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山打妖怪
江城市,一座位于祖国西北部的宜居小城,风光秀丽,空气常年湿润,历史上还出过不少有名的诗人。
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座城市的经济建设却并不发达,远远落后于那些东部沿海城市发展的脚步。
不过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处,无论是房价还是空气,都比那些大城市要让人舒心得多,这里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的压力,没有每日里需要早起几个小时挤地铁的烦恼。这里的人们每天想得最多的不是工作、也不是赚钱,而是这周应该约上哪个手臭的牌搭子,去茶馆里消磨掉一个漫长的周末。
初春里的一天,天还亮得晚,东边刚泛起鱼肚白,正是人们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与闹钟作斗争的时候。
随着一串尖锐的警笛刺破清晨的薄雾,几辆警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惊醒了无数靠着公交站台打瞌睡的等车人,人们揉搓着惺忪的双眼,目送着警车远去,议论纷纷。
这大清早的,又出什么事了?
几辆警车一路疾驰,拐过几条大街,最后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口停了下来,小巷口此时早已围满了人,都在探头探脑的对着巷子里面指指点点。
警车刚刚停稳,几名警察就飞快跳了出来,一边驱散人群一边在巷口牵起了隔离带。
一名身材有些发胖的警官这时候也钻出了警车,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皱着眉头看着依然围在巷口不愿散去的人群。
“小吴,什么情况?”胖警官叫来这里的片警,对着巷子方向努了努嘴。
叫小吴的片警是最早到达的警方人员,为了保护现场,一直堵在巷口当人墙,早已经是累得一头大汗,眼见着终于有人来接手了,可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就又被胖警官叫了过去。
“张队,死了个女人,半个小时前被一个早起卖菜的大爷发现了。”小吴吞了口唾沫,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现场凶残得很!”
张队长嘴角抽了抽,淡淡地瞟了小吴一眼,这些片儿警每日里也就是办办户口、管一管打架斗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哪儿见过什么世面,见着点血就受不了了。
他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背着手朝着巷子里走去。小吴一见连忙上前,拨开黑压压的围观群众,为张队长开出了条路。
刚走进巷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张队长皱了皱眉头,往前一望,这条小巷其实是左右两边自建房中间的夹缝,宽不过两米,长不过三十来米,巷子里没有灯,即使现在天已大亮,里面还是显得十分阴暗。
巷子中间盖着一块蓝色的塑料布,布下鼓鼓囊囊,浓重的血腥味便是从塑料布下散发出来的,张队长快步上前,推开了旁边警员递过来的口罩,蹲下身去,伸手掀开了塑料布的一角。
原本还一脸镇定的张队长在塑料布掀开的瞬间就变了脸色,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刑警了,略微缓了缓就迅速恢复了平静。
蓝色塑料布下的躯体还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女人,不过此时已是血肉模糊,分辨不出年龄,只是一双眼睛还奋力圆睁着,早已散开的瞳孔里还透露出极大的恐惧,肚子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了开来,青色的肠子混合着内脏碎片一股脑的都流了出来,身上大部分地方也都没了血肉,露出下面惨白的筋膜和骨头,鲜红的血液顺着断裂的血管还在缓慢地往外滴落着。
张队长站起身来,取下手套,有些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法医组的来了没有?”
“在路上了,估计快到了。”旁边一个警员脸色也十分难看,见张队长起身又忍不住说道:“张队,这都是这个月的第三起命案了,手段还这么残忍,这凶手也太猖狂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敢如此频繁的作案。”
张队长揉了揉眉心,一张胖脸也挤在了一起:“是啊,以往好几年也不会出一桩命案,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开年就连着出事,这下日子难过了。”
“报告张队!”一个警员拨开人群,匆匆跑进巷子里朝着胖警官敬了一个礼。
“说!”
“死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了,跟前面那几个一样,都是附近从事违法交易的按摩小姐,昨晚上旁边的住户也有人听见巷子里的叫喊,不过他们以为又是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巷子里乱搞,所以当时没有理会。”
张队长点了点头,这里是一片城中村,由于建设得早,监控也没有覆盖,里面住的多是以前建设新农村项目时迁过来的农户,这些人手里突然多了一大笔补偿款,可是又没了土地,整天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久而久之,附近自然也就多了些做皮肉买卖的人。
张队长正低头想着,突然听见一串警笛由远及近,抬头就看见一辆警用面包车呼啸地停在了巷口,三个提着箱子的人快速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李,你留下来配合下法医组的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张队长对着刚刚汇报完的警员说了一句,然后又招呼其他保护现场的警员道:“其他人,先跟我回队里!”
张队长安排完工作,与法医组的同志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自己的人走出了巷子,可是还没走几步便被围观的群众拦了下来。
“警察同志,你们这案子到底还能不能破了!这个月都死了三个人了,我老婆孩子现在都不敢在家里住了。”
“是啊!警察同志!最近一到晚上人影都没了,我烧烤摊都好几天没开过张了!”
“警察同志”
张队长好不容易挤到车边,擦了把汗,对着身后情绪有些激动的人群大声喊道:“各位!各位!请你们相信政府!相信人民警察!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尽快破案!”
坐在疾驰的警车上,张队长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憋了很久之后才沉重的吐出一大团烟雾。
坐在后座的警员看见张队这副模样,也知道这段时间接连出事,上面给的压力很大,张队心里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一时间都不敢言语,怕触了霉头。
一支烟很快抽完,可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张队长才皱了皱眉头将烟头弹出窗外。
“把所有兄弟都叫回来,这段时间的休假全部取消!让所有人都做好心理准备!这案子不破谁也别想睡个囫囵觉!”
入夜,天还没完全黑,这时候本该是人们酒足饭饱出门遛弯的时候,可城中村里却是人影稀疏、行色匆匆,家家户户也都是大门紧闭,就连路边的一些烧烤摊子、冷淡杯也不再做生意,早早的关门歇业。
天色渐暗,老旧的街道上显得更加寂静,街边的路灯闪闪烁烁的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显得周围的黑暗愈发浓重。
嘚嘚嘚
随着一阵细碎的高跟鞋敲击声,一个女人缓缓地走到路灯下面,有些紧张的左右张望着。
她上身披着一件刚刚过臀的黑色皮草,露出两条雪白修长的双腿,身材曼妙纤细,一绺靓丽的黑发披在肩上,晚风吹过,露出她那精致的五官,弯弯的峨眉,一双大眼睛流盼生辉,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可惜本应是清纯绝丽的佳人,此时脸上却画上了厚厚的浓妆,平白染上了几分风尘气息。
她靠着灯柱,仿佛被初春的晚风吹得有些凉,将自己披着的皮草往下扯了扯,时不时的剁剁脚,动作间目光却经常飘向街对面一栋自建房那一片漆黑的二楼。
偶尔有路人地走过她身边,却都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目光有些怪异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便又急匆匆地远去,甚至还有个妇人在走过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差点弄脏了她那双漂亮的红色高跟鞋。
女孩也不气恼,依旧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只是在下一个行人路过之时会有些刻意的微微撩开皮草的下摆,露出自己美丽的长腿。
街对面黑暗的房间里,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街对面的女孩,一个警员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张队,小雪也太拼了,这么搞不会出事吧?”
张队长蹲在窗沿下方,皱着眉头在口袋里掏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
“闭上你的乌鸦嘴,给老子好好盯着。”
几人不敢再多话,只得继续半蹲在窗沿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街上行人的一举一动。
转眼间夜已深了,街上早已没有一个行人,几位监视的警员腿都蹲得有些发麻了,好在还能时不时的欣赏一下不远处那双养眼的大腿,倒也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
月已偏西,再过不了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此时的风却突然大了起来,散落在街上的小广告被吹得漫天飞舞,张队长将叼在嘴上的烟又塞回口袋,然后抬手看了看表,低叹一声。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收队!”
众人也是一声叹息,脸色都有些沮丧,白白在初春的寒夜里蹲了一晚上,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就在几个警员揉搓着自己的大腿刚想站起来时,却突然又被按了下去。
“等等!有情况!”
张队长靠在窗边,小心翼翼的向着街上望去,只见街道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棉衣,头上戴了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鸭舌帽,在昏黄的街灯下看不清相貌,不过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个男人,而且身材还十分高大。
黑衣人走得很慢,就像久病在床的病人刚刚下地,行走间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这龟儿子深更半夜了还在外面瞎溜达,还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肯定有问题!”一个警员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低声说道。
“闭嘴!盯紧了!”张队长眉头一皱,低喝一声。
几人绷紧了神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越走越近的黑衣人,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风也变得越来越大,刮过两旁的建筑物,在黑暗的街道里发出一串尖厉的啸声。
街对面的小雪也注意到了这有些怪异的路人,虽然此时的风刮得她都快睁不开眼了,但还是尽力微笑着伸出自己那已经冻得有些发青的大腿。
黑衣人走到小雪旁边,停下了脚步,微微转头看向小雪,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挡住了本就十分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脸完美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下。
但小雪此刻却是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心寒,她能感受到此时的帽檐下正有一束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可是与以往那些打量自己的男人不同,这人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匹恶狼盯上的猎物一般,里面充满着一种令人心生恐慌的兽性。
她强压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望着面前至少高出自己两个头的黑衣人,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老板要来玩玩吗”
小雪的话音刚落,黑衣人却突然没来由的大声尖笑了起来,笑声中满含嘲讽之意,声音十分刺耳,像是小刀划过玻璃,又像是老迈夜鸦那凄厉的叫声。
小雪被这毫无预兆的尖笑声吓得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对面盯梢刑警的一颗心本也是悬在半空,被这突然突如其来的怪异笑声一惊,差点拔出枪来就要往下冲,幸好被张队长给强行按住。
“别急!再等等!”张队长面色镇定的说道,只是略微颤抖的嘴唇也显示出了此刻他内心的紧张。
就在小雪即将崩溃的时候,黑衣人终于停止了笑声,抬起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指了指小雪背后那条黑暗的小巷。
小雪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条黑暗的巷子,又像是不经意的瞟了眼对面依然黑暗的房间,虽然此刻双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有些踉跄地转身走了进去。
眼看着黑衣人也紧跟着小雪走进了巷中,刑警们的心又悬了起来,一名警员满脸担忧的转头看了看张队长,犹豫了下却没有开口。
张队长仿佛心有所感一般,低沉着声音说道:“杨雪是名刑警,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她,小李,把监听器打开!”
