孩把自己当成劫匪一伙的了,躲起来也合情合理。
刘汉东很郁闷,居然摊上车祸外加绑架案,他觉得还是得赶紧报jing,又是一辆土方车从旁经过,这回他学聪明了,箭步上前抓住了土方车车厢上的加强筋,免费搭乘一段路。
走出去不到三公里,迎面一辆交jing巡逻车闪着jing灯开过来,刘汉东急忙跃下来,挥舞双手拦下jing车,报告说自己遇到劫案,两个劫匪受伤就躺在前面,交jing非常重视,让他上车前往查看。
开到刚才发生车祸的地方,普桑依旧在,可是两个劫匪却不见了,连预制板上面都干干净净,一滴血没有,面对交jing疑惑的目光,刘汉东也傻眼了。
“你喝酒了吧?”交jing问道。
“驾驶证行驶证出示一下。”另一个交jing说。
刘汉东没有驾驶证,他灵机一动说证件被劫匪抢走了,又指着自己被血浸透的汗衫给交jing看,说我跑这么远找你们报jing,还能骗人不成,交jing看他样子不像醉驾,车里有急救包,匆忙包扎起来,然后说你这个案子属于治安案件,我们送你去派出所吧。
最近的是温泉镇派出所,夜里九点半依然亮着灯,蓝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近江市蕴山区温泉镇派出所,交jing停下车,钥匙都没拔,带着刘汉东走进值班室报案。
刘汉东先把凶器——带血的匕首交出,然后颠三倒四叽里呱啦一通说,俩值班jing察听的是晕头转向,拿出一张纸来不耐烦道:“你先想清楚,把案发经过写下来。”
交jing和派出所民jing都是认识的,随便聊了两句正准备走,那边刘汉东拿着笔抓耳挠腮还一个字没写,忽然门口一阵轰响,一辆黑sè汉兰达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人,个子挺高,梦特娇t恤领子上挂着墨镜,藏青sè裤子,手里拿着手包,腰带扣上是银sè的jing徽,重要的是,他脸上有一道疤。
刘汉东认出了这个人,愕然停笔,慢慢站了起来,那人也认出了刘汉东,当即指着他大喝一声:“就是他,抓住他!”
jing察们还没反应过来,刘汉东就抓起椅子掷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闪的空当冲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窜到门口,大路上车水马龙,处可逃,刘汉东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钻进交jing的桑塔纳,拧钥匙启动,挂档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怪叫,轮胎冒出一股青烟,jing车如脱缰野马一般从派出所停车场shè了出去。
交jing和派出所民jing急忙上车追击,拉响jing笛紧追不舍,刘汉东看着后视镜里闪烁的jing灯,也打开了自己这辆车的jing灯,两辆jing车外加一辆汉兰达在夜间公路上疾驰,jing笛尖叫不已,社会车辆还以为jing方办案,赶紧让出道路,反倒方便了刘汉东逃命。
这辆交jing的桑塔纳志俊是2.0排量,档位清晰,车况很好,比刘汉东的黑车强出不知多少倍,很速度就上了一百六,但后视镜里追兵依然紧咬不放,前面却有堵车,十几辆渣土车挡住了去路。刘汉东一咬牙,单手猛打方向盘,同时猛然提起手刹,一阵焦糊味飘出,jing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甩尾。
刘汉东松手刹,猛轰油门,紧盯着对面的jing车,忽然挂档迎面冲了过去,对面慌忙让开,两车擦肩而过,将左后视镜都撞掉了,但紧随而来的汉兰达却并不避让,闪着大灯面对面撞过来。
妈的,遇到硬茬子了!刘汉东见计策不好使,一打方向盘冲下路面,朝着远处的铁路开过去,一列长长的运煤货车正在疾驰。
jing车向道口狂奔,刘汉东紧咬牙关,猛踩油门,眼瞅着巨大的火车头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气势,如果撞上去,桑塔纳定然粉身碎骨!
刘汉东突然降档加速,桑塔纳咆哮着撞破单薄的拦路道杆飞过道口,几乎是同一瞬间,火车从道口呼啸而过,气浪逼人,尾追而来的jing车被迫停下,民jing从车里钻出来,摔帽子暴跳如雷。
火车很长,足有七十节车厢,况且况且的铁轨与车轮撞击声令人发狂,终于一切安静下来,火车渐行渐远,道口对面,静静停着一辆桑塔纳jing车,jing灯依然闪烁,却早已人去车空。
东去的运煤火车上,刘汉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处理不过来了,右手又开始流血,腰间的伤口被汗水浸湿,火辣辣的疼。欢迎来到阅读
刘汉东腰上绑着一个帆布腰包,里面放着他所有的家当,正是这些退伍证、身份证、银行卡、钥匙、手机、墨镜,硬币还有一枚三等功奖章挡住了大部分刀捅,让他侥幸活命。
脖子上被勒出一道淤痕,微微肿了起来,如同戴了条肉项链,对方是下了死手的,因为绑票被发现他们要灭口,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刘汉东觉得对方从一上车就准备杀自己。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那个小女孩,刘汉东并不关心,他现在自身难保,绑匪的同伙分明是jing察中的败类,他能迅速运走受伤的两名劫匪,说明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想到这里刘汉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帮人分明是要嫁祸给自己。
昨天的淮江晨报上有一则消息,说不久前在郊区猥亵杀害年轻女乘客的黑车司机某某被起诉,或被判处死刑,刘汉东没有电脑,手机不能上,报纸是他惟一的消息渠道,这则不经意看到的闻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迅速联系在一起。
刘汉东不敢相信jing方的侦破能力,撞毁的汽车是自己的,带血的匕首上有自己的指纹,拒捕逃亡的也是自己,跳进淮江也洗不清,绑票加上杀人,妥妥的枪毙死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那辆报废普桑是自己花五千块从小修车厂买的,黑市交易连身份证也没出示,大架号从查证,车牌照是花四百块买的假货,jing察想从这些线索入手查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很难,但起码需要一些时间。
没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是找到被绑架的小女孩也于事补,因为她很可能没见过绑匪,或者不清楚绑匪有几个人,自己难保不被她误认为是坏人一伙,若非这样,她就不会逃跑。
火车继续向东行驶,jing察们如果不傻,一定知道自己扒车逃跑的,车上并不安全,刘汉东瞅了个机会跳了车,沿着火车道慢慢往回走,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天际有闪电划破夜空,紧跟着是滚雷阵阵,附近有一座涵洞,每到晚上躺满了拾荒者和家可归者,淋透的刘汉东走过去,在涵洞下找个空位置坐下休息。
旁边睡着的老头爬起来盯着他看,夜幕下眼镜片闪着幽光,刘汉东有些jing觉,往后挪了挪,那人问:“受伤了?”
“嗯。”刘汉东不想多说话。
“消消毒。”老头递过来一个250毫升装的二锅头白酒。
刘汉东接了,掀起衣服淋在腰部伤口和右手上,酒jing的刺激疼得他猛地缩了一下,老头从自己被子里扯出一坨棉花,用打火机点燃,示意他别动,一把按在伤口上,很神奇,血竟然止住了。
“谢了,拾荒的?”刘汉东道。
“上访的。”老头转身躺下,又睡觉了。
天不亮的时候雨停了,刘汉东从涵洞离开,外面道路泥泞难走,他走了很久才搭上一辆进城的私人长途客车,花了五块钱到长途客运站,转乘公交车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四层筒子楼,刘汉东住在西头顶层,夏天酷热难当,厕所是公用的,经常堵塞,惟一的好处是房租便宜。
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床被褥,被子是刘汉东的妈妈亲手套的,他估算jing察不会这么找上门来,所以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刚把被子叠好,楼道里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早上八点出头,楼里不可能来这么多访客,他探头出来,看见下面楼梯上一群男子鱼贯而上,一水的黑t恤,板寸头,金链子,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刘汉东直觉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筒子楼只有一条楼道法逃命,他住的这间屋户装了铸铁栏杆出不去,唯一的通道是上天台,顺着排水管或者防盗爬下去,可是出来一看,通往天台的铁门挂了一把大号三环铁锁,此路不通。
混混们已经上来了,看见刘汉东之后,慢慢拿出了包在报纸里的长刀和镀锌钢管,一言不发走过来,刘汉东后退几步,从自家门后抄了一把大号扳手猛冲过去,他知道此时不拼命,就没有命可拼了。
对方没料到刘汉东这么生猛,连退了几步,但后面的人还在继续上,领头的彪形大汉用刀指着刘汉东道:“剁死他!”
刘汉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自己被砍成一堆残肢断体,妈妈在旁边痛不yu生,一瞬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瞥一眼楼下,猛然扑过去,将那彪形大汉撞向栏杆,六十年代的老楼栏杆早已腐朽不堪,在大力撞击之下断裂,那人从四楼跌下,刘汉东紧跟着他一起跃下,两个人重重摔在下面水泥地上,有了人肉垫子做缓冲,刘汉东依然摔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回头看去,楼上那帮人正狂奔下楼,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砰砰”两响,第一发子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团碎渣,第二发子打在刘汉东后背上,就感觉被火烫了一下,不很疼。
身下的彪形大汉口鼻渗血,纹丝不动,刘汉东爬起来就跑,奔到楼前就见远处两辆jing车疾驰而来,赶紧掉头跑,他搬到这里住的头两天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地形摸得很熟,很就钻进了卖鸡鸭青菜的早市,摆脱了追兵。
后背中了一枪,现在开始疼了,刘汉东从路边晾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上,在人流中穿行,跳下四层楼那一瞬间的勇气已经消散,现在是深深的后怕和疑惑,先前绑匪要杀自己还能想通,今天还穷追不舍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一个小女孩从面前经过,刘汉东忽然醒悟,绑匪肯定以为那个肉票被自己藏起来了,他们不是来杀自己,而是来找人的。
端被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刘汉东觉得自己的运气坏到了极点,眼下谁也指望不上,要活命,唯有靠自己。
他走到一家卖烟酒的小铺前,看到公用电话,想到昨天还没给妈妈打电话,犹豫片刻,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是继父接的,刘汉东直接挂掉了。
丢下一块钱硬币,刘汉东拿了一张淮江晨报直接翻到八版案件聚焦栏目,依然连载着黑车司机杀人案的后续,没有昨夜案件的任何报道。
晨报案件聚焦栏目的记者平时闲的蛋疼,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都要报道,昨夜这么重大的案件居然不报道,只有两个可能xing,一是jing方仍在破案不想扩大影响,二是有人把案子捂住了,就像那两个凭空消失的劫匪一样,这事儿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后背刺疼,刘汉东伸手摸了一下,子隐隐在皮下并未深入,想必是六-四小砸炮的威力太弱,流血很少还能坚持,刘汉东决定到昨夜案发现场去看一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奇瑞轿车,车上积满灰尘,起码一月以上没人动过,刘汉东将钥匙串握在手里,防盗门的四棱钥匙尖从手指缝里伸出,走过去一拳打碎车玻璃,钻进驾驶座,拿下仪表板下的挡板,扒拉出几根电线来,找出两根一擦,汽车发动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了昨夜案发地点,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尘土飞扬,挖土机轰鸣着,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来往穿梭,一派繁忙景象,撞毁的普桑早已被拖走,现场看不出丝毫发生过车祸的痕迹。
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观测现场,他打量着那堆水泥预制板,昨晚后座上想绞杀自己的家伙甩出去,脸被钢筋贯穿,但并没有当场死亡,想在短时间内救走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贸然拔出会造成二次伤害,除非……把整个预制板抬走,他再次观察,这一堆预制板比其他堆积预制板要少一块,自己的猜测没错,对方具有在短时间内动用工程机械的能力,兴许这工地上都是他们的人。
再看周围情况,现在是夏末,树木繁茂,庄稼茂盛,不远处有一个村庄,人在黑暗恐惧助的情况下一定会向着光明的方向走,编织袋里的女孩很可能在那村庄里。
刘汉东回到车里,正要发动,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有个人,急转身,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盯着他。
是昨晚那个女孩。
踏破铁鞋觅处,要找的人竟然送上门来,刘汉东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得帮我作证,不是我绑架你的,别害怕,我送你去派出所。”
女孩一听派出所三个字,立刻露出惊恐神sè,猛摇头。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问她:“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依然摇头,看起来焦灼万分。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会不会说话?”刘汉东怒道,这女孩怎么问都不说话,真急死个人。
女孩依然摇头。
刘汉东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刘汉东决定带女孩去公安局报案,他不信坏人能收买整个公安系统,这十二个小时他水米没沾牙,jing神高度紧张,再撑下去恐怕要崩溃。
说出意图后,女孩点头表示愿意,刘汉东驾着偷来的汽车径直来到近江市公安局,把汽车停好后到来到大门口,被门卫保安拦下,问他们找谁,有预约么。
公安局的门不好进,要出示身份证填写会客单,打电话叫人来接才能进去,门口两个制服保安受门卫大爷节制,这是一位穿着旧式jing服的老头,气派十足的问刘汉东来找谁,干什么,得知要报案后说你该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市局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汉东扒掉褂子露出背上的枪伤,说我让人开枪打了,这是涉枪案,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被人绑架的,这都是大案子,我们要找刑jing支队的领导说话。
门卫大爷看看他的后背,嗤之以鼻道:“钢珠枪打的吧,这算什么枪案。”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接通了内线电话,不大工夫,一个年轻便衣从市局大院里出来接人,刘汉东刚要进去,大爷道:“等等,身份证。”
刘汉东拿出身份证押在门口,带着哑巴女孩跟着jing察进了大楼,那年轻便衣英俊干练,一身正气,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纯净水,拿了一叠信笺,拧开笔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吧。”
“昨天晚上我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拉活儿,遇到一个人拦车……”刘汉东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包括失踪的劫匪,开汉兰达的疑犯,以及自己被迫驾驶jing车逃跑的事情全都说出,任何细节都没落下,刑jing认真在纸上做着记录,听他讲完,转向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女孩摇头不语。
“她不会说话。”刘汉东解释。
刑jing问:“你被人绑架了?”
女孩点头。
刑jing又问:“见到绑架你的坏人,你能认出来来么?”
女孩还是点头。
刑jing嗯了一声,将记录纸撕下来拿在手上,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请领导过来。”说着出门去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忽然女孩将留在桌子上的信笺拿过来,撕下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一把伸到刘汉东鼻子底下。
刘汉东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仔细看这张信笺纸,上面残留有第一页的笔迹压痕,完全是规则的涂鸦,那刑jing根本就没认真记录!
血忽地涌上头,刘汉东站起来去开门,会议室的门被锁死了,走到口,户上是焊死的不锈钢栏杆,下面是市局停车场,一辆黑sè汉兰达正停在车位上,车牌号码正是昨夜狂追刘汉东的那个。
自投罗,刘汉东脑子里跳出这个成语来,兴许自己会成为明天淮江晨报法制聚焦的主角,绝不能束手待毙,他猛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门锁的很牢,估计很难撞开,即便撞开也会惊动大楼里的人。
哑巴女孩拉一拉他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
刘汉东抬头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跳上会议桌,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一块吊顶石膏板,女孩爬上桌子,很默契的让刘汉东托着自己爬上了天花板,她身躯轻盈纤细,不足八十斤,很轻松就爬了上去,刘汉东蹲下擦掉桌上的鞋印,一个引体向上,也爬了上去。
天花板上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大概刚装修不久,灰尘不多,来的时候刘汉东注意到会议室的西侧是男洗手间,指了指方向,女孩点点头,朝西侧爬了过去,刘汉东跟在后面匍匐前行。
同一楼层的办公室里,刚才做笔录的jing察正在打电话:“蕴山大队么,我市局小张啊,昨晚上偷你们jing车的jing神病就在我这里,已经控制住了,回头你们派人来认一下。”
打完电话,正巧几个女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局里发的福利劳保用品,小张就和她们搭讪起来,聊的眉飞sè舞。
走廊西侧男洗手间里,两个jing察正靠在口抽烟,天花板上,刘汉东汗流浃背的等待他们离开,身陷虎穴的滋味惊心动魄,不过对于一名曾经孤身困在xizàng雪原上三天之久的战士来说,这仅仅是等待而已,他扭头看女孩,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
俩jing察聊了一会局里的人事安排问题,将烟蒂掐灭在台易拉罐改成的烟灰缸里,出门走了,刘汉东听见洗手间门关闭的声音,悄声息地掀起盖板的一角,正要下去,忽然门又开了,一人风风火火进来,在小便池前解开裤子放着水,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
刘汉东小心翼翼的放下石膏装饰板,就在放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发现下面的人正是汉兰达驾驶员,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
下面传来对话声。
“老古,回局里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中午我安排。”这是先进来的人在说话。
“来办点事,中午还得回去,再说不是有禁酒令么,一把刚上任听说管的挺严,咱们晚上再喝。”这是刀疤脸的声音。
两人聊着,尿完出门走了。
一阵寂静,走廊里悄声息,刘汉东掀开装饰板,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打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外面没人,一招手,带着女孩迅速走防火通道下楼,他们刚进楼道,小张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喊了三个同事,来到会议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大惊失sè,人跑了!
小张和同事赶紧到处寻找,刀疤脸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哦,老古啊,昨晚偷蕴山大队jing车的疯子来报案,转眼就不见了。”小张满脸疑惑道。
老古反应很:“打电话给门卫,别让他们跑了。”
小张猛然醒悟,赶紧跑进办公室拨打门卫室内线电话。老古则迅速下楼,森达皮鞋的皮质鞋底在大理石楼梯上敲出一串紧凑的节奏。
公安局大门口,门卫大爷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正想盘问两句,电话铃响了,于是摆手打发他们离开,慢条斯理拿起了电话:“喂,门卫室。”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话语,大爷猛然站起,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冲门口保安喊道:“拦住那俩人!”
市局门口道路车水马龙,人流颇多,哪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汉兰达从院子里开出,老古猛按喇叭,门卫大爷急忙按下电钮打开大门,汉兰达速驶出,老古降下车问道:“王头,人呢?”
门卫大爷摇头道:“眨眼的工夫就跑远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
“西边。”
老古一打方向盘,反方向,朝东追了过去。
保安问门卫大爷:“那谁呀,这么牛逼?”
大爷说:“以前干刑jing的老古,犯错误扒衣服了,听说现在什么大公司当保安主管,混得不错哩。”
保安们就笑了:“人家也是保安,咱也是保安,差距咋这么大呢。”
汉兰达在大街上疾驰,连续超过几辆车,老古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刘汉东和女孩,一踩油门急追过去。
刘汉东没有再去开那辆偷来的汽车,一来开车目标大容易被追踪,二来他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是想还给失主,他选择乘坐公交车离开,并且故意兜了个圈子,先向西然后背道而驰向东走,520路公交车进站了,车上只有几个背书包的中学生乘客,刘汉东带着女孩上了车刚坐下,女孩就紧张兮兮的拉他袖子,指指后面,刘汉东回头一看,yin魂不散的汉兰达追过来了,他赶紧大喊:“停车!”
公交车气动门关闭了,墨镜牛仔短裤打扮的公交车女司机一边娴熟的踩离合挂档踩油门,一边冷冷道:“不到下一站不能开门。”
路上车很多,汉兰达很追了上来,想超车拦住520的去路,女司机大怒,转动方向盘挤压过去,汉兰达虽然算是体型庞大的suv,但在公交车面前还是不够看,老古恨恨一脚刹车减速。
刘汉东想跳车,可是又不想抛弃女孩,正左右为难,忽然女孩跌跌撞撞走到驾驶位边,一手拉着栏杆一边打着手势,指指汉兰达,又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喉的手势,楚楚可怜又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年轻的女司机同情心泛滥,问道:“那黑车追你的?”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
女司机朗朗道:“坐稳抓牢,看姐姐的车技。”
公车里五六个中学生乘客是520的常客了,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抓紧了扶手,那副表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是一样的。
刘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大公交还要和汉兰达飚一把不成?突然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公交车骤然发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就看到女司机的马尾巴辫在前面晃来晃去,车上的人如同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落在低谷,时而被离心力甩的差点摔出座位。
大公交发起威来,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躲之不及,很汉兰达就被甩在后面,老古气的猛按喇叭,奈根本没人让路。
“下一站有下的么?”女司机转动着巨大的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人应声。
520在空一人的站台前呼啸而过,刘汉东探头出去看,汉兰达早已没了踪影。
“再下一站下。”刘汉东喊道。
很下一站到了,下车的时候,女孩伸出两手大拇指冲女司机做出感激的手势,刘汉东也说了声谢谢,女司机戴着棒球帽和蛤蟆镜,牛仔热裤下一双腿修长有力,她大大咧咧点点头,驾着520绝尘而去。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招手站,路边竖着巨大的房地产广告牌,画面上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jing美的北欧风情别墅群,湖面上白帆点点,风景秀丽。
一队渣土车轰鸣着驶过,漫天扬尘,刘汉东大声说:“还没介绍,我叫刘汉东。”
女孩指指广告牌上的帆船。
“你叫帆?”刘汉东问。
女孩点头。
“姓什么?”
女孩比划了一阵,刘汉东没看明白,道:“就喊你小帆得了。”
白花花的大毒ri头当空照,秋老虎肆虐下的江城酷热难当,刘汉东指指远处一片杂乱房屋说:“找个地方歇歇脚。”说完抬脚就走。
小帆乖乖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
这里是近江市的东南角,十年前还是农村田地,近年来城市扩大规模,房地产业大发展,农田变成了小区,原来的村庄变成了乱搭乱建藏污纳垢的城中村,到处是出租屋和洗头房,路灯杆上贴满野广告,空中电线交织如同乱麻。
刘汉东迫切需要一个地方休整,给手机充电,给伤口换纱布,气候炎热伤口很容易感染,必须进行处理。
路边的牌子显示,这条街叫铁渣街,道路两侧有很多家生产防盗门的作坊,电锯声不断,电焊光闪烁,油漆味熏人,洗头房里的失足妇女蹲在门口刷牙洗脸,楼上阳台晒着各sè衣物,公共厕所门口流淌着污水,光屁股的小孩和癞皮狗满街乱跑。
街上有房出租的广告比比皆是,刘汉东选了一个标价最便宜的,走进路边巷子,一扇铁门内外钉着门牌号码,铁渣街一百零八号,还有一块派出所颁发的出租屋许可证,院子里遮阳棚下是麻将桌,四个中老年妇女正在搓麻,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矮胖子正在交涉,他要租一间带线的房子,包租婆坐在牌桌南风口,嘴里叼着烟,一边摸牌一边道:“二百一个月,最低价了。”
学生道:“包水电么?络是通还是电信?这地址能收递么?”
包租婆打出一张东风,鄙夷道:“二百你还唧唧歪歪个啥,愿意租就租,嫌贵就再去看看。”
学生沉默了一下,说我租。
包租婆丢给他一把钥匙,看了看刘汉东和小帆,眼中略有疑惑,刘汉东身高一米八二,体格彪悍,面部线条刀砍斧削一般硬朗,小帆身高不足一米六,小巧玲珑我见犹怜,两人对比非常强烈,不过包租婆显然对牌局感兴趣,随口问道:“租房么?”
“租。”刘汉东说。
“租多少钱一月的?”包租婆杠了一张牌。
“租最便宜的。”刘汉东身上没多少钱了。
“杠后开花,胡了,给钱给钱。”包租婆赢了一局大的,心情大好,一边收钱一边道:“最便宜的是顶层,九个平方,有水有电,算你八十块一个月。”
“租了。”刘汉东没犹豫。
包租婆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他,钥匙上贴着写数字的胶布,那是房间号。
“我身份证丢了……”刘汉东说。
“不用身份证,付三押一。”包租婆收了一把零钱,蘸着唾沫一张张点数。
“租不了那么久。”刘汉东说,其实是他身上钱太少,付出去四个月的房租三百二之后,吃饭的钱都没了。
“最低租一个月,付一押一,每月一百六。”包租婆眼睛都不眨。
刘汉东没辙,掏出三百五十元递给包租婆,这是他身上全部的钱了。
包租婆找给他三张十块的,继续打麻将。
这个院子是农村宅基地上盖的楼房,原来两层,后来又加盖了两层,共分成二十几个房间,没有厕所,自来水在院子里,刘汉东租的房间在最顶层,屋里热浪滚滚,只有简单家具,床上铺着凉席,毛巾被上污渍斑斑,墙上糊着报纸,一张陈年海报上f4正对他俩微笑。
刘汉东肚子咕咕叫,他问小帆:“吃饭没?”
小帆摇头。
“吃饭去。”刘汉东说。
铁渣街上有很多家小饭铺,大多肮脏油腻,桌椅摆在外面,大师傅叼着烟颠着炒勺,苍蝇乱飞垃圾遍地,刘汉东倒不在乎这个,不过现在物价飞涨,三十块钱不敢进饭铺,只能下米线摊子。
找了一家米线凉皮摊子,刘汉东点了一份大碗米线,外加两个烧饼,小帆看了半天才点了一份小碗凉皮,坐下等饭的时候,先前租房的矮个眼镜男生也来了,点了一份米线,从背包里拿出心相印的纸巾,很讲究的擦拭着座椅,在茶杯里倒了点水,刷了刷泼了出去。
水泼在路zhongyāng,溅湿了一个路人的裤子,那人一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黄sè的金属链子,走路横行如同螃蟹,裤脚沾了水,顿时大怒,走过来削了一下眼镜男生的后脑勺,怒喝道:“**的,不长眼么?”
眼镜男生面露惧sè,忙不迭的说对不起,拿出纸巾要帮他擦,横肉男指着自己的安踏运动裤道:“牌子,赔得起么你。”
刘汉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最见不得恃强凌弱。
“欺负我弟弟是吧,你几个意思?”刘汉东眼神凌厉,人高马大,满脸邪火,横肉男知难而退,悻悻道:“下回长点眼。”夹着梦特娇的手包骂骂咧咧走了。
“谢了,咱还是邻居呢。”眼镜男生道,瞥了一眼小帆,忽然热情起来“我叫朱小强,你们是?”
“叫我东哥好了,这是我妹妹小帆。”刘汉东自我介绍道,他记得朱小强租房子强调要有线,那么他肯定有电脑,借用一下应该没问题,因为现在吧都要实名登记,和jing方联的,刘汉东的身份证一出示,恐怕jing察立马就到。
“小帆,这名字很有诗意啊。”朱小强道,向小帆投去善意的一笑。
小帆乖巧的抿嘴一笑,刘汉东注意到朱小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小帆虽然只是未成年萝莉,但皮肤晶莹剔透吹可破,秀发顺滑光洁,对于宅男来说杀伤力极大。
米线和凉皮端了上来,三人匆匆吃了饭,刘汉东将一大碗米线吃了个干干净净,小帆却只吃了一半凉皮,饭量比猫还小。
吃完饭回付了帐,刘汉东还剩下二十块钱,他需要买一些药物,一个手机电池万能充,外加纸笔,铁渣街上卖xing保健用品的商店比比皆是,真正的药店却找不到,走了很远才找到私营药房买了一小瓶医用酒jing,一瓶碘酒,一盒创可贴,一把小镊子,这些就花了十八块钱,只剩下两块钱买了一个学生练习簿和一支笔。
回到铁渣街108号的出租屋里,刘汉东把衬衫脱掉,露出一身古铜sè的健硕肌肉来,身上各种伤疤触目惊心,小帆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样胆小,眨着眼睛歪着头,静静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对着衣柜上斑驳陈旧的镜子,手拿酒jing和镊子,准备将后背上嵌着的钢珠取出,可是毕竟有些不得劲,夹了两次没成功。
一只柔软的小手将镊子接了过去,小帆小心翼翼的将一枚带血的钢珠从刘汉东后背肉里夹了出来,然后用酒jing清洗了伤口,贴上了创可贴。
刘汉东打量着这枚钢珠,尺寸较大,不是使用二氧化碳气体的狼狗药,很可能是土造火药枪发shè出来的,得亏自己皮糙肉厚,要是打中要害,也够喝一壶的。
背上子被取出,刘汉东轻了不少,他拿出纸笔开始和小帆交流。
“你家住在哪里,父母电话号码多少?”刘汉东问。
小帆捏着圆珠笔在簿子上写字,字迹娟秀宛如其人,她写自己家住在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爸爸在美国,暂时联系不上。
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刘汉东恍然大悟,温泉镇上住的可都是富人,尚风尚水别墅是本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温泉浴室和地下游泳池,冬天用的是地下热力采暖,这丫头家有钱,绑匪一定是奔着钱去的。”怎么就联系不上了?电话号码你有么,我帮你打,还有电子邮箱,我找楼下的伙计帮你给你爸发信。”刘汉东道。
小帆飞写道:爸重病手术,他身边的人不可靠。
刘汉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妈的,这事儿还挺复杂的。
“你妈妈呢?”刘汉东问了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小帆眼圈红了,丫头的妈妈肯定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咱们说别的,你知道是谁绑架你么?”刘汉东赶紧岔开话题。
小帆摇摇头。
“你认识哪辆黑sè汉兰达车么,还有开车的刀疤脸,人家都喊他老古,高个子,很瘦,可能是jing察。”刘汉东比划着说道。
小帆再次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其他亲戚,我送你过去,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开黑车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搞不好还被jing察通缉,根本保护不了你。”刘汉东说。
小帆看着他,眼睛里荡漾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别来这套,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这趟浑水太深了,我还想要命呢,赶紧告诉我你家亲戚地址,我送你走。”刘汉东可不是楼下宅男,他急着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小帆紧咬着嘴唇,忍着不哭。
刘汉东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揉皱的香烟,点燃一支出去站在阳台上抽着,心烦意乱,小帆是挺可怜的,可是谁来可怜自己,端被卷入杀人绑架案件,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对方有钱有势,还和jing方勾结,自己一介匹夫根本力抗衡,搞不好就成了替罪羊,不是枪毙就是死缓,妥妥的,还没处说理去。
小帆家虽然有钱,但父亲重病手术,身边连个信赖的人都没有,也属于弱势一方,指不定外面光鲜,内里背负巨债,还不如自己光棍汉一条来去匆匆了牵挂呢。
刘汉东胡思乱想,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楼下的租客,一个二十来岁的长发妩媚女子,穿着小吊带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帅哥,搬来的?帮我拿一下衣服,被风吹上去了。”女子娇滴滴道。
阳台栏杆上挂着一条粉红sè的小裤裤,铁渣街上的风真邪门,人家都往下掉衣服,这里居然是往上飘,刘汉东提起来丢下去,女子接了,说:“谢谢,我叫小丽,帅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大东。”刘汉东敷衍道。
“东哥,有空到我屋里来玩撒。”小丽笑道,贪婪打量着刘汉东古铜sè的皮肤和线条清晰的六块腹肌。
小丽被嘻嘻哈哈的室友拉了回去,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是肆忌惮的荡笑,住在下面的邻居,八成是俩失足妇女。
刘汉东掐灭烟回到屋里,小帆已经走了,桌子上摊开作业本,上面写了两个大字:谢谢。
小帆不辞而别,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外柔内刚,很有xing格。
刘汉东立刻下楼,匆匆下到三楼的时候,小丽正好从屋里出来,一脸惊喜道:“东哥你来了。”刘汉东点点头,径直下楼,小丽趴在阳台上喊道:“东哥,你干什么去?”喊声惊动了楼下正在整理线和路由器的朱小强,抬起头来扶一扶鼻梁上滑落的高度近视镜,就看到刘汉东风一般冲了出去。
刘汉东赤着上身来到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还有小帆的身影。
他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帆一个身分文手缚鸡之力的孤女,面对的是凶残yin险的杀人绑架罪犯,此时肯定在满城搜捕,现在把她推出去,自己还配当个男人么。
一支烟的工夫,再也跑不到哪儿去,刘汉东朝北追去,因为这个方向是进城的,追出去五百米,依然没找到小帆,兴许是方向搞错了,铁渣街四通八达,小帆不熟悉地形,朝任何方向走都是有可能的,刘汉东换个方向继续找,在外面足足绕了一大圈,依然一所获,心中懊恼自责不已,慢慢走回了出租屋。
一进院子,就看到小帆和一帮妇女站在水槽旁洗衣服,她虽然不会说话,但用手势和别人交流的很顺畅。
刘汉东如释重负,又有点生气,小丫头并没有不辞而别,而是和群众打成一片,洗衣服去了,白费自己瞎跑一大圈。
小帆全身上下的衣服鞋子都换了,现在穿的是人造棉的睡衣裤,上面印着灰太狼和喜洋洋,脚下是一双水晶拖鞋,原来穿的t恤和牛仔裤都洗了,挂在晾衣架上,她也看到了刘汉东,表功一样举起塑料盆里正在洗的衣服,是刘汉东的衬衫。
“她大兄弟,把裤子脱了给你洗洗,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真造孽。”一个妇女说道。
刘汉东脸上一红,连说谢谢不用。
妇女回屋,拿出来两件沙滩裤和背心,丢过来道:“先拿去穿,有钱再给姐。”
这妇女是在街上摆服装摊的,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山寨货sè,但质量还算不错,刘汉东道声谢,拿了衣服上楼换了,原先穿的牛仔裤沾满灰尘污渍油渍,硬的象铁,拿下来之后,小帆想洗,根本搓不动,还是刚才那个妇女抢了过去,丢在自己盆里,一边防水冲一边说:“丫头,你哥真邋遢,这裤子有年头没洗了。”
遮阳棚下,麻将桌旁,包租婆扭头吼了一嗓子:“节约用水啊。”
大家嘻嘻哈哈,继续洗衣服。
刘汉东挠挠头,觉得自己事可做,忽然想到手机一直没开机呢,便上二楼问朱小强:“你有万能充么?”
朱小强说有,刘汉东便上楼将自己的诺基亚1110拿下来,取下电池充电,朱小强不禁鄙夷道:“什么年代了还用1110,不如办一个5230了,便宜又实用,xing价比绝对高。”说着拿出自己的5230来显摆着。
刘汉东道:“哦,5230么,不是那啥专用机么?”
朱小强笑了:“吊丝专用机是吧,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吊丝,我为自己代言……”
忽然摆在桌子上的神舟笔记本电脑右下方闪动起来,是一个qq头像,朱小强忽然兴奋起来,扑过去颤抖着打开,不禁大失所望,对话框里是自动回复:洗澡去了,有事请留言。
朱小强怅然若失,打出一行字来:“你最近感冒了,多喝热水早点睡,别熬夜。”
又是自动回复,相同的话。
刘汉东道:“小强,我能借你电脑查点资料么?”
朱小强忙关上对话框,说可以,你想查什么,我帮你。”说着打开了栏。
刘汉东却坐到了电脑前,先搜索了一个技术论坛,进去浏览一番,下载了几个软件,朱小强想抗议,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心说待会儿自己删除就是,不碍事。
然后刘汉东上的是本地交管信息,只见他眼睛盯着屏幕,双手噼里啪啦一阵敲,页进入奇怪的界面,大串字符流水一般滚过,朱小强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是黑客。”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计算机系。”刘汉东说。
“哪所大学?”朱小强很感兴趣,因为他也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就出自附近的近江市交通运输职业技术学院。
“江大。”刘汉东道,两手依然在键盘上敲击,他通过负责交管维护的金盾技术咨询公司,进入了交管系统数据库,查找着汉兰达的注册资料。
朱小强有些失落,江东大学是百年名校,211和985都名列其中,比自己上的这种高中大专连读的垃圾五类学校不知道强出多少倍来。
“那你怎么住这儿?”朱小强很不解,江大毕业生都是香饽饽,各单位抢着要,怎会沦落到住铁渣街出租屋的境地。
“我没毕业,大一下学期就参军了。”刘汉东简短回答,他已经查到了想找的资料,那辆汉兰达的注册单位是世峰集团,这是一家集房地产开发,餐饮娱乐、物业管理于一体的大型企业,在近江市乃至整个江东省的房地产业都占有一席之地。
再搜索温泉路拓宽工程,承建单位正是世峰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这下对上了,两名重伤昏迷的劫匪肯定是被世峰集团的人救走了,那个头部被钢筋贯穿的伤者,应该是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治,这是一条线索。
刘汉东又进了世峰集团的站,这种企业站基本不设防,顺利进入人力资源部的数据库,查找姓古的职员,只有一个姓古的叫古长军,是集团公司保全部部长,年龄四十二岁,也对得上。
真相呼之yu出,世峰集团的保安部长古长军,出于职业需要和jing方熟识,是他实施这次绑架,或许幕后还有别人,或许不单是为了勒索钱财,但这些都不是刘汉东需要进一步调查的,况且他也没这个能力,这些是jing察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通知小帆的家人,刘汉东冲院子里喊:“小帆,过来。”
正在帮人家洗衣服的小帆走了过来,刘汉东先问她知道世峰集团么,小帆茫然摇头,刘汉东这才把电脑前的座位让给她道:“给你爸写封信吧,他会看到的。”
小帆想了想,咬着嘴唇坐到电脑前,打开gmail邮箱开始写信。
刘汉东和朱小强聊起来:“兄弟,你做什么的?”
“我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朱小强道。
“学什么专业的?”
“国际贸易。”
“听起来很厉害。”刘汉东瞥了一眼小帆,丫头敲打着键盘,打出来的都是英文。
“瞎混,破大专出来的,找不着工作,东哥你是做什么的?”朱小强问道。
“我没工作。”刘汉东道,想到自己身上一毛钱没有,晚饭还没着落,便道:“小强,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朱小强面露难sè,他穷学生一枚,家里也不富裕,身上就五百块钱,还另有重要用途,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好在刘汉东察言观sè,看他这副便秘一般的表情,也就不强求了。
“算了,我出去看看,小帆你在这儿玩,你别乱跑。”刘汉东穿着背心就出了门,在铁渣街上转悠,想干点零活赚点钱吃饭。
工作机会还是不少的,有招货车司机的,有招熟练技工的,但都不能立刻拿到钱,刘汉东转了几个小时毫收获,悻悻回来了。
朱小强坐在电脑前打dota,忙的不亦乐乎,小帆不在这儿,上顶楼一看,也没有人,回到二楼问朱小强,回答说跟邻居张大姐出去了。
张大姐就是借衣服的那位热心人,她的摊子摆在铁渣街上,刘汉东走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收摊了,小帆推着车子听张大姐说说笑笑,自己只抿着嘴笑,见了刘汉东便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展示给他看。
张大姐笑道:“别看你妹子不会说话,往那儿一站,我这生意蹭蹭的,一下午卖了五百多块钱,赶以前一星期的量了,这是大姐给她的工资,你当哥哥的可不能拿去吸烟喝酒,别跟俺家那口子一样,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
刘汉东挠挠头,心说这哪跟哪啊,老子辜中枪。
小帆笑的很灿烂,眯起眼睛,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小牙齿。
已经是傍晚时分,张大姐两口子带着孩子住在二楼,孩子上小学,她又做生意又做饭洗衣服,还要接孩子放学,根本忙不过来。
出租屋不通煤气管道,做饭用的是电磁炉,小帆指着案板菜刀炒锅,表示自己可以帮着做饭,张大姐欣喜万分,给小丫头指明油盐酱醋的位置,匆匆接孩子去了。
小帆厨艺很好,手脚麻利,做事井井有条,看切菜的动作就知道练过,煎炒烹炸样样jing通,火候掌握的很好,炒出的青菜碧绿喷香,肉丝嫩滑可口,还拌了一碗黄瓜凉皮,放上蒜泥,淋了一些香油,等张大姐回来,一桌饭菜已经就绪。
张大姐啧啧连声,她儿子把书包一放跑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就吃,还说妈妈你今天做的菜真好吃。
“是你小帆姐姐做的。”张大姐乐呵呵道。
小帆解下围裙,指指楼上表示要走,张大姐一把拉住她,按在饭桌前说:“一起吃。”想想又冲楼上喊道:“大东,下来吃饭。”
刘汉东正在天台上给妈妈打电话,手机充好电开了机就接到一条信息,是妈妈用继父手机发来的,让他打电话回家。
刘汉东的老家在江北市,他的亲生父亲八十年代死在云南前线,小的时候,每年妈妈都带刘汉东去麻栗坡烈士陵园祭扫,后来妈妈又找了一个男人,是个退伍军人,刘汉东不喜欢他,和继父基本不说话。
妈妈在电话里说,有人打电话找你,儿子你惹什么祸了?
刘汉东心里一紧,知道jing察根据身份证号查到了自己老家,兴许这个手机号码也被监控了,他忙说我没事,妈你别担心我,就这样先挂了。
挂断电话,抠下电池,又把sim卡取下,刘汉东才放心,这时听到下面有人喊自己,下去一看,碗筷已经摆好了,张大姐笑眯眯说:“这都是你妹妹做的菜哦,今天做的米饭有点多,大东你多吃点,喝啤酒么,大姐给你买去。”
刘汉东忙说不用,谢谢大姐,端起碗来吃饭,疑惑的看了小帆一眼,这丫头不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倒像是小保姆出身啊。
吃完饭,小帆又抢着刷锅洗碗,此时朱小强也吃完泡面出来了,夕阳西下,铁渣街上的洗头房都亮起了霓虹灯,十元休闲,温州发廊的灯箱在夜sè下闪烁,铁渣街进入了黑夜模式。
晚上如何睡觉,这是一个大问题。
不但睡觉成问题,洗澡也是一个难题,出租屋条件有限,没卫生间,没有浴室,好在张大姐热心帮忙,烧了热水,借出自家的屋子给小帆洗澡,还特地把帘都拉上,生怕被人窥视。
“这条街上坏人可多了,整天丢东西,还有偷看女人洗澡的流氓。”张大姐这样说。
天黑了,住在铁渣街108号的租客们陆续回来,电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张大姐的丈夫开着一辆残疾人车最先回来,将车锁在门口电线杆上,一瘸一拐上了二楼,很屋里就传出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声音,瘸子怒气冲冲出来,开着残的扬长而去,张大姐坐在门口哭天抹地:“杀千刀的,就知道赌,家里有俩钱都让你糟蹋了,王志刚你咋不出门让车撞死的。”
邻居们端着饭碗在阳台上看热闹,包租婆家的老公提着鸟笼子回来了,一身拷绸中式裤褂打扮,优哉游哉,站在院子里劝道:“张大姐你别说这话,真撞死了孩子就没爹了。”
“给我死进屋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包租婆揪着老公的耳朵把他拖进去。
包租婆家的女儿也回来了,吊带热裤,浓妆艳抹,把书包往家里一扔,说妈我出去玩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包租婆大骂道:“死出去别回来,还像个学生样么。”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三楼两户人家吵了起来,天井中充斥着污言秽语,大家习以为常,权当听不见。
202屋里,朱小强戴着耳机打dota,仿佛与世界隔绝。
四楼,刘汉东把房间和床铺让给小帆住,自己在天台上打地铺,城市到处都在盖楼和修路,满天雾霾,看不见星星,刘汉东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沉寂的院子里纷纷亮起灯,只见包租婆的女儿从一楼房间里跑出来,身上裹了条浴巾,大声喊道:“抓流氓!有人偷看我洗澡!”
一个健硕的男青年拎着铁棍从屋里出来,杀气腾腾的跑出去抓流氓,这人是包租婆的大儿子。
恰好此时王志刚也开着残的回来了,径直上楼找张大姐要钱回去翻本,张大姐和他打了起来,刘汉东被吵醒,趴在阳台上看热闹,小帆走过来,轻轻摇一摇他的胳膊,眼神中有央求的意思。
刘汉东二话不说,立刻下楼,正看到王志刚挥起拳头,他上前一把按住王志刚,拎着他的衣领子将其推在墙上,王志刚满嘴酒气的嚷道:“臭娘们,你行,找人打我,我报jing!”
张大姐也拿出了手机道:“报jing就报jing!”
下面也乱成了一锅粥,偷看洗澡的流氓被抓到了,被男青年揍了个半死,包租婆拨通了110,喊jing察来提人。
202屋里,朱小强依然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奋战着,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诺基亚5230已经不见了。
……
花火派出所,值班室里,片jing马国庆坐在办公桌前,万念俱灰,他手上有一张胃癌晚期诊断书,当了半辈子jing察,没立过功,没受过处分,老好人一个,为啥老天爷这么不开眼。
马国庆的老婆在公交公司当售票员,已经退休,唯一的女儿马凌也在公交系统当司机,自己一走,她们母女俩可怎么办啊。
电话铃突然响起,110指挥中心调度花火派出所到铁渣街出jing,有一起治安案件和一起家庭纠纷。
虽然肩膀上扛着两杠两花,但马国庆没有行政职务,只是一线jing员,他叹口气,将诊断书叠起来塞进jing服口袋,带着两名协jing,开着破旧的桑塔纳jing车出去了,没有鸣jing笛,闪着jing灯一路来到铁渣街108号。
作为片jing,马国庆对铁渣街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比,这条街上住了几千人,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因为地处城乡结合部,情况非常复杂,是犯罪多发地区,卖yinpiáo娼赌博吸毒打架案件层出不穷,派出所jing力有限,根本管不过来,每回遇到打群架的,马国庆都会绕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一行干久了,见的事情多了,早年的一腔热血早就变得比三九天的淮江水还冷。
今夜的案子不复杂,一个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偷窥居民洗澡,马国庆很理解这些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民工,xing压抑,***,又舍不得钱去洗头房,不免做出这种事情,嫌疑人已经被居民打得半死了,让协jing铐起来拎到车里就是。
还有一起家庭纠纷稍微复杂一点,张大姐拉着马jing官的袖子哭诉说丈夫不但不管她们母子死活,还经常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赌博,就在街上的游戏机房里玩赌博机,让马jing官赶紧把赌博机抄了。
马国庆苦笑,赌博机是社会上的大哥们赚钱的玩意儿,背后还有人罩着,今天抄,明天就放回去,自己一个小小民jing管什么用。
他劝了张大姐几句,又批评教育了王志刚。
王志刚借酒发疯,但见了jing察就老实了,承认了错误保证不再赌博,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马国庆照例询问包租婆,家里有没有住进房客,包租婆说租出去两间屋,二楼是附近的学生租的,四楼是兄妹俩。
“马jing官您放心,我可是咱街道的治安积极分子,什么样的坏人我一搭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没问题。”包租婆拍着胸脯保证道。
“身份证登记了么?”马国庆问。
“登记了,忘了扔哪儿去了,我这记xing。”包租婆拍拍脑袋。
“我上去看看。”马国庆打着水手电上了楼。
202,朱小强摘下耳机,惶恐不安的看着上门的jing察,自己电脑里上百g的东瀛欧美爱情动作片万一被查出,那可是劳教的大罪。
jing察查验了朱小强的身份证,没说什么,继续上楼。
三楼住着在美容院工作的小丽和小红,今天很幸运,她们没带客人回来过夜,不然被jing察查到不是劳教就是罚款。
四楼是来的租客,包租婆敲开门,站在屋里的只有穿着睡衣的小帆,她以手势告诉jing察,自己没带身份证。
马国庆皱起眉头,问和你同住的男的呢?其实他已经看到天台上的地铺,这男的肯定发现jing察检查,躲出去了。
这时,跟上来看热闹的张大姐说话了,喋喋不休说大东和小帆都是好人,热心又善良,丫头还帮自己做饭来着,马国庆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愿意多事,正好对讲机里又在呼叫他去处理一起交通事故引发的治安纠纷,便嘱咐包租婆明天去派出所备案,就下楼去了。
jing车开走了,刘汉东依然没有出现。
刘汉东去寻找目击证人了,第一站就是温泉路拓宽工地,渣土车都是夜间运送的,哪辆目睹自己车祸的渣土车牌照刘汉东牢记于心,很容易就找到了司机。
一帮膀大腰圆面目粗野的渣土车司机正聚在一起抽烟吹牛,刘汉东走过去道明来意,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瞪着他说:“是我的车,咋了?”
刘汉东说:“现在jing察要找我麻烦,你得帮我证明吗,把你看见的告诉jing察。”
司机道:“没错,我是看见你车头前躺着一个人,头都让钢筋扎穿了,副驾上也倒了一个,可我凭啥帮你作证,我整天开车忙的要死,耽误我一小时,起码少收入上千块,你得给我误工费。”
其他司机也跟着起哄,说最少给一千块误工费。
刘汉东捏住了拳头。
司机狡黠道:“不让你白给,我知道伤员送到哪去了。”
刘汉东忙问哪里,司机摇头:“拿钱说话。”
刘汉东说你等着,我会筹钱来的,转身离去。走远了才拿出诺基亚5230,调出录音功能,重听了刚才司机的一番话。
这也是证据,刘汉东自言自语道。
……
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卫理公会大学医院移植研究所,来自中国的癌症病人夏青石在这里进行肝移植手术,他住在icu病房,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助理负责ri常起居照顾,另有一个五人组成的团队负责后勤工作。
孟菲斯jing察局的一名jing官来到医院,要求会见夏青石,女助理接待了他,以流利的英语进行交流,说夏先生目前的健康状况不适宜会客,我是他的高级助理安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jing官告诉安娜,他们接到一封来自中国的电子邮件,发信人自称夏青石的女儿,此刻面临绑架以及杀害的危险,委托他们通知其父。
“你知道,这种离奇的事情不经常有,作为jing察遇到越洋求助信,我还是头一次。”jing官道。
“谢谢,我会告知夏先生,并且做出相应处理。”安娜说道。
“对不起,我必须亲自和夏先生说话,这是他女儿要求的。”jing官依然坚持。
“恐怕不行,夏先生刚刚进行完手术,还没有苏醒。”安娜一摊手。
jing官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便不再坚持,道:“那就请你转达吧,我会再来的。”
安娜送jing察出门,转身回到病房,穿上菌罩衣进到icu,夏青石的换肝手术非常成功,立刻正躺在病床上休息,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国男子,面庞消瘦比,从面部线条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
“青石,你感觉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安娜说。
夏青石虚弱的点点头。
安娜从icu出来,拿起电话拨通了086开头的中国越洋长途,道:“我是安馨,立刻给我找近江最好的私家侦探,要那种当过刑jing的。”
天蒙蒙亮,马国庆的胃部巨疼,他坐在椅子上,用茶杯顶着胃部,冷汗直流,昨晚一夜没睡,从铁渣街出来又去处理了一件案子,宝马司机醉驾被扣还辱骂交jing,猖狂到连老好人马国庆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人拷了,关进了拘留室。
六点多的时候,所领导来了,将醉驾司机释放,理由是抓错人了,司机另有其人,而且已经投案自首。
醉驾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爱马仕的腰带扣闪着金光,他大摇大摆走出拘留室,冲马国庆比出中指。
这种事马国庆见得多了,醉驾司机肯定是有背景的,所领导肯定也是受到上面的巨大压力,若在平时他肯定就忍了,但想到口袋里的癌症诊断书,马国庆的胆气忽然大了起来,一把将醉驾者推回拘留室,喝道:“别以为找人顶罪就能逃脱制裁。”
醉驾司机暴怒:“麻痹的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弄不死你!”
马国庆挥拳就打。
副所长赶紧拉住他:“老马,别冲动,你跟我来,有事和你说。”连拉带拖将马国庆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就别管了,交jing那边都压住了,这人来头不小,咱惹不起的。”
马国庆气愤难平道:“还有没有法律了。”
副所长说:“头顶三尺有神明,老天爷都看着呢,对了老马我和你说个事,这次所里综合考评,你的分数最低……”
马国庆颓然坐在椅子上,副所长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兢兢业业干了半辈子jing察,临了居然综合考评不合格,老天爷到底长不长眼,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醉驾者还是被放走了,一辆豪华宾利接走了他,马国庆掏出诊断书看了看,从jing时的誓言在耳畔响起,他流泪了。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老好人,不得罪这个不得罪那个,同期入jing的都当上支队长了,我还是一线民jing,为啥,有良心,没胆量,既然是死的人了,我还有啥可怕的。”
马国庆打定了主意,决不让这醉驾司机好过,哪怕官司打到政法委也在所不惜。
同事们陆续来上班,指导员在会议室进行协查通报,说最近发生一起绑架裹挟案,受害者身份很特殊,是本省最大的纳税企业,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夏青石的独生女儿舒帆,被一个叫刘汉东的业青年绑架了,咱们花火派出所辖区内外来人口密集,很可能是犯罪分子藏身之所,大家巡逻的时候注意点。
马国庆在门口听到了这些话,心中不禁生疑,昨夜铁渣街108号查暂住人口,不就有这么两个人,男的叫大东,女的叫小帆,很符合通报标准么。
指导员继续道:“刘汉东当过兵,身体素质很好,前天晚上还抢过交jing的车,此人相当危险,受害者十四岁,有jing神疾病,很可能犯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对罪犯产生依赖心理,这一点要尤其重视,不能麻痹大意。”
同事们都做着记录,纷纷嘀咕,青石高科几百亿的产值,这回绑匪肯定要勒索个巨额数字。
马国庆回到办公室,上了公安内查找刘汉东的数据,男,江北籍贯,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二,曾有八年服役记录,荣立过三等功,也受过纪律处分。
再看舒帆的档案,因为没满十六岁,内上没有照片,但凭着直觉,马国庆认定昨晚见到的哑巴女孩,就是舒帆!
他关上了电脑,沉思片刻,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把五四手枪和八发子,所里装备很差,就三把六-四式手枪,还有一把淘汰的五四,干jing们平时都不愿意带枪,这坨铁纯粹就是累赘,带了也不敢开,弄丢了是大麻烦。
马国庆是所里的枪械管理员,也是够资格配枪的jing员之一,他携枪回家也是符合规定的,只是从来没这么干过,这是第一回。
沉甸甸的手枪插在腰上,仿佛胃也不那么疼了,马国庆换了便装,回家了,他家就住在与铁渣街一河之隔的黄花小区,十五年房龄的老楼了,买的时候八百一平方,现在已经涨到了五千。
老婆出去买菜了,女儿上班了,桌子上的全家福合影里,一家人其乐融融,马国庆拿起镜框擦拭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媳妇,我窝囊了一辈子,也该硬挺一回了,闺女,原谅爸爸,等不到你结婚那天了。”
厨房里有老婆做的早饭,马国庆忍着胃疼,吃了早饭,带枪出门去了。
……
一大早,刘汉东就敲响了202的房门,朱小强睡眼惺忪还没起,听说是小帆要借用电脑,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
小帆上收取了邮件,顿时笑颜如花,指着屏幕给刘汉东看,刘汉东英语水平不差,看得出是美国孟菲斯jing察局的回信,说情况已经转达给令尊云云。
这小丫头真够聪明的,知道父亲身边的人不可靠,就让jing方代为转达给本人,十四五岁的年纪能撰写出意思清楚的英文信件,并且能找到孟菲斯jing察局的邮箱,电脑水平和英文程度都挺高的。
刘汉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小帆家里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当然自己也不能放松jing惕,坏人随时可能出现。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钱,没钱就没法生存,也法展开调查,刘汉东决定找点事儿干,赚点小钱花花,此时二楼的张大姐带着丈夫王志刚过来道谢了,王志刚醒了酒,从酒鬼赌棍变成了好男人,他听说刘汉东要找活干,一拍胸脯道:“包在哥哥身上。”
王志刚开残疾人车,在小商品批发市场帮人拉货,这地方最缺的就是劳动力,刘汉东带着小帆坐着他的残疾人机动车,来到市场很找到了活儿干,从卡车上卸货,然后搬到三楼的仓库里去。
没叉车,没电梯,全靠人力抬,货物是十吨碳酸饮料,每二十四瓶用热缩塑料薄膜包装着,刘汉东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来回搬运,太阳当空照,几趟下来就汗流浃背,刘汉东索xing脱了汗衫,露出一身古铜sè的腱子肉来,健步如飞上下穿梭。
小帆坐在货物堆上,裙下一双白嫩的小腿晃悠着,看刘汉东搬东西。
搬运工们忙乎了半小时,货物才下了一小半,小老板招呼大家歇歇,给工人们上烟,小帆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瓶冰镇的芬达,递给刘汉东,又踮起脚尖拿出小手帕给他擦汗。
“伙计,你小媳妇挺疼你的。”一个粗俗的搬运工笑道。
“cāo,这是我妹妹。”刘汉东骂道,示意让小帆先喝。
小帆喝了两口,再把瓶子递过来,刘汉东接过来仰脖咕咚咚灌了几口,给小帆留了小半瓶。
“伙计们,开工了。”小老板拍着巴掌招呼道,大家继续挥汗如雨,忙乎了半天,终于将十吨饮料搬进了仓库,小老板给大家每人发了一张百元大钞。
刘汉东拿着钞票说:“咱有钱了,逛超市去。”
小帆兴高采烈,蹦蹦跳跳。
正好王志刚回家吃饭,两人搭乘他的残疾人车来到附近的大润发超市,从底层停车场进超市的路上,就看到前面堵了七八辆车,都在不耐烦的鸣笛,最前面是一辆白sè的路虎极光,正试图倒车入位,奈车位狭窄,路虎车体宽大,司机技术又差,怎么都到不进去。
王志刚的残的也被堵在车库里,气的直按喇叭,嘀咕道:“肯定是娘们开的车。”
刘汉东下车走过去,见路虎里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少妇,急的手足措,满头大汗。
“我帮你指挥。”刘汉东说。
没想到少妇竟然下了车,说:“你帮我倒进去算了,谢谢啊。”
刘汉东没拒绝,直接上车,挂上倒档,一脚油门,一打方向盘,路虎极光如同沿着轨道行进一般,严丝合缝的倒进了车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
小少妇的嘴巴张成了o形,喃喃道:“太帅了。”
刘汉东下车,扭头就走,小少妇如梦初醒,从gi包里掏出钱夹,脆生生喊道:“哎,还没谢你呢。”
刘汉东头也不回,伸手摆了摆,小帆一溜小跑追上去,揽着刘汉东的胳膊,一起走了。
“走路都走的这么酷。”小少妇依然沉浸在花痴梦中。
大润发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小帆推着购物车在前面跑,看到饮料货架上750毫升大绿玻璃瓶装的巴黎矿泉水,习惯xing的拿了两瓶,看看价格,吐吐舌头,又换成了昆仑山纯净水。
刘汉东走过来,看到五块六一瓶的昆仑山矿泉水,作势要打人:“买这个还如直接喝自来水,败家丫头。”
小帆委屈的撇撇嘴,要哭。
刘汉东道:“做错事还敢哭,咱就一百块钱,得省着点花,知道不?”
小帆点点头,将昆仑山纯净水放了回去,推车到卖米面的地方称了十斤特价大米,又拿了几筒龙须挂面和一些塑料袋装的酱油醋,购物车里最奢侈的是一瓶老干妈油辣椒,八块五。
买完东西,从大润发超市出来走在路上,一辆白sè路虎极光缓缓从后面过来,玻璃降下,小少妇欢的说道:“嗨,这么巧,你们去哪里?”
刘汉东拎起手里的塑料袋道:“回家做饭。”
“住哪儿?我送你。”小少妇很热心。
小帆拽了拽刘汉东的衣服,一脸的不高兴。
刘汉东道:“不顺路,再见吧。”
小少妇呵呵一笑,也说声再见,驾着路虎远去了。
起风了,要下雨,街上出租车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拦都拦不到,从这儿到铁渣街距离很远,乘公交车最方便。
公交站台,一辆520路公交车开了过来,乘客们蜂拥而上,投币、刷卡,刘汉东和小帆也上了车,发现女司机正是昨天那个飙车的马尾辫姑娘。
马尾辫吆喝道:“往里走,往里走,后面没人。”
可乘客们还是习惯xing的站在门口附近,两个衣着考究的男子,胳膊上搭着西装上衣,不动声sè的往里面挤着,嘴里嚷嚷着:“别挤啊,别挤啊。”
大公交开动了,马尾辫喊道:“乘客们请注意,看好自己的钱物,那俩拿西装的,别给脸不要脸了,下一站给我滚下去。”
乘客们顿时往后退去,躲着两个小偷。
小偷面子上挂不住了,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上去抬腿就踢女司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乘客们噤若寒蝉,没一个人动。
刘汉东挤了出来,指着小偷喝道:“再动一下我弄死你!”
另一个小偷拔出匕首,恶狠狠的从刘汉东侧后方捅过来,小帆尖叫一声,刘汉东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捏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掰,咔吧一声,骨头断了,匕首落在汽车地板上,小偷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垂下,疼的杀猪一样惨叫。
这时马尾辫已经一脚刹车停下,和那个先动手的小偷搏斗起来,她用的散打招式,一记直拳下去,小偷鼻血长流,刚捂住鼻子,又被刘汉东从后面薅住头发,拽在地上,饱以老拳。
马尾辫从驾驶席上下来,拎起灭火器也加入了殴打,打得两个小偷嗷嗷直叫。
小帆鼓起掌来,乘客们如梦初醒,也都开始鼓掌,不少人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马尾辫丢下灭火器,冲刘汉东伸出手:“我叫马凌,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到站了,能把门开一下么?”刘汉东听到乘客们在打110,又心虚起来。
“等jing察来了做个笔录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马凌道。
“我有急事,真的,下回吧。”刘汉东冲小帆一使眼sè,小帆也跑了过来,用力的点头。
“好吧。”马凌想到车里还有很多目击证人,便打开了车门,刘汉东拉着小帆匆匆下车,消失在路边巷口里。
一辆巡逻jing车闪着jing灯开到公交车旁,巡jing上来拷走了小偷,马凌望着外面的雨雾,想起那见义勇为小伙子的样子,嘴角勾起弧线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刘汉东买了一份淮江晨报,和小帆顶在头上,在雨中奔跑着,小帆高兴的直尖叫,忽然她停下脚步,撅起嘴做出哭相来。
“怎么了?”刘汉东问。
小帆一摊手。
刘汉东这才想起,才超市买的挂面酱醋大米忘在了520路公交车上。
“没事儿,咱们吃牛肉板面去。”刘汉东豪气万丈。
他知道有一家牛肉板面味道不错,老板是个江北乡下人,很厚道,店里都是回头客。
近江市是江东省的省会,正在上地铁项目,满城都是工地,这家牛肉板面摊子就开在地铁建设工地里,搭着红蓝彩条布的雨棚下,五六个穿雨靴戴安全帽的民工正在吃面条,刘汉东招呼老板:“两碗面,一大一小。”
老板道:“没有小碗,都是大的,坐吧。”
不大工夫,端上来两脸盆面条,宽宽的手工面条,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蒜苗、红sè的咸菜,白sè的萝卜,就是牛肉太少,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片。
小帆傻眼了,这盛面条的盆比自己的洗脸盆还大,满满当当的面条能吃上一星期。
刘汉东已经开始埋头吃面,还撒上了红红的辣椒油。
农民工们也低头吃面,吧唧嘴的声音此起彼伏,雨继续下,水滴顺着彩条布流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远处道路旁的梧桐树下,落叶满地。
“你怎么不吃啊。”刘汉东抬头问道。
小帆将面盆里大半面条拨给了刘汉东,自己只留了很少一点,这手工面条劲道有韧劲,其实很好吃,不过份量是为重体力劳动者预备的,对小帆来说实在多的有些过分。
吃完了饭,雨也停了,天边竟然挂了一道彩虹,小帆兴奋的指着彩虹跳着,刘汉东和几个农民工一起走出棚子,并排站在一起,久久望着高楼大厦间的雨后彩虹。
……
王星是jing校高材生,曾在江北市当派出所民jing,后来调到省城刑jing总队当侦查员,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限的时候,因为失手打死了嫌疑犯,被清退出公安队伍,成了一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在中国还是个鲜行当,王星的公司命名为明镜调查咨询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有两个,一是帮富翁太太们抓小三,二是帮官员富商们清理安装在车里和办公室里的摄像头、窃听器,因为他业务素质高,政法口朋友多,所以名声在外,生意络绎不绝。
但这些生意带来的收入,依然让王星的生活捉襟见肘,他在省城买了房子,贷了一大笔款,老婆大着肚子,据说是双胞胎,经济压力巨大,为了给出世的孩子预备尿布和nǎi粉,王星什么活儿都愿意接。
今天凌晨时分,王星接到一个电话,是青石高科总裁办打来的,委托他寻找并保护夏青石的女儿舒帆,委托费用是十万元人民币。
王星毫不犹豫的接了这单生意,迅速展开调查,根据委托人提供的信息,舒帆现在是安全的,但有人试图绑架她,为了保证舒帆的人身安全,夏青石没有选择报jing,而是找私人侦探解决此事。
很王星就发现这案子不简单,舒帆的伯父,也就是青石高科总裁夏青石的兄长夏白石已经向温泉镇派出所报案,说侄女失踪,如今jing方正在展开秘密调查。
听刑jing支队的朋友说,舒帆很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名黑车司机绑架,绑架的动机不明,目前罪犯已经锁定,是一个叫刘汉东的退伍军人,最早的目击证人是世峰集团保安部的古长军,他说下班途中见到有人绑架女学生,自己的两名同事上前阻止反被撞伤,交jing部门也证明现场确实发现撞坏的黑车,还有市局法制处的一个同事也曾目击刘汉东带着舒帆到市局,颠三倒四说了一些胡话。
王星凭刑jing的直觉,觉得这案子水很深,那个叫刘汉东的男子也未必是罪犯,哪有罪犯带着肉票主动送到公安局的道理,但这件案子政法委已经定了调子,罪犯就是刘汉东。
青石高科的老板夏青石在美国治病,这个节骨眼上他唯一的继承人出事,也太巧了吧,而且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不是什么好人,有他参与的事情,肯定猫腻多多,再加上政法委的粗**涉,想必这也是夏家不愿意报案的原因。
想找到舒帆,就必须先找到刘汉东,jing方想找什么人,有的是技术手段,最常用的就是手机定位,当代社会手机普及率极高,只要知道号码,甚至手机串码,就能迅速定位一个人,简单得很。
jing方要动用手机定位,需要分局以上领导签字批准,但王星认识移动公司技术部门的人,一个电话就能办妥。
刘汉东的手机是不记名神州行卡,在二十四小时内只开机了一次,地点在花火办事处铁渣街中段附近。
铁渣街是城乡结合部,出租屋云集的地方,刘汉东目前没有正当职业,以这里作为落脚点正在情理之中。
王星开着自己的二手破捷达,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开向铁渣街。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城市的交通处于最拥堵的时间段,车多人多,再加上道路拓宽工程,路上堵成了一锅粥,公交车和私家车抢道,摩托车电动车见缝插针,小擦碰事故此起彼伏,喇叭响成一片,王星不耐烦的猛按方向盘,可他的破捷达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
片jing马国庆一直蹲守在铁渣街108号对面的移动营业厅里,他在耐心等待刘汉东和舒帆回来,对于一名jing察来说,蹲坑是常有的事,为了抓捕罪犯,在寒冬腊月天的户外等个几天几夜都是常事。
马国庆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从jing生涯中最后一次蹲坑了,也是人生最后一次壮举,他希望妻女在追悼会上看到的是一个牺牲在与犯罪分子搏斗第一线的英雄,而不是饱受癌症折磨痛苦死去的病人。
刘汉东和小帆也被堵在了路上,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和一辆私家车擦碰,两个司机在对骂,乘客们纷纷下车步行,
天边闪电划过,继而是闷雷滚滚,狂风阵阵,山雨yu来风满楼。
铁渣街上的小摊小贩都开始收摊回家,卖熟食水果的也收起遮阳伞推着三轮车撤退了,暴雨比城管有用的多,这些人一走,道路忽然变得通畅起来。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闭目养神的马国庆猛然张开眼,正看到刘汉东拉着小帆冒雨奔来,那副亲密的样子不像是绑匪和受害者,反倒像一对小情侣。
马国庆摸一摸后腰上的五四式手枪,强忍着胃疼站了起来。
一辆破旧的捷达车从铁渣街北面开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辆黑sè汉兰达从铁渣街南面开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一辆黑sè本田雅阁,两车都没挂牌照,悬挂压得很低,可见车里坐满了人。
雨噼里啪啦落下来,狂风怒吼,飞沙走石,路边大树随风狂舞,路边小超市的招牌被风刮了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家家户户关门关收衣服,平ri里热闹非常的大街迅速变得空旷比。
刘汉东和小帆奔到108号院,推开铁门进去,院子里的麻将桌挪到了一楼屋里,牌局雷打不动的进行着,二楼上,张大姐接孩子去了,家里挂着锁,朱小强居然没在打dota,屋里也没人,三楼的小丽小红还没下班,四楼上空一人。
他俩上了楼梯,留下一串水淋淋的足迹,紧跟着大铁门又被推开,马国庆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胃部又开始剧痛,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是坚强的毅力让老jing察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已经立秋了,暴雨依然肆虐,砸在汉兰达车顶发出沉闷的声音,古长军冲车里的四个人点点头,没说话。
汉兰达里四条彪形大汉开门下车,踩踏着积水向108号走去,他们身后,雅阁四门大开,又是四条大汉下了车,砰的关上门,手中拎着长长的钓鱼包,
古长军带了八个人过来,这些人全是道上响当当的汉子,杀过人见过血,二进宫三进宫的老资格,干活利索不留痕迹,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本来一桩简单的事情被越搞越大,上面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再完不成,古长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他点燃一支烟,将车微微降下一条缝隙,雨水立刻灌了进来,这场雨来的很及时,会冲刷掉一切痕迹,再看看电线杆上的治安摄像头,古长军鄙夷的一笑,这些玩意儿都是糊弄领导的,隔三差五出故障,恶劣天气加指望不上。
四楼,刘汉东将湿透的汗衫脱下,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镇定比的声音:“jing察!把手举起来,慢慢转过来,别乱动。”
刘汉东慢慢回转身,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单手腰间据枪对准自己,这是八十年代jing察持枪的标准姿势,能很好的防备对方夺枪,shè击的时候也比较稳定。
“刘汉东?”中年大叔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
对方丢过来一副手铐,冷冷道:“自己戴上,别耍花样。”
刘汉东捡起手铐,戴在左右手腕上。
“戴结实点。”老jing察威严比。
刘汉东将手铐齿轮又往里扣了两格。
小帆从阳台收衣服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呆了。
“别害怕,我是jing察。”老jing察语气慈祥了许多,又喝令刘汉东:“你在前面走,下楼。”
雨很大,瓢泼如注,这样的气候状况难以将罪犯押到派出所,马国庆只想把他押到楼下,再让房东打电话报jing。
刘汉东在前面慢慢走着,紧跟着是小帆,最后才是持枪的马国庆。
下到二楼的时候,只见下面乌压压上来一群人,楼梯狭窄,只能走一个人,最前面是个yin鸷汉子,运动服打扮,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两下突然遭遇,都愣住了,电光火石之间,刘汉东纵身跃起,两脚踢向下面的人,yin鸷汉子猝不及防,被踹了个人仰马翻,手枪冒出一团火光,正好一个炸雷响起,掩盖了枪声,子打在水泥楼盖板上,反了几次,竟然崩在枪手头上,顿时血花四溅,人躺下就没起来。
两边走在最前面的人都倒下了,紧跟着就是小帆和下面另一个枪手,那人举起了手枪,小帆僵住了,纹丝不动。
马国庆眼疾手,一把将小帆推到一旁,举枪shè击,两下里同时开火,近距离shè击几乎不可能打偏,马国庆站得高,五四手枪里发shè的子正中对方头部,但对方的子也shè入了他的肚子,一件穿了十几年的jing用衬衫顿时被血染红。
紧跟着是第三个枪手,他端着一把锯短了枪托和枪管的霰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马国庆,千钧一发之际,躺在楼梯上的刘汉东捡起了一把枪,以最的速度将匣里的六发子全部打在枪手身上,血溅的到处都是,后面鱼贯而上的杀手们听见密集的枪声,立刻仓皇后撤。
刘汉东捡起了霰枪,忽然马国庆暴喝一声:“把枪放下!”