一个警员连忙打开身旁像发报机一样的设备,将上面的耳机戴在了头上,紧张的调试了半天,直到听到耳机里传来清晰的高跟鞋声音,他才对着张队长点了点头。
张队长呼出一口气,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所有人武器上膛!随时准备行动!”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靠着淡淡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脚下,小雪走得很慢,身后的黑衣人似乎也并不焦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但小雪一路走来如芒刺在背,因为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目光依然紧盯着自己的后背,轻轻捏了捏黑色皮草的第二粒扣子,她心里才稍许放松了些。
这条巷子是条断头巷,两边都是三层高的建筑物后墙,除了呼啸的风声四周一片寂静,在这初春的寒夜里,似乎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一般。
借着头顶淡淡的月光,小雪终于走到了巷子尽头,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后,她才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老板,没路了,要不就在这吧。”
黑衣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见小雪转身他也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抬手指了指小雪身上的黑色皮草。
小雪面色微变,轻声说道:“老板,天冷,就不脱衣服了吧。”
黑衣人没什么反应,依旧指着小雪身上的黑色皮草。略微犹豫了下,小雪咬咬牙,将衣服脱了下来,顿时上身只剩下一件小吊带,下身也只穿着一条安全裤,小雪轻咬嘴唇,环抱着双臂,在寒风中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一个几近半裸的美女站在面前,按理说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那就没有不动心的,可是黑衣人此时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小雪身上,而是一把抓过小雪的皮草,捧在面前一边嗅一边轻轻摩挲着。
小雪悄悄的后退了两步,眉头皱了起来,刚看着这人就有些不正常,没想到果然是个变态,看来**不离十了。
可就在她有些出神的时候,黑衣人突然又发出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声,抛开手中的皮草,向着小雪猛扑了过来。
二人此时所站位置距离还有三米左右,可也没见这黑衣人发力,只是双腿一蹬便直直的跃了起来,一只手瞬间就抓住了小雪的右肩。
小雪心头一惊,只觉得被抓住的肩膀仿佛突然被几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去一样,一阵钻心的疼痛,眼见得黑衣人另一只手此时也要搭了上来,她顾不得多想,身体一扭,强行挣脱掉抓住自己右肩的大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差点让她晕厥过去,她咬着牙,强忍着剧痛,一边对着地上的黑色皮草大叫一声“行动!”,一边翻滚着向后逃去。
这条小巷并不长,刚才自己一路慢慢走过来大约用了十分钟左右,现在张队长他们收到自己的信号,最多三分钟左右就能赶到。
三分钟!只要自己能坚持三分钟就安全了!
小雪捂着自己的右肩,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心里其实也并没有多担心,她在警校时就是女子搏击冠军,平常的男人两三个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虽然现在自己受了伤,面前这个黑衣人看样子也不好对付,但坚持个两三分钟她还是有信心的。
可当小雪再次抬起头时,前一刻还满溢的信心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
刚才的一扑一躲之间,黑衣人那顶鸭舌帽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此时借着头顶淡淡的月光,小雪终于看清了黑衣人的长相。
那脸上浓密的黑色毛发像钢丝一般根根竖起,猩红的眼珠里充满着贪婪,向外突出的大嘴里布满了小指粗细的獠牙,还有那根耷拉在嘴角、不停滴落着涎水的舌头。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长相丑陋凶恶的狗脸!没错!就是狗脸!小雪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桀桀桀
那颗硕大的狗头又发出刺耳的尖笑声,望着不远处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小雪,盯着她肩膀上不停滴落的鲜血,黑色的鼻头迅速的抽动了几下,嘴角向后高高的裂了开来,就好像是在咧嘴大笑一般,只是在小雪眼中,这笑容里满是嘲讽与狰狞。
怪怪物!
小雪瘫坐在地上,双腿一阵乱蹬,极力向后退去,可是却“嘭”的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围墙。
这是一条断头巷,尽头便是一堵高高的围墙,而唯一的出路上现在正堵着一个面容狰狞的怪物,小雪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牙齿咯咯做响,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全身也好像失水的海绵一样没了力气。
人最怕的便是未知的恐惧,小雪作为一名刑警,自问即使是面对持枪的悍匪,她也能做到临危不惧、奋勇向前,可是当她一看见这张只应在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狗脸时,她仿佛突然变回了童年时那个被鬼故事吓得躲在被窝里不敢露头的小女孩,剩下的只有恐惧和颤栗。
眼见着那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让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一股一股的扑打在自己的脸上,想到片刻之后自己也会像前面那几个受害人一样,支离破碎的躺在这阴暗狭窄的小巷中,小雪顿时脸上一阵抽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就在小雪绝望之时,突然一阵清啸声在她头上响起,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背后高高的围墙上面此时正站立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清秀,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只是身材有些瘦削,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有些油腻。
“别过来!快跑!”小雪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少年大喊道。
少年闻言却并没有什么反应,连看都没有看小雪一眼,依然是一脸肃然的盯着狗面人,而狗面人从这少年喊出第一句像咒语似的话时,眼中便流露出几分警惕的神色,舍弃了近在眼前的小雪,转而死死盯着高立在墙头的少年。
桀桀桀
又是一阵尖厉刺耳的怪笑,狗面人突然拔地而起,双腿在墙面狠狠一蹬,挥舞着刺破手套而出的尖锐巨爪,向着墙头的少年猛扑了过去。
只见少年不慌不忙,在狗面人跳起的同时也从高高的墙头一跃而下,腰身一扭,动作轻灵地避过了飞速袭来的巨爪,一指点在了狗面人的额头正中。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急急如律令!”
少年急速念动的话语犹如惊雷一般在昏暗的小巷中回响,只见随着他口中念动,点在狗面人眉心处的手指也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而每当少年说出一个字,手指上的光芒便更盛一分。
说起来长,其实也就仅仅一个呼吸之间,话音刚落,随着狗面人重重的摔回地面,少年也稳稳地站在了小巷之中。
小雪眼神有些呆滞的望过去,只见狗面人的眉心位置此时正有一枚手指大小的血洞,白色的脑浆混合着血液从血洞里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少年侧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怪物,轻轻的松了口气,在胸口掏摸了几下,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轻声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收!”
在小雪震惊的注视下,狗面人迅速化为了一股青烟,飞快的向着空中飘去,却仿佛又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拉扯着它,在小巷里疯狂的绕了几圈后,最终被少年手上那本看起来都快散架了的旧书给吸了进去。
少年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把册子收回怀里,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转头向着小雪看去。
“你没事吧?”
小雪此时还处在巨大震惊中,根本就没听见少年的问话,她是在教师家庭的熏陶下长大,接受过社会主义现代化洗礼的新时代青年,又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从出生开始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却是完全摧毁了她这二十年来的世界观,摧毁了一切她以前所认知的、所信仰的东西,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呢!说好的和谐社会呢!说好的走近科学呢!
“喂!问你话呢!”少年见小雪不搭理自己,走近了几步又喊道。
“啊?”小雪有些茫然的抬头,看见面前的少年有些发直的目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我没事,小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这人虽然有些古怪,但毕竟也是救了自己,小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刚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突然惊呼道:“你怎么留鼻血了!你也受伤了?”
少年一听,连忙“咝”的一声把挂在嘴角的哈喇子吸了回去,仰起头,捂着鼻子有些心虚的说道:“没最近有些上火。”
小雪一见少年那副猥琐的模样,也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穿着几近半裸,顿时羞红了脸颊,抱着双臂冲着少年小声说道:“我现在动不了,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少年此时面色也有些尴尬,听见小雪的话立马小跑着把那件黑色皮草给捡了回来。
小雪刚把衣服披上,突然几束刺眼的强光就射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张队长带着人心急火燎的疾奔而来,远远的看见小雪靠在墙边虚弱的样子,几只枪唰的一下就瞄准了还在一旁傻站着的少年。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老实点!敢乱动一枪崩了你!”
少年被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一哆嗦,连忙举起双手,一脸委屈的喊道:“警察叔叔!冤枉啊!我是旁边饭来香的厨子,只是路过啊”
江城市刑警大队。
少年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愁眉苦脸的看了看桌子对面活像个黑面神似的的张队长,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那三个严阵以待的刑警。
“名字!”
“毛豆”
“我是问你真名!”
“这就是真名”叫毛豆的少年小心地说道:“我爷爷给我取的,打出生起我就叫这名,大家都说我这名字不错,比村里王二狗、李铁蛋他们的名字好听多了。”
张队长胖脸一板,冷哼了一声:“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别说废话!”
毛豆立刻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望着张队长。
“年龄!”
“十八。”
“职业!”
“厨子。”
毛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见张队长不再发问了,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又问道:“警察叔叔,刚才那美女呃,那女警官咋样了?伤得严不严重?”