五四手枪瞄准刘汉东,马国庆手上不停滴血,那是伤口的血。
刘汉东忽地瞄准马国庆,两人距离咫尺之间,黑洞洞的枪口互相瞄准,手指都搭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立刻两败俱伤。
杀手们再次蠢蠢yu动,向楼梯口摸过来。
一楼室内,几个打麻将的大妈吓得趴在地上,用椅子挡住门,包租婆拿着电话不停按着110,可是电话线被大风刮断,听筒里没有声音。
“放下枪!”马国庆和刘汉东面对面声嘶力竭的吼着,谁也不愿意先放下武器。
火并一触即发。
“不要!哥哥是好人!”小帆突然开口说话了,扑过来挡在刘汉东面前。
此时楼下探出杀手的脑袋,刘汉东和马国庆同时调转枪口,子出膛,打得砖石碎屑横飞,耳朵震得嗡嗡响。
铁渣街上,王星一脚刹车停下,他从雷声中听到了熟悉的枪声,有五四,也有霰,竟然还有自动步枪,附近正在发生激烈枪战!
他急忙下车,摸摸身上,没带武器,左右看看,捡起一块沉甸甸的砖头。
刘汉东很沉着,这不是他第一次真枪实的驳火了,当年在高原之巅,他和战友们曾经面对穷凶极恶的分裂武装分子,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
下面的杀手火力很强大,动用了军用武器,密集的子封锁住楼道,眼瞅敌人就要攻进来,刘汉东大叫一声掩护我,马国庆举枪连发数,刘汉东单手持着霰枪速上楼,从二楼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就开了枪,霰扇面覆盖,一个拿自动步枪的杀手当场被打死。
刘汉东单手握住霰枪套筒一甩,子上膛,躺在地上又开了一枪,将杀手们逐出了院子,霰枪里五发子打光了,他一个翻滚过去,捡起了自动步枪。
刚捡起枪,就看到楼上下来一个杀手,举枪要打马国庆,刘汉东戴着手铐不方便据枪,很别扭的抬起枪要打,马国庆一惊,以为刘汉东要朝自己开枪,正要动作,被杀手从背后勒住,枪口顶在脑袋上。
“放下枪!”杀手威胁道。
刘汉东没有丝毫犹豫,扣动扳机,一颗子旋转着shè出枪膛,正中杀手脑门。
7.62毫米步枪子巨大的动能掀开了杀手的天灵盖,整个人朝后飞去,红的白的糊了一墙。
马国庆惊出一身冷汗,他哆嗦着从裤袋里掏出手铐钥匙丢下去。
刘汉东捡起钥匙速打开手铐,双手娴熟比的端起这支缅甸造的仿八一杠,隐蔽在水泥影壁墙后面,战术动作标准比。
马国庆举枪jing戒上方,严防杀手再次从楼顶进攻。
八个杀手,瞬间被打死了五个,仅剩三人,已经力发起进攻,但他们不甘心这样失败,各自隐蔽在电线杆子和汽车后面,枪口对准院门,谁也没注意到王星手持砖头从后面过来。
一砖下去,藏在汽车后的杀手后脑勺被拍扁,软软倒了下去,王星从他手上接过一把仿五四,拉开枪膛,确认是实,瞄准了前面电线杆子后的杀手。
那杀手正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榴,还没拔出保险销就被王星打中脑袋,刑jing的枪法不是盖的,接连两枪,绝对毙命。
只剩下一个人了,又腹背受敌,疯狂打了两枪,掉头就跑,没跑出去十几步就中腿部中,一头倒在了泥水里。
空荡荡的大街上,早没了汉兰达的影子,只剩下一辆空一人的黑sè雅阁。
王星藏在汽车后大声喊道:“院子里的人,报出身份。”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刑jing支队的号码。
楼梯上,马国庆奄奄一息,小帆在刘汉东的指示下帮民jing大叔按着伤口,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马国庆的手机。
刘汉东拿过来接了。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加班也不说一声,我和妈妈都等你半天了。”是个娇嗔的女声。
“你爸爸中枪了,在铁渣街上。”刘汉东说,此时院外有人喊,让里面的人报出身份,看样子是jing方援军到了。
“有jing察受伤了,叫救护车。”刘汉东喊道。
手机还没挂断,马国庆的女儿马凌手中的话筒落了地,厨房里,正在热饭的母亲问道:“凌儿,你爸还回来吃饭么,不回来咱娘俩先吃。”
马凌泪眼婆娑,呜呜的哭了。
一小时后,铁渣街,jing笛此起彼伏,现场停了几十辆jing车,刑jing支队、特jing大队、武jing处突中队、派出所全来了,还有交jing、法医,医院急救车,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满街的群众站在jing戒线外冒雨看热闹,目睹装着尸体的黑sè塑胶袋装进救护车。
雨还在下,地上的血污被冲淡,流进了下水道,侦查员戴着手套到处捡着子壳,这是一场建国来近江市最大的涉枪案件,死了六个人,还有一个被砖头拍晕还在昏迷中。
案件动用了大量枪械,交火上百发子,手枪步枪霰枪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枚手榴,现场指挥车内,领导们的脑袋都大了两圈。
最先报jing的是私家侦探王星,他打给刑jing支队的同事说这里发生枪案,有民jing负伤,急需支援和救护车,但jing方赶到之后,却没发现受伤的同事,也找不到王星的身影,再打电话已经没人接了。
案件没有目击证人,就连108号院子的住户也都没看见案发经过,枪声一起,他们就吓得趴在地上,没看见任何人。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现场总指挥,市局分管刑侦的郝副局长下了死命令,旋即对下属道“给我接省厅,我要向宋厅长进行汇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郝副局长拿出手机,摆摆手,指挥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金市长您好,正想向您汇报……”郝光辉挥手斥退众人。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枪战刚结束,大雨依然如注,王星冲院里喊道:“刘汉东,是你么?”
刘汉东心里一惊,刚才他亲眼目睹外面的人打倒了两个杀手,应该是帮自己的,但jing惕xing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便道:“你是谁?”
王星道:“我是夏青石委托保护舒帆的私家侦探,我叫王星。”
刘汉东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先把枪放下。”
王星喊道:“你先证明自己是刘汉东,我再把枪放下。”
刘汉东大怒:“怎么证明,难道拿身份证给你看?”
王星曾详细调查过刘汉东的档案,略一思忖想到一个验证办法,道:“你爷爷五五年授的什么军衔?”
“陆军中校。”刘汉东答道,再看马国庆,血还在流,怒道:“再啰嗦这jing察就没救了。”
小帆从马国庆兜里摸出一本带血的jing官证展示给刘汉东看。
“花火派出所的马国庆,中枪大失血,就死了。”刘汉东喊道。
王星从汽车后站了出来,高举双手显示自己没有武器。
“我过来了,别开枪。”
刘汉东手持自动步枪,扫视着大街,示意小帆躲起来,他有些紧张过度了,对方只是业余级别的杀手,没有牛逼到配备狙击手的地步。
王星走进了院子,看见躺在楼梯上的马国庆,疾步奔过去:“老马,你怎么了?”
马国庆还清醒着,低低道:“小王,我挺得住。”
刘汉东松了一口气,马国庆认识这个人,至少可以相信他一半。
王星左顾右盼:“舒帆呢?”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着王星:“你还没证明自己的身份。”
王星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手机:“我可以让舒帆和她父亲通话。”
刘汉东点点头,王星拨通了facetime,几秒钟后,通讯接通,屏幕上是一个女人俊秀而威严的脸。
“我找到舒帆了,她要和夏总通话,不然不肯现身。”王星道。
“稍等。”那女人拿着手机在走路,很进入一间病房模样的屋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消瘦男人的面孔。
“爸爸的乖女儿在哪里?”男人声音很慈祥。
小帆从楼梯间里冲了出来,满眼都是泪水,拿着手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发出了声音:“爸爸,我害怕。”
手机里,夏青石惊喜万分,患自闭症的女儿竟然能说话了,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安馨,给我订最的机票,不,包机,有什么飞机包什么飞机,我要回去。”
雷雨天,3g信号很不好,时断时续,刘汉东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身份,收起枪道:“这儿不安全,这jing察也撑不住了。”
王星道:“我有车,先送老马去医院。”
刘汉东道:“你抱他,我开车。”
王星知道对方还保持着jing惕xing,便把车钥匙丢过去:“外面的白sè捷达。”
刘汉东丢下已经打空子的自动步枪,带着小帆先出去了,王星抱起马国庆随后走出来,再找那个腿上中枪的杀手,已经不见了,不过此时也顾不上抓他了,大家上了捷达,刘汉东道:“坐稳了。”话音未落,大家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距离最近的省医科大附属医院,刘汉东驾车风驰电掣开过去,一路积水很深,修路造成的烂泥潭比比皆是,王星催促道:“点,再点!”
“要不你来开。”刘汉东一脚油门踩下去,和对面一辆卡车擦肩而过,间隙不超过五厘米。
王星顿时不言语了。
马国庆伤口还在冒血,小帆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捂住伤口的毛巾已经浸透,捷达车里有急救包,小帆在王星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忽然马国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小帆接了,是个焦急的女声:“爸爸,你在哪儿!”
小帆看向刘汉东,刘汉东点点头。
“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医大附院。”小帆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说的是标准普通话,而非近江土话。
刘汉东车技很好,毫不顾忌交通规则和信号指示灯,连闯三个红灯外带逆行,看的王星直咧嘴,交规这么严格,恐怕自己驾照的分数都不够扣的。
医大附院很到了,刘汉东将车停在急诊科门口,和王星一起将满身鲜血的马国庆抬了进去,医生护士急忙上前接应,伤员被迅速推入手术室,沾了血的衣服就丢在门口。
急诊科门外传来一阵强劲马达声,一辆造型狂野彪悍的红sè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下,穿着t恤热裤拖鞋的女孩子从越野车上下来,进门就问:“刚才有没有送来一个受伤的jing察。”
刘汉东认出这女孩正是520路公交女司机马凌,心道真是巧不成书,想必她就是马国庆的女儿。
“你爸爸刚进手术室,别担心,枪打在肚子上,不是要害。”王星站起来说道。
“王叔。”马凌匆匆打了个招呼,又看看刘汉东,认出他来,但没说话,直冲手术室,很就被护士推了出来。
“王叔,是谁开枪打我爸爸的?”马凌怒不可遏,那副样子恨不得要撕碎几个人。
“开枪打你爸爸的,当场就被你爸爸爆头了。”刘汉东答道,当时的情况他是亲眼目睹的,最激烈的枪战过程不超过十秒钟,生死皆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老马配合得当,充分信任自己,怕是这会儿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止一个人了。
王星伸出手道:“车钥匙该给我了。”
刘汉东将捷达钥匙丢过去。
“走,出去抽支烟。”王星冲刘汉东眨眨眼,马国庆已经被送进医院,家属也到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毫益处。
刘汉东会意,拉起小帆出门,到了车前,王星掏出香烟丢给刘汉东一支,看看小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皱皱眉道:“等我一下,买件衣服去。”
他匆匆奔着医院门口的超市去了,刘汉东站在车旁抽烟,忽然一阵兹兹拉拉电流声,丢在车里的jing用频道对讲机里传出指挥中心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密切留意一名持枪嫌疑犯,疑犯持刘汉东身份证,体貌特征是身高一米八二,体重约八十公斤……很可能有一名十四岁女童与之随行,疑犯极度危险,必要时可以开枪将其击毙……”
刘汉东的手在发抖,jing方在通缉自己,杀手要打死自己,这他妈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看看王星远去的身影,这个人不在体制内,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小帆,跟着这个人,他会保护你的。”刘汉东双手放在小帆肩膀上,郑重比的嘱咐道。
小帆眼泪汪汪,拉着刘汉东的衣襟不撒手。
“别跟着我!”刘汉东吼了一声,吓得小帆一哆嗦,撒开了手。
远处红蓝jing灯闪烁,一辆jing车驶入医院大门。
刘汉东扭头就走,避入急诊科大门。
马凌迎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刘汉东道:“借你摩托车用用。”
马凌拿出钥匙:“告诉我谁下的黑手,就把钥匙给你。”
“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他雇佣的杀手打伤了你爸爸,我现在就去找他,钥匙。”刘汉东伸手去接钥匙,马凌却收了回来,“我改主意了,和你一起去。”
刘汉东回头看去,jing车开到了急诊科门口,再去开摩托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跺脚,径直往急诊科里面走。
jing车停下,两个交jing从车上抬下一名伤员,原来这jing车是送交通事故伤者急诊的,而非缉拿刘汉东而来。
刘汉东不知道jing察的来意,避入了急诊科留观室,掀开帘开外面,见是交通jing察,松了一口气,正要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观察病床上躺了一个人,正是那晚拿绳子勒自己脖子的家伙,他头上绑着一圈圈绷带,挂着吊瓶,连着心电监护和氧气,狗ri的居然没死!
伤者躺在病床上,如同案板上的肥肉,刘汉东上前一把拽下他的氧气管,心电监护,扯开绷带,用手抠开已经缝合的脸上钢筋贯穿创口,疼的那小子惨叫一声,可是嘴巴被刘汉东捂住,叫声发布出来,咽回到肚子里,他一双眼睛都瞪出眼眶,惊恐万分看着刘汉东。
“记得我么?我问你,古长军住在哪里?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撕开你的脸!”刘汉东低声威胁,他可不是吓唬人,而是玩真的。
“我说。”那人被他狰狞的嘴脸吓住了,立刻说出了古长军的家庭住址和单位地址,刘汉东又问:“古长军为什么要杀我?”
“他弟死了。”那人道。
刘汉东忽然醒悟,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拿匕首的家伙和古长军面貌酷似,应该就是古长军的弟弟,怪不得啊,这血海深仇是结上了。
一拳打去,那小子一声不吭昏过去,刘汉东出了门,没走正门,从急诊科后门出去,只听一阵有力的轰鸣,一辆大排量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在了面前。
车手摘掉头盔,露出马尾辫,是马凌。
“上车!”马凌英姿飒爽。
刘汉东没有犹豫,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马凌猛拧油门,摩托车前轮抬起,如同猎豹般呼啸而出。
急诊科前,王星拿着衣服匆匆而来,却不见了刘汉东和舒帆,急的他捶胸顿足,那可是十万块委托费啊,关系到自己的房贷和nǎi粉钱,丢钱包丢手机丢面子都行,就是不能把舒帆丢了啊。最
步走进急诊科一看,走廊尽头舒帆的身影一闪,王星急追过去,只见舒帆指着远去的摩托车,急的眼泪直流。
“跟我走。”王星试图去拉舒帆,被一把甩开,小女孩居然追摩托车去了。
“舒小姐,我带你去追他。”王星这句话很管用,舒帆立刻回来,催促着王星去开车。
经过走廊的时候,王星听到一身尖叫,探头看去,留观室内小护士把托盘掉地上了,病床上乱作一团,带血的绷带,各种管子电线,还有一个脸上有窟窿的家伙昏迷不醒。
王星认出这个人是古长军的跟班,叫狗子,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跟了古军之后人模狗样起来,挂着世峰集团旗下拆迁公司项目经理的头衔,其实就是个高级打手,刘汉东突然离去,应该和他有关。
回到捷达车里,对讲机里沙沙响,再度响起jing方调度的声音,说遇到刘汉东劝阻效可以开枪击毙。
王星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刑jing支队朋友的号码。
“老万,我王星,给你个情报,刘汉东不是凶手,他也是受害者,买凶杀人的是世峰集团的古长军。”王星这样说不是凭空猜测,古长军此人原来也是jing察,后来因为涉黑被开除公安队伍,被世峰集团聘请,名义上是保安主管,其实是专干脏活儿的。
手机里老万答道:“上头下了死命令,我说话管不了用,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去,花火所的马国庆怎么样了?”
“老马没事,进手术室了,我在医大附院。”王星说完,挂上了电话。
舒帆推开车门就走,王星一把拉住她:“哪儿去,外面很危险。”
“你不打算救他,对么?”舒帆直视王星的眼睛,清澈的眼神,直抵人的内心深处。
被猜出真实想法的王星徒劳的狡辩:“他没有危险的,jing方只是认为他是嫌犯而已。”
“安阿姨花多少钱雇佣的你?”夏帆依然死死盯着王星。
“十万块。”王星答道。
“我成年之后,就可以拥有青石高科的股份,我给你一百万,救他。”
舒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心智基本成熟,况且少女比大人加单纯,她是富家千金,拿出一百万来还真不是难事,一百万啊,房贷可以立刻还清,还能买辆好车。
王星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
雅马哈在路上疾驰,水花四溅,马凌掀起面罩大声问:“去哪里?”
“去世峰集团。”刘汉东答道,他认为古长军这种人不可能回家,而是藏在公司或者什么秘密地点,去公司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马凌猛然加速,摩托车飞奔出两条街区,停在一个小服装店门口。
“干什么?”刘汉东问。
“换衣服。”马凌简短回答,摘下头盔往车把上一放,走进了店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身材火辣女子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见马凌进来便问道:“凌姐,咋有空过来了?”
马凌道:“给姐弄一身行头,还有他。”说着一指刘汉东。
刘汉东被马国庆拘捕的时候,刚把湿透的汗衫脱下,一直到现在上身都是**的,肌肉线条硬朗,六块腹肌清晰,火辣女子吹了声口哨:“你汉子?”
“别废话,点,有事急等着走呢。”马凌不耐烦催促道,她出来的急,穿的是睡衣一样的长t恤和热裤拖鞋,也不适合打架。
火辣女子麻利的拿出几件衣服丢过来:“尺寸绝对合适,那边有衣室。”
马凌进了衣室,刘汉东直接将一件t恤套在身上,转身的时候别在腰间的五四手枪被火辣女子看见,不禁问道:“你是刑jing?”
刘汉东不置可否,这把枪是马国庆的,枪柄上还拴着绿sè的枪纲,但枪膛里只剩下一发子了。
马凌从衣室里出来,居家女孩形象瞬间变成了机车党,皮夹克牛仔裤,脚上是重型机车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硬朗风格的钢制项链。
“店里有家伙么?”马凌问。
“打架去啊,有!”火辣女子从门后面拎出一根狼牙棒来。
这是银行保安配备的武器,不锈钢杆子上镶嵌了几根尖刺,吓唬人的样子货而已。
“用这个。”刘汉东从货架上拿起一根棒球棍,这是店里的装饰物,但打人的效果比狼牙棒还趁手。
马凌接过来挥舞两下,点点头。”换双鞋,帅哥哥。”火辣女子递过来一双四十三码奥克利沙漠靴。
刘汉东道声谢,脱下脚上沾满泥水的烂运动鞋,换上了靴子,马凌已经在发动摩托车了,他赶紧过去跨上后座。
“再见,凌姐,帅哥哥。”火辣女子挥手之间,摩托车已经窜出去十几米。
傍晚的街头,摩托车咆哮着一路狂奔,近江市是禁摩城市,但交jing们见到呼啸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往往不会去抓,因为这些玩摩托的非富即贵,犯不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全城修路,加上一场豪雨,城市道路再度拥堵起来,不过马凌的越野摩托车丝毫不受影响,在龟速前行的车流中穿梭前进,速度不减,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地方,直接开上路牙石,从人行道甚至工地里面的泥塘中越过,很就抵达了世峰集团位于北郊的总部大楼。
世峰集团实力雄厚,在北郊建了一个工业园区,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园区的电动栅栏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人员进出的小门,门卫室里,两名制服保安正在执勤。
“怎么进?”马凌问道,摩托车停在距离大门二十米的地方,马达在轰鸣。
“直接进。”刘汉东道。
马凌一拧油门过去了,临到门口一捏刹车,摩托车横在电动门前。
刘汉东下车,走到门卫室前敲敲户,保安问道:“请问您找谁?”
“我找古长军,他欠我钱。”刘汉东在诈保安,因为他并不确定古长军在公司。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保安拿起了内线电话,拨通了分机号,刘汉东注意到他拨打的号码是815,这很可能也是办公室的房间号。
电话通了,保安低语了两句,抬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竖起眉毛道:“弟兄们出生入死为他卖命,他还敢唧唧歪歪盘查我,告诉他,不给钱就把事儿兜出去。”
保安低头再打电话,说了几句道:“你进去吧,古部长在303,上三楼左拐第二间。”
电动门缓缓打开,刘汉东回身跨上摩托,雅马哈驶入了园区。
大门隐蔽位置,摄像头闪着幽光。
……
古长军已经从办公室的电脑显示屏上看到了大门口的监控画面,妄图蒙混过关的正是他恨之入骨的刘汉东,这小子还带了一个帮手来,今天就让他们死葬身之地。
今天带了八个职业杀手去做掉目标,碰巧天公作美,恶劣的天气成了最好的伪装,本以为马到成功,哪知道全军覆灭,这帮牛逼哄哄的道上人物,简直就是业余“职业杀手”。
自从接了这单活儿,就没顺利过,找的替罪羊竟然是头猛虎,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狗子的脸也被钢筋贯穿,古长军恨刘汉东入骨,杀舒帆是正常业务,而杀刘汉东就是私人仇恨了。
本来行动失败,他正打算出去避风,没想到刘汉东找上门来,古长军决定弄死他再走。
他拿起电话:“强子,带五个人到303,待会有俩人来找我麻烦,给我办了他们。”
“军哥,要死的活的?”
“打死,”灌到混凝土里去。”
……
摩托车开进了园区,刘汉东忽然拍拍马凌的肩膀,示意停车,马凌停下来扭头问他:“干啥?”
“咱们中计了,被古军识破了。”刘汉东道,他觉得进来的太过容易,以古军当过jing察的资历来看,不会这么好哄。
“那咋办?”马凌问。
“凉拌,空降兵生来就是要被包围的。”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你以前是空降兵?特种部队?”马凌眼中闪烁着崇拜的火花。
“我是汽车兵,运输连开卡车的。”刘汉东道。
“哦,你还没说到底咋办呢?”
“下地下车库。”刘汉东道,园区里灯火通明,摄像头遍布,根本没办法隐蔽的进入大楼,还不如堂堂正正杀过去。
摩托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这一幕被监控器前的古长军看见,不禁纳闷,大楼前那么多空地可以停车,这俩人竟然开进地下车库,到底想干什么?
地下车库,一名制服保安上前拦住摩托车,问他们来干什么,刘汉东问他:“配电房是不是在这儿?”
“是啊,你有什么事?”保安狐疑道。
“对不起了。”刘汉东说。
保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马凌从背后一记手刀砍来,保安瘫倒在地,刘汉东摘下他身上的长柄强光手电和对讲机,步走向配电机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电闸统统拉下。
世峰大厦陷入一团黑暗之中,紧接着一些应急灯亮了起来。
“上楼,古长军在815。”刘汉东道。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儿?”马凌很惊奇。
“用这儿。”刘汉东指指自己的脑袋。
马凌正要跟着刘汉东上楼,却被他阻止:“你在车库里等着,找一辆车号江a16789的黑sè汉兰达,找到后等在车后,万一我没找到古长军,他也跑不了,记住,他瘦高个脸上有疤。访问下载txt小说”
“你觉得他一定会下车库么,外面那么多车。”马凌反唇相讥,“要用这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和你一起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男人干仗,娘们掺乎什么。”刘汉东有些愠怒,这女孩怎么不识好歹,世峰集团和龙潭虎穴一般,岂能轻易犯险。
马凌大怒,回头走了两步,忽然一个急转身,一记高踢,脚落在刘汉东肩膀上。
“我是跆拳道黑带,要不要试试?”马凌冷冷的一甩额角的发丝。
“好吧,你拿着这个,棒球棍给我。”刘汉东妥协了,将手电筒递给马凌,这不单是个手电,还是个电击器,一按开关,前头蓝sè火花噼里啪啦乱闪。
马凌拿着电棍头前开路,刚走上应急通道,就看见一个黑影扑面而来,电棍一按,黑影抖了几下,砰然倒地,用手电照去,见是一个穿衬衫领带的白领。
“电错了。”马凌道。
“没事,下回注意。”刘汉东伸手在白领身上摸索了一下,拿起一张门禁卡。
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部门的调度声,派人到地下室配电房维护,因为电力中断,大楼绝大部分摄像头都失去了作用,变成了摆设,但楼宇内有备用电源,门禁依然有效,不刷卡寸步难行。
刘汉东和马凌顺着防火梯直上八楼,楼梯上遇到一些匆匆而下的世峰集团普通员工,好奇的打量着他俩,但没有询问,集团很大,互相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腿脚都很,迅速上了八楼,在走廊尽头瞄了一眼,没人。
刘汉东走了过去,脚步声淹没在厚实的地毯中,来到815门口,转动门把手,不动。
“我来。”马凌上前一记侧踹,房门应声而开。
刘汉东迅速拔枪在手,腰间据枪闪入房间。
房间里空一人,有不间断电源供电的电脑依然亮着,屏幕上显示着防火梯,画面是绿sè的,应该是红外摄像头拍摄的效果。
刘汉东心头一沉,不好,中计了!
转身疾出,突然灯光大亮,整个大厦恢复了照明,走廊里的办公室门陆续打开,走出来十余名人高马大的汉子,拿着ri本刀、橡皮棍、钢管等武器,狞笑着看着两人。
刘汉东举起了手枪:“都站住!”
对方冷笑不已,忽听背后传来声音:“把枪放下,不然打死她。”
回头看去,古长军手持一把六-四式手枪,对准了马凌的脑袋。
刘汉东犹豫了几秒钟,将手枪抛到古长军脚下。
“强子,捡起来。”古长军命令道。
一个秃头保安捡起了手枪,退下匣一看,空的,拉开枪膛再看,还是空的。
“**的,拿把空枪吓唬人!”强子气的将五四砸了过来,刘汉东闪身躲过。
“把他料理了。”古长军道。
打手们杀气腾腾上前,突然之间,马凌将电击器狠狠捣向古长军腰眼,电的他浑身颤抖,哆嗦个不停。
同一时刻,刘汉东猛然沉下身,捡起五四手枪,往枪膛里填了一颗子,空仓挂机回膛,再度瞄准众人。
“我就一颗子,谁先死?”刘汉东问道。
身后古长军砰然倒地,马凌迅速捡起了手枪,也对准众打手。
古长军依然在地上哆嗦着,裤子湿了,他被高压电击器电的尿失禁了。
刘汉东道:“你看着他们,谁动就打谁,打头,你打得准么?”
马凌道:“放心好了,我从小就玩我爸的枪,省shè击队那年招我,我没去。”这话应该不是吹牛,因为她持枪的手很稳。
刘汉东一脚踢在古长军脑袋上,给他加了双份保险,然后扛起他走向电梯,马凌在身后倒退着掩护他。
打手们愤怒的盯着他俩,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保安,而是世峰集团高价雇佣的专门解决麻烦的特保,主管在眼皮底下被人绑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子忍不住了,迈步向前,打算说两句狠话。
马凌果断扣动扳机。
枪响了,子从强子脑袋旁飞过,打掉了他一只耳朵。”我cāo!”强子一摸耳朵,没了,一手血。
“对不起,打偏了,本来想打你头的。”马凌道。
众人不敢上前,他们才不相信马凌打偏了,在场的人都玩惯了刀枪,知道手枪最难打,六-四式尤其难打,虽然距离近,但能准确打中耳朵,这枪法,这心理素质都不是盖的。
电梯门开了,刘汉东据枪jing戒,电梯里没人,他这才进去,马凌也倒退着进去。
“下哪儿?”马凌问。
“二楼,一楼和地下室有埋伏。”刘汉东道。
马凌按了二楼按键。
世峰集团的电梯速度很,转瞬到了二楼,刘汉东扛着阳台,径直将古长军抛到下面草地上,道:“跳!”
马凌没犹豫,纵身跃下。
刘汉东也跳了下来,就地一滚举枪jing戒,远处车灯闪亮,数十名世峰集团的制服保安乘坐皮卡开了过来。
正巧旁边有个园丁用的小推车,刘汉东将昏死的古长军丢到车上,招呼马凌:“跑!”
两人推着车,拔腿狂奔,专拣汽车不能走的绿化带跑,大厦大门里冲出一群特保,张牙舞爪冲过来,大呼小叫着:“关大门,放狗!左右包抄,不能放走他们!”
夜sè中,两头凶猛比的杜宾犬发疯一般奔过来。
马凌花容失sè:“怎么办?”
刘汉东道:“你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的?”
马凌道:“我怕狗。”
刘汉东停下小车,转身单腿跪地,双手握枪,单眼瞄准杜宾前进方向,自然呼吸,缓缓扣动扳机。
最后一发子旋转着冲出枪膛,7.62毫米五一式手枪准确击中了一头杜宾。
“枪法可以啊。”马凌赞道。
话音刚落,中杜宾一个翻滚又爬了起来,一声不吭猛扑过来。
“cāo!”刘汉东把空枪往腰带上一别,扭头推着小车就跑。
五四都放不翻杜宾,用六-四打没戏,一匣打过去估计都没效果。
后面有猛犬追逐,前面有保安堵截,园区地处偏避,月黑风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忽然前面车灯耀眼,一辆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横在前面,王星招呼道:“上车!”
马凌上前拉开车门,刘汉东将古长军投了进去,自己也顺势坐进去,马凌上了副驾驶,王星一踩油门,捷达如离弦之箭一般shè出,两头杜宾已经追了上来,却赶不上捷达的速度,在后面狂吠不已。
“王叔,咋来的这么晚,我爸咋样了?”马凌道。
王星苦笑:“大侄女,我来的够了,我又不知道你们到世峰集团来,能蒙到已经不错了,老马没事,胃上挨了一枪,死不了。”
马凌如释重负,继而咬牙切齿道:“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他们生不如死。”想了想,拿起电击器,又电了昏迷的古长军一下,电的他整个人挺了一下,如同僵尸还阳。
“小帆呢?”刘汉东问。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她可是我的财神nǎinǎi,谁出事也不能让她出事。”王星答道,猛打方向盘,一踩油门,汽车撞开栏杆,从世峰集团运货的后门冲了出去。
“地址决不能告诉jing方。”刘汉东道。
“放心,我干多少年公安了,这点道理还不懂?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她藏身的地方。”
刘汉东又道:“那些杀手都是古长军雇佣的,他还想杀小帆,医院里躺着的是他的马仔,还有他弟弟,据说刚死,总之这个活口给你了,功劳也给你了,前面停车。”
王星在路边停了车,惊愕道:“你干什么去?现在jing方正在通缉你。”
刘汉东道:“古长军只是个喽啰,上面还有大老板,要想找替罪羊,没比我再合适的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说着拿出五四手枪递给马凌:“你爸爸的枪,替我说声谢谢。”
砰地一声关了车门,扭头就走。
马凌下车,喊道:“哎,上哪去你?”
“想上哪儿,就去哪儿。”刘汉东头也不回。
“你叫什么?”
“下回见面告诉你。”刘汉东消失在黑暗中。
“这小子挺有xing格。”王星扶着方向盘道。
“什么xing格,大傻逼一个。”马凌撇了撇嘴。
王星呵呵一笑,启动了汽车,喊道:“上车。”
“你自己走吧。”马凌向刘汉东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说他是大傻逼么,怎么还去找他?”王星冲远去的马凌喊道。
“我高兴。”马凌回了一句,也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代沟。”王星嘀咕了两句,一踩油门,走了。
马凌追上了刘汉东:“嗨,又见面了。”
刘汉东步走着,“这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你耍赖。”马凌拉住了刘汉东的胳膊。
刘汉东站住,道:“好吧,我叫刘汉东,男,二十七岁,未婚,没房没车没钱没工作。”
马凌道:“我就问你名字,你给我扯这些干什么,你几个意思?”
刘汉东道:“我没意思。”
马凌道:“那你现在上哪儿去?”
“回家,我很久没回家看我妈了。”刘汉东边走边说。
“你家哪里?”马凌步跟上。
“江北市。”
“江北哪里?我去过江北呢。”
“江北一拐弯。”
“扯吧你,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打算就这么走回江北?三百多公里呢。”
刘汉东站在了一块公交站牌下:“我没说走回去啊。”
马凌也和他并肩站在了站牌下。
现在是夜里九点半,最后一班过江的公交车驶来了,车上人不多,刘汉东上车,从裤袋里摸出湿漉漉的一张十元票子投进票箱,坐在了最后一排,因为这是空调车,最后一排的子可以打开,便于逃跑。
马凌和他坐在了一起。
公交车继续前行,上了淮江大桥,前面有红蓝jing灯闪烁,jing察设岗查车,所有社会车辆都要检查,后备箱都得打开给jing察看。
路障旁,特jing队员端着七九微冲,如临大敌,jing犬跃跃yu试,身穿反光背心的交jing挥动着指示牌,不时拦下一辆汽车进行临检。
公交车停了下来,三名特jing上了车,拿着手电照乘客的面孔,查身份证。
刘汉东紧张起来,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马凌紧紧依偎着他,低声道:“吻我。”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抱着马凌开始猛亲,两人在公交车后座缠绵亲热,非常投入,将jing察视若物。
jing察手电光shè过来,晃了两下就下车了,情报显示,嫌疑犯随行的是一个十四岁女童,后座上激情投入的这两位明显不是。
公交车再次开动,脱险了。
过了淮江大桥,第一站,两人下了车,北岸城刚开始建设,路灯影下,寂寥人。
公交车开走了,马凌抬手扇了刘汉东一个耳光。
“打我干什么?”刘汉东惊愕。
“对我耍流氓。”马凌道。
“不是你让我亲的么?”刘汉东捂着脸,其实打得不重。
“让你亲,谁让你把舌头伸进来的?”马凌厉声质问。
“那我重来一次。”刘汉东一把将马凌揽在怀里,一个荡气回肠的热吻堵住了她的嘴。
马凌象征xing的抵抗了一下,身体紧绷的像一张弓,随即软了下来,勾着刘汉东的脖子配合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刘汉东终于放开手,帮马凌整理一下衣服:“我该走了。”
“小心。”马凌道。
“嗯。”
“风声过去,回来找我,我开520路公交车,你知道的。”
“知道了。”刘汉东大踏步的走远了。
马凌怅然若失,久久站在路灯下。
……
铁渣街枪案指挥部,副局长郝光辉坐镇指挥,查获一批枪械,一辆没牌照的汽车,据查是前天失窃车辆,一名歹徒昏迷不醒送入医院,调铁渣街上的监控录像却发现摄像头全是坏的。
现场遗留枪械八支,包括制式军用手枪,土造手枪,境外走私军用步枪,民用霰枪,以及一枚过期的美式手榴,子大多打光,民房内痕累累,楼梯道上血迹斑斑,天花板上还有碎肉和脑浆子,惨烈的局面让身经百战的刑jing都为之震撼。
这不是谋杀,这是战争。
杀手死了六个,基本上都是死在院子里,楼道里就躺了四个,尸体摞着尸体,一人头部被步枪子掀开半个脑壳,两人头部被手枪击中死亡,一个身中六,被打成了筛子,还有一个胸膛中了一发十二号霰,上半身成了血葫芦,这些人的面部特征和指纹输入系统后得知,有刑满释放人员,也有在逃人员,基本上都是背着命案的穷凶极恶之辈。
这些伤亡,据说都是两个人造成的,其中一人是花火派出所的民jing马国庆,另一个人叫刘汉东,是个业游民。
此前刑jing正在调查刘汉东,因为他是一起绑架案的嫌疑人,通过技侦手段定位后正要前往铁渣街进行抓捕,没想到被这伙杀手抢了先。
马国庆中枪躺在医院,麻醉还没醒来,他的配枪,一把要淘汰的五四式手枪失踪,jing方确认是被刘汉东拿走了,现在正全城搜捕刘汉东,车站码头机场以及交通要道,出城卡口都设置了检查站,社区民jing清查旅社、吧、出租屋,努力查找刘汉东和那把失踪的五四。
金沐尘市长亲自打来电话进行指示,要求参战公安干jing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坚决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坚决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郝副局长代表专案组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三天破案。
事实上用不了三天,昏迷的歹徒已经醒了,在公安干jing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交代了一切,他们是八个互相不认识的职业杀手组成的小团队,受雇于一个叫军哥的人,那人开一辆黑汉兰达,脸上有疤,承诺事成之后每人十万块,他们的任务是杀死住在小楼上的一男一女。
这个叫军哥的,郝光辉并不陌生,古长军,1991年江东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曾在派出所、治安大队,刑jing大队工作过,讲义气,好面子,和社会上的人来往密切,后来因为包娼庇赌,被省厅一把手宋剑锋亲自下令扒衣服,清退出公安队伍,据说当时有不少领导说情,宋剑锋为了开除古长军也不得不做出牺牲,将自己的一名爱将,刑jing王星也开除出队伍。
古长军是世峰集团董事长王世峰的人,而世峰集团的崛起,全仗金市长提携,说的严重点,世峰集团就是金沐尘捞钱的工具。
动古长军,就不可避免引出王世峰,抓王世峰,等于打金市长的脸,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所以郝副局长迟迟没有下达抓捕古长军的命令,他在等,等上层博弈,等古长军赶紧跑路。
至于古长军为什么要杀那个叫舒帆的女孩,则不是案件的重点,世峰集团一直想拿一块地,而这块地是青石高科所有,不愿意出让,世峰集团找人做掉夏青石的爱女,给对方一点颜sè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公安部有规定,枪案,命案都是必破的,郝光辉压力很大,他估摸着古长军这会也该走远了,便向省厅做了进一步的汇报,等待上级指示。
省厅一把宋剑锋立刻来到现场,做出几点指示,清理现场,封锁消息,既不能让群众产生恐慌心理,也不能惊动幕后的犯罪分子。
紧接着宋厅下令,拘捕古长军。
一辆白sè捷达越过jing方封锁线开了过来,临时指挥部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只见王星探出头来:“宋厅,郝局,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星停车,打开后门,将依然昏迷不醒的古长军拖了出来。
一股刺鼻的尿sāo气充斥在车内,古长军被电的大小便失禁,捷达车是臭不可闻。
等拿了奖金,该换车了。王星暗想。
领导们严肃的看着一滩烂泥般的古长军,再看看王星。
“买凶杀人,罪证确凿,就是他了。”王星道,“医院里还躺着一个,也是帮凶。”
宋剑锋一摆手,两个便衣刑jing上前将古长军拖了下去。
郝光辉道:“王星,你怎么掺乎进来的?对了,马国庆的配枪呢?”
王星道:“老马的配枪掉在医院,他女儿保管着呢,至于我为什么掺乎,那还要从头说起……”
“刘汉东呢?”郝光辉道。
“走了。”王星答道。
“为什么不抓住他。”郝光辉一跺脚。
“为什么要抓他,我又不是jing察,我闲的蛋疼了抓他。”王星一摊手,做辜状。
郝光辉愠怒不语,王星当初是他的手下,坚持要求开除王星的领导名单里,就有他一号。
宋剑锋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指挥部内,王星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娓娓道来,在场都是老刑侦了,彼此交换一下眼神,这案子不复杂,古长军绑架夏青石的女儿舒帆未遂,还搭上了自家兄弟的小命,于是再度雇人前往,正要目的依然是绑架舒帆,顺带着干掉刘汉东,没想到事不凑巧,遇到马国庆和王星在场,白瞎了一票杀手。
青石高科是大学生创业,白手起家的高科技企业,和世峰集团这种靠娱乐房地产发家的灰sè企业截然不同,如果说世峰集团是一条鲨鱼,那青石高科就是一头蓝鲸,但蓝鲸却是斗不过鲨鱼的。
“那么,舒帆现在哪里?”宋剑锋问道。
王星凑过去耳语一句,宋剑锋点点头笑了:“你小子,鬼机灵。”
古长军交给刑jing支队审讯,领导们相继驱车离开,前往医院探望因公负伤的马国庆,临走前宋剑锋笑着说:“都放松点,虽然是命案枪案,但没有公安干jing和辜群众伤亡,也没有丢枪,案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都打起jing神来,尽破案,还人民群众一个朗朗乾坤。欢迎来到阅读”
大家就都松了一口气,领导就是高瞻远瞩啊。
花火办事处和派出所负责清理现场,召集治安积极分子连夜开会,传达上级jing神,号召积极分子们深入群众进行辟谣,这只是一起打架斗殴治安案件,不要信谣传谣,制造恐慌情绪。
包租婆包玉梅第一个响应,自家楼房里死了人,房子就很难租出去,经济收入大受影响,她自然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其余人等也都是退休闲的没事的党员干部积极分子,组织说什么,他们坚决贯彻执行,没有二话。
铁渣街108号内,墙上的子头被挖出,痕被水泥补上,血迹早就刷干净了,但活儿干的有些粗糙,不排除天花板上还沾着一星半点的脑浆子什么的,好在住户不多,影响不大,这条街上的老百姓又都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安抚群众的工作不难做。
院门口拉着封锁线,迟归的住户不许入内,张大姐带着孩子去了亲戚家,小丽和小红干脆睡在洗头房,打麻将的牌搭子们各回各家,朱小强拎着把雨伞回来,今天下雨,他拿着伞去接女神放学,没想到女神被一辆奥迪接走,此时自己又被jing察挡在门外,心中不免悲愤交加,但他不敢说什么,悻悻去街口帝豪吧包夜去了。
领导们来到医科大附属医院,马国庆腹部子已经被取出,手术麻醉还没醒,人转到住院部,病房人满为患,只能暂时睡走廊里的加床。
马国庆的爱人已经来了,她是公交公司的退休售票员,职业习惯练就的大嗓门,一见穿白衬衣的高阶jing官来到,立刻冲上去哭天喊地,诉苦抱屈,说我们家老马为公家出生入死,连个正式床位都没有,领导要给我们做主啊。
宋剑锋当即作出指示,责成市局办公室与医院方面协调,争取今晚就让马国庆住进病房,他握着马国庆媳妇的手说:“嫂子,放心,有组织在,老马是英雄,我们都要向他学习。”
马大嫂这才止住悲声。
一个马尾辫大姑娘从洗漱间端着碗筷出来,见省厅市局领导都到了,便从后腰上拔出一把五四手枪来在手指上打着转,惊得随行人员头发都竖起来了,就差大喊一声:保护领导了。
宋剑锋笑道:“你是马凌吧,真是虎父犬女。”
马凌握住枪管,枪柄冲着宋剑锋:“我爸的枪,给你。”
宋剑锋接了手枪,娴熟的检查枪膛没有余,这才递给随员,道:“小马同志,咱们公安机关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做个笔录,你看有时间么。”
马凌爽朗道:“行啊。”
宋剑锋看看腕子上的手表,这是一块八十年代款式的淮江牌粗码大三针手表,淘宝上二手价不超过五十块。
“不早了,我们就不影响老马休息了,有什么困难及时向组织反应,对了,留下两个年轻同志照顾老马,女孩子照顾父亲毕竟不方便。”
“是,立刻安排。”随员们点头道。
宋剑锋回到省公安厅办公室,连夜召开案情讨论会,他是省厅一把手,按说应该负责全局工作,这种案件用不着亲自过问,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件案子可以深挖,从古长军入手,挖世峰集团的毒根,兴许会有大收获。
有一个关键人证必须找到,就是刘汉东。
……
凌晨,江北铁路货运编组站,刘汉东跳下一列运煤火车,沿着铁路前行,走了许久才见到市区,他坐了一班公交车进城,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下来,看着熟悉的环境,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区门口,摆着几个早点摊子,刘汉东买了一份豆浆油条狼吞虎咽吃着,还没吃完城管就来了,摊主急忙收起家当,刘汉东帮着他把小板凳放上三轮,目送摊主们仓皇离去,走进了小区大门。
滨河小区建设与九十年代初,现在已经老旧不堪,垃圾遍地,路边停满抵挡家用轿车,绿化带里杂草丛生,刘汉东来到小区尽头的一栋楼前,敲响了二单元101的房门。
防盗门打开了,一个jing神矍铄的老人家站在门内。
“小东,回来了。”老人道。
“嗯,爷爷,我回来了。”刘汉东进了门,家里摆设依旧,墙上挂着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五五式军礼服,二级解放勋章,陆军中校军衔,旁边是nǎinǎi,也是一身戎装,挂的是大尉军衔和卫生兵符号。
“吃了么,爷爷给你下面条去。”老人单住,身子骨硬朗的很。
“吃了,在小区门口吃的早点,爷爷你别忙乎了。”刘汉东答道,他是从小被爷爷带大的,最亲近的人就是爷爷,这套房子承载了他的幼年、童年、少年时期的几乎所有记忆,他是跟爷爷学会的游泳、骑车、打拳、打弓,爷爷甚至会帮他做火柴枪。
老人道:“小东,出了什么事?”
刘汉东道:“您怎么知道出了事。”
老人道:“小子,你爷爷九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说吧,闯了多大的祸?”
刘汉东道:“我没惹祸,奋起反击而已。”坐下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人沉思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汉东道:“先等等看,如果没有转机,就只能去缅甸那边躲躲了。”
老人加重语气道:“躲什么,你又不是罪犯!”
刘汉东道:“爷爷,真罪犯逍遥法外,辜路人冤狱十几年的事情可不是没有。”
老人道:“小东,你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你和他们不同,你可以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保护了夏家的女儿,他们也会帮你的,如果你逃走反而给了他们栽赃你的理由。”
刘汉东道:“那我现在怎么做?投案自首?”
老人道:“你没犯罪投什么案,你要配合jing方调查。”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道:“我想先去看看我妈。”
老人道:”先帮爷爷浇浇花,定一下心神。”
……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位于博爱路上的煤机厂宿舍,这是一栋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外墙红砖剥落,自来水管道锈迹斑斑,上了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室一厅的房间,塞满了东西,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一寸平面直角长虹彩电,电冰箱门上的绿漆都掉了,大衣柜镜子上贴着九十年代的广告画,阳台上晒满衣服。
刘汉东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感受着簧的xing,小时候他经常坐在上面做作业,茶几还是以前那个茶几,玻璃都磨花了。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人掏钥匙开门,简陋的防盗门打开,一个穿旧迷彩服的中年秃顶矮胖男人站在门口,见到刘汉东,急忙放下手中的菜篮子道:“东东回来了,吃了么,我去给你买包子。”
“不麻烦了,我妈呢?”刘汉东道。
这个男人是他的继父,也是他生父的战友,父亲战死在越南战场,而他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娶了自己的母亲。
刘汉东鄙视他,除非不得已,不愿意和他说话。
“你妈出摊子去了,早市卖鱼,生意好。”继父道,走进狭窄的厨房,拿出一包挂面来“下鸡蛋面给你吃吧。”
“我不吃。”刘汉东道,出门扬长而去。
家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大棚下各种鲜蔬菜、肉禽蛋鱼,熙熙攘攘,地上污水横流,刘汉东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鲜鱼摊前,妈妈娴熟的从盆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摔在板子上,剔掉鱼鳞,掏出鱼鳔。
刘汉东觉得鼻子有些酸,妈妈两鬓已经斑白,每天起早贪黑做小生意,还不是为了攒钱给自己买房结婚么,自己二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工作都没有,情何以堪。
妈妈看见了刘汉东,招呼同行帮自己看着摊子,摘下手套喜滋滋走过来:“东东,啥时候到的,吃了么,妈给你钱买麦当劳去。”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沾着鱼腥味的零钱来。
“妈,我吃过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没啥事。”刘汉东道。
“东东,工作找好了么?”这是妈妈最关心的问题。
“找好了,给人家开车,是事业单位哩。”刘汉东低下头,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说谎。
“事业单位好啊,旱涝保收,好好干,有点眼sè,巴结着领导,争取转正。”妈妈很高兴,又问道:“单位叫什么名字?”
“叫……”刘汉东一时语塞。
“近江交通局下属的职业技术学院,给学校开大巴,绝对的好工作,大姐你想啊,交通局多肥的单位,每月光福利就好几千,下属单位能差了?”一个男子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交通局下属的学校,这工作太好了,东东你得好好干啊,这位是?”妈妈欣喜万分。
“哦,我是刘汉东的同事,我叫韩光,学院后勤处的。”男子自我介绍了一下,转头对刘汉东说:“今天我带车到江北来接学生的,顺便让小刘回家看看。”
刘汉东点点头。
妈妈说:“哎呀,有公事啊,别耽误了,看也看过了,赶紧忙你的去。”说着将兜里的红sè大票子数了三张,塞进了刘汉东的口袋。
“妈,那我走了。”刘汉东跟着韩光走出了农贸市场,回身看去,妈妈还在门口冲自己招手。
“谢了。”刘汉东道。
韩光拿出证件:“江北市公安局刑jing二大队,韩光。”
刘汉东伸出了双手:“铐吧。”
韩光道:“你又不是罪犯,戴什么手铐,请你回去协助调查的,你小子挺厉害的啊,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是特种兵?”
刘汉东道:“汽车兵。”
韩光愣了一下,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特种兵还能打的汽车兵。”
刘汉东道:“那是因为你认识的特种兵没打过仗。”
“你打过仗?”韩光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汽车兵不同于内地部队机关小车司机,而是边疆一线部队战士,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怪不得临危不乱,枪法jing准,他是干刑jing的,知道枪法再好,临战状态下能发挥出三分之一就算不错,心理素质才是一个士兵最重要的东西。”有点意思。”韩光拍拍刘汉东的肩膀,冲路边一招手,一辆布满灰尘的爱丽舍轿车开了过来,如果不注意,还以为这辆车停在这里很久呢,看来刑jing二大队为了等自己,费了不少工夫。
“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刘汉东问。
“你进滨河小区的时候。”韩光拉开车门。
“怎么早不来找我?”刘汉东明知故问。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见见家人怎么行。”韩光道。
两人坐进了车里,刘汉东注意到农贸市场附近有几辆车陆续撤离,想必都是便衣刑jing。
“你们对所有人都这样?”刘汉东问。
韩光想了想,道:“不一定,看情况,有个杀人犯,跑了十年,熬不住了,回家过年,我们的侦查员在他家门口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带他走的。”
刘汉东道:“你是个好jing察。”
韩光一笑,拍拍司机肩膀:“开车吧。”
汽车启动,直接向南,过江上高速公路,直奔省城近江市而去,路上韩光问了一些关于昨天傍晚枪战的经过,这案子不归江北刑jing管辖,他只是纯粹出于好奇才问的,刘汉东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韩光哑然失笑:“王星这小子也参与了啊,还行,没给我们二大队丢人。”
刘汉东奇道:“王星和你是同事?”
韩光道:“他是江北走出去的刑jing,以前当过卧底侦察员,是很好刑jing苗子,可惜啊可惜……”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什么,看着外的景sè。
“小张,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放水。”韩光道。
爱丽舍驶入服务区,韩光和刘汉东下车上厕所,司机熄了火,在车旁边抽烟。
两人从厕所出来,服务区小超市里买了几瓶水,上车继续前进,省厅领导发话,让韩光亲自送刘汉东过来,任务很紧张,耽搁不得。
司机发动了汽车,爱丽舍哼哼了几声,熄火了。
再次发动,打着了,前行了十几米,再次熄火。
司机下车,掀开引擎盖,骂道:“老爷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我cāo!”
韩光皱起眉头:“赶紧修,不行再调一辆车过来。”转头对刘汉东道:“刑jing队资金紧张,几辆好车都执行任务去了,只剩下这辆破车了。”
刘汉东一言不发,下车走到车后蹲下闻了闻,又趴下看了看,道:“我试试。”
司机半信半疑,韩光点点头。
刘汉东上了驾驶座,启动了几次,点着火,大脚油门猛踩,爱丽舍轰鸣着,引擎渐渐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司机问。
“能启动,就不是电路故障,没生油味,地上没漏油,说明喷油器没阻塞,油管也没破损,那惟一的可能xing就是输油压力过低,燃油压力调节器可能坏了,不过影响不大,转速慢慢提上来就好了,多轰一会儿。”刘汉东解释道。
“哥们,可以啊。”司机递过来一支烟。
“小刘,修车的技术不赖啊。”韩光也赞道。
“不值一提,我可是汽车兵。”刘汉东有点小得意。
爱丽舍再次上路,三个小时候,驶入了近江市公安局,省厅将9.2枪击大案列为督办案件,责成刑jing支队三ri内破案。
对口的刑jing支队jing官万旭东接待了韩光一行,他俩是jing校同学,关系很好,双方握手寒暄,将刘汉东移交。
“韩光,晚上一起吃个饭,喊着王星。”万旭东道。
“不了,急着回去,还有几个案子上面催着呢。”韩光推辞道,当刑jing的都忙,万旭东很体谅,哈哈一笑道:“那就下回。”
韩光将万旭东拉到一旁道:“照顾着点,小伙子不错。”
万旭东笑道:“你放心,省厅一把都发话了,谁也不敢动他。”
韩光道:“宋厅这么给面子。”
万旭东道:“这案子很重要,下回再说吧,上面急等着口供呢。””行,你忙吧,我回去了。”
两下告辞,刘汉东被请进会议室,万旭东给他做笔录,将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做了详细的记录,笔录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公安厅长宋剑锋案头。
宋剑锋看完笔录,眉锋一挑,刘汉东的经历让他想起一位老朋友,也是如此横空出世,犀利彪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外万家灯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宋剑锋带着笔录下楼,司机打开奥迪a6的车门,将宋厅长送到不到十分钟距离的公安厅家属区,这里jing卫森严,灯火通明,是省城最安全的所在。
宋厅长家住在一楼,宋剑锋进了屋,接过秘书手中的公文包道:“小李,你先回去吧。”
秘书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叼着拖鞋颠颠过来,宋剑锋换上拖鞋,摸摸狗头:“可可,姐姐在家么?”
苏牧回头叫了两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从书房出来:“爸爸你回来了。”
“双儿,人呢?”
“在屋里呢。”宋双招招手,舒帆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略微显大,想必是宋双借给她穿的。
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医大附院停车场上,舒帆以一百万的天价雇佣王星去救刘汉东,经过半秒钟的天人交战,王星终于接了这单生意,两人拉钩成交,但此去刀山火海,带着一个小女孩显然是累赘,如何将舒帆安置到安全的所在,成了一个大问题。
王星脑子转的很,舒帆的伯父家肯定是不安全的,自己家也不行,老婆大着肚子哪有jing力照顾她,最稳妥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公安厅家属院,这里防卫森严,墙头上拉着电子围栏,摄像头密布,保安尽职尽责,陌生人进出大门都要登记,重要的是这里住的都是公安系统人员,犯罪分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到这儿撒野。
他本来打算把舒帆送到老同学万旭东家里,没想到在大门口登记的时候,遇到了宋厅长的宝贝女儿宋双,宋双认识王星,探头喊道:“哟,寒羽良来了,找我爸?”
王星忙答:“我可不是城市猎人,我被人家猎还差不多。”
宋双看到后座上的舒帆,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问王星到底咋回事,王星将事情简单介绍一下,宋双当即大包大揽:“送我家去吧,我来保护这个妹妹。”
于是,舒帆就成了宋厅长家的座上客。
宋剑锋昨天就和舒帆聊过了,对于案件有了清晰的认识,他并不反对舒帆住在家里,因为青石高科是本省纳税大户,夏青石是国际能源领域的领军人物,论起社会地位,丝毫不比厅局级干部差。
舒帆还是不爱说话,但见到宋剑锋,眼中明显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她在关心刘汉东的安危。
“放心,刘汉东已经在省厅的保护下了,你爸爸乘坐的航班也到江城机场了。”宋剑锋道。
舒帆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
……
医大附院住院部,洗漱间,马凌帮父亲洗着带血的衬衫,这件衣服上虽然有枪眼,但洗洗还能穿,忽然她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纸,拿出来一看,虽然被水泡得模糊了,但字迹依稀可辨,胃癌,晚期。
晴天霹雳!马凌的手在颤抖,眼泪啪啪的落在水池里,她忽然明白,一向循规蹈矩、默默闻的父亲为什么这次如此搏命,单枪匹马和歹徒驳火街头,原来他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已经没有多少ri子了。
马凌将诊断书收了起来,强作笑颜回到病房,可是眼圈却是红彤彤的,马国庆已经醒来,因为胃部中枪,他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同事们送的水果补品都让马大嫂拿回家去了,还有大堆的鲜花,直接让医院门口的花店来收走,只留下几个省厅市局支队领导送的花篮充场面。
“小凌,咋哭了,谁欺负我的宝贝闺女了。”马国庆抬手要帮女儿拭去泪痕,这个动作让马凌难过,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再也不能疼爱自己,宠着惯着自己了。
她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正巧查房医生进来,问道:“哭什么,病人恢复的不错啊。”
马凌擦擦眼泪,道:“医生,救救我爸爸。”
医生道:“手术已经做过了,很成功啊,只是挨了一枪而已,人家胃切除的都没事呢。”
马凌将医生拉出病房,拿出诊断书,抽泣着说:“我爸爸……晚期了。”
医生接过来瞄了两眼,推了推眼镜:“不对啊,手术的时候没发现肿瘤迹象啊,是不是误诊了。”
“误诊……”马凌石化状。
“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误诊,你爸爸慢xing胃炎倒是挺严重的,这样吧,回头做个切片检查一下,也好让病人和家属放心。”医生说的什么,马凌基本没听见,大喜大悲,又大悲大喜,她的脑子短路了。
从中午抵达公安局之后,刘汉东就一直在会议室录口供,午饭吃的是盒饭,第一份笔录做好之后,又换人接着问,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同样的问题问了不下八遍,刘汉东说的口干舌燥,有些不耐烦,好在好烟好茶管够,倒也能忍受。
一个老jing官反复询问了关于在铁渣街108号院内枪战的细节,基本上和马国庆的笔录互相对应符合,他忍不住放下笔问道:“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面对一群拿枪的歹徒还能镇定还击,难道你不怕么?”
刘汉东道:“事后怕,但当时脑子里没想别的,就想着怎么干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总之干死一个够本,干死两个赚一个。”
老jing官问:“歹徒挟持马国庆的时候,你一枪打死了他,甚至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你哪来的自信,不怕误中jing察么?”
刘汉东道:“不怕,那么近的距离我再打不中,干脆找个头发吊死算了,对了,我在部队用的八一杠,十米内我能把子打进壳。”
老jing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部队培养人啊,看你的档案,荣立过三等功,是shè击比武得的吧?”
刘汉东道:“不是,我是部队的喂猪状元。”
老jing官差点喷出一口茶来,看刘汉东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点点头道:“不错,行行出状元。”
门被推开,万旭东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进来,道:“小刘,这是省厅请的心理专家,为你做心理辅导的。”
刘汉东奇道:“辅导什么?”
女子坐下道:“你好,我叫上官瑾,你可以称呼我上官老师,通常军jing在击毙罪犯后,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障碍,我就是来帮你缓解这种情绪的。”
刘汉东道:“谢谢,不用了,我好得很。”
上官老师淡淡一笑,看向万旭东,后者干咳一声道:“那好,有需要再找上官老师也不迟。”
上官老师拿出一张名片留给刘汉东,和万旭东出去了。
晚饭依然是盒饭,内勤的娘们送了两盒到会议室,过了一会,又来了几个穿jing服的老娘们,端来两个盒饭,说她们正减肥吃不了,刘汉东也不客气,几口全扒肚里去了。
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作为重要证人的刘汉东才被万旭东派人送到公安厅招待所下榻,招待所就在公安厅隔壁,只对内营业,装修按照四星级宾馆的标准,一个楼层只住了三个人,一个是刘汉东,另外两个是派来保护他的协jing,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怕他跑了。
招待所的床很柔软,床单雪白,冷气很足,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刘汉东坐在床上了,说:“我还没住过这么高级的宾馆呢,哥几个,出去吃烧烤,我请客。”
两个协jing急忙推辞,说什么也不愿意,刘汉东也不好勉强,冲个澡上床睡觉,这两天累得够呛,主要是jing神高度紧张,忽然松弛下来,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的,但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准时睁开了眼睛,这是当兵养下的习惯,睡不了懒觉。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
七点半,刘汉东在协jing的陪同下回到会议室,继续做笔录,可是等了半小时也没人搭理他,直到九点钟,万旭东才步履沉重的进来,一脸疲惫,两个黑眼圈。
昨天晚上,被王星一砖头拍成脑震荡的杀手从医院逃走了,而整个案件最关键的人物古长军则离奇的死在公安局拘留室里,初步检查是心脏病突发。
根据古长军的马仔狗子交代,八月三十一ri那天,他受古长军指使,伪装成jing察绑架了一个小姑娘,用胶带和尼龙绳绑起来,装在编织袋里,在路上物sè了很久,才挑中了刘汉东。
根据古长军的意思,把绑来的小姑娘放在黑车里,然后再把黑车司机弄死,造成黑车司机绑架并杀害女孩,然后车祸落入淮江的假象,岂料中途被司机发现,不得不提前行动,最终两人不敌黑车司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古长民一头撞死,狗子被抛出车外,钢筋穿脸而过,幸亏这个工地是世峰集团的项目,尾随而来的古长军调动吊车将他救走。
结合舒帆的回忆和刘汉东的口供,整个案情清晰明了,但唯一说不通的是古长军为什么要杀舒帆,而且第一次不成功之后,居然雇佣了一小队杀手强攻,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受王世峰的唆使谋杀舒帆以报复夏青石。
古长军的计划果然天衣缝,不久前发生过一起黑车司机劫杀女青年的恶xing案件,搞得人心惶惶,趁着前一起案件影响还没消失再制造一起类似案件,jing方将承受来自上级和舆论的双重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所疏忽,匆匆结案,这样杀人罪行就圆满的栽赃给了替罪羊黑车司机。
如今对着古长军的猝死,案件法继续下去,只能草草结案,留下许多悬疑。
这些事情,万旭东自然不会告诉刘汉东,他只是和刘汉东握握手:“小刘,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这就没事了?”刘汉东有些遗憾,公安局的盒饭很好吃,招待所的空调冷气很足,住着挺舒坦的。
“没事了,谢谢你的配合,有事儿我们会再找你的。”万旭东心不在焉的说道,古长军一死,一场风波归于平静,但总要有人承担看管不力的责任,市局怕是要迎来一场风波。
“对了,我的车呢?”刘汉东想起自己哪辆报废的普桑,兴许修修还能用。
“被交jing部门拖到报废处理厂去了。”万旭东丢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协jing回去了。
刘汉东惦记着普桑,直奔南郊报废处理厂去了,这里停放着大量违章暂扣和事故车辆,也有许多各单位报废汽车,每天都有强制报废的车辆被销毁,十几辆破烂不堪的汽车一字排开,一辆履带式工程车吊着个大铁盘子轰隆隆的砸下去,汽车瞬间被砸成铁饼。
那辆普桑也在其中,被生生砸成了一堆铁皮,刘汉东站在土坡上看的心疼,转眼又看到不少看起来还算四五成的汽车,不由得动起了念头。
“嗨,站住,说你呢。”背后传来一声吼,刘汉东回头一看,冤家路窄,那天晚上追击自己的交jing竟然出现在报废处理厂中。
刘汉东拔腿就跑,交jing紧跟着追过来,一边追一边喊:“你给我站住!”
处理厂地处荒郊野外,空旷平坦,刘汉东跑得飞,那年轻交jing跟他卯上了,死死追着不放,两人从厂区跑到田地,又从田地跑到公路上,刘汉东后劲还很足,回头一看,交jing已经累得走不动,扶着腰慢慢往前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路边。
刘汉东嘿嘿一笑,正要离开,忽然一辆桑塔纳jing车斜刺里杀出,横在他面前,驾驶座上的交jing指着他道:“跑,再跑,看你腿还是我四个轮子。”
“不跑了,爱咋咋地吧。”刘汉东道,他再能跑,也跑不过汽车。
年轻交jing拎着帽子,一瘸一拐走过来,jing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上表情非常痛苦:“哎呀妈,肺管子都跑断了,老吴车里有水么,给我喝一口。”
又指着刘汉东道:“你跑个什么劲,我又不抓你,你小子真能跑,属马的吧。”
刘汉东看看jing车,被自己撞坏的后视镜已经换好了,但车身的一些擦痕还在,不由得一阵心虚,他不怕被jing察抓,怕罚款,身上就三百块钱,还是妈妈给的。
年轻jing察从车里拿了两瓶纯净水,丢给刘汉东一瓶,自己拿了一瓶先灌了几口,然后把半瓶水浇在脑袋上,甩甩头发道:”你小子行啊,我是市局长跑亚军,硬是跑不过你。”
刘汉东乐了:“就算你是冠军也跑不过我啊,我们部队驻在高原上,每天五公里越野,还背着枪支药,这算啥。”
年轻jing察道:“刘汉东你在哪儿当的兵?”
刘汉东道:“我在云南当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jing察道:“全市各jing种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可把我们全近江的jing察折腾的不轻啊,一宿没睡,连轴加班,当场击毙,生死不论,我当jing察两年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
老jing察道:“通缉也就通缉了,最他妈出奇的是,头天晚上还格杀勿论,第二天就成见义勇为的英模了,别说小谭你了,我当二十年jing察也没见过这样的。”
刘汉东道:“合着你们追我就为这个?”
年轻jing察道:“可不是么,这么牛逼的角sè不得见见,听说你打死几个持枪歹徒,咋干的?”
刘汉东道:“饿了,走,吃饭去,我请,饭桌上再聊。”
老jing察看看时间,道:“上车。”
三人驱车来到南郊附近的一家把子肉馆,正值中午,饭馆前的道路两侧停满了来吃饭的出租车,遮阳棚下坐满了赤膊大汉,看到jing车出现,的哥们慌忙跑出来,忙不迭的去开车。
“算了,换一家吧。”老jing察苦笑道,交jing和的哥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在一个棚子底下吃饭总觉得不自在。
换了一家人少的家常菜馆,刘汉东点了四个菜,都是以肉为主的硬菜,因为中午上班时间,就没要啤酒,在隔壁小店买了盒红梅,和俩jing察边聊边吃,得知老jing察叫吴良海,年轻点的叫谭家兴,都是蕴山大队的巡逻交jing。
谭家兴说:“你到报废处理厂干什么去的?”
刘汉东道:“找我的车去。”
谭家兴道:“你那辆车已经强制销毁了,你想找个开车的工作,不妨去出租车公司打听一下,最近正在招人。”
没聊几句呢,对讲机响了,说附近出了事故让老吴小谭处理,两人赶紧放下筷子,拿起帽子,和刘汉东道个别就开车走了。
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刘汉东让服务员打包结账,服务员说账已经结过了,是那个年轻jing察付的钱。
刘汉东拎着两塑料袋剩菜,先回到了租住的筒子楼拿自己的行李,因为房租到期,房东将他的行李都堆在走廊里,两双鞋子,一套迷彩服,一床被子,就是刘汉东的全部家当。
抱着这些东西,刘汉东打车回到铁渣街,他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走进108号的时候,牌局依旧,看到他进来,正在打牌的四个大婶齐刷刷回头看来,却都不言语,包租婆抬起眼皮扫扫他,视若物一般,干咳一声,大家继续。
刘汉东上楼,发现墙上的孔都被泥灰抹平,血迹也清理干净,丝毫没有血战过的痕迹。上了二楼,张大姐两口子都不在家,朱小强依然缩在闷热的屋里打dota,看见刘汉东回来,他立刻摘下耳机跑出来,神神秘秘道:“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前天这儿发生大案子了,派出所把我的手机存储卡都收去了。”
“是么。”刘汉东敷衍一句,上了四楼,房门大开,屋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又被公安翻的乱七八糟,十分凌乱,刘汉东坐在床上,觉得缺点什么东西。
是小帆。
和这小丫头相处不过两天一夜,但经历的却都是生死考验,忽然不见,心里空落落的。
……
江东国际机场,一架来自美国的湾流g650公务机降落在跑道上,机上只有一名女乘客,t恤牛仔裤打扮,带着简单的行李,匆匆通关,出口处一群穿西装的男女见她出来,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着话。
“小帆在哪里?”安馨将行李丢给一个女职员,步走着,手下们一窝蜂跟在后面,报告着情况:“小姐在公安厅长家里住着,非常安全;集团站遭到黑客入侵,损失不太严重,工业园区建设受到当地流氓阻挠,已经停工三天了;两名工人出事故重伤,家属在公司大门口闹了两天了,研发部高级总监杨隽提出辞呈……”
安馨忽然站住,柳眉倒竖:“还有什么?夏总和我不在家,公司就乱成这样,你们干什么吃的?”
众人噤若寒蝉。
安馨继续前行:“究竟是谁要绑架小姐?黑客的ip查到了么?工业园区建设和当地公安部门协调解决,分局不行找市局,市局不管找省厅!受伤工人多给钱,安排家属就业,立刻去办;杨隽的事情,我亲自和他谈。”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安馨看到来接自己的车辆有三辆一模一样的黑sè奔驰s350,两辆兰德酷路泽,车里坐满了穿黑sèbdu的制服保安,不禁气笑了:“兴师动众,小题大做。”
一个保安主管摸样的汉子道:“安总,非常时期,非常处置,集团经不起损失。”
安馨点点头:“上车。”
车队打着双闪行驶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安馨手持平板电脑,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公务,进城的时候,吩咐车队解散,只带了一辆奔驰,前往省厅家属区。
宋剑锋家,门铃响了,宋双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看到外面的女子,不禁愣了一下:“您是安总?”
安馨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叫我安馨就好了,我是来接舒帆的,先前打过电话了。”
“进来吧。”宋双将她迎了进来。
宽敞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一对中年夫妇,见到安馨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将头扭向了一边,安馨倒是很客气的招呼道:“夏董,大嫂,你们好。”
中年男人是夏帆的伯父夏白石,他穿一件polo衫,腰间路易威登的腰带扣闪着金光,点头道:“青石怎么没回来?”
安馨道:“夏总手术刚完,经不起长途颠簸,派我先回来处理一下。”说完这句话,不再搭理夏白石,问宋双道:“请问舒帆在哪里?”
宋双道:“等一下,我去叫她。”
宋家是跃层建筑,面积很大,舒帆躲在最里面的卧室不愿意出来,宋双劝她:“出来吧,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舒帆道:“我不喜欢他们,不要跟他们走。”
宋双道:“你伯父伯母一看就是市侩,我也不喜欢他们,不过这个安阿姨看起来还好啊,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狐狸jing。”
舒帆道:“不是狐狸jing,怎么会勾引我爸爸。”
这时候,桌上的ipad响了,是夏青石发来的邀请,宋双按下接受,屏幕上出现了夏青石消瘦的面庞。
“乖女儿,还生气呢,不原谅爸爸?”夏青石的声音充满父亲的慈祥。
“爸爸。”舒帆眼圈红了。
“爸爸刚做完手术,不能亲自去接你,委托安阿姨把你送到美国,送到爸爸身边,田纳西的风景很好,爸爸很想你。”夏青石伸出手来,想替屏幕里的女儿擦掉泪痕。
客厅里隐约传来吵闹声,苏牧犬可可钻了进来,用嘴去叼宋双的袖子,喊她出去。
宋双来到客厅,只见安馨正抱着膀子冷笑不语,夏白石的老婆不依不饶道:“怪到我们头上了,真是没天理,我们是她直系亲属,和某些人不一样。”
夏白石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他老婆道:“少说什么,你弟弟宁肯相信外人,不肯相信你这个大哥,现在出事到怨起我们了,我们到底哪儿做的不对,今天我就要论个清楚。”
安馨道:“我并没有怪罪你们,你们也不是什么直系亲属,小帆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就是夏总,现在我受夏总全权委托,将舒帆接走,你们有意见么?”
“哦,当初丢给我们照顾,现在一句话又要接走,你以为你是谁?”泼妇嗓门越来越高。”要吵出去吵,这里是我家。”宋双冷声道。
夏白石的老婆立刻偃旗息鼓,她是窝里横的角sè,在公安厅长家里可不敢造次。
“接走就接走吧,清净。”夏白石道。
两口子悻悻走了,舒帆也从卧室走了出来,显然是爸爸的劝说起了效果。
“小帆,你的病好了?”安馨蹲下身子,试探着问道,这女孩子自从母亲死后,患有自闭症一直不说话。
舒帆依然一言不发。
安馨知道这孩子不喜欢自己,也不勉强,道:“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签证有效期还在。”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就走吧,早些见到爸爸。”
舒帆道:“我不走。”
安馨奇道:“为什么不走?这里不安全,坏人随时会再来的,你忍心爸爸为你担心么?”
舒帆道:“我不要你们保护,我有哥哥。”
“哥哥?”安馨疑惑的眼神看向宋双。
宋双解释道:“这几天,有个人保护了小帆,要不然坏人早就得逞了。”
安馨道:“哦,就是你在电邮里说的那个人吧,放心,即使你到了美国,也能和哥哥通电话啊,如果你愿意,还能招聘他到公司来上班,天天都能见到,不急于这几天啊,现在是你爸爸最要紧,他的换肝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还有些排斥反应……”
说到这里,安馨忽然哽咽了,说不下去。
舒帆咬了咬嘴唇:“好吧,我跟你走,但是我要和哥哥道别。”
安馨道:“我马上安排,他电话多少?”
……
刘汉东没有电话,他的诺基亚手机拆了电池扔在桌子上,被屋顶漏的雨淋湿,主板烧掉了。
正坐在屋里发呆,忽然楼下包租婆喊道:“四楼的小刘,下来接电话,公安局找你。”
刘汉东猜出八成是万旭东找自己继续了解情况,保不齐晚上又要在市局吃盒饭,便将中午吃剩下的菜拎到二楼递给朱小强:“小强,晚上留你宵夜。”
朱小强啧啧连声:“都是硬菜,买俩烧饼就齐活了,谢谢东哥。”
刘汉东说声不客气,下楼接了电话,不是万旭东打来的,是花火派出所打来的,让他到所里去一趟,了解些情况。
十分钟后,刘汉东来到了花火派出所,报上自己名字,值班民jing指指楼上:“二楼第一个门。”
上了楼,敲门进屋,里面坐了几个jing察正在聊天抽烟,见刘汉东进来,上下打量他一番,一个两杠一星的jing官问道:“你就是刘汉东?”
“是我。”
“我们是开发区公安分局的,有人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jing官道。
刘汉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世峰集团告你损坏他们的东西,打死值夜班的jing犬,对了,还拉闸人为制造停电事故,造成很大损失,你小子行啊。”jing官并没有掏出手铐,因为这案子对于jing方来说,不算大。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刘汉东这回是戳了马蜂窝了,世峰集团什么背景?黑白两道通吃,市长都给面子,王世峰是政协委员,跺一跺脚,近江市都抖三抖的人物,敢打到他门上去撒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汉东却松开了拳头,他闯入世峰集团是为了抓捕古长军,为jing方破案立了功,他不相信jing察会帮着世峰集团对付自己。
就这样,刘汉东被开发区分局的jing察带走了。
……
近江机场,候机大厅贵宾室内,安馨将一张十万元人民币的转账支票递给王星:“王先生,谢谢你。”
“谢谢安总照顾生意。”王星捧着支票心花怒放,这一单生意赚的爽啊,顶一年盯梢抓二nǎi的低级买卖。
“哥哥怎么还没来?”舒帆焦虑道。
“大概在路上吧。”宋双道,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两人年纪也有差距,但她和舒帆却一见如故成了朋友,今天特地旷课来送妹妹赴美。
王星拿出手机:“我催一下。”
他打给了万旭东,接通之后道:“万处,刘汉东人呢?怎么还没过来,人家小姑娘等着见他呢?”
万旭东道:“”别提了,刘汉东让开发区分局抓了,王世峰把他告了。”
“cāo,这样啊,行,我知道了。”王星收了线,走过来道:“不巧,刘汉东配合jing方到外地取证去了,暂时来不了。”
舒帆眼里盈满了泪水,此时贵宾室背景音乐响起了张学友的“伤离别”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湾流公务机起飞了,舒帆离开了近江,离开了中国,她趴在舷边,努力想分辨出哪里是铁渣街,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块地方。
安馨并没有陪舒帆一起登上飞机,王星问她:“安总,你怎么不上飞机?”
“这里需要我,对了,十万元要开**,明天送到我公司财务部来,谢谢。”安馨礼貌的和王星握了握手,又和宋双握手道谢,然后转身离去。
“安总,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救下舒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刘汉东,后果不堪设想,但他现在被世峰集团告了,恐怕要倒霉。”王星道。
安馨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刚才怎么不说?”
“我怕舒帆不肯走,这丫头很重情义。”王星解释道,他可惦记着舒帆承诺的一百万呢,如果刘汉东有个三长两短,这钱肯定是狗咬猪尿袍一场空。
安馨皱了皱眉:“我会处理的,王先生你很善良,谢谢。”说完再度离去。
王星抬手嗅了嗅,刚才和安馨握手的右手,残留余香。
“王叔叔,闻什么呢?”宋双在一旁歪着头看他。
“哦,没啥,你怎么来的?”王星赶紧岔开话题。
“我坐他们的车来的。”宋双道。
“叔叔送你回学校。”王星带着宋双去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他的捷达停在很远的地方,而安馨的奔驰车则停在距离候机楼入口最近的贵宾车位,正遇到奔驰开出来,安馨降下车问道:“宋小姐,我送你吧。”
“谢谢,不用了。”宋双摆手目送奔驰车离去,跟着王星走了很久才上了捷达,车里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是为了掩盖古长军屎尿臭味撒的,反而刺鼻了。
宋双耸耸鼻子,没说什么。
王星降下车,启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风吹进车里,气味稍减,宋双的短发被吹起,若有所思,忽然问道:“王叔叔,刘汉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退伍兵,没啥出奇的地方,哦,长得像个明星,名字忘了。”王星边开车边拿出烟来点上,他和宋双很熟,用不着假客气,“怎么,感兴趣?”
“不是,我听舒帆讲了很多他的故事,你不知道,可浪漫了,我都想写成小说了。”宋双一脸的向往。
王星哼了一声:“舒帆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你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浪漫……想找浪漫的素材,问你叔我啊,我和你婶子当年谈恋爱的故事,不知道比他们浪漫多少倍。”
宋双嬉笑着说:“把漫字去掉才对吧。”
王星佯怒:“这丫头,找打。”
宋双收起笑容道:“王叔,你说刘汉东被世峰集团告了,是怎么回事?”
“刘汉东大闹天宫,把世峰集团砸了,还抓走了世峰的保安主管古长军,昨天晚上,古长军在公安局内猝死,以王世峰的能量,虽说不敢和zhèngfu对着干,但是整死个把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王星叹了口气,他是心有余力不足,对方走的是正当法律途径,通过开发局公安分局拘留了刘汉东,那边人头不熟,说不上话。
宋双道:“他们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告诉爸爸,让什么王世峰吃不了兜着走。”
王星笑笑没说话,宋双年纪轻,不知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世峰集团和省里市里关系都不浅,就算是宋剑锋想办,也得瞅机会才行,绝不会为一个平头百姓随便出手。
将宋双送到江东大学校门口,王星开车去忙自己的事儿了,他的明镜调查咨询公司虽然进行了工商注册,但没在税务局购买**,得抓紧办才行,要不然客户都要**,业务就不好开展了。
宋双家住省城,放学后不住宿舍,直接回家,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小动物保护协会打来的,让她赶紧去一趟,说是捡了一条生病的金毛寻回犬,需要救治,宋双是协会的副会长,当仁不让,立刻赶了过去,等她忙完回家,父亲已经出差了,据说是去běijing公安部开会。
青石高科,总裁高级助理安馨安排了法务部,对刘汉东进行法律援助,法务部立刻聘请律师赶到开发区公安分局,刘汉东仍拘留在这里,jing察没有打他,也没难为他,这件案子很清楚,视频证据显示刘汉东确实把世峰集团闹了个天翻地覆,律师也能为力,只能等着开庭为他辩护。
……
医大附院,花火派出所的几个同事来探望马国庆,顺便提到了刘汉东,在旁帮伺候的马凌顿时竖起了耳朵。
“开发区把他提去,倒不会怎么着,关键还是在看守所里下工夫,世峰集团找几个人把他打残废了,大不了处理几个犯人……”几位jing察都是老油条了,对这些路数清楚的很。
马凌手里的脸盆差点落地,她顾不上矜持了,直接问道:“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么?”
叔叔们都摇头:“人家走的是正常程序,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再说了,咱们和看守所那边也不熟啊。”
马国庆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去。”
医大附院重给他做了全面检查,所谓胃癌纯粹是误诊,马国庆只有慢xing胃炎而已,获得生的他jing气神完全提了上来。
马凌放下脸盆出去了,心中一团乱麻,她从小将父亲视为英雄,长大参加工作之后才明白社会的险恶与艰难,父亲不过是个普通jing察而已,根本管不了天下不平之事。
这事儿还是要靠自己。
她来到住院大楼十五层的心血管病房,找到了护士长向丽,向丽见到她就抱怨:“小马,你爸爸住院怎么也不和我打招呼,没病房姐给你安排啊。”
马凌道:“不想麻烦大姐,再说又不是一个病区的。”
向丽道:“你又客气,你对我是救命之恩,这点小事还帮不上么,对了,有事么,尽管说,大姐给你办,是不是大叔病情有什么变化?”
马凌道:“不是我爸爸的事情,是一个朋友的事情,犯了点事被公安抓了……”
向丽道:“这样啊,来,办公室里面说。”将马凌拉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护士站里,年轻护士问老护士:“老师,护士长怎么说那人对她有救命之恩?”
老护士道:“去年有个病人死在医院,家属闹事一群人拿着斧头砍刀到处打人,要不是小马及时出手,护士长就被他们逼得从十五楼跳下去了。”
小护士咋舌:“这么恐怖。”
老护士道:“这些年被砍死的医生还少啊,医闹都闹出经验来了。”
十分钟后,马凌出来了,向丽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老公。
江东天堂进出口贸易总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皮天堂正将两条腿翘在大班台上,同两个西萨达摩亚客人探着轻纺和小五金出口的买卖。
“我和你们皇上,丞相都是老交情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皮天堂满脸诚挚的说着,忽然电话铃响了,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见是老婆打来的,赶紧跳起来接了电话,走到走廊里。
“媳妇,啥事,正和外商谈判呢。”皮天堂煞有介事道。
电话那头说:“我不管,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办我的事儿,小马你记得吧,就是救我那个小妹子,公交公司的,她朋友摊上事进去了,你不是成天吹牛说自己认识这个那个,混的多好多好,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皮天堂道:“小马的朋友啊,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犯的什么事?”
“听那意思,是男朋友,犯的事不大,就是把世峰集团大楼给砸了。”
“呵呵,挺有种的,你告诉她,她男朋友在窑里掉一根毛,我赔她一百万,对了,那伙计叫什么名字?”
……
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刘汉东损毁他人财物,被处以治安拘留十五天,这个结果对刘汉东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他不怕拘留就怕罚款,让家里人担心自己。
刘汉东没有申请复议,也没有让jing方通知家属,爽的签字画押,当晚便住进了近江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
治安拘留属于行政处罚,和刑事拘留不一样,关的都是小偷小摸、打架斗殴、酒后驾驶之类的轻微违法者,刘汉东对牢房并不陌生,他在部队蹲过禁闭室。
被民jing带进囚室之后,刘汉东很知趣的蹲在门口角落里,打量着屋里的情形,大通间,两边是水泥台子铺位,尽头是洗漱间,有马桶和水龙头,屋里坐满了犯人,正在背诵着什么,比小学生还乖。
一条膀大腰圆的黑汉盘踞在铺位上,两边有人替他捏着双肩捶着背,旁边放着手机、中华烟和镀金打火机,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狱霸牢头了。
“来的,叫什么名字,犯得什么事儿?”有人颐指气使的问道。
“报告,我叫刘汉东,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毁坏他人财物,被处于治安拘留……”刘汉东站起来说道。
“小子还挺懂规矩,就是你砸了王世峰的大楼?”黑大汉问道,说话之间,肚皮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下山猛虎都跟着乱晃,身旁一帮狗腿子都摩拳擦掌瞅着他,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了。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准备动手。
黑大汉将身旁的小厮一脚踢开,拍拍空铺位道:“来的,你睡这儿。”
刘汉东有些纳闷,犯人们也都面面相觑,来的犯人向来都是戏弄欺负的对象,怎么老大这回这么照顾,把最好的位置都给这小子了。
黑大汉道:“敢闯世峰集团,是条汉子,我叫孟知秋,谁敢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刘汉东走到孟知秋旁边坐下,依然保持着jing惕,他在省城倒是有几个朋友,但都是普通退伍军人,和黑道没有瓜葛,这个姓孟的以礼相待,肯定另有所图。欢迎来到阅读
孟知秋道:“刘汉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皮?”
“我不认识老皮。”刘汉东道。
孟知秋一皱眉,拿起手机又放下:“老皮很少开口托我办事,今天打电话让我罩着你,你又不认识他,真是奇了。”
刘汉东也纳闷,到底何方神圣托人保护自己,不管了,出去再说。
孟知秋又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刘汉东道:“我江北人。”
孟知秋一拍他的肩膀:“哟,老乡,江北哪里的?”
“市区的。”
“混市区的啊,认识卓二哥不?”
刘汉东摇头。
孟知秋笑了:“看来不是道上的兄弟,行,不管混哪里的,来到这儿就是我的兄弟。”
刘汉东彻底放心了,对方是友非敌,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水泥大铺又硬又冷,好在孟知秋吃的开,让小犯人让出被子来给刘汉东当褥子,就这样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五点半,犯人们睡眼惺忪爬起来,整理内务,刷牙洗脸上厕所,当然是孟知秋等人先上,在马桶上看着报纸坐够了才轮到其他人。
上午十点钟,jing察带进来六个犯人,有打架斗殴治安拘留的,也有酒后驾驶的,孟知秋大马金刀的坐在铺上,斜眼瞅着来的几个货sè,除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一脸江湖气,看着就不是善茬。
jing察关上门走了,囚室里死一般寂静,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一些胆小的犯人悄悄缩到了角落里。
孟知秋忽然笑了:“王总派你们来的?”
五人众为首者道:“孟知秋,我们王总托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你以为认识江北的卓老二,就能在近江横着走?别忘了,这里是省城!”
孟知秋冷笑道:“省城是王家开的?老子不尿他那一壶。”
又一人道:“孟黑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今天连你一块儿办了!”
话音刚落,刘汉东一个饿虎扑食,从铺上居高临下扑了过去,将那人撞翻在地,顺势就是一拳砸在太阳穴,那人翻翻白眼不动了。
孟知秋将烟蒂一丢,喝道:“动手!”
一番大乱斗爆发,来的这五个家伙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魁梧彪悍,斗殴经验非常丰富,抗击打能力也很强,而孟知秋这边狐假虎威的多,能打的没几个,不过刘汉东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完全没有花架子,尽往喉结、腋下、腹部等神经密集的部位招呼,出拳速度又又狠,他一个人干趴下三个,另外两个是被孟知秋放倒的。
五个家伙躺在地上呻吟痉挛,那个跟他们一起进来的眼镜男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头不敢说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连孟知秋都有些惊讶,回到铺上,丢了一根烟给刘汉东:“伙计打架挺有水平,哪儿练得?”
“在部队经常打群架,有时候也和地方上打。”刘汉东道。
孟知秋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人道:“这几个货是世峰集团姓王的派来搞你的,他本来托人带话给我,让我做了你,正巧老皮打电话给我,说要照顾你,我就没搭理姓王的,今天他就派人进来了。”
刘汉东道:“谢谢孟哥。”
孟知秋道:“别谢,明儿我就出去了,剩下这些ri子靠你自己了。”
铁门打开,jing察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人,冷声喝问:“谁打的?”
“报告zhèngfu,他们自己打的,我们劝也劝不住。”孟知秋道。
jing察狠狠看了他一眼,扫视着囚室里众犯人,犯人们眨着辜的眼睛,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孟老大的话。
“你说,到底是谁动的手?”jing察看向那个眼睛男。
“是是是……是”眼镜男看看孟知秋,又看看刘汉东,忽然一指地上那五个人,“他们自相残杀的。”
jing察咣当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孟知秋狞笑起来:“行啊,知识分子,还会用成语,自相残杀,这词儿用的地道。”
眼镜男一头汗:“不敢,不敢。”
那五个家伙被一顿打服了,蹲在角落再也不敢生事,孟知秋和刘汉东依然谈笑风生,若其事,丝毫不在意他们怨毒的眼神。
下午,jing察将这五个人转到其他囚室去了。
孟知秋说,姓王的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要再派其他人进来,看守所不是监狱,制造个酒驾、斗殴就能混进来做事,方便得很。
刘汉东说,来一个打一个,怕他个**!
孟知秋哈哈大笑,拍着刘汉东的肩膀说,我走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
第二天,孟知秋的拘留期满,毕业离去,犯人们双眼含泪,送孟老大出门,门关上以后立刻紧紧团结在刘老大周围,倾听他的指示。
刘汉东盘腿坐在水泥大铺上,干咳一声道:“从现在开始,规矩就得改了,我不收孝敬,也不让人给我洗脚,上厕所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给足时间,弟兄们都是五湖四海,社会各行各业的人士,能聚到这儿就是缘分,要想过得好,就得团结,你们说是不?”
“是!”大家齐声答道,刘汉东能打,脾气又和善,在部队当班长养成的人xing化管理办法在看守所里派上了用场,犯人们都发自内心的拥护他。
眼镜男是眼泪汪汪的:“能遇见刘老大,真是我的福分。”
“不要喊老大,喊班长。”刘汉东纠正他的用词。
眼镜男叫陈雅达,是个小白领,头一次犯事儿被关进看守所,恐惧、焦虑让他一夜之间增加了许多白发,可是想象中被欺凌虐待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刘汉东很罩他,让他非常感动。
刘汉东一直保持着jing惕,但世峰集团却没再派人进来,十天之后,陈雅达拘留期满,先走了,临走之前还给刘汉东留了电话号码,握着他的手说:“班长,以后常联系。”
又过了五天,刘汉东的拘留期也满了,他在治安拘留处罚书上签了字,走出了第一看守所的大门,太阳高照,万里云,看守所门前空荡荡的,远处大树下,停着一辆踏板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戴雷朋眼镜的女子。
马凌来接他了。
刘汉东一溜小跑过去,笑呵呵就往摩托后座上跨,马凌却跳下车道:“干什么,耍流氓啊你?”
“你不是来接我的么?”刘汉东辜道。
“哪有女的带男的?你开车,我坐后面。”
刘汉东跨上摩托,握住车把,马凌坐在后座上,两人乘着摩托开往市区。
“你那辆越野摩托呢?”刘汉东大声问。
“丢了!”马凌答道,那辆车停在世峰集团地下车库里,还能找回来才叫出奇。
“咱爸伤好了么?”
“你说什么?”
“咱爸……”
刘汉东头上挨了一下。
“是我爸,不是咱爸,重说。”马凌纠正道。
“你爸伤好了么?”
“差不多了,还在吃流质,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得去看看他。”刘汉东道。
“别,等你找到工作再去吧,不然这个样子太丢人了。”马凌道。
刘汉东降低车速,回头奇道:“我和你爸并肩作战,看看他还需要找到工作再去么,你想啥呢?”
马凌的脸红了一下,猛打刘汉东:“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雌威下,刘汉东只得屈服。
四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铁渣街108号门口,刘汉东发出邀请:“上去坐坐?”
马凌点头:“好,看看你的狗窝。”
刘汉东把摩托往院子里推,马凌却阻止他:“不用了,看看就走,我还得上班去呢。”
“这儿乱,经常丢电动车摩托车。”刘汉东解释道。
马凌撇嘴道:“不怕,这儿是我爸辖区。”
刘汉东道:“小毛贼可不认识你爸爸。”还是将摩托车推进院子上了锁,在打麻将的四位大婶眼神审视下带着马凌上了四楼。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刘汉东的住处。
马凌四下看看,啧啧连声:“真干净。”
刘汉东挠挠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批评,这儿他总共就住了一天,里里外外还是小帆打扫的,不过住了半个月看守所,一层浮灰还是有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刘汉东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姓皮的?”
马凌道:“我不认识皮老板,我认识他媳妇,看守所里没人欺负你吧。”
刘汉东道:“谢谢你了,这个皮老板说话挺管用的,世峰集团派了一拨人进来被我干翻了,后续就没再派人。”
马凌道:“那不是皮老板的作用,是公安局传唤王世煌了,就是王世峰的弟弟兼走狗,他们自然不敢再乱动,别扯那些了,你怎么谢我?光说不练可不行。”
刘汉东道:“你说怎么谢?以身相许?”
马凌作势踢他:“臭东西,谁要你,请我吃饭,大碗米线加牛肉。”
两人来到铁渣街上的米线摊子,点了两碗米线,加双份牛肉,吃着吃着,马凌忽然问道:“和你一起那个小女孩呢?”
刘汉东茫然道:“不知道,兴许回家了吧。”
米线摊子附近,是一家狗肉铺子,肮脏不堪的铁笼子里塞满了脏兮兮的犬只,嘴巴都用铁丝绑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路人,架子上,吊着一条剥皮的狗身,地上污水横流,铺子里人满为患,大招牌上标着“活狗现杀”的字样。高速
“真残忍,就没人管么。”马凌转过身去,不去看笼子里的狗。
“这世道,人都活不下去了,谁有空管狗。”刘汉东低头吃米线。
吃完饭,刘汉东结账,妈妈给他的三百块钱付了看守所的伙食费,身上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两碗米线加牛肉一共花了二十五块钱,口袋里仅剩下两三张零钞和硬币。
马凌戴上头盔,踏上摩托道:“我该走了,握个手。”
刘汉东伸出手,和马凌握了握。
马凌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着吃饭,别饿死你了。”
刘汉东掌心里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五十元钞票,还带着马凌的体温。
除了母亲,马凌是第一个给自己钱花的女人。
回到108号,正上楼呢,朱小强忽然窜了出来,神神秘秘道:“东哥,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朱小强四下看看,低声道:“三楼的住户,是**的。”
刘汉东道:“什么?”
“昨晚上带了男的回来,折腾了小半夜,弄得我没睡好。”朱小强道。
“哦,你晚上不是打游戏不睡觉的么?”刘汉东继续往上走。
“你不知道,那声音搅得人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别提多……”朱小强表情很夸张,一副痛不yu生的架势。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告诉房东,赶她们走?”刘汉东问道。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东哥你和她们关系好,能不能让她们下回小声点。”
“我和她们可没啥关系。”刘汉东赶紧撇清,这话要是让马凌听见可说不清楚。
朱小强奇道:“那她们打听你好几次了,问你上哪儿去了,对了,东哥你这半个月怎么没来住?”
刘汉东道:“被公安局拘留了。”然后留下张大嘴巴的朱小强,上楼去了。
坐在床板上,刘汉东将身上可怜巴巴几张钞票拿出来数一数,一共是五十八块四毛,吃饭都成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自己会修车会开车,买份报纸看看招聘信息应该有帮助。
走到楼下,忽然注意到院子里停着王志刚的残疾人车,前风挡玻璃碎了,油箱瘪了,轮胎歪了,又想到街上没见张大姐的摊子,心道不好,王大哥出事了。
正要找包租婆打听,张大姐拎着饭盒苦着脸进来了,见到刘汉东跟见了亲人似的,絮絮叨叨诉起苦来,原来王志刚前些天喝酒开车撞上了大树,车毁人伤,现在躺医院里呢,光住院费就成千上万,还拖累张大姐每天送饭照顾,生意都没得做,孩子也送回了乡下。
“这ri子咋过啊。”张大姐眼泪啪啪的。
刘汉东灵机一动:“大姐,反正车也毁了,不如我帮你修修,修好了我帮大哥跑生意,钱咱们对分,油钱算我的。”
张大姐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大兄弟,中!”
刘汉东推着撞坏的残疾人车先到了铁渣街南头的修车铺,这里有间破屋,门口堆着打气筒、水盆、电焊机、废旧蓄电池等,一个粗壮的汉子正蹲在倒放的自行车旁,用挫刀磨着内胎,嘴上叼着一支红梅,烟灰老长也不掉,一块木板上写着两个字:車修。
“师傅,残的能修么?”刘汉东问道。
汉子抬头眯眼看了看,道:“推里边来,别管什么样的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只要不是四个轮的,我陈八尺就能修。”
说是残疾人车,其实就是一辆改装过的钱江125摩托车,将双轮摩托改成了正三轮还加了能遮风挡雨的车厢而已。
刘汉东把车推到门口,掏出红梅给陈八尺上了一支,道:“陈师傅,你这儿工具挺全的。”
陈八尺将香烟夹在耳朵上,不屑道:“你也不访一访,这条街上还有第二家修车铺么,全干不过我,都转行了。”
刘汉东道:“陈师傅,我手头有点紧,急等着修好车跑生意,您看这样成不,我不劳您大驾,我借你的工具自己修,回头挣了钱,我再还你。”
陈八尺停下手头的活儿,狐疑的看看刘汉东,再看看这辆车,道:“这不是王瘸子的车么?”
刘汉东道:“对,我是他邻居,替他跑两天。”
陈八尺道:“都一条街上的,谈钱就外了,工具你随便用。”
刘汉东大喜,立刻开始维修这辆三轮摩托,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八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矫正着车轮辐条,不禁赞道:“伙计,手艺不错啊。”
“一般一般,陈师傅,电焊借用用。”
“行,电焊你也会啊。”
“瞎玩。”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刘汉东就将三轮摩托弄的焕然一,发动机部件拆开了清洗了一遍,换了滤芯和机油,轮胎充足了气,辐条用棉纱擦得锃亮,连座位上的破损都用万能胶粘好了。
“谢了,陈师傅。”刘汉东跨上摩托,迎着晚霞开始了自己的残的哥生涯。
“慢点。”陈八尺叼着烟挥手道别,“得空来玩。”
刘汉东的运气不错,还没开出五十米就遇到生意了,一个人从路边五金加工厂里急匆匆出来,面sè苍白,捧着自己的右手,血还在向下滴。
“师傅,去部队医院人拦下残的,爬上车厢。
“怎么了?”刘汉东问了一声。
“手指头让机器锯断了,师傅麻烦你点。”那人声音低沉的很。
“坐稳了!”刘汉东一拧油门,三轮摩托轰的一声窜了出去。
部队医院位于蕴山另一侧,断肢再植术在省内名列前茅,现在真是下班时间,道路比拥堵,最便捷的途径是走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道只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还是国民党时期陈子锟修的公路,如今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
……
蕴山脚下,盘山公路的起点,十余辆摩托车正在集合,引擎轰鸣此起彼伏,车手们都穿着颜sè鲜艳的专业赛车服,头戴全封闭头盔,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比赛,车辆繁杂,有越野赛车,也有公路赛车和哈雷摩托,排量从125到1800都有,排量最大的甚至比一般轿车都大。
一个穿吊带的女孩子拿着白手帕站在路边,她是发令员,当白手帕挥下,这些战车就会呼啸而出,赛车手们跨在爱车上,一个个将面罩盖上,彼此打量着,然后将目光定格在白手帕上。
忽然,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只见一辆三轮残的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能看见车厢上贴着的治疗白癜风和阳痿早泄的小广告。
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时候白手帕落下,众人急忙开动摩托,十余辆车跟在残的后面紧追不舍。
蕴山盘山道之所以被赛车俱乐部选为赛道,就是因为难度太大,不但道路九曲十八弯,而且年久失修,不像普通公路那样平坦,现在又是六点多钟天说黑不黑说亮不亮,视野最差的时间段,在这样的条件下,讲究的不是车辆的xing能、排量,而是车手的技术与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胆量。
蕴山上树木繁茂,倒影投shè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本该是寂静的林间美景,却被十几辆飞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打破了宁静,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辆残的。
若是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这些大排量一拧油门就能撵上去,可是蕴山盘山路急转弯角度非常刁钻,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谷车毁人亡,这些车手只是业余选手,来找刺激的,而不是玩命的,所以每到转弯不得不减速慢行,而前面那辆鬼魅一样的残的,弯道不但不减速,还他妈加速,一个后轮悬空开过去,居然不翻车!
盘山路不长,总长度不超过五公里,摩托车们开到尽头的时候,早不见了那辆残的踪影,天边只有血红的残阳,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这不科学啊!
由于这辆神秘残的车厢是恶俗的农村火红,所以被俱乐部车手们命名为“烈火战车。”此后的每一个傍晚,他们都会在这里守候,等待烈火战车的出现,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刘汉东在最的时间内将断指伤员送到了部队医院,并且忙前忙后帮着挂号交费,却忘了要车钱,直到伤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开着三轮摩托离开,路上顺便又拉了个活儿。
说来这趟生意有点意思,刘汉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sè宝马760,司机打扮的人居然将一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往后备箱里放,衣着考究的老板亲自拉开车门,将一个打扮寒酸的白头发老头送进了车里,然后招手拦下了刘汉东的残的。
“尚风尚水。”老板说道,刘汉东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西裤挺括,皮鞋锃亮,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师傅,活儿好干么?”中年人坐在车厢里搭讪道。
“我第一天开这个,还没开胡呢。”刘汉东道。
“呵呵,那我今天还挺走运的。”中年人道,“这条路整天修理,出租车都不愿意跑,你们开摩的的,经常到这儿兜一兜,生意应该不错。”
“谢了。”刘汉东道,这会儿不赶时间,他开的不紧不慢,将中年人送到了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区大门口。
离大门还有很远,门岗就冲了出来嚷道:“残的不许进入。”看见乘客之后忽然变得态度恭谨:“对不起,对不起。”又冲刘汉东道:“进去吧。”
“没多远了,我走两步吧。”中年乘客下了车,一掏口袋:“不好意思,钱包落在车里了。”
“没事,下回再给。”刘汉东知道对方不会刻意讹自己这点路费,点点头,驾着摩托车离去了。
夜风拂面,刘汉东有些沮丧,忙和了一晚上,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不少汽油钱。
有些内急,他停下车走下路基,解开裤子准备放水,忽然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赶紧提起裤子拨开草丛走过去,乱草丛中趴着一条大狗,毛sè污浊,嘴上的铁丝都勒进了肉里,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显然是走不动了,大狗抬头看着刘汉东,眼神里充满乞求。
刘汉东知道这是从狗肉铺里跑出来的狗,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依然相信人类,他蹲下抚摸着狗头,慢慢将捆住狗嘴的铁丝解开,说:“狗,赶紧回家吧。高速”
站起来继续撒尿,尿完了回到马路上,发动摩托正要前行,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狗居然跟来了。
刘汉东一拧油门,摩托开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狗一瘸一拐的跟着跑,身影越来越远,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对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照顾不了你。”刘汉东默念着,继续开着摩托,开出去几十米,忽然急刹车停下,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狗,上车。”刘汉东道。
让刘汉东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狗居然听得懂人话,后腿站起,前腿做作揖状,似乎在感谢刘汉东救命之恩,然后跳上了车厢,端正地坐好。
“还挺通人xing的。”刘汉东重跨上摩托,开回了铁渣街,推车进院子的时候,张大姐从二楼阳台露出头来道:“大东回来了,到大姐屋里来一趟。”
刘汉东上了楼,那条狗依然紧随其后,二楼张大姐屋里饭桌上是一大碗饺子,还有几双袜子短裤。
“没吃饭吧,大姐给你留了饺子,还有这些袜子裤头,都是卖不动的,你拿去穿。”张大姐是乡下妇女,热情又直爽,看到刘汉东身后的大狗,啧啧道:“这狗你捡的?有几十斤重呢,不如卖到狗肉馆去,两块钱一斤哩。”
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缩在地上。
刘汉东道:“这狗就是从狗肉馆跑出来的,哪能送它回去,好歹是条xing命。”
张大姐道:“也是,你赶紧上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
刘汉东端着饺子上了四楼,吃了两个,看到狗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抛过去,狗灵巧的接住,一口就吞了,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眼馋的看着碗里的饺子。
又抛给它一个,狗还是一口吞,刘汉东估摸着这一碗都不够它打牙祭的,想了想摸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说:“我下楼买东西,你别偷吃啊。”
说完下楼去街对面小超市买了一包杂牌火腿肠,回来一看,狗老老实实坐着,饺子一个不少。
“还真听话。”刘汉东打开包装,拿着火腿肠喂狗,狗吃的津津有味。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哼哼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个恶俗的名字。
……
宋双要急疯了,可可丢了!
可可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刚断nǎi就被抱来喂养,这条狗极通人xing,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宋家的成员之一,只是一分钟没看见,狗就在光天化ri之下丢了,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双在寻找不果后,第一时间报案,起初派出所jing察还敷衍她,说丢狗这种事儿不受理,光失踪人口都查不过来,哪有jing力去帮老百姓找狗。
宋剑锋一直教育女儿,在外面绝不可打着自己的招牌办事,宋双也从来不宣扬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省公安厅家属大院的出入证,告诉jing察,自己的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这条狗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事情严重了,整个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丢狗街区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可是依然一所获,狗和人不同,容易藏匿,如果被偷狗贼藏在车上,根本看不出。
所长安慰宋双,说一定尽力查找,然后派jing车将她送回家。
回家之后,宋双又发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朋友在全市狗市搜寻,因为可可是一条血统正宗的苏牧,价格不菲,如果被狗贩子掳去,应该是卖到市场上了。
想想还不放心,宋双又打电话给爸爸,求他出面帮忙。
岂料宋剑锋严厉批评了女儿,斥责她不应该浪费jing力去找狗,一通猛训,宋双哭的梨花带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父亲是刑jing出身,业务能力很强,但在政治上就差了一些,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如果被人爆料说公安厅长的女儿动用了多少公共资源找自家的狗,指不定惹出多大麻烦呢。
于是宋双决定还是自己找,她拨通了王星的电话。
“双双,找我有事么?”王星爽朗的声音传来,让宋双又是鼻子一酸:“王叔,可可丢了。”
“可可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报jing了么?”王星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报jing了,可是没用,我想委托王叔帮我找可可。”
“项圈中有gps芯片么?”
“还没来得及装。”
“那麻烦了,这样吧,你把可可的照片发给我,我立刻着手寻找。”
放下电话,王星在事务所里踱起了步子,找人容易,找狗可不简单,畜生不会说话啊,再说拐卖孩子通常都有下家,狗丢了却有可能被人剥皮吃肉,即便能找到也没用了。
忽然电话铃又响了,是个běijing号码,王星接了,竟然是宋剑锋打来的。
“王星,我家里的狗丢了,可可很伤心,你帮忙找一下吧。”宋剑锋的声音有些疲惫。
“是,我已经接受了双双的委托。”
“尽量吧,注意影响。”宋剑锋挂了电话。
王星手机里收到了宋双发来的照片,可可是一条毛sè美丽的苏格兰牧羊犬,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卖去做狗肉汤的。
还是以本市的宠物市场为主进行调查。
……
家里还剩下一些酒jing棉球和碘酒,刘汉东帮旺财处理伤口,这条狗极其聪明,知道主人的意图,虽然很疼,却乖乖趴着不动,它身上多处伤口,沾着泥沙血污,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刘汉东一点点的清理着,抹上碘酒,忙碌了一个钟头才弄好。
刘汉东又找了一个缺口的破碗给旺财当水盆,倒了点水在里面,这才往床上一躺,道:“睡觉,明儿起来送你回自己家。”
旺财兴奋的汪了一声,它听懂了。
第二天早上,刘汉东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的脸,惊醒一看,旺财正眼巴巴看着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看看手机才五点钟。
“旺财你太着急了吧。”刘汉东起床穿衣服穿鞋,洗漱完毕,出门晨练,旺财摇着尾巴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狗在空旷的铁渣街上慢跑着,忽然旺财呜咽起来,停步不前,刘汉东一看,前面就是狗肉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血腥气,对于旺财来说,这就是十八层地狱。
“回去吧。”刘汉东道,带着狗走回来,买了两个肉包子,包子全进了旺财的狗肚子,摸摸身上,只有两枚一毛的硬币了,买张报纸都不够。
路边报摊老板正在堆放刚到的晨报,第八版上有寻狗启示,悬赏一万元人民币找一条叫可可的苏牧。
报纸上有照片,一条美丽的牧羊犬,毛sè华丽,与浑身上下涂满碘酒的旺财一点不像。
天亮了,上班上学的人多了起来,刘汉东带着旺财回到108号,正遇到包租婆的女儿出来,这丫头打扮的非常火辣,大早上的嘴里就叼了一根烟,看到旺财不禁眼睛一亮,蹲下来逗狗,露出老长一截白花花的腰和屁股,隐约能看见丁字裤。
“这狗是苏牧哦,很贵的,你哪儿弄的?”辣妹打量一下刘汉东,她知道这是自家四楼的房客。
“捡的。”刘汉东道。
“卖我吧,给你三百块。”辣妹作势掏钱包。
“不卖。”刘汉东道。
“这狗是你偷的吧?”辣妹站了起来,烟灰,抱着膀子斜眼看刘汉东。
“捡的。”刘汉东重复了一句。
院子里又走出一个彪悍男青年,是包租婆的儿子,辣妹的大哥,个头比刘汉东还高一些,起码一米八八,虎背熊腰的。
“哥哥,你看这狗怎么样?苏牧哦。”辣妹道。
彪悍青年道:“癞皮狗一条,什么玩意。”
辣妹道:“你懂个**!这是名犬,我三百块买他的,他还不卖。”
彪悍青年看向刘汉东:“三百块可以了,你想要多少?”
刘汉东还是那句话:“不卖。”
彪悍青年瞪着刘汉东,一言不发,辣妹抽着烟若其事,等着哥哥发飙。
刘汉东平静的看着对方,房东的儿子很凶悍,体格很魁梧,抗击打能力应该很强,和这样的人打架必须速解决,一招制敌,不过这样的话,铁渣街就住不下去了,因为对方非死即伤。
旺财感受到威胁,呜咽着缩在刘汉东身后。
过了一会,彪悍青年泄了气,道:“你行。”走到自家车库门口推出一辆川崎公路赛摩托车,辣妹爬了上去戴上头盔,冲刘汉东比出中指:“去死吧你。”
刘汉东微笑着摆摆手,带着旺财上楼去了,边走边说:“旺财你刚才的表现很不勇敢,不像个爷们,今天中午饭别吃了。”
旺财呜呜两声表示抗议。
拥堵的铁渣街上,川崎400缓慢行进着,辣妹趴在哥哥背上问道:“哥,你怎么不揍他?”
彪悍男子道:“这小子不好惹,你没听妈说么,半个月前咱家不是出事了么,动了枪,死了好几个人,弄的现在房子都租不出去。”
辣妹张大了嘴:“他干的?”
前面道路开阔了,彪悍男子没回答,他拧动油门,摩托车咆哮着疾驰而去。
……
公安厅家属区,宋双整夜未眠,坐在电脑前关注着本地论坛、微博,她发动了大批同学帮自己找狗,本地宠物论坛上也发了帖子,微博转发了上千次,报纸上也登了寻狗启示,甚至开出一万元的高价,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讯息。
纸巾用光了三盒,宋双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心思上学,可可不但是她的宠物,是她的好朋友,想到和可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宋双就悲痛yu绝,肝肠寸断:“可可,妈妈一定把你找回来。”
刘汉东身上只剩下两毛钱了,如果不抓紧赚点钱,中午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他推出残的准备出车,对旺财道:“你在家看门,等我回来。访问下载txt小说”
旺财似乎听懂了,坐了下来,但是刘汉东一走,它又站起来跟着走。
“坐下。”刘汉东命令道。
旺财不甘心的坐下,心有不甘,呜呜的哀求着。
“带着你,没法拉生意。”刘汉东心软了,耐心解释道。
旺财眼里亮晶晶的。
“对了,我忘了,今天要送你回家的。”刘汉东一拍脑袋,这条狗不是普通草狗,肯定是不小心走失的,主人指不定多伤心呢,不如先带它到市区转一圈,兴许遇到认识的地方,旺财就能自己走回家。
想到这里,他拍拍巴掌:“上来吧。”
旺财兴奋比,一跃上车。
刘汉东开着残的载着狗在铁渣街上招摇过市,路过狗肉馆的时候,一个粗壮大汉正从小货车上往下搬狗笼子,忽然看到刘汉东车上的狗,顿时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停下!残的给我停下,叫你呢,聋了吗!”大汉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车把,恶狠狠的盯着刘汉东。
“**的,偷我的狗。”大汉指着车上的旺财骂道。
旺财认出了这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动趴在车厢里。
刘汉东没熄火,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车轴汉子。
“说话干净点,你的狗?你从哪偷的还不知道呢。”刘汉东道。
“我他妈买的肉狗,两块钱一斤进的货,嘴上绑的铁丝印子还有呢。”汉子是个火爆脾气,嗓门很大,狗肉馆里闻声出来两个小工,手里都拎着剥狗皮的刀子。
“**的,偷狗还不承认。”汉子一拳打来,刘汉东抬手格挡,感觉胳膊生疼,一股大力传来,硬生生退了两步,立刻反击,虚晃一拳,下面却是实招,汉子被踢中小腿差点栽倒,一个饿虎扑食过来,企图贴身缠斗。
这人天生蛮力,刘汉东不敢和他纠缠,就势来了个过肩摔,将汉子摔出去三米开外,结结实实摔在水泥地上,如同倒下一堵墙,地上差点砸出坑来。
狗肉馆的小工们不含糊,手持利刃扑了过来,刘汉东急忙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残的屁似狼烟一般逃走了。
小工们扶起暴跳如雷的狗肉馆老板,冲残的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
刘汉东哈哈大笑,旺财也高兴地汪汪叫着。
路边有人挥手拦车:“摩的!”
刘汉东靠边停下,问拦车的妇女:“大姐,上哪儿去?”
“帮我拉一趟瓷砖,从建材市场拉到丽水雅居。”妇女穿金戴银,家境不错。
“一趟二十。”刘汉东道,这是良心价,没多要。
“行,你要是帮我搬上楼,一层楼给你加五块。”妇女一口答应。
“没问题。”刘汉东也很爽。
建材市场就在附近,妇女骑着电动车头前带路,来到卖瓷砖的大棚前,这儿已经堆了几箱子瓷砖,附近停了许多三轮车、小货车,司机们在抽烟聊天,却不来揽活,宁愿让外来的三轮摩托抢活儿,有点不正常。
兴许是价格谈不拢吧,毕竟拉人和拉货不一样,刘汉东暗想。
“开车的,帮我把这些瓷砖搬车上去。”妇女指挥着刘汉东将一箱箱瓷砖搬到三轮车上,瓷砖很重,压得轮胎都瘪了。
装好了货,妇女骑着电动车在前面领路,刘汉东发动摩托在后面跟着,因为货物拉得太多,跑不,旺财一瘸一拐小跑跟在后面,吐着舌头跑得欢比。
前面有个漫长的上坡,刘汉东正准备开足马力上去,忽然摩托抖了一下,停了,再次启动,动不了,检查一下,车没毛病,就是没油了,不是刘汉东忘了加油,是油表指针坏了。
“点,你磨蹭什么呢。”妇女在坡上催促。
“没油了。”刘汉东道。
“没油你也得给我送到地方,说好了的。”妇女不依不饶,拉长个脸很不高兴。
刘汉东下车,想把车推上去,可是装满了瓷砖的三轮摩托沉重比,推不动。
旺财在车旁打着转,兴奋的汪汪叫。
刘汉东拿出一条麻绳,一头拴在车上,一头要往自己腰上栓,旺财窜过来又蹦又跳,用嘴去咬绳子。
“你要帮我啊?”刘汉东摸摸狗头,将麻绳系在旺财肩膀上。
一人一狗,摩拳擦掌,脚蹬着水泥地,一步一步推着车子往上走,沉重的车辆让刘汉东用尽了力气,肌肉绷紧,脸红脖子粗,旺财的四条腿也紧紧撑着地面,艰难跋涉。
一步,两步,三轮车缓慢的向上移动着。
“我说你点,等着用呢。”妇女远远地抱怨着,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刘汉东紧咬牙关不说话,这条坡路很陡,很难走。
“看,狗帮着拉车呢。”路边停下一辆轿车,车上的男女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刘汉东没空搭理这些聊的人,费尽了力气终于将三轮车拉上了坡顶,人和狗都累得够呛,旺财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直喘气。
“点,就在前头了。”妇女坐上了电动车,不耐烦的戴上墨镜。
刘汉东不搭理她,扒掉汗衫,一身腱子肉,汗流浃背,他拿出装着凉水的大可乐瓶,自己灌了几口,身上浇了两下,然后把水倒在掌心里,喂给旺财喝。
旺财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水喝,喝完了又舔了刘汉东两下,以示亲热。
“旺财好样的,比亲儿子还孝顺哩,不枉老子这么疼你。”刘汉东抚摸着旺财的脑袋瓜。
小汽车里的人还在拍摄着。
“看什么看!”刘汉东吼了一嗓子。
那对男女赶紧停止拍摄,开车跑了。
刘汉东继续推车前行,旺财依然在前面拉着,来到丽水雅居小区,十三号楼下,望着高层建筑,刘汉东晕了:“大姐你家住几楼?”
“十八楼。”妇女锁着电动车说道。
“有电梯吧。”刘汉东道。
“有,今天检修,要不然一层楼五块钱你以为那么好赚。”妇女有些鄙夷道。
“好,我搬!”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点女拎着小包上楼去了。
刘汉东拍拍旺财的脑袋:“乖儿子,帮爸爸看着车子。”
旺财应了一声。
刘汉东抱起两箱瓷砖,想了想,又用麻绳绑了两厢在自己肩上,就这样上了楼,刚开始还健步如飞,上到第十层就步伐就变慢了,到了十八层,1803开着门,里面传出电锯声音,这家正在装修。
“放卫生间门口。”妇女手拿着冰镇可乐,一边喝一边指挥刘汉东。
刘汉东放下瓷砖,下楼继续搬。
一车瓷砖,他搬了五趟,十八层楼上上下下就是十次,最后一次搬上去的时候,虽然他身体素质极佳,也累得不行,浑身都是汗水和污渍。
“大姐,搬好了,一共是一百一十块。”刘汉东道,拿出空可乐瓶到洗手间水龙头旁接着自来水。
妇女不搭理他,在一旁训斥贴瓷砖的民工:“你看看你干的什么活儿,就这水平你还敢要钱,你好意思么,你还要脸不?给我铲掉重贴!”
民工被骂的狗血喷头,唯唯诺诺,小声辩驳两句,又被排山倒海的痛骂一顿。
骂了一阵,妇女看看刘汉东:“你还站这儿干什么?”
刘汉东道:“大姐,运费还没给。”
“什么运费?你耽误我的工期了你知道不?我这房子光装修就花了多少钱你知道不,我儿子十一结婚,你说能耽误么,你开个残的了不起啊,没油你不会去加啊,爬个楼还那么慢,你好意思要一百多块钱?人家搬家公司搬全套家具才一百块钱,你搬几箱子瓷砖就要这么多,你好意思么!”
“一百一,说好的,一分也不能少。”
“三十,爱要不要,就这些。”妇女斩钉截铁,忽然电话铃响了,接了电话又眉开眼笑起来:“哎呀张大姐,赶明儿到你家参观学习装修经验呢,我跟你说,单位那个谁,是谁的小三……”
聊了半天,一转脸看见刘汉东还在等,便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丢过去:“拿钱赶紧走,别找不自在。”
刘汉东没捡钱,搬起了一箱瓷砖。
……
刘汉东辛辛苦苦搬砖的时候,两个女大学生从楼下路过,一眼看到旺财,不禁围着它打转,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眼熟。
“这不是宋双家的可可么?怎么变成这个样了!”一个女生道。
“是啊,不是说丢了么。”另一个女生道。
可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汪汪叫起来。
女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宋双的号码。
宋双还电脑前以泪洗面,整个人憔悴万分,穿着睡衣睡裤,jing打采,微博转发了几千次,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王叔叔的调查也没什么头绪,全市的宠物市场和动物医院都调查了,没有可可的下落,就连运往南方的贩狗车辆都被交jing扣了,找遍全车都没有可可。
宋双是文科生,善于想象,在她的悲惨故事里,可可是被一个龌龊yin险的骑三轮的老头子抓走的,捆住四脚丢在车厢里,绝望的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街景,耳畔还回响着“妈妈”带哭腔的召唤,可可被老头抓到郊区窝棚里,杀死剥皮煮肉,死不瞑目……
想到这里,宋双就心如刀绞。
忽然电话响了,是闺蜜兼同学芃芃打来的。
宋双jing打采接了电话:“芃芃,有事么,我今天心情不好,哪儿也不想起。”
“宋双,可可找到了!”那边的嗓门很大,背景音里还有狗叫声。
宋双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什么,可可找到了!”
“是啊,被一个拾破烂的农民工偷走的,我和小薇在这儿守着呢,丽水雅居小区十三号楼下,你不知道,可可好可怜哦,浑身都是伤,还捆着绳子。”
“我马上到,你们保护好可可!”宋双将手机一放,从衣柜里扯出牛仔裤和小衬衫,来不及化妆打扮梳头,就洗了把脸,蓬头垢面冲出家门,正遇到一辆江o牌照的轿车开进家属区,急忙上前拦住:“万叔叔,送我去个地方,急事!”
万旭东打开车门:“上车,去哪儿?”
“丽水雅居小区,!”
王星正在铁渣街屠记狗肉馆调查,他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牛皮项圈,上面刻着可可的名字,于是立刻询问狗肉馆伙计,塞了二十块钱后,伙计告诉他带着个项圈的狗是狗贩子送来的,不过前天开笼子的时候跑丢了。高速
“跑了……”王星扼腕叹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不过起码证明可可没死,倒也是一条好消息。
伙计干咳一声:“其实跑也没跑远,我知道这条狗在哪儿。”
王星很有眼sè,立刻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被一个开三轮的小子捡走了,早上还和我们老板干了一架。”伙计伸手想去接钞票。
王星往回一抽:“开三轮的多了去了,你让我怎么找。”
“我记下了车号。”伙计道。
“多少?”王星大喜。
伙计报出一个车牌号,竟然是邻省一个县级市的农用车牌照,这种号牌形同虚设,即使查出登记人,也不等于就是使用人,线索再次渺茫起来,但是王星还是给了伙计一百块钱。
正在这时,宋双的电话进来了,声音很兴奋:“王叔,可可找到了,在丽水雅居十三号楼下。”
“我马上到。”王星回答。
宋双打完这个电话,又给同学打电话:“芃芃,赶紧报jing,千万不能让坏人伤害到你们。”
芃芃答:“放心,已经打110了。”
万旭东道:“双双,可可找到了?兴师动众干嘛,你万叔出马就足够了。”
宋双笑得很甜:“谢谢万叔。”
万旭东拿出一个jing报器按在车顶,鸣响了凄厉的jing笛,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让道。
……
丽水雅居小区,1803室内,刘汉东举着一箱瓷砖,眼睛也不眨,直接抛出了口,几秒钟后,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电动车的jing报声。
妇女扑到口看下去,一箱瓷砖摔成了千万片,正砸在她的电动车上。
“你干什么!停下!”妇女怒喝。
刘汉东继续搬起一箱瓷砖,再次抛出口。
又是一声巨响。
妇女气急败坏,上去抓挠刘汉东,奈个头太矮,根本够不到人,刘汉东再次搬起瓷砖,丢出口。
俩贴瓷砖的民工干脆停了下来,点烟看热闹。
妇女开始打电话,先打给自己的老公,然后拨打了110。
“继续,你继续扔,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妇女忽然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刘汉东也不含糊,将自己搬上来的所有瓷砖全部丢了下去,拍拍巴掌就要走。
“想走没门!等jing察来!”妇女拦在了门口。
刘汉东将她拨开,扬长下楼。
“打人了!报jing啊!”妇女杀猪一般嚎叫着,看向俩民工,“你俩看见了,帮我作证。”
俩民工不理她,收拾工具准备走人。
刘汉东步下楼,十八层转眼就到,只见两个女生正站在自己的三轮车目瞪口呆,估计是刚才连续掉下来的瓷砖把她们吓到了。
正要上车,俩女生拦住了去路:“不许走!”
刘汉东纳闷,难道这俩小姑娘是物业管理,不像啊,又或是那刁蛮妇女的亲戚,这倒是有可能。
“偷狗贼,我们已经报jing了,还记下了你的车号,你跑不掉了!”女生凶神恶煞道。
刘汉东明白了,狗的主人找来了,不过他并不轻信对方,问旺财:“你认识这俩姐姐?”
旺财不动,也不叫。
“狗都不认识你,还想骗我,现在的人心思怎么这么坏?”刘汉东想起房东的女儿,早上还想三百块强买旺财来着,这俩女生想必也是见旺财英俊比,起了贪念,想讹自己一把。
“不许走,这不是我的狗,是我同学的狗,你等她来了再说。”俩女生一前一后挡住三轮车,誓死不退的架势让刘汉东也犯难,娇滴滴的女孩子,又不是房东女儿那样的太妹,打不得骂不得的,如何是好。
这时候1803的刁蛮妇女也下来了,上前大骂:“砸我的瓷砖,还想跑!我让你进监狱,吃牢饭。”
说着扑了过来拽刘汉东,中年妇女泼劲上来,好汉都招架不住,旺财上前护主,被妇女一脚踢开,惨叫一声躲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踢我们家可可!”俩女生上前质问妇女。
妇女大骂:“你俩个小破鞋,跟谁不好,跟个拉三轮的农民工,还要脸不要……”
俩女生气的脸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一辆桑塔纳jing车开了过来,110出jing到了,一个jing察带着两个协jing前来协调,妇女骂,女生哭,一条狗汪汪叫,乱成一片,jing察也头大。
正乱着,一辆公安牌照的帕萨特开了过来,万旭东从车上下来,向110民jing出示了自己刑jing证件。
另一侧车门打开,宋双冲了下来,一眼看到可可,扑上去泪如倾盆:“可可,终于找到你了。”
可可很善良的舔着宋双脸上的泪水。
俩女生气鼓鼓看着刘汉东,那意思是,看你怎么收场。
宋双看到自己的爱犬身上伤痕累累,涂着碘酒,毛也掉成了斑秃,还绑着一条麻绳,不禁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来瞪着刘汉东:”就是你偷我的狗!”
刘汉东恼了,自己好心好意救了旺财的xing命,怎么就成了偷狗贼了,他大喝一声:“旺财,到爸爸这儿来!”
旺财真的小跑着过来,还要舔刘汉东的手。
宋双气的叉腰嚷道:“可可,到妈妈这儿来!”
狗左右为难,辜的眼神看看刘汉东,又看看宋双。
万旭东走过来道:“哟,怎么是你?”
刘汉东道:“万处长你好啊,真是何处不相逢。”
万旭东道:“先不扯别的了,人家把你告了,派出所解决去吧。”
妇女恶狠狠看着刘汉东,恨不得生吞了他。
刘汉东和那妇女被带上jing车,宋双带着俩同学和可可上了万旭东的帕萨特,一个协jing帮刘汉东将没油的三轮推到派出所去。
派出所就在附近,所长听说省厅一把手家的千金驾到,急忙亲自处理案件,让大家依次说出情况。
“我先说!”妇女抢了先,将刘汉东如何蛮不讲理的从十八楼扔下十几箱瓷砖的事情道来,愤愤道:“价钱谈不拢就扔人家的东西,简直是强盗!”
三个女生都看向刘汉东,眼神中充满义愤。
刘汉东理都不理。
“她说的是不是实情?”所长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没错。”
这一桩案子就算搞清楚了,再问宋双关于狗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家的狗前天被人偷去了,我在上发了好多帖子找可可……”宋双喋喋不休的从头说起,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眼圈又红了,换了别人早不耐烦了,可这是宋厅的千金啊,所长和民jing们都耐心听着,跑来凑热闹的女户籍jing还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就是他,偷了我们的可可还不承认!”芃芃愤怒的指着刘汉东,进行控诉“他还厚颜耻的说,可可是他的狗!”
“就是,他还给可可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旺财!”另一个女生也怒道。
“说说吧,你怎么偷得狗,除了狗,还偷过什么?这辆车是不是你的?”所长到底是老公安,举一反三,经验告诉他,刘汉东这样作jiān犯科的业游民,身上指不定背着什么案子呢。
“狗是我捡的,车是邻居王大哥的。”刘汉东道。
“小李,把他带下去慢慢问,先铐一晚上再说。”所长一挥手,民jing将刘汉东押了下去。
妇女道:“所长,得让他赔偿我们家损失,耽误了我儿子结婚,损失大了,光婚宴一桌就三千八,全都得退掉,损失太大了。”
所长道:“大姐,你回去等通知,我们会处理的。”
万旭东和所长握手:“谢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所长嘴里说不送,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可可呜咽着,不时回头张望,宋双抱着它的脖子眼泪婆娑:“乖可可,这几天你可受苦了,坏人把你打成这样,妈妈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万叔叔,像他这样的,能判刑么?”宋双咬牙切齿问道。
“偷狗不是拐卖妇女儿童,算是盗窃罪,当然也要看财物的价值么,可可值多少钱?”万旭东道。
“可可是价的。”
“我的意思是说,同等品种的苏牧,市场上大概多少钱?”
“一般化的两三千,可可这样有血统证书的,要上万了。”
“哦,那可以办他了。”
万旭东看着后视镜里的牧羊犬,心里有些狐疑,以刑jing的思路来分析,这狗未必是刘汉东偷的,不过这话暂且不能提。
回到家里,宋双帮可可重处理伤口,又送到宠物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弄了一堆美食喂可可,可是苏牧却像惦记着什么人似得,时不时看着门口,呜咽两声。
“可怜的可可,妈妈再也不会把你丢掉了。”宋双以为可可是害怕,赶紧上订购了一条带gps芯片的项圈,顺手打开了微博。
有一条自己的微博,这是一条带视频的微博,点开视频,上坡路上,一人一狗辛苦的拉车,费劲千辛万苦拉上去之后,人和狗共享一瓶水,其乐融融,令人感动。
底下有不少评论:
“不知不觉,眼眶就湿了。”
“令人感动的人和狗啊。”
“男的帅到爆,狗狗萌到掉渣。”
“在这个尔虞我诈,道德沦丧的社会,能看到这样感人的一幕,相信最冷漠的人心底也会被触动,有时候,人还不如狗。”
“这拉车的汉子和这条狗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感人至深的故事啊。”
宋双流着泪,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视频,她认出那个肌肉紧绷,不屈不挠的前行者正是偷狗贼,而那个肩上绳子紧绷着,卖力的拉车狗正是自己的可可。
门铃响了,宋双前去开门,来的是王星,手上拿着一根项圈,是可可用的那一根。欢迎来到阅读
“刚才堵车,我赶到丽水雅居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我就过来看看,可可找到了是吧。”王星道。
“这项圈怎么回事?”宋双很惊讶,发现可可的时候,脖子上没有项圈。
“是我在一家狗肉馆找到的,伙计说带项圈的狗跑掉了,被一个开三轮的人捡去了,为这个,那人还和狗肉馆老板打了一架呢。”王星将项圈递给了宋双。
真相大白,冤枉了那人,宋双极其自责,人家好心好意救了可可,自己还让万叔叔想办法多判他几年,如此恩将仇报,简直后悔到痛心疾首。
“王叔,我做错了事,误会了人,你能帮我么?”宋双嗫嚅道。
“错认了偷狗贼吧,我就知道。”
宋双的xing格中有父亲的正直,母亲的善良,想到那人可能会在派出所里关上一整夜,她论如何坐不住,让王星带自己赶过去救人,刚出门,想了想又把可可带上了。
王星驾车带着宋双来到派出所,所长一看宋厅家的千金又驾到了,赶紧迎接询问,是不是为了偷狗的案子来的?放心好了,绝对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再见见他,有些问题要问他。”宋双道。
所长安排手下带宋双去见刘汉东,王星掏烟,和所长在一旁聊了起来。
刘汉东被铐在长椅上,派出所的椅子都是有讲究的,墙上专门有一根不锈钢杆子用来挂手铐,犯人跑不掉。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值班民jing吃着香喷喷的鸡腿盒饭,刘汉东肚子饿的咕咕叫,正闭着眼睛打盹,忽然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睁眼一看,旺财来了,正亲热的看着自己,还拿头往自己身上拱。
这副情景,加证明刘汉东不是偷狗贼,可可是一条智商很高的牧羊犬,分得清好坏,它失踪这段时间,想必刘汉东待它极好,身上伤口也是刘汉东处理的。
宋双静静打量着这个男人,视频里的他**上身,肌肉结实,脚蹬着地面一步步前行的姿态让女大学生想到一幅画,俄罗斯画家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朴实善良的底层百姓,在生活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没有抱怨、没有颓唐,用坚实的肩膀托起沉重的负担,坚韧不拔,默默前行。
眼前的刘汉东,穿着一件破旧的汗衫,满是汗渍污渍和破口,一条牛仔裤是千锤百炼,膝盖磨出了破口,他用没戴手铐的手摸摸可可,眼神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喜欢小动物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这是宋双评判一个人的定律。
刘汉东发现了宋双,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我刚知道,可可不是你偷的……对不起。”宋双鼓起勇气说道,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向别人正式道歉。
刘汉东理都不理她。
公安厅长通常高配,宋剑锋是副省级领导,宋双是不折不扣的**,虽然家教很好,并骄娇二气,但人生的漂亮,在大学里男生们趋之若鹜,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渴求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哩,如今真诚道歉,却热面孔贴上冷屁股,宋双的脸一下就红了,气的。
那边王星和所长进行着交涉,要求释放刘汉东,所长很为难:“不单是为了偷狗的事儿,他还把人家十几箱子瓷砖从十八楼上扔下来,损失很大,砸坏一辆电动车,事主不接受调解,非要让他赔钱呢,那家人也有点背景,男人好像是市财政局的。”
王星道:“这点事还不好办么,先把人放了再说,赔钱什么的,我会处理的。”
所长心领神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星的面子是一码事,给不给所谓,但宋厅家千金的面子必须得给,再说案子也不大,治安标准都达不到,放了也就放了,不碍大局。
当即招呼民jing过去打开了刘汉东的手铐,王星走过去笑道:“刘汉东,我就知道是你,你小子成天惹事,不是个省油的灯。”
宋双奇道:“王叔,你认识他?”
“他就是刘汉东,救了舒帆的那个人。”王星解释道。
宋双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舒帆念念不忘的大哥哥,只是和舒帆形容中的不大一样啊,这哪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英雄,分明是吃不上饭的社会底层劳动者。
“谢谢沈所。”王星和派出所长握手道别。
三轮摩托被协jing推了过来,本来是要暂扣的,现在看宋小姐的面子,一并发还。
刘汉东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小包,里面是两根火腿肠,慢条斯理剥开了,一条喂可可,一条自己吃了。
宋双很想说,我家可可从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但是看到可可吃的很香,刘汉东坐在地上,喝着可乐瓶子的凉水,吃着和可可一样的食物,忽然眼睛就朦胧了,鼻子也酸了,这个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男人,或许一天都没吃饭了。
吃完了火腿肠,刘汉东拍拍可可的脑袋说:“旺财,咱哥俩的缘分尽了,散伙饭也吃过了,你回家去吧。”
可可摇着尾巴,呜咽不止,乞求似的看着刘汉东,又看看宋双。
宋双想说些什么,却从开口。
刘汉东冲王星点点头,推着没油的三轮摩托,走了。
“哎!”宋双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刘汉东站住了。
“我……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宋双的脸又红了,这回是羞的,堂堂宋大小姐主动邀请男人吃饭,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没空。”刘汉东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推起摩托车往前走,前面是个漫长的下坡,他猛跑几步跳上摩托,唱着歌远去了。
宋双怅然若失,折损了面子,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傲骨。
“走吧,他有女朋友了。”王星似乎看穿了宋双的内心,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叔,你说什么呢。”宋双嗔怪道,拉开捷达车门,可可恋恋不舍的跳了上去,宋双也坐进汽车,沈所长过来帮着关上车门,挥手致意:“有空常来玩。”
“走了。”王星驾车离去,一路上宋双沉默不语,望着外,直到汽车停在小区门口,才实在忍不住问道:“他女朋友是怎么样的人?”
王星嘴角翘起,心说你小丫头的心思我猜不透,白干这么多年公安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女朋友,我估摸着两人差不多能成,那女孩的父亲也是jing察,她是开公交车的,跆拳道黑带,和刘汉东一起闯进世峰集团抓了个罪犯出来。”
宋双眼睛亮了,随即又黯淡下去,人家是英雄侠侣,自己算什么,手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
“双儿,我不进去了,等你爸回来,替我问声好。”王星道。
宋双没出声,因为脑子在想事儿,没听见。
“喂,醒醒。”王星按了按喇叭。
宋双意识到失态,急忙开门下车:“知道了,王叔再见。”
王星调头离去,忽然看见后视镜里宋双在招手,又停下车,出来问道:“有事么?”