张队长瞟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将手中的询问笔录扔给一旁的警员,用笔帽用力敲了敲自己身后墙上的一排大红字。
“认识字不!大声念一遍!”
毛豆盯着墙上那几个斗大的红字,眉毛都拧成了一坨,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念道:“坦白从从宽,抗拒从从从”
张队长手中的笔“啪!”的一声被拍在了桌上:“从严!抗拒从严!你懂不懂什么叫从严!”
“是、是、从严、从严”毛豆看着桌上被拍成两截的签字笔,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
张队长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可是工作上又脱不开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本以为今天能把案子破了,谁知道冲进巷子里却只抓到了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小子,一看身高体貌就不是在街上出现的那个黑衣人,送杨雪去医院时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丫头也是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清楚。
抬头看看一脸委屈的毛豆,张队长心里顿时又来气了,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着毛豆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小子!你不要心存侥幸!你今天要不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就等着吃牢饭吧!”
毛豆被张队长这番话给吓得够呛,连忙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我交代!我交代!你们让我说啥我就说啥。”
张队长哼了一声,脸色稍缓,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问道:“你怎么到巷子里的?去干什么?那个黑衣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巷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毛豆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下才小声说道:“昨晚偷了下懒,堆在店里的垃圾没有拿出去扔,我怕老板娘起来看见了生气,就想着趁天还没亮起来把垃圾倒了,谁知道刚走到墙根底下就听见墙那边有动静,那是条死巷子,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往。”
说到这毛豆偷偷瞅了张队长一眼,发现对方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只得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起初我还以为又是那些每天只穿着些布条条的大姐,在巷子里做那些事,就踩着垃圾桶想想偷偷瞧瞧,谁知道一露头就看见一只山魑扑在那个美呃,女警官身上”
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方才见毛豆开口,正一脸兴奋的在询问笔录上奋笔疾书,可还没写两笔就皱着眉头停了下来,抬头问道:“山什么?”
“山魑hi。”毛豆转过头看着记录的警员,认真的回答道。
张队长眼睛里冒出一丝精光,有些激动的问道:“这山魑,是那个黑衣男人的名字还是外号?”
“应该算是名字吧。”毛豆抓了抓脑袋,又补充道:“不管公的母的都叫这名儿。”
“什么玩意儿?什么公的母的?”张队长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毛豆一本正经的看着张队长,点着头说道:“是啊,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人形犬面,见之深山,善扑,伴之大风,见人则笑,分雌雄,皆唤山魑。”
看见几位警官还是一脸懵比,毛豆眨了眨眼,扯着头发想了半天,又举例说道:“就跟鸡呀狗啊的一样,公鸡母鸡都叫鸡,公狗母狗都叫狗嘛,难道你们城里的叫法跟我们乡下不一样?”
毛豆看着张队长的脸色逐渐变成了酱紫色,急忙又说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只山魑已经被我收拾了,以后不会再出来害人了,而且这些东西平时大多都躲在深山里,很难见到。今天这只估计是饿慌了才偷偷溜进城里来的,而且这些家伙走到哪哪就起风,脑子又笨,即使是化成人形也还是留着一张狗脸,见人就傻笑,好认得很!”
审讯室里的警员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毛豆,过了好一会儿负责记录的那位才转过头去,小声问道:“张队,需不需要给他做个精神鉴定?”
张队长的胖脸此时已经挤成了一团,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他却强忍住没有发火,也没有回答警员的问话。
刚才他一直死死地盯着毛豆说话时的表情动作,凭借多年积累下来的审问经验,他能确定眼前这小子并没有说谎,可是他又宁愿毛豆是在撒谎,因为刚才那番话比任何谎话都更难以让人相信。
难道这小子真的是脑子有毛病,张队长的脸色开始有些阴晴不定,正犹豫着要不要真给毛豆做个精神鉴定的时候,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肩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杨雪走了进来。
毛豆一看到杨雪,顿时眼睛一亮,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高喊道:“美女!你终于来了!你快给警察叔叔解释一下,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杨雪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看了眼毛豆,眼神有些复杂,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发现张队长正一脸怒容的瞪着自己:“杨雪!你不在医院好好待着跑回来干什么!”
“报告张队!”杨雪敬了个礼,抬手的时候好像又牵扯到了伤口,让她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刚才他说的我在门外都听见了,情况确实属实,我可以作证!”
杨雪的话音一落,屋内的人表情顿时精彩起来,毛豆则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啪!”张队长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惊得毛豆差点跳起来。
张队长面孔有些扭曲,指着杨雪吼到:“杨雪!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杨雪依然神色坚定,看着张队长认真的说道:“我会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负责。”
杨雪又转头看了看毛豆,犹豫了下,一咬牙接着说道:“并且他也不是本案的嫌疑人,我要保释他!”
审讯室里的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杨雪,不知道这丫头在发什么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实习警员,都还没转正,居然就敢当着这么多人顶撞张队长,而且这傻不愣登的小子虽然不是嫌疑人,但不管怎么说也肯定跟这案子有关系。
而且毛豆刚刚说的那番话,在他们看来不是胡扯就是脑子有病,更加证明了这小子心里有鬼,但杨雪现在居然肯忍着伤痛赶回来作证,还宁愿冒着自毁前途的风险去保释这小子,难道他们两个有啥特殊关系?
好几个年轻的警员顿时面色悲痛,眼珠子在杨雪和毛豆之间来回打转,不过很快他们就打消掉了自己无聊的猜测。
一个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江城市刑警大队最漂亮的一朵警花,而另一个,一看就是刚刚进城的土鳖,而且说不定还有精神病。小雪心气高的很,平时跑来警队里无事献殷勤的可不少,其中不乏江城市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可杨雪对这些人都是爱答不理的,又咋会跟眼前这个土鳖扯上什么关系。
张队长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想再看杨雪,可刚一回头就看见身后几个明显神游天外的警员,顿时火冒三丈的骂道。
“看你们一个个那副白痴样子!全都给我滚出去!”
“呯!”审讯室的门被重重的摔上,将那些一脸不情愿的警员统统关在了外面。
审讯室里顿时只剩下了三人,张队长面色阴沉的瞟了眼依旧目光坚定的杨雪,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战战兢兢的毛豆,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狠狠地抽了起来。
其实他现在心里也开始有些犹豫,他与那些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警员们不一样,现在城市监控基本覆盖,社会治安也越来越好,江城市这些年还真没出过什么大案子,那些年轻警员对毛豆的话一笑了之也是正常的。
可在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社会秩序还比较混乱,人们的法制观念也不像现在这么强,公园里随处可见一些打着健身旗号的邪教组织,那时候真的是案件频发,每天就没有清闲下来的时候,往往上个案子还没破,新案子就又出来了,办公桌上的卷宗都堆了半人高。这么多年下来,其实他也遇到过许多诡异到无法解释的案件。
那时候的刑警队长曾经半开玩笑似的告诉他:革命工作是干不完的,有些事我们能管就管,可有些看不懂的事,最好也不要去乱管。
当时他还以为只是队长在发牢骚,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老队长当年的话还是有了另外的一些感悟。
而且杨雪虽然才从警校毕业,参加工作还没多久,但张队长干了这么多年刑侦工作,对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丫头虽说年纪不大,但做事向来有板有眼,交待她的任务也从来没出过纰漏,工作上也一直是公事公办,从来没做过什么徇私的事情,这次的诱饵任务也是她主动请缨,最后还负了伤。
而她现在愿意冒着风险为这傻小子作保,让张队长不由得对毛豆方才的话又信了几分。可是,就算他信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跑去跟局长汇报时说:报告领导,案子已经破了,凶手是一个山里跑出来的妖怪,被一个路过的厨子给收拾了?
如果他真敢这么说,那他这个大队长估计也该被收拾了。
但是他现在对毛豆还真是没什么办法,要是没有杨雪插一脚,他还能想些招来吓唬一下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至少能再确认下刚才那些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可现在有杨雪这个一根筋在这里,他手上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顶多扣留毛豆48个小时,之后还是得放人。
张队长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抽烟,一手使劲地抠着脑袋,本来油光水滑的大背头顿时被抠成了一蓬鸡窝,脚下也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头皮屑。
毛豆瞪着眼睛看着头屑飞扬的面积越来越大,咧了咧嘴,偷偷抬起屁股,想把椅子向后移一移。
“你能不能确定,凶手是真的死了?”张队长这时突然抬起头,眯着眼睛向杨雪问道。
杨雪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毛豆,此时毛豆刚刚抬起屁股,见张队长向他看了过来,吓得连忙正襟危坐,点着头说道:“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队长闻言又沉默了一会儿,低叹一声,无力地挥了挥手:“带他出去办手续吧。”
在审讯室外一帮警员怪异的目光下,杨雪领着兴高采烈的毛豆走了出来,只留下张队长一人为写报告的事黯然神伤。
刑警大队门口,杨雪看着毛豆说道:“最近不要离开江城市,警方传你要随叫随到。”
见毛豆点头,杨雪咬了咬嘴唇,又说道:“还有今天的事,谢谢你。”
毛豆嘿嘿一笑,摆手说道:“小事小事,爷爷从小就跟我说要助人为乐,这点事不算啥,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咧。”
杨雪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说道:“我叫杨雪。”
“哦,杨雪杨雪那我就叫你小雪吧。”毛豆说完突然摆出一副严肃脸,盯着杨雪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小雪,你放心,爷爷跟我说过女孩的身体是最宝贵的东西,今天你被我看光了,呃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也不等杨雪的回答,转身就昂首阔步的踏出了刑警大队的大门,留下又羞又气的杨雪站在原地发呆。
什么叫被你看光了,我那时也是穿了衣服的好不好
而且谁稀罕你负责了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这人看来还真是脑子有毛病,刚才就该让他去做下精神鉴定。
杨雪此时心中对毛豆的那点感激好像已经荡然无存,盯着毛豆的背影,甚至都有些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头脑发热去保释这小子。
不过这人好歹也算救了自己一命,就当还他一个人情吧。
杨雪心里清楚,今天的恐怖遭遇,恐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她下意识的不想再看见任何跟这事有关的东西,其中首当其中自然就是面前这人。
不过也好,早点把案子结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到他了,杨雪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天不遂人愿,毛豆这才刚走出去没多远,就一溜小跑的又窜了回来。
“那个小雪,我早上出门没带钱,能不能借我二十块打个车”
毛豆同学回到城中村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他没敢让出租车停在饭来香门口,而是隔着老远就下了车,躲在墙角里偷偷摸摸地望着对面只有一间门面的小饭馆。
饭馆里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也没有。想来也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厨子兼跑堂兼洗碗工大清早的就无故失踪了,客人上门难道来喝西北风。
而更让毛豆害怕的是,一脸横肉的老板娘此时正叉着腰一脸不爽的站在店门口。
管他娘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毛豆深呼吸几下,腿脚有点哆嗦的朝着饭来香走去。
老板娘隔着老远就瞟见了毛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直到他走近才一挑眉毛,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毛大厨吗!一天都没瞧着人影,我还以为您老另谋高就了呢!”