宋双气喘吁吁跑过来:“王叔,我这里有一万块钱,麻烦你转交给他,感谢他收留了可可,还给可可治伤。”
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卡背面写着密码,里面存了一万块,本来就是为了付寻狗酬劳预备的。
王星道:“行,我拿着,不过人家不一定收啊,那小子硬气的很,你今天也看见了。”
宋双道:“王叔最有办法了,他一定会收的。”
“好吧,我试试。”王星收了银行卡。
……
刘汉东推着三轮摩托在城市车流中艰难穿梭着,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只有两毛钱,法给摩托加油。
在520公交车站台上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那辆车,可是开车的却不是马凌,而是一个中年师傅,他告诉刘汉东,马凌休班去医院照顾她爸爸了。
找不到马凌就借不到钱,刘汉东只能再次推起三轮车往回走,一辆桑塔纳jing车缓缓跟在旁边,车降下,是蕴山大队的交jing谭家兴。
“刘汉东,车坏了么?”谭家兴问。
“没油了。”刘汉东答道。
谭家兴掏出五十元钞票伸手过来:“先给你应急,有钱还我。”
“谢了。”刘汉东接了钱,由衷感谢。
谭家兴点点头,驱车远去。
刘汉东把车推到最近的加油站,加了三十块钱的93号汽油,油价已经涨到了八块五,实在用不起,还得剩二十块吃饭。
或许得买个电磁炉,自己做饭吃了,能省一点,刘汉东考虑着。
摩托发动起来,刘汉东振作jing神,开回了城市东南郊的铁渣街,昂然从屠记狗肉馆前经过,他才不怕那汉子出来找茬呢,今天白爬上百层楼,胸中一个恶气还没出呢。
屠记狗肉馆门前,往ri顾客盈门的迹象不见了,停着几辆轿车,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外面围了好多人,刘汉东下车张望,见一帮身上刺青挂金链子的社会大哥正在狗肉馆里乱砸一气。
狗肉馆老板已经被放倒,两把雪亮的砍刀架在脖子上,恨恨不语。
刘汉东推开众人走了过去,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社会大哥们诧异的看着他,狗肉馆老板也很是吃惊,这小子早上还和自己干过架,怎么这会儿帮自己说话。
一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墨镜下是一张留着小胡子的面孔,脖子上金链子很粗,手腕上挂着檀香珠子、手表、黄金手链,脚下一双红sè波鞋,时髦又威风。
“你干啥的?有你什么事儿?”那人推了一把刘汉东。
刘汉东没动,他这会儿心情不爽,正想找人打架呢。
“我住这条街,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砸的差不多了,收手吧。”刘汉东道。
“呵呵”那人笑了,回头看看弟兄们,大家也都笑了,笑刘汉东自不量力。
“**的,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我跟前指手画脚!”那人勃然sè变,摘下墨镜傲然看着刘汉东,将烟蒂一扔。
“我他妈管你是谁,打的就是你!”刘汉东先动了手,一记黑虎掏心,那人胃部中拳,疼的佝偻起身子,蹲在地上不动了。
刘汉东在部队是以打架斗殴闻名的刺头,和其他部队的打,和武jing部队打,和当地藏民打,和地方流氓地痞打,因为打架,他当了八年兵才只是中士军衔,按照指导员的话说,就凭你小子的本事,老老实实干的话,早就保送军校,抗上中尉肩章了。
这七八个地痞,比世峰集团派到看守所对付刘汉东的打手差远了,刘汉东闭着眼睛都能收拾他们,他抢了一把开山刀,一根钢管,如下山猛虎一般,如入人之境,狗肉馆老板见状也雄起了,和两个小伙计拿着擀面杖和宰狗刀加入了战团。
地痞们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行,你等着。”
刘汉东道:“有种你别走啊。”
周围一阵哄笑。
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包租婆的一对儿女,小伙子看的热血沸腾,辣妹是对刘汉东刮目相看。
“哥,他真猛。”辣妹就差两眼放光了。
“你都湿了吧。”当哥哥的恶意揶揄。
“找打!”辣妹伸手猛掐哥哥,他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豪放不羁,做父母的满嘴脏话从不避讳儿女,所以兄妹之间对这种荤段子是免疫的。
人群逐渐散去,两个小工和一个苗条少妇收拾着桌椅碗筷,刘汉东见过这少妇,是狗肉馆的老板娘,长得挺漂亮,和她男人一点不搭配。
狗肉馆老板摸摸身上,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红梅,递上一支烟,刘汉东接了叼在嘴上,让对方给自己点燃。
“兄弟,我叫屠洪斌,你喊我山炮就行,谢谢你了,以后吃饭直接到我这儿来,免费。”车轴汉子豪爽道。
刘汉东看看他:“我不是帮你出头,是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山炮点头哈腰:“讲究,仗义,大哥怎么称呼?”
刘汉东道:“我叫刘汉东,不说了,我走了。”抬步径直走到路对面拉面摊子,叫道:“老板,大碗拉面。”
山炮一听这句,当场急眼了,不由分说过去拉住刘汉东:“兄弟,你这不是骂我么,咱是干啥的,开饭馆的啊,你要是有忌口的,我请你吃馆子。”
刘汉东道:“我不忌口,你店都砸成这样了,还吃个毛啊。”
山炮拍着胸脯道:“置办两个凉菜还不容易,小月,拿一捆冰镇淮江,拌个黄瓜拉皮,抓一把花生毛豆,还有炸金蝉,都拿上来,我和大哥喝一杯。”
叫小月的少妇答应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屠记狗肉馆后院,支起一个简单地小方桌,各种凉菜摆上,一箱冰镇啤酒全部打开,摆在当中的一大盘鼋汁狗肉,拌上花椒,撒上麻油,闻着都香死人。
山炮帮刘汉东倒了一大碗啤酒,自己也满上,郑重的端起:“大哥,再次感谢,我先干为尽。”
一仰脖,咕咚咚干了啤酒,一抹嘴,亮出碗底。
论起喝酒,部队出身的刘汉东可是高手,也一口气干了,自己拿起酒瓶子满上。
忽然外面有人进来,穿着jing服带着大檐帽,腰间是电棍对讲机,派出所出jing终于来到了。
“谁报的jing?”jing察扫视着他们。
“没事了,一场误会。”山炮赶紧解释,递上香烟。
jing察把烟挡了回去,说:“没事就好,注意点。”
“是是是。”山炮点头哈腰,“下回一定注意。”
jing察走了,山炮还跟在后面招呼着:“张jing官,有空来喝两杯。”
回来之后,刘汉东一脸鄙视:“山炮,你报jing了怎么不实话实说。”
山炮道:“我没报jing,是街坊打的110,派出所就在桥那头,这么久才过来,你说有用么?”
刘汉东道:“来砸你店的是什么人,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山炮低头猛抽了几口烟,道:“是花火乡的混混,带头的叫赵玉峰,中午到我店里吃饭,狗cāo的摸我媳妇,被我打了一拳,下午就带了三车人过来砸我的店。”
刘汉东道:“以你的身手,揍他们几个没啥问题,你还有俩帮手呢,早上拿着刀吓唬我的时候那么猛,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山炮道:“大哥,我不瞒你说,我是外乡人,在人家地头上做生意,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我两个小舅子才十六七岁,拿刀吓唬人行,真和人玩命还欠点,出点什么事,我包不起啊……”
说完,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下去,仿佛将憋屈也一口闷了。
刘汉东道:“如果我不出手,你打算怎么收场?”
山炮道:“让他们砸,消了气就好了……”
刘汉东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我懂了,你不敢惹姓赵的,屠洪斌我看不起你,你是个孬种,人家调戏你媳妇,砸你的店,这口气你也能忍下去?你还算个爷们么!”
酒瓶子倒在地上摔碎了,山炮被激的呼吸急促起来,拳头捏紧,他俩小舅子掀开门帘看过来。
“滚!”山炮大吼一声,俩少年赶紧躲开。
刘汉东起身yu走。
“大哥,等等。”山炮似乎在犹豫,“不瞒大哥说,我在家乡是背着事儿的,早年把人捅伤了,现在还通缉着呢,我不敢惹事,就怕公安查我,一查一个准,我都三十岁的人了,离乡背井,过年都不敢回家,要是再进去,媳妇咋办,没出世的孩子咋办……”
山炮低头猛抽烟。
刘汉东坐下了,倒了一碗酒,道:“我明白你了,你是不得已,硬忍着这口气,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为了一件事义反顾的去死不算真正的勇者,忍着屈辱活下去才是真汉子。”
这话文绉绉的,但山炮还是听明白了,一抬头道:“说得好,我年轻的时候和人拌两句嘴就能动刀子,现在是真不敢了,我得活下去啊,为媳妇,为爹娘,我这条命不敢轻易和人家拼了。”
刘汉东道:“今天这事儿不算完,赵玉峰还会回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山炮道:“赵玉峰就是个小混混,他靠的是他姐夫花豹,花豹手底下有十几辆渣土车,这附近的工地运渣土拉沙子,他全包,而且是花火村本地人,所以今天赵玉峰砸我的店,整条街上都没人敢吱声,我估计不错的话,今晚上他们会来放火烧我的店,这是他们一贯做派,错不了。”
刘汉东道:“既然你都猜到了,肯定有对策了。”
山炮苦笑道:“我就一卖狗肉的,能有什么招和人家黑社会斗,吃完饭我就让媳妇和小舅子出去躲躲,我一个人留下,和他们说道说道,倒不是为别的,这铺面是我租的,他们砸我的东西行,烧人家房东的屋子就不大讲究了。”
刘汉东道:“你还挺仗义的,不过以我的意思不妨主动出击!”
山炮吓了一跳:“大哥,这也行?”
刘汉东道:“不挑事,但事来了不能怕事,消极防御,委曲求全,这帮货只能蹬鼻子上脸,瞧不起你,相信我,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因为这是个丛林社会,只认拳大钱多,咱钱不多,就只能和人家比拳头了!”
山炮想了想,猛然一锤桌子:“干!我晚上带把刀,把他们渣土车的轮子都给扎了。”
刘汉东道:“你个土条一点常识都没有,载重卡车轮胎都是高压的,你一刀扎下去,轮子爆了先把你炸死,要放火烧,弄点汽油把车点了,公安都查不出谁干的。”
山炮道:“大哥,还是你有经验。”
刘汉东道:“这是真开干用的办法,现在还用不上,赵玉峰找人来砸你的店,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你也犯不上和他玩命,黑社会都是牛皮糖,粘上又甩不开,打来打去你没这个本钱,不如找赵玉峰的后台把话说清楚,叫花豹的那个是吧,等会把嫂子安排到我那先躲躲,我陪你一起去把事儿办了。”
山炮冲门口喊道:“你两个,进来!”
两个小工走了进来,嘴唇上长着绒毛,细高条一米七几的个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这是我两个小舅子,大的叫孙纪凯,小的叫孙佳涛,给刘哥端个酒。”山炮命令道。
两个小伙子轮流给刘汉东各端了一碗酒,刘汉东喝了,道:“今晚上你俩别睡觉,拿着棍在店后面守着,估计有人来捣乱,要是人少,就放倒,要是人多,就报jing,手机能拍视频么?”
孙纪凯道:“能。”
“好,把证据拍下来,记住别硬拼,你俩年纪小,经验还不足。”
山炮道:“俩兔崽子,记清楚了么?”
“清楚了。”俩人齐声答道。
小月端了一碗狗肉汤过来,还有两块硬的象铁的壮馍。
山炮一瞪眼:“酒还没喝好就上饭,一点眼sè都没有。”
刘汉东看看桌子下面,已经有六个空瓶子,便道:“喝得差不多了,再多就误事了,吃饭。”
山炮道:“好,吃饭,吃饱了干仗去。”
小月吓坏了:“洪斌,千万别和人打架。”
山炮道:“娘们懂个屁,男人的事儿你别管。”
刘汉东皱皱眉,没说话。
吃饱喝足,刘汉东让孙家兄弟送小月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去避避,然后问山炮:“有趁手的家伙么?”
“别的没有,就家伙多。”山炮拉开厨房的门,屋里血腥味浓郁,墙上挂满各种刀斧,剁骨头的,剔骨的,剥皮的,切肉的,一把冷森森的大菜刀插在厚重的实木菜墩子上,让刘汉东想起《国产007》中阿漆那把有小平同志题字的神刀来。
“就这把了。”刘汉东将菜刀拔起,杀气溢满了厨房。
花火村里,花和火是大姓,人多势众,盘根错节,花豹四十来岁,十年前从监狱里出来就开始干土方买卖,那时候房地产事业刚起步,遍地都是黄金,找几个混混把工地的大门一堵,威胁对方必须用自己的车运土方,拉沙子,钱哗哗的进账,一年半载就成了大款,从劳改犯变成村里有头有脸的角sè。最
花豹成立了一家工程公司,旗下不但有十二辆渣土车,还有三台挖掘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在东南郊这一带颇有些能量,公司设在一栋自建小楼里,圈了很大的院子,养了几条藏獒,一方面是为了看家护院,一方面也是身份的象征,能玩得起纯种藏獒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天sè已晚,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内依然灯火通明,汽车进进出出,一辆宝马530驶到楼前,后门下来一个一米七出头的汉子,秃头金链,鳄鱼皮带,浑身上下散发着暴发户与社会大哥的双重气质。
花豹用力关上了车门,宝马5系厚闷的关门声让全楼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知道花老板心情不好,因为和人抢生意吃了大亏,对方是世峰集团,花豹的势力比人家还差了几个档次,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谁也不敢惹他不痛。
大门外,山炮看着那辆宝马车道:“那是花豹的车,他回来了。”
“走,找他去。”刘汉东道,那把剁骨头的大刀就别在他的腰间。
走到门口,门卫老头看了一眼:“屠老板,你来找谁啊?”
老头经常去吃狗肉,认识山炮。
“哦,我来找花老板有点事。”山炮递上一支烟。
“花老板正生气呢,今天不是时候。”门卫老头好意劝道。
“急事,没法等。”山炮道。
“那你上去吧。”老头一摆手,这种公司管理很不正规,请的都是本村亲戚,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司机、cāo作手之类,刘汉东和屠洪斌的气质与他们相似,走在楼里并不惹人注意。
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只有三层,每层八间屋,装潢用了很多仿红木和金sè玻璃,门上都挂着有机玻璃的标牌,什么工程部、业务部、财务部,总经理室在第三层,很好找,走廊里空一人,屋里传来花豹打电话的声音:“我不管那些,你马上给我办好,敢晚点信不信我削死你!”
刘汉东一把捏住门把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这间屋面积很大,铺着地毯,供着关二爷,空气里一股香火气,花豹正坐在大班台后面打电话,看见两人进来,挂上电话,瞪眼问道:“干什么的?”
刘汉东往门口一站,并不说话,山炮走过去道:“花老板,我是铁渣街上开狗肉馆的,今天我的店让你内弟赵玉峰砸了。”
花豹打断他道:“赵玉峰砸你的店,你找他去,找我干什么?”
山炮道:“赵玉峰靠的是你,我不找你找谁。”
花豹不耐烦的点上一支烟,道:“**的你少脑子啊,跑老子这儿找不痛,刚子!”
“来了!”一个年轻人应声而入,被站在门旁的刘汉东一膝盖顶在肚子上,当场疼的蹲了下来。
刘汉东从背后拔出大菜刀抛了过来,山炮一伸手接住,冷森森的菜刀在灯光下显渗人。”**的在我跟前玩刀,你当我吓大的,往这儿砍,来来来。”花豹扯开自己的梦特娇t恤,露出满是伤痕的肌肉,不过肚子上肥膘滚滚,伤疤只能代表过去了。
山炮拎着菜刀道:“花老板,我好好地和你说,你不给我脸,我也不给你脸了,你小舅子赵玉峰摸我媳妇的屁股,我揍了他一拳,本来两清了,可他带了三车人把我的店给砸了,我吃饭的家伙没了,我屠洪斌在江北也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混到今天连媳妇都保不住,我***还混个屁!”
说到这里,狠狠一刀剁在大班台上,刀锋陷入红木桌面很深。
花豹抽着烟,长长吐出一口烟,掐灭烟蒂:“我和你说过了,赵玉峰是赵玉峰,我是我,两码事。”
山炮道:“赵玉峰要不是仗着你撑腰,他能这么横?我不找他,就找你,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花豹沉思一下,拿起电话:“赵玉峰,狗ri的你给我滚过来,现在!”
赵玉峰也是本村人,就住在铁渣街上,这会儿正在附近ktv吼歌,今天下午和人打架吃了亏,他已经安排了两个人带着汽油去狗肉馆放火,就等着听消防车的jing报声了。
消防车没来,姐夫的电话先到了,喝令他立刻赶过去,赵玉峰醉醺醺的下楼,开着自己的二手奥迪来到鹏程公司楼下,顺口问门卫老头:“老张,谁在我姐夫屋里?”
“哦,街上狗肉馆老板找来了,还带了个小伙子,说找花老板急事。”
赵玉峰jing惕起来,上了三楼,蹑手蹑脚过去,从门缝瞄过去,只见姐夫的桌上嵌着一把大菜刀,他顿时醒悟,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出事了!”
虽然是晚上,公司里还是有不少人的,一楼休息室里十几个司机正在打牌,听见喊声立刻抄起家伙上楼,赵玉峰打开笼子,将两条藏獒牵了出来,众人急忙避让,这种蠢物只认识喂养它的人,见谁都咬,不分敌我。
一帮人和两条藏獒上了三楼,奇怪的是,平时嚣张跋扈六亲不认的藏獒这会儿跟见了阎王一般,怯懦的呜呜叫着直往后退。
它们是闻到了屠洪斌身上的屠夫味道,再厉害的猛犬,遇到屠狗之辈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这是天敌。
仗着人多,赵玉峰领着人进了办公室,见花豹正威严的坐在大班台后面,并没有刀子架在脖子上,屋里站着两个人,正是山炮和刘汉东,而花豹的保镖刚子,却一脸痛苦蹲在地上,那一膝盖太狠了,到现在他都没缓过来。
“赵玉峰,你过来。”花豹沉声道。
赵玉峰略有迟疑,还是走了过去。
花豹挥起巴掌就削他:“cāo你姐的,工地上的事儿不管,尽给我惹麻烦,摸人家媳妇是吧,砸人家店是吧,出息了是吧,我cāo你姐的!”
赵玉峰抱着头,不敢躲避,任由姐夫乱打一气。
打完了,花豹坐了回去,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找人家麻烦。”
赵玉峰道:“知道了。”声音有些弱,因为他已经听见了远处消防车的jing报声。
花豹没注意这些杂音,拿出一支烟来点上,对山炮和刘汉东道:“事情我已经解决了,现在说说你俩的事儿吧。”
山炮道:“你说。”
花豹道:“我姓花的好歹在这一片也有点名气,你俩个拿着刀子到我办公室,砍坏我的办公桌,打伤我的员工,还吓唬我,这笔账咱们盘盘。”
刘汉东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自己点上,道:“怎么盘,你划出个道道来。”
花豹勃然变sè道:“赔我十万块钱,少他妈一分钱都不行!”
刘汉东冷笑:“豹哥肯定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案吧?”
花豹道:“有,就是留一只手在这儿。”
赵玉峰等人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刘汉东哈哈大笑,对山炮道:“有个事我不大明白,山炮哥你帮我盘一盘。”
山炮不明所以,但他很懂得捧哏的道理,答道:“你说说看。”
刘汉东道:“世峰集团你知道吧,他们的保安主管古长军的弟弟,是让我给弄死的,古长军找了八个杀手来对付我,就在铁渣街108号院里,喷子长火手榴全有,我带着手铐都能弄死他们五个,还有俩见干不过我,转脸就跑了。”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件事江湖上早有传闻,因为案发地较近,就在铁渣街上,这一片的混混都知道,确实是动了枪的大事件,而世峰集团的保安主管古长军,是花豹恨之入骨的仇家,古长军的死讯传出的时候,花豹大宴手下,喝的酩酊大醉,没想到这桩大案,居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下的。
山炮问道:“那古长军也是你弄死的?”
刘汉东道:“那倒不是,我就是闯到世峰集团大楼里,用一把空枪逼退了他们三十多个保安,把古长军抓到了公安局,他的死和我没关系,应该是自己人灭口。”
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跟听评书似的。
山炮又问:“那世峰集团能善罢甘休?”
刘汉东道:“那肯定不能了,他们把我告了,说我毁坏财物,公安局拘留我半个月,王世峰派了五个杀手到看守所想弄我。”
“然后呢?”赵玉峰忍不住问道。
“然后都让我送进医院了,急诊。”刘汉东道,转头问山炮:“你帮我盘盘,按照豹哥的价码,世峰集团该管我要多少赔偿?”
山炮道:“要你一条命都不多。”
刘汉东打了个响指:“一点都不错,要我的命都不多,所以我这条命随时随地都可能报销,你说我还有啥可怕的?”
说完,将烟蒂掐灭在大班台光洁比的桌面上,两手扶着桌子,盯着花豹问道:
“豹哥,要不你再盘盘,十万块能少点不?”
花豹是老江湖,蹲过监狱卖过黄碟,社会上什么人没见过,他能看的出来,刘汉东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铁渣街枪战案,派出所的朋友给他提过,是老民jing马国庆和一个住在出租屋的小子联手对抗八个杀手,长短火都有,开了几十枪,满地的子壳,当场死了六个,基本都是一枪爆头。
当时花豹就有心想结识一下这位过江猛龙,兴许哪天能用得上,可是那人没回家,直接被关看守所去了,道上又有传闻说世峰集团的古长军兄弟俩都挂了,集团办公楼也让人砸了,还死了一条杜宾狗,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事,没人敢主动往自己身上揽,因为招惹了世峰集团,就是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小子,能看出身手不错,花豹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刚子,是体校散打运动员出身,被他一膝盖顶的半天站不起来,很能说明问题。
还有这个开狗肉馆的家伙,人如其名,壮的像个山炮,花豹也是从小混混起来的,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山炮这种头脑简单的粗人,逼急了绝对敢动刀子杀人。
最重要的是一点是,自己和这两人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为了不争气的小舅子和人家动刀子拼命,最后死的还不知道是谁,花豹几十年老江湖了,没这么愚蠢。
这些念头在花豹脑子里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还当真啊,哈哈,哥哥和你开个玩笑的,这个事儿,是赵玉峰不对,哥替他向你们赔礼道歉了。”花豹拿起烟盒,抽出两支递过去。
刘汉东见好就收,接了烟,就着豹哥的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道:“那这事儿怎么了结?”
花豹道:“砸坏的桌椅板凳,我让赵玉峰赔你们,以后这小子再敢去捣乱,打我电话,我立刻、直接、亲自过去打断他的腿。”
说完又走过去削小舅子:“我cāo你姐的,尽给我添乱。”
赵玉峰很识相,立刻赔礼道歉:“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花豹道:“你错了就行了?赔礼管**用!砸坏人家的东西,你得赔!”
赵玉峰道:“我赔。”
忽然山炮和赵玉峰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两人都拿出手机接电话。
“店里失火了,放火的已经逮到的。”山炮道,他早有准备,但店子还是让人烧了。
赵玉峰拿着手机,求救一般看着花豹:“小亮让jing察抓了。”
花豹多年老油条了,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小舅子找人把狗肉馆给烧了,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坑爹!
“cāo你姐的!”花豹上去就是一脚,拿起桌上的手包道:“走,去现场。”
刘汉东和山炮交换一下眼sè,店里贵重物品都转移了,煤气罐也挪到外面去了,损失不会太大,两人都没说话,板着面孔跟着花豹下楼,上车直奔铁渣街。
到了地方一看,火已经被扑灭,消防车和jing车都在现场,孙纪凯和孙佳涛拿着灭火器和大扫把,一脸自豪,周围大批群众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宝马5停在路边,花豹下车,先找带队jing官,今天出jing的是花火派出所副所长胡铁军,他和花豹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
“咋回事,胡所。”花豹先递烟。
“群众报jing说逮到纵火犯,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人?”胡铁军没接烟,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好。
花豹搭眼一看,坐在车里鼻青脸肿的正是赵玉峰的一个手下,被人家逮了个现行。
“这不是老王家的二小子么,他怎么可能是纵火犯呢,肯定弄错了。”花豹道。
胡铁军面表情:“先带所里再说吧。”
花豹心中有数,因为这种事儿和派出所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看来一下,狗肉铺损失不大,就是烧了一些桌椅板凳,门头广告牌也掉了,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万块,只要肯花钱就能摆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万块现金,直接塞给山炮:“兄弟,对不住了,这事儿怨我,没管好兄弟,所有损失我来负责,这是压惊的钱,店面装潢不要你管了。”
山炮也不客气,收了一万块。
花豹道:“那俩小子是你小兄弟吧,帮个忙。”说着在山炮耳畔嘀咕了几句,山炮点头道:“好。”
“谢了,兄弟。”花豹又过来和刘汉东握手,“今天晚了,赶明我安排。”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话。
山炮过去和俩小舅子嘀咕了几句,俩人一脸不高兴,山炮吹胡子瞪眼,两人才泄了劲,点了点头。
消防车先离开了现场,jing车也走了,带走了孙纪凯兄弟俩。
花豹等人走了,临上车前,花豹还踹了赵玉峰一脚。
铁渣街渐渐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散去了。
“花豹刚才和你说什么?”刘汉东问。
“他说,让我俩小舅子别给jing察说实话,那个放火的才二十岁,不想让他蹲监狱。”
“你答应了。”
“那还不答应么。”山炮忽然兴奋起来,拍打着手中的一万块钱道:“走,吃烧烤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烧烤摊子生意正火,山炮到冰柜前点了一堆肉筋、羊球羊鞭羊腰子,两大杯扎啤,小桌子前坐定,喝酒吃肉,好不哉。
他媳妇小月打来电话,山炮三言两语打发掉,道:“今天这个事儿全靠大哥你了,以后有啥事,刀山火海一句话!”
刘汉东端起酒杯:“啥也别说了,喝!”
心情一放松,这酒就下的,扎啤跟凉水一样往下灌,烟酒不分家,山炮又拿了一盒苏烟,两人吞云吐雾,很扎啤喝完了,山炮让老板拿了一瓶白酒过来,说啤酒不过瘾,来点劲大的。
很,一瓶白酒也干光了,山炮斜眼瞅瞅远处红灯阑珊处,说:“大哥,你屋让我媳妇住了,咱晚上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吧。”
刘汉东说:“好,你安排,随便找个洗浴中心,在大厅里躺一晚上就是。”
山炮笑了:“大哥你又骂我了,你帮我这么大忙,我能让你睡澡堂子?走,咱先按摩去。”
刘汉东有些犹豫:“不好吧。”
山炮笑道:“好得很,去了你就知道了,正规按摩。”
结了帐,两人走在铁渣街的夜路上,普通店铺都关门上板了,只剩下“夫妻保健”和“十元休闲”的招牌亮着暧昧的红灯。
山炮很熟门熟路的推开一家十元休闲小发廊的门,两个穿黑sè紧身一步裙的老娘们正叼着烟看甄嬛传呢,听见有人进来急忙起身招呼:“大哥来了,坐吧。”
“梅姐呢?”山炮问道。
“来了来了。”后面过来一个娘们,风sāo比道:“哟,这不是屠老板么,有个把星期没来了,是不是有别的相好的了?”
山炮道:“别瞎说,我是正派人,那啥,晚上没地方住了,借你地儿睡一夜。”
梅姐从山炮兜里摸出苏烟来叼上,道:“你媳妇把你打出来了?光借地儿,还借别的不?”
另两个老娘们冲刘汉东抛着媚眼,搔首弄姿。
山炮道:“过来我给你说点事。”将梅姐拉到一旁,挤眉弄眼说了一会儿。
梅姐道:“行,借你住一晚,要不要加被?”
山炮道:“加毛,先把我大哥伺候好了。”
梅姐进了后院,过了一分钟才出来,冲刘汉东一勾手:“帅哥,这边来。”
刘汉东看看山炮,这阵仗他不是没经过,在部队没少半夜往外跑,不过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干净啊。
山炮道:“在这将就一夜吧,反正也没地方去了。”
梅姐生拉硬拽,将刘汉东拉到了后面,这也是村民自建的出租屋,前面临街的是门面,后面隔了院子是小姐们的卧室,梅姐将刘汉东推进了一间屋。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床、桌椅,收拾的很干净,墙上贴着周杰伦的海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怯生生站在床边,低着头不敢看刘汉东。
刘汉东有些尴尬,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山炮为了感谢自己,安排了陪床的人。
“大哥,洗洗吧,我洗过了,”女孩身旁的凳子上有一盆水,里面大概加了消毒液之类的东西,有些味道,是办事之前洗下面用的。
“水是干净的,我没用这个盆。”女孩见刘汉东不动,又说了一句。
刘汉东打量着她,女孩很瘦,没什么身材可言,低着头,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在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刘汉东问。
“浣溪。”女孩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怎么写的?”刘汉东问。
“浣溪沙的那个浣溪。”
“嗯?”
“就是词牌名。”
“你姓什么?”刘汉东很疑惑,一个发廊小姐居然知道浣溪沙的词牌名。
“蓝,蓝sè的蓝。”
“蓝浣溪,很美的名字,你会背浣溪沙的词么?”刘汉东搬了把椅子坐下。
“比较有名的是晏殊和苏轼的词,你想听哪一个?”女孩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
“我喜欢辛弃疾,你会么?”
“浣溪沙.常山道中即事,北陇田高踏水频,西溪禾早已尝,隔墙沽酒煮纤鳞,忽有微凉何处雨,留影霎时云,卖瓜声过竹边村。”
女孩的声音婉转清脆,平仄掌握的很好,背词的时候,似乎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像课堂上背书的高中女生,像父亲面前拿着宋词三百首的乖乖女儿。
隔壁传来山炮和梅姐的啪啪声,浣溪又端起了水盆,羞涩道:“大哥,要不我帮你洗洗。”
刘汉东将水盆接过来,重放到地上,道:“不用了,我不好这一口。”
浣溪咬了咬嘴唇,说:“大哥,别嫌弃我,我是干净的,今天头回接客。”
刘汉东有些震惊,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个?你是不是被人强迫的,我带你出去报jing。”
浣溪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梅姐是好人。”
刘汉东皱眉道:“你还是个学生吧,家里是不是有事儿,怎么干起这个了?”
浣溪的眼圈忽然红了,低着头说:“我是高中生,没考上大学,妈妈在床上瘫了十年了,爸爸也得了重病,住不起医院,还有个弟弟上高一,我不出来挣钱,家就完了。”
刘汉东说:“干点别的不行么,非得干这个。”
浣溪道:“我连电脑都不会用,指什么找工作,梅姐说干这个来钱,她愿意带我,我就来了。”
刘汉东道:“在小洗头房里干这个也赚不着什么钱啊,梅姐自甘堕落,还把你带坏,我找她去!”
浣溪急忙拉住刘汉东:“大哥,梅姐是好人,她说了,先让我在洗头房实习,等有了经验就推荐我去洗浴中心,还有高级会所上班,到时候就能赚大钱了。”
刘汉东气笑了,想说点什么,忽然却语了,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设身处地为浣溪想想,父母重病,弟弟要上学,家里一贫如洗,所有人都冷漠比,唯有一个梅姐热心帮助,这种情况下,浣溪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本钱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生活的重压,让一个清纯的女孩自甘堕落,流落风尘,这让刘汉东心里有些堵。
“大哥,你别走,你走了,还会有别人来,你是好人,就买了我吧。”浣溪央求着,她没哭,想必眼泪已经流干,接受了这种现实。
刘汉东问她:“梅姐把你卖了多少钱?”
“两千块。”
两千块买一个女孩的初夜,价格低廉到难以想象,要么是梅姐不会做生意,要么是她故意隐瞒了价格,不过刘汉东并不想追究这个,那是人家的正常生意。
“两千块,全给你?”刘汉东继续问。
“嗯,明天就给,我就能汇给家里了,大哥你千万别走,你走了,下回不知道是啥样人呢。”浣溪简直是在央求了。
铁渣街上的洗头房、按摩房都是最底层的消费场所,顾客以低收入群体为主,司机、建筑工人、底层混混,退休老人之类,愿意花几千块高消费的顾客不多,可能这也是浣溪一直没卖出去的原因。
如果刘汉东不愿意买她的初夜,下一个顾客,可能是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也可能是粗野肮脏的货车司机,或许还染着xing病,脾气粗暴,总之等待浣溪的命运是个未知数。
刘汉东想了想说:“好吧,我不走。”
浣溪露出欣喜之sè:“大哥,你洗洗,我拿东西。”
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捆卫生纸,一个没有牌子的安全套,估计是街头夫妻保健的店里批发来的。
刘汉东忙道:“我累了,先歇一会。”
踢掉鞋子上床就睡,不一会儿发出鼾声。
浣溪左右为难,将东西塞进了抽屉,水盆端到了门外,轻轻掩上门,静静的坐着,看刘汉东睡觉。
隔壁啪啪声还在继续,山炮今天心情格外好,加上吃了不少腰子羊球,威猛比,七进七出。
浣溪熄了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衣服未动,盖着毛巾被,刘汉东躺在两把椅子上,鼾声正响。
浣溪低下头去,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
天亮了,山炮伸着懒腰从梅姐屋里出来,心旷神怡,抬眼看到刘汉东正在地上做着俯卧撑,嘴里还低念道:“998,999,1000!”
“大哥,你这动作和人家不一样啊,撑一下还起来拍一巴掌。”山炮纳闷问道。
“这是美国海军式的俯卧撑。”刘汉东解释道。
“这么洋啊,那美国空军是啥样的?”山炮笑呵呵问道。
“在头顶拍巴掌。”刘汉东接过浣溪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汗,古铜sè的肌肤上有不少伤疤。
“架打得不少啊?”山炮赞叹道。
“不是打架打的。”刘汉东套着t恤,淡淡道。
“那还能是怎么来的?”山炮不信。
“打仗打得。”刘汉东穿上衣服,使了个眼sè将山炮叫到了前院,洗头房小姐们都要睡到中午才起,现在卷帘门关着,很安静。
“山炮,借我点钱。”刘汉东道。
山炮毫不犹豫:“行,你说个数。”
“先拿三千。”刘汉东道。
山炮掏出一叠钱,数了三千给刘汉东,挤眉弄眼道:“晚上爽了吧,小妮子还是个雏儿呢。”
刘汉东道:“你花了多少?”
“你别问了,只要大哥你爽了,花多少都是应该的。”
“到底多少!”
“两千,梅姐看你人帅,给的优惠价。”
两千,梅姐没黑浣溪的卖身钱,还算厚道。
刘汉东拿着钱走过去,塞在浣溪手里:“汇给家里,帮不了你多少。”
回头道:“山炮,走吧。”
刘汉东和山炮从后门离开之后,梅姐才趿拉着拖鞋出来,昨晚上山炮把她折腾的够呛,浑身发软筋疲力尽,早上正睡的迷糊,就被哭声吵醒,起来一看,是浣溪在哭,手里还捏着一叠钱。
“妮儿,这钱哪来的?”梅姐很奇怪,山炮给的钱还放在自己抽屉里呢。
“大哥给的。”浣溪哭的很伤心,很决绝,“梅姐,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
梅姐点起一支烟,劝道:“妹子,入了这一行,再回头就难了,**情,戏子义,你别傻了,男人不过是脑子一热说点好听的,你就信了?这些话你梅姐我当初不知道听了多少。”
浣溪抬起头:“他啥也没说。”
“啥也没说?”
出了奇了!
“没说,就给了我这些钱。”浣溪没有数这些钱究竟是多少,她活了十八岁,还没见过这么厚一叠人民币。
梅姐将钱夺过来,蘸着唾沫数了一遍,三千整,加上该给浣溪的两千,一共五千,算是大数目了。
这男的出手真大方,难不成是看上浣溪了?很有可能,浣溪虽然没胸没屁股的,但脸蛋清秀的很,又是雏儿,男人最好这一口。
“妮儿,你把扫帚拿过来。”梅姐指着墙角的扫帚道。
浣溪过去拿起了扫帚。
梅姐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浣溪走路姿势和往常一样,依然是没开封的雏儿,那汉子根本就没睡她!”妮儿,昨天他没和你睡?”
“嗯。”浣溪含泪点点头。
梅姐很惊愕,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儿,那汉子龙jing虎猛正当年,和一个妙龄少女共处一室,居然能憋得住?
以梅姐的社会阅历和智商,实在看不懂这件事,她只能将烟蒂狠狠抛出去,骂了一声:“傻逼青年!”
……
回去的路上,山炮很高兴,哼起了小曲,他的屠记狗肉馆生意不错,每月大几千的进账,昨天惹了赵玉峰,生意差点就干不下去了,幸亏刘汉东不计前嫌舍命帮自己出头,不但摆平了赵玉峰,还和花豹拉上了关系,以后狗肉馆肯定不会有人捣乱,又能太太平平过ri子了。
先到108号,把小月接下来,刘汉东发现自己的房间被小月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禁对山炮说:“嫂子这么贤惠,你少在外面作。”
山炮小声道:“小月怀上了,我偶尔外面玩玩,平时正派的很。”
刘汉东陪他们来到屠记狗肉馆,两个小舅子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连夜收拾整理,将烧坏的桌椅板凳劈了当柴火,熏黑的墙面用报纸糊上,其他损失不大,锅碗瓢盆菜刀擀面杖都在。
孙纪凯和孙佳涛俩兄弟说起昨晚的事儿,眉飞sè舞,兴奋比,他俩拿着棍子埋伏在房屋后面,不知不觉睡着了,夜里听到动静冲出来,火已经起来了,他俩挥舞棍棒,将已经上了摩托车的放火贼打下来,一通乱棍放倒,然后拨打110,119,自己拿了早已准备好的灭火器和大扫把,消防车还没到,就把火扑灭了。
“还有脸说,你俩机灵点,这把火都起不来。”山炮骂了一句。
小月吓得不轻,昨晚上又是jing报连天,原来是自家店子被人放火,这ri子可咋过啊,拉了山炮的衣服道:“咱回老家吧,别干了。”
山炮道:“娘们家懂个屁,这把火一放,咱才真在这条街扎住根,当然最该感谢的是大哥。”
刘汉东道:“别老大哥长大哥短的,你比我年纪还大几岁哩。”
山炮道:“不是这么论的,那人家周星驰还是星爷呢,刘德华还是华仔呢,江湖辈分和年龄关。”
刘汉东道:“随便你吧,你们慢慢收拾,我出车去了。”
“大哥你慢点,中午来吃饭。”小月说道。
三轮摩托停在狗肉馆后面的巷子里,用链子锁锁在电线杆上,刘汉东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的正蹲在车旁看报纸,见他来了急忙起身:“师傅,这车是你的?”
刘汉东道:“我的,咋了?”
男子道:“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弟弟的手就废了,小小心意你一定收下。”说着拿出一个提兜来,里面是两条红梅,四瓶淮江特曲。
刘汉东客气了一下就收下这些礼物,这是他应该得的,那天驾着摩托车走蕴山上的盘山公路相当危险,要不是他有着丰富的正三轮驾驶经验,早掉下山谷车毁人亡了,事实上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断手指那伙计已经被颠的吐了。
“师傅,我叫杜伟,出事的是我弟弟杜强,星期天厂里没人,一不小心被机器切了手指,他是干技术活儿的,全靠一双手吃饭,总之太感谢你了。”男子伸出手来和刘汉东握了握,问他怎么称呼。
“刘汉东。”
“刘师傅,感谢感谢,你先忙,等我弟弟出院,再专门请你一场。”杜伟千恩万谢的走了,刘汉东拎着烟酒,忽然想起还没到医院去探望马凌的爸爸呢,虽说马凌严禁自己去,但不管怎么说,爷俩也是并肩作战过的,不去看看显得没礼数。
空手去肯定不好,这两条烟四瓶酒不就是现成的礼物么,刘汉东将提兜放在车里,发动摩托前往医大附院,医院门口停着长长一排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刘汉东正要停车,看车子大妈捏着一叠小票过来道:“你这车得三块。”
“摩托车不都一块么?”刘汉东兜里清洁溜溜,连停车费都凑不出。
“你这是一般摩托车么?”大妈义正词严质问他。
刘汉东自知理亏,他这车占三辆自行车的位置,自然要多收钱,为了省三块钱,他将残的停在医院后面的居民区里,拎着东西来到医院住院部,打听了一番,顺利找到了马国庆的病房。
马国庆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了,基层民jing非常辛苦,他这回算是彻底歇够了,几次要回所里上班,却被老婆孩子劝住,说你胃伤成这样还在吃流质,上什么班啊,赶紧给我老是趴着,马国庆怕老婆,怕女儿,只得乖乖住在医院里,每ri和病友谈天说地。
这天正讨论到**他老人家的一生功过,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不是护士发药,而是有人探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提着礼物走进来,客客气气道:“马jing官,恢复的怎么样了?”
马国庆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刘汉东,立刻起身道:“是小刘啊,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坐坐。”
刘汉东放下东西,和马国庆谈起来,他问:“马jing官,这案子结了么,到底怎么一回事?”
马国庆道:“案子已经结了,人证物证都在,古长军绑架勒索,罪有应得,不过人已经死了,也没法追究刑事责任了,他那个马仔,估计要判个十年八年的。”
刘汉东道:“我觉得这案子没这么简单,古长军不会为了敲诈钱财动用八个杀手,他是完全豁出去了,根本不计较后果,一定要杀死小帆,顺带着干掉我替他弟弟报仇,还有就是公安局内部有人配合他,古长军的死也是杀人灭口,他背后一定有黑幕。”
马国庆心里惊涛骇浪,这年轻人分析的和自己一样,不过现在市局已经压下这案子,禁止提及,省厅也尽量淡化,毕竟青石高科和世峰集团都是纳税大户,背景都不一般,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自己这个干了二十年的老公安都不晓得。
“小刘电影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复杂,古长军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公安局大院里面灭口,绝可能。”马国庆淡淡笑道。
邻床的病人也跟着点头,略带鄙夷的看着刘汉东,附和道:“小伙子,你当现在是旧社会国民党时期啊。”
刘汉东挠挠头,正想说点什么,忽听背后有人道:“你来干什么?”
回头一看,是马凌来了,手里提着保温瓶,横眉冷目气冲冲的,看到放在桌上的礼物,是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来瞪着刘汉东道:“你到医院来看病人,带两条烟四瓶白酒?你知不知道我爸爸胃病很严重不能喝酒,你懂不懂常识?拿着你的烟酒马上给我滚!”
刘汉东尴尬的站起来,被马凌连踢推出了病房。
“半小时后,大门口见。”马凌抬起脚尖在刘汉东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匆匆回去了。
回到病房,马国庆狐疑的看着失态的女儿,以他多年老公安的经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不过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
刘汉东摸摸脸,心里甜丝丝的,拎着烟酒下楼,想了想,又来到骨科病房,找到了王志刚的床位,王大哥腿上打着石膏,正躺在床上看小报呢,嘴里还念着标题:“国家一级演员刘德华在香港铜锣湾地铁站被杀,啧啧,特大闻,电视怎么没播。”
“王大哥,我来看你了。”刘汉东拎着烟酒走进来,王志刚非常热情:“哎哟哟,大东来了,坐,喝茶。”看见对方手里的烟酒,加兴奋,他最好这一口了,当场拆了一条烟,道:“抽一根,憋好几天了。”
刘汉东说:“医院里不许抽烟。”
王志刚道:“我管他那个,护士能把我怎么着,咬我啊顾自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道:“大东,听说你昨天把赵玉峰给揍了,后来怎么收场的?”
刘汉东道:“晚上我和屠洪斌去花豹公司探了探,把事儿说清楚就好了。”
王志刚赞道:“花豹能不追究,真给你面子。”
刘汉东举起拳头道:“他不是给我面子,是给它面子。”
王志刚哈哈笑:“一回事,那啥,我腿脚不方便,要不你帮我买点花生米鸡爪子,咱哥俩把这四瓶酒干了。”
刘汉东道:“酒量不行。”
“那就先干两瓶,一斤的量还没有么?”王志刚豪气万丈。
“喝!就知道喝!喝死拉倒。”张大姐怒吼着进来了,王志刚立刻英雄气短:“我闹着玩的,不喝了,以后滴酒不沾。”
与此同时,马国庆的病房里,马凌的妈妈王玉兰也到了,病友开玩笑道:“嫂子,你家女儿这么漂亮,有婆家了么?”
王玉兰道:“还没找呢,不急,我闺女这么漂亮,个子一米七,还有正式工作,能配得上她的男孩子可不多。”
病友道:“有什么具体条件,我帮你看看。”
王玉兰道:“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公务员,第二,必须副科级以上,缺一个都不行。”
病友咋舌:“条件真不低,找个有钱的不就行了。”
王玉兰冷笑:“有钱算什么,当官的一句话就能摆弄死他,这年头还是公务员最稳妥,有保障,旱涝保收还有地位。”
对于老婆的高见,马国庆并不发表意见,事实上他也插不上话,家里老婆说了算。
马凌听的难受,提起包道:“我该走了,上班去。”
“开车慢点。”王玉兰道,听着女儿的脚步声消失,叹口气道:“女孩子家家开公交车终归不好,还是赶紧想法子调去坐办公室,当个调度什么的好。”
马凌下楼跑到医院门口,看到刘汉东正傻乎乎站着呢,偷偷跑过去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你是马司机。”刘汉东早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了,故意让她来蒙自己眼的。
“什么马司机,真难听,走吧,送我去上班。”马凌揽起刘汉东的胳膊,双双走了,两人很有默契,都没提刚才的事儿。
十二楼病房口,老公安马国庆看到女儿和刘汉东亲昵比的挽着胳膊并肩走了,心中一沉,不幸被自己猜中了!
马凌和刘汉东并肩走到医院后面的居民区,看到用链子锁拴在电线杆上的残的,顿时张大了嘴转着圈看了好几遍,问道:“你的车?”
“怎么样,够帅吧。”刘汉东道。
“帅,够帅的,前天你跑蕴山盘山道了么?”马凌语气里压不住的兴奋。
“好像走过,拉了个客人去部队医院,怎么了?”
“遇到一群开摩托的小子了吧?”
“是啊,没怎么注意,客人手指断了赶时间去医院做手术,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辆残的现在被近江摩托车界称为烈火战车了。”马凌笑道。
“是么,很有文艺气息的名字。”刘汉东根本没当一回事,跨上摩托,马凌爬进车厢,残的轰鸣着开走了。
三轮摩托开在大街上,忽然马凌敲敲车厢:“停一下。”
停车,马凌下来,跑进路边的手机店,五分钟不到就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往刘汉东怀里一丢:“给你的。”
这是一个崭的手机包装盒,酷派7295。
“还有一张联通手机卡在里面,已经充了二百话费,和我的手机号是连着的,互打免费哦,注意,不许用和别人用微信聊天,不许用陌陌泡妞,听见了么?”
刘汉东抱着盒子受宠若惊状:“给我的?”
“对啊,我买给你的,要报恩哦。”马凌欢笑着爬上了车厢。
来到520起点站,马凌下了车,问刘汉东:“你有什么一技之长?”
刘汉东说:“我会开车,还会打架,shè击也很好。”
马凌道:“有驾照么?”
“有,不过是军队驾照。”
“赶紧去车管所换地方驾照,然后考个营运证,淮江出租车公司正在招聘司机,好歹是个工作,比你开残的强。”马凌很郑重地说。
“知道了。”刘汉东心里暖暖的,除了妈妈,马凌是第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女人。
“身上还有钱么?”马凌掏出钱包,将里面大票子全掏了出来,“你这傻帽,到医院看病人买什么烟酒啊,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还乱花钱,肯定没钱了,这些你先拿着,买条裤子穿,缺钱给我发短信。”
刘汉东不要,觉得花女人的钱很没面子。
马凌生气了:“拿着,不然我踢你了。”
刘汉东只得接着。
“还有,你开三轮儿拉活的话,要到公交车终点站等客,在市区是没生意的,还容易被交jing抓。”
刘汉东点头,他不懂这个,完全外行。
“走吧,记得给我打电话,号码写在盒子里了。”马凌看看时间,转身跑了,刘汉东目送她离去,驾着三轮摩托离开。
公交调度室内,一个穿工作服的男子端着茶杯问道:“小马,那谁啊?”
“一个朋友。”
“普通朋友还是非普通朋友?”男子继续追问。
“和你有关系么?”马凌冲了他一句,昂着头走了。
刘汉东把三轮摩托停在僻静的路边,拆开盒子将sim卡和存储卡装进酷派手机,试着拨打自己的诺基亚,显示对方已经欠费停机,摆弄一下手机,功能多多,还能3g上,马凌真好。最
“残的,赶紧走,这儿不能停车。”一辆行政执法面包车从旁边驶过,高音喇叭严厉斥责道。
刘汉东赶紧开车离开,在街上兜着圈子,马凌说的没错,市区的市民基本上都是打出租车,残的没生意,于是他按照指点来到520公交终点站等活儿,这附近有几个开发的居民小区,公交线路达不到,只能靠摩的、黑车来进行短驳,站台附近马路上黑压压一片摩的,都是趴活儿的。
“哟,这不是老王的车么?”有人认出了这辆车。
“我替他跑两天。”刘汉东解释道。
一辆520驶了过来,摩的司机们蜂拥而上,公交车上下来的乘客们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也有人和司机讨价还价着,刘汉东懒得凑热闹,坐在车上看着公交车,这班车正是马凌开的,冲他挤挤眼睛。
“师傅,绿地小区,五块钱走不走?”一个黑丝熟女走到跟前问道。
“上车。”刘汉东发动起摩托,朝马凌摆摆手,载客走了。
忙了一上午,终于挣了十块钱,刘汉东回去吃饭,屠记狗肉馆今天依然开张,店堂内在粉刷,桌椅全部换成的,一水的白sè塑料制品,估计是花豹派人送来的,看见刘汉东过来,山炮大喊起来:“大哥,来了,里面坐,外边太热。”
刘汉东停下车,锁都不锁,狗肉馆门口安全得很,绝对丢不了,走进店堂,山炮过来递烟:“中午简单点,弄个素拼,拌个狗肉,来俩烧饼,喝点啤酒,笑眯的,咋样?”
“行。”刘汉东也不和他客气,进了后院,小月过来招呼:“大哥来了。”
刘汉东道:“嫂子你也跟着山炮乱喊,我比他还小哩,喊我大东就行。”
“行,大东,嫂子给你撕肉去。”小月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狗肉筐前撕起来,卖狗肉的不兴用刀切,只用手撕,这是祖师爷樊哙传下来的规矩。
山炮挤眉弄眼道:“狗肉吃多了可上火啊,晚上再去梅子那里泻泻火?”
刘汉东说:“再说吧,今天忙,你赶紧招呼客人去,我吃完就走。”
山炮笑呵呵走了,不大工夫小月端来酒菜,刘汉东狼吞虎咽吃了,出门打声招呼,三轮摩托也不骑了,步行回到出租屋,院子里依然在打麻将,包租婆的女儿从屋里风风火火出来,差点和刘汉东撞了个满怀,小背心里一对玉兔呼之yu出。
“不好意思。”刘汉东退了一步,走上楼梯。
“哎!”辣妹喊了一声。
刘汉东回头:“叫我?”
“你叫刘汉东是吧?”辣妹问道。
“对。”
“我叫火颖。”
“火影忍者?”刘汉东忍不住问了一句。
“颖的颖。”辣妹脾气很好,说话声音都温柔许多,和前ri所见似乎并非一人。
“不错,很好听的名字。”刘汉东道。
“我哥哥叫火雷,他可崇拜你了。”火颖继续道。
“崇拜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崇拜的?”刘汉东很纳闷。
“打架打得好,赵玉峰都敢揍,好样的!”火颖满脸兴奋,“对了,有人找你,在楼上等你呢。”
“什么样的人?”刘汉东立刻jing惕起来,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朋友不多,倒是不少仇家门清的很。
“一米八几,比你好像还高点,秃头,开一辆破白捷达。”火颖记忆力不错,居然还认识车型,女孩子里算少有的。
“谢了。”刘汉东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那个私家侦探王星来了。
上了二楼,朱小强依然雷打不动的在打着dota,身旁堆满了方便面纸杯和饮料瓶子,王星就坐在他旁边抽着烟。
“王侦探,有事找我?”刘汉东停步问道。
“对,有好事找你。”王星出来,和他一起上了四楼,进了屋子,拿出一张银行卡道:“一万块,狗的失主给你的酬谢。”
刘汉东没接:“不要。”
“你没发烧吧,这是你应得的酬劳,为什么不要?看你穷成这样,还瞎**清高什么?”王星不禁大怒,因为他知道这一万块包含了宋双的歉意,如果刘汉东不收,宋双那边交代不过去,还显得自己没本事。
“我是缺钱,可拿着不舒坦的钱,不拿。”刘汉东很坚决。
“cāo,你还挺有xing格,是不是怪人家冤枉你了,人家不是赔礼道歉了么,还按照承诺给你酬金,你哪点不舒服?我告诉你刘汉东,太装逼是要招雷劈的。”王星一点也不客气,将他痛骂一顿,口干舌燥,四下看看,连口水都没得喝。
“你看看你这个破地方,是人住的么,你现在以什么为生?”王星问道。
“我开摩的。”刘汉东答道。
王星道:“开摩的怎么和马凌处朋友?她妈那一关你就过不去,这样吧,你跟我干,有业务我就找你帮忙,收入咱们二八……三七吧,怎么不愿意?四六绝不可能。”
刘汉东道:“跟你当偷鸡摸狗的什么私家侦探,还不如开摩的呢,好吧,这一万块我收了,你回去吧。”
“cāo,还看不起我这一行。”王星郁闷比,留下一张名片,“想通了,给我打电话。”又将银行卡放在桌上,下楼走了。
刘汉东将银行卡拿起来看看,上床和衣睡起了午觉。
……
王星这段时间主要跑税务局,历经艰辛终于将发-票办下来,开了一张十万元的服务业机打税控发-票给青石高科财务部送去,心里滴血一般,十万元,交税好几千,还得找各种发-票抵成本,没办法,青石高科是正规企业,财务制度很严,要想长期业务合作,就得按人家的规矩走。
交完发-票,财务部会计接了个电话,道:“王先生,安总请你过去一趟。”
来了一个穿黑西装戴耳麦的保安,领着王星进了大厦,每过一扇门都要刷卡,到了十八层总裁办,不但要刷卡,还要对视膜,保安严密可见一斑。
青石高科的总裁高级助理安馨实际上担任着副总裁的职责,在夏青石治疗这段时间,企业的大小事务她一手cāo办,对于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来说,这副担子似乎重了些。
安馨的办公室是椭圆形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下面工业园区的风景,地上铺着防火的复合材料地板,映衬出青石的科技背景,安馨坐在不锈钢与复合材料质地的办公桌后面,桌上是一台巨大的触屏电脑,正不停的划着点着,见王星进来,只是略一点头。
一个穿小西装的助理端来托盘,上面是玻璃瓶装的矿泉水,王星以为是进口品牌,拿起来仔细一看,是出口版的崂山白花蛇草水。
安馨还在忙碌,王星百聊赖,喝了一口矿泉水,眼泪差点出来,这矿泉水味道太怪了,一如青石高科的企业管理模式,安馨脚边趴着一只折耳猫,正打哈欠呢,能在办公室养宠物的企业,怕是不多见。
“王先生实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安馨终于忙完了,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她穿着齐膝短裙,下面是裸腿,没穿丝袜,线条优美,而且没穿鞋。
“夏青石真是有福之人。”王星暗想,起身和安馨握手。
“是这样的,我想聘请王先生做我们公司的安全顾问,不需要坐班,每月固定车马费一万,以及一辆奥迪a6的使用权,您意下如何?”安馨开门见山道。
王星道:“这么优厚的条件,怕是不止做安全顾问这么简单吧。”
安馨看到小茶几上喝了一口的白花蛇草水,对助理道:“换其他饮料来。”
助理走了,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
“是这样的,夏青石先生就要回国了,我不希望他的安全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先前舒帆被绑架一案,jing方至今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不指望他们了,鉴于咱们有过彼此满意的合作,所以我想继续聘请您,保护夏青石先生和他的女儿,以及我们青石高科。”安馨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王星两手交叉在一起,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机遇,但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考虑片刻,他说:“请问安总,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离职jing察,能力有限。”
安馨莞尔一笑:“你是离职了,但是和公安系统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你经常去宋剑锋家蹭饭,和他女儿私交很好,与江北乃至省城的黑社会,抱歉我使用这个词,你和卓力、皮天堂,甚至境外一些大佬级别的人物都有来往,消息非常灵通,游离于黑白之间,我实在找不出比你合适的人选了。”
王星道:“我要考虑一下,你应该做过调查,我媳妇怀孕,龙凤胎,这个档口我不能出事。”
安馨笑道:“你放心,我借助的是你的人脉与经验,而不是靠你冲锋陷阵,我们集团保安部有数百名保安人员,还有三十余名退役特种兵组成的特保队,必要的时候他们都听你调遣,器材方面,除了枪,什么都可以有。”
王星从安馨的笑容中看出,枪,其实也可以有。
“好吧,合作愉。”王星终于答应。
这时候助理也端来了的饮料,一瓶巴黎水,不过她还得再跑一趟,把早已打印好的合同书拿来。
合同书是青石高科法务部拟定的,条款并不苛刻,因为对于王星这样的人,合同是约束不住的,唯有丰厚酬劳才能换来他的忠心效力。
王星一目十行的浏览了合同,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份合同是劳务合同,用不着他开**,光税金就省了许多,每月一万固定收入,足以应付房贷,还能给媳妇买营养品哩。
安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和一把折叠钥匙道:“这张信用卡用于你的公务支出,这把是车钥匙,你现在就可以开走。”
王星看了看,卡是招商银行的运通百夫长白金卡,只有特邀用户才能办理,额度极高,这张是公司卡而非私人卡,是用于办公的,自己的薪酬想必另外支付,车钥匙上四个环,奥迪a6这车xing能很好,城市交通够用,而且低调大气,进出企事业单位zhèngfu机关毫不丢人,不像宝马奔驰那样扎眼。
看来安馨考虑的很周到。
助理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高脚香槟杯,在杯子里倒上了矿泉水,安馨和王星各拿一杯,碰了一下,预祝合作成功。
“王先生,我想知道你对古长军案怎么看?”安馨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正式发问。
签了合同之后,王星就是青石高科的保安顾问了,有义务回答一切问题,他沉思一下道:“这案子不复杂,但是水很深,上面不愿意继续追查,是受到了强大的阻力,市里、省里都有人发话不让查了,公安局内部也不愿意继续追这个事情,必须到处都是雷,勉强说得过去就好了。”
“能不能确定是王世峰找人做的?”安馨倾着身子,眼睛注视着王星。
王星摇摇头:“不能断定,我个人以为以王世峰的为人处事,不会做这种极端的事情,他是老派的混混,拜的关二爷,大面上的事情都说得过去,杀人家小孩的事儿干不出来。”
安馨拿出一支烟点燃了,道:“你帮我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我要一个完整的名单。”
王星心道这每月一万块果然烫手,但还是答应了:“给我一些时间。”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安馨再次和王星握手,助理拉开了门,示意王星可以离开了。
王星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保安向他敬礼,奉上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一张青石高科门禁卡,金sè镶边,上面有芯片和磁条,还印着自己的姓名与照片,照片是刚进门时候照的,这张卡是临时制作出来的,效率很高。
“这卡怎么用?”王星问保安。
“有刷槽的地方刷一下,没有刷槽就晃一下,非接触式的,这是总监级别的金卡,可以调用车辆人员,等级很高。”保安解释道,青石高科的保安都是jing心挑选的眉清目秀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起码大专文化,素质很高。
“可以帮我找个司机么,把我的车开回去。”王星道。
保安点点头:“可以的。”立刻拿起电话,叫了一个同事过来。
王星将自己的捷达车钥匙给那人,说了地址,让他把车送回去,自己下到地下停车场,按一下奥迪钥匙,远处一辆黑sè奥迪灯光闪了一下。
这是一辆3.0排量的奥迪a6l,前置驱动,七档双离合,马力强劲,比一般zhèngfu版奥迪a6强多了,王星坐进车里,感受着豪华车的氛围,心情相当愉,这车比自己那辆老捷达是强太多了。
豪车都是匙启动的,王星按下启动键,3.0排量299马力机械增压六缸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很轻,明明启动了,和没启动差不多。
……
刘汉东睡了一觉起来,来到二楼,朱小强还在目不转睛的玩游戏,电脑桌左上角摆着康师傅纸杯,右边是心相印纸巾,屋里一股怪味道,是臭脚丫子和馊方便面汤混合的味儿。”朱小强,不打游戏你能死啊,大好天气不出去转转,泡个妞什么的,蹲在电脑前有什么出息。”刘汉东在他背后说道。
朱小强摘下耳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恋恋不舍退出了游戏,道:“东哥,你怎么不上啊。”
刘汉东道:“有什么好上的,上高中阶段就玩腻了。”
朱小强说:“东哥,你技术那么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
“破译一个qq密码。”
“谁的qq号?”
朱小强扭捏起来,半天才道:“一个女同学。”
“是你的女神吧?”朱小强嘿嘿问道。
“算是吧,和我关系还行,帮她修过几次电脑,可惜我没抓住机会,当时不懂啊。”朱小强遐思起来,不胜惋惜。
“我看你现在也不懂,整天蹲在屋里打游戏,妞儿还能主动往上贴?得去追啊傻小子。”刘汉东淳淳教诲道。
“你不懂,打游戏也能赚钱的,比如我打dota,打得好可以参加比赛,打游可以卖装备。”朱小强解释道。
刘汉东笑笑:“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开传奇私服这种事难道要告诉你?信哥一句话,玩游戏没出息。”
朱小强说:“我给你看她的照片吧。”从电脑里翻出一张班级合影,放大了,指着其中一个女孩子道:“看看能打几分?”
刘汉东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女孩子一双桃花眼,长发披肩衣着时髦,一看就不是朱小强的菜,便说:“城乡结合部傻妞一个,负分滚粗。”
朱小强有些不高兴,说:“东哥你眼界太高了,我看能打三分。”
刘汉东道:“那你眼光也挺高的啊。”
朱小强得意道:“一般一般,职业学院第三。”
刘汉东说:“她的qq号呢,我帮你破。”
朱小强大喜,从自己qq名单里找出一个叫“悈芣鋽沵哋恏”的女id来,头像是手机拍摄的照片,嘟着嘴比出剪刀手,照片经过ps,很失真。
刘汉东很轻松的就破解了密码,正要下机,忽然看到一则闻,本市一位孤寡老人,收养了上百只流浪猫狗,目前老人患病,经济紧张,流浪猫狗面临生存危机,号召喜爱小动物的志愿者前去帮忙,也号召市民前去领养小动物。
“朱小强,密码在这儿了,你慢慢玩,我有事先走了。”刘汉东下楼去了,来到狗肉馆和山炮打个招呼,开起三轮摩托进城去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市区一处老小区,敲开某栋居民楼一楼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女生,上下打量他:“请问你找谁?”
“孙nǎinǎi住在这里吧,我是来帮忙的。”刘汉东道。
“你好你好,是这里,请进吧。”女生将刘汉东让了进来,屋子不大,不到六十平米,但后面带一个小院子,屋里陈设还停留在八十年代,到处都是猫,肆忌惮的躺着卧着,四下乱窜,喵喵乱叫,还不怕人,狗只有三两只,不是瘸腿就是瞎眼,毛很脏,趴在院子里打盹。
老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床头放着氧气瓶,见刘汉东进来就要起身招呼。
“老人家别起来,躺着就好。”刘汉东赶忙制止,拿出一张银行卡道:“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这里有些钱您拿着用,给小动物们买些吃的吧。”
孙nǎinǎi急忙推辞:“不要钱,真的不要钱,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刘汉东见她不收,干脆将卡给了女孩:“替你nǎinǎi收着吧,密码写在卡后面了。”
女孩道:“我也是志愿者,这钱我不能收。”
刘汉东坚持让她手下,女孩拗不过他只好道:“好吧,我就以小动物保护组织的名义收下,我给你写个收据,你给我留个姓名和电话,我会把详细支出告诉你的。”
刘汉东想了想道:“就留旺财的名字吧,再给你留一个邮箱。”
女生拿出小本子,给刘汉东开了收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卡里有多少钱?”
“一万块。”刘汉东道。
女生吓了一跳,不可置信。
刘汉东写了邮箱,接过收条,向孙nǎinǎi打声招呼,走了。
女生看着他开着三轮残的离开,心中泛起了狐疑,拿出手机打电话:“副会长,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已经看见你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
来的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几个人,带来了猫粮狗粮以及给孙nǎinǎi的药品,女生将银行卡递给副会长宋双,说道:“刚才有个男的来送了张卡,说里面有一万块钱。”
宋双看了看这张卡,背面字迹是自己的,这卡不是自己委托王星交给刘汉东的酬金么。
“那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宋双急忙追问。
“高高大大,挺黑的,也挺帅,叫……旺财。”
一定是他!刘汉东只是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摩的司机,住最便宜的城中村出租屋,吃最廉价的食物,每ri为生活奔波劳作,视频中他绷成一张弓的身影和不屈坚毅的眼神,倔强而微微上翘的嘴角,刹那间浮现在宋双的脑海里。
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一副傲骨,不吃嗟来之食,将万元巨款不留名的捐给收养流浪小动物的老人,实在让宋双难以理解又钦佩之至。
“双双,你怎么了?”女生问道。
“哦,我没事,这个人是个好人。”宋双道。
“还很帅呢,酷酷的,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女生脚尖一踮一踮的,似乎很兴奋。
宋双将她手里写着电邮的纸一把抢了过来:“我负责联系捐款者,向他报账。”
刘汉东的邮箱是一个五位数字的qq邮箱,宋双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将纸条放进口袋,领着同伴们将孙nǎinǎi送去了医院,用刘汉东捐献的银行卡在医院大厅的atm上取了一万元现金。免费电子书下载
办好住院手续,宋双拿出iphone加了刘汉东的qq号,又加了他的微信,一路畅通,她轻轻笑了,如同偷吃到金鱼的猫儿。
刘汉东守在520终点站趴活儿,他干的心不在焉,捧着买的酷派手机玩微信,当然是和马凌对发,两人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正经事儿没干多少,一下午就挣了二十块钱。
大公交远远的开来,是马凌驾驶的这辆,摩的佬们纷纷迎上去拉客,刘汉东却买了一瓶冰镇可乐远远的等着。
马凌停好车,走过来接过可乐就喝,扇着领子道:“热死了,520路还不换空调车,冬天冷死夏天热死,真受罪。”
刘汉东道:“所以我给你买了冰镇可乐哦。”
马凌甜甜一笑:“算你有良心。”说着锤了刘汉东一拳。
远处公交站临时休息室里,一个男司机看见这一幕,郁闷的扭过头去。
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马凌一把抢过去:“哟,有人加你微信,叫双儿,这名字真好听,哪儿勾搭的?”
刘汉东道:“天地良心,我根本就没晃手机啊。”
马凌瞪起眼睛:“你连摇一摇都会了,背着我在外面偷人是吧,我打。”扬起手来要打,自己却先笑了,将手机丢给刘汉东:“看看你的双儿吧。”
这时候双儿发来一段文字,刘汉东立刻拿给马凌看,对方称自己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见过面的,首先感谢刘汉东的私捐助,然后向他汇报了账目,包括孙nǎinǎi的住院押金、ct检查费用,以及猫粮狗粮的购买等。
“哟,你还献爱心了,多少钱?”马凌问。
“据说是一万块。”刘汉东道。
马凌愣了一下,看刘汉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再想想,能支付得起住院押金,肯定不是小数目,不由得有些疑惑,当刘汉东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马凌道:“你呀,就是头倔驴,很有xing格的倔驴,不过我喜欢。”
刘汉东嘿嘿笑了。
“对了,找工作的事儿怎么说?愿意开出租么,我帮你联系过了,报名参加培训,一个月就能拿运营证,正规大公司的合同工,这是报名表。”马凌道。
刘汉东道:“谢谢你。”
马凌道:“你和我客气什么,真假。”
刘汉东道:“就是,咱啥关系啊。”
马凌道:“对啊,你说咱是啥关系?”
刘汉东道:“我不知道啊。”
马凌动手就打。
“小马!”同事远远喊了一声,马凌一看时间,慌忙跑过去,回头笑道:“晚上请我吃饭。”
手机又响了,还是双儿发来的微信,自我介绍说是想采访一下刘汉东,问他为什么会捐助孙nǎinǎi这么一笔巨款,尤其是在自己生活并不宽裕的基础上。
刘汉东想了一下,回复说:这是不义之财,捐出去心里舒服。
医院走廊里,捧着手机的宋双鼻子差点气歪,心说本小姐给你的钱,怎么就成了不义之财了。
她又发过去一条:可以谈谈自己么?
不大工夫回复过来了:拉客忙,回聊。
宋双撅起嘴,将手机拿在手里,每隔一分钟就看一眼,期盼着微信声响起,可是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没动静,气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嘀咕道:“该死的,还没拉完客人吗,不会遇到上次那样的泼妇了吧。”忽然又醒悟过来,我干嘛这么关心他。
忽然微信声响起,宋双急忙去拿手机,可是包包太大,里面杂物众多,翻了半天才找出手机,打开一看,是同学发来的一段语音,问自己晚上吃什么。
“不吃了,减肥!”宋双气鼓鼓回复过去。
……
马凌下班了,刘汉东开着三轮摩托接了马凌下班,打算带她去吃屠记狗肉,可马凌说自己就怕狗,死的也怕,说带他去吃西餐,然后两人来到蕴山脚下一个的咖啡厅,点了两份简餐,两杯咖啡。
吃饭的空当,马凌让刘汉东把培训报名表给填了,又点了两杯三十块钱一份的冰淇淋,翘着二郎腿舔着冰淇淋,一脸的满足。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刘汉东抬起头来,从二楼望下去,只见十余辆各种款式的摩托车呼啸而来,车手们或者穿着鲜艳的赛车服,或者是黑皮夹克重金属风格,车载音箱轰响着摇滚乐,一帮人停在楼下,围着刘汉东的三轮摩托打转,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刘汉东心说难道这帮人要偷我的车?不对啊,这些摩托基本都是走私货,最差也要上万块,怎么可能看得上这辆钱江125改装的破玩意。
马凌道:“别担心,都是我朋友,暴走e族俱乐部的。”
刘汉东道:“你叫他们来做什么?”
“替你买单啊,另外让他们瞻仰一下烈火战神的风采。”马凌得意洋洋。
“瞻仰的那是遗容。”刘汉东笑了,这些人是马凌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
一帮人咣咣的上楼,有男有女,服务员吓坏了,以为是砸场子的来了,马凌站起来招呼道:“这边。”刘汉东注意到,这群人中就有那天借给自己t恤靴子的服装店小老板。
“凌姐好。”一群人齐声打招呼,整的像是黑社会一样,看他们年纪都不大,一水的90后,个个眼神中都带着一股傲气。
马凌一一向刘汉东介绍:“这位你见过了,我妹妹,马琦,医术很好,车队的医生,人家可是医大附院急诊科的护士哦。”
刘汉东道:“不是开店的么?”