毛豆搓着手,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嘿嘿笑着说道:“那哪能啊!老板娘对我这么好,赶我走我也不会走啊。”
“少在老娘面前扯犊子!”老板娘眉毛一横,指着毛豆骂道:“一大早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没影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早点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多的是!”
“干!干!”毛豆点头哈腰的说道:“老板娘您别生气,我现在就去做事!”
说完就一溜小跑的向着后厨钻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毛豆刚刚进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虽然老板娘又凶又小气,平日里活儿不少还经常被克扣工资,但好歹也是包吃包住,总比晚上钻桥洞子要好得多了。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他压根就没打算说,因为就算说了老板娘也不会信,还白白的又要讨顿骂。
“等等!先去把外卖送了!”老板娘突然叫住了毛豆,伸手指了指柜台上的单子。
毛豆连忙又跑了回来,拿起外卖单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蛋炒饭一份,蜀都金苑3号楼18层1803号。
这个简单,毛豆钻进后厨三两下就炒好了饭,装好后提着外卖袋又跑到老板娘跟前,抓着脑袋问道:“老板娘,我刚进城路不熟,这蜀都金苑在哪儿啊?”
老板娘横了他一眼,暗道一句“土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的按了一阵,然后手一伸拿到毛豆的的脸前:“自己看地图!”
“哦!”毛豆刚伸手想去接,谁知道老板娘的手“嗖”的一下又收了回去:“就这么看,这可是老娘新买的爱疯七!摔坏了你陪得起吗!”
毛豆摸了摸鼻子,不敢反驳,只得瞪大了眼睛努力看着老板娘拿得老远的手机屏幕,还没等他看明白就又被老板娘给哄了出来。
毛豆提着袋子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大骂,不就是一个破手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小爷赚了钱了也去买一个!不!买两个!一个用来看地图!一个用来砸核桃!
别人家送外卖都是骑的电驴子,而毛豆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转了三趟公交车,又问了七八个人,终于找到了蜀都金苑的所在。
“我日呦”看着小区楼下鳞次栉比的各种饭馆面店,满头大汗的毛豆忍不住骂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点个蛋炒饭让老子跑了半个城!”
毛豆骂骂咧咧的走进小区里,找到三号楼,坐着电梯上了18层。
18031803是这!毛豆拿着外卖单在一处红色木纹防盗门前停了下来。
“开门!外卖!”毛豆擂了擂门,然后站在门口等了老半天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我靠!不是这么玩我的吧,毛豆又用力敲了十几下,还是没人应,他心里顿时来了火,抬起腿狠狠地照着门板踢了过去,直踢得防盗门哐哐大响,然后看着门上的几个大脚印子才稍稍解了些气。
暗骂两句,毛豆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吱呀”一声,门突然打了开了,一个面色灰暗、双眼深陷的男人出现在门缝里。
毛豆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凑过去说道:“你好,帅哥,你订的外卖到了。”
眼前这人看起来大概跟自己年龄相仿,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却面容枯槁、双目无神,脸上还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好像很久都没睡过觉了一样,面色憔悴至极。
毛豆的话都说完好一会儿了,这人好像才反应过来,脸上还有些茫然,嘴唇微微蠕动,声音沙哑干涩的说道:“你说什么?”
毛豆眉毛一抬,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你!的!外!卖!到!了!”
枯瘦男子皱了皱眉头,仿佛察觉到了毛豆的不快,有些艰涩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耳朵不好,有些听不清,你进来吧。”
看见男子刚说完就转身走进屋内,毛豆愣了一愣,也只得探头探脑的跟了进去,刚一进门他的一张嘴就变成了型。
哇!好大的房子啊!好豪华的装修啊!这客厅看上去比我们乡政府的办事大厅还要大!还有这沙发,居然比老子的钢丝床还要宽!再看看屋子里那些瓶瓶罐罐的摆设,虽然毛豆看不懂,但他猜测肯定也是价值不菲。
毛豆眨巴着眼,一脸羡慕的东看看西瞧瞧,一双脚却是黏在了门口,一步也不敢再往里走。
开玩笑!就他每个月那几个工资,要是不小心碰坏了这里什么东西,只怕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喂!帅哥!蛋炒饭给你放在门口了!麻烦你!12块钱!”毛豆冲着枯瘦男子的背影高喊道,可那人好像又没听见似的,低垂着头一边低声念叨着什么一边走进了客厅里的一个房间。
这人到底咋回事!是不是脑子有病!毛豆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收不到钱回去是肯定没法交代的,但是要他跑进去要,他又有些心虚。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毛豆突然听见身后有响动,脸上顿时一喜,连忙回过头去一看,一个愁眉苦脸的胖子正从门外跨了进来,两人同时看见了对方,都是一脸的惊讶,愣了半天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怎么是你!”
毛豆缩了缩脖子,看着堵在门口一脸警惕的张队长,连忙解释道:“警察叔叔,你别误会,我是来送外卖的!”一边说还一边把手上的外卖袋举得高高的,凑到张队长的面前。
张队长接过毛豆手中的塑料袋,往里瞟了一眼,脸色才慢慢放松下来。
“可能是我儿子订的,给我就行了,你走吧。”
“那个警察叔叔。”毛豆干笑着搓了搓手。
张队长皱着眉头看着毛豆那扭捏的样子,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皮夹子。
“多少?”
“12块!”毛豆连忙答道。
“给你20,不用找了。”
毛豆接过钱,说了声谢谢,转身刚想开溜,可看着张队长心事重重的模样,犹豫了下,还是停下脚步,轻声的说道:“警察叔叔,您儿子看起好像有些不对劲,您得抓紧时间找个人给看看。”
张队长正在弯腰换鞋,听见毛豆的话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了看他,半晌后长叹一声,说道。
“市里的医院都跑遍了,连帝京都去了好几次,可是那些医院连病因都查不出来,更别说治了。”
毛豆抓了抓脑袋,想了想才试探着说道:“要不去找个庙子看看,说不定还有招。”
毛豆这句话一出口,就看见张队长摇了摇头,面带苦涩的说道:“孩子他妈早就去过了,附近的庙子道观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前后也捐了不少香油钱,请回来了一大堆佛像护身符,还不是屁用没有”
张队长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毛豆的眼神也变得晶亮了起来。
毛豆被张队长盯得心里直发毛,嘿嘿干笑了两声,转身刚想跑路,张队长突然大手一伸,一把抓住了毛豆的肩膀,手劲之大,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疼!疼!”毛豆连忙拍打着张队长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张队长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毛豆,面容恳切的说道:“小毛同志,你能帮着看看吗?”
毛豆看着张队长那急切的表情,犹豫了很久,才苦笑着说道:“看看倒是可以,但是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敢打包票。”
张队长连连点头,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几个月下来,基本上什么招都试过了,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却全都不管用。现在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管毛豆白天是在吹牛还是真有什么本事,也总归要先试一试,万一这小子真能瞧出些什么来呢。
毛豆跟着张队长走进了屋里,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什么东西。
短短的一段路,毛豆像是踩地雷阵一样,蹑手蹑脚的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坐到沙发上,才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警察叔叔,您先把您儿子的症状给我讲讲,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张队长先给毛豆倒了杯水,自己点上一根烟在毛豆旁边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东东是三个月前染上的这怪病,开始的时候还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只是那段时间他老说自己有些耳鸣,晚上睡不好。起初我还以为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也就没多管。“
张队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灰弹了弹,瞟了毛豆一眼又接着说道:“加上这段时间外面老是出事,整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的,好几天都抽不出时间回家看看,后来还是孩子他妈给我打电话,说东东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整天念叨着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开始时还只是晚上睡觉时会有这种情况,可到了后来就连白天也是这样,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身体也消瘦得厉害,我们还以为是精神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跑了好多家医院,检查也做了无数,还是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听了张队长的讲述,毛豆也收起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微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张队长也不打扰他,就坐在一旁眯着眼睛打量着毛豆。
片刻后,毛豆睁开眼睛,看着张队长说道:“警察叔叔,您儿子的这种情况,据我所知有两种可能。”
“哦!”张队长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愣头愣脑的小子还真能看出些什么,急忙问道:“小毛!哪两种可能?”
毛豆也不卖关子,咬了咬指甲直接说道:“第一种是偷梦鬼,第二种是耳中仙,如果是第一种的话还是比较好解决的,可如果是耳中仙作祟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张队长肥脸微微一抖,有些狐疑的盯着毛豆,其实他先前也有过猜测,毕竟东东跑了那么多家大医院都没查出来什么问题,心里也知道自己儿子染上的恐怕还真不是什么普通的毛病,所以当自己的老婆四处去求神拜佛的时候,他虽然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阻止。
可是真当毛豆在他面前说出这些神神怪怪的话时,他心里又犹豫起来,毕竟这与查案不一样,查案只是工作,有些事他还能以平常心对待,可当谈论对象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难免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毛豆看着张队长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咧了咧嘴,站起身来说道:“警察叔叔,既然您还没拿定主意,那我就先走了,老板娘还等着我回去干活儿呢。”
见毛豆说走就走,张队长微微一愣,急忙一把扯住他,咬咬牙说道:“小毛,我信你!你说咋整就咋整!”
毛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认真的看张队长,半晌后才说道:“您真信我?”
见张队长郑重的点了点头,毛豆才嘿嘿一笑,说道:“那行,带我去看看您儿子吧。”
张队长急忙起身,领着毛豆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方才那个枯瘦的年轻人正双目无神的坐在床边,嘴里还在不停的呐呐自语着什么。
“东东,爸爸找人来给你看病了,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好不好?”
东东没什么反应,直到张队长走到跟前仿佛才突然发觉,抬起头来愣了很久,灰暗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艰涩的笑容。
“爸你回来啦,是不是又没吃饭?我给你点了外卖,你去吃点吧”
张队长听着自己的儿子的话,眼眶瞬间就红了,转过身去默默的抹了抹眼角。
毛豆也不多话,走到床前,双手捏了个手印,口中一声清喝。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话音落地,坐在床边的年轻人突然抬起头,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双目瞬间好似充血一般变得通红,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滚下了床,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按住他!不要乱动!”毛豆朝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张队长大喊一声。
张队长一听,连忙上前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儿子。
毛豆闭上眼,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捏着手印的手开始散发出一层朦胧的绿光。
“爸爸!我好痛啊!我的头要裂开了!”
“啊!别念了!别念了!求求你别念了!”
“爸爸!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东东一边疯狂撕扯着压在他身上的张队长,一边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张队长看着东东那痛苦的模样,一时间也是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当即就想起身阻止毛豆,可刚一抬头就看见毛豆那一脸肃穆的表情和他手上那怪异手印所发出的淡淡绿光,张队长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咬了咬牙,一狠心继续按住了自己的儿子,声音有些颤抖的低声说道。
“儿子,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毛豆此时眉毛都拧成了一坨,依然保持着双手结印的姿势,又过了片刻,手上绿光开始渐渐消退,他才开口大喊道:“快!分开他的双手!”
张队长一听慌忙撑起身子,用膝盖压住东东那乱蹬的双腿,两只手用力将东东捂住耳朵的双手分开,又紧紧地按在了地上。
毛豆早就等在了一旁,张队长刚将东东的双手拉开,他便两手握拳,飞快地击在了东东的头部左右两侧,只见东东闷哼一声,身子突然一软,瞬间不再挣扎,眼睛也慢慢地闭了起来。
“成了?”张队长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平静了下来,顿时一脸惊喜的抬头向着毛豆望去。
毛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把他打晕了。”
“你!”张队长一听顿时勃然变色,猛地站了起来,盯着毛豆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毛豆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两步,摆着手有些委屈的说道:“您别着急啊,就算是医生治病也要先看病后抓药吧,我得先确定您儿子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帮您想招啊!”
张队长仔细地盯着毛豆的眼睛,过了好半天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下来,语气依然有些生硬的问道。
“那你看出些什么了?”
毛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东东说道:“先把他抱到床上去吧,好歹也能睡一会儿了,咱们到外面说话。”
张队长小心翼翼地把东东抱到床上,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刚一走进客厅,张队长就拉着毛豆,心急如焚的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我儿子身上!”
毛豆看着张队长,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是耳中仙。”
耳中仙!
张队长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起来,他记得刚才毛豆就说过,这是最麻烦的一种情况。
“这耳中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听着里面还带着一个仙字,咋还这么邪乎?”
毛豆搓了搓手,解释道:“这是一种专喜欢钻人耳的妖怪,通过声音来让人心神不宁、降低戒心,它们好偷偷地吸取宿主的精元。古时候人们都喜欢修仙念禅,听到这些东西在耳朵里低语,还以为是自己修出了传说中的元婴,成就仙人,最后沉迷其中,直至走火入魔,所以这东西就得了个耳中仙的名字。”
毛豆看着面如土色的张队长,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耳中仙在山海经和聊斋志异中都有记载,只不过语焉不详,并未提及破解之法。”
听见毛豆说得头头是道,张队长心中一沉,脑门上顿时急出了一头的汗,一脸焦急的说道:“那可怎么办?要不我再去找个耳鼻喉科的专家来看看?”
毛豆翻了个白眼,说道:“没用的,这些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妖怪,但是狡猾得很,只要一感觉到危险就会拼命地往脑袋里钻。就像刚才那样,若是用强,只怕还没逮着耳中仙,东东就已经被活活疼死了,这也是我刚才所说有些麻烦的地方。”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张队长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客厅里来回打着转。
毛豆也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沉思不语,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刚好看到转来转去的张队长,不禁眼睛一亮,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您愿意的话咱们可以试一试。”
张队长此时对毛豆已经完全信服了,一听这话,立马转过头来,说道:“试!不管什么方法,现在都要试一试!”可是刚一说完他突然想起刚才东东在地上挣扎惨嚎的样子,又心有余悸的问道:“但是东东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毛豆嘴角微微上翘,嘿嘿笑着说道:“不会,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您了。”
张队长一听这话顿时放了心,抓着毛豆的手,恳切地说道:“小毛,只要能救东东,别说委屈一下!你就算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去!我也绝不皱一下眉毛!”
毛豆看着张队长坚定的眼神,也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行!脱衣服吧!”
“啊?”
片刻之后,张队长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大红裤衩,挺着个大肚子,一脸懵比的站在客厅中间。
“咦?还是本命年呢。”
毛豆促狭的眼神让张队长不禁老脸一红,瞪着眼憋了半天才说道:“我媳妇儿硬要我穿的,说是辟邪”
低笑一声,毛豆不再调戏张队长,此时他也没了刚进门时的拘谨,背着两只手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后,从洗澡间里拖出一个大号澡盆,放在了东东的房间门口,然后指着澡盆对着张队长说道:“过来,躺进去。”
张队长抖着一身肥肉走了过来,使劲收了收肚子,蜷缩着双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塞进了澡盆。
在张队长跟澡盆较劲的时候毛豆也没闲着,不知道从哪鼓捣出一大团棉花,撕出两片来揉成团递给了张队长。
“把耳朵堵上,要堵严实咯!”
看着张队长把棉球塞进耳朵,毛豆又检查了一遍,才转身又跑进厨房,将冰箱的冷冻室打开,在里面翻了半天,拿出了几个冰袋,回头看了看缩在澡盆里的那一大坨肥肉,他摸了摸鼻子,心一横干脆把冷冻室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搬了出来。
张队长工作忙,很久才回家一次,东东妈为了东东的病也是整天在外面奔波,冰箱里的东西这段时间都是只添不减,把巨大的冷冻室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毛豆忙得一身汗,好一会儿才把冷冻室里的冻肉、冻鸡、冻鱼全部刨了出来,张队长缩在澡盆里,瞪着眼睛看着毛豆在厨房里面忙活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掏出一个耳朵里的棉球,开口问道:“小毛,你这到底是要干啥咧?”
毛豆擦了把汗,回头说道:“耳中仙这类妖怪都喜欢气血饱满之人,但是这类人一般又都是阳气旺盛,它们很难近身,所以我想着先把你的阳气暂时压制住,看能不能把耳中仙给引出来,只要它肯出来,我就能想办法对付他!”
听毛豆这么一说,张队长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急道:“听上去靠谱!快点开始吧!”
“好嘞!”毛豆端起一个堆满了冻肉的盆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准备好了吗?”
张队长将取下的棉球重新塞回耳朵里,光着膀子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说道:“来吧”
“哗”一大盆冻肉瞬间倒在了张队长身上。
“咝”张队长倒吸一口冷气,控制不住的连打了几个摆子。
“再来!”
“哗”又是一大盆冻肉盖在了张队长的身上。
往来数次,毛豆终于把冰箱里的冻品全部堆在了大澡盆里,看了看正抱着一颗冻猪头瑟瑟发抖的张队长,他皱了皱眉头,又跑进厨房接了几大盆凉水浇了进去。
毛豆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胳膊,对着全身肥肉乱颤的张队长大声说道:“您坚持一下,我还得进去看着东东。”
张队长此时脸色铁青,上下两排牙齿正在拼命地打着群架,哪还能说出话来,只得对着毛豆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听见了。
毛豆点点头,转身走进了东东的房间,掏出棉团在床头蹲了下来,口中轻声念道。
此斗护吾体,百草遮吾形,形似路边草,坐似路边庙,神不见,鬼不知,隐!