马琦大大咧咧道:“让医院开除了。”
马凌道:“别打岔,还没介绍完呢,这是俱乐部主席谭帅,这是申华伟,这是火雷……”
大家都和刘汉东打招呼,气氛热烈的很。
有人叫嚷道,都加上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马凌大声道:“静一下,现在隆重介绍,这位就是,当当当当,烈火战车的主人,烈火战神刘汉东!”
大家纷纷吹口哨鼓掌,刘汉东注意到那个叫火雷小伙子的是包租婆的大儿子,前两天还差点和自己打架来着。
谭帅道:“都他妈小声点,今天我们有幸遇到蕴山车神,还不请教两招,怎么过弯道的。”
众人七嘴八舌聒噪起来,刘汉东说:“我只会开,不会教人。”
马凌道:“那你就给大伙儿演示一下,反正吃跑了就当消化食,蕴山上溜达一圈去吧。”
大家轰然叫好,刘汉东面露难sè:“难道开残的?”
马凌道:“要不然呢?”
谭帅道:“凌姐别开玩笑,东哥开好车才能发挥出战斗力,我们这些车,随便他选。”
刘汉东和大家一起下了楼,巡视着这些摩托,车手们都以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巴望着车神能选择自己的车。
“这一辆吧。”刘汉东挑中了火雷的川崎400公路赛。
火雷面露喜sè,一挥拳头:“嘢!”
众人纷纷上车,女生爬上男友的后座,谭帅邀请马凌上自己的车,却被谢绝:“你们玩你们的,我冰淇淋还没吃完呢。”
车手们轰隆隆开走了,马凌回到座位继续吃喝,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双儿发来的微信。
“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吃个饭。”
马凌按着屏幕回复了两个字:“木空!”
“那后天呢?”对方锲而不舍。
“要陪女朋友。”马凌咬牙切齿的回复着。
那个双儿终于不再坚持了。
宋家,宋双一头扑在床上,呜呜的哭了,从上初中以来就没这么屈辱过,堂堂公安厅长家的千金小姐,邀一个穷**丝吃饭,居然一再被拒绝,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可走过来,温柔地用头拱着宋双,安慰着她。
宋双爬起来抱着可可说:“坚决不理他了,再理他就是小狗。”
咖啡厅里,马凌心满意足的吃着冰淇淋。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们回来了,车手们摘下头盔,兴高采烈的上来,谭帅点了一大堆饮料,众人坐在一起开始互相吹捧,刚才刘汉东驾驶着川崎400表演了卓绝的车技,把他们全震了,起初还有些不服气怀疑他的身份的,现在全都五体投地。
“东哥就住我楼上,不但是车神,还是战神哩!”火雷眉飞sè舞,准备吹嘘一把自己听老妈讲的枪战段子。
刘汉东制止他道:“那些有的没的,别瞎说。”
火雷也趁势卖起了关子:“不说了不说了。”
马琦道:“一点也不假,东哥是刑jing来着,那天腰上别着手枪让我看见了,对了凌姐,那天你们去哪儿打架的?”
谭帅兴奋道:“打架,怎么不喊着我们?”
马凌淡淡道:“到世峰集团去了一趟,动了枪,你们小孩子家家,不去也好。”
谭帅道:“动枪了,死了几个?”
马凌道:“我打掉一个人的耳朵,刘汉东打死一条杜宾,我们俩被五十多个人,四辆汽车猛追,我的摩托就是落在世峰集团里了,估计被那帮瘪犊子拆成废铁了。”
谭帅火雷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世峰集团在社会上的名头很大,王世峰黑白两道通吃,敢招惹他,刘汉东胆子太大了。
年轻人就敬佩这种胆大包天的猛人,谭帅提议:“喝什么咖啡啊,吃烧烤去吧!”
马琦道:“东哥,那你到底是不是刑jing啊?”
刘汉东道:“不是,哥就是一开残的的。”
“暴走e族”摩托俱乐部的成员们集体前往本市最著名的烧烤摊,十余辆摩托车招摇过市,走在中间的居然是一辆贴满小广告的残的,实在令人大跌眼球。高速
省城地地道道,据说是正宗江北地地道道的分店,但行内人都晓得,只是挂了个名而已,即便是江北那家地地道道,老板早就换了几茬,也不是原汁原味的了。
近江市城管局规定,严禁室外烧烤,羊肉串摊子都设在大棚里,四面透风,但浓烟还是散不去,要靠大功率排气扇往外扇风才行,众人拼了四张桌子坐定,点了一大堆羊肉、羊排、腰子、鲳鱼等,几个女生点了台式香肠和烤鸡翅,要了五箱啤酒,全部打开,开怀畅饮。
几杯酒下肚,大家就熟络起来,这帮人都喜欢玩摩托,开始在论坛里聊天吹牛,后来就组成了一个俱乐部,玩的比较杂,哈雷、公路赛、越野都玩儿,俱乐部的主席谭帅家里是做江鲜生意的,这小子从小喜欢玩车,收藏了不少摩托,申华伟家里也挺有钱,他爹是做汽车经销商的,其他人也都是中产家庭出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摩托车都是买的走私货,申华伟有这方面的关系。
大家知道刘汉东确实是开残的的,都很惊讶,说就凭东哥的车技,当个赛车手不成问题,为毛开残的啊。
刘汉东解释说帮邻居开一段时间,不是真干这一行。
谭帅说:“要不东哥来我俱乐部当个教练吧。”
刘汉东微笑着摇头,他才不愿毛头小子手下干活。
谭帅有些不高兴,火雷岔开话题道:“东哥,你在哪儿练的车技?”
刘汉东道:“以前在部队什么车没开过,从嘉陵600摩托到重型卡车,全都摸过。”
众人眼睛放光,问刘汉东是不是特种兵。
马凌插嘴道:“他喂猪的兵。”
大家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啤酒喝多了胀肚子,火雷去外面尿尿,没两分钟就听到吵架的声音,只见火雷正和一个男的对峙,旁边还有学生打扮的一男一女,满脸的气愤,那男的虽然个子比火雷矮了一头,但气势一点也不弱,回头喊了一声,不远处桌子旁站起来四个人,都拎着酒瓶子,横眉冷目。
谭帅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暴走e族的成员们也都慢慢的站了起来,两桌人对视着,剑拔弩张。
刘汉东坐着没动,马凌拉了他一把才站起来,他年龄大了,对这种小孩级别的打群架已经不大感兴趣了。
“**的,仗着人多是吧。”和火雷对峙的男子骂了一声,主动退却,带着四个兄弟匆匆离去。
火雷带着那一男一女过来,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学弟学妹,薛雪强和王丽,在交通职业学院跟我混的。”
两人向大家打招呼,薛雪强拿出苏烟来挨个的敬烟,王丽说:“叫我上官飞雪好了。”
薛雪强道:“飞什么**雪,大哥在这儿呢,你个名得瑟什么。”
王丽气鼓鼓踢了他一脚。
谭帅说:“坐下一起吧,刚才怎么回事?”
薛雪强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走路碰了一下,对方喝了点酒不依不饶,差点干起来,要不是遇到火雷老大,这回肯定要吃亏。
火雷骄傲的说:“我们学院的人,哪能让别人欺负,刚才那几个逼养的,要真动起手来,绝对弄残他们。”
大家都跟着附和,互相吹捧。
刘汉东没说话,他注意到那几个人走的时候,开的是一辆宝马3系,以他们的年纪尚买不起这种价位的好车,肯定不是一般人。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外面车灯大亮,来了五辆轿车,横七竖八停在烧烤大棚外面,车门齐刷刷打开,下来二十多口子人,都是彪悍男子,板寸短发运动服,手里拎着棍棒。
“不好,那逼养的喊人来了!”薛雪强喊道,大家都站了起来,冷冷看着进来的人,其他客人们察觉气氛不对,纷纷躲开。
火雷悄悄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微信。
对方领头的是个秃头,缺了一只耳朵,显狰狞,身后跟着刚才走掉的家伙,大喇喇过来,活动一下脖颈发出啪啪的声音,冷声道:“刚才哪个逼养的欺负我弟弟的?”
打手们扇面包围过来,掂着手里的棍棒,虎视眈眈。
“强哥,就是他!”那小子指着火雷道。
谭帅站了出来,他是俱乐部主席,这种场合得他出头。
“你混哪里的?知道皮哥么?”谭帅道。
强哥狞笑起来:“**逼的,小比崽子,拿皮天堂吓唬我,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世峰的南强!”
众人便是一凛,今天不能善了了,世峰集团是最大的黑道,暴走e族这样的小混混在人家眼里就是小儿科。
有几个伙计已经在颤抖了,小混混遇到大流氓,却又死撑着不肯服软。
谭帅咽了一口唾沫,刚要说话,刘汉东站了起来,他先前坐在后面被人挡住,站起来之后,南强的脸sè便是骤然一变。
“哦,你叫南强啊,我还以为你叫一只耳呢。”刘汉东戏谑道。
火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别人都没笑,赶紧止住。
气氛极度恶化,刚才还是充斥着戾气,现在已经变成杀气了。
马凌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搭在刘汉东肩膀上,轻松地说:“强子,打掉你的耳朵,不好意思啊。”
这位南强,便是古长军的手下,世峰集团的特保,在那天晚上,马凌用6si式手枪一枪打掉了他的耳朵,真是冤家路窄,为小兄弟出头,都能遇到仇家。
刚才还有些气短的暴走e族们,忽然胆气壮了起来,他们忽然发现对方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凌姐和东哥的手下败将而已,人数上旗鼓相当,谁怕谁啊,一个个抄起了酒瓶子和小板凳,准备动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瞅着一场大混战就要开始,忽然远处乌压压一群人冲了过来,起码一百多口子,全是十五六七岁的少年,手里都拎着家伙,杀气腾腾的围上来,局势再次逆转。
火雷傲然道:“我他妈管你什么集团的,到我们学院地头上,是他妈老虎也得给我卧着,不然分分钟砍死你!”
南强yin沉着脸,今天倒霉到家,本来替人出头这种小事手到擒来,没想到遇到狠角sè,世峰集团的招牌完全不起作用,最气人的这帮小杂种还喊了一百多口子打手,这种十来岁的少年最他妈凶猛,一腔热血杀人不眨眼,为兄弟两肋插刀那是玩真的。
“妈了逼的,算你狠!”南强撂下一句话,转脸就走,可是去路被学生们拦住。
“放他一马。”刘汉东道,他知道真打起来肯定要出人命,这些打手倒也算了,学生们都是父母的宝贝蛋,死于群架斗殴也太不值得了。
火雷几乎毫不犹豫就听从了刘汉东的话,挥手道:“让他走!”
学生们闪开一条道路,世峰集团的打手们悻悻离去。
看着几辆汽车仓皇撤离,地地道道大棚内外爆发出阵阵欢呼。
挫败了对手,大家都很高兴,火雷拿钱让一个学生去买了两条烟把一百多口子打发了,继续喝酒。
“这些都是我的小弟,我一吹哨子,立马过来。”火雷骄傲道。
烧烤摊子距离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不远,步行五分钟的路程而已,火雷一个微信,聚集在吧、台球室、游戏室的学生们就杀过来了,一秒钟也没耽误。
大家都敬火雷的酒,当然对于刘汉东和马凌加敬仰,刚才的事情说明他俩一点没吹牛,确实闯过世峰集团,还打伤了特保。
估计到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近江黑道,南强那货的名头算是彻底毁了,而暴走e族的威名则上一层楼。
这顿烧烤吃了两千多块钱,是谭帅付的帐,大家又相约去唱k,马凌推说明天要上班不去了,刘汉东自然要送马凌回家,两人先走,其余人等继续他们的夜生活,一队摩托轰响着震耳yu聋的音乐在深夜的街头招摇过市。
刘汉东开着三轮摩托将马凌送回了黄花小区,没有卿卿我我,没有恋恋不舍,马凌跳下车说:“报名表我明天帮你叫上去,等我电话。”
“知道了。”刘汉东说。
马凌转身上楼,忽然又回头道:“其实我平时除了玩车,不大和他们一起玩的,都是些小孩,不懂事。”
“挺好的,很过瘾。”刘汉东道,他明白马凌的意思,这些小孩在普通市民眼里,和黑社会没啥区别,但在真正的社会人眼里,就是一帮毛孩子。
当然马凌不是混社会的,她是公交公司的女司机,有正经职业,父亲还是jing察,和这帮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这是马凌想表达的东西。
马凌是个好姑娘。
刘汉东驾着三轮走了,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声在寂静的小区里特别刺耳,马凌上楼进家,正遇到母亲王玉兰上厕所,她迷迷糊糊问道:“咋这么晚才回来,你爸明天出院,别忘了。”
马凌答应一声,正要进屋,王玉兰站在口望了望道:“谁送你来的?”
“没谁,打了辆三轮。”马凌有些心虚。
“哦,我说怎么听到三蹦子的声音。”王玉兰道。
刘汉东回到铁渣街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梅姐的十元休闲按摩洗头房依然亮着暧昧的红灯,两个失足坐在里面抽烟,时不时向路人招手,把人家下夜班的工人吓得赶紧避开。高速
三轮摩托经过,一个失足站起来将已经提到裤腰的短裙往下拽拽,招手喊道:“东哥,来啊,你来。”
刘汉东停下摩托,下来走过去:“有事?”
“嘻嘻,怎么这么晚回来,上哪儿玩去了?”失足嬉笑道。
“没事我走了。”刘汉东不想和她们纠缠。
“哎,等等,你妹妹找你有事。”失足道。
刘汉东一愣,自己哪有妹妹,莫非说的是蓝浣溪?
“什么事?”
“你进来,进来嘛。”两个知足齐上阵,连拉带拽将刘汉东扯进了洗头房,一人冲后面喊道:“梅姐,东哥来了。”
梅姐带着浣溪出来了,满脸笑容道:“哟。东哥挺忙的,刚下班啊,吃过了么,放松放松吧。”
刘汉东道:“吃过了,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
梅姐说:“这么早睡什么叫,让姐妹们伺候伺候你。”
刘汉东慌了:“真不用了,我走了。”
梅姐一努嘴,两个失足嘻嘻哈哈将刘汉东按在椅子上,浣溪端来洗脚盆,开始帮刘汉东脱鞋,梅姐站到他身后帮他捏着肩膀,道:“放心我的大兄弟,我们是正规理发店,不干那些事儿的。”
刘汉东道:“你这到底是理发店还是按摩房,还是洗脚房啊?你给个准信好不。”
梅姐道:“反正就是休闲了,让你妹子伺候伺候你,不然她睡不着觉。”
再看浣溪,低着头帮刘汉东洗脚,有些生疏,但很卖力。
梅姐在后面敲背捏肩,两个失足娜娜和小雅,一左一右帮刘汉东揉着大腿,时不时往敏感部位摸一把,还问他:“东哥,力道是重了还是轻了,你说话。”
刘汉东道:“差不多就行了,你俩忙别的去吧。”
两人不愿走,梅姐一使眼sè,才乖乖离开,继续到门口坐着拉客去了。
洗好了脚,梅姐道:“东哥,今晚睡这儿呗,有空调,让浣溪妹子陪你。”
“睡毛!”刘汉东穿上鞋,推门就走,忽然又转回来,丢下一张十元的钞票。
梅姐和娜娜小雅目瞪口呆,这东哥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浣溪深深低下头,仿佛自己做错了事。
“cāo,看不起我们,别进来啊,浣溪别哭,明天姐姐带你进城买衣服。”梅姐道。
外面,刘汉东一脚踹启了摩托车,突突突的开走了,留下一股蓝烟。
第二天,刘汉东早起跑步,发现屠记的店面已经重装修过了,招牌换成了崭的,还带着淮江啤酒的大广告牌,非常气派,门口摆着俩花篮,写着鹏程工程公司贺的字样,看来山炮和花豹已经完全和解了。
手机响了,是马凌发的信息,让他去淮江出租车公司报名,于是回去开摩托,走在路上看到梅姐的十元休闲店大门紧闭,心中一阵气恼,他给了浣溪三千块钱,就是让她回家的,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争气,还留在洗头房里干这个营生,真是枉费自己好心。
中午时分,失足们才爬起来,梳妆打扮,高跟鞋超短裙,集体进城购物,浣溪没有好看的衣服,质地低劣的牛仔裤上绣着硕大的花朵,很有乡下打工妹的气质,梅姐穿一身豹纹,拎着小提包,高跟鞋十二厘米,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三个失足带着一个小丫头,坐上了进城的520路公交车,一路嗑着瓜子,说说笑笑,来到市中心的金鹰广场,这是近江市最好的商场了,不过并不是失足们买衣服的地方,她们只是来逛逛,熏陶一下贵族气息。
胡乱逛了一圈后,四人找了个巷口,一人一碗凉皮糊弄了肚子,然后继乘车去往金桥服装批发城,那才是最终目的地。
去往公交站的路上,迎面遇到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背包客,拿着地图打着手势要问路,路人们都能为力,梅姐道:“妮儿,你念过高中,你上。”
浣溪真就上去了,用英语和俩外国游客交流了一会儿,问梅姐:“姐,阅江楼怎么走?他们要走着去。”
阅江楼是一座康熙年间的古建筑,近江市的风景名胜之一,梅姐在省城混了多年自然知道,于是她说,浣溪翻译,经过一番沟通,终于让外国游客明白了路线,临走前,俩外国游客挑起大拇指赞了几句。
“妮儿,你英语说的真溜。”梅姐真心夸奖道。
浣溪眼神中充满骄傲:“不行的,我口语不标准,乱说的。”
梅姐道:“你乱说他们都能懂,那就不是乱说,你看她俩,乱说都不会哩。”
娜娜道:“切,梅姐,我也会英文,康姆昂百倍,法克米。”
梅姐哈哈大笑,浣溪低下了头。
小雅道:“金桥市场不远,咱走着去吧。”
四人就往前走,路过一片树木繁茂的所在,里面有球场,有篮球场,绿树掩映,花丛锦簇,一座座造型古朴的楼宇,这里没有围墙,只有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面是篆刻的大字,字体遒劲有力。
“江东大学”落款是陈子锟,丙子年三月。
浣溪驻足不前,望着这四个大字久久不语。
梅姐等人围上来,叽叽喳喳:“这就是江大啊,咋没有围墙啊,学生真多,穿的真时髦。”
忽然梅姐发现浣溪眼中充斥着泪水,这丫头喜欢哭,但这次似乎不一样,她从浣溪眼中看到深深的不甘,还有深深的绝望。
身为同乡,梅姐知道浣溪从小学习就好,一直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但造化弄人,这次高考居然名落孙山,连个大专都没上,家里条件又差,她娘十几年前就瘫痪在床,她爹这回又病倒了,下面还有一个读书的弟弟,按乡下人的传统,男孩子传宗接代,能读书就坚决读书,女孩子考不上也就算了,要不然,按照浣溪的成绩,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学。
这孩子,本来不该在洗头房里帮男人按摩洗脚,而是该在这美丽的像花园一样的大学里读书啊。
声的叹息,娜娜和小雅也都不说话了。
梅姐揽住了浣溪的肩头,低声道:“妮儿,别看了,走吧。”
浣溪紧紧咬着嘴唇,跟着梅姐走了。
在金桥服装批发城,梅姐帮浣溪买了好多衣服,里外三,甚至包括两套全的内衣,带眼的那种。
……
今天马凌休班,带着刘汉东来到淮江出租车公司,这家企业是本市最大的出租车公司,旗下上千辆出租车,车型包括桑塔纳、捷达、伊莱特等,司机素质是全市最高的,要求穿白衬衫打领带
淮江出租常年招募司机,公司里已经有些人在排队了,要当一名出租车司机并不简单,首要要有驾照,还要经过运管处的专业考试,公司的上岗培训,缴纳一定押金,才能开上出租车,刘汉东还处在第一步。
第一步就被卡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层干部拿着一张纸喊道:“谁是刘汉东?”
“我是。”刘汉东站了出来。
“你的驾照不符合要求。”干部将报名表丢了过来,他胸前挂着工作证,显示是一名部门经理。
马凌道:“卞经理,他这个驾照虽然是军驾,但分分钟就能换地方驾照的。”
卞经理道:“那就赶紧去换,别耽误时间。”
刘汉东转头就走,马凌紧随其后:“真倒霉,原来以为熟人能帮忙,没想到一点不通融。”
“没事,这就去换。”刘汉东道,开着三轮载着马凌来到近江市交管所,大厅里乌压压全是人,办理驾照的,行驶证的,补领换发证件的,叫号排队交款办事,不知道哪年能排上。
几个黄牛凑上来,说一百块我给你办妥,刘汉东理也不理,一百块也太宰人了,明码标价换证只收工本费十块。
“不认识你你就排队吧,排死你。”黄牛嘲笑了一句,又去找其他人了。
刘汉东拿了一个排队号,和马凌一起等,前面还有一百八十个人,兴许要排到明天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经过,是交jing谭家兴,刘汉东赶忙招呼:“谭jing官。”
谭家兴站住:“哦,是你啊刘汉东,来办事?”
“来换证,我是军驾,不能开民牌车。”
“证件给我。”谭家兴接过刘汉东递过来的红sè封皮中国人民解放军车辆驾驶证,正证上刘汉东穿着笔挺的07式常服,军衔是中士,准驾车型是a2和d。
“退伍证。”谭家兴又伸出手,“车管所有规定,军人换地方驾照走绿sè通道,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刘汉东摇头。
“我帮你换,你去照个像。”
“谢谢你了。”
事情没这么顺利,因为刘汉东的户籍不在近江而在江北,没有本地暂住证还不能办近江的驾驶证,但省厅有规定,省内驾照可以异地办理,只是办事的临时工业务不熟懒得办罢了,谭家兴找了一个熟人,才顺利办下,十分钟就拿了证。
“谢谢你了谭jin汉东和他握手,真心感激,这jing察心地很好,每次都热心帮助自己。
“对了,还借你五十块钱呢。”刘汉东掏出五十元钞票递过去。
“别在这儿给,人家还以为行贿的呢。”谭家兴开着玩笑,还是收下了钱。看了看马凌:“你女朋友挺漂亮的啊,怎么有些面熟?”
马凌道:“我看你也面熟,我开520路的。”
谭家兴道:“哦,你就是公交公司的520女舒马赫啊。”
提到女舒马赫的名头,马凌不好意思起来:“jing官,下次照顾着点,别给我开罚单。”
谭家兴哈哈大笑,说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事不宜迟,刘汉东和马凌又转回淮江出租车公司,递上换来的地方驾照和身份证,又被工作人员丢了出来:“不是本地身份证,需要暂住证。”
马凌说暂住证还不好办么,派出所咱熟啊。
立刻带着刘汉东来到花火派出所,找到父亲的同事办暂住证,马国庆的面子果然好使,民jing只用了五分钟就给刘汉东开出了一份暂住证。
再回到出租车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人家休息吃饭不上班,两人在附近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等到下午两点,终于开门,再进去奉上暂住证,依然被丢出来:“起码要在本市住够三年才能报名。”
马凌气坏了,要和工作人员理论:“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啊,先前怎么不说?”
刘汉东拉住她:“算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马凌道:“我找他们经理去。”
刘汉东道:“是那个姓卞的么?”
马凌道:“对啊,卞旭刚,部门经理。”
刘汉东道:“我看就是他故意找茬的。”
马凌道:“不可能啊,我又没招惹过他,他还是我们单位同事的哥哥呢。”
刘汉东道:“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同事捣的鬼。”
马凌恍然大悟:“对啊,可能就是卞旭强故意让他哥哥为难你的,这小子真卑鄙,枉我还喊他一声师傅。”
不用明说,刘汉东就知道这个卞旭强肯定是马凌的追求者,给自己下绊子再正常不过了。
“我找他去!”马凌愤愤不平。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开出租,太累了不zi汉东开解起马凌来,他知道马凌急着让自己找工作是为了堵父母的嘴,不然找个业游民做男朋友肯定要遭致强力反对。
马凌手机响了,接了说了两句,道:“走,有事儿!”
刘汉东驾着三轮沿着520线路开了几站路,停在一辆趴窝的公交车旁,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正站在车尾后置发动机旁束手策,见马凌过来便道:“小马,帮我看看,怠速不稳,转速从四百掉到三百,然后就熄火了。”
马凌道:“李姐,队里怎么没来人?”
“都忙,修理工暂时来不到。”
马凌拿着扳手这里敲敲那里打打,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汉东道:“我看看。”然后很熟练的检查起进气通道和柴油管路来。
“小马,这谁啊?”李姐问道。
“朋友。”马凌大大咧咧的。
“男朋友。”李姐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修车修车。”马凌顾左右而言他。
刘汉东拔出了转速传感器,喊道:“大姐,你试试。”
李姐上车启动,柴油机可以运转,她喜滋滋下来,打电话给车队:“王队,故障查出来了,派人送个转速传感器来就行。”
马凌道:“没事我们先走了。”
李姐道:“忙啥,陪大姐说说话,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在哪儿上班?”
刘汉东道:“李姐,我叫刘汉东,刚退伍还没找好工作。”
李姐很热心:“你肯定是技术兵种,找工作容易得很,不行到咱车队当技师专门修车也挺好啊。”
马凌眼睛一亮:“这办法好啊,李姐你给队长说说看。”
说话间另一辆520到了,是队长派来送转速传感器的,可是刘汉东将转速传感器装上去之后,车辆故障依旧,看来不是传感器的问题,而是线束的问题,刘汉东用万用表一条条检查线路,终于发现a27信号线和a12接地线接反了,对调之后,拍拍车厢:“再试试!”
李姐启动了汽车,引擎正常轰鸣起来,故障完全排除了,此时刘汉东满手都是油污,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了。
“李姐请你吃饭。”李姐笑呵呵道。
忽然马凌大叫一声:“不好,忘了大事,我爸今天下午办出院手续!”
李姐道:“那你赶紧去!”
刘汉东发动摩托,马凌跳上车厢,风驰电掣开往医大附院,到了门口马凌下了车,道:“你就别进去了,忙完我给你短信。”
“好,我先走。”刘汉东驾车离去,没走出一百米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以为是马凌发的信息,拿出来一看是双儿发来的微信,向他汇报最近的账目支出,包括孙nǎinǎi住院的详细医药费检查费床位费护工费,还有猫狗的疫苗钱、猫粮狗粮钱,林林总总几千块。
刘汉东回信:谢谢,很好。
双儿很回信: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孙nǎinǎi明天出院,可以来接么?
刘汉东回:可以,时间?地点?
那边的宋双拿着手机得意的笑起来:“终于逮到你了。”
旁边同学芃芃挥着小拳头嚷道:“让他再拽,把我们双双气的饭都吃不下,硬生生饿瘦了,这回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客厅的大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访谈节目,受采访的专家侃侃而谈:“我市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就是非法营运的三轮机动车,交jing方面应该发现一辆查处一辆,强制报废,强制销毁,绝不姑息。”
宋双血脉中继承有父亲不屈不挠的xing格,刘汉东的冷落反而激起她的强烈反,她偷偷看了父亲放在书桌里的卷宗击案的细节让少女震惊万分,刘汉东竟然是这样一条刚猛硬汉!再通过内查他的资料,发现刘汉东居然是江大的高材生,只不过大一时就参军了,从军八年,在部队荣立过三等功。
铁血军人,冷酷帅哥,到本姑娘碗里来。
……
刘汉东拉客人已经颇有些经验,今天一下午拉了五十块钱的,收获颇丰,吃完饭的时候回到街上,给修车铺的陈八尺丢了两盒红梅过去,权当是上次借他工具用的报酬了,然后到屠记狗肉馆吃饭,他用不着和山炮客气,顿顿有酒有肉。
山炮说:“大东,花豹找你呢,想请你去给他帮忙。”
刘汉东说:“给黑社会当打手,我还没混到这个地步。”
山炮一拍大腿:“就是,咱兄弟有志气,要混就自己当老板,哎,对了,我有个想法,在街上盘几个门面开洗头房,你看咋样?”
刘汉东不感兴趣:“再说吧,我得去拉活儿了。”
又忙了一晚上,才拉了十块钱,十一点钟,最后一班公交车也停运了,刘汉东才回来,只见二楼朱小强屋里还亮着灯,这回居然没在打dota,而是开着word在用二指禅写东西,不禁好奇走了进去:“小强,写什么呢?”
朱小强很尴尬,急忙将word最小化,说:“没写什么,瞎玩的。”
“不会是给女神写情书的吧?”刘汉东开玩笑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朱小强脸sè黯淡下来,说:“我看了她空间里的上锁照片,和不少男的都有来往,我,不过是个备胎罢了。”
刘汉东沉默了一下,道:“节哀。”
朱小强长吁一口气,说:“算了,我想明白了,男人没有事业是不行的,我整天打游戏虽然也不算不务正业,但见效太慢,我准备当一个络写手,在17k上写书赚钱,买房买车。”
刘汉东奇道:“写文这么来钱?要不我也写写。”
朱小强说:“你是有工作的人,又没电脑,怎么写,我一天能写一万字,这种速度才能冲起来。”
刘汉东道:“你写的是什么小说,给我看看。”
朱小强扭扭捏捏打开word,说:“我写的是穿越历史小说,叫《穿到明朝当皇帝》。”
刘汉东看了两眼,呵呵笑道:“兄弟可以啊,写的真好看,这个萝卜特是你的笔名?”
朱小强道:“低调,先别告诉别人啊。”
刘汉东笑笑,上楼睡觉去了。
次ri早上八点半,按照和双儿的约定,刘汉东驾驶着三轮摩托来到了市第三医院门口,将车停在人行道上等候孙nǎinǎi出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刘汉东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双儿,没有收到回复,索xing走进医院去找人。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二楼,宋双和芃芃拿着望远镜在窥视者刘汉东。
“jing察怎么还没来?”芃芃看看手表。
“就到了。”宋双目不转睛看着刘汉东,事实上孙nǎinǎi昨天就出院回家了,今天这是一个局,为刘汉东设的局。
一辆白蓝涂装的交jing拖车开了过来,前面有摩托jing开路,后面跟着城管的行政执法车,今天全市进行专项整治,各部门联合查处非法营运的三轮机动车。
刘汉东的三轮摩托停在人行道上很醒目,交jing拖车立刻停在路边,执法车里下来几个协jing,敲敲车厢:“谁的车?”没人应声。
“搬走。”负责jing官一声令下,协jing们将三轮抬起往卡车上放,这时候没找到孙nǎinǎi的刘汉东正好从医院里出来,大喝一声等等,疾步跑了过来。
“他来了!”芃芃碰一下宋双的胳膊。
宋双一动不动,盯着望眼镜中的刘汉东。
刘汉东很着慌,这辆车虽然不值钱,但是人家王志刚的车,被交jing没收了,哪有脸见王哥张姐,他掏出红梅来:“jing官,你听我说,我来接个病人的,这就走。”
jing官板着脸将烟推回去:“你这辆车,没有营运证不说,还是外地牌照,严禁进入市区你知不知道?拉走!”
协jing们将三轮台上了卡车,一人将车把上挂着的可乐瓶子丢了下来,交jing开了一张单据递给刘汉东,上车走了。
宋双通过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刘汉东脸上的表情,他焦急万分,满头大汗,却又可奈何地望着交jing拖车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默默言地从地上捡起了可乐瓶,走远了。
这个傲骨铮铮的男子,在持枪杀手面前毫惧sè奋起反击,面对万元巨款毫不动心,但在交jing城管联合执法车前,却毫是如此的助,如此的弱小,可乐瓶子里装的是白开水,想必是他解渴的饮料吧,失去了赖于生存的三轮摩托,想必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了吧,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
“双双,这下解恨了吧?”芃芃高兴的问道。
再看宋双,却已泪流满面。
芃芃吓坏了,轻轻拉着宋双的衣角:“双双,你怎么了?”
宋双抽了一下鼻子,道:“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走,去帮他把车要回来。”
芃芃说:“不是说好的吗,先惩罚惩罚他,让他来求咱们,再把车还给他。”
宋双说:“我改主意了。”
刘汉东很懊恼,来接孙nǎinǎi回家,人没接到,三轮还被交jing没收了,他有些后悔不该把银行卡捐出来了,身上没钱,难倒英雄汉啊,一辆钱江125加上改装费大几千块钱总是要的,是向妈妈伸手要钱,还是找山炮再借?要么去给花豹当打手,先预支一些再说?可恨的是自己的退伍安置费至今没下来,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拮据了。
正在思索,身后喇叭声响起,是一辆红身白顶的迷你酷派,车里坐着的正是旺财的“妈妈”和她的女同学,刘汉东只看了一眼,就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这种车最低也要二十几万,这俩丫头出身非富即贵,招惹不起。
“刘汉东,想要你的三轮摩托,就上车。”宋双说道。
刘汉东果然没有任何犹豫就拉开了车门,双门迷你空间还是有些狭窄,宋双只得屈身后排,把副驾驶让给了人高马大的刘汉东。
“去交jing支队。”宋双道。
芃芃驾车开往交jing支队,路上刘汉东目不斜视,一语不发,嘴角紧绷,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三轮摩托被查扣是中了这俩女生的jiān计,但此时也不得不忍着怒火,希望她们能良心发现,把车还给自己。
很到了交jing支队,三人下车四望,停车场上停满汽车,并收缴查扣的三轮摩托车,芃芃走过去拍拍值班室的户,喊道:“喂,今天收缴的证三轮机动车呢?”
管理员端着茶杯出来,眉头一皱,威严比道:“你哪个单位的?找什么车,罚款交清了么?”
芃芃道:“我就问你今天上午查扣的三轮车哪儿去了?”
管理员大怒:“问事儿到支队,别搁这儿捣乱,走。”
芃芃一咬牙,跑进了办公楼,迎面遇到一个女jing官,拦住她道:“芃芃有事么?你爸不在这儿。”
“王阿姨,我想问问今天查扣的机动三轮在哪儿?”
“哦,总队指示查扣一辆销毁一辆,所有没收车辆都送到南郊报废处理厂去了,怎么,有事?”
“没事,谢谢你了王阿姨。”芃芃扭头就跑,上了迷你酷派,气喘吁吁道:“送到报废处理厂去了,双双,怎么办?”
刘汉东扭头:“你就是给我发微信的双儿?”
宋双没理他,对芃芃说:“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芃芃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向南而去,她车技有限,迷你酷派在车海中步履蹒跚,不时被人超车,挤压,钻空子,慢的如同乌龟爬。
前面发生一起轻微交通意外,道路堵塞,迷你酷派又被堵在了车流中,刘汉东实在忍可忍,拉开车门下去,宋双大惊:“你去哪儿?”
刘汉东从车头绕过来,拉开司机位车门:“我来开。”
芃芃忙不迭下车,坐上副驾驶位子,刘汉东上车扣上安全带,趁着车流向前移动,向左一打方向盘,挡住想加塞的汽车,直接压双黄线借道,前面豁然开朗,刘汉东一脚油门,迷你酷派窜了出去,芃芃被惯xing甩的向后一仰,宋双是摔在了座位上。
“你违章了!”芃芃大喊道。
刘汉东沉着脸,向右一打方向盘,回归主道,左冲右突,如入车之境,迷你酷派加速xing很好,尺寸又小,在他驾驶下就像灵巧比的地老鼠,到处乱钻令人应接不暇,宋双和芃芃东倒西歪,如同**大海中颠簸的小船。
“你……你慢点。”宋双喊道。
“慢一点我车就没了。”刘汉东脸sè铁青,他的上一辆普桑,就是在报废处理厂化为废铁的。
前面一段开阔道路,刘汉东一脚地板油,两个女孩再次感受强大的推背感,这回都不敢说话了。
芃芃偷眼看刘汉东,男人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帅,能把一辆女士车开出f1感觉的男人,就帅了。
宋双的心情却很复杂,她比的懊悔,不该戏耍刘汉东,一辆三轮摩托,对富家子弟来说九牛一毛,对于刘汉东来说,或许就是生活的全部。
报废处理厂到了,汽车被拦在大门口,遥望里面,停了许多轿车,还搭建了观礼台,拉着横幅,上面写着“依法处理证三轮机动车现场销毁大会”的字样。
“赶紧走,社会车辆不许进入。”守门交jing喝道。
刘汉东轰着油门,不说话,他知道俩女孩一定有办法。
芃芃说:“让我们进去,有重要的事情!”
交jing不耐烦道:“里面正在开会,不许进。”
芃芃急了:“我就是要进去,把门打开!”
交jing喝道:“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
芃芃尖声道:“我爸爸是朱华标!你让我进去!”
交jing一愣,朱华标是江东省交jing总队长,全省交jing的**oss!这女孩是总队长的闺女?
没等他做出反应,刘汉东已经下了车,径直走向大门,宋双和芃芃也急忙下了车追过去,这回交jing没再拦阻他们,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禁止关社会车辆进入,没说不能进人。
刘汉东步在前面走着,两个女孩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大会正在进行,高音喇叭里传出市长金沐尘的声音:“销毁证运营车辆,是针对我市交通拥堵状况下的一记猛药……下面我宣布,销毁开始!”
随着金市长一声令下,几台挖掘机开始行动,用巨大的铲子将排成一溜的牌证机动三轮压成了废铁,摧枯拉朽一般,主席台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记者们纷纷拍照,摄像机镜头也指向了这壮观的画面。
刘汉东停下了脚步,慢慢蹲在了地上,他认出被销毁的三轮中就有自己的那辆,三轮被反复碾压,铁皮车厢变成了造型扭曲的怪摸样,轮胎变形,零件满地,车,彻底毁了。
刘汉东吸了一下鼻子,他很难过,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就算来的及时,怕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车抢回来。
宋双和芃芃站的远远的,不敢靠前,她俩都感受到了刘汉东的悲伤,陷入深深自责,恶作剧做大了,没法收场了。
刘汉东没哭,他只是很不爽,站起来回头就走,宋双迎过来道:“对不起,我会赔偿你的。”
刘汉东面表情,绕开她继续走。
“都说了对不起了!”宋双大喊。
“你去哪儿,这里没有公交车的!”芃芃也跟着喊。
刘汉东没回头,大步流星的走远了,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宋双又开始抽泣。
“双双,别哭了,咱们想办法赔给他一辆又又好的不就行了。”芃芃摇着宋双的胳膊说道。
宋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最近是怎么的了,自己不是爱哭的女孩啊,这些天却哭了好多次,起先是为了可可的丢失,后面哭的几次,全是为了这个可恶的刘汉东。
现场销毁大会结束了,领导们陆续离开,先走的市领导的奥迪,最后才是总队长的车压阵,jing车涂装的奥迪a6在两个女生面前停下,后车降下露出一张威严的面孔。
“芃芃,你怎么在这儿?”
“爸爸,我来看看热闹。”
“荒唐,这有什么热闹可看,哦,宋双也在啊,你看人家宋双,肯定是来考察社会体验生活的,哪像你就知道玩,对了你们怎么来的?我送你们吧。”
“我们有车,爸爸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就好。”芃芃被老爸的话搞得很不好意思,这马屁也太明显了吧。
两个女生上了车,开到大门口,迷你酷派已经被交jing移到了一旁,正准备等他们出来好好训一顿呢,只见两个女生从总队长的专车里下来,还甜甜说了声爸爸再见。
交jing装没看见,躲到了一边。
宋双和芃芃上了车,沿着来路疾驰,可是刘汉东却凭空消失,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了。
此时刘汉东正坐在一辆进城的短途客运车上,盘算着怎么向王大哥开口。
……
美国田纳西孟菲斯,一处风景优美的宅院,绿草茵茵,池水碧蓝,舒帆在遮阳伞下用铅笔画着画,夏青石走过来道:“小帆,画的什么给爸爸看看。”
舒帆将一叠纸递过去,夏青石慢慢翻看着,不禁为之动容。
第一张,是一个女孩在道路上被绑架,穿着jing察制服的歹徒面目狰狞,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辆黑sè的suv也显得杀气腾腾,充满戾气。
第二张,是黑夜的郊区马路,女孩从撞坏的汽车尾箱里爬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拦一辆渣土车,男子面部线条勾勒的极其硬朗,正气十足。
第三张,是两人站在高楼大厦之间,和一群戴安全帽的民工一起仰头看着天边的彩虹。
第四张,是贫民窟的院落中,男子将女孩护在身后,单手持枪怒shè,后面是腹部中的中年jing察,下面是一群獐头鼠目带手持各种武器的歹徒们。舒帆的铅笔画技法受到很强的ri漫影响,用了很多线条来突出男子的伟岸与高大,而歹徒们却是极其的猥琐yin暗。
“这个人就是刘汉东?”夏青石问女儿。
“嗯”舒帆点了点头。
夏青石蹲下来:“小帆,爸爸发誓,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舒帆说:“我想回去。”
夏青石道:“在没有查出背后真凶前,还不宜回国,这个刘汉东,我会让安阿姨关照他的。”
刘汉东还是先找了自己最信赖的人,虽然尚未表白,但马凌已经算是他的女朋友了,电话里听他说了三轮被查扣销毁的事情,先骂了他一顿:“不知道市里正在查证三轮么,还往枪口上撞,活该!现在你想怎么办吧,我卡里有一万三,你先拿去用。高速”
“用不了那么多,我想打听一下,你们暴走e族有没有报废的摩托发动机什么的,借来用用,我想自己拼一台摩托。”刘汉东挺感动,马凌刚上班没多久,积蓄肯定不多,拿出全部存款帮自己,这份心意是价的。
“肯定有啊,不过光一个发动机不够,我给你支个招,到汽配城看看,会有惊喜哦。”马凌笑道。
在马凌的安排下,刘汉东先到暴走e族俱乐部去了一趟,在仓库里挑了一台报废的雅马哈125摩托机头以及两辆摩托的残骸,又去汽配城买了一堆电线、灯泡、摩托车碟刹盘之类的零配件,最后去汽配城隔壁的物资大市场买了几根铁管,几块铁皮,塑料板,这些东西全都运到铁渣街上的八尺车修铺,进行总装。
在陈八尺的协助下,刘汉东将这堆破烂残骸拼成一辆正三轮摩托,往油缸里加了一点汽油,打火之后,引擎轰鸣起来,到底是进口ri本货,虽然是十年以上旧机器,声音依然很地道。
刘汉东开着车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没装消音器的排气筒发出震耳yu聋的巨响,满是铁锈的怪异三轮如同废土末世中的产物,引的街上人纷纷侧目。
车子xing能不错,刘汉东拿起刷子给车涂了一层红油漆,又用铁皮焊了一个全封闭的车厢,他不打算继续开这辆车了,这是为王志刚定做的。
在刘汉东和陈八尺的努力下,半夜时分这辆车终于出炉了,油漆未干,暂时停在陈八尺家后院,刘汉东回去睡觉,办妥了摩托车的事儿,了却他一桩心事,睡得特别香,一觉到次ri上午,被手机吵醒,是马凌发来的信息,让他来到车队来一趟,穿的帅一点。
刘汉东立刻爬起来,换上衣服,急匆匆坐着520路来到公交公司,马凌不时发来信息问他到哪儿了,好不容易抵达终点,马凌早早等在站台,拉着刘汉东一溜小跑进了队长的办公室。
队长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胡子茬铁青,身材高大,和刘汉东握了握手,简单问了几句后说:“听李姐说你修车技术不错,不如先在队里干维修吧,每月基本工资一千四,奖金加班费另算,咱们是公家单位,正规的很。”
马凌在一旁挤挤眼睛,暗示刘汉东一定要答应。
“好,谢谢队长。”刘汉东道。
“先忙去吧,回头我给公司人事处打招呼,签个合同。”队长说完出去了,马凌将刘汉东带到维修班,向工友们介绍了一下,又叮嘱刘汉东好好干,便兴冲冲的上班去了。
同事们都很热情,班长给他找了件蓝sè帆布工作服穿着,不忙干活,先看师傅们怎么干,刘汉东很谦虚低调,见人就递烟,不瞎吹乱侃,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傅们学手艺。
过了半小时,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走了过来,冲刘汉东一甩下巴:“跟我来一下。”
刘汉东以为是领导,跟着他来到后墙外,那人冷冷道:“你以后离马凌远点。”
“凭什么?”刘汉东当即心头火起,但依然保持着克制。
“马凌是我的女朋友,闹点别扭就被你乘虚而入了,识相点赶紧走,别当第三者?”那人继续说。
刘汉东冷笑道:“你是谁?还马凌的男朋友,你大白天做梦啊。”
那人怒了:“实话告诉你,马凌已经是我的人了,和我上过床,为我打过胎,你就算得手,也是个二手货。”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男子左脸赫然五道清晰的指痕,嘴里甜丝丝的,吐一口唾沫,带血,还有一颗碎牙。
“打人了!”男子转头就跑,边跑边喊,同事们纷纷出来观看,很惊动了领导。
十分钟后,刘汉东站在了队长面前。
“你先动的手,把卞旭强的脸打肿了,是这样吧?”队长道。
汉东根本不辩解,他猜得出卞旭强是马凌的追求者,求之不得出言污蔑,这种人就该打。
队长说:“公司有纪律,严禁打架斗殴,你先回去吧,合同的事,我们再研究。”
刘汉东说:“是我自己不争气,您别麻烦了,我这就走,谢谢队长了,帮我谢谢李姐。”
就这样,刘汉东上班半小时就被开了
……
公安局刑侦处,王星正和万旭东聊天。
“老古家惨了,几乎是一夜之间,俩儿子都没了,这ri子怎么过啊。”王星说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很悲剧,不过这也是注定的,古长军玩的太大了,他不死谁死!”万旭东附和着。
王星眨眨眼睛:“老万,你这话里有话啊,古长军的死到底怎么回事,局里没秘密调查么?”
万旭东道:“法医解剖过的,确实死于心脏病。”
王星道:“那线索就这么断了?这案子的罪魁祸首就推给死鬼了?”
万旭东看了看外崭的奥迪a6,笑了笑说:“王星,换车了啊,奉劝你一句话,不该知道的事情别瞎打听,上面有话,到此为止,谁继续查,就是和上面过不去。”
王星道:“上面是谁?”
万旭东道:“你烟也抽了,茶也喝了,该滚蛋了你,我这儿一大堆事儿没干呢。”
王星只得告辞,刚上车就接到宋双的短信,让他帮刘汉东介绍个好工作。
“有意思了。”王星笑了,立刻回电过去:“双儿,你太看得起王叔了,要是有好工作,王叔自己就先干了,我前面和刘汉东提过让他帮我,这小子根本看不上啊,你要是真想帮他,和你爸提一句,刘汉东不是退伍兵么,安排当个jing察不是小事一桩么,先进工勤编,慢慢再想法子转正。”
王星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那边宋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开玩笑,而是淡淡说:“那算了,挂了。”
“这丫头怎么了?”王星很纳闷。
放下手机,刚发动汽车,铃声再度响起,王星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号段很顺,持有人应该很有身份,按下接听键,是安馨的声音:“王先生你好,有件事麻烦你。”
“请讲。”王星立刻打起jing神,安馨是他的雇主,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的话就是指令。
“是这样,前段时间帮助过舒帆的那个人,叫刘汉东的,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能帮我找到他么?”
“可以,找到他之后呢?”王星问道。
“告诉他,青石高科可以给他一份报酬优厚的工作。”安馨说完就挂了,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王星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咂嘴:“我cāo,这小子艳福不浅啊,都要给他安排好工作,怎么就没人照顾照顾我?”
发动汽车,直奔铁渣街,昂贵豪华的奥迪a6停在脏乱差的城乡结合部大街上,王星心里很没底,生怕被人划了碰了蹭了,先上楼找了一趟,四楼房门紧锁刘汉东不在,于是下来在车里等着,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直到傍晚时分才等来了刘汉东。
刘汉东找工作去了,如果不赶紧找份工作,就只能靠马凌的接济活着了,他不是大男子主义者,但一个大男人不能养活自己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他买了份晨报,在广告栏里找到一条招聘大货司机的信息,要求五年以上驾龄,a2驾照,能常年在外,刘汉东完全符合条件,经过电话联系,又去了车主那儿面试了一下,约定每月工资五千,明天晚上就出车去外地。
找到了工作,刘汉东很兴奋,准备回家里收拾一下东西呢,在门口遇到了王星,拦住他说:“刘汉东,你有福了,明天跟我去青石高科报到吧。”
刘汉东并不意外,他救舒帆虽然是不求报答的,但对方肯定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什么工作?”他问。
“总之薪酬很优厚。”王星道。
“好吧,我考虑一下。”
“别卖味了,愿意干就干,不愿意我就替你干了。”
“行,我干了。”刘汉东不傻,青石高科的工作可比大货司机和公交公司维修工的待遇强多了,再不接受,就是傻瓜。
王星说:“把你电话留给我,明天早上九点,我在青石高科大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刘汉东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王星,目送他的奥迪离开,拿出手机给马凌发了短信:我找到工作了!
奥迪车里,王星也拿出了手机,给宋双打了个电话:“大侄女,你交办的事儿王叔办妥了,把刘汉东安排到青石高科上班去了,人家总裁助理答应我,薪酬绝对优厚。”
“谢谢你了王叔。”宋双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
王星觉得有点不对劲,便道:“双儿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顺便有些事情和你说。”
宋双说自己在学校里,于是王星约好地方驾车直奔江大,在院昆吾楼下接到了宋双,一看吓一跳,本来有些婴儿肥很萌很可爱的宋双,瘦的尖下巴都出来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王星赶紧下车,围着宋双转了一圈道:“减肥效果这么明显?喝的哪个牌子的减肥茶?”
宋双笑的很勉强:“王叔别开玩笑,有事你说吧。”
王星说:“刘汉东明天就去青石高科报到,他会开车身手利落,当个特保绰绰有余,估计月薪八千起步,五险一金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宋双点点头:“他救过舒帆,夏家应该感谢他的,是安馨安排的吧?”
王星笑了:“对,是安馨安排的,我不过是传个话而已,总之他的工作问题是落实了。”
宋双道:“那我就放心了。”
王星道:“双儿,你怎么了,几天没见这么憔悴,有事儿和叔说啊。”
宋双摇头:“真的没事,就是协会的事务忙了些。”
这种初级谎话怎么能骗得了刑jing出身的私家侦探,王星知道宋双心里肯定有了秘密,或许和刘汉东有关。
……
次ri,王星驾车来到了市北郊开发区的青石高科,刘汉东已经等在这里了,他没有门禁卡,也不认识里面的人,根本没法进去,只好再大门外干等。
王星招呼刘汉东上车,拿出自己的金边门禁卡在门口的非接触式门禁装置上晃了一下,电动大门就缓缓打开了,奥迪车驶了进去,青石高科园区内整洁美观,大块的草坪绿地,自动升降式喷水器三百六十度旋转洒水,远处办公楼造型科幻,尽显高科技企业的风采。
奥迪停在楼下,王星下来,摩挲一下剃的秃头,整理一下崭的黑西装,戴上墨镜,领着刘汉东进了自动大门,门内还有安检门,王星经过的时候jing报灯亮起,制服保安彬彬有礼道:“对不起,请将武器卸下。”
王星撩起西装上衣,取出腰间的asp甩棍,正巧保安看到他的金边门禁卡,便道:“不好意思,您是保安主管级别,可以携带武器进入公司。”
“谢谢。”王星收起甩棍,大步流星带着刘汉东走在空旷的大厅里,大理石地面光洁比,玻璃幕墙上方是模拟的浩瀚星空,六部高速电梯旁边是不锈钢牌子,标示着各楼层办公室方位,两人去的是十楼的人力资源部。
总裁办已经打过电话,刘汉东出示了身份证办理了入职手续,签合同、拍照制作门禁卡,一条龙下来也要整个上午的时间,公司里不乏像刘汉东这样的退伍兵,基本上都是从事保安或者司机,刘汉东有a2驾照,又当的是汽车兵,自然被分配到车队,担任客车驾驶员。
“月薪六千,包括五险一金,上班要穿工作服,不得迟到早退,工作期间不得喝酒抽烟,具体的规章制度都有,回去慢慢学习吧。”hr将制作出来的门禁卡和规章手册递给刘汉东,让他去综合部领取工作服,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
办这些手续的时候,王星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等着,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宋双发过去,他本来想去找安馨聊聊,可是安总助这会不在,只好作罢。
“刘汉东,好好干,有发展前途。”手续办完,王星过来和刘汉东握手,淳淳教诲道。
刘汉东说:“对了,上次我砸人家瓷砖、电动车的事儿,怎么了结的?”
王星一脸鄙夷:“你还记得啊,当然是赔钱了,宋双出的钱,我出的面子,要不然你以为人家能轻易放过你?”
刘汉东没说什么,暗道宋双这丫头心地其实不算坏,为啥要让交jing查自己的三轮呢?
“行了,我走了。”王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司机的工作服是黑sè西装白衬衣,配黑领带黑皮鞋,一顶黑sè的制帽,帽墙上有青石高科的徽记,刘汉东在衣室换好衣服来到地下车库,行政部分配给他的车是一辆碧莲轻型客车,21个座位,用来接送员工上下班的专车。
同事们都很热情,得知刘汉东是退伍兵出身,立刻战友长战友短的唠起来,向他介绍工作经验,当客车司机比较清闲,早上接一趟,下班送一趟,平时待命就成。
“咱单位虽然是民营企业,但很正规,该买的保险一份不差,加班有加班费,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哩,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谁介绍的?”同事苏强对刘汉东的来历有些好奇。
“一个朋友介绍的。”刘汉东含糊其辞的敷衍过去。
中午吃工作餐,刘汉东跟着苏强来到食堂,在这儿吃饭的都是保安、司机、清洁工、修理工之类后勤人员,饭菜很丰盛,不锈钢餐盘里盛着四菜一汤,还有饭后水果,只要刷门禁卡就可以享用,刘汉东饱吃了一顿,感慨道:“单位待遇真不错。”
苏强道:“这算啥,工程师们吃的才叫好,走,我带你见识一下去。”随后领着刘汉东来到后面一座楼,楼前是个小花园,遮阳伞下,穿着t恤牛仔裤的技术人员们正在吃午饭,他们的饭菜和后勤人员大不一样,采取自助餐形式,中餐西餐俱全,还有厨师在一旁包馄饨、煎鸡蛋,甩印度飞饼,饮料也比后勤食堂的丰富,红白葡萄酒香槟威士忌清酒老白干都有,光矿泉水就不下十个种类,冰淇淋是哈根达斯的,香烟雪茄也不限量的提供,离谱的是,脚下还有猫狗兔子小香猪之类的宠物乱钻乱爬。
刘汉东都看傻了,苏强得意的碰碰他的胳膊道:“怎么样,还是工程师待遇高吧,起步都是万元月薪,不过门槛也要,211,985的毕业生才行。”
一下午依然没什么事儿,刘汉东捧着手机给马凌发微信玩儿,耗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下班时间,,他站起来伸个懒腰道:“可以走了吧?”
苏强道:“走?你想得美,这才五点半,起码十点才能走。”
刘汉东奇道:“怎么加班这么晚?”
苏强道:“要不然哪有那么优厚的待遇啊,顿顿好吃好喝,还能在办公室养宠物,他们加班,咱们这些后勤也得跟着熬,不过加班费少不了你的,放心好了。”
晚饭依然在食堂吃,到了九点半,终于有人下班了,刘汉东他们负责的高级科研人员的接送,车上位子都是固定的,坐了十五个人之后,苏强就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刘汉东问他怎么不等坐满。
“那些都是彻夜加班不回去的,公司有宿舍可以住。”苏强解释道,这一趟他先开一次示范,给刘汉东讲清楚沿途有哪些停靠站,把工程师们一一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再把车送回公司,自己才能下班。
忙完这一圈,已经半夜十二点了,碧莲轻型客车在夜幕下驶入了青石高科园区,十八层总裁办落地长前,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安馨拿着迷你pad正在和夏青石进行视频通话。
“已经安排到后勤部做司机了,如果他干得好,会破格给他加薪升职,如果干得不好,也会尽力照顾的。”
夏青石很满意:“不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比给他一笔钱要强得多,下周我和华尔街投资银行有个谈判,暂时还回不去,安馨你多担待点。”
望着夏青石清瘦的面庞,安馨有些伤感:“青石,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
楼下,碧莲驶入车库,刘汉东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可以下班回家了,他给马凌发信息:“下班了,马司机来接我吧。”
马凌立刻回复:“你才是司机,你们全家都是司机。”
刘汉东回:“可不就是么,咱们现在都是司机了。”
“伙计,我先走了。”苏强骑着电动车先走了,刘汉东也换了衣服打算下班,忽然外面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是行政部的副部长孙中海,一身的酒气,但神志很清楚,喊了几声苏强,没人答应,急的乱跳。
“小刘你没走啊,跟我来,有重要的事儿。”孙中海忽然看见了刘汉东,立刻不由分说将刘汉东拽到外面,门口停着一辆没熄火的大众迈腾。
“,你开车,去城南大转盘。”孙中海急促道。
刘汉东赶紧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开出园区,深夜时分路上车辆很少,速度很上到一百二,孙中海还嫌慢,不住的催:“,再点。”
手机铃声响起,孙中海慌忙接了,语气很恭敬:“马上就到,交jing方面已经在联系,不知道怎么回事,王支队一直不接电话。”
对方似乎很生气,手机里的声音大了起来,孙中海不停擦汗,解释道:“夏董,我也刚喝了酒,心有余力不足啊,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把事儿摆平。”
接完这个电话,孙中海又连续打了几个,都没人接,最后一个终于有人接了,孙中海说:“夏少,我孙中海啊,我五分钟后到,你千万不要下车,也不要和jing察说话。”
打完这个电话,孙中海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刘汉东,语气诚挚的说道:“小刘,帮哥哥一个忙,夏董的儿子喝酒出了点事儿,你帮他顶一下,就是一般交通事故,不会吃官司蹲监狱的,记住哦,就说是你开的车,别的一概不回答,等律师到了再说,懂了么?”
刘汉东有些不爽了,对青石高科的好印象瞬间跌到谷底,他冷笑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就帮人背黑锅,不大好吧?”
孙中海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别人想求这样的机会还求不来呢,你帮夏少顶缸,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起码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万!小刘你也是个有福的,今天你是中了彩票了。”
刘汉东嗤之以鼻,但还是驾车将孙中海送到了城南大转盘,这里其实是四环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批人,路上停着一辆卡宴,车头撞瘪,几十米外有一辆严重变形的嘉陵摩托车,地上斑斑血迹,有两具尸体倒卧,用雨衣盖着,其中一具身形很短,像是幼儿,地上丢着一件沾血的小斗篷,一只女鞋。附近停着三辆jing车,聚集了大批群众。
迈腾靠边停下,孙中海下车,再次低声叮嘱:“就说是你开的车,见撞死人一时害怕下车跑了,现在回来自首,记清楚了么,十万块!”
刘汉东没理他,径直走过去,卡宴里坐了三个人,一男两女,紧闭车门车拒不下车,还一脸的嚣张跋扈,冲车外的交jing比出中指。
围观群众说,这辆车把停在路口等红灯的摩托车撞了,驾车的男人重伤,坐后座位的一对母女当场死亡,孩子才三岁。
最先抵达车祸现场的是蕴山大队的谭家兴和吴良海,他们先将伤员送上救护车,用雨衣将车祸死者的遗体盖上,肇事车辆被群众堵住没有逃跑,但肇事者拒不下车接受检查,看卡宴后面的道路上毫刹车痕迹,谭家兴怀疑驾驶员喝了酒。
因为死者就住在附近村子,一些乡民闻讯赶来,谭家兴怕他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急忙用对讲机通知了指挥中心,调来了两辆jing车支援,来的也是熟人,花火所的马国庆。
马国庆胃部挨了一枪,本来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但他闲不住,刚出院就坚持上班,所里照顾他,让他上一天歇三天,今天正好值夜班,收到指挥中心命令就带人过来了。
上个月马国庆处理过一起酒驾引起的纠纷,醉驾者找了个替罪羊撇清了罪责,还对jing察出言不逊,气的马国庆差点揍人,没想到这回冤家路窄,坐在卡宴里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马国庆顿时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自己当初豁出去办这小子的话,就算不能把他绳之以法,好歹也能提个醒,让他不那么嚣张,那么今晚就不会有两个辜者横死街头,其中还有一个是三岁孩子,这一场本该避免的车祸,活生生毁掉一个家庭。
得知自己并没有患癌症之后,马国庆的xing格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以前总喜欢当老好人,不得罪人,现在却看开了,人活一辈子图的什么,不就是问心愧么,今天要不把肇事者给法办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他找到吴良海商议,说肇事者上个月就酒驾出过事故,这回肯定还是酒驾,得想法把他办了才行。
吴良海是位老交jing,经验也很丰富,他说:“开卡宴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得赶紧取证才行,不然等他们疏通了关系就迟了。”
话是这样说,可肇事者躲在车里不愿意出来,难道撬开车门把人提出来不成?谭家兴站在卡宴前不停劝说车里的人出来,可里面的人洋洋不睬,继续抽着烟谈笑风生,敞开的天里飘出烟味和酒味,看来必定是酒驾。
另一侧,马国庆斜眼瞅瞅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对吴良海说:“老吴,咱穿这身衣服不能动手,可群众非要动手,咱也拦不住啊。”
吴良海点头称是,正商量着怎么把群众的积极xing调动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喊:“这不是吴队长么,王支队的电话你接一下。”
过来的是孙中海,他终于打通了交jing支队领导的电话,拿着手机匆匆而来,吴良海奈,只好去接电话。
马国庆见事态向着不好的趋势发展,急忙走向群众,这时候刘汉东迎面而来,没和马国庆打招呼,直奔卡宴而去,走到副驾驶前,抡起手中带尖角的水泥块猛砸玻璃,这是钢化玻璃,而且很土鳖的贴了一层防爆膜,路边溅起的小石子根本损坏不了,但架不住刘汉东力大比,水泥块上还带着一截凸起的钢筋头,三两下之后玻璃就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整体落进了车里。
刘汉东打开车门,将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家伙揪了出来,这小子个头挺高,起码一米八,但是瘦的像个猴子,穿着修身白衬衫和粉红sè的裤子,爱马仕的金sèh形腰带扣闪着亮光,大晚上的还戴着雷朋眼镜,鼻子上带着鼻环,这张脸看着就欠揍。
小伙挺牛逼,很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抬手就打刘汉东,喝醉酒的人力气很大,被刘汉东一记直拳打得鼻血长流依然猛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谭家兴上前用胡椒喷雾照着他的脸猛喷,刘汉东两记重拳下去,这小子终于老实了,坐在后排的俩妞尖叫起来,围观群众见有人带了头,顿时cháo水般涌过来。
马国庆示意协jing不要拦阻,嘴里却喊着:“大家不要冲动,不要砸车,不要打人。”
这话提醒了群众们,纷纷上前砸车,卡宴像是汪-洋中的一条船,被掀的晃来晃去,上下左右的颠簸,俩妞儿尖叫不停,群众们却加兴奋,如同打了鸡血。
醉驾者被刘汉东拖到了jing车前:“谭jing官,让他吹!”
谭家兴拿出了酒jing测量仪,刘汉东掏出手机拍摄视频,群众中的聪明人也拿出手机来进行拍摄,那小子拒不配合,被刘汉东揪住了鼻环一拽,疼的嚎叫一声,屈服了,吹了酒jing测试仪,吓了大家一跳,居然是318毫克酒jing值,超出醉驾标准三倍!
“打死他!”愤怒的群众发出吼声。
有人跳上卡宴的引擎盖,用木棍猛击前挡风玻璃,有人拿刀刺轮胎,多的人拳打脚踢着车身,交jing、民jing、协jing都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群众情绪很不稳定,劝说效。
孙中海急死了,夏董交代自己的事情办砸了不说,夏少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啊,而且那个砸车揪出夏少的家伙,正是自己从公司带来顶缸的司机!
夏少吹完酒jing测量仪,立刻被马国庆戴上手铐押进了jing车,醉驾是入刑的罪,而且还撞死了人,罪证确凿,这回够他受得了。
群众还在砸着卡宴,马国庆和吴良海打了声招呼,先带肇事者离开现场,jing车驶离的时候,马国庆喊了一声:“小刘!”
刘汉东一扭头,坐在车里的马国庆给他敬了个礼。
刘汉东条件反shè一般回礼,旋即想到自己已经不穿军装了,心头一阵落寞。
躲在卡宴后排的两个妞被群众揪了出来,不过并没有难为她们,而是继续砸车,有人拿出打火机准备烧车,这时候jing察终于介入了,在大批增援人员的协助下,将群众驱离现场,不过此时卡宴已经面目狼藉,玻璃全碎,车身伤痕累累,真皮座椅也被刀子划破。
俩妞穿着齐b裙,波大腿长,一看就是夜店里勾搭的货sè,哭哭啼啼正要走,被谭家兴拦住,这可是目击证人,哪能放走。
jing察在卡宴车里找出了k粉,酒瓶子,安全套等物,这帮畜生在车里high疯了开车撞死人,简直该杀!
刘汉东悄悄离开了现场,消失在夜幕中,在一个偏僻的路口,跨上了马凌的摩托车。
“出什么事儿?”马凌问。
“大事,有个小子醉驾撞死人还拒捕,被我揪出来了,帮了你爸的忙,他还给我敬礼来着。”刘汉东颇有些得意。
“那你怎么不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啊?”马凌问。
“靠,我砸了卡宴的户,赔不起啊,我深藏功与名,闪。”刘汉东嘿嘿笑起来。
“你真不要脸,对了,工作咋样?”
“还行,一个月六千块,五险一金全有,不过我把公司老总儿子揍了,工作怕是保不住了。”刘汉东说的漫不经心,其实也很郁闷,好不容易有了满意的工作,转瞬就没了。
“你啊,臭脾气就不能改改,不过这事儿做得对,换我一样出手,今天下午我还骂了卞旭强一顿呢,李姐都给我说了,是他故意引你出手的。”马凌道。
刘汉东笑了:“要不是我脾气臭打了指导员,也不会提前退伍了,也不能遇见你了。”
“油嘴滑舌,不要脸。”马凌轻轻打了他一下,发动摩托车,送刘汉东回了铁渣街,途经梅姐的十元休闲店的时候,坐在门口的失足看到他俩,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向刘汉东打招呼。
来到108号楼下,刘汉东从摩托上下来,正准备和马凌卿卿我我一番,忽然车灯大亮,又一辆摩托驶来,是火雷和火颖兄妹俩,两人热情打招呼:“东哥,凌姐。”
“先走了。”马凌冲两人点点头,骑上摩托一溜烟走了。
“没耽误你事儿吧?东哥。”火颖恶意的笑道。
……
花火派出所,鼻青脸肿的夏少被投入了拘留室,戴着手铐的他依然嚣张比,叫嚣着要让马国庆脱jing服,要喊人来拆了派出所。
十分钟后,所长孟宪国风风火火赶到,夏少见了他如同见了亲人:“孟所长把我放了。”
孟宪国理都不理他,对民jing们交代:“这小子再狂就拎去水龙头给他醒醒酒。”
夏少的脑子还被酒jing燃烧着,他撞着栏杆吼道:“姓孟的,我**,咱一起喝过酒呢你忘了?”
孟宪国板着脸道:“依法处理,谁也不许说情。”倒背着手走了,副所长胡铁军凑过来说:“孟所,晨报记者来了,要采访醉驾案件。”
“谢绝采访。”孟宪国道。
“夏家打电话过来了。”胡铁军拿出手机。
“不要接,有事明天再说。”孟宪国走远了。
胡铁军心领神会,这事儿已经闹大,而且交jing方面已经取证,谁也罩不住,夏家有能耐让他们走上层路线去,所领导是背不起这个黑锅了。
……
孙中海赶到尚风尚水别墅,敲开了一处院门,佣人将他领进屋,夏白石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老婆在一旁哭哭啼啼,一见孙中海进门就喊道:“小孙,你一定要把舟舟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夏白石道:“中海,到底怎么回事?”
孙中海道:“别提了,本来事态还能控制,没想到现场一帮地痞流氓把车砸了,要不是我协调jing察把夏少保护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夏白石皱起了眉头:“你马上和市委宣传部的熟人打招呼,让他们压住报纸电视的报道,论如何不能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这回事情有些大,怕是不好处理,中海你多辛苦辛苦。”
孙中海挺起腰杆:“夏董,我一定尽心尽力!”
“行,你忙去吧。”夏白石摆摆手。
孙中海如蒙大赦,离开了别墅,他没告诉夏白石,是自己带去准备顶缸的司机将夏少从车里揪了出来暴打一顿,那样的话,先倒霉的是自己,如今只有全力营救夏少,将功补过。
至于那个吃里扒外的司机小刘,管他是谁介绍来的,立刻开除,绝不姑息!
第二天,刘汉东还是按时上班,六点钟就到了青石高科,和苏强一起洗车,打扫车内卫生,七点钟出车,去市区接人,这次是刘汉东开车,苏强坐在旁边指点。
“伙计车技不错啊,不愧是部队出来的驾驶员。”苏强看刘汉东驾驶着碧莲在车流中穿梭,由衷赞道。
刘汉东说:“碧莲这车真不错,咱国家啥时候能出这么好的车。”
苏强撇撇嘴:“八十万一辆,能差了么,咱国家不是不想出,是出了没人买。”
一路闲聊,接了十几名员工,八点四十五左右,碧莲抵达青石高科,员工们上班去了,驾驶员工作完成,会休息室坐着,刘汉东问道:“我这算上了一天的班了,如果现在离职给工资吧?”
苏强笑道:“别扯了,才上一天班就要离职?你舍得?”
看刘汉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苏强道:“小刘,你不会玩真的吧,这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
刘汉东道:“昨天晚上,孙中海拉我去给夏董的儿子顶缸,我没答应,还把夏少从车里揪出来揍了一顿交给了jing察,你说这活儿我还能干下去?”
苏强倒吸一口凉气:“哥们,你狠!”
刘汉东道:“这个夏少,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小帆?”
苏强道:“这也你知道?不简单啊,不过夏少和大小姐是堂兄妹,不是亲的,夏少叫夏舟,是夏白石的儿子,大小姐随母姓叫舒帆,是总裁夏青石的女儿,上个月出了点事,就去了美国,夏总裁患了肝癌,在美国做手术,现在家里是大哥夏白石当家。”
刘汉东点点头:“原来这样啊。”
内线电话铃响了,苏强接了说了两句,挂上道:“小刘,行政部叫你上去。”
刘汉东出门上电梯,来到十七层行政部,一个女文员面带歉意地告诉他,试用期未能通过考核,核发一天工资,交回门禁卡和工作服,人可以回家了。
财务部支了二百元薪水,刘汉东将两张大钞塞进兜里,门禁卡丢在桌子上,正要转身离开,女文员冲他挑出大拇指,低声道:“好样的。”
看来事情的原委大家已经知道了,刘汉东有些小小的得意,下到衣室换了自己的衣服,来和苏强告别。
“保重。”苏强拍拍他的胳膊。
刘汉东大步流星的走了,孤单单的身影走在空旷的园区道路上,十八层总裁办前,安馨正戴着蓝牙耳机与美国的夏青石通话,夏青石又问起刘汉东的事情,安馨回笑答:“才一天能看出什么?你是总裁啊,又不是行政部主管,怎么管的这么细?”
耳机里传来夏青石的笑声:“小帆的恩人,自然要关照嘛,不然女儿会生气的。”
安馨望着楼下的风景,忽然看到一个穿t恤的男子,边走边舞动手中的衬衫,肢体语言很夸张,办公室里有一架单筒天文望远镜,其实是个装饰品,但充当一般望远镜还是合适的,安馨眯起眼睛凑到望远镜旁,想看看这个嚣张的小子是哪个员工。
刘汉东上了一天班就被辞退,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他猛然一回头,冲办公楼竖起中指。
安馨刚巧透过望远镜看过来,镜头里是刘汉东不羁的面孔和竖起的中指,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她看过档案,这个人就是刘汉东,上班时间穿便装朝外走,出了什么事?
“青石,先挂了,有事。”安馨匆匆挂了电话,拿起内线电话按了几个数字:“行政部,我是安馨,我看到来的司机刘汉东穿便装离开,他请假了么?”
“安总,刘汉东被辞退了。”
“什么,谁辞退的?为什么没有通报给总裁办?”安馨大怒。
“孙部长批示的,行政部工勤人员的离职,按规定是不需要上报总裁办的……”对方弱弱的回答。
“让孙中海上来!”安馨狠狠放下了电话,想了想又抓起电话按了保安部的号码:“通知大门,不要让刘汉东离开,把他带到总裁办来。”
行政部,文员通知副部长孙中海,安总请他上去一趟,大概是辞退刘汉东的事情,孙中海想了想,拿了一份公司人力资源规章上了楼,一进总裁办的门就遭到安馨劈头盖脸的训斥:
“谁让你辞退刘汉东的?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中海不慌不忙呈上规章,笑眯眯道:“我是根据人事规章辞退他的,他的工作很不合格,不能胜任驾驶员的工作。”
安馨怒容满面:“你是怎么确定他不能胜任驾驶员工作的?”
孙中海道:“不服从管理,这一条就够了。”
安馨很生气,下面人阳奉yin违惯了,而且处处和自己对着干,他们非仗着夏白石撑腰罢了,辞退刘汉东,应该是夏白石的授意,故意和自己作对,以此降低自己的威信。
孙中海确实有恃恐,行政部归夏白石分管,安馨只是总裁助理,真较起劲来,斗不过夏白石。
“请你具体说明一下,刘汉东是怎么不服从管理的?”安馨冷冷道。
忽然总裁办的门开了,夏白石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层管理人员走了进来,傲然道:“安助理,行政部什么时候归你管了?一个区区司机也用得着大动干戈?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干,故意找茬?”
孙中海恶意的笑了,站在了夏白石的背后。
对面站了十几个人,安馨一个孤零零的女子面对他们,不由自主抱起了膀子,这是戒备的肢体语言,她加重语气说:“夏青石总裁授权给我,在他治病期间,管理公司一切事宜,行政部的事情我要管,刘汉东的事情我要管,因为他救了舒帆,是夏家的恩人,夏总有明确要求,关照他,可他只来了一天,就被孙副部长辞退,我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不可以么?”
夏白石径直走了过来,坐在安馨的椅子上,腿翘上了桌子:“安助理,这个人是我让辞退的,他不是夏家的恩人,是***仇人!”
安馨一愣,心中下意识联系到舒帆被绑架事件,难道说刘汉东也是yin谋中的一环?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可能xing太低了。
夏白石又说:“昨天晚上,这个刘汉东把我儿子给打了,还把他送进了拘留所,把我一辆一百五十多万的卡宴就砸了,我辞退他怎么了,我辞退他算轻的,我还想找人打他呢!”
门又开了,刘汉东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个表情局促的保安,总裁办里这么多管理层,气氛剑拔弩张的,实在吓人。
“谁要找人打我?”刘汉东问道,他已经被辞退,干啥都所谓了,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梅来,出一支叼在嘴上,用一次xing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走进来,看着桌子后面的夏白石,直视他的双眼。
“你就是夏少的爹?”
夏白石大怒:“谁让你进来的,保安!”
保安下意识要进来,被安馨被目光阻止。
“你儿子酗酒驾车,酒jing度超过醉驾标准三倍,撞死辜路人,小女孩才三岁!你***就想着找人顶缸,把你儿子捞出来继续害人是不?没错,是我打了他,我不但要打他,还要打你呢!”刘汉东扬起了拳头。
“住手!”安馨喝道,虽然她很讨厌夏白石,但在总裁办打人实在不是那么回事。
刘汉东悻悻收起拳头,虽然他xing格冲动爱打架,但也分场合。
“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yu为,记住一句话,天不藏jiān!”刘汉东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说出,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掏出酷派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指着夏白石道:“我赶时间,到派出所作证去,让你儿子牢底坐穿,走了。”
转身离去,留下满屋惊愕。
今天的事态完全失控,安馨也没料到这个刘汉东脾气如此暴烈,本来她还打算如果夏白石坚持,就把刘汉东调到总裁办给自己当司机,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可能了,且不说他把夏白石得罪深了,这种xing格的人也很难驾驭。
……
刘汉东再次失业,他走在北郊的公路上,刚才是意恩仇,慷慨激昂了,这会儿的心情却很低落,眼瞅着就要过中秋节了,该回家看看妈了,买盒好月饼的钱都没有,上次骗妈说自己在交通职业学院开车,其实现在连摩的都开不上了,混成这样,没脸见人啊。
如果不是这臭脾气,就不会上着好好的大学跑去参军;如果不是这臭脾气,就不会当了八年兵才是中士,还被提前退伍;如果不是这臭脾气,就不会找不到工作至今失业,兜里没有几张大钞。
“刘汉东,你后悔吗?”心底一个声音问道。
“我不后悔!”刘汉东默默作答,如果没有这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xing格,那刘汉东还是刘汉东么!
前路笔直平坦,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了奔跑的yu望,他撒腿跑了起来,越跑越,仰天长啸,路过的汽车里,人们都为之侧目。
刘汉东就这样从城市的最北端走到了最南端,回到铁渣街出租屋开始收拾行李,给马凌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准备回家过中秋节,然后去陈八尺修车铺把崭的三轮摩托推出来,连同二百块钱一起还给了张大姐。最
“再开两天就是,你王哥明天才出院呢。”张大姐把钱往回推,看看车,有些惊讶:“咋换了一辆?”
“原来那辆让交jing没收了,我又弄了一辆的。”刘汉东解释道。
张大姐坚决推辞:“怎么能让你破费买车。”
刘汉东说这车没花钱,是自己用废旧零件拼起来的,张大姐才勉强接受,还请他中秋节一起吃饭。
“不了,我回江北过中秋。”刘汉东又和张大姐聊了一会,走到朱小强屋里,想借他电脑上买火车票,今天朱小强没再打dota,而是聚jing会神的写小说,见刘汉东进来急忙将word最小化,讪笑道:“东哥啥事?”
“写的咋样了?”刘汉东掏出红梅丢给朱小强一支,坐在床边饶有兴趣的看电脑上17k的页,朱小强的大作已经建立,名字很大气磅礴,叫《穿到明朝当皇帝》,看点击成绩还不错。
“一般一般,签约了。”朱小强赶紧将页面关掉,似乎很不好意思。
“借电脑用用,买张火车票。”刘汉东道。
朱小强急忙让出电脑,刘汉东上了12306站,买了一张回江北的普通列车硬座票。
傍晚时分,马凌下班过来,带着两盒月饼两桶花生油,还有几袋红枣木耳等物,让刘汉东拿回家孝敬父母。
“我还没上你家送东西呢,怎么能收你的东西,我替我妈谢谢你了。”刘汉东腆着脸收下了“未来媳妇”孝敬婆婆的礼物。
马凌打了他一下:“想上我家送礼,先找到好工作再说吧,对了,青石高科把你开了吧?”
“开了,给了二百块工资,这帮人渣,我才不稀罕跟他们干呢。”刘汉东道。
“按说你救了夏青石的女儿,好歹该给你三瓜两枣的酬劳,他们不但不给还开除你,确实不讲究,那个喝酒撞死人的小子,已经保外了,你知道用的什么名义么?”
“什么?”
“年龄未满十八岁!”
“我靠!”刘汉东郁闷之极,夏白石的能量果然够大,年龄都能做手脚。
“算了,你别管这些了,什么时候的火车?”
“夜里十二点。”
“那我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点,我走了。”
刘汉东赶紧挽留:“再坐会呗。”
“坐什么坐啊,你的狗窝真邋遢。”马凌撇撇嘴,转身就走,门口正遇到火雷,小伙子刚上来,看见马凌急忙打招呼:“凌姐,没打断你们吧?”
“打断个毛,没看我已经出来了么?”马凌绕过火雷匆匆下楼,刘汉东想送,被她一句话堵回去:“别下来了。”
火雷说:“东哥,有事找你。”
“啥事?”刘汉东望着马凌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离开,心旌荡漾。
“世峰的南强,就是一只耳,放话说要整你。”火雷递上一支烟,是中华。
“哈哈,他要是一只耳,我就是黑猫jing长。”刘汉东不在意的大笑。
火雷挠挠头:“东哥,你还是小心点好。”
刘汉东拍拍火雷的肩膀:“谢了,我晚上就走了,回江北老家。”
火雷急了:“东哥你要走啊,嫌住的不好么,我给我妈说一声给你换个房间,带空调的。”
刘汉东说:“不是,我回家过中秋,过两天就回来。”
火雷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回头我送你吧。”
夜里十一点,火雷开摩托将刘汉东送到了火车站,用身份证取了车票,登上列车,刚放下行李,马凌的信息就发来了,问他有没有赶上车,两人你来我往发了几十条信息,终于没了动静,估计是马凌睡着了。
次ri清晨,刘汉东回到了江北,先回博爱路上的家,继父退休前是煤机厂的保卫干事,这栋五十平方的旧房子是厂里分给他的,刘汉东不喜欢这里,但因为母亲的原因,第一站还是到了这儿。
母亲在市场卖鱼,家里只有继父,桌上摆着早点,小卧室里的床上铺着床单,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刘汉东吃着早饭,没和继父说话。
七点半,母亲回到家里,带着一篮子鲜蔬菜和鸡鸭鱼肉,还有二斤散装月饼,看到桌上摆着的月饼盒子花生油,忍不住责怪:“东东你回家还买什么东西,都是些包装样子货,浪费钱,还不如市场的散装月饼好呢。”
刘汉东说:“这不是我买的,是朋友给的。”
母亲两眼放光:“女朋友?”
“算是吧,公交公司开车的,人挺好。”刘汉东有些不好意思。
“公交公司好啊,效益好,不管什么年月,老百姓总得坐车。”继父插了一句。
没人理他,母亲拉着刘汉东坐在沙发上问长问短,问女朋友长得什么样,问在单位干的怎么样,工资有多少,过节发福利了么。
刘汉东有些尴尬,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他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敷衍道:“
工作还行,不大忙,钱不多够花,不过没攒下来什么钱。”
母亲说:“刚上班肯定工资不会太高,你又谈了朋友花销大,攒不下钱很正常,没事,妈赞助你。”
刘汉东怕妈妈追问,赶紧拿出手机调出马凌的照片给母亲看,这一招果然有效,母亲眉开眼笑,拿着手机看个不停。
继父在一旁呵呵笑着,问了一句:“你们校长姓什么?”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答道:“姓王。”他当然不知道交通职业学院的校长姓什么,只是随口杜撰而已,好在继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今天是中秋节,照例都要去老爷爷那儿吃团圆饭,母亲刚改嫁那几年还过去,后来就不大去了,毕竟已经不是刘家人了,但刘汉东依然每年都去,母亲给他预备了一堆礼物,吃过午饭就提着东西过去了。
刘汉东来到滨河小区的时候,爷爷刘骁勇正在打扫房屋,他一个人独居,家里井井有条,据说爷爷是黄埔军校出身,解放前叱咤风云,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垂暮老人而已,刘汉东放下礼物帮爷爷拖地整理床铺,把八仙桌搬到客厅zhongyāng,然后祖孙俩一起预备晚饭。
刘汉东有个伯父,患肾衰竭已经很多年,做过换肾手术后还要长期服用价格不菲的药物,爷爷的离休工资大部分贴补了大儿子,这会儿大伯一家人还没到,爷爷问起孙子上次的事情。
“已经解决了,夏家女儿去了美国,青石高科聘我当了司机,可我又惹了祸,他们把我开了……”刘汉东把最近的境遇向爷爷诉说了一遍。
爷爷凝神沉思:“小东,你打算怎么办?”
刘汉东说:“我牛皮都吹出去了,只能在省城先赖着,要么跟人家开货车,要么找个修理厂干着,我只有高中学历,想找好工作不容易。”
爷爷回房间,拿了一张存折出来:“小东,大货司机和维修工都不适合你,爷爷建议你自主创业,这里面钱不多,有两万,权当你的启动资金吧。”
刘汉东嗫嚅道:“爷爷,我不能拿你的养老钱。”
爷爷笑道:“爷爷身子骨硬朗着呢,用不着这么多钱,说说你的计划吧。”
刘汉东道:“我想先买辆二手车开着,等退伍补助款下来,自己开个修车铺。”
爷爷道:“自食其力,自谋职业,好,爷爷支持你。”
爷俩聊到傍晚时分,大伯一家人终于到了,大伯面sè晦暗气sè不好,大伯母倒是心宽体胖,大伯家有个儿子叫刘汉南,比刘汉东小一岁,在本市一家企业工作,每月三两千收入,ri子紧巴巴的,至今没有女朋友。
刘汉东看到门外停了一辆灰sè长安悦翔,问弟弟:“你买的车?”
“怎么样,很帅吧,和宝马一样的宝马灰。”刘汉南得意洋洋,掏出烟来,居然是四十五一盒的苏烟。
“ri子过得不错啊。”刘汉东接了一支。
“瞎混,贷款买的车,如今没车泡不到妞儿啊,我们单位同事全都有车。”刘汉南神气活现,吞云吐雾。
大伯他们带了一些熟菜过来,刘汉东又下厨炒了几个菜,八仙桌上摆满酒菜,一家人其乐融融过起了中秋节,酒过三巡,大伯开口了:“爸,和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我想换房子了,把您老这一套卖掉,添点钱买个电梯房,大家住一起也有个照应,您老年纪大了,身边没人不行。”大伯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道。
爷爷摇了摇头:“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这房子住了三十年,有感情了,不想换了。”
大伯母干咳一声道:“爸,我们也是为您好,再说了,汉南要结婚,没房子不行啊。”
刘汉东明白了,大伯一家人打爷爷这套房子的主意呢,说是卖掉换电梯房,但是真买了未必让老人家去住。
爷爷很淡定,端起酒杯,一句话就打发了:“等我走了再说房子的事儿吧。”
这顿团圆饭吃的不太开心,因为房子的问题,大伯母一直拉着脸,刘汉南情绪也不高,吃完饭就蜷缩在沙发上玩手机打游戏。
爷爷和大伯进了卧室,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刘汉东竖起耳朵想听,大伯母立刻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将甄嬛传的声音开的很大,小主长小主短的聒噪的厉害。
过了一会,大伯出来了,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大概是爷爷留着看病的钱,大伯母一看目的达到,干咳一声:“不早了,爸该休息了。”
刘汉南从沙发上跳起来,出门发动汽车,刘汉东和爷爷一起将大伯一家人送了出去,回来后爷爷说:“我是一碗水端平,给你两万,给你弟弟也是两万,贴补他买车,但房子不能卖,这房子是留给你结婚的。”
刘汉东道:“爷爷,没房子就不能结婚了么?我不信这个邪,再说给我了,您住哪儿去,您这体格,再活五十年没问题。”
爷爷笑了笑:“我这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自个儿清楚的很。”
刘汉东去厨房洗碗,忽然大门敲响,原来是刘汉南回来了,他说晚上小区里车太多,倒不出去了,请哥哥去帮个忙。
刘汉东擦擦手,来到小区路上一看,弟弟的悦翔被夹在车流中进退不得,唯有倒车才能出去,黑漆漆的晚上,两边停满汽车,以刘汉南的车技确实很困难,刘汉东二话不说上了车,不用回头,看着后视镜就一路倒了出去,大伯赞道:“小东,车技不错啊。”
“当兵的时候曾经夜里在山路上倒车,一倒就是三十里,方向盘打错一把就得掉沟里去。”刘汉东说。
“那沟多深?”刘汉南问。
“也就几百米吧。”刘汉东随意道,车里大伯一家面面相觑。
说话间,悦翔已经倒到了小区门口,刘汉东下车,向大伯一家道别,回爷爷家继续刷碗。
当晚他就住在滨河小区,陪老人家说说话,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接到一个奇怪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怀疑是吸费电话,直接挂掉了。
第二天,刘汉东去银行取出两万元,来到二手机动车交易市场,花八千块买了一辆老掉牙的电喷康轿车,停在滨河小区空地上,又去电脑城买了一台国产品牌的笔记本电脑,用自己的手机做线热点,上买了一堆东西。
购物品陆续到来,期间刘汉东又去汽配城采购了一番,物资备齐之后开始大修富康,三滤、正时皮带、火花塞、刹车片、全车油水换一遍,又用四氯化碳和三元清洗剂给车打点滴,清洗进气系统、燃烧系统、排气系统,十几年的积碳清理干净,启动引擎听听声音都轻许多。
这辆车手续已经过期,没年检,没买交强险,不过刘汉东向来不在乎这个,把车的外观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交jing和路政一般不会查,至于交通意外,他有这个把握不碰别人。
把富康收拾好之后,刘汉东先去了民政局打听自己的退伍补贴款啥时候下来,工作人员回复说你这是提前退伍,得等今年冬季退伍这一波人回来再一起核算,慢慢等着吧。
刘汉东奈,回家和母亲告别,妈妈让他下次回来把女朋友带上。
“妈给小马预备了见面礼呢。”
“行,下次争取带来。”刘汉东下楼开车,妈妈在门口目送他离去,到了街口,忽然看到继父站在那儿抽烟,刘汉东把脸一别想装看不见,哪知道继父拦住了汽车。
“有事么?”刘汉东面表情的降下了车。
“找工作不容易,这个先拿着。”继父将一个牛皮纸信封丢进车,扭头走了。
刘汉东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叠钞票,大概两千多块,看来心细如发的继父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在交通职业学院上班,他回头看了一眼,继父蹒跚而行,张口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富康驶向省城,为了节约路费,刘汉东走的是国道而不是高速公路,数小时后,抵达近江东南郊铁渣街。
刘汉东准备重cāo旧业,当一名黑车司机,趴活的地点他都选好了,就在大学城的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门口,这里地处郊区,学生云集,市区的出租车很少见,黑车生意很好做,平时校门口马路上停满了奇瑞、比亚迪等国产车,基本上都是拉生意的黑车。
中午时分,富康停在校门口正对面的马路上,刘汉东熄火拔钥匙下车,靠在车上招呼来往学生:“走么?市区三十。”
大中午的没人去市区,刘汉东拿出手机想给马凌发信息,忽然电话铃响了,依然是那个奇怪的01开头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准备骂骗子一顿。
听筒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
“谁?说话。”刘汉东道。
依然没有声音。
“不说话我挂了。”刘汉东觉得有些蹊跷,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问了一声:“是小帆?”
“哥哥……我……我”声音终传来,看来小帆的语言障碍尚未完全恢复。
“我以为是骗子呢,原来是美国越洋电话,土鳖了没看出来,小帆你过得还好吧,啥时候回来啊?”刘汉东乐呵呵的问着,忽然车顶被人重重敲了两下,外站了一个人,粗壮的身材,通红的脸膛,满脸的不高兴。
刘汉东降下车,手机夹在肩膀上,问那汉子:“有事?”
“下来!”汉子厉声喝道。
“不说了,哥哥有事。”刘汉东挂了电话,从容下车,只见四周围上来几个人,穿着打扮都挺土,手里拎着家伙,貌似附近趴活的黑车司机。
红脸膛问他:“你来的?懂不懂规矩?这儿是我的地盘知道不?”
刘汉东抱起膀子,居高临下道:“你的地盘?谁批准的?有土地证么?”
红脸膛一个饿虎扑食过来,死死抱住刘汉东的腰,大呼道:“弟兄们上啊!”
其余人等紧跟着扑上,拳打脚踢,他们用的是最笨的打架方式,但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刘汉东虽然悍勇,但是被红脸膛铁钳一般的双手环抱住,有力气使不出,转瞬间头上背上就挨了几下,情急之下他猛击红脸膛的头部,一下,两下,终于松动了,紧跟着一膝盖顶起,红脸膛终于松了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刘汉东猛回头,头上血流下来,狰狞比,黑车司机们也是经常打群架的,愣了一下便继续冲上来,被刘汉东踢翻了两个,抢了一根棍子,大杀四方,将这帮农村来的黑车司机打得抱头鼠窜。
不知不觉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学生,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是一所连读三类大专,生源来自全省,基本上都是中考落榜生这个级别,花钱就能上,不良少年占了大多数,旷课抽烟喝酒泡妞打架是他们的最爱,如今大街上演出真人街霸,自然乐得观看,不但看,还跟着叫好呢。
黑车司机们狼狈逃窜,红脸膛佝偻着身子试图站起来,被刘汉东走过来一脚踹翻,将木棍一丢,扬长而去。
大街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刘汉东回到车里,拿起手机调出刚才的号码想拨回去,可是语音提示未开通国际长途业务,只好暂时作罢。
打跑了盘踞交通学院门口的黑车帮派,刘汉东并不离开,而是继续坐在车里等生意,那帮人将红脸膛扶起,搀到马路对面去休息,一边咒骂着一边恶狠狠看过来,但却没有勇气过来动手了。
街头恢复了平静,学生们三五成群,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两个女生跑过来敲敲车:“帝豪吧去不去?”
帝豪吧是铁渣街上一个有上百台机器的吧,学生们经常去那儿包夜,距离不远,如果打正规出租车的话大概是刚过起步价,也就是十元出头,十一二块的样子。
“十块。”刘汉东道。
俩女生嫌贵,换了另一辆比亚迪,上车走了。
黑车司机们很纳闷,这来的家伙怎么到手的生意不做啊,他们以看傻逼的目光看着刘汉东,直到几个学校的刺头儿走到刘汉东车前。
这几个小子是人高马大一脸骄横,走到富康前正要拉门进去,忽然看见刘汉东,彼此交换一下目光,客客气气问道:“这位大哥,你认识火雷么?”
刘汉东说:“认识啊,那是我小弟。”
少年们恍然大悟:“没看错,就是东哥,那天在地地道道见过的。”
火雷当年就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出来的,现在没工作,依然在学校一带厮混,这些学生都喊他老大,那天晚上就是这帮人杀到才吓退了南强他们。
刘汉东拿出红梅来,一人发了一支烟,少年们受宠若惊,先摸出打火机帮老大的老大点燃,才自己点上,和刘汉东聊了起来,说说笑笑的样子让红脸膛为首的黑车司机们大为惊诧,这货是出来混的啊。
电话铃又响了,却不是01开头的美国长途,而是一个陌生的本市手机号,接了,听筒里传出一个男声:“刘汉东是吧,你小心点,有人出钱要卸你一条腿。”
这不是提醒的语气,是威胁的口吻。免费电子书下载
刘汉东很光棍的回答:“我现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大门口,你不是要卸我的腿么,赶紧来,我等你。”
对方也不含糊:“行,你等着,马上到。”
挂了电话,几个学生问:“东哥,谁要过来?”
刘汉东道:“不知道,说要卸我一条腿,我让他们放马过来了,有家伙么借使使。”
学生道:“别的没有,就家伙多,东哥等着啊,我回去拿。”说吧一人飞奔而去,五分钟后从学校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根空心铝合金棒球棍,刘汉东接在手里挥舞了两下,感觉很趁手。
街对面黑车司机们看他抄家伙,顿时紧张起来,红脸膛摸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刘汉东分析了一下,自己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不多,除了家里人就是马凌了,除此之外只有青石高科行政部有自己号码,八成是夏白石找人来报复自己。
半小时后,十余辆蓝绿相间的捷达出租车从北面开了过来,都是空驶状态,没拉人,齐刷刷在学校门口停下,车门一起打开,穿白衬衣打黑领带的司机们下了车,手里都拎着家伙,为首一人二十来岁,大男人留着马尾辫,一根镀锌钢管抗在肩上,满脸的桀骜。
刘汉东很纳闷,这不科学啊,青石高科混这么惨?雇佣一帮的哥来揍自己。
他没动,红脸膛等一帮黑车司机先下来了,手里也拎着链子锁、木棍、砖头等家伙,双方剑拔弩张,开始互相叫骂。
刘汉东忽然明白过来,这是的哥和黑车之间的战斗,与自己没关系,为免殃及,他准备发动汽车离开,忽然手机响了,再看那个抗镀锌钢管的马尾辫司机,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靠,还是来找自己的啊。
刘汉东接了电话:“喂。”
“你个逼养的行啊,找了一帮黑的来帮手,你给我出来!”对方厉声喝道。
再看马尾辫,也是对着手机声sè俱厉,就是他了。
刘汉东挂了电话,提着棒球棍打开车门,左脚还没落地呢,那边已经开干了。
两帮司机打在了一起,砖来棍往十分热闹,刘汉东拎着棒球棍有些郁闷,他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马尾辫的哥和红脸膛对战,他出手相当凶猛,钢管挥舞如风,打得红脸膛节节败退,脚下一个踉跄栽倒了,的哥高高举起钢管正要砸下,刘汉东喊了一声:“傻逼,哥在这儿。”
的哥弃了红脸膛,用钢管指着他:“你就是刘汉东?”
“哥就是,放马过来。”刘汉东拿着棒球棍在背上挠着痒痒,一脸的不在乎,刀光剑影在他跟前形同儿戏。
的哥倒拖着钢管杀过来,一米三长的钢管在水泥地上拖出一串火花,气势相当惊人。
刘汉东将烟蒂一丢,举起棒球棍开始助跑,正面迎敌。
两个猛人撞到了一起,转瞬之间钢管和铝合金棒球棍就交接了十余次,砰砰啪啪如同暴风骤雨,谁也没有后退,两人都暗自惊诧,对方的力道真足。
的哥觉得握钢管的右手虎口震裂了,换了一只手握持。
刘汉东两手握棍,发麻的右手舒展了一下手指。
战斗还在继续,两帮人在大街上缠斗,的哥这边来的人多,将黑车司机们尽数放倒,拳打脚踢还不过瘾,拿着铁棍猛砸那些比亚迪和奇瑞,一时间满街都是凄厉的汽车jing报声。
忽然一阵轰鸣声传来,众人一起回头,原来是火雷带人杀到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里也冲出来一票手拿棍棒的学生,形势来了个翻天覆地的***,的哥们处于劣势,好汉不吃眼前亏,马尾辫的哥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尖利的唿哨,的哥们纷纷上车,一溜烟的跑了。
火雷驾着摩托车过来:“东哥,没事吧。”身后一票猛人,都是皮夹克墨镜打扮,开着公路赛和哈雷,轰着油门杀气腾腾。
“毛都没伤到一根。”刘汉东将棒球棍抛给一个学生,向红脸膛走过去。
红脸膛也闹不明白状况,他们这帮外地籍开黑车的,和本市出租车司机因为抢生意,隔三差五就要干一架,不过今天这场架有些蹊跷,本来以为那帮的哥是开富康这小子喊来的,没想到他们也是对头,见面就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按理说这个开富康的应该是自己人。
“朋友,怎么称呼,刚才要不是你,我这脑壳就开瓢了。”红脸膛主动示好,掏出烟递过来。
“我叫刘汉东,来的,多关照。”刘汉东接了烟。
“我叫阚万林,这些都是我的老乡。”红脸膛摸出打火机帮刘汉东点燃,又朝火雷等人努努嘴,“你朋友?”
“嗯,朋友。”刘汉东吸了口烟,冲火雷摆摆手:“没事,谢了。”
“东哥有事招呼一声。”火雷一拧油门,带着暴走党徒们绝尘而去。
黑车司机们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停在路边的汽车损失很重,车玻璃被砸烂了好几块,车身凹凸不平,起码耽误两三天的生意。
“那人什么来头?”刘汉东问。
阚万林瞪起眼睛:“那是淮江出租的马伟,你没听说过?那就奇了,他可是冲你来的。”
刘汉东恍然大悟,上次他去淮江出租应聘司机,登记过手机号码,后来又在公交公司打了卞旭强,想必是他哥卞旭刚动用了本公司的混混来报复自己。
又是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这回来的都是嘉陵、钱江、力帆等国产摩托车,驾驶者都是附近跑生意的摩的佬,他们是阚万林喊来的援兵。
“老阚,咋样了,没来晚吧?”摩的佬叼着烟卷问道。
“都打完半小时了。”阚万林没好气道。
刘汉东道:“听口音你们是江北的?”
“南泰的,你哪儿的?”
“我市区的。”
“老乡啊,走,喝酒去。”阚万林倒是个豪爽之人。
“我请。”刘汉东也不含糊。
众人上车,在刘汉东的带领下来到铁渣街屠记狗肉馆,已经是下午两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小月弯腰打扫卫生,山炮正从三轮车上往下搬面粉和啤酒,孙家俩小弟拿着刀子剥狗皮呢,汤锅里狰狞的狗头若隐若现,狗肉馆门前的地上一片狼藉。
刘汉东下车喊道:“山炮,来两箱啤酒,今天我请客。”
山炮赶紧过来招呼,见阚万林从车上下来,一拍巴掌道:“万林,是你啊。”
阚万林大喜过望:“山炮,有ri子没见了,我记得上回见还是在浦东。”
山炮说:“回头聊,里边请,都是自己兄弟,千万别客气。”
黑车司机们陆续下车,走进狗肉馆各自找桌椅坐下,小月抱着一箱啤酒过来,慌得刘汉东箭步过去接着:“嫂子,你休息休息,我们自己来就行。”
阚万林道:“对,嫂子你歇着,俺们不喝啤茶,整白的,那谁,去对面小铺买四瓶白酒去。”
山炮抱着一筐狗肉进来,道:“买什么买,我这儿啥没有,小月,拿白的,别拿柜上的,拿后院的真酒。”
刘汉东笑道:“你柜上还有假酒啊?”
山炮小声说:“这年头啥没有假的,别说白酒有假的,啤酒都有假的,哎,这些给你们喝的可都是真货。”
这一通豪饮,喝的是昏天黑地,桌旁丢了十几个空白酒瓶,啤酒是干光了四箱,黑车司机们酩酊大醉,有人跌跌撞撞出了门,在大马路上就解开裤子撒尿,有人扶着墙呕吐,有人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什么,有人早溜到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噜。
喝多了酒,阚万林一张红脸红了,赛过动物园的猴屁股,他拉着刘汉东的手兄弟长兄弟短的唠叨着,山炮一直在忙乎,只陪了几杯酒,没喝多,过来劝道:“怎么样兄弟,没高吧?要不搁我这儿休息休息?”
刘汉东也喝的面红耳赤,他一个人干下去一斤半白酒,外加六瓶啤酒,不过神智还算清楚,摸出钱包说:“山炮,算算账。”
阚万林一把将刘汉东的钱包打落在地,瞪眼道:“兄弟,看不起我!说过了,这账我结!”
刘汉东说:“不是说好了我结的么?”
山炮说:“你俩都歇着吧,今天我请。”
阚万林道:“别!谁也别和我争,要不然我掏刀子和谁玩命。”从兜里摸出一叠橡皮筋扎着的钞票来,一五一十的数着,数着,就趴在了桌上,鼾声如雷。
山炮将这些钞票塞回了阚万林的口袋,微笑着冲刘汉东摆摆手:“这货脾气不好,人很仗义。”
刘汉东说:“今天这个事儿因我而起,还是我来付账吧。”
山炮道:“你拉倒吧,都是自己弟兄,客气什么劲儿,万林这帮伙计,以后少不得来照顾我的生意,权当拉个客户了。”
刘汉东一听这话,也就作罢了,起身帮山炮收拾残局。
不大工夫忙完了,山炮兴致勃勃道:“喝点酒下午正好眯一觉,走,上梅姐那儿洗个头,敲敲背,醒醒酒。”
趴在桌上鼾声阵阵的阚万林忽然爬了起来,一抹嘴上的涎水道:“哪儿洗头敲背?我去!”
山炮笑道:“万林,一提洗头敲背你就醒了,睡得不沉啊。”
阚万林尴尬的笑:“我这颈椎肩膀都不好,正做梦按摩呢,听你说起敲背就醒了,那啥,账结了么,我来。”
山炮哈哈大笑:“走吧伙计,到哥哥这儿来,还能让你掏钱?那不是骂我么。”
三个汉子并肩走在铁渣街上,直奔梅姐的洗头房而去,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街上的铁艺工厂都在开足马力生产,电锯声、电焊光、油漆味扑面而来,各种洗头房、按摩房都刚开门不久,正是最空闲的时候。
娜娜和小雅正坐在洗头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甄嬛后传》,见有客人上门,娜娜扯着嗓子冲里面喊道:“梅姐,你老相好来了。”
山炮往椅子上一坐:“给我兄弟来个全套。”
再看阚万林,早就眉开眼笑的和小雅对上眼了,正要帮人家看手相呢。
娜娜也过来帮山炮捏着肩膀,说道:“山炮哥稍等一下,梅姐和人家谈事儿呢。”
山炮笑道:“谈p,在后面正打炮吧。”
娜娜在山炮的粗短脖子上掐了一把:“山炮哥你好讨厌,人家不理你的啦。”
山炮嘿嘿的笑,一只手不老实的在娜娜腿上摩挲着。
过了五分钟,梅姐才和赵玉峰从后院出来,还拍着胸脯道:“兄弟,这事儿包在姐姐身上了。”
赵玉峰看到山炮和刘汉东,倒也不尴尬,打声招呼就匆匆走了。
山炮问:“梅子,还真谈事儿呢。”
梅姐道:“嗯,谈房租的事儿,到期了,那啥,东哥里面请,你妹子整天盼你来哩。”说着将刘汉东连拉带拖拽到了后院,浣溪正坐在屋里。
“你们好好聊聊。”梅姐嬉笑着关上了门。
刘汉东酒气熏人,面红耳赤,浣溪赶忙拿起热水瓶兑了一盆温热水,搅了个毛巾给他,又倒了杯茶,把刘汉东按在椅子上给他揉太阳穴。
“会伺候人了,梅姐教的?”刘汉东问。
“在家就会,俺娘瘫在床上,都是我照顾的。”浣溪又去将毛巾淘了一下。
“钱寄回去了?”刘汉东道。
“嗯,欠下的账还了一些,弟弟今年的学费交了。”
刘汉东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不大工夫就打起鼾来,浣溪轻轻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静静坐在一旁。
隔壁跑房里又传来熟悉的啪啪声,不知道哪位好汉在奋力搏杀。
刘汉东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见浣溪还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自己,就问她:“山炮他们走了么?”
“他们先回去了。”浣溪笑的很灿烂。
“笑什么?”刘汉东摸摸自己的脸。
“你睡觉还流口水。”浣溪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刘汉东掏出钱包,想了想拿出一百块钱来放在桌上。
浣溪急忙抓起钱塞回来:“哥哥,我不要你的钱。”
刘汉东道:“你做生意的,哪能不收钱。”
浣溪眼圈红了:“我把你当亲哥哥,就不能收你的钱。”
刘汉东只好将钱收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走出屋门,梅姐她们正在店里看电视,见刘汉东出来都打了个招呼,继续看电视。
“回去吧。”刘汉东对送出门的来的浣溪道。
“哥哥你开车小心点。”浣溪倚在门框上说道。
等刘汉东走远了,梅姐急忙窜过来问道:“他没干啥吧?”
浣溪脸红了:“就睡了一下午,啥也没干。”
“没干就好,担心死我了。”梅姐拍拍胸口,拉着浣溪回屋:“,换衣服,时间来不及了。”
浣溪在梅姐的指挥下,换了一套黑sè蕾丝内衣,外面是牛仔裤和白衬衣运动鞋,梳了个马尾辫,又拿了个双肩包背起来。
“嗯,看起来就是个高中女学生。”梅姐手托着下巴,很满意的说道。
换好了衣服,梅姐带着浣溪出门,准备打车进城,可是这会儿正是出租车交班的时间,根本打不到车,520公交车又不到她们去的地方,梅姐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心急火燎。
一辆白sè的富康开了过来,驾车的是刘汉东,他刚去狗肉馆门口取了车,正准备去做生意,见到梅姐和浣溪在等车,便在她俩身畔停下。
“去哪儿?”
“去……温泉镇,去看个朋友。”梅姐道。
“上车。”刘汉东道。
梅姐喜不自禁,拉开车门让浣溪上了后座,自己上了副驾驶位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难打车之类的话。
“出租车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梅姐恨恨道。
“这个点堵车,跑的越多,亏得越多。”刘汉东娴熟的驾驶着富康,驶向温泉镇,这地方算是城市近郊,风景优美,很多高档住宅区设在那里,梅姐说去看朋友,怕是幌子,送“餐”上门还差不多。
刘汉东看看后视镜中的浣溪,小丫头低垂着头,情绪不高。
梅姐说说笑笑,兴致勃勃,刘汉东却不再搭茬,冷冷的开着车,直到将她俩送到温泉镇上的水都大酒店门口。
“谢了,多少钱?”梅姐掏出钱包。
“一百!”刘汉东狠狠道。
“又和你梅姐开玩笑,回头买盒好烟给你,等我一会儿哈,我还得回去。”梅姐依然嘻嘻哈哈的,和浣溪下了车,向大酒店走去。
刘汉东已经猜出这趟是梅姐带浣溪来做生意的,他怒火中烧却又可奈何,就像浣溪说的那样,自己不买,总归有人买,浣溪家里困难,自己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啊,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可气的是浣溪不争气,哪怕她说一句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啊。
“我cāo!”刘汉东一踩油门走了,顺手摸出烟来点上狠狠地抽着。
“怎么走了?”梅姐回头张望了一眼,啐了一口:“当谁欠你啊,浣溪咱们走。”
水都大酒店是修的,以温泉水文化著称,五星级标准,住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宽敞的大厅装饰的富丽堂皇,还有一架白sè钢琴摆在厅里,彰显着酒店的文化格调。
梅姐怯生生的走进来,在大堂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打电话:“赵玉峰,我到了,你在哪儿了,点,等你。”
抬头一看,浣溪正拘谨的四处张望,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外面回来,都穿着统一制式的t恤,上面印着第三届大学生国际辩论赛的字样,有说有笑走过来,在大堂浮雕背景前照相,浣溪背着双肩包混在他们中间,竟然毫违和感。
“喂,这位同学,你怎么没换衣服。”一个瘦高男生向浣溪发问。
“我……我不是和你们一起的。”浣溪急忙辩解。
“哦,怪不得有些面生。”男生向她笑笑,又道:“你是江大的学生吧?”
“我……我……”浣溪说不出话来。
“我是北清大学中文系的凌子杰,这次辩论赛北清队首席辩手,幸会。”男生笑的很阳光。
浣溪虽然出身农村,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她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蓝浣溪。”
“浣溪,很好听的名字。”凌子杰和浣溪握了握手,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有人喊他去拍照,于是向浣溪笑了笑:“回头见。”就步跑了过去。
这一幕被梅姐看在眼里,心中得意洋洋,自己给浣溪整的这一身行头真不错,被真正的大学生都认为是同类哩,班尼路的牛仔裤还真没白买。
赵玉峰从旋转门里走出来,一眼看见梅姐:“哎,这边。”
梅姐急忙拉着浣溪上前,跟着赵玉峰进了电梯,正要按下关门键,一波学生跑了过来,将电梯挤得满满当当,凌子杰站在楼层按键旁,很热心的问道:“蓝浣溪,你去几层?”
浣溪看了看梅姐,梅姐看了看赵玉峰,赵玉峰抽了口烟,将手伸过去按了十六楼的键。
几个学生被赵玉峰的烟熏得咳嗽起来。
“先生,电梯里不可以抽烟。”凌子杰说道。
赵玉峰瞪了他一眼,还是将香烟掐灭了,但是随即喉咙里又响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来,众人纷纷侧目,露出厌恶的神情。
学生们在八楼下了,临走前,凌子杰深深看了一眼浣溪,大概察觉到她和梅姐、赵玉峰在一起有些怪异。
浣溪如芒在背,深深低下头,都是同龄人,人家是来参加国际辩论会的,自己却是来卖身的,凌子杰最后的眼神让她地自容。
“妈的,这帮学生真吊。”赵玉峰又点燃了香烟。
“赵玉峰,客人到了么?”梅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她今天穿着豹纹和皮裙马靴,自我感觉很是xing感。
“客人有个重要的会议,还要等等才来,待会儿浣溪一个人在屋里等就行了,你先回去。”赵玉峰叼着烟,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来,递给梅姐。
梅姐接了,蘸着唾沫点起来,忽然数钱的手停顿了,因为她看到浣溪的肩膀在耸动。
“妮儿,别哭,别惹得领导不高兴,是女人早晚要走这一步的。”梅姐心生怜悯,柔声劝说,心里挺不是滋味,浣溪本不该站在这里,而是应该和那些大学生在一起的。
十六楼到了,赵玉峰领着她们过去,打开1618的房门,这是一个套间,有温泉浴室,有整面墙的落地,宽大的席梦思床垫上摆着一个小玩偶,处处彰显高档,连水龙头都是镀金的。
赵玉峰四下查看一番,交代浣溪道:“你先把身子洗干净了,待会儿客人来了,你啥也别说,啥也别问,就帮他脱衣服洗个澡,放松放松,懂了么?”
浣溪咬着嘴唇点点头。
“咱们走。”赵玉峰一招手,带着梅姐离开。
“姐,我怕。”浣溪有些慌张。
“妮儿,不怕,过了今晚就好了。”梅姐安慰道,跟着赵玉峰出了门,房门关上了,留下孤单助的浣溪。
出了门,赵玉峰和梅姐都没话,踩着走廊厚厚的地毯进了电梯。
“这丫头也是个有福的,卖一回就上万块,我他妈都想当女的了。”赵玉峰又点了一支烟,在电梯里吞云吐雾。
梅姐没说话,她心里很乱。
下到一楼大厅,赵玉峰去地下娱乐会所打牌,梅姐依然坐在沙发上等浣溪,她点上一支烟,在烟雾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梅姐小时候也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差几分就能考上大学,后来自暴自弃,被村里的混混搞大了肚子,又被骗到城里干起了皮肉生意,从此走上不归路。
自己走过的路,浣溪又要重走,这丫头学习可比自己当年好多了,真要下功夫重读一年,考上江大不是难事,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一样,尽情欢歌笑语,谈恋爱,找工作,进外企,进国家单位,然后找个又疼她又有本事的老公,幸幸福福的过ri子。
这才是浣溪应该走的路。
梅姐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脸上泪痕道道,把粉和眼影都弄花了。
一辆黑sè奥迪车停在水都大酒店门口,服务生拉开车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下了车,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膛通红,步伐轻飘,白衬衣黑西装,低调的万宝龙腰带和腕上的格拉苏蒂参议院金表都显示他是一名高级公务员。
梅姐以她多年从业经验,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买浣溪初夜的人,因为只有官员才最热衷“破钱的商人们反倒不怎么挑食,喜欢**演员之类能显示自己实力和身份的女人。
而且,这个体重超过二百斤的胖子一定是处级官员。
梅姐猜得没错,来的正是江东省交通厅建设管理办公室的焦世宏主任,正处级官员,他刚从酒场上下来,现在zhongyāng严禁大吃大喝,宴请都改在内部食堂或者不对外的私房菜馆,档次反而比以往高了,喝的酒也好了。
焦世宏喜欢喝陈年芝华士,一瓶下肚如同腾云驾雾,按照老规矩他要到自己弟兄开的水都大酒店来泡个温泉,顺便享受一下鲜土鸡的滋味。
处级官员们都有个崇高而伟大的梦想,就是争取早ri破处,担负起重的担子,在副厅级的职务上为人民服务,焦主任也不例外,不过最近从中小学找鲜货有些不保险了,万一事发,乌纱不保,别说副厅,直接一撸到底,未免得不偿失,所以他采取了稳妥的办法,让下面人去淘宝,从街边洗头房或许能淘出嫩货来。
今天这个妞儿是火花村的党支书兼村委会主任花得意安排的,绝对可靠,可以放心享用,焦世杰没带秘书,下了奥迪后让司机先回去,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电梯,按了十六楼,摸一摸衬衣口袋里的房卡。
梅姐在犹豫,几次站起又坐下,终于还是起身向电梯走去。
“死就死吧,姐今天也傻逼一回!”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十六楼,焦世宏迈着八字步来到1618房门前,摸出房卡打开门,套房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年纪,苗条白皙,白衬衫下小胳膊纤细比,正是焦世宏最喜欢的类型。
焦世宏走进门,反锁房门,自顾自脱了西装挂在衣橱里,从包里拿出软中华和一台微型摄像机,打开调试着,随口问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蓝浣溪。”
“欢喜,这名字喜庆,好听。”焦主任很高兴,将打开的摄像机放在了正对大床的合适位置,命令浣溪:“小妹妹,把帘拉上,浴缸放水。”
浣溪迟疑着不动,这个男人又肥又壮,酒气熏人,想到今晚要沦落在他身下,浣溪就忍不住想干呕。
焦主任有些不高兴,这个丫头虽然合胃口,但是不怎么伶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雏儿没经过事儿,没伺候过人,这才是清纯本sè啊,好!花得意会办事!
浣溪还是走过去将帘拉上了,焦主任从包里拿出超薄冈本、伟哥药片、印度神油等物,亲自走进里间,打开镀金水龙头,放出来的都是热气腾腾的温泉水,先将满身酒气洗净,再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岂不美哉。
焦世宏开始脱衣服,先将白衬衣脱下,露出凉粉一般的大肚皮,然后脱皮鞋和裤子,这丫头就是没眼sè,看到领导脱衣服都不知道帮一下。
“小妹妹,你也脱了吧,一起戏个水。”焦世宏笑眯眯道。
浣溪抿着嘴,紧张的捏着衣角。
忽然房门被敲响,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浣溪,妮儿,开门!”
浣溪几乎是扑过去,将反锁的房门打开,站在外面的是梅姐。
焦世宏沉下脸,穿上了白衬衫,怒sè满面。
“妮儿,咱走,这生意不做了。”梅姐拉着浣溪就走。
浣溪跌跌撞撞跟着梅姐往外走,嘴里道:“姐,书包没拿。”
“不要了。”梅姐匆匆而行,心里在打鼓,得罪了piáo客就是得罪赵玉峰,今后的ri子难过了。
焦世宏比愤怒,上位者的尊严被触动,小小的卖-**也敢戏耍自己,简直忍可忍,他立刻打电话给花得意,电话拨过去,那边立刻就接了,诚惶诚恐问道:“焦主任,有什么指示?”
“指示你妈逼!你干的什么事儿,cāo!”焦主任吼了几声,挂了手机,穿衣服走人,临走不忘将摄像机关了带走。
cāo***火得意,道路拓宽工程他别想插手了!
花火村党支书兼村委会主任花得意正在温泉镇一处会所和本家兄弟花豹谈生意,接到焦世宏的电话万分惊诧,他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请了焦主任一顿饭,而且得到了孝敬他老人家的机会,没想到却出了岔子,惹得领导暴怒,这到底怎么回事?
花得意立刻给具体办事人赵玉峰打电话,劈头盖脸就骂:“赵玉峰你办的什么事!你把焦主任得罪狠了,你他妈找死是吧,赶紧给我赔礼道歉去!”
赵玉峰正在地下娱乐会所赌钱,接到电话立刻出来,直奔上楼,正遇到梅姐带着浣溪从电梯里出来,顿时急眼了!
焦主任被酒sè掏空了身子,十几秒解决问题倒在情理之中,但领导还有各种小情趣哩,不折腾个三四个小时完不了事儿,这些轶事赵玉峰也是听说过的,这才几分钟,梅姐就带着浣溪从楼上下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事儿黄了!
“站住,怎么回事!”赵玉峰拦住去路,叉腰怒喝。
“不怎么,这生意姐不做了。”梅姐从容拿出捆扎起的一万块钱,丢给赵玉峰。
“**的,你玩我!”赵玉峰扬起了巴掌。
一只大手捏住了赵玉峰麻杆一般的小胳膊,刘汉东回来了。
“别动手啊。”刘汉东将赵玉峰推到了一边。
“没你的事儿!”赵玉峰气的眼睛都红了,为了巴结焦主任,村长花了很大代价,千方百计才搭上线,被梅姐给搅黄了,这可是几百上千万的损失啊!
“浣溪喊我一声哥,你说有我的事儿么?”刘汉东高大的身躯挡住赵玉峰,让他计可施,只能放了一句狠话:“梅姐,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拿出手机给村长打电话汇报。
刘汉东冲梅姐和浣溪道:“走!”
两人匆匆而出,上了门口的富康,刘汉东上车启动,绝尘而去。
赵玉峰拿着手机在大堂里跟没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村长,梅子那个逼养的脑子进水了,事到临头把小丫头叫下来了,把钱也退了,说是不做这生意了,我cāo***,我估计焦主任裤子都脱了,这不是玩人家吗!
说话间焦世宏已经坐着电梯下来了,赵玉峰赶紧颠颠迎上去:“焦主任,别生气,我再安排,十分钟就到,十分钟!”
焦世宏板着脸将他推开:“我不认识你。”
赵玉峰奈,站在大厅里冲焦主任背影喊了一嗓子:“这事儿不赖我啊。”
这一幕,都被大厅角落里喝咖啡的凌子杰看到。
……
富康在道路上疾驰,梅姐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刚才的疯狂举动已经严重超出她的勇气范围,赵玉峰安排接待的肯定是大领导,这不是退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兴许会给自己,给浣溪带来难以预料的大麻烦。
浣溪也很紧张,本来说今天出来做生意接客,报酬丰厚,足有一万块,两千给梅姐当中介费,八千给自己,明天就能汇给家里,可梅姐突然变卦冲进来将自己带走,她又庆幸又担心,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个胖子玷污,担心梅姐因此而倒霉。
梅姐点了支烟定神,问刘汉东:“你咋回来了?”
刘汉东板着脸说:“我是回来救浣溪的。”
梅姐吐出一口烟,叹气道:“大兄弟,你还是年轻啊,你这不是救她,是害她。”
“那你呢?怎么变卦了?”刘汉东问道。
梅姐一只手放在车外,眼神迷离:“我他妈也是傻逼了,好好的钱不赚,装什么逼啊,不管了,反正事儿也做了,后悔也来不及,我想好了,大不了换地方干,我供妮儿重读一年,明年继续考大学,只要能考上重点大学,四年学费我包了,姐活了半辈子了,今天也英雄一回!”
刘汉东猛扭头,看了梅姐一眼,眼中尽是诧异。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梅姐给他了一个白眼。
“学费算我一份。”刘汉东道。
“你小子够意思,不枉妮儿喊你一声哥。”梅姐笑着猛拍刘汉东的肩膀。
后座上的浣溪强忍着不哭,可是泪水依然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泣不成声,进而嚎啕大哭,十八岁的浣溪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与负累,如今终于有人能帮她分担了,她的大学梦,终于也可以圆了。
梅姐回头摸着浣溪的头发:“妮儿,不哭,好好学习,明年咱考北清大学,至不济也要上个江大,咱也参加国际大学生辩论会,到时候姐去会场给你摇旗助威,咱也威风一回,得瑟一把。”
浣溪哭的厉害了。
梅姐柔声道:“妮儿,你可得争气,姐这辈子是完了,你不能像姐一样坠落啊。”
刘汉东想纠正梅姐,是堕落不是坠落,但是鼻子酸酸的,生怕一开口就哽咽,毁了自己的硬汉形象。
富康开回了铁渣街,将梅姐和浣溪送回洗头房,刘汉东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们,然后继续去跑生意拉客人,这两年城市大发展,很多小区不通公交车,出租车难打,黑车就有了用武之处,运气好了,一晚上赚上百块也不是难事。最
梅姐打发浣溪去了后院,把娜娜和小雅喊过来开会,她点了一支烟,郑重其事的说:“姐想好了,供妮儿重读一年,考上大学,姐继续供她上。”
娜娜一撇嘴:“梅姐,你钱多没处扔了是吧,妮儿家里困难,爹妈都有病,下面还有个上学的弟弟,你能管得过来?”
小雅也说:“就是,这年头好心没好报的,国家都不管,你cāo的什么心?”
梅姐说:“姐乐意,姐不管妮儿家里那些破事,姐就只供她重读上大学,她爹妈弟弟的死活姐也管不过来,这个店是咱三个合伙开的,妮儿要住在这儿重读,我就是想听听你俩的意见。”
娜娜说:“行啊,反正妮儿吃住也花不了多少,等她大学毕业,咱也有个阔亲戚了。”
小雅也说:“我同意,只要不让我出钱就行。”
梅姐喷出一口烟:“你俩还算有良心,没辜负姐对你们的尊尊教诲。”
有客人登门,梅姐便回了后院,进了卧室,床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妈妈,你要做生意了么?”小女孩歪着头问道,这是她和妈妈之间的约定,每次妈妈要做生意,她就躲到柜子里去。
“妈今天不做生意,陪儿玩。”梅姐坐到了床边,和女儿一起玩起了积木。
……
花得意再给焦主任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看来这回真是得罪惨了。
他很恼火,九百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最后一个头,功亏一篑啊!交通厅主管建设的领导,那是财神爷啊,一般人想巴结都找不着门路,自己可好,想方设法投其所好,结果马匹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下惨了,工程捞不到,先前的投入也都打了水漂了。
“大哥,咋样?还有挽回的余地么?”花豹问道,其实鹏程工程公司的大股东是村主任花得意,花豹只是顶在前面抛头露面的角sè,大事儿都得大哥拿主意。
“黄了。”花得意yin沉着脸说。
赵玉峰小心翼翼的进来了,点头哈腰:“姐夫,村长。”
花豹抓起茶几上硕大的水晶烟灰缸砸过去:“**的,会办事么,***好事让你办瞎了,打死你都不冤枉。”
烟灰缸砸偏了,落在地上一声巨响。
赵玉峰吓坏了,以往姐夫生气都是cāo你姐,今天要cāo丈母娘,可见是动了真怒。
“姐姐姐……姐夫,这事儿不能赖我啊,那梅子她退钱不愿意干了,我有吊法?难不成逼她上去?那可是五星级大酒店,上流社会人出入的场所。”
花豹抬腿就踢:“你他妈办的什么事儿,找的都是不靠谱的人,焦主任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你知道不?能得罪么?我踢死你!”
赵玉峰躲闪着,辩解道:“姐夫,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花豹不依不饶,抓住他扫脸就是四个大嘴巴。
花得意摆摆手:“豹子,行了。”
花豹收了手,依然怒气冲冲:“大哥,你说咋办吧。”
花得意沉吟片刻道:“焦主任这边不能放松,继续加码,托人疏通一下,应该还有一线希望,那个什么梅子,给我照死里整!***坏我的生意,我让她生不如死!”
说着,将手中抽了两口的香烟拦腰折断在桌上。
花豹说:“大哥,你放心,我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
……
花得意是花火村的村委会主任,想收拾铁渣街上的发廊女,实在是小菜一碟,不过他用人不当,把这事儿交给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花豹。
花豹敢打敢拼讲义气,但是玩起yin招来就逊sè不少,他出手都是简单粗暴的招数,当晚就安排了四五个小兄弟,带着铁棍、斧头上梅姐的洗头房闹事来了。
夜里十点钟,五个地痞拎着家伙骂骂咧咧的过来了,洗头房里正在做生意,一个刚下长途汽车的业务员在店里敲背,正一副假正经摸样地问有没有特殊服务呢,地痞们就进来了,一棍子将门口的红sè灯箱打烂,吓得娜娜尖叫起来。
“给我砸!”带头的家伙抡起铁棍,将镜子前的劣质化妆品、梳子剪子等物扫到了地上,正要开砸,忽然一阵轰鸣声,一辆白sè富康停在了店门口,车里下来一人,手提小型灭火器筒,杀气腾腾就进来了。
一个打手上前阻拦,被那人一灭火器砸倒。
其他打手也不砸店了,挥舞着家伙扑上去,那人倒提灭火器喷出一股白sè泡沫来,迷了他们的眼睛,只听砰砰几声,打手们脑袋上挨了结结实实一下,摇摇晃晃倒下了。
梅姐从后院跑来,见状惊呆了:“东哥!”
来者正是刘汉东,他放心不下浣溪她们,特地绕过来看看,没想到正遇上砸店。
刘汉东从地上提起一个家伙,问他是谁派来的。
“你行,敢和豹哥作对,弄不死你。”那小子依然猖狂比。
刘汉东一头撞过去,把他撞得口鼻冒血,一把丢开:“告诉花豹,这家店是我刘汉东罩的,有事让他找我说话。”
地痞们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头上的大包,灰溜溜的去了。
被吓傻的顾客也拎起提包跑了。
“哎,还没给钱呢。”娜娜追了出去。
刘汉东看了看店里被砸的情况,不算很严重,“梅姐,晚上睡觉小心点,找东西把门顶上。”
梅姐说:“没事,姐啥大场面没见过,他们再来,我就打110报jing。”
刘汉东说:“有事你先打我电话,我住得近,过来方便。”
“谢谢你了。”梅姐将刘汉东送走,娜娜没追到人也回来了,她们提前关门,将卷帘门拉下来,上了锁,收拾残局,今天不做生意了。
“梅姐,你得罪了啥人啊?”小雅问。
“得罪了花得意。”梅姐道。
娜娜和小雅面面相觑,花得意是花火村的土霸王,他跺一跺脚,整条街都要地震,得罪了他,以后就没法在这条街生存了。
“已经得罪了,说啥也白搭了。”梅姐很光棍。
小雅说:“不行咱换地方吧。”
梅姐一脸所谓道:“这地方付了一年的房租,不能退的,我可舍不得走。”
……
花火村中有一座庞大的自建房,建筑面积起码上千平方,这是村委会主任花得意的家,整栋房子装修风格比较乡土化,用了很多金sè琉璃瓦和黄sè瓷砖,门口的影壁墙用马赛克镶出红ri出东海的壮美景sè,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车库里停着一辆宝马5系,一辆进口标致207硬顶敞篷跑车。
花豹匆匆而来,花得意穿着金sè睡袍在客厅接待了他。
“大哥,事儿不好办。”花豹道。
花得意脸sè顿时就变了:“你妈了个比的,办个**的你都没这能力,你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花豹急忙解释:“这帮娘们背后有人罩。”
“什么来路?”花得意冷静下来,点了一支烟,抛给花豹一支。
“这人叫刘汉东,住火联合家,是个硬茬子,当过兵打过仗,蹲过拘留所,上个月和世峰集团的人干仗,当场让他打死六个,对了,古长军就是让他弄死的。”
花得意深深吸了一口烟,将自己笼罩在烟雾中,开始沉思。
自己是村支书兼村主任,手握大权,这条命金贵的很,犯不上和这种亡命之徒发生矛盾,多少混社会的大哥,就是因为太过骄横,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手里,这都是血的经验教训啊。
“这个刘汉东,和梅子什么关系?”花得意沉声问道。
“没啥关系吧,认识时间不长,不过听赵玉峰说,他和洗头房里那个小妮子关系不错,可能是红颜知己啥的。”
花得意猛抽一口烟,基本分析出事情的原委了,这个刘汉东是小妮子的piáo客,一来二去ri出了感情,所以豁出命来帮他们,再一想不对啊,这小妮子不是雏儿么,要是被刘汉东睡过了,又怎么能出来卖处?要说没睡过,***没睡过哪来的感情?
以花村长混迹江湖和政坛多年的经验,暂时法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有件事他是明白的,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刘汉东,得罪不起。
“豹子,暂时不要动,想别的办法。”花得意道。
“啥办法?要不半夜灌汽油,放火点了房子?”花豹一根筋,比赵玉峰高明不到哪儿去。
“烧你妈了隔壁啊,铁渣街乱搭乱建,点起来没法救,万一把我房子也烧着了咋办?”花得意还是忍不住骂人,骂完之后就暗暗自责:素质啊,一定要注意素质,好歹我是人大代表啊。
“找房东,让他们出面,把这几个**撵滚蛋。”花得意道。
花得意的招数也不是很好使,因为梅姐租住房子的房东不在本地,跟儿子到外国享福去了,租房合同签了一整年,还有大半年呢,想撵人家也撵不走。欢迎来到阅读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花得意给花火派出所的一把手孟宪国打了个电话,让他收拾铁渣街上几个卖**,最好能办个劳教什么的就解气了。
这种事情对于孟所长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洗头房的失足们就是案板上的肉盘子里的菜,想收拾她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当然现在干什么都要讲证据,还需要花得意配合做个局才行。
两人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就商量好了,过两天找几个人去洗头房消费,到时候jing察冲进去扫黄,掌握了罪证,把梅姐办一个容留他人卖yin的罪,别说劳教了,都能判重刑!
为麻痹梅姐等人,花得意指示花豹,这两天消停点,不要出手。
yin云渐渐在铁渣街上空密布起来,而梅姐等人紧张了两天没等来后续的报复,渐渐放松了jing惕。
……
这几天,宋双一直在筹划如何赔偿刘汉东,她和朱芃芃都是娇生惯养的**,根本不知道哪儿能买到刘汉东那样的三轮摩托车,不过芃芃有办法,她爸爸是交jing总队长,请他帮忙肯定没问题。
朱华标听说宋厅长的女儿想买摩托车,立刻找了个懂行的来做顾问,这人叫陆士鹏,是总队直属礼宾摩托中队的中队长,开了十几年摩托,绝对的专家。
接到总队长的命令,陆士鹏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到总队长办公室,能帮总队长的家属办私事,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比涨工资还令人欣喜哩。
朱总队简单交代了两句,陆士鹏就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两个女大学生去看摩托了,当然主要以伺候朱芃芃大小姐为主,捎带着回答宋双几个问题。
“陆jing官,这是宋双,宋厅是她爸爸。”芃芃感觉到陆士鹏对宋双有些许的怠慢,找了个机会向他说明。
陆士鹏心里一颤,心说这回还真是艰巨万分的政治任务,俩都是千金小姐,谁也得罪不起啊。
宋双倒不是很在意,她满心思都是怎么赔偿刘汉东的事儿,这几天连觉都没睡好,生生瘦了好几斤,倒是芃芃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般。
陆士鹏说:“你们想买一辆什么类型的摩托?做什么用?是谁开?说的越详细越好,我才能帮你们介绍。”
宋双说:“要一辆好点的摩托,男款的,式样嘛,三个轮子还带车厢的。”
陆士鹏犯了难,宋双说买男款摩托,还要好点的,应该是买给男朋友的,这倒是不难,大把的进口豪华摩托车,十万以上价位的都有,可是三个轮子还带车厢的就罕见了,莫非是宝马最出的高级款型?”
“宝马有一款偏三轮,带封闭式车厢,价格很高,江东省内没有卖的,想买的话要去香港了。”陆士鹏答道。
“没那么高级,就是大街上经常见的那种。”宋双比划着,耐心解释,照她的说法应该是正三轮,而不是偏三轮。
陆士鹏糊涂了,大街上哪有这样的高级摩托啊,他很奈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孤陋寡闻了,没见过这样的摩托,要不上搜一搜吧。”
芃芃急了:“就是拉客的三蹦子。”
陆士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公安厅长家的千金要买三蹦子,说出来谁信啊,一定是打开方式有误,耳朵出故障了。
芃芃接着说:“前几天一个朋友的三轮摩托被交jing销毁了,这事儿怨我们,所以想赔他一辆的。”
陆士鹏终于明白了,“这样啊,这种能载客的三轮车倒是有卖的,不到一万块钱的样子,不过交jing部门正在打击这种违法营运的机动三轮,你们买了给他,他也不能开啊。”
芃芃和宋双交换了一下目光,“是啊,买了也不能开,那不是白买。”
宋双很做出决定:“那就赔他一辆好点的摩托车。”
陆士鹏说:“要什么品牌,多大排量?什么款式?公路赛还是越野,或者大踏板?”
宋双摇头:“我不懂哎。”
陆士鹏奈,“那你说多少价位的吧,有什么要求。”
宋双想了一下说:“三万以内吧,我只有这么点钱了,要求嘛……他一米八的身高,肤sè偏黑,爱穿牛仔裤和机车靴,很酷,要配得上他的气质才行。”
陆士鹏挠挠头,这活儿真有难度,不过还难不倒自己。
“有这么一款车,我估摸着挺合适的,国产嘉陵jh600,是国内排量最大,价格最高的摩托车,造型很威猛,适合你这位朋友。”
宋双立刻拿出ipad上,百度嘉陵600,翻出一些图片来看了,和芃芃讨论了一下,作出决定,就买它了!
近江市是禁摩城市,摩托车专卖店都开在郊区,主要卖给县里的农民,来到嘉陵专卖店,店里只有一架作为镇店之宝的jh600军绿sè单车,经理直接开价四万九千八。
宋双慌神了,说没有这么多钱,芃芃问经理能不能便宜点,经理笑着摇头,那架势摆明了就是不想卖。
陆士鹏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他是奉旨办事,整个交jing系统的资源都能派得上用场。
不出十分钟,经理的手机就响了,接了之后脸sè大变,迅速变成谄媚比的嘴脸,表示这是一辆展示用车,折价一万九千八就可以出售,奉送伍佰元油票,以及随车工具、备件、头盔等物,还给包办县区牌照。
陆士鹏笑道:“牌照的事儿经理就不用cāo心了,我们上市区牌照。”
经理当场就被震撼了,近江市虽然禁摩,但只是禁止上牌照,报废一辆消失一辆,总量不会增加,这位爷张嘴就是上市区牌,可见能量之大。
陆士鹏心中暗笑,难道这两位小姐一个是厅长千金一个是总队千金这样的秘密我会到处乱说?
宋双拿出银行卡,当场付账,买走了这辆镇店之宝。
俩女生不会开这种跨骑摩托,交给陆士鹏开到车管所去上牌,后续一切事宜根本不需要她们cāo心,陆士鹏把所有手续,包括购置税、车牌、行驶证、市区禁区通行证,全部一条龙办妥,只花了一下午,其中一多半还是在车管所吹牛抽烟的时间,具体事务自有下面小跑腿。
车买好了,如何交给刘汉东又成了大问题,宋双不知道刘汉东住在哪儿,给他发微信也不回,想到前几天王星说安排刘汉东去了青石高科上班,于是宋双带着运载着摩托的小货车,和芃芃一起开着迷你酷派来到了青石高科。
结果她们连大门都没进去,人家说确实曾有刘汉东这个人,但现在已经被辞退了,至于为何辞退,住在哪里,都可奉告。
“这下完了,找不着人咋办?”芃芃一摊手。
“有办法。”宋双拿出手机给王星发信息,问他刘汉东的地址。
很信息回复,说是在东南郊的花火村铁渣街上。
“走,去铁渣街。”宋双不达目的不罢休。
忽然芃芃的手机响了,是学生会打来的电话。
“双双,学生会让咱们过去呢,国际大专辩论会闭幕式,不去不好。”芃芃放下电话说。
“好吧,先去辩论会现场,然后再去铁渣街。”
……
梅姐的十元休闲洗头房歇业了两天,见没什么动静,悄悄又开了门,刚把卷帘门打开不到半小时,生意就上门了,是四个生面孔,穿着打扮很土鳖,符合洗头房的客户定位。
“敲大背多少钱?”来人似乎很熟悉这一行的门道,进门就直奔主题。
“二百。”小雅烟灰,抛了个媚眼过去。
“俺们四个,能打几折?”
“大哥,政策不允许啊,下回再来给你八折好不?”