这隐身咒只对一些弱小的妖物管用,遇上强大一点的妖魔或者普通人根本就没任何作用,可以说十分鸡肋,毛豆平时也不常用到。
不过这耳中仙虽不是什么厉害的妖怪,但是却异常狡猾,要是感觉到有人守在旁边是肯定不会露头的,这隐身咒现在用着倒也合适。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张队长也算是条汉子,虽然冻得全身乱颤,但愣是没吭一声,只是一口牙不听使唤的咯咯直响。
毛豆有些不放心,时不时的还要往外瞄上一眼,心中也有些忐忑,别小的还没治好,大的又弄出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今天可就玩大发了。
就在张队长已经冻得有些意识模糊的时候,毛豆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点米粒大小的青光突然从东东的耳中飞出,向着门口激射而去。
毛豆目光一凌,飞快地将手中的两个棉团塞进了东东的耳朵里,然后屏住呼吸,仔细盯着正围绕着张队长不停旋转的青色光点。
青色光点围着张队长左右耳朵转了好几圈,多次尝试后却发现根本钻不进去,便掉头又朝着房间里的东东飞了回来。
可是当青色光点飞到东东的耳朵旁的时候,发现自己刚刚出来的路此时也被堵死了,顿时有些急了,开始在房间里疯狂的乱飞起来。
“嗨!”缩在床边的毛豆看着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飞的青色光点,解除了自己的隐身咒,嘿嘿笑着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青色光点突然发现房间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好似有些惊慌地在半空中顿了一顿,但马上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苍蝇,闪电一般朝着毛豆激射而来。
毛豆却是不急不躁,他在解除隐身咒的时候就捏好了手印,只见他舌绽莲花,清咤道。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律令!”
随着毛豆话音刚落,他的四周突然涌现出一片浓稠的土黄色雾气,青色光点此时已经飞到了毛豆的耳边,再进一步就能钻进耳朵眼里,可是一见这雾气涌出,它竟然丝毫不迟疑的掉头就逃。
可即使如此它还是迟了一步,凭空涌出的土黄色雾气只是一眨眼工夫就将那青色光点给完全包裹了进去,青色光点顿时如陷泥潭,在粘稠的雾气中闪烁不停、不断地拼命挣扎,却还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被雾气一罩,那层朦胧的青光就开始渐渐退去,露出其中被土黄色雾气紧紧黏住的耳中仙,一眼看去活像是一只被粘蝇纸粘住的苍蝇,还在嗡嗡地拼命拍打着翅膀。
毛豆微微偏过头去,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米粒大小的妖怪。
这耳中仙可不常遇到,毛豆以前也只是在书里的插图上见到过,此时见着真的心里还真有些兴奋。
只见这耳中仙全身呈深青色,有手有脚,一看之下倒也还似个人形,只是那颗脑袋却是一层一层往上长的,顶上尖尖的,活像是一颗山竹笋,一张小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猪鼻鼠目,此时正一脸凶恶的对着毛豆龇牙咧嘴。
这耳中仙只有米粒大即使就在面前也很难看得清楚,毛豆挤眉弄眼地才看了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快变成了斗鸡眼。
毛豆揉了揉眼睛,伸手在胸前掏摸了几下,又将那本泛黄的旧书给掏了出来,在耳中仙面前晃了一晃,微笑着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被我打灭肉身,然后强行将你魂魄给吸收进去,从此你将无缘轮回,永世被禁锢在里面第二,你自己进去,我让你保留肉身,说不定日后还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毛豆说完之后,指头微微一点,将包裹住耳中仙的那一团雾气散开,然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妖怪。
耳中仙瞪着一对小眼睛四处一望,发现黄色雾气虽然放开了自己,但是依然围绕在四周,根本没机会逃掉,于是双腿一弯便在半空中跪了下来,对着面前的毛豆连连作揖。
看见耳中仙磕头作揖的样子,毛豆微微摇了摇头,一脸肃穆的道:“你求我也没用,如果你不害人,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但是你若害人,我也是断然不能放过你的,别浪费时间了,快选吧!”
听了毛豆的话,耳中仙好像依然不为所动,依然在原地不停地磕着头,只是一对小眼睛又开始朝着四周乱瞟起来。
毛豆哼了一声,目光一冷,喝道:“看来你是真要逼我动手了。”
只见毛豆一脸肃穆,单手掐印,嘴唇微张,看似张口就要念咒。耳中仙见状顿时一惊,慌忙飞了起来,围绕着毛豆手上那本旧书绕了几圈,然后在毛豆逐渐冰冷的目光威胁下,才一脸不情愿地钻了进去。
“耶!成了!”耳中仙这才刚刚钻进去,毛豆脸上的肃穆神情就一扫而空,一张嘴都快裂到了耳朵根。
“你这小妖怪还真是好骗,要是你自己不进去,我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毛豆眉开眼笑的拍了拍手上的旧书。
这耳中仙与那山魑可不一样,世间的妖魔鬼怪分类繁杂,山魑应属山怪一类,而这耳中仙却是归于妖类,毛豆对付山魑的那套降魔咒对它可没多大作用。
虽然毛豆一直摆出一副神棍样子,把张队长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他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爷爷以往教自己的也就那么两三招,自己还没怎么认真学,现在才感觉到真是招到用时方恨少啊!
虽然他一出现就用定身咒定住了耳中仙,但手上却没有能降服它的咒术可用,总不能让毛豆老顶着一坨浆糊似的雾气到处乱跑吧,要是这耳中仙始终不上当,毛豆最后也只能把它赶走了事。
哎看来回去得把金光咒好好练练了,指不定啥时候又遇见个什么妖物,到时候总不能又要靠忽悠吧。
毛豆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抚摸着手上泛黄的旧书,唉声叹气道:“要是白泽精怪录还有法力,我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爷爷哎,您老人家倒是会偷懒,把我一脚踢了出来,自己却躲在家里享清福。”
将书揣进怀里,毛豆苦着一张小脸抬起头来,看了看依然躺在床上熟睡的东东,突然一拍脑门,惊叫一声,慌忙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我靠!警察叔叔,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被毛豆遗忘的张队长此时已经脸色铁青,四肢僵硬的挺在澡盆里,就连牙齿之间发出的咯咯声都快没有了。
毛豆一看这情况顿时吓得够呛,慌忙将澡盆里的冻肉给刨了出来,又跑去洗澡间里接了几大盆温水倒进了澡盆里。
他以前听爷爷讲过,救治体温极低的人是不能加热太快的,否则四肢的冷血突然窜回心脏,病人可能当时就两腿一蹬,直接去阎王殿门口排队了。
所以毛豆只敢先让张队长泡在温水里,让他的体温慢慢上升,然后在洗澡间和客厅之间两头来回跑着,保持着水的温度。
毛豆忙活了老半天,衣服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张队长的脸色才开始慢慢好了起来,毛豆不敢松懈,继续给澡盆里续着热水。
在他累得两腿都开始打颤的时候,张队长的眼皮终于微微动了动,然后睁开了一条线。一直提心吊胆的毛豆看见张队长终于醒了,才拍着胸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张队长此时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他还是用力歪过头去,眼睛看向东东房间的方向。
毛豆见状,也顾不得自己全身的酸痛,连忙凑过去小声说道:“您放心吧,东东他已经没事了。”
张队长眼睛里顿时有了几分光彩,僵硬的嘴角颤抖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笑容。
也亏得张队长是几十年的老刑警,虽然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发福了,但好歹底子还在,要是换了其他人被毛豆这么折腾,估计就算不出事也得大病一场。
又过了许久,张队长终于慢慢缓了过来,已经能勉强用手撑着坐起来了,毛豆也知道他现在心急,连忙跑到洗澡间拿出一条大浴巾帮着张队长把身子擦干,然后又跑进卧室里拖出了一床棉被给他裹上。
在毛豆的搀扶下,张队长动作僵硬地挪到东东的床边,坐在床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东东此时一脸平静,依然睡得很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毛豆刚才在客厅里来回跑动,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给吵醒。
不过想来也是,足足三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换了任何人都受不了,东东这一觉睡过去估计没个一两天是不会醒了。
张队长颤抖着手,抚摸着东东那有些枯黄的头发,眼睛里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毛豆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警察叔叔,你就放心吧,我向您保证,只要吃好睡好,要不了多久您儿子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张队长转过头来,轻轻的“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客厅。毛豆点点头,搀扶着张队长走出了房间,先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跑回去轻轻地将东东的门关上。
“小毛不!毛毛大师!我真不知道该该怎么谢你。”张队长此时说话还有些不利索,他一边一脸激动的拉着毛豆的手,一边颤抖着嘴皮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毛豆被这一声“毛大师”叫得浑身舒坦,心里都笑开了花,脸上却还是硬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摆着手说道:“警察叔叔,为人民除害那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太往心里去。”
张队长听见毛豆的话,急忙摆着手说道:“毛毛大师,不要再叫叫我警察叔叔叔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张张哥吧!”
毛豆脑门上冒出一滴冷汗,心中暗暗腹诽道:大叔,你看上去至少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让我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人叫你哥,你这不是折我寿吗!
他打了个哈哈,没有回答张队长的话,转身跑去饮水机那倒了杯热水。张队长接过毛豆递过来的水杯,一仰头便一饮而尽,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自己冰冷的胸口瞬间就舒服了许多,口齿也变得清楚了起来。
他长出一口气,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看着毛豆那有些闪烁的眼睛,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毛大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小警察?”
毛豆连忙摇头,哀叹一声说道:“哎既然你要我叫你张哥,那你也别叫我毛大师了,这一声两声还行,老听着总感觉有些别扭,你还是叫我小毛吧。”
“好,依你!小毛就小毛,只要你肯认我这个哥就行!”张队长笑了起来,拍着毛豆的肩膀说道:“小毛啊,刚才我冻得迷糊了,结果啥都没看见,你快给我讲讲后面到底是咋回事!”