汉子们直往里走,咋咋呼呼,手里捏着打开摄像功能的手机,梅姐迎出来,搔首弄姿,挽起汉子的胳膊往自己屋里拉,正坐在小板凳上钓鱼玩的儿趴在门缝上看看,知道妈妈要做生意了,迅速打开柜门蹲了进去,伸出小手关上柜门,将自己关进了尽的黑暗中。
来了四个人,洗头房只有三个人应付不来,浣溪又不做这种生意,梅姐使了个眼sè,娜娜迅速跑了出去,到五十米外的另一家发廊将小丽喊过来救场。
小丽颠颠的跑来,娜娜探头四下里望望,将卷帘门拉了下来,以免有人来打扰了客人的雅兴。
街对面一辆民用牌照面包车里,便装男子拿起对讲机:“各小组预备。”
梅姐将一个汉子拉进卧室,将裙子往上一提,里面没穿内裤,在水盆里洗了一把,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大哥,ri吧。”
汉子解开皮带,腰带上一大串钥匙哗哗直响,脱了裤子刚爬上床,外面就响起剧烈的敲门声,紧接着内院后门被踹开,一群戴钢盔穿迷彩服拿橡皮棍的协jing冲了进来,踢开所有的房门,将piáo客和失足控制起来。
梅姐还没来得急将裙子卷下来,就被那汉子按在了床上,一群人冲进来,拿着照相机啪啪的拍照,床头上的安全套被当做证据收了起来,协jing将梅姐揪下来,上了背铐押了出去。
出门的一瞬间,梅姐回头看了一眼柜子,生怕儿叫出声来。
儿蹲在漆黑的柜子里,一声不吭。
其他房间里的人全被抓了出来,协jing们威严的呵斥声不绝于耳,浣溪正在厨房淘米做饭,突发事件让她不知所措,忽然有人踹开厨房的门,上前薅住她的头发直接往外拽,大喊道:“这儿还有一个!”
梅子十元休闲店全军覆灭,被派出所一锅端,连带着小丽也被抓走,民jing们战果颇丰,押着失足和piáo客招摇过市,一阵风吹过,休闲店的后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最
儿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的蹲在柜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正被三个协jing提着胳膊腿在铁渣街上示众,道路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汉子们叼着烟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的盯着失足们暴露于光天化ri之下的隐秘部位,协jing们得意洋洋,如同凯旋的英雄。
梅姐闭上了眼睛,自从干这一行起,她就不要脸了,但这样的游街还是让她羞愧难当,娜娜和小雅已经吓哭了,呜呜的嚎着,最倒霉的是小丽,来救个场居然被抓了,早知道不贪这点钱了。
这几个失足中,浣溪穿的最多,长袖衬衫牛仔裤,倒没什么可看的,一个高大健硕的协jing揪着她的头发往前走,浣溪低着头跌跌撞撞的走着,小脸吓得惨白,腿都在发抖。
花火派出所就在铁渣街尽头,过了一座桥就是,外面是户籍办理业务厅,院子里停着几辆jing车,抓来的失足和piáo客们被勒令蹲在墙角一字排开,不许抬头,不许交头接耳。
浣溪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可没见过这种阵仗。
“妮儿,别怕。”梅姐低声安慰。
一个协jing走过来,踢了梅姐一脚:“不许说话!”
piáo客们先被押走了,这几个家伙其实是花得意找的人,当然不会真处理。
梅姐被带进了审讯室,一个威严的民jing给她做笔录。
“姓名,年龄,籍贯。”
“梅若华,三十四,平川人。”
……
水都大酒店,江大主办的国际大专英杰辩论会终于落下帷幕,来自北清大学的首席辩手凌子杰以优异的表现、极佳的口才获取全场评委的青睐,被评为本次大赛的最佳辩手。
宴会厅内,来自加坡、马来西亚、台湾等国家和地区选手们与江大和北清的同龄大学生们汇聚一堂,把酒言欢,他们都穿着笔挺的西装,眼镜片闪着睿智的光辉,妙语连珠,笑声阵阵。
宋双和朱芃芃是江大学生会的干部,又是各种社会活动的热心参与者,今天闭幕式自然不能缺席,她俩匆匆赶到现场,在门口被学生会主席于楠拦住。
“宋双,芃芃,你俩怎么没换衣服?”于楠打量着她俩的花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帆布鞋,一脸的奈。
“没事,我们又不是辩手。”宋双拉着芃芃走了进去。
会场中气氛很热烈,大学生们继续着最后一场辩论赛的话题,这场辩论的主题是,该不该动用社会资源救助xing工作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失足妇女。
辩手们端着鸡尾酒杯,聚在最佳辩手凌子杰身旁,听他侃侃而谈。
“虽然我是反方辩手,而且赢得了比赛,但是我要说,xing工作者需要社会的关注,失足妇女是xing病高发群体,处于社会最底层,她们的生老病死,甚至被绑架,被谋杀肢解,似乎都和我们的生活关,因为她们是被遗忘的群体,没有人格尊严的群体……这里面有法律上的空白,我们国家是不承认xing工作者合法的,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一群体引发的各种社会问题……”
宋双驻足听了一阵,对芃芃说:“这个人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既然能保护小动物,为什么不能关心一下xing工作者呢。”
芃芃吐了吐舌头:“双双你开玩笑的吧,和那些人打交道,好脏啊。”
那边凌子杰结束了演讲,端着酒杯走过来,微笑道:“二位,自我介绍一下,北清大学凌子杰,本届辩论赛最佳辩手。”
宋双伸出手:“宋双,江大的,这是朱芃芃,我们是学生会的,来帮忙。”
“其实是来蹭饭。”芃芃纠正了一句。
“听于楠提起过你们,可以聊聊么?”凌子杰风度翩翩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当然可以。”宋双和芃芃来到角落里,和凌子杰面对面坐下。
“前两天辩论会没开始之前,我就有这样一个设想,由我们大学生出面,建立扶助组织,为xing工作者提供免费的安全套,以及医疗咨询,当然还有心理辅导,这是一个浩大的,长期的工程,我希望江大学生会能做起来。”
凌子杰的声音很有磁xing,说的话也极具社会责任感,让宋双为之动容,她答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江大完全可以肩负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找我们来谈呢?”
凌子杰笑了:“令尊是江东省公安厅长,不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朱小姐也很合适,您的父亲也是江东jing界高层。”
芃芃道:“你调查过我们?”
凌子杰说:“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用不着调查。”
宋双说:“没错,我们俩的特殊身份,做这个确实比其他人有优势,不过我们没有经验,还需要凌同学多指点。”
凌子杰道:“其实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是一个人,两天前的晚上,我在酒店,就是这家酒店遇到一个女孩,一个很像大学生的女孩,但她其实是一个xing工作者,我和她,还有皮条客和老鸨一起上楼,后来我注意了一下,还看到了她的顾客,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官员打扮的人,体重起码二百斤以上,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遭遇使得一个少女,愿意出卖自己的躯体换取金钱,是不幸遭遇,还是好逸恶劳,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宋双和芃芃对视一眼,心中升腾起一种神圣感,比起救助小动物,这种工作有挑战xing,有社会责任感。
……
花火派出所,娜娜和小雅、小丽已经在如山铁证前供认不韪,但梅姐却拒不承认自己卖-yin的事实,还不住的说自己有个三岁女儿躲在卧室的柜子里,求公安人员放自己回去看看。
公安人员对她这种拙劣的伎俩嗤之以鼻,编造可怜故事妄图麻痹干jing,逃避打击,这种事儿瞒不过目光如炬的老猎人。
“求求你了,儿才三岁半,你们要是把我拘了,她就得饿死啊。”梅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少啰嗦,再嚎把你嘴堵上!”一个女民jing呵斥道
“那让我打个电话好不?”梅姐跪下来央求。
“不行!”民jing严词拒绝。
“那求求你们,到我屋里去看看,把儿找出来,她才三岁半啊。”梅姐磕头如捣蒜,两个协jing上前,将她拖进了羁押室。
还有一个人拒不承认犯罪,那就是洗头房里最年轻的失足女蓝浣溪,虽然看起来她最柔弱,居然是最难攻克的对象,抵死不承认自己卖yin,不过这骗不过民jing,洗头房里的人,哪有干净的,先拘起来再说。
这些失足妇女的手机都被缴了上来,交代出固定piáo客来,可是一笔不小的罚款收入。
几个协jing拿着电话挨个的打,连恐吓带威胁,战果颇丰。
夜已深,刘汉东驾驶富康路过洗头房,夜晚正是失足们活跃的时间,可是街上大大小小的洗头房按摩房全都关门歇业了。
忽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谁?”刘汉东接了电话。
“刘汉东是吧,我花火派出所,你涉嫌piáo娼,马上到所里来缴罚款!”对方声音很有气势,带着国家机器的威严。
“piáo你妈逼!”刘汉东骂了一句,挂了电话,绕了一圈回来,在梅姐洗头房门前停下,下车看了看,敲敲门,没人应,推推门,里面反锁了。
刘汉东明白了,梅姐她们被派出所抓了,早不抓晚不抓,这个节骨眼抓,肯定是有人背后捣鬼。
电话又打来了,还是派出所的号码,这回严厉了:“刘汉东,你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我最后一次通知你,到所里来接受处理,如果让我们请你来,就得换个说法了!”
刘汉东将手机一摔,上车启动踩油门,富康发出一阵咆哮,直奔派出所而去。
三分钟后,刘汉东走进花火派出所的大门,值班室里已经有几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在接受处罚了,其实他们都是老实人,piáo娼这种轻微违法只要不是抓到现行都没多大事,协jing们打电话威胁也是能吓到一个算一个。
刘汉东可不是来认罪交罚款的,他根本就没做过什么,所以很和值班民jing吵起来,马国庆听见吵闹声,端着茶杯走过来,看见闹事的竟然是刘汉东,顿时奇道:“小刘,怎么是你?”
刘汉东说:“马jing官,我还纳闷呢,怎么派出所让我来交罚款,我犯什么事儿了!”
马国庆干了二十多年公安,什么事儿没经过,jing方竟然掌握了刘汉东的电话号码,说明这小子肯定和这些失足妇女有染,自家女儿居然喜欢这个一个混混,这让马国庆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觉。
“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明白,小伙子,好好找份正经工作,别在社会上瞎混了。”马国庆拍拍刘汉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扭头就走,忽然又停下。
“小刘啊,我女儿还年轻,还不到谈朋友的年纪,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纠缠她了。”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家属区,宋双正在和父亲商讨成立失足妇女帮扶组织的事情。
“双儿啊,你能有这样的高度和社会责任感,爸爸很欣慰,需要什么资源,我们公安部门一定大力支持。”宋剑锋微笑着说。
“嘢!太棒了!”宋双挥动着小拳头。
宋剑锋感慨,女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开始关注社会民生,而不是那个只知道关心宠物的小女生了。
夜深人静之际,铁渣街上寂静声,偶尔有醉汉走过街头,梅子十元休闲店里,一片漆黑,儿终于从柜子里爬了出来,呢喃道:“妈妈,我怕。最”
没人回答,风声吹过院落,户砰砰直响。
儿从床底下搬出痰盂,坐上去尿尿,尿完了找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慢慢的吃了,然后爬上床睡觉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红ri跃出东方,铁渣街上鸡鸣狗叫此起彼伏,的一天开始了。
儿从床上爬下来,翻出积木来自己玩着。
渐渐地,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谁也不曾留意,今天梅子十元休闲店一直到下午也没开门。
梅姐在派出所里发了疯,拿头拼命撞墙,说自己三岁半的女儿还在家里,没人照顾会饿死的!
她的疯狂举动终于引起干jing的注意,一个民jing答应她,抽空去看看。
因为梅子不是第一次因为卖yin被抓进来了,所以这一次准备办她一个劳动教养,其他人员处以十ri以上十五ri以下治安拘留。
所里事情很多,几乎每个民jing都是全负荷工作,那个民jing很将梅姐的话忘在了脑后,处理其他案子去了。
……
宋双很兴奋,终于找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了,她找到学生会主席于楠,向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楠表示学生会全力支持,当然仅限于人力方面,至于经费,还需要自己筹集。
这个难不倒宋双,她拉着芃芃先跑到公安厅,找到父亲要赞助,宋剑锋苦笑不已,让办公室的同志开了一份盖有省厅公章的介绍信,这就是尚方宝剑,拿着它可以通行于全省各级公安机关。
“至于资金方面,还是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好了,爸爸要工作了。”宋剑锋笑着下了逐客令。
两个女生出了公安厅大门,忽然手机响了,是凌子杰打来的电话。
“凌子杰,有事么?”
“哦,想找你帮忙,我准备做一个社会调查,但是在近江人生地不熟……”
“没问题,你还在水都大酒店么?我们去找你。”
“我现在青年旅社,五星级大酒店住不起啊。”
“行啊,回见。”宋双挂了电话,招呼闺蜜:“芃芃,出发。”
看到宋双jing神振奋的样子,芃芃欣慰道:“双双,你终于走出yin影了。”
“什么yin影,才没有yin影呢。”宋双忽然想到还欠刘汉东一辆摩托呢,不过这事儿不急,可以往后拖一拖。
俩女生来到位于市区的青年旅社,找到了凌子杰,最佳辩手脱下了西装革履,穿上牛仔裤和软壳,jing神抖擞,朝气蓬勃。
“是这样,我打算写一个都市xing工作者生态调查报告,作为我的毕业论文,切入点就是这个人。”凌子杰拿出手机给宋双看,屏幕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背双肩包,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子,纤细灵秀,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女高中生。
“这个人,就是我在水都大酒店看到的卖-**,我对她的生存状态很感兴趣,可以帮我找到这个人么?”凌子杰说道。
宋双和芃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少女,发出惊叹:“哇,看起来好清纯哦,一点不像干那种事的人。”
凌子杰点点头:“所以我才选择以她作为第一个调查对象。”
宋双说:“可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凌子杰笑了:“不难,只要调取水都大酒店的监控录像,不但能找到这个女子,还能找到piáo客、皮条客、老鸨和龟公哩,等调查报告出来,可以副署你们的名字。”
宋双和芃芃交换一下目光,兴奋道:“好吧,我们一起调查!”
三人说走就走,芃芃开着迷你酷派,来到温泉镇上的水都大酒店,径直找到大堂经理,要求调阅四天前的某时段大厅监控录像。
大堂经理当即婉拒,说事关客人**,不好调阅,凌子杰眼珠一转,说自己的钱包在大厅搞丢了,想找一下是谁捡去了,于是经理请示了领导,答应让他们查阅当ri监控。
三人来到监控室,工作人员调取了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凌子杰冲屏幕一努嘴,宋双和朱芃芃看到了站在大堂里的卖-**,还有沙发上的豹纹皮裙打扮的老鸨,以及参加辩论赛的大学生们。
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地痞打扮的男子,带着老鸨和少女上了电梯,凌子杰指着屏幕说:“可能是他们拿的,调一下电梯里的录像。”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包中华递给监控室保安。
保安调取电梯里的录像,那男子抽着烟,按了十六楼的键。
“请转回大厅。”凌子杰道。
镜头转回大厅,向前推进一段时间,能看到外面来了一辆奥迪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上了电梯,也上十六楼。”
走廊里也有监控头,但是房间里没有,可以看到胖子进了1618房间后没几分钟,老鸨从电梯里冲出来,上前猛力砸门,几秒钟后,先前那少女出来,和老鸨一起下楼了,又过了一会,胖子也怒气冲冲的出来了。
“再切到大厅。”凌子杰道。
忽然监控室的门开了,大堂经理带着保安主管进来了,脸sè很不和善。
“你们干什么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保安主管道。
“我东西丢了……”凌子杰道。
“丢了东西,过了整整四天才想起来找,你当我傻子么,你们在查什么?不说清楚别想走!”保安主管一拍巴掌,外面进来四个膀大腰圆的保安。
水都大酒店背景很不一般,是温泉镇上的民营企业家开的产业,老板在社会上混得极好,黑白两道通吃,再加上硬件设施优越,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都爱在这里开个会搞个活动什么的,酒店最注重保护客人**,这几个大学生借口丢钱包查阅监控录像,肯定是另有所图。
“你们想干什么!”朱芃芃尖声嚷道。
保安们并没有太难为他们,毕竟这是正规企业,只是将这两女一男礼送出酒店。
“怎么办?”芃芃很懊恼。
“找当地派出所帮忙。”宋双道。
三人来到温泉镇派出所,道明来意,说是要调取水都大酒店的监控录像,请jing方帮忙,并且出示了公安厅开具的介绍信。
派出所方面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请他们在会议室小坐,半小时后,所长很遗憾的告诉他们,由于管理不善,酒店的监控录像被销毁了。
芃芃跳了起来:“不可能,刚才我们还看来着。”
“那就不清楚了。”所长耸耸肩,一摊手。
水都大酒店内,保安主管和总经理正在看着录像,干服务业的人都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道道。
“这几个小青年是冲着交通厅的焦主任来的,大概要抓他的把柄。”总经理yin鸷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焦主任,我是水都大酒店的商贵民,有这么个事儿向您汇报一下,今天有三个小青年到酒店来想调查你四天前的行踪,焦主任您小心一点,大概是有人要对付你……不是纪委的,不像,二十出头的样子,行,我帮忙处理一下,不过那几个人还得夏主任自己料理。”
郊区道路拓宽项目部一间办公室内,焦世宏怒火满腔,他手上掌握十几个亿的资金,权力极大,得罪的人也多,这回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想搞自己,必须给他们一些颜sè看看才行,身处这种地位,想调动道上的人手太容易了,非一句话的事情,不过万事稳妥危先,焦世宏还是打给了自己的心腹,路桥发展公司的曹俊明。
“小曹,水都那边出点事,有人要查我,你带几个人去处理一下。”
安排妥当之后,焦主任拿起皮包,去厅里开党员先进xing会议去了。
……
宋双等人一所获,从派出所出来,上了迷你酷派回城,路边一辆黑sè兰德酷路泽随即启动,紧随其后。
“太过分了,竟然销毁证据,我看八成是他们为那个贪官piáo客打掩护。”宋双愤愤不平道。
“让宋伯伯查出是谁,双规他。”芃芃也很生气。
“我爸又不是纪委,不能双规人的。”宋双解释道。
凌子杰盯着后视镜半天,忽然说:“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有么?”芃芃也去看后视镜,忽然一股大力从车后传来,追尾了!
芃芃一脚刹车停下,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凌子杰却紧张比道:“别下车,开!”
宋双回头看去,后面追尾的是一辆黑sè越野车,车上下来两个汉字,肉瘤脑袋金链子大墨镜,一看就不是善类,瞬间看过的各种好莱坞电影剧情涌现在脑海里,各种杀人灭口,各种惊险追杀,她尖叫一声:“跑啊!”
朱芃芃反应挺迅速,一脚油门,迷你酷派箭一般窜了出去,后面的汉子骂一声我cāo,急忙上车追赶。
前面是红白相间的迷你酷派,后面是威武彪悍的黑sè兰德酷路泽,两辆车在温泉镇外的公路上你追我赶,扬起阵阵烟尘,芃芃猛按喇叭,宋双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打给爸爸,响了好几声依然没人接。
“接啊!”宋双焦急万分。
省厅会议室里,宋剑锋正在主持会议,手机落在办公室里,孤独的震动着,屏幕上显示女儿来电。
派出所还是没能罚到刘汉东的钱,这年头jing察也怕恶人,何况是这种以击毙数名杀手闻名全市的大恶人,把他惹毛了得不偿失,当然刘汉东也没办法搭救梅姐浣溪她们,只好悻悻回来,开着车在马路上狂奔,以此倾泻心中的愤懑。
刘汉东刚开着他的富康将一位客人送到温泉镇,正停车在路边尿尿,忽见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过,掀起的灰尘差点眯了眼。
前面那辆被追逐的迷你酷派很是眼熟,似乎是那两个恶作剧毁了自己三轮摩托的丫头的车,而后面车里坐着的几条金链子大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刘汉东啐了一口,坐进富康,系上安全带,钥匙插进启动,富康老旧的四缸双气门铸铁发动机凶猛的咆哮起来,他正在气头上,急切需要揍人!
温泉镇外的公路正在进行拓宽改造,道路坑洼尘土飞扬,迷你酷派车身小巧的优势一点也发挥不出来,1.6升发动机是难以与兰德酷路泽4.6排量310马力的雄厚动力抗衡,芃芃拼死的踩油门,玩命往前猛飙,但还是拉不开距离。免费电子书下载
宋双依然在拨打爸爸的手机,她吓坏了,手都在发抖,凌子杰比两个女生都要冷静,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10:“jing察么,我们被人追杀,在……在哪儿?”
“不知道!”宋双尖叫一声。
“温泉镇外一条什么马路上!”芃芃答道,她手忙脚乱,也搞不清楚具体的方位。
凌子杰一个外地人,搞不清楚状况了,正想看看外面有什么明显的地标,兰德酷路泽已经追了上来,高大的越野车将迷你酷派挤向路边,两车之间擦出一长串火花,越野车副驾驶位子上探出一个戴墨镜的肉瘤脑袋来,手里举着一把锯短枪管的霰枪。
朱芃芃吓得大叫一声,捂住了脸,失去控制的迷你酷派撞上了一个土堆,顿时侧翻向前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三个人都被困在了车里,芃芃满脸的血,坐在后排的宋双丢下了手机,想开车门,打不开,回头看去,越野车已经停下,车里下来四个人,手拎刀枪斧头走了过来。
凌子杰解着安全带,可是带扣卡死,怎么也解不开,手机落在身旁,话筒里传出110接线员的询问:“喂,怎么回事?还在么?”
一声巨响,是墨镜汉子挥动铁棍猛砸迷你车,玻璃飞花碎玉到处乱溅,宋双连声尖叫,大口喘着粗气,反而激起了汉子们的兽xing,三两下将车砸烂,车门打开,正要把人往外拖,忽然一辆白sè富康疾驰而来,速度之令人来不及躲闪,一个大汉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十几米远。
富康横在面前,戛然停下,刘汉东手持钢管跳了下来,箭步上前,为首汉子单手举起霰枪,还没来得起扣动扳机,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手腕被砸折,霰枪落在了地上。
汉子倒也生猛,忍住巨疼向刘汉东扑去,将他撞的向后倒退了几步,另一人趁势挥动匕首捅过去,刘汉东一歪身子,噗地一声,匕首正捅进他的肩膀肌肉里。
刘汉东手向后一伸,拔出了带血的匕首,向后就是一刀,刺进了背后那人的腹部,在他转身的时候,一记闷棍砸在他头上,刘汉东踉跄一下,居然没倒,血从头顶流下来,满面血红,他瞪着眼睛走过去,手里掂着钢管,厉声喝道:“来啊!来啊!”
凶手被他不要命的气势吓倒,连连后退,仓皇拖起受伤的同伙,爬上兰德酷路泽绝尘而去,连掉在地上的枪都忘了拿。
刘汉东摸摸脑袋,还好自己的头够硬,不过也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呼呼的往外冒。他走到迷你旁,用力打开了车门,先将芃芃救了出来,她虽然脸上都是血,但伤势并不重。
凌子杰也爬了出来,刚才这一幕,他全用手机拍了下来,现在依然举着手机在拍摄,这都是极为难得的第一手素材啊。
再看宋双,躺在车里很不对劲,面sè苍白,满头是汗,四肢抽搐不已。
“宋双是不是有癫痫?”凌子杰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芃芃吓傻了。
“这不是癫痫,有塑料袋么?”刘汉东一边问,一边扫视车里,正好有个装零食的大号家乐福购物袋,一把抓过来,将里面东西倒出来,袋子套在宋双头上。
“你干什么!想闷死她么!”芃芃质问道。
“她过度通气了。”刘汉东道,见芃芃不懂,又解释了一句:“因为紧张导致的呼吸过,二氧化碳浓度过低,呼吸xing碱中毒。”
宋双头上套着塑料袋,呼吸了一些自己呼出去的二氧化碳,渐渐恢复了正常,手脚不再抽搐了。
刘汉东将袋子摘下,见凌子杰还在拍摄,便道:“别拍我,我只是路过。”说完上了富康,开车走了。
“哎,你还在流血,去医院包扎一下啊。”芃芃喊道。
富康一溜烟开远了。
凌子杰扶宋双坐了起来,刚才实在太惊险了,若不是有人拔刀相助,他们三个人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芃芃从车里捡出手机,给朱华标打了电话,电话接通,没说话先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吓得朱总队长慌了神,在交jing总队指挥中心就失了态:“芃芃,怎么了!你在哪里!”
会议刚结束,宋剑锋回到了办公室,听见抽屉里有未接电话提示音,拿出来一看,居然有八个未接电话,全是女儿打来的。
立刻拨回去,有人接,但听筒里是嚎啕的哭声,听声音不是女儿。
“双儿,你在么?”宋江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爸爸,我还活着。”宋双的声音传来,似乎很镇定,但很就哽咽起来,“爸爸救我,有人要杀我!”
宋剑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睚呲yu裂,居然有人想谋害自己的女儿!
秘书沈弘毅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探寻的目光投过来。
宋剑锋道:“双儿,冷静,你的具体方位,爸爸马上派人过去。”
沈秘书立刻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宋双说:“我们在温泉镇外的一条公路上,正在修路,有很多建材,附近有一座桥,叫八里桥。”
沈秘书迅速在纸上画出地图:“温泉镇八里桥,省道近江段52公里处,最近的派出所是温泉镇派出所,八分钟可以抵达现场。”
“通知他们马上出jing,备车,我亲自过去。”宋剑锋依然拿着手机:“双儿,不要挂断电话,保持通话,你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芃芃一脸的血。”
“叫救护车。”宋剑锋扭头道。
沈弘毅点头,手持数字对讲机:“指挥中心,协调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过去。”
省厅楼下,一辆黑sè奥迪已经整装待发,前面是一辆黑sè奔驰前导车,挂省委jing卫局武jing车牌,车顶上一排红蓝jing灯,凄厉的jing报声响起,宋剑锋上了车,奥迪立刻开动,省厅大门口已经实行交通管制,全部车辆禁止通行,由交jing手势指挥,等宋厅的专车过去才放行。
与此同时,交jing总队大院内也在紧急动员,朱华标匆匆下楼,后面跟着十几个肩膀上有杠有花的白帽子交jing,各自上车,十几辆jing用摩托亮起jing灯,拉响jing报在前面开道,后面是八辆jing车鱼贯而出。
最先赶到现场的还是温泉镇派出所的jing员,两个民jing带两个协jing,正好刚才在所里还碰过面,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到水都大酒店调查什么事儿来的,倒霉也在情理之中,水都大酒店什么背景,也是他们惹得起的么。
jing察们幸灾乐祸,但还是恪尽职守,拿出急救包帮芃芃包扎伤口,不大工夫,镇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要将伤员送上车,这三个人却坚决不走。
“我们要保护现场,任何东西都不许动。”宋双说道。
jing察们嗤之以鼻,还保护现场呢,不过是一起交通意外,外带打架斗殴,又没死人,保护个毛的现场。
“现场我们会保护的,先回所里去做笔录吧。”jing察道。
忽然芃芃尖声道:“不去!你们和坏人是一伙的!”
jing察沉下脸:“你怎么说话的?”
宋双把手机伸过来:“叫你们领导和你说话。”
jing察接了手机大大咧咧问道:“你哪里?”
“我是宋剑锋!”
“哪个宋剑锋?”jing察没回过味来。
疾驰的奥迪车里,脸sè铁青的宋剑锋将手机递给沈弘毅:“你和他说。”
沈弘毅接过电话:“你好,我是省公安厅宋厅长的秘书沈弘毅,你是温泉镇派出所的出jing民jing吧,指挥中心协调的救护车到了没有?一定保护好现场,任何人不得乱动,这是一起很严重的刑事案件,我们马上就到。”
民jing汗都下来了,他从手机里听到了开道车独特的jing笛声,开玩笑不是这种开法,谁敢没事冒充省厅领导啊,九成是真的。
“好了,把手机给宋厅长的女儿。”沈弘毅道。
民jing恍然大悟,这个女生是厅长千金,怪不得啊,诚惶诚恐双手奉还手机,喝令协jing保护现场,维持秩序,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三分钟不到,温泉镇派出所的所长和教导员都到了,他们已经获知,厅长女儿在自己辖区出了事,到现场一看,所长肠子都悔青了,遭遇车祸和劫杀的竟然是刚才到所里要求协调查阅水都大酒店监控录像的三个人。
这事儿,八成和水都大酒店有关,深究起来,自己也脱不开关系,这身jing服是穿到头了。
十五分钟后,交jing总队的车队先抵达现场,不由分说进行接管,说这是公路车祸,归*ing管,派出所长不敢吭声,朱华标穿的是白衬衣,肩膀上是两颗jing监花,正处级领导,官比自己大多了。
紧跟着,省厅领导也到了,奥迪车门打开,宋剑锋下了车,脸sè很难看,朱华标凑上去:“宋厅,万幸啊,人没事。”
宋剑锋点点头,让人将车祸三人送上救护车,并没有和女儿打招呼,此刻他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位jing察。
现场很惨烈,迷你酷派侧翻,车玻璃被砸碎,风挡玻璃砸出一条条龟裂的纹路,地上洒满鲜血,丢着一支霰枪,两根钢管。
“宋厅,要不要按反恐案件的程序处理?”沈秘书轻声道。
宋剑锋面表情:“不,交二处侦破,这是针对我来的!”
宋剑锋在现场只绕了一圈就离开了,去医院探视女儿,案发现场交由省厅二处负责,各种拍照,各种提取痕迹证物,今天来的全是江东省刑侦口的大拿,还有交jing方面的专家,搭眼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把情景还原到八-九不离十。最
宋双她们被送到医大附院,院方已经接到通知,腾出急诊室来进行包扎治疗,芃芃脑门被磕出一个口子,凌子杰多处软组织挫伤,宋双身上也好几处淤青,不过都不严重。
朱华标和宋剑锋的车先后抵达医院,他们都是轻车简从来的,没有扰民,来到观察室,宋剑锋才尽显父亲的慈爱,摸着女儿的头发说:“双儿,没事了,爸爸来了。”
“爸爸,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宋双扑在父亲肩膀上痛哭。
那边,芃芃也扎在朱华标怀里大哭,俩妞儿哭的一个比一个响。
凌子杰没处哭去,他拿出手机给沈弘毅:“jing官,我把案发经过拍下来了,对你们破案一定有用。”
“拿过来我看看。”宋剑锋一招手,将手机拿来打开视频,屏幕视角是歪斜的,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黑sè越野车和一辆白sè两厢富康,几个人手持武器正在打斗,动作凌厉凶狠,不似一般街头斗殴。
宋双和芃芃都趴过来观看,刚才的战斗她俩也是亲眼目睹的,此刻重温,又后怕起来,宋双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加速,出汗,心悸。
“双双,你怎么了,医生!”芃芃喊道。
急诊医生迅速赶到,见状让宋双平卧,缓慢呼吸,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这是过度呼吸症候群,由极度的焦虑恐惧引起的生理心理反应,因为呼吸太急促导致体内二氧化碳浓度过低,严重的话会手足抽搐的。”医生向病人家属解释道。
“他们搏斗的时候双儿就发病了,幸亏刘汉东用塑料袋蒙住她的头才好的。”芃芃说道。
“刘汉东?”宋剑锋眉头一皱。
“就是这个人。”凌子杰指着视频中的男子,刘汉东正从肩膀上拔出匕首,反手捅进一个家伙的腹部,眼神彪悍犀利,令人不寒而栗。
宋剑锋将手机递给朱华标:“华标,查这辆黑sè的陆巡,一小时内我要见到车。”
朱华标看了看视频中的越野车牌照,拿出手机:“我是朱华标,给我查一辆陆地巡洋舰,黑sè车身,牌照是江abq215,通知全市各单位,给我半小时之内抓出这辆车!”
朱总队一声令下,全市交jing都行动起来,五分钟后,信息中心打来电话,这个牌照对应的是确实是一辆黑sè的陆地巡洋舰,登记单位是省交通厅下属某工程单位,不过这辆车正在青海出差,不可能出现在本市。
“一定是套牌车,给我查,一查到底!”朱华标恶狠狠道。
这次女儿和宋双一起出事,倒是迅速和宋剑锋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朱总队凑过来,摸出软中华:“妈了个巴子的,气死老子了,宋厅,抽一支。”
宋剑锋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医院是死角禁烟场所。”
朱华标尴尬的笑笑,收起香烟道:“宋厅,近江的治安确实该严打了,小女生开个车都能惹出祸事来,黑社会太猖狂了。”
宋剑锋心头一动,也许是像朱华标说的这样,女儿遇上流氓地痞了,开车时产生纠纷,造成车祸,下车打人。
“不是的,他们是来谋杀我们的!”朱芃芃纠正父亲的观点,“我们一上车,那辆黑车就一直跟踪,对了,我们今天是去水都大酒店调查事情来着,肯定是他们捣的鬼。”
“哦,什么事?”宋剑锋问道。
芃芃笨嘴拙舌,哪有国际最佳辩手凌子杰的口才好,他娓娓道来,用最简洁的话语让宋剑锋和朱华标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宋剑锋是老公安了,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女儿调查失足妇女生存状态,意中戳了马蜂窝,那个肥头大耳的piáo客就是此次事件的核心!水都大酒店和温泉镇派出所领导都逃不开干系。
“马上调查,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宋剑锋道。
沈秘书立刻打电话通知二处,去水都大酒店抓人!
水都大酒店很有背景,但这回他们摊上大事儿了,十余辆jing车开到酒店门口,下了三十余名穿黑sè战斗服头戴钢盔的特jing,手持微型冲锋枪开道,然后是十余名配枪刑jing鱼贯而入,都穿着黑sè坎肩,上面印着明黄sè的字体“便衣刑jing。”
酒店监控室被接管,保管主管、大堂经理、酒店总经理,以及酒店监控录像全部被带回调查,与此同时,温泉镇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和教导员,全部被市局叫去开会,并且被留下谈话,当晚没有回来。
省交通厅会议室,焦世宏终于开完了党员先进xing会议,走出会场拿出手机开机,顿时跳出十几条短信,都是小曹发来的,说是出了点岔子,几个兄弟受了伤。
“事儿办妥了么?”焦世宏打电话过去,他隐隐有些不安,这个要对付自己的人,实力比想象的要强啊。
“没查出来是哪路人马,焦哥,胡鹏肚子上让人攮了一刀,肠子都淌出来了。”
焦世宏一阵心烦意乱:“好了,我知道了,回头给你卡上打两万块钱,先看病要紧。”
“谢谢焦哥。”
……
刘汉东的肩膀在流血,左胳膊抬不起来了,头上的血流下来糊住眼睛,挡住了视线,他用一只手驾驶着汽车往回开,医院是不能去的,这点皮肉伤到了医院没有上千块钱下不来,还不如自己处理。
算算时间,马凌还在当班,就不麻烦她了,刘汉东开到铁渣街108号楼下,熄火下车,院子里的牌局天天有,四个中年妇女见惯不惊,包玉梅瞟了他一眼:“注意点,别弄脏了地。”
刘汉东没说话,匆匆上楼,血还是滴在了地上。
正躺在屋里玩手机的火颖看到刘汉东一身是血归来,急忙跳起来张望,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纱布,碘酒药棉和一小盒器械,上楼去了。
刘汉东上了四楼,打开屋门,单手从抽屉里扒拉着东西,翻出一瓶紫药水来,拿了水盆,拎起热水瓶倒水。
“东哥,你坐着我来。”火颖步走了进来,将刘汉东按在床沿上,解开他的上衣,拿起毛巾蘸着水将血迹先擦了擦,肩胛上的伤口很深,还在不停地冒血。
“我cāo,这一刀真深,见骨头了。”火颖咋舌不已。
“胡扯,离骨头远着呢。”刘汉东道。
火颖洗了手,拿镊子夹住酒jing棉球擦拭伤口,酒jing的刺激让刘汉东疼的收缩了一下。
“怕疼啊?我以为你刀枪不入,皮糙肉厚呢。”火颖没心没肺的笑着。
“头上还有个口子。”刘汉东道。
“看见了。”火颖拿出一把剪刀,将刘汉东的头发剪秃了一块,处理了伤口,看得出这是钝器敲击的伤痕。
“东哥,你脑壳真硬。”火颖说。
“要是铁棍,我脑袋就变西瓜了。”刘汉东动了一下,肩胛上的伤口又涌出血来。”
“我帮你缝合。”火颖拿出了小铁盒。
因为伤口在背上,刘汉东只能让火颖帮忙,他拿了一本书咬在嘴里:“你缝吧。”
火颖拿出针线,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针从皮肉中传来穿去,疼的刘汉东冷汗直冒,火颖极其专注,几乎是趴在刘汉东身上,紧身小背心里一对玉兔呼之yu出,少女体香弥漫,可惜刘汉东福消受,光顾着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颖终于缝好了,张嘴咬断了线头,说:“好了。”
刘汉东长出了一口气,书已经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子,回头看火颖的手术器械,不禁骂了一声:“我cāo,你用缝衣服的针给我缝伤口啊。”
火颖满不在乎道:“咋了,我没用套被的针呢你就偷笑吧,从小我哥打架让人砍伤,我都是拿这个针给他缝的。”
刘汉东语。
火颖从桌上拿起烟盒,点了两支烟,一支塞在刘汉东嘴里,吞云吐雾道:“东哥,谁把你捅了?”
刘汉东郁闷道:“我也不知道,路上看见人家打架,我就动手了。”
火颖哈哈大笑:“你比我哥还喜欢打架,不认识的你也帮啊。”
刘汉东说:“也算认识,不过不是朋友,她们还整过我,把我三轮摩托给弄没了。”
火颖奇道:“那你应该帮别人揍他们才对啊。”
刘汉东说:“我这人看不得欺负弱小,一帮老爷们又是刀又是枪的,对付俩小姑娘,我不能装看不见。”
火颖伸出大拇指::“东哥,牛逼,讲究!”
刘汉东把车钥匙丢过去:“帮我把车里的血擦擦,渗进去就不好弄了。”
“好嘞。”火颖拿着车钥匙下楼,又是毛巾又是水盆,连牙刷都用上了,在富康里好一阵打扫,将血迹清理的七七八八,又拿着拖把将院子里的地面也给清理了。
“包大姐,你闺女今天咋的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打扫起卫生了?”一个牌友诧异的问道,她和包玉梅认识几十年,今天第一回见火颖这丫头干活。
“兴许吃错药了,北风!”包租婆头也不转,打出一张牌来。
火颖打扫完卫生,又从家里拿了云南白药上楼,扯开绷带把刘汉东缠了起来,肩膀身子绕了好几圈,最后扎了个蝴蝶结。高速
刘汉东服用了白药中的保险子,感觉好多了,他拿起手机给马凌发短信:受伤了,不严重,在家趴着了。
很,手机铃声响起,刘汉东准备迎接马凌劈头盖脸的怒骂,可是拿起来一看,是美国长途。
“喂,是小帆么?”
“哥哥,是我……对不起,因为夏舟的事情,害你丢了工作……”舒帆的声音隔了整个太平洋,却如此清晰,如同在身畔低语。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干了,别挂念我,一切都好,没事。”刘汉东安慰道,小帆心地善良,肯定因为此事大为内疚。
火颖在一旁扯着嗓门说道:“好什么好,背上被人家捅了一刀,头上挨了一棍,还没事?让人打死了都!”
刘汉东捂住话筒,斥责道:“瞎咧咧什么呢,别让人家听见了。”
火颖说:“我就是要让她听见,又是你哪个好妹妹啊?凌姐知道不?”
刘汉东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舒帆的声音很紧张:“哥哥你怎么了,受伤了么,现在医院么?”
刘汉东道:“一点皮外伤,包扎好了,没事了。”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有电话进来。
“好了,我有电话,不说了。”刘汉东切断了小帆的电话,接进马凌的电话。
“你不要命了!整天和人家打架!伤哪儿了,要紧不?”马凌果然是一顿训斥。
“没事了,火颖帮我包扎好了。”
“就她那水平,你赶紧去医院!不说了,开车呢!”马凌的声音带着火气,震得刘汉东耳膜生疼。
“知道了。”刘汉东答道,那边已经挂了。
“被凌姐骂了吧,活该。”火颖嘻嘻笑着,没有下楼的意思,就见她小背心和低腰裤之间白花花的一片,晃眼。
刘汉东将脸背了过去。
……
郊区某医院,黑sè兰德酷路泽停在停车场最里面,停的很霸气,占了两个车位,车上的四个人正在急诊室里接受治疗,一个被车撞成骨折,一个手腕被打断,一个肚子上挨了一刀,最轻的也有多处淤伤。
他们几个骂骂咧咧,吞云吐雾,急诊室里充斥着烟味,医生护士都不敢管,这四人都是肉瘤脑袋金链子大汉,惹不起。
“cāo***,找出来废了他!”一人恨恨道。
“焦哥说了,先打两万块钱过来,每人五千。”为首的汉子道。
“曹哥,就五千啊,打发要饭的啊?”另一人不满道。
曹哥沉下脸:“这五千是给你们喝茶的,焦哥什么身份,什么级别,能亏待了你们?”
大家点头称是。
曹哥摸出一百块钱,喊道:“护士,过来,去给我买点泡椒鸡爪子,花生米,再拿两瓶白酒。”
年轻的男医生走过来:“先生,病房里不许抽烟喝酒。”
“**逼的!”曹哥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打的医生眼镜都飞了。
其余医务人员噤若寒蝉,都退了出去,报告医院保卫科,保卫科直接拨打110。
很,一辆110jing车来到医院,途径停车场的时候看到横在那里的黑sè越野车,jing察的职业习惯让他们多看了两眼,觉得号牌很熟悉,似乎是今天指挥中心要求拦截的车辆。
jing察立刻用对讲机通报指挥中心,得到确认,就是这辆车!
110出jing人员按照指挥中心的要求,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和医院保安一起将四周封锁起来,疏散群众。
急诊室里几个家伙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依然在吹牛聊天。
十五分钟后,四辆黑sè涂装的大型越野车抵达医院,车门上写着“特jing”字样,二十名全副武装戴头套的特jing下车,手持盾牌微冲,呈战斗队形多路包抄,医院外面停了两辆依维柯jing车,车上下来一群背着07步枪的武jing,开始jing戒。
省厅明确指示,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针对高级领导的暗杀,犯罪分子穷凶极恶,可能持有枪械,必须严肃对待,不能有一丝马虎。
汉子们还在抽烟侃大山,忽然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丢了进来,曹哥低头一看,差点吓尿。
“我cāo!手榴!”
丢进来的不是手榴,而是一颗防暴用的震撼。
震撼炸开了,一瞬间急诊室里如同爆了一颗微型原子,强烈的光芒使人短暂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巨大的轰响让人耳朵嗡嗡响,脑子里乱成一团,几乎失去了视觉和听觉能力。
特jing小组速突入,将犯罪分子按到在地,踩住后背手脚,纹丝动不得,迅速给四人蒙上黑sè的头套,上背铐,两人一组将他们提了出去,曹哥晕乎乎就觉得两脚离地,在地上滑行。
“这是闹哪样啊?不就是让护士去买个鸡爪子白酒么。”曹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四个犯罪分子被押上jing车,迅速送往省厅二处,交予刑侦专家分头预审,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审出了结果。
口供在第一时间送到宋剑锋案头,案情很简单,交通厅的焦世宏雇佣的打手,奉命拦截那三个年轻人乘坐的汽车,查出是谁要搞焦主任,内情则由水都大酒店方面提供。
“要不要立刻拒捕焦世宏?”沈秘书道。
沈弘毅在提醒领导,焦世宏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交通厅的正处级干部,握有实权,据说要提副厅了,而且此人背后势力不简单,牵一发动全身,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宋剑锋也有自己的考量,若在平时,他会选择养案,搜集焦世宏贪污受贿的证据,让纪委来办他,可是这一次不同,焦世宏居然向自己的女儿下了黑手,别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这是逆鳞,绝不许碰!
“立刻刑拘焦世宏,以买凶杀人的罪名。”宋剑锋是铁了心要把焦世宏往死里办了,先给他扣一个大帽子,然后各方面跟进,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肯定是焦世宏的经济问题,交通厅的这些领导干部,哪一个的屁股是干净的?随便一摸,都是一手的屎。
……
此刻焦世宏还浑然不觉危险已经向自己逼近,他倒背着双手从交通厅大楼里出来,上了一辆路虎越野车,省委省zhèngfu有指示,各级领导应该做出表率,不坐大排量专车,为显示自己的低调,焦主任的奥迪不常用,平时以路虎作为代步工具,虽然价钱上比奥迪还贵,但这算单位下基层的公务车,不算专车,旁人也说不得闲话。
“猪已出栏。”停车场上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里,便装男子捏着藏在领子的对讲机喉麦说道。
路虎驶向大门,门卫举手行礼,按下电钮,电动门缓缓打开,路虎正要前行,忽然马路上冲出两辆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音,径直拦住路虎。
司机一脚急刹车,闭目养神的焦主任差点栽出去。
“干什么的!”司机大怒,跳出路虎厉声质问。
两辆汽车里跳出六个刑jing,都穿着刑jing坎肩,一手持枪,一手拿着jing官证,速逼近,将吓傻的司机按在车上,一人拉开车门,亮出逮捕证:“焦世宏!你被逮捕了。”
焦世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很就反应过来,riri夜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和噩梦有所不同,来抓自己的不是纪委,而是jing察。
颤抖着手在逮捕证上签了字,焦世宏被戴上手铐,押上jing车带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这一幕全被交通厅门口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消息迅速传开,建设管理办的焦世宏被抓了!就在交通厅大门口被刑jing提走,一时间各级领导都很紧张,生怕被殃及。
焦世宏被押到省厅二处的审讯室,先被晾了个把小时,对付这种贪官,jing察们有的是经验,这种人要么胆子极大,法天嚣张至极,要么胆子很小,不用手段就竹筒倒豆子了。
这一个小时内,宋剑锋接到很多电话,求情的,打探消息的,请吃饭的,他可以想象,整个江东官场为之天翻地覆,焦世宏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但是涉及的层面之广,人员之多,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惊人。
那些关紧要的人,统统让沈秘书挡了,但有些人是挡不住的,比如省委常委,近江市市长金沐尘。
金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寒暄几句后说:“老宋啊,你搞得我很被动啊。”
宋剑锋道:“金市长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公安厅配合您都来不及,怎么会让您被动呢?”
金沐尘爽朗大笑:“是这样的,近江全市的道路拓宽改造工程是我在抓,交通厅具体办事,落实到下面,是焦世宏在负责,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你抓他之前和我打个招呼嘛,我好安排人接手,现在一团乱麻,我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哈哈哈。”
宋剑锋说:“事发突然,我本来也没打算动他。”
金沐尘说:“老宋,焦世宏犯了哪方面的错误,你给我透个底,我好部署下一步的工作。”
宋剑锋说:“他企图买凶杀人,我女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金沐尘沉默片刻,语气很坚决:“对这样的犯罪分子,一定要坚决打击,严肃处理,谁敢说情,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老宋,我支持你!”
宋剑锋放下了电话,揉着太阳穴,他知道金沐尘在道路工程上谋了不少私利,焦世宏就是他的人,说女儿在医院躺着就是堵他的嘴,也通过金市长,让求情的人望而却步。
自己毕竟是省厅一把,副省级领导,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连一个处级干部都办不下来,以后哪还有威信可言。
宋双确实躺在医大附院的病房里,不过这只是一种策略,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惊吓,身上轻微淤伤,根本用不着住院。最
朱芃芃和凌子杰也被安排住院,芃芃脑袋上缠着绷带,凌子杰被玻璃划伤的伤口涂了碘酒,他们住的都是高级单人病房,宋剑锋安排了jing员在走廊里守卫,名义是证人保护,其实是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来进行所谓的“探望。”
果不其然,宋剑锋接完金市长的电话后,就陆续有人来探视宋双,不用问,消息是金沐尘透露的,不过这些人都没能进来,连礼品也被退了回去。
焦世宏被抓,最担心的是交通厅的一些人,他们怕被牵连到,到处打听焦主任被捕的原因,却又不得要领,某些领导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都开始准备护照细软了,忽然金市长方面发来消息,是一般刑事案件,与工程关。
大家就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刨根问底,得知焦世宏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派人制造车祸并导致宋剑锋的女儿重伤,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生忧虑,怕就怕宋剑锋借题发挥,拔出萝卜带出泥;怕就怕焦世宏胆子太小,还没用刑就竹筒倒豆子,连累了大家。
所以,当务之急是递话进去,让焦世宏心里有个底,不要乱说话。
但公安口是宋剑锋的地盘,外面的人连焦世宏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谈何递话。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焦世宏是被关在公安厅一墙之隔的国家安全局内,两个四十来岁的便衣提审了他,眼神锐利,令人不敢直视,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专家级人物,其中一人递给他一支烟,说:“焦世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经侦总队的,这位是反贪局的,我们都不是纪委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焦世宏岂能不知道,像他这种级别的干部,一般是纪委介入,进行双规,获取确凿证据后再移送司法,现在不经过纪委,直接公安逮捕,反贪局联合审讯,说明人家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办自己就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他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在两名公安人员面前将自己贪赃枉法,道路拓宽工程上以权谋私的事情和盘托出……
口供送到宋剑锋案头,他拿起电话:“丁秘书么,我是宋剑锋,我有重要的事情向郑书记汇报,你看看能不能尽安排一下。”
等宋厅长打完电话,等在一旁的沈秘书说:“要不要成立一个专案组跟进?”
宋剑锋一挥手:“不需要,按照一般治安案件的程序走,不要扩大化,免得给人口实。”
“明白。”沈秘书点点头。
……
铁渣街,火颖依然腻在刘汉东屋里不愿离开,忽然房门被推开,马凌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正是暴走e族的马琦,她还背着一个医药箱。
“我看看,这谁包扎的,缠木乃伊呢。”马琦说道。
“我,怎么了。”火颖冲了她一句。
马琦直接将绷带解开,看了缝合的伤口,又皱起眉头:“你这样缝会留疤的。”然后拿出手术器械要重缝合伤口。
“算了,别让我受二茬罪了。”刘汉东阻止道。
马凌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天天打架,你还能消停一会?这回又是为的什么?”
“见义勇为呗。”火颖插嘴道。
“早晚把自己作死!”马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没事。”火颖又说道。
刘汉东哈哈大笑:“这话哪儿看的?”
“圣斗士星矢里面说的,我哥经常挂在嘴上。”火颖得意洋洋。
马琦重给刘汉东敷了药,缠上绷带,忽听楼下包玉梅招呼道:“胡所长,怎么有空过来了?”
火颖赶紧站起来:“不好,派出所来人逮你了,跑。”
大家慌忙站起来,可是为时已晚,花火派出所的副所长胡铁军带着三个民jing已经上来了。
刘汉东长吁一口气,向胡铁军伸出了双手:“铐吧。”
胡铁军没拿手铐:“刘汉东,你行啊,又惹事了,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
刘汉东被jing察带走了,马凌和马琦想跟着去,被胡铁军拦下:“大侄女,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这回刘汉东惹了大麻烦了。”
一行人下了楼,上jing车,直接回所里,途径梅姐洗头房的时候,刘汉东瞄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问道:“梅姐怎么处理的?”
“先拘留,劳动教养批下来之后,转劳教所。”胡铁军答道。
洗头房小院里,儿拧开水龙头,喝了一肚子凉水,她等了一天一夜,妈妈还没回来,又怕又饿,哭都没力气了。
……
医大附院病房,房门打开一条缝,宋双jing惕地问道:“谁?”
“是我。”芃芃溜了进来,然后是凌子杰。
“有事么?”宋双见他俩一脸的鬼鬼祟祟,好奇问道。
凌子杰说:“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今天救我们的那个刘汉东,就是和老鸨一起的帮手,我想专业术语应该是马夫,或者龟奴。”
“不可能!刘汉东不是那种人!”宋双毫不犹豫的反驳,“他的为人我太清楚了,不会做这种事。”
凌子杰尴尬的笑笑:“这只是一种推测,而且我也没有鄙视这种职业的意思,任何存在都是合理的,对于社会底层来说,只要能赚钱就是好工作。”
宋双还是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凌子杰说:“宋双,你还是对xing工作者存在误解啊,在欧洲一些国家,这种职业是合法的,有时候zhèngfu还会雇佣xing工作者对一些残疾人进行生理上的慰藉,或许我的用词不合适,但刘汉东确实认识那个老鸨,还有那个女孩。”
宋双还是理智的,她想了想说:“好吧,我保留看法,你找我说这些想干什么呢?”
凌子杰说:“我想找到他们。”
芃芃也说:“刘汉东为咱们受了伤,应该去探望一下他。”
宋双点头:“对,咱们应该去感谢他。”拿起电话打给父亲,“爸爸,我想知道刘汉东在哪家医院治疗?”
宋剑锋一愣,扭头问秘书:“弘毅,刘汉东人在哪儿?”
“在花火派出所做笔录。”沈秘书总是能随时掌握一些事情。
“他在派出所做笔录,你好好休息,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宋剑锋安抚女儿几句,挂上了电话,他在等省委书记的召见,商讨重要的事情。
医院病房,宋双当机立断:“走,去派出所找刘汉东。”说完就开始换衣服,凌子杰很自觉地转过脸去。
“这么急?”芃芃很兴奋。
“刘汉东毕竟出手伤了人,我怕jing察会难为他,他救了咱们,咱们也要救他。”宋双脱下病号服,穿上小衬衫。
芃芃和凌子杰去各自回房换了衣服,走到走廊尽头被便衣jing察客气的拦住:“你们去哪儿?”
“和我爸说过了,去办点事。”宋双径直下楼,负责保护他们的jing察奈,只好请示上级,上级也不敢强行阻拦宋双,只好让jing察随行保护,绝不可出任何差池。
就这样,他们三人在两名jing察的保护下,坐着jing车来到了花火派出所,市局的人正在给刘汉东做笔录,透过户可以看见刘汉东头上缠着绷带,敞开的领口里也是绷带,裤子上还有些血迹。
门猛然被推开了,民jing诧异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你们有没有人xing!他都受伤了,不让他在医院躺着,抓到派出所来审问,你们太过分了!”话没说完就呜呜哭起来。
两位刑jing面面相觑,这是闹哪样啊?
陪同jing察进来,附耳低语:“这是宋厅长家的千金,这个男的是人家的救命恩人。”
刑jing恍然大悟,笑了笑,没解释什么,出门去了,见屋子留给他们。
宋双上前检查刘汉东的伤势,眼中含着热泪,声音哽咽:“傻瓜,你怎么不回我的微信。”
刘汉东被她板来板去,上上下下的检查身体,就差扒了衣服看了,心中暗道我和你很熟么。
他自然不知道,宋双riri念叨他,自言自语都是在和他对话,在她的潜意识中已经和刘汉东神交已久了。
凌子杰和朱芃芃也进来了,芃芃责怪道:“刘汉东你为什么要跑啊。”
刘汉东说:“我车子没手续。”
一句话说的没心没肺的朱芃芃都差点掉泪,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刘汉东的白sè两厢小破车是辆没有正规牌照没过年审的黑车,他害怕俩女孩再使手段把车拉去强行销毁了,所以救人之后匆匆离开,这个事实让俩妞儿既惭愧又伤心。
“没手续你找我啊,我让我爸给你办啊。”朱芃芃跺着脚说。
刘汉东哼了一声,摸出烟来点上。
宋双一把将他的香烟抢下来:“你受伤了,不能抽烟。”
刘汉东又掏出一支点上,抽了一口看着宋双。
宋双咬了咬嘴唇,她意识到面前的刘汉东和心中虚拟的刘汉东不是一个人,心中那个刘汉东早已冰释前嫌,而真实的刘汉东还在记恨自己。
“对不起,上次是我们不对,我们也不是刻意要那么做的,我已经买了一辆大摩托赔给你,停在我家车库里,牌照已经办好了,明天就能给你送来,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感谢你的,你不是退伍兵么,我有办法让你当jing察,你要是不乐意,干别的工作也行,我都能帮你安排,如果你想创业,我也能帮你贷款,总之我能帮你做一切事情。”
宋双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这都是她在心中说了数次的,设想中刘汉东听了会很感动,消除对自己的误会,进而还会成为朋友哩,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可是,刘汉东只是淡淡的看了宋双一眼,说:“我和你很熟么?”
刘汉东冷漠的态度让朱芃芃很恼火,她叉着腰指着刘汉东嚷道:“你有没有良心,毁掉你的三轮儿是我们不对,可我们也不是诚心的,也已经道歉了,你知道双双为这件事瘦了多少斤肉么,你知道我们为给你买摩托费了多少jing力,动用多少关系么!”
芃芃气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呼着粗气,刘汉东却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两个妞儿只是恶作剧而已,从那天她俩在销毁现场的悔恨表现就能看出,再看看宋双,确实瘦了不少,尖下巴都出来了。免费电子书下载
“双双受了伤,在医院躺着,听说你在派出所,立刻就赶过来,你还想我们怎么样!”芃芃在跺脚。
宋双拉了拉芃芃的衣角:“算了,如果他没原谅我们,就不会舍命出手相救了,他说的对,我们之间不熟,走吧。”
说吧转身yu走,背对着刘汉东,眼中却饱含了泪水。
“等等。”刘汉东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事么?”宋双没有回头。
“你家里是不是很有势力?”刘汉东问道。
“按照一般人的眼光来看,算是吧,我父亲是宋剑锋。”宋双淡淡道。
“宋剑锋,干什么的?”刘汉东挠挠头,他不大看电视,没听过这名字。
“是江东省公安厅长,够大吧。”朱芃芃气哼哼道。
刘汉东挠挠头:“确实够大,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权当报答我好了。”
宋双终于转身:“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力却帮。”
刘汉东说:“我有几个朋友被派出所抓了,能不能宽大处理,其中有个女孩,一定是冤枉的,我知道她,不会做那种事情。”
“哪种事情?”宋双和芃芃交换一下目光,都很纳闷。
一直没说话的凌子杰掏出手机伸过去:“你说的人,是不是这个?”
屏幕上的人正是背着双肩包的蓝浣溪。
“是她。”刘汉东点点头,“她在梅姐的洗头房上班,但不是从事那种业务的失足妇女。”
凌子杰很高兴,踏破铁鞋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调查对象。
宋双说:“好吧,这个忙可以帮,不过需要时间,走正规途径,申请行政复议。”
这个回答让刘汉东很满意,如果宋双大包大揽,说可以立刻释放梅姐浣溪她们,刘汉东反而会看不起她,卖-yinpiáo娼只是轻微违法案件,有厅长的女儿帮着说话,那些人jing一般的公安人员肯定会识相的。
“还有一件事。”刘汉东想了想道。
“你说。”宋双巴不得刘汉东多提几个要求。
“前段时间南郊大转盘发生一起醉驾引起的恶意事故,两死一重伤,死的是母女俩,孩子才三岁,一个家庭毁了,而肇事者却伪造年龄,逃脱法律制裁,现在已经保释了,你要是有能力的话,就向你父亲反映一下,把这小子绳之以法,对了,这人叫夏舟,是夏白石的儿子。”
宋双拿出手机啪啪的按着,在备忘录里写下这件事:“记下了,我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最后一件事,给外边那些jing察打个招呼,别他妈翻来覆去的问了,我听他们那意思,还想办我一个打架斗殴的罪名,关我几天哩。”
宋双咬了咬嘴唇:“你放心,你是见义勇为,他们只是确保笔录正确,多问了几遍而已。”
“我该回去了。”刘汉东站了起来,因为坐的太久,伸了个懒腰,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宋双和芃芃都跟着一抖,仿佛疼的是自己。
刘汉东要走,没人拦他,jing方已经做好了笔录,他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而且救的是领导家的千金,谁也不会为难他。
宋双她们跟了出来,执意要送刘汉东回家。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刘汉东停步。
凌子杰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准备做一个课题,研究失足妇女的生存状态,你和她们比较熟,可以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么,权当帮忙了。”
刘汉东看看他,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大学生摸样,正是白天在车里被袭击的男子,兴许是宋双的男朋友吧,便点点头:“好吧,铁渣街上洗头房不少,你们随便采访。”
凌子杰和刘汉东并肩往前走,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问道:“刘先生,你是怎么认识这几个失足妇女的?”
刘汉东说:“我照顾过她们的生意。”
跟在后面的宋双心里如遭锤击,想不到刘汉东竟然是这样的人,干过如此龌龊的事情,看来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后面的对话她没有听见,只是机械的走着,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走到了铁渣街的中段,街上果然到处都是暧昧的红灯,灯箱上写着休闲、按摩、洗脚、保健的字样,失足们坐在玻璃门里搔首弄姿,时不时冲路人招手。
刘汉东走到一处拉下的卷帘门前说:“这就是梅姐的洗头房。”
这家店门脸不大,上面招牌印着“梅子洗头”的字样,灯箱被花得意派来的流氓打碎还没修复。
凌子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说:“走吧。”
忽然刘汉东走向卷帘门,蹲下,然后趴下,耳朵贴着卷帘门下面的缝隙,过了一会儿,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里面有人。”
凌子杰吃了一惊:“不会吧,你确定?”
洗头房的从业者被jing察一锅端,里面漆黑一片,怎么可能有人,凌子杰也趴了下来仔细倾听,听了一会儿站起来,表情很严肃:“是有声音,好像是一个小孩在哭。”
这话犹如一阵冷风吹过,宋双和朱芃芃吓得毛骨悚然,店里不可能有人,难道是……不干净的东西?在天涯莲蓬鬼话看到的各种故事浮上心头,俩女孩两股战战,声音都在发抖:“走吧。”
“等等。”刘汉东绕到后面民宅入口,再次倾听确认里面有小孩的哭声,退后几步,直冲向院墙,跃起抓住墙头,一个翻身骑在墙上,动作利索的比飞贼还飞贼。
确认院内没有危险,刘汉东跳了下去,从里面打开了院门,凌子杰拿出手机调出手电功能,招呼两个女孩:“进去看看。”
朱芃芃紧紧抓住宋双:“别去,有鬼,还是娃娃鬼,会附身的。”
宋双也很害怕,但此时必须做出勇敢的样子来,她拉起芃芃:“走,进去看看!”
刘汉东熟门熟路,摸到了电灯开关,打开电灯,一片光明,四人就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面前丢着一些食物残渣,有方便面袋子、瓜子壳、还有一把生米,女孩头发蓬乱,赤着脚,脸上很脏,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凌子杰问刘汉东:“你认识么?”
刘汉东摇摇头,没听说梅姐或者娜娜、小雅有个女儿啊。
既然不是鬼,就该女生们发挥作用了,宋双慢慢走过去,蹲下,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儿。”小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
“儿真乖,你几岁了?”
“三岁半了。”
“你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呢?”
“我家在那里,妈妈走了。”儿指着一间卧室说道,那是梅姐的房间,儿以为那是自己的家。
真相大白,这个小女孩是某位失足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被遗忘在这里,靠吃剩下的食物生存,像一只老鼠一样活在这小院子里,如果不是碰巧被发现,再过几天兴许就会活活饿死。
宋双鼻子发酸,忍住眼泪说:“儿,妈妈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呢,现在我们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儿nǎi声nǎi气的说道,伸出了双手。
宋双也不嫌脏,将儿抱了起来,可是下一步去哪里成了问题。
“去医院,儿病了。”宋双一入手就感到小女孩身体在发烫。
“等我一下,我去开车。”刘汉东拔腿就跑,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几分钟后,白sè富康驶来,刘汉东探出头:“上车!”
三人抱着女孩上了车,刘汉东肩胛有伤,只用一只右手开车,挂档握方向盘好不耽误,却把芃芃吓坏了:“刘汉东还行么,换凌子杰来开吧。”
凌子杰羞愧道:“不好意思,我只会开自动挡。”
“真笨!”芃芃道,她倒是忘了,自己也只会开自动挡的车。
夜间的街头车辆稀少,很开到医大附院急诊科门口,宋双抱着儿进去检查,凌子杰去交费挂号,医生检查了一下,儿高烧三十九度,严重脱水,极度虚弱,立刻开药挂水。
“这孩子你们哪里捡的,报jing了没有?”医生一眼就看出宋双她们和儿没有关系。
“不用报jing,我们负责她的所有费用。”朱芃芃掏出白金信用卡晃了晃。
刘汉东提着一袋食物进来,这是他从医院门口7-11买的糕点饮料。
儿茫然四顾:“妈妈呢?”
宋双背转身去擦了一把眼泪,摸着儿的头发说:“乖,妈妈明天就回来了。”
儿打着吊针,抱着一瓶营养线睡着了,谁留下来照顾她成了问题
“我来吧,她是我抱来的。”宋双说。
“我和你一起。”凌子杰道。
“我也一起。”芃芃不甘示弱。
刘汉东说:“算了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都走,我来。”
宋双执意不肯:“你受伤了,需要休息。”
医生走了过来:“你们都不用留下,这里有护士,孩子很疲劳需要休息,你们也休息去吧。”
大家这才散去,刘汉东驾车离开,他们三个各自回病房休息。
过了半小时,宋双从楼上下来,坐在了儿床边。
……
枫林路上,树影婆娑,路灯下是英姿挺拔的武jing哨兵,这里是江东省党政领导人居住和办公的地点,除了枫林路十号被改为陈子锟故居纪念馆之外,其他坐落在浓荫中的小洋楼都居住着现任的高级干部。
一号别墅是省委书记郑杰夫的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郑杰夫就出生在这里,他的父亲郑泽如是老一辈产阶级革命家,曾任江东省委书记,农牧部长,文革中遭受冲击自杀而亡,时隔多年,一号别墅又迎来老主人,郑杰夫和母亲重搬进了这座小楼。
二楼书房,宋剑锋正在向郑杰夫汇报案情,女儿遇袭事件,意中揪出一个大案子,牵扯面极广,涉及到高层干部,宋剑锋这个级别已经掌控不了,必须请示领导。
郑杰夫自己看了报告,拿出白盒特供香烟,抛给宋剑锋一支,自己点上,吸了一口说:“案情很复杂,形势很严峻,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不宜大动干戈,剑锋,先养案,不要打草惊蛇。”
宋剑锋道:“郑书记,我明白了。”
离开枫林路,宋剑锋没有回家,让司机开车去医院,今天女儿差点出事,虽然焦世宏并没有直接买凶杀人,但在公路高速追逐中极容易造成死亡和重伤,女儿安然恙,实在万幸。
涉案人员众多,主犯焦世宏必须让他彻底完蛋,一个买凶伤人的罪名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要从其他角度入手,打他一个万劫不复,顺便还能给对立面的小集团一个重创。
水都大酒店的管理人员通风报信,导致女儿涉险,也决不能放过,先拘留,再找其他名目把人办进去,水都大酒店后台虽然硬,这回也得让他们长点记xing,涉毒,涉黄,消防设施不合格,先停业整顿再说吧。
至于温泉镇派出所的基层领导,和社会上的人员沆瀣一气,贪赃枉法,没的说,直接扒衣服开除。
车到医院,已经是午夜时分,两个负责保卫的便衣正在急诊室门口抽烟,看到一把的奥迪开过来,急忙上前迎接,宋剑锋下了车,微微点头:“辛苦了。”
“宋厅,您女儿在留观室,她捡了个孩子回来。”便衣说道。
宋剑锋有些纳闷,走进留观室,见女儿正坐在病床旁,床上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吊瓶还在继续打着,药水到底了。
沈秘书很有眼sè的去叫护士换药,宋剑锋将手上的风衣披在女儿身上,动作很轻,但宋双还是睁开了眼睛。
“爸爸,你来了。”
“怎么回事?”宋剑锋看着床上的孩子。
“哦,是一个失足妇女的女儿,她妈妈被jing察抓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这孩子不是饿死就是病死。”
宋剑锋眉头皱紧,对带着护士进来的沈弘毅道:“弘毅,这件事你查一下,严肃处理当事人,太不负责任了!”
沈秘书轻轻点头:“明天跟进。”
宋双又说:“还有,前几天发生一起醉驾事故,肇事者是夏白石的儿子,居然改动了年龄,逃避法律制裁,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剑锋道:“弘毅,这件事你也查一下,明天上午我要看到相关报告。”
沈秘书道:“夏白石的户籍落在温泉镇,改动年龄的事情应该是温泉镇派出所那帮人做的手脚,正好他们都在近江市局接受调查呢,我马上打电话过去,把这件事查清楚。”
宋剑锋道:”不但要查清楚,还要追究责任,该法办的绝不姑息,醉驾肇事致人死亡,应该是什么罪名?”
“危害公共安全罪。”沈秘书道。
宋剑锋点点头,这些具体案子本不需要他亲自过问,但女儿开口,就要给她一个交代。
护士换了药瓶,劝宋双去病房休息,宋剑锋也说这里有护士,你守着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特可怜,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被关在黑漆漆的小院里那么久,我怕她心理会出问题。”宋双是个善良的人,儿的遭遇让她很受触动,坚定了要帮凌子杰做xing工作者生存报告的决心。
宋剑锋说:“弘毅,明天你跟双双一起去拘留所,把这孩子的母亲放出来,基层执法毫人xing化,幸亏没出事,万一孩子有意外,我们怎么向社会交代,值得反思啊。”
“谢谢爸爸。”宋双高兴起来。
……
次ri一早,刘汉东在街上买了一份包子,驾车来到医大附院,却见宋双正拿着肯德基的早餐喂儿呢。
“儿,好吃不?”
“好吃。”儿大概从没吃过肯德基,满手满脸的油,孩子的高烧已经退了,欢蹦乱跳的很,到底是洗头房里长大的孩子,生命力旺盛的如同野草。
“好吃姐姐再给你买。”
“嗯。”
“吃饱了咱们去找妈妈。”嗯!”