毛豆眉毛一挑,看着张队长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咧嘴一笑,开始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过程之中自然是添油加醋,讲那耳中仙是如何如何的凶狠狡诈,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临危不惧,为了保护东东不顾自身安危,与那耳中仙苦战三百回合,才终于将对方拿下。
张队长坐在沙发上看着毛豆讲得唾沫四溅,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听得是惊叹连连。
好不容易等到毛豆将他勇斗耳中仙的传奇故事给讲完,张队长才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小毛,你这嘴皮子,不去讲评书真是可惜了。”
毛豆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的牛皮被张队长看穿了,可他也不害臊,依旧嘻嘻哈哈的跟张队长打着趣。
“小毛啊,你这次救了东东的命,也算是救了东东他妈一命,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后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只要你言语一声,老哥绝无二话!”张队长看着毛豆,认真的说道。
毛豆一听这话,顿时嘿嘿一笑,搓着手说道:“那敢情好!我以后在江城市是不是都可以横着走了!”
张队长瞪了毛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人,本事是不可就是没个正形,明明是好好给你讲话,你却偏要插科打诨!”
毛豆笑了起来,看着张队长说道:“张哥,其实这就跟你们警察抓坏人一样,只不过你抓的是人,我抓的是妖,虽然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但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张队长听着毛豆这有些不伦不类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听懂了毛豆的意思,对眼前这个有些土气的小子又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虽然他们之间年纪阅历都相差颇大,但却脾气相投,聊得很是投机,期间毛豆甚至还严词拒绝了张队长想要跟自己拜把子的无理要求。
张队长今天被折腾了一下午,此时精神还有些不好,跟毛豆说了一会儿后眼皮就有些开始打架了。毛豆见状,又嘱咐了他两句,让他和东东这几天都要好好休息,然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张队长家。
走出小区,毛豆一抬头才发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连忙跑去旁边的小超市看了看时间,结果惊恐的发现时针已经赫然指向了数字7。
毛豆顿时一拍额头,一脸悲痛的仰天长叹道。
“完了,这下半个月的工钱都没了”
第二天一早,张队长便挂着鼻涕准时出现在了刑警队里,前段时间的城中村连环命案还没结案,他现在可不敢休息,一大早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憋报告。
可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写才不会被领导骂成神经病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不禁眉头一皱,心头有些烦躁。
这帮龟孙子,一大早的就在外面叽叽喳喳的,把刑警队当菜市场了!
他擤了一把鼻涕,黑着脸把门打开,眼睛一瞪正准备骂人,可又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
门外的走廊里,毛豆此时腰上系着一条围裙,手里还拎了一个保温桶,正对着抓住他的两个警员大吵大闹,旁边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
“怎么回事?”张队长拉了拉门前一个有些秃顶的警员问道。
那人回头一看是张队长,先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张大炮今天咋这么早就到办公室了,然后才回过神来指着毛豆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这小子一大早就跑来说是要找杨雪,门卫拦着不让进,结果他二话不说拎着个桶就往楼上窜,把门卫吓得急忙给保卫科打电话,这不,才刚上楼就给逮住了。”
张队长看了眼走廊里有些混乱的模样,有些痛苦的拍了拍额头,问道:“杨雪那丫头呢?”
秃顶警员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没见着,可能还没来上班吧。”
他话音刚落,身穿警服的杨雪就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看见走廊里拉拉扯扯的三人也是一愣。
“小雪!小雪!你来啦!”毛豆一看见杨雪,顿时喜笑颜开,挣扎着凑了过去。
杨雪蹩着眉头看了看毛豆,语气生硬地说道:“我没通知你来警队,你跑来干什么!”
毛豆连忙将手上的保温桶举了起来,捧到杨雪面前说道:“昨天你不是受伤了吗?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爱心清炖排骨汤,熬了四五个小时呢,对你的伤有好处,里面我还特意加了木瓜,能丰胸养颜!你快趁热喝了!”
“你!”杨雪发现周围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顿时有些羞怒的说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跟你有关系吗!这里是警队!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你快点给我出去!”
毛豆仍然捧着保温桶,看着杨雪那冰冷的面庞,有些哀怨地说道:“小雪,我们咋会没关系呢,昨天我都对你那样了,你最宝贵的东西也都给了我了,我说过,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
毛豆的话犹如一坨巨石被猛地投进了平静的湖里,围观人群中顿时暴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声,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盯着杨雪,眼神里还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你混蛋!王八蛋!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杨雪又羞又急,此刻连杀人的冲动都有了,她好不容易才强压住怒气,对着抓住毛豆的两个警员大声喊道:“你们快把这神经病给撵出去!”
站在张队长旁边的秃顶警员看得是一脸的兴奋,他偷偷瞟了一眼旁边面色有些古怪的张队长,凑近低声说道:“张队,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就他那副土鳖样子,居然还想追我们小雪,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那小雪也是不懂事,这生活作风看起来也有问题,尽给张队你添麻烦。照我说,昨天就不该放了这小子,再好好关他几天,让他也领教一下张队您的手段。”
张队长斜眼看着身旁一脸谄笑的警员,突然冷哼一声,黑着脸说道:“严肃点!嬉皮笑脸的干什么!手段?什么手段!我们是纪律部队!不是黑涩会!你大清早是不是闲的?要不要我打个报告调你去巡街?滚去做事!”
那警员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张队长一顿劈头盖脸骂得直发愣,连忙耷拉着脑袋跑回了办公室,一边跑还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也没说错什么话啊,这张大炮今天是不是吃炸药了。
走廊里两个警员正拖着呼天抢地的毛豆朝外面走,张队长干咳了两声,围观的人听见声音回过头一看,眼里顿时冒出了精光。
这下有好戏看了!谁不知道张大炮平时最烦这些事情,杨雪这警队一枝花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平日里追求他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基本上天天都有人跑到警队来找杨雪,每日里也是鲜花不断,搞得刑警队就跟个相亲现场一样。
最后张大炮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以妨碍国家机关正常办公的名义,把一个追求杨雪的富二代给拘了两天,从那以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敢在警队出现过。
张队长黑着脸走出办公室,在围观人群紧张的注视下指了指那两个正拖着毛豆的警员。
“放开他。”
“是!”两个警员松开手,敬了个礼站在了一旁,看着毛豆的眼神都有些幸灾乐祸。
张队长走上前去,皱着眉头看了看还带着一脸哀怨的毛豆,怒哼了一声。
要来了!要来了!围观群众心里顿时狂呼,同时捏紧了拳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脸怒气的张队长。
“太不像话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这就是你对待人民群众该有的态度吗!别人小毛大清早的跑来给你送饭,你不感动就算了,说话咋还这么冲!就你这脾气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哗周围人的眼珠“崩”的就瞪出来了,下巴掉了一地。
杨雪也是愣了好半天,然后才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张队,你是在说我吗?”
张队长哼了一声:“不是说你那我是在说哪个!小雪啊,平时看着你也是个挺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在待人接物上就这么差,小毛是个好同志,你咋就看不上他了!”
“张哥。”毛豆这时候转过头来,面色还微微有些沉痛的说道:“你别说小雪了,她年纪还脸皮薄,估计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怪她的。”
我靠!这比装得好!旁观的警员顿时在心里狠狠地送了毛豆一根中指。
张队长听了毛豆的话却是笑了起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还是你大气!就是嘛,年轻人有什么话好好谈嘛!我跟你嫂子当年还不是相亲认识的,多接触接触感情自然就有了嘛!”
说完张队长看了看周围已经完全石化的警员,想干咳了两声,又对着还在发懵的杨雪说道:“小雪啊,正好你现在也受伤了,这样,我批你几天假,你回去修养一下,让毛豆兄弟好好照顾你,啥时候伤好了啥时候再来上班。”
“张队,我”杨雪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可刚要开口却又被张队长给顶了回去。
“这是命令!”
离开警队的毛豆当然没有和杨雪走在一起,事实上等他告别张队长心急火燎跑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杨雪的车从自己面前绝尘而过,他吆喝着跟在后面吃到了一串尾气而已。
毛豆拎着保温桶,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饭来香,迎接他的自然又是老板娘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不过他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个月的工钱都快被扣光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吧。
老板娘骂了一阵,见毛豆始终焉头搭脑的不来气,顿时也失去了兴致,气哼哼地跑去隔壁麻将馆里发泄剩余的怒火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期间毛豆又去过几次警队,可都没见着杨雪,最后憋不住跑去问张队长,才得知杨雪请了个长假,说是去外地散心去了。
得知了消息的毛豆变得有些魂不守舍,炒出来的菜经常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弄得每天都要挨上几顿骂。也亏得老板娘抠门,想着毛豆要的工钱少,重新请人的话至少得多出两三倍的工钱,要不早就一脚把他给踢出去了。
这一天上午十点来钟,饭馆里没什么生意,大早上的也找不到牌搭子,老板娘只好百无聊奈的缩在柜台后面,捧着她的爱疯七斗地主。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头,满头白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杵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质拐杖。
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戴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有人吗?”老人进门后四处望了望空荡荡的堂子,问了一声。
“哎!有!有!”老板娘听见声音,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看见老人不禁愣了一愣。
“我说大爷!你这个点来是吃早饭还是吃午饭?”
老人呵呵一笑,说道:“我什么也不吃,我是专程来拜访毛大师的,请问他在吗?”
老板娘挤了挤眼睛,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茅厕有!茅大师就没有,你要找大师麻烦去城隍庙,那儿的门口一抓一大把!”