这一刻,刘汉东忽然觉得宋双挺美的。
宋双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刘汉东,展颜一笑:“你来了。”
“带了早点过来。”刘汉东提一下手中的塑料袋。
“给我带的?谢谢你。”宋双笑道。
“给儿带的。”刘汉东一点不给她面子。
宋双撅起嘴。
刘汉东还是将早点放在宋双面前。
过了一会儿,凌子杰和朱芃芃也下来了,宋双说:“等沈秘书来,咱们一起去拘留所把儿的妈妈放出来,然后凌子杰你可以去做你的调查。”
大家都说好,刘汉东也很欣慰,宋双说到做到,只隔了一夜就把事情办妥了,有个当厅长的爸爸果然好使啊。
七点多钟,医大附院门口已经车满为患,都是来看病的人,停车场车位有限,门口堵满了汽车,每隔几分钟才能进一辆,连带着马路上都开始排起了长龙。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开了过来,从停车场的出口逆行进入,停在急诊室门前的应急通道,保安不但不阻止,还上前敬礼。
面包车挂江o牌照,风挡玻璃下是省公安厅的通行证,沈弘毅只带了一个司机过来,他提着包走进急诊室,和大家打个招呼,从包里拿出一套史努比童装来,正是儿合适的尺寸。
“沈秘书,谢谢你。”宋双很高兴的帮儿换衣服
“不客气。”沈秘书永远是那么温文尔雅,昨天半夜他才知道儿的事情,今天早上就能拿出合适尺寸的童装,可见办事效率之高。
大家带着儿上了面包车,刘汉东上了自己的富康,两车一前一后,向郊区的看守所驶去。
早高峰时期,车流拥堵,面包车并未依仗特权闯红灯或者让交jing开路,而是老老实实和社会车辆一起向前蠕动着。
过了一个小时,才开到看守所,近江市公安局的拘留所和看守所在同一个大院里,是单独的一座楼,沈秘书出马,一路同行,看守所的领导亲自陪同,殷勤比。
沈弘毅穿着笔挺的jing服,肩膀上两杠两花,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而且资历极其耀眼,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本科毕业,政法大学犯罪心理学硕士,曾在中港jing务交流活动中在香港西九龙jing区担任分队指挥官一年,还在著名的美国纽约jing察局nypd交流了半年,这种人才,是宋剑锋准备花大力气培养的,当秘书只是磨他的xing子,迟早要外放当个实职的公安局长的,而且前途不可限量。
沈秘书一米八的个头,在看守所领导们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一般,但他毫骄狂之sè,反而很低调谦虚,笑容可掬。
拘留所所长介绍说,梅若华是三天前花火派出所送来的卖-yin-女,入所之后情绪很不稳定,撞墙发疯,现在被关在小号里,其他人都在普通监舍,表现很规矩。
沈秘书说:“梅若华有个三岁的女儿留在住所,她情绪失常和这个有关,你们没有掌握相关情况么?”
领导们面红耳赤,沈秘书虽然话说的不重,但他是代表宋厅长来的,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给领导留下印象,若是留下办事不利的观感,以后升迁就会打折扣啊。
很,穿着橙红sè坎肩的梅若华被干jing从小号里提了出来,她一路走一路哭,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忽然,看见了会客室里的儿。
儿穿着衣服,面sè有些cháo红,但看起来很健康,向自己张开双臂,nǎi声nǎi气喊道:“妈妈,抱抱。”
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梅姐泣不成声,她担心女儿的生死,不惜自残引起注意,可是没人理她,卖-yin-女的地位很低,她们任何的言行都会被认为是逃避制裁,欺骗zhèngfu,自从她被抓起的那一天起,每时每刻都处在煎熬之中,洗头房里没什么食物,门上装的是子锁,女儿太小,没本事开门,哭声太小,外面听不见,会活活饿死啊!
万幸的是,女儿被人救了,梅姐热泪四溢,张开双臂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儿懂事的帮妈妈擦着眼泪,说:“妈妈不哭。”
宋双和芃芃将脸别了过去,鼻子酸酸,拘留所的领导们动于衷,尴尬的赔笑着,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沈秘书说:“这几个人牵扯到一起重大案件,需要取证,我带他们回去。”
省厅提人,拘留所方面自然毫异议。
趁着提人犯的空当,沈弘毅对刘汉东说:“小刘,我查过你的档案,你是退伍兵吧,有没有兴趣从事jing察这个职业?”
刘汉东还没有什么表示呢,宋双的眼睛就先亮了:“刘汉东车技很好,身手也好,这样的人不当jing察都可惜了,沈秘书,什么时候可以让他穿上jing服?”
沈弘毅笑了笑:“现在行政编制卡得很死,刘汉东只是高中学历,想当jing察其实不那么容易,厅里有考虑,明年初,也就是等这一批退伍兵下来之后,招募一批防暴特jing,门槛比较低,虽然只是聘用制,但也比协jing临时工要强的多,慢慢再想办法嘛。:看小说”
言下之意很明显,有宋厅长罩着,混个正式编制不成问题。
刘汉东没有拒绝,点头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宋双也很高兴:“你嫉恶如仇,jing察这份工作最适合你。”
“谢谢。”刘汉东不是傻子,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宋双的缘故,这样的好事是轮不到自己的,虽然当jing察并不是自己的理想,但这是一份被社会认可的好工作,妈妈会高兴,马凌会高兴,马凌的妈妈也会满意,为了她们,自己也要接受。
梅姐抱着儿远远蹲着,不敢和他们说话,因为她能察觉到,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和自己天壤之别。
不大工夫,娜娜、小雅、小丽,还有蓝浣溪被jing察带来,都穿着橙红sè的马甲,低着头。
当听到可以提前释放的消息后,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看到刘汉东在场,她们又相信了,东哥威武,路子真野,都能从拘留所捞人了。
手续很办妥,名义上这几个失足发回派出所重取证,实际上已经获得了ziyou。
沈秘书在车上就给她们做了笔录,主要询问当ri在水都大酒店发生的事情,经此劫难,梅姐自然是有一说一,交代了赵玉峰的皮条客身份,也承认自己带浣溪过去卖处,但中途良心发现中止了交易,这些情况与jing方掌握的一致,梅姐没说谎。
回到花火派出所,沈秘书调阅案卷,一眼就看出不对头的地方,这几个失足都被拘留罚款,还申请了劳动教养,而piáo娼者却没事人一样,这分明是钓鱼执法。
不过沈秘书没说什么,他只是省厅领导的秘书,又不是jing务督察,但他脸上的表情让孟宪国、胡铁军他们诚惶诚恐,沈弘毅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扒衣服,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传讯赵玉峰。”沈秘书说。
此时赵玉峰正在花豹的公司里打牌,自从得罪了焦世宏,姐夫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嫌他不会办事,焦主任那是顶着天的大财神,手指缝漏一漏就是几千万的资金,巴结都来不及,还惹人家生气,这不是和钱过不去么。
这几天,花得意一直在托人递话,想找机会和焦主任一起坐坐,弥补一下关系,为此花得意还从乡下弄了个十四岁的小妞儿,绝对的鲜货sè哩,不过话还没递过去,焦主任就落马了。
消息传来,花得意颇为感慨:“这年头,领导干部也是高危职业,不是落马就是跳楼,幸亏狗ri的出事早,不然钱就打了水漂。”
一码归一码,梅子让花得意丢了面子,必须要办她,已经和所里打了招呼,把她劳教个一年半载的,等出来再慢慢收拾。
对花得意来说,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派出所一个电话打过来,让花得意通知赵玉峰到所里来一趟,孟宪国口气很硬,花得意心中暗道不妙,亲自带着花豹和赵玉峰来到派出所,居然见到了本应在拘留所的梅姐等人。
孟宪国宣布,赵玉峰涉嫌介绍卖yinpiáo娼,予以拘留。
花得意掏烟,说情,孟宪国铁面私,严词拒绝。
胡铁军将花得意和花豹拉了出去,低声道:“没点眼sè,省厅领导都到了。”
花得意奇道:“那个穿jing服的是省厅领导?太年轻了吧。”
胡铁军道:“妈的,那是厅里一把的秘书,副处级,放下来都是分局局长的级别,你说算不算领导。”
花得意纳闷了:“他来干什么?”
胡铁军恨不得一脚踹过去:“**的,不就是你惹出来的祸么,现在就看领导的心情了,搞不好大家一起完蛋。”
“有这么严重?”花得意还是不解。
“cāo,梅若华有个三岁的女儿,当时没注意,差点饿死在家里,真要死了人闹大了,我和孟所不但要脱衣服,还得进去!”
这下花得意终于知道怕了
“事儿怎么传出去的?”花得意小心翼翼地问。
“我他妈怎么知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对了,你认识焦世宏不?”
“不熟,有一点业务上的联系。”
“不止一点吧,焦世宏买凶杀人,差点把宋厅的闺女害死,现在上面雷霆震怒,不少人要倒霉,姓焦的这回是彻底完了,沈秘书来所里调查他piáo娼的事儿,看来是要往死里办他了,任何一点罪过都不放过。”
花得意咽了一口唾沫,赵玉峰可是在自己的授意下给焦世宏安排小姐的,这算是行贿罪吧,搞不好连自己都得折进去。
“胡所,您多费心,有什么事提前通知一声。”我先走了,花得意说完,拉着花豹迅速离开。
出门上了车,花得意交代道:“我出去避避风头,有事儿电话联系。”
“大哥,有这么严重?”花豹面sè严峻。
“以防万一吧。”花得意叹口气,这真是倒霉催的,流年不利啊。
“还有,别招惹那几个婊-子,上面已经注意了。”花得意又道。
花豹点头如捣蒜:“大哥,我知道了。”
“我这就走,你送我去火车站。”花得意道。
宝马车径直驶向火车站。
……
梅姐等人重获ziyou,回到洗头房,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凌子杰他们也跟着来了,要采访梅姐,怎么说人家也是恩人,梅姐自然知不言,敞开话匣子从自己悲惨童年开始说起,凌子杰打开手机录音,时不时发问,这些都是难得的第一手材料。
刘汉东见大事已定,就要离开,却被宋双叫住:“等一下,东西马上就到。”
过了十分钟,一辆小货车开到门口,车厢里用绳子固定着一辆威武霸气的军绿sè两轮跨骑摩托车,嘉陵jh600摩托车。
刘汉东围着小货车转了好几圈,赞叹道:“铁骑啊。”
他在部队当过一段时间的通讯员,开的就是这种摩托车,不过军版和民版还有区别,当然能弄到民版也算不错了,毕竟是60的大排量摩托,况且还上了市区牌照,光这一套牌照,价值都不能用人民币来衡量,一句话,有钱都买不到。
刘汉东找了块木板搭在车厢上,将摩托车推了下来,发动起来,倾听着引擎欢的声音,忍不住骑上去兜了一圈回来,简直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
宋双很欣慰,这辆车选对了。
“这是行驶证、登记证、购置税**,用的是我的名字,分分钟可以过户。”宋双递上全套手续。
“谢谢。”刘汉东接了这些东西,拿出手机给马凌打电话:“喂,我得了个好东西,你下班来看吧,算了,我待会去找你。”
宋双一阵不舒服,他猜的出刘汉东是打给女朋友的。
但不舒服又能如何呢。
“我有事先走。”刘汉东驾着摩托轰隆隆开跑了。
……
刘汉东骑着崭的嘉陵600来到520终点站,等马凌的车过来,上前狠狠地显摆了一把,马凌也是摩托车爱好者,不由分说将刘汉东推下去,自己跨上兜了一圈,品评道:“马力是够大了,总觉得差点意思,比进口货少点什么。”
刘汉东将她推下去:“你这是崇洋媚外,坐后面,抱紧我腰,我带你兜风。”
找了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刘汉东猛拧油门,嘉陵600向着前方疾驰而去,风吹起他的头发,马凌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
忽然,马凌觉得有湿漉漉的感觉,刘汉东肩胛上的伤口渗出血来,赶紧拍肩膀让他停下。
“你伤口破了,我来。”换马凌来开,这回速度放慢了许多,行驶在田间地头,两边是茂盛的野草和树木,秋ri的太阳高照,风暖洋洋的。
“马凌,有件事告诉你。”
“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
“你说。”
“我可能要当jing察了。”
马凌一捏刹车停下,猛回头:“真的么?”
刘汉东说:“应该假不了,我昨天不是见义勇为来着么,救得是省公安厅领导的女儿,他们说明年可能要招收一批防暴特jing,让我报名来着,估计没悬念。”
马凌欣喜万分:“太好了,jing察可是好工作,虽然辛苦点,危险点,但待遇也不错,你有编制么?”
“沈秘书说先是聘用制,然后慢慢想办法。”
“那也很好了,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哎,你怎么不大高兴啊?”
刘汉东苦笑:“我没不高兴,只是没那么兴奋,我当了八年兵,穿够制服了。”
马凌打他一下:“别矫情了,穿制服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一条,你可以正式去我家见我爸妈了。”
刘汉东嘿嘿笑了:“就这条实用。”
马凌还在班上,兜一圈就得回去发车,刘汉东骑着摩托回到铁渣街,宋双他们还在,凌子杰似乎不打算走了,和失足们相谈甚欢,梅姐拿着手帕擦着泪,叨逼叨说个不停,似乎遇到了知音一般
午饭时间到了,刘汉东说我请大家吃饭吧,梅姐当即反对:“说啥也不能你请啊,要请也是我请,屠记狗肉馆,我安排。”
宋双微微皱眉,她最排斥狗肉馆了。
老实说,屠记狗肉馆算得上铁渣街比较好的饭馆了,生意火爆,去晚了都没位置,梅姐选择在这里请客是一番好意,但她却没顾及到宋双的感受,人家可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怎么可能去吃狗肉。
刘汉东说:“吃什么狗肉啊,上火,换一家吧,我带你们去。”
宋双向刘汉东投去感谢的一瞥。
娜娜小雅推辞不去,她俩很有眼sè,知道自己不是主角,梅姐和浣溪代表就行了,刘汉东也不强求,让凌子杰坐副驾,梅姐浣溪宋双朱芃芃四个女的挤在后排,好在她们体型都是偏瘦的,短途倒也能忍受。
途径狗肉馆的时候,笼子里的肉狗们可怜巴巴的望着行人,宋双将脸转了过去不忍心看,忽然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说道:“都下车!”
原来山炮抱着小月从店里冲出来,小月手里还拎着刀,身上都是血,不知道是狗血还是人血。
“你来的正好,小月流产了。”山炮急的满头大汗,中午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小月在后院剥狗皮,忽然就有反应了,此时距离预产期还早,怕是要危险。
众人急忙下车,山炮将小月放进后排,梅姐拉开车门又坐了进去,不由分说道:“我来照顾,山炮你坐前面。”
“哎”山炮坐进副驾位置,刘汉东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算了,咱们自己找地方吃去。”凌子杰道。
“再见,谢谢你们了。”浣溪向他们鞠躬道谢。
“你别走啊,找个地方吃饭,我还要采访一下你呢。”凌子杰道。
……
小月的孩子没能保住,还好大人没事。
山炮蹲在妇产医院某墙角抽烟,垂头丧气,刘汉东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我造的啥孽啊,老天爷个狗ri的这么整我?我cāo他大爷的!”山炮愤愤不平的将烟蒂扔向远方。
梅姐走了过来,叹气道:“山炮,不是姐说你,你杀孽太重,老天爷这是在惩罚你哩,你想啊,你们两口子每天杀多少狗,剥皮抽骨,血流满地的,老天爷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哩。”
山炮痛苦的抱着头,沉默半晌抬起头来:“要是不杀狗,老天爷能放我一马么?”
梅姐说:“那我不知道,少杀生,积德行善,总归是有好处的。”
山炮若有所思,点燃一支烟却忘了抽,烟灰老长也不掉。
孙佳涛和孙纪凯俩小子安顿好店里的事儿也赶了过来,刘汉东和梅姐安慰了屠洪斌几句,先回去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宋双和朱芃芃回去了,只留下凌子杰继续采访,看他这意思是准备住在铁渣街了,见刘汉东进来,浣溪高兴地说:“凌大哥要帮我复读,明年再考大学。”
凌子杰拿出单反相机:“浣溪,别动,我给你拍几张。”
刘汉东挡住镜头盖:“这位同学,借一步说话。”
将凌子杰拉到一边,刘汉东道:“你拍她做什么?”
“做调查报告啊,总不能凭空捏造吧,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素材。”凌子杰道。
“不行,浣溪和她们不同,她还没正式入这一行,你拍了她的照片到处发,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她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
凌子杰明白了,收起了相机。
“刘汉东,你是个好人,我的课题需要长期跟踪失足妇女的生态情况,打算在这条街上一段时间,你能帮我联系租房么?”
刘汉东点点头:“没问题。”
凌子杰最终还是没住在铁渣街,这里的基础条件太差了,没有duli卫生间,不能洗澡,街上噪声很大,环境也不够卫生,影响写作,他还是回青年旅社去住,每天到这儿来贴近观察最底层的洗头房知足妇女的生活状态。
……
第二天,马凌休息,刘汉东骑着摩托带她到处兜风,过足了瘾,中午一起吃了饭,在饭桌上将摩托车钥匙推了过去。
“干啥?车送我?”马凌飞了他一眼,心里甜丝丝的。
“我平时有车开,摩托利用率太低,你拿着玩呗。”刘汉东将行驶证也推了过去。
马凌拿起行驶证念道:“宋双,就是宋厅长的女儿吧,你可要巴结着点人家,大领导一句话,你的前程就有了,工作房子老婆都不成问题,搞不好当厅长女婿哩。”
刘汉东赶紧撇清:“没有的事,人家哪能看上我这样的人。”
马凌柳眉倒竖,一把揪住刘汉东的耳朵:“这么说你还是想过的喽?”
“没有没有,这不是你提起来的么,我就是这么一说。”刘汉东慌忙解释。
马凌松了手:“谅你也不敢。”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担心,就像刘汉东说的那样,公安厅长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开黑车的家伙。
吃完饭,两人又兜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间才往回赶,因为马凌家教严,必须回家吃饭。
路不大好走,刘汉东时不时急刹车,马凌被惯xing向前甩的往前冲,胸部在刘汉东背上顶了好几下。
“这么软,是什么?”刘汉东不怀好意的问。
“流氓!”马凌掐了他一下。
刘汉东放慢车速,飞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比以前大了,咋回事。”
“垫的海绵。”马凌可奈何地说,这是她最自卑的地方,胸部不够大。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恶狠狠地问道:“那个宋双,是不是很大?”
“比你还小。”刘汉东尽捡好听的说,却又得罪了马凌,“好啊,你尽盯着人家宋双的胸部看,臭流氓啊。”
一路吵闹,回到黄花小区,刘汉东把摩托给了马凌,没敢在楼下多停留,直接回去了,马凌将摩托推进停车棚,锁好,出来正遇到马国庆。
马国庆静静看着女儿:“凌儿,摩托车哪来的?”
“借的。”马凌的目光躲躲闪闪。
马国庆说:“让你不要和刘汉东来往,你就是不听,还要他的车,赶紧给我送回去。”
马凌说:“这不是刘汉东的车。”
“行驶证拿来。”马国庆一伸手,女儿的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老公安,这辆车九成九是刘汉东的。
马凌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干啥啊,你又不是交jing。”
“拿来!”
马凌掏出行驶证丢给父亲,径直上楼。
马国庆打开行驶证,登记人真的不是刘汉东,而是一个叫做宋双的女孩,登记地址是省公安厅家属区。
老公安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女儿没有这类朋友啊。
“你回来,这到底是谁的车?”马国庆叫住了走进楼道的马凌。
马凌站住,说:“车本上不是有名字么,还有身份证号呢,你查一下就知道。”说完噔噔噔上楼去了,家里饭菜已经摆好,妈妈王玉兰坐在电视机前看甄嬛传(我靠又是甄嬛传,见女儿回来便一脸喜sè道:“闺女,你李阿姨给介绍了一个对象,男的是交通局副局长的司机,小伙子人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他爸妈都是机关单位退休的,我看可以见见。”
马凌端起碗来吃饭,不屑道:“妈,你不是说非公务员,非副科级以上不配当你的女婿么,怎么自降身价了?”
王玉兰道:“你不懂,领导的司机可不一般,虽然现在没转正,只要有机会就能进编制,将来安排个实职什么的还不轻松得很,你知道么,交jing支队长以前就是那谁的司机哩……”
马凌胡乱扒了几口饭,把碗筷一丢:“吃饱了。”回房间躺床上玩手机去了。
再说马国庆,来到所里值班,打开电脑上内查这个宋双,一查不要紧,吓了一大跳,宋双居然是宋剑锋的独生女儿!
宋剑锋是什么角sè!江东省公安厅一把手,副省级的大领导,年岁不大还有高升的可能,女儿怎么和宋家扯上的关系?
一个相熟的民jing走了进来,叹气道:“这回孟所怕是要受处分了。”
“咋的了?”这两天马国庆休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交通厅一个处级干部,也不知道脑子怎么进了水,雇人差点把宋厅的女儿杀了,闹得满城风雨,听说起因是宋厅的女儿要调查这个处长piáo娼的丑闻,那几个卖-yin的又是被咱们所抓的,就是铁渣街上那个叫梅子的,被抓的时候漏了个三岁的娃娃在家,差点饿死,现在弄的厅里都下来人调查了,幸亏没死人,不然孟所就得脱衣服了……”
马国庆问:“梅子和刘汉东好像认识,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吧?”
同事道:“你说对了,这里面太有他的事儿了,就是他救得宋厅的女儿,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该去算算命啊,上个月救了夏青石的女儿,这次又是宋厅的女儿,天生就该他英雄救美啊?怎么这好事就摊不到我头上?”
“那宋厅不得感谢刘汉东?”马国庆道,此时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这辆摩托是宋双感谢刘汉东的,而刘汉东又借给自家女儿。
“那必须的啊,这小子算是一步通天了。”同事抱着茶杯,摇头晃脑的去了。
马国庆心里翻江倒海,这个刘汉东真是愣人有愣福,一星期能打三回架,居然打架也打出了前程,攀上了公安厅长的关系,对于基层派出所民jing来说,厅长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人家随随便便说句话,能够下面人一辈子享用的。
刘汉东是退伍兵,资质不差,人高马大会开枪会散打,当个jing察很合格,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国庆当了一辈子jing察,知道基层干jing的辛苦,打心眼不想让女儿找个jing察当女婿。
唉,随他去吧,女儿xing子烈,管是管不住的。
……
几家欢喜几家愁,马国庆这种担忧还算是痛并乐着,而夏白石家就是真正的大难临头了。
本来一切都运作的妥妥的,把儿子的年龄修改到17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低调处理,压制所有舆论,过几个月就再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可是一夜之间风向大变,报纸电视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夏某”醉驾致人死亡的报道,以及派出所改户口年龄妄图逃脱制裁的大爆料。
已经保外的夏舟在一家娱乐会所潇洒的时候被jing察破门而入,当场戴上手铐刑事拘留,随行的还有电视台的记者,将这一幕都拍了下来。
得到消息的夏白石急忙打电话向各路熟人求助,这回没人愿意出手,一个个推三脱四,忙着撇清,夏白石派孙中海四下打探,终于得到有用的情报,这次突变,是因为省公安厅最高层发了话,要严查此事。
“啥时候得罪了宋剑锋啊?”夏白石百思不得其解。
紧跟着坏消息再传,温泉镇派出所的领导层全军覆灭,所长教导员都被刑事拘留,当然不单是因为改户口年龄的事情,还有其他犯罪行为,总之现在是风口浪尖的时刻,谁也不敢以身犯险。
夏舟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各种黑暗,各种未知,夏白石的老婆整天哭闹,让老公想办法把儿子救出来,可夏白石资源有限,酒肉朋友都不愿意出手,思来想去,终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不愿拨打的号码……
得到对方愿意帮忙的承诺后,夏白石终于松了一口气。
夏舟在看守所的ri子,总算不那么苦了,没人打他,也没人再爆他的菊花了。
……
这几天是刘汉东过的最舒坦的ri子,工作有了着落,只需等通知即可,这件事确定之后,其余问题都迎刃而解,这段时间他依然开着黑车在交通技术学院门口趴活儿,不图挣钱,就是打发时间。
阚万林等人完全接纳了刘汉东,和他称兄道弟,互相照顾生意,这些黑车司机都是来自江北农村,形成帮派团伙与正规出租车抗衡,与运政交通打游击,他们的老婆也都生活在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内,做着各种各样的营生,孩子基本上留在老家交给爷爷nǎinǎi照顾,每年chun节才回去一趟。
凌子杰依然每天到铁渣街上做调查,他不但收录了梅姐和蓝浣溪的故事,还采访了小丽等其他洗头房的从业者,积累了大量第一手资料。
至于花得意和花豹,自从赵玉峰被捕那天就没再出现过,据说跑出去躲事儿了,梅姐也放下心来,继续做她的皮肉生意,说来也怪,派出所的都不怎么上门找茬了。
梅子洗头房内,凌子杰用单反相机给浣溪拍了几张特写,他是摄影高手,能很巧妙的运用光线营造出一种类似油画般的质朴气质,洗头房内的各种陈设都是最好的背景,清纯质朴的浣溪坐在凳子上,眼神茫然,如同秋天破败荷塘里残存的一株白莲。
刚拍完照片,宋双和朱芃芃就来了,她们在江大学生会建立了xing工作者关注与保护协会,筹集了一些款子,买了几十盒杜蕾斯,但毕竟拉不下脸来,所以请梅姐代为发放一下,同时要发放的还有一大摞宣传单,都是科普如何防止xing病的。
梅姐当仁不让,带着娜娜和小雅出去满大街发东西,整条铁渣街的洗头房按摩院都得到了免费的安全套,至于宣传单她们看不看,就另说了。
“我代表她们,感谢江大同学的帮助。”凌子杰真诚的说道。
“这也是我们的社会实践活动,帮助弱势群体,是每一个社会人的责任。”宋双落落大方的说道。
凌子杰感叹道:“这些事情女孩子家本来就不方便做,尤其你俩的家庭条件还那么好,却肯拉下脸来帮助这些人,你们赢得了我的敬佩。”
芃芃说:“我们也是受到你的熏陶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běijing,我们送你。”
凌子杰说:“我已经大四了,时间很宽裕,做完这个课题需要三个月时间,当然不会全在近江做,下一步准备去东莞进行调查。”
“祝你马到成功。”宋双伸出了手。
“谢谢。”凌子杰和宋双握了握手,又和芃芃握手。
忽然宋双的手机响了,是小动物协会发来的信息,有事儿找她。
“哎呀,协会那边有事,我先走了。”宋双先行离去,凌子杰看看时间差不多,也搭朱芃芃的顺风车回市区青年旅社整理资料去了。
宋双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孙nǎinǎi家,这儿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重要基地,很多捡来的遗弃猫狗都安置在这里,不大的房子和院落中,足足养了二百只猫狗,以猫为主,走路都难下脚。
来到小区楼下,协会的姑娘们涌上来,七嘴八舌的告诉宋双,孙nǎinǎi的孙子带着一帮人过来要强行接收房子,不但要把这些流浪猫狗驱逐,还要将孙nǎinǎi赶出去。
“怎么能这样!”宋双大怒,她是掌握一些基本情况的,孙nǎinǎi是个孤寡老人,五十多岁的时候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男婴,办理了收养手续,当做孙子来养,起名孙晓阳,含辛茹苦养大,却是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在外面游手好闲不说,还把主意打到老人唯一的房产上。
宋双径直进屋,一群男人正在将破桌子烂椅子往外搬,遇到挡路的猫咪就是一脚,孙nǎinǎi心疼的不得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玩着手机,不理不睬。
“晓阳,nǎinǎi求你了,宽限几天吧。”孙nǎinǎi苦苦哀求。
“nǎinǎi,你养这些猫狗对你身体也不好,把房子清理一下,干净卫生,对你健康有帮助。”孙晓阳玩着手机游戏,头也不抬地说。
“晓阳,nǎinǎi也没啥乐趣,就是养着这些小动物,它们就是我的伴,你一年回不来两三次……”
孙晓阳不耐烦道:“你养了这么多野猫,屋里味道那么大,邻居都让你熏死了,我想回来也没地方住啊,难道让我和野猫住一床?”
宋双上前不客气的质问道:“你干什么的,有什么权力撵孙nǎinǎi走,这是她的房子!”
孙晓阳看看宋双,并不诧异,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大红sè的房屋产权证来:“小妹妹,看清楚了,这是谁的房子。”
房证上赫然写着孙晓阳的名字,注册ri期就在上周。
“晓阳,这房证是咋回事?”孙nǎinǎi呆住了。
“不咋回事,就是个房证。”孙晓阳将房证重收回包里。
孙nǎinǎi返身,颤抖着手打开柜子,寻找自己的房产证,当然是找不到的,旧的房证已经被收回。
“你……你……”孙nǎinǎi又急又气,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宋双急忙扶住老人,从床头药盒子里拿出速效救心丸给孙nǎinǎi服下,孙晓阳抽着烟,眼睛翻白看着天花板,翘着二郎腿不闻不问。
“孙晓阳,你诈骗孙nǎinǎi的房产,这是犯罪!”宋双怒斥道。
孙晓阳掸掸烟灰:“随便你怎么说,我有授权委托书,房证是房管局发的,完全合法,这房子现在是我的,我想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
宋双立刻拿出手机拨打110,报jing称有人诈骗。
孙晓阳毫惧sè,他事先已经咨询过律师,这种事对方绝胜诉机会。
不出五分钟,辖区派出所民jing赶到,听说是房屋产权纠纷,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再看了孙晓阳出具的房产证,便说这事儿jing察没权过问,要么起诉,要么请社区干部来调解。
孙晓阳得意洋洋:“怎么样,咱是守法公民,这是我的房子,我请你们出去,不然我报jing抓你们私闯民宅。”
宋双等人愤愤不平的出了屋子,孙nǎinǎi也被架了出去,邻居们围在外面看热闹,没人帮孙nǎinǎi说话,事实上这位老人养了太多猫狗,已经给邻居们造成极大的生活不便,动物屎尿恶臭,整夜的猫哭狗叫,早受不了她了。
孙nǎinǎi坐在门口破沙发上,yu哭泪,看着养了多年的猫狗被驱赶出来,心里滴血一般。
宋双计可施,心乱如麻,她知道民jing的难处,孙晓阳虽然耻卑鄙,但钻了法律空子,谁也奈何不了他。
对了,法律惩治不了的恶人,可以让恶的人来惩罚他!宋双拿出手机,拨打了刘汉东的号码。
刘汉东正在路上开车,他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蓝绿相间的捷达出租车,引擎盖打开,里面烟雾腾腾,一个中年师傅正一筹莫展的站在车前。
此前和淮江出租的马伟打过架,刘汉东对的哥有些成见,不然按照他的xìng格,肯定要停车救助的,这是在滇藏高原行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遇到抛锚的车,必救。
兜了一圈回来,捷达出租车依然停在原地,司机在一旁蹲着抽烟,看见刘汉东的富康,竟然跑过来招手。
刘汉东停了车,降下车窗:“怎么了?”
“帮个忙,搭个火。”中年司机笑呵呵说道,他五十岁上下,穿的挺整洁,一看就是本分人。
刘汉东将富康与捷达并排停下,打开引擎盖,中年司机从后备箱拿了一根红黑sè的双股电缆,两头都有铜质的鳄鱼嘴夹子,两辆车的蓄电池互相连接,正极接正极,负极接负极,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间隔一秒钟拧钥匙启动,捷达终于动起来。
中年司机下了车,给刘汉东上烟,居然是一块五一盒的大前门,这种劣质香烟已经很难买到了,只有最底层的劳动者才抽。
“谢了,说起来咱还是邻居呢,要不我也不喊你帮忙了。”中年司机帮刘汉东点上烟,笑呵呵说道。
“邻居?”刘汉东有些纳闷,从没见过这人啊。
“我叫张爱民,是开出租的,就住铁渣街,工作太忙和邻居也不大见面,其实我没见过你,不过见过你的车,你住火联合家,对不?”中年司机解释道。
刘汉东恍然大悟,出租车司机们早出晚归,车辆白班晚班,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不可能在家趴窝休息,自己没见过张爱民也在情理之中。
车打不着火是因为蓄电池硫化,刘汉东帮着看了两眼,顿时摇头不已。
“张师傅,你这车有年头了,蓄电池老化我就不说了,接线柱氧化了还有那么多积灰,连接松动,起动机也不大行了,估计电刷磨损的厉害,动机音儿也不对,多少公里了?”
“三十万公里了。”张爱民颇为自豪的说道,从车里拿出一个大号罐头瓶,外面套着毛线罩子,玻璃内壁上是深sè的茶垢,里面一半茶叶一半水,拧开盖子招呼刘汉东:“喝水不?”
“我有。”刘汉东也从车里拿了自己的可乐瓶,里面灌的是火颖家的纯净水。
的哥和黑的哥喝着水,抽着烟,聊着跑车的事儿,张师傅向刘汉东传授了一些经验,什么时间段去什么地点,哪儿趴活生意多,哪儿是禁区不能去。
“火车站飞机场别去,那都有人霸着,还有就是夜店也别去,都是些喝多的,搞不好不给钱还揍人……不说了,这一会儿耽误好几趟活儿。”张师傅跑了几步,将烟头扔进垃圾箱,回来开车,“小刘,再见。”
“再见,张师傅。”刘汉东也上了自己的富康,刚要动,宋双的电话就来了,大小姐倒是一点不和他客气,直接提出请求帮忙。
“你不会报jǐng啊。”刘汉东道。
“报jǐng没用,jǐng察也惩治不了坏人,你快来吧。”手机里传来猫狗的叫声,似乎很乱。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暗想宋双赔给自己的摩托价值不菲,远销毁的三轮,而且梅姐浣溪她们被救出也全托这丫头的帮助,现在是自己倒欠她的情。
这种家庭纠纷,就算自己去了也不能很好地解决,孙nainai的不肖子孙既然能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肯定已经有所准备,对付这样的恶人,其实自己并不在行。
这事儿得请另一些人出马。
刘汉东给火雷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
“啥事,哥,你一句话。”火雷很干脆,“别的不多,就是有空,这会儿正打台球呢。”
“带几个弟兄跟我汇合,处理一点事儿。”刘汉东道。
“行,哥,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火雷带着十几辆摩托车赶到了,刘汉东前面开道,浩浩荡荡来到孙nainai居住的小区,摩托车群出巨大的轰鸣声,身穿皮夹克脚蹬机车靴的青年们染着黄头,鼻子上串着不锈钢环,吓得邻居们赶紧退回屋里,打开窗户继续看热闹。
往rì宋双是很不待见这种小混混的,但今天却自内心的觉得他们都是正义的使者,她简直就是蹦过去的:“刘汉东,就是那个无耻小人,霸占孙nainai的房子,快去扁他!”
孙晓阳见对方来了十几口子援兵,赶紧打电话叫人。
刘汉东走了过去,先安慰孙nainai,然后看了看孙晓阳。”看什么看?带一帮小痞子吓唬谁。”孙晓阳毫无惧sè。
刘汉东径直上前,一把揪住孙晓阳的衣服领子,轻而易举将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松手!”孙晓阳双脚离地,徒劳的挣扎着,他瘦小干枯,哪是刘汉东的对手,被拎到孙nainai跟前,掷在地上,勒令道“跪下!”
孙晓阳好汉不吃眼前亏,半坐半跪,把脸扭向一边。
孙nainai心疼了:“小刘,别动手啊,晓阳一定是被别人骗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宋双道:“事到如今您还帮他说话呢,他可是要赶您出门的。”
刘汉东道:“小子,你这种叫忤逆不孝,在古代是要杀头的,今天我就替天行个道,免费教训教训你。”
说着扫脸就是一个嘴巴,打得不重,主要是惩戒和羞辱的目的。
火雷等人大声吆喝着,制止了孙晓阳带来的搬家工人继续往外搬东西,事情陷入僵局,邻居们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流浪猫们在四周走来走去,喵喵乱叫。
一辆jǐng车驶来,还是刚才出jǐng的人员,不过这回是孙晓阳报的jǐng。
“哎,不能打人。”jǐng察制止道。
刘汉东一摊手:“没打人,就是教训教训他,我们这是家庭内部矛盾,这是我干娘,他是我侄子。”说着一指孙nainai,再一指孙晓阳。
jǐng察心里明镜似得,本来也不乐意管这种事情,调解一番做个样子就走了。
这回轮到孙晓阳吃瘪了,报jǐng根本没用啊,不过他还有后手,一辆黑sè雅阁开进小区,在这栋楼附近停下,下来三个人,黑衣黑裤,寸头金链子,手里捏着鳄鱼皮的包包,袖子下露出檀木佛珠和金光闪闪的手表,一看就是道上混的比较有名堂的人物。
三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为一人穿着红sè运动鞋极为扎眼,他瞧了瞧那帮暴走党徒,喊了声:“嗨,那小子,过来。”
火雷指指自己鼻子:“喊我?”
“过来过来,小家伙。”红鞋汉子招招手,如同召唤三岁小孩。
火雷屁颠屁颠过去,他看得出,这位是道上大人物。
红鞋汉子道:“你是跟谭帅他们一起玩的吧?”
“对。”火雷道。
汉子点点头:“嗯,我记得好像见过你,上回和老皮一块喝酒的,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吧。”
火雷说:“我来给朋友帮忙的。”
“哪个?”汉子有些不耐烦。
“东哥。”火雷一指不远处正在教训孙晓阳的刘汉东。
红鞋汉子摘下墨镜看了一眼,嘀咕道:“没见过啊,混哪里的?”
火雷道:“东哥哪也不混,自己有车,单干的。”
汉子点点头,走了过去。
火雷喊了一声:“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是钱振虎。”红鞋汉子道。
火雷倒吸一口凉气。
后面有人拍了拍火雷肩膀:“小家伙,挡路了。”
火雷赶紧避开,两个汉子笑笑,走了过去。
钱振虎走到近前,孙晓阳找到了靠山,蹭的站了起来:“钱总,就是他带人来找我麻烦的。”
刘汉东眯缝起眼睛,打量着这位不之客,对方显然是混社会的,三十来岁年纪,露出的胳膊上隐约有纹身,肚皮微腆,保养的不错,手链手表皮包都是高档货sè,看来是位脱离了打打杀杀的成功人士。
“小东是吧,以前没见过你,你跟谁的?”钱振虎慢条斯理将墨镜别在领口,掏出一包苏烟,亮出金光闪闪的都彭打火机,一声脆响,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气定神闲。
刘汉东根本不搭理他,问宋双:“这个人是谁?”
宋双摇头:“不认识。”
再问孙nainai,也是否定的回答。
“这里没你的事,我们都不认识你。”刘汉东生硬的说道。
钱振虎笑了笑,接过孙晓阳递上的房产证,香烟叼在嘴上,道:“这儿还真关我的事儿,孙晓阳欠我不少钱,这处房产已经抵账了,不把房子清空,我怎么卖?”
大家面面相觑,本以为孙晓阳卑鄙无耻,没想到如此无下限,居然把老人唯一的居所给卖了。
“晓阳,你欠人家多少钱?”事到如今,孙nainai居然还关心这个不肖子孙的欠账。
“一百多万!”孙晓阳将脸扭过去。
钱振虎招呼几个搬家工人:“别停啊,继续搬。”
宋双没料到事情又有变化,傻了眼,求助的目光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冷笑一声:“孙晓阳用欺诈手段获取房产证,本身就是违法的,他欠你的钱还不上,该你倒霉,你找他算账去,这房子和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看你混社会也混了不少年了,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这潭浑水你趟不起,赶紧走。”
钱振虎脸sè勃然一变,他算近江黑道有名有姓的人物,就算是王世峰这样的江湖大佬见了他也会客气的喊一声虎子,今天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指着鼻子呵斥,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没等他飙,跟在后面两个人就按捺不住了,气势汹汹上来要揍刘汉东。
早就蓄势待的火雷箭步上前,挡住两人:“**的,敢动东哥!”
两人怒极反笑:“小家伙你活够了是吧!”却不再继续上前,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刚子,带人过来,有点事儿处理一下。”
眼见事态恶化,宋双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沈秘书的号码,父亲经常参加会议手机不会时时刻刻在身边,但沈秘书的电话却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而且身上常带着三部手机,基本不会存在打不通的状况。
一直停在小区里的一辆大型红杉suv的四个车门猛然打开,从里面下来四个彪形大汉,统统一米九以上身高,至少一百公斤体重,黑西装紧紧裹在身上,锅盖头,黑墨镜,耳朵上戴着空气耳麦。
他们的出现,让大家为之一愣,刘汉东对宋双道:“可以啊,一个电话就叫来一车人。”
宋双一脸茫然:“我电话还没打通啊。”
四个膀大腰圆的黑壮汉和他们乘坐的大型红杉suv,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旧小区,他们与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明显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影视作品才是他们的舞台。
可他们就是出现了,还一字排开走了过来,敞开的黑西装里,隐约露出腰上佩带的武器,胡椒喷雾、asp甩棍、电击器、手铐。
刘汉东忽然注意到他们领子上都有一枚小小的青sè盾形徽章,这是青石高科保安的标识,妈的,夏白石要公然报复自己了,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肩头一阵剧痛传来,肩胛部位的伤势还没痊愈,现在动手必定吃亏,就算自己没受伤,也打不过这四个金刚。
钱振虎也很吃惊,半路杀出四个程咬金来,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道上混的,倒像是专业保安公司的保镖,只有明星什么的才雇几个带在身边充门面,难不成在场的有明星?不像啊。
四大金刚走到跟前,没有向刘汉东动手,而是挡在他面前,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双手交叉放在裆部,不怒自威。
“哟呵,这是几个意思?”钱振虎乐了,他是混江湖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四个大汉还吓不倒他。
“你不能碰他。”其中一个金刚说,听说话不是本地人,是带北方口音是普通话。
“我碰他又能怎么样?你咬我啊?”钱振虎一脸的鄙夷。
“你可以试试,但别说我没jǐng告你。”金刚说话不带情绪,很镇定,这让钱振虎有些毛,有些愤怒,他知道,真干起来,自己过不了一个回合。
“我cao,你当我是吓大的?有种别走,等着。”钱振虎转脸就走,两个手下也用手隔空指着刘汉东:“有能耐别走,我立马喊人削死你!”
刘汉东笑笑,没搭理他们。
四个金刚没和刘汉东对话,径直回车里去了。
“你的保镖?” 这回轮到宋双瞠目结舌了。
“我不认识他们。”刘汉东道。
“骗人,不认识怎么会保护你。”宋双一脸的不相信。
“骗人是小狗。”刘汉东道。
钱振虎等人上了雅阁,降下车窗再次指着刘汉东叫骂:“妈了个逼的,有种别走。”
刘汉东微笑着向他们摆摆手。
孙晓阳见势不妙,拿着房证刚想溜走,被刘汉东一把提了回来:“你的事儿,咱们还没说清楚。”
“nainai,是我不对,我欠了他们的钱,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杀我!”孙晓阳声泪俱下,表情转换极快。
孙nainai到底老糊涂了,叹气道:“晓阳,你欠了他们多少,nainai还有点积蓄。”
刘汉东道:“他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一百多万。”
“一百万……”孙nainai再次直挺挺倒下,宋双慌忙扶起,灌水喂药捋胸口,好一阵才缓过来。
“晓阳,你欠了阎王账啊,咱三辈子也还不起啊,你干啥了借了这么多钱。”孙nainai泪落涟涟。
“我投资失败了。”孙晓阳嗫嚅道。
“你投什么资了?你是赌输了吧。”刘汉东冷笑道。
被戳穿了谎言的孙晓阳厚颜无耻的否认:“我已经很久没去玩水果机了。”
刘汉东道:“看看,不打自招。”
宋双愤愤道:“玩什么水果机,能输上百万。”
刘汉东道:“他肯定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的翻,一百万不算多,倾家荡产的大把。”
宋双的电话响了,是沈秘书打来的,刚才电话刚通就被挂掉,沈秘书担心宋双出事主动打过来。
“我没事,就是我们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一个基地被人家破坏了……这里面还牵扯到民事案件,沈秘书你能派人处理一下么?”宋双将现场的情况说了一下。
沈弘毅道:“你走程序吧,打11o报jǐng,我会安排的。”
再次拨打11o,这回来的就不是派出所普通民jǐng了,而是所长亲自带队,三辆jǐng车,十余名jǐng员。
因为沈秘书打过招呼,事情处理的很快,孙晓阳被带回所里问话,搬出来的家具全部搬回房间,野猫们也都6续回来,继续躺着卧着,坐享其成,孙nainai不放心晓阳,非要跟着去派出所,宋双让小动物协会的同事陪她过去,自己留下整理房间。
“没事了,我先走了。”刘汉东道。
“嗯,谢谢你。”宋双客气道。
刘汉东摆摆手,走向火雷,拍拍他的肩膀:“仗义。”
火雷笑着说:“我管他什么黑道老大,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开了他。”
刘汉东道:“你这样的该参军,那地方适合你,对了,刚才那个傻逼是谁?”
“钱振虎,以前近江黑道大佬级的保镖,他的大哥杨庆是跟着龙老大混的,这些人都是江湖成名较早的人物。”
“龙老大又是什么角sè?”
“龙开江,早年混火车站的地痞,开过面的,开过小澡堂子,后来不知怎么就了,近江最牛逼的会所,白金汉国际洗浴中心就是他开的,现在更是涉足各种行业,房子产、拆迁、高利贷什么都沾,反正老牛逼了。”火雷说的是眉飞sè舞,唾沫星子横飞,掩饰不住的崇拜之sè。
“妈了个逼的,洗浴中心就洗浴中心,国际个什么劲?”刘汉东很不理解,“按说钱振虎也算老资格了,怎么还亲自出马干这种小事儿?”
“可能是闲的蛋疼了吧。”火雷也一脑门黑线,以他的资历,还无法理解江湖大佬的生活方式与态度。
刘汉东笑笑:“行了,晚上我请客,弟兄们都去,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行,那我们先走了。”火雷转身去了,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刘汉东的声音:“火雷,你真敢把钱振虎开了?”
“哈哈,必须的!我管他以前多**,照样一砖干倒。”火雷咧着嘴大笑,和同伴们开着摩托车走了。
刘汉东回头再看那辆红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猜得出,这不是夏白石安排的人,而是舒帆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派来的人马。
该走的都走了,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回屋了,只剩下自己的富康孤单单停在楼前,引擎盖上还大模大样坐着两只猫。
刘汉东将猫撵走,坐进车里,戴上墨镜,想了想,又下车进屋,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宋双说:“我看还是搬走吧,这么多的猫挤在这儿,对邻居也有影响,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空房子,就是租一个大院也花不了多少钱,孙nainai年纪大了,人也糊涂,照顾不了这么多小动物,你们协会该负起这个责任了。”
说完这些,刘汉东回身走了,宋双急忙追出来,喊了一声:“哎,等等。”
刘汉东停下:“说。”
“你的建议很好,可以帮我们联系房子么,面积要大,要有院子,要有水有电,不扰民。”
“行,等我电话。”刘汉东戴上墨镜匆匆走了。
宋双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刘汉东驱车离开,一路上特意观察后视镜,看有没有车跟踪自己,却没现那辆红杉的影子,他将车停在路边等待,过了五分钟,那辆红杉果然出现了,距离三十米停下,车上下来一人,走过来问道:“车坏了?”
“你们是夏青石派来的吧?” 刘汉东问。
“是,我们奉命三班倒保护你,不参与你的私人事务,但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大汉回答道。
“替我谢谢他,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别跟着了。”刘汉东上车走了,后视镜中大红杉越来越远,他们果然没有跟上。
“不对头啊。”刘汉东一脚刹车靠边停下,下来围着自己的车绕了几圈,到处乱摸,终于在车底下摸到一个亮着红灯的小仪器,是跟踪器,怪不得红杉盯的这么牢。
虽然对方出于好意,但刘汉东很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他看看四周,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旁边,司机下来上厕所,于是过去将跟踪器放在出租车底部,这小玩意是带磁xìng的,一贴就上。
做完这个,刘汉东非常得意,开车一溜烟跑了。
回到铁渣街,就看到屠记狗肉馆正在装修,几个人在换门头,将狗肉馆的招牌取下,换上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写着”屠记牛肉村”,平rì摆在路边装狗的铁笼子也不见了,摆上了赏心悦目的花盆,沾满狗血的架子、剥皮的撑子也都扔了,就连厨房的刀具也都换了新的。
屠洪斌忙的不亦乐乎,指挥人将一口新汤锅从小货车上搬下来,见刘汉东过来,上前招呼:“大东,你看我这门头灯箱不错吧,啤酒厂赞助的。”
“改牛肉村了,不错。”刘汉东赞许道。
“不敢再杀生了,做牛肉汤生意,直接从屠户那里进货,现成的牛肉牛骨头,不用我动刀子,我这辈子杀孽足够下十八层地狱了,我得给小月,给孩子积点德啊。”山炮感慨道,他屋里现在已经供上了送子观音,rì夜上香祈祷,生怕孩子再掉了。
“啥时候开张,我带人来捧场。”刘汉东笑道,接过山炮递来的香烟。
……
有jǐng方介入,暂时不用担心孙nainai被驱逐出住宅了,宋双做完工作就回学校了,路上接到凌子杰的电话,邀她去咖啡厅坐坐。
宋双如约前往,这次没有朱芃芃跟着,感觉有些怪,凌子杰点了一杯蓝山,替宋双点了卡布奇诺,拿出打印好的《xìng工作者生态调查报告》。
“宋双,你看一下吧,我写的不太完善,这只是草稿,你帮我修改指正一下。”
宋双仔细翻阅起来,被凌子杰的才华深深打动,这个年轻人细心勇敢,深入底层,写出这种有深度有观点的报告,令人敬佩。
“指正谈不上,我觉得写得很好。”宋双道。
凌子杰摇摇头:“我知道差距,这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还触及不到深层次的东西,所以请你帮忙。”
宋双眼睛一亮:“这样吧,请我爸爸看一下,让他给些建议。”
凌子杰想了想说:“伯父rì理万机,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宋双说:“这也是他的工作啊,帮女儿检查作业,说好的了,报告副署我和芃芃的名字。”
凌子杰笑道:“你仔细看看。”
宋双定睛一看,报告上果然有自己和芃芃的名字。
“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完成的,当然要有你们的名字。”凌子杰很认真的说。
夜,宋双敲响了父亲的书房门。
“进来。”宋剑锋正在看文件,他经常到凌晨才入睡,每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宋双拿着凌子杰的调查报告复印件走进来道:“爸爸,这份东西你看一下吧,给我们一些指导意见。”
宋剑锋很感兴趣,接过来翻翻,看到封皮上副署着女儿的名字,便明白了几分:“双双,你参与了?”
“我参与了调查工作,但报告是凌子杰写的。”
“哦”宋剑锋又翻了两页,放下了,“明天让沈秘书帮着看看,文案方面他擅长。”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宋双也不想让爸爸太累,她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爸爸,你觉得凌子杰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啊,很优秀的青年。”宋剑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看着女儿,“怎么,有兴趣?”
“才没有呢,就是问问,那你觉得刘汉东怎么样?”宋双在爸爸面前一点也不扭捏,有啥说啥。
宋剑锋笑了:“刘汉东啊,四个字,一介武夫。”
宋双有些失落,其实她也清楚刘汉东和凌子杰之间的差距,但心底里却有个声音,总是在告诉自己,刘汉东才是更优秀的。
“刘汉东xìng子太暴烈了,不过本质还是不错的,他救了你,可以提很多条件,可他只提了两条,一是救朋友,二是惩恶人,根本没考虑到自己;凌子杰嘛,对成功的渴望太迫切了一些,不过不算坏事,两者相比,凌子杰更能适应这个社会。”
宋双陷入沉思之中。
宋剑锋摸摸女儿的头:“早点睡吧,刘汉东的工作,沈秘书会安排的,公安队伍需要这样嫉恶如仇,身经百战的战士。”
……
屠洪斌的牛肉村紧张筹备之中,刘汉东前去帮忙,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回来,出门就看见一辆奥迪a6l停在路边,车牌很熟悉,是王星的车。
王星降下车窗,冲刘汉东招手:“嗨,过来。”
刘汉东走了过去:“王侦探,在这趴多久了?”
“你还好意思说,把追踪器安在出租车上,让他们几个白跑一下午,你要是出点事,他们全得辞退你知道不。”
“关我毛事,我就是不喜欢被人盯着。”
“靠,人家那是为你好,现在好几拨人要杀你知道不?”
“谁?”
“世峰集团要找你茬,古家要你偿命,夏白石要报复你,青石高科特保队三分之一都围着你打转,二十四小时三班倒保护你,你别不知好歹,连我都亲自上阵了,保护你的安全,你**毛掉一根,我都得扣工资。”
刘汉东哈哈大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奥迪a6的音响系统很高档,真皮座椅散出皮革特有的香味,比富康的感觉豪华多了,中控下放着一盒硬中华,刘汉东拿了一支点上,美滋滋抽了一口,问道:
“舒帆该回国了吧?”
“暂时回不来,所以委托我保护你,不过依我看没这个必要,你头上罩着主角光环,谁也不敢动你。”王星答道。
“怎么说?”
“谁不知道你救了宋剑锋的女儿,这个时间段动你,就是和公安厅长过不去,再说了,你小子是个杀神,八个杀手都摆不平你,谁敢接这个活?江湖上那些牛逼人士,其实就是一张嘴,真杀过人见过血的,不是敲沙罐就是大西北蹲苦窑,剩下的就是一帮吹牛逼的伙计,所以,你是安全的。”
刘汉东呵呵笑了:“你说的不假,这个他们真没法和我比,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我当兵的时候第一次杀人,小半年才缓过劲来,一闭眼就是满脸血,现在没事了,杀完人照样喝酒吃肉,屁事没有,对了,你说古家要我偿命,他家还有活人?”
王星骂道:“废话,你又没把人家灭门,古家老爷子还健在,古长军虽然离婚,下面还有一个儿子,古长民也有老婆孩子,人家就不能找你偿命了?”
刘汉东道:“古长军老爹是干什么的?”
“老公安,以前地区公安处的政委。”
“那不科学啊,按说这样的人应该走法律渠道解决问题,即便走不通,也要一遍一遍的上访,找人暗杀我,不符合逻辑。”刘汉东嘀咕道。
王星心里咯噔一下,刘汉东说的对,古家两兄弟都挂了,古老头子是老公安,断不会买凶杀人,但是道上确实有传言说古家要对付刘汉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古长军的儿子?不可能,这小子还没成年,古长军的媳妇?也不可能,他们离婚很久,只有恨没有感情。
刘汉东大大咧咧道:“我烂命一条,怕他们个吊毛,除非古长军从地下爬出来找我,我兴许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星无奈:“算你狠,总之你以后小心点,你的命很多人在惦记。”
刘汉东道:“夏白石的儿子怎么样,这回总能判个十年八年的吧。”
“那就看法院的了,我估摸着这回够呛,宋厅亲自话严办,已经折进去一个所长了,谁敢乱来,当然,万事无绝对,运作的好,就算判刑也能保外就医,立功减刑什么的。”
刘汉东无语。
“行了,就是给你提个醒,我走了。”王星启动了奥迪。
刘汉东将中华烟揣在兜里,下了车,目送奥迪离去,回到1o8号,牌局还在继续,现在天凉了,牌桌搬到屋里去了,烟雾缭绕,搓麻将的声音很大,这回是包租公上阵,穿着唐装叼着烟,刚打出一张牌就放了炮,输了钱。
“滚滚滚,什么破技术。”包玉梅将丈夫推开,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火联合优哉游哉,拿起一张环球时报看起来,啧啧称奇:“咱国家的秘密武器让美rì都惊叹不已,钓鱼岛收复在即啊。”
刘汉东走了进来:“房东大叔,有个事找您帮忙。”
“哦,你是四楼的吧,啥事你说,坐,喝茶不?”火联合非常客气。
“不坐了,有朋友想在附近租个带院子的dú1ì房子,水电齐全,最好僻静点的,价钱好商量。”
“哦,这样啊,我帮着留意一下,明天给你回信。”
“谢了。”刘汉东转身上楼,到二楼看了朱小强一眼,房门开着,朱小强没在码字。在泡论坛。
“东哥,你回来了,正想找你说事呢。”朱小强听见动静,屁颠屁颠过来。
“啥事你说。”刘汉东掏出中华,赏给朱小强一支。
“哟,不抽红梅了。”朱小强乐呵呵点上,抽了一口道:“我上本书没给签约,编辑说我写的不够yy,我想换个题材,都市特种兵的,咋样,一个特种兵在外浴血八年,回到家乡,父母下岗,家徒四壁,他从最底层混起,最后成为全国黑道霸主,全华夏最大的商业帝国领袖,最后在一个岛上……嗯,钓鱼岛,在钓鱼岛上娶了十八个美女,你觉得这个思路怎么样?”
刘汉东笑笑:“好,绝对能火。”
朱小强扭捏起来:“我觉得也能火,可是签约上架还得一段时间,我网费马上到期了,吃饭也成问题,东哥,能不能……”
刘汉东朝屋里看看,一片狼藉,原来每天都吃的康师傅杯面已经换成了普通袋装方便面,一个不锈钢饭盒里残留着方便面汤,几只苍蝇在屋里飞来飞去,目标不是食物残渣,而是朱小强的臭袜子散出的**气味吸引着它们,墙角摆着几个啤酒瓶子,里面装着黄sè的液体,但没有瓶盖,想必是废寝忘食的朱大作家来不及上厕所,用瓶子应急的产物。
“小强,我钱也不多了,这些你先拿着。”刘汉东掏出四百块钱递过去,朱小强感动的热泪盈眶:“东哥,等我书上架了,我加倍还你。”
“等你赚钱再说吧。”刘汉东蹬蹬蹬上楼,刚上三楼就有一个黑影夹着香风扑过来,刘汉东反应很快,伸手格挡却摸到了一团柔软。
“东哥你好坏。”是小丽的声音。
刘汉东松了口气:“小丽怎么还没睡?”
“等你呢,你救了人家,还没谢你呢,屋里坐会吧。”小丽抱着刘汉东的胳膊热情邀请。
“不了,我还有事。”刘汉东好不容易挣脱小丽的魔爪,上了四楼进了自己屋,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火家有宽带,火颖背着包租婆给他扯了一根网线,免费使用。
上了qq,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几个人,头像几乎都是灰sè的,只有一个小猫头闪烁着,是宋双的留言:我代表小猫咪们感谢你,后面是一个硕大的罗小黑的gif。
刘汉东打了一句话上去:“不客气,房子明天给你回复。”
然后检查一下邮箱,没有邮件,直接关电脑睡觉。
宋双刚从父亲的书房回来,看到qq上刘汉东的头像在闪烁,急忙扑过去回复,啪啪啪打了很多字过去,却再没有回信,对方的头像也黯淡下来,大概是下线了。
忽然又有一个头像闪烁起来,是凌子杰来问候:“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宋双回复过去:“呵呵,去洗澡了,8。”
完下线关机睡觉。
……
次rì早上十点,铁渣街上鞭炮齐鸣,屠记牛肉村开张了,门口摆了四个花篮,地上铺着长长的鞭炮,炸起来红纸碎屑满天飞,比结婚还热闹。
阚万林带着一帮兄弟来捧场,刘汉东也招来火雷等人凑热闹,屠洪斌穿着崭新的西装,翻盖皮鞋,胸口别着一朵花,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来的人越多他越有面子,比较遗憾的是花豹和村长花得意在外“出差”没能出席,实在可惜。
火雷的老子火联合也来了,正遇到刘汉东,上前握手道:“小刘,你托我打听的事儿妥了,村里有个空宅子正符合要求,租金也便宜,不临街,僻静的很, 靠着村口,前面还有个小水塘。”
刘汉东说:“我知道那地方,一队十三号,是吧,门牌号码比较特殊。”
火联合道:“对,就是十三号,院子可不小,每月五百块就能拿下,绝对便宜。”
趁着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刘汉东跟着火联合来到村口,一队十三号是栋老房子,三合院,门前有个飘满浮萍的水塘,房屋破旧不堪,屋顶长着茅草,部分围墙已经坍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看小说
“找几个泥瓦匠收拾一下就好了。”火联合似乎很想做成这桩生意。
刘汉东也觉得所谓,反正主要是给猫住,破旧一些关系不大,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宋双发过去,很接到电话:“就是这个房子么,我马上过去。”
今天是星期天,宋双从家里出来想打车,可是一连过来十几辆车都不是空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车,司机一听说去花火村,立刻摇头拒绝:“不顺路,不去。”
宋双跑去搭乘公交车,硬是没挤上去,气得不行,拿出手机来啪啪的按着,发信息让刘汉东来接自己。
刘汉东刚回到牛肉村,正帮着山炮张罗,收到信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接宋双,帮人帮到底,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一条龙做下来,和山炮打声招呼说有事要办,山炮扯着嗓子道:“点,你不来不开席哦。”
二十分钟后,白sè富康停到了宋双的身畔,车降下,露出刘汉东棱角分明的侧脸。
“上车。”刘汉东说。
宋双屁颠屁颠过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位置上。
“系上安全带。”刘汉东瞄了她一眼。
宋双急忙扣上安全带,手还没缩回去,富康就窜了出去,在车流中左冲右突,颠的宋双东倒西歪,不过着实过瘾,一路全是超别人车,从没被别人超车。
前面红灯闪烁,刘汉东竟然没有踩油门抢红灯,而是松油门带档滑行过去,稳稳停在停车线前。
“怎么不冲过去,应该来得及。”宋双不解道。
“汽油太贵,一脚下去就是两块钱啊。”刘汉东道。
一辆白sè马六从后面赶了上来,并排停下,车降下,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冲这边伸出中指,同时大脚轰着油门,意思是想较量一下,估计是刚才被超了,心里不忿。
“哎,他向你挑衅呢。”宋双唯恐天下不乱。
刘汉东正在接电话,山炮又催了,听到宋双的话他冷哼一声,脚下微动,油门轰响,表示接受对方的挑战。
红灯秒数在倒计时,就在红灯熄灭前一瞬间,两车几乎同时启动,宋双就只见刘汉东的右手在迅速换挡,法系车特有的高转速发动机发出震耳yu聋的咆哮,富康暂时领先半个车头,不过马六也不是善茬,小伙子猛踩油门,仗着排量大又反超过来。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空旷的赛道,而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排量大派不上用场,主要考验的是车技,刘汉东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自不量力的挑战者甩到后面吃尾气去了。
宋双降下车伸出手臂,朝后车比出中指,眉开眼笑道:“刘汉东你车技真好,教教我吧。”
“好啊,一句话,只有肉人没有肉车,舍得给油,舒马赫也撵不上你。”刘汉东边开车边说。
“完了?”宋双很不过瘾的样子。
“完了。”刘汉东继续开车。
到了铁渣街,刘汉东带宋双先去看了房子,房屋院落破败不堪,宋双不太满意,但是这儿的价钱实在低廉,一个月才五百块,租两年打点折也不过一万块,对于经费有限的小动物保护协会来说非常适合。
“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吧。”宋双说。
刘汉东开车将宋双送到铁渣街上,山炮远远的看见他就招手喊道:“就等你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刘汉东对宋双说。
“噢。”宋双很听话,下了车站在铁渣街上等出租车,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被山炮拉进了牛肉村,坐在特地隔出来的包间里,酒菜齐备,都是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酒杯已经满上,大伙儿嚷嚷着让刘汉东自罚三杯。
刘汉东也不含糊,端起酒杯来连干三杯,赢得一片叫好。
“吃菜吃菜。”山炮拿着公筷给刘汉东夹了不少牛肉。
刘汉东望望外,宋双依然站在路边等车,时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天上yin云密布,似乎要下雨。
“吃好喝好,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山炮拿着酒瓶子招呼着,一张脸已经喝成了红sè,小伙计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粉丝煲进来,雾气蒸腾,香味扑鼻,外面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敲打着户。
宋双用包挡在头顶,跑到路边屋檐下避雨,天气突变,出租车难打了。
刘汉东坐不住了,出了包间四下看看,没伞,这场雨来的太急谁也没料到,只找了一块油布,顶在头上匆匆出门,暴雨打在油布上砰砰响,地上已经漫起一层积水,谁也没料到秋天还有这样的暴雨。
宋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冷的抱起了膀子,屋檐很短,雨水流成一排水线,鞋袜已经被打湿。
“过来。”刘汉东站在宋双面前喊道。
宋双毫不犹豫的躲到了刘汉东支起的一方天地下,小小的油布,挡住了暴雨,厚实的胸膛,挡住了狂风,气温骤降,只有靠近身边人才能感觉温暖,刘汉东身上的衣服是早上换的,阳光和香皂以及淡淡的烟草味道混成一股气味,标准的男人味直冲宋双的鼻孔,令从没接触过男人的宋双恍惚起来,不由自主的贴近刘汉东。
两人淌水进了牛肉村,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宋双迷乱的心忽然收了回来,嘀咕道:“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这里是狗肉馆,现在老板改行不宰狗了,做牛肉汤生意。”刘汉东掀开门帘,请宋双进了店堂。
装修的牛肉村面目一,墙壁刷的粉白,门口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炖着牛骨头,香味四溢,主营是牛肉汤,六块钱一大碗,撒上碧绿的小葱、香菜,各种调料,牛肉头熬的汤鲜亮清澈,牛肉片是后撒进去的,不多,几片而已,毕竟现在物价上涨的厉害,喝牛肉汤配壮馍,一种古代传下来的的硬面饼,又称锅盔,掰成小块放进碗里,浸透了牛肉汤再吃,很适合重体力劳动者。
山炮见刘汉东领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进来,立刻上前招呼:“大东,杜老板等着敬你酒呢。”
刘汉东道:“先来两碗汤,我下午有事,不能再喝了。”
山炮看了宋双一眼,很体谅地说:“那行,酒给你留着,晚上再喝。”这会儿他已经喝高了,满脸通红,和刘汉东握了握手,进里面招呼客人去了。
来的小伙计端了两碗汤过来,清汤寡水没几片肉,刘汉东喊了一嗓子:”加五块钱肉。”
小伙计夹了一些肉过来,刘汉东指着宋双面前的大碗:“给她。”
宋双心里甜丝丝的,低下了头。
刘汉东又要了两块壮馍,教宋双怎么掰开,怎么泡。
宋双低头趴在碗沿上啜了一口:“烫。”
“烫就吹吹。”刘汉东吹了吹自己的汤碗。
宋双气的撅起嘴,见过不解风情的男生,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给你机会都不珍惜啊,她一气之下将壮馍掰的七零八落,泡在碗里却歪打正着降低了温度,尝尝味道,还不错,因为店面装修,桌椅板凳没什么油污,碗筷也是的,爱干净的宋大小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找伙计要了把小调羹,很斯文的喝着汤,吃着牛肉和泡馍。
过了一会儿,山炮亲自端了一盘凉拌牛肉过来,赔礼道歉说伙计不懂事,还让你亲自开口加肉。
刘汉东呵呵一笑:“我就是说说,反正在你这吃饭从不给钱。”
山炮哈哈大笑:“兄弟你要给钱那就是骂我,下回就别来了,那啥,照顾好这个妹妹。”说罢自以为很潇洒的冲宋双挤挤小眼睛:“妹子,吃好喝好,有事招呼一声。”
等他走了,宋双咬牙切齿道:“他就是那个杀狗的坏人?”
“人家现在不杀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刘汉东风卷残云一般将一大碗牛肉汤吃完,一抹嘴道:“走,我送你回去。”
外面风雨转小,但积水很深,铁渣街上的公厕被水淹了,屎尿淌到街上不堪忍睹,城南低洼,又到处修路挖坑,这场暴雨肯定造成极大的交通拥堵。
“你喝过酒了,不能开车。”宋双的鼻子很灵。
“一点酒没关系。”刘汉东道。
“一点也不行,这是违法。”宋双很坚持,此时小伙计开始收拾店堂内的桌椅,打扫卫生,这场雨搅了生意,中午这一场只好提前打烊。
“那算了,路不好走,不如你到……”刘汉东挠挠头,自己的出租屋显然是不适合去的,又脏又乱不说,孤单寡女共处一室说不清楚,想了想不如去梅子的洗头房,这几天凌子杰一直在那里调查,有个熟人也能说说话。
提出这个建议后,宋双欣然答应,刘汉东带着她冒雨淌水来到洗头房,暴雨搅了生意,店里没客人,电视里放着甄嬛传,娜娜小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抠脚丫子,凌子杰正对浣溪和梅姐发表演说,听的梅姐直打哈欠。
刘汉东和宋双突然上门,洗头房内昏昏yu睡的气氛为之改变,雨还在继续,梅姐拿出一摞碟片说:“不如咱们唱k吧,店里有全套的卡拉ok。”
破旧的二十一寸海信电视,科dvd机,杂牌子功放,两个塑料音箱,两个麦克风,完全是工地卡拉ok的硬件标准,不过大家兴趣很浓,争着要点歌。
梅姐这里有不少碟片,都都是n年前流行的,凌子杰比较擅长的外语歌曲根本就没有,连周杰伦的几首歌也没有,只好扼腕叹息,让别人先来。
最后还是由梅姐来演绎第一首歌曲,当年风靡全国各大练歌房,ktv,夜总会,被基层公务员和土老板们唱烂了的一首《心雨》。
这首歌是对唱,梅姐唱男声,娜娜自告奋勇唱女声,两个失足拿着麦,深情对唱,根本不需要看歌词,可见此前唱过数遍,已经烂熟于心。
一曲终了,掌声稀疏响起,如同光脚丫子走在水泥地上。”妮儿,你也唱一个,姐知道你会唱。”梅姐自作主张,替浣溪点了一首《枉凝眉》。
浣溪扭捏一下,还是拿起了话筒,清清嗓子,洗头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的雨声。
“这首歌,献给帮助过我的大哥,大姐,谢谢你们。”浣溪如同站在学校舞台上的中学生,很严肃,很认真地说着,用的是普通话,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白,嗓音微微颤抖,眼中晶莹闪烁。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暇,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雨沙沙下,天籁之音在洗头房内绕梁三尺,直到浣溪唱完将话筒放回原处,大家才醒悟过来,热烈鼓掌。
“妮儿,再来一个。”梅姐嚷道。
“不唱了,你们来。”浣溪羞涩万分,缩到了后面。
“你来。”梅姐将话筒递给宋双。
“我不会唱歌。”宋双慌忙摆手,同学们一起去ktv的时候她也是麦霸级别,不过浣溪珠玉在前,她就不敢献丑了。
“我来。”刘汉东接过话筒,拿起遥控器点了一首老歌。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刘汉东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沧桑,将这首老歌演绎的淋漓尽致。
宋双扭头看向外,却在玻璃倒影上发现凌子杰的脸,他正专注地凝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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