老人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一脸横肉的老板娘,身后的年轻人这时候上前两步,皱着眉头在老人耳边低声说道:“爷爷,我们走吧,这地方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高人住的地方,可能是我们找错了。”
老人叹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刚转身走到店门口,突然看见毛豆拖着个潲水桶,顺着门前的街道,一路呯呯嘭嘭的走了过来。
“毛豆!你是不是没长手啊!桶子弄坏了扣你工钱啊!”老板娘眼睛一瞪,指着刚跨进门的毛豆骂道。
刚跨出店门的老人听见老板娘叫毛豆,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转头望去,看着毛豆的背影喊到。
“这位小哥请留步!”
毛豆正哼哼唧唧地提着塑料桶往后厨走,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看老人,眨巴着眼问道:“老爷子,你叫我?”
老人快步走到毛豆面前,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有些犹豫的拱手问道:“请问小哥是不是毛豆,毛大师?”
毛豆放下手里的桶子,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我就是毛豆,你有啥事?”
老人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拉住毛豆的手,一脸惊喜地说道:“毛大师!真的是您!”
毛豆吓了一跳,急忙抽出被老人拉住的手,说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不习惯被男人摸。”
老人连忙道歉,又恳切地说道:“毛大师,您别误会,我是刑警队张队长介绍来的,这次是专程来拜访您,有件事想请您帮帮忙。”
毛豆听见是张队长介绍的,面色顿时放松了几分,微微一笑说道:“哦,原来是张哥介绍的,那有啥事你说说看,能帮的我就帮。”
老人想了想,面带难色的说道:“这事有些说不清楚,能不能麻烦毛大师您受累跟我们走一趟,到了地方一看您就明白了。”
毛豆瞟了眼躲在柜台后面正支着耳朵偷听的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老爷子,我现在还在上班呢,要不你先留个地址,我下了班要是有时间的话再过去看看?”
老人微微一愣,顺着毛豆的目光一看,顿时明白过来,转头朝着自己身后的年轻人递了个眼色。
年轻人瞬间会意,快步走到柜台前掏出一本支票薄,唰唰地写了几笔,然后撕下来交给了面前的老板娘。
“老板娘,我们有些急事要请你家伙计帮点忙,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板娘正瞪着眼睛在几人之间乱瞟,心里想着毛豆一个刚从农村来的土鳖,这两个傻子咋还叫他大师,难道这小子在外面还兼着给人摸骨算命的活儿?
可当她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那张支票,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的那一串数字,顿时就懵了,过了好半天才突然尖叫一声,飞快地将支票塞进胸前的双峰之间,好像生怕面前这个年轻人后悔似的,转过头就对着毛豆急吼吼地喊道:“毛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着人家去!好好给别人办事!事没办好之前都不准回来!”
看着毛豆一脸迷茫的踏出店门,跟着那一老一少向着街口走去。老板娘飞快地跳出柜台,连店门也顾不上关,撒开腿就火急火燎地就朝着最近的银行跑去,路人看到纷纷惊叹,这饭来香的老板娘啥时候身手变得这么敏捷了。
毛豆本来还疑惑着刚才那年轻人交给老板娘的那张纸片片上到底写了些啥,咋老板娘看了一眼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
不过下一刻他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毛豆张大了嘴,看着停在街口的黑色轿车,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车我在店里的挂历上见过,好像叫叫什么宾利”
老人微微一笑,亲自拉开后车门,对毛豆一伸手,说道:“毛大师,您请。”
毛豆缩手缩脚地坐进车里,看着里面豪华的内饰,不禁惊叹道:“好豪华啊,不愧是上了挂历的车子以前我坐过最好的车就是村支书家的桑塔纳,当时还求了他好久他才拉着我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
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人瘪了瘪嘴,低声说了一句:“农村人就是没见识。”
跟毛豆一起坐在后排的老人顿时一皱眉,喝道:“马璧,不得对毛大师无礼!毛大师乃是世外高人,怎么会留意这些俗物!”
毛豆眨眨眼,有些诧异的看了老人一眼,不明白为啥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人会突然骂脏话。
看到坐在驾驶座的年轻人哼哼唧唧地不再说话,老人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毛豆,和善的笑道:“毛大师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我相信老张的眼光,想来毛大师也是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才会委身于这么一处偏僻的小饭馆之中。”
毛豆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隐不隐的,我就是因为穷”
黑色宾利很快驶出了江城市城区,毛豆一路跟老人攀谈下来,也摸清了对方的一些基本情况,老人名叫马世豪,是马氏财团的董事长,前面开车的年轻人叫马璧,是老人的一个远房孙子,现在在公司里给马世豪开车。
“马氏财团?”毛豆接过马世豪递过来的名片,抓了抓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是个啥单位?”
前面开车的马璧手抖了一下,车子微微有些颠簸,马世豪有些不满的往前瞟了一眼,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就是一个小公司而已,平时搞搞投资、做做理财什么的,挣个饭钱而已。”
“哦。”毛豆点了点头,将名片随手塞进裤兜里,想了想又说道:“老爷子,做你们这行是不是风险很大?”
马世豪愣了愣,迟疑了一下,问道:“毛大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毛豆说道:“前段时间饭来香对面也开了家你这种单位,也说是什么投资理财,附近不少街坊领居都往里投了钱,结果还没出两个月就被警察给查封了,说是搞什么非法集资。”
开车的马璧眼角抽搐了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冷笑一声说道:“毛大师,说你没见识还真不是冤枉你,你居然拿我们马氏财团跟那些野鸡公司比?我不怕告诉你,这江城市起码有一半的楼盘都是我们马氏修起来的,市里五家五星级酒店里面就有三家是我们开的!甚至可以这么给你说,不单单是一个江城市,全省排得上号的那些企业里,我们财团或多或少都有股份!”
说到这马璧又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有些鄙夷的说道:“不过给你讲这些也没用,反正你也不懂!”
马世豪这次没有呵斥马璧,只是安静地坐在后排,双目微闭,好似没有听到马璧那有些刻薄的话一样。马氏财团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他的骄傲所在,毛豆刚才那么说也的确是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毛豆此时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但是马璧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也让他心里十分不爽,于是耸了耸鼻子,开始闷着头不再说话。
马世豪此时好像也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车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
车子又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拐进了大道旁的一条小路,继续往前开了十来分钟,一处古旧的庄园终于出现在了毛豆的眼前。
车子缓缓地驶进庄园,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车才刚刚停稳,马璧就急忙跳下车,殷勤地打开了马世豪那一侧的车门。
“爷爷,您先休息一下,我前段时间跟您说过的那位诸葛大师,正好今天也到了,我得去机场接一下。”
马世豪瞟了一眼刚刚下车的毛豆,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看着马璧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只是跟马世豪打了个招呼就又开车驶出了庄园,毛豆摸了摸鼻子,自嘲的笑了笑,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一处地方。
这处庄园与现在那些新建的别墅不一样,不管是块石垒起来的围墙还是那栋爬满了植物的三层小楼,看上去都充满了一种历史的沧桑感。
偌大的庄园里没有精心修剪的草坪花圃,也没有精心雕琢的雕塑摆设,小楼前方只有一块杂草丛生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块满是裂缝的水泥停车场。
小楼的后面是一片看不清有多大的茂密树林,只有在靠近小楼的一小块区域里能看出一些明显清理过的痕迹,其余的地方则长满了高大的树木与浓密杂乱的灌木,只有一条砖石小径蜿蜒的通向幽暗的深处。
萧索、破旧还有些阴暗,这是毛豆对这庄园的第一印象。
“毛大师,请!”马世豪站在小楼门前,对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毛豆说道。
他此时心里也有些拿不准,虽然他跟张队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也十分相信老张这个刑警队长看人的眼光,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傻里傻气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张队长口中所讲的世外高人。
不过多年在生意场上打拼的经验教会他,不要轻易的就对一个人下定论,所以此时虽然他内心已经有些动摇,可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彬彬有礼。
毛豆跟着马世豪走进小楼,进门便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正中央有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楼里的装修也带着浓郁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风格,已经破碎的水晶吊灯,满是污渍的白色石灰墙面,地上则是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水磨石地面,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陈设也没有。
整个楼里都布满了灰尘,明显很久都没人住过了,毛豆一进门就被飞扬的灰尘激得打了个喷嚏,四处望了望后说道:“老爷子,你这房子可有段日子没住人了。”
马世豪挥挥手赶走面前的尘土,点点头说道:“这房子以前是一个**军官的府邸,解放后转过几次手,最后一任主人是个归国华侨,无儿无女又没什么亲戚,他去世之后这房子便被收归国有,已经空置了很多年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将这地方买下来的。”
“哦。”毛豆又抬头仔细看了看房子,点了点头,以前的建筑行业可没现在这么多豆腐渣工程,更何况这房子当时还是一个军官修建起来的,用工用料都十分扎实。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除了外观老旧了些,小楼的主体结构还是完好无损。
“地方确实是不错,好好整理整理也能住人。”
马世豪闻言有些奇怪的看了毛豆一眼,说道:“谁说我要住人了,我买下这房子就是为了拆掉它。”
毛豆一脸的不理解,拆掉?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拆掉?有钱人的爱好这么奇怪?没事买栋房子来拆着玩?
马世豪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一看毛豆那懵懂的模样就知道他又没听懂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小毛,你知道什么是bd吗?”
毛豆抓了抓脑袋,没有留意到马世豪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一脸茫然的回答道:“色必滴是啥玩意儿?”
马世豪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这bd就是中央商务区的意思,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城市的中心,这块区域里汇集了大量的金融、商业、贸易、信息等各领域的大型公司,还拥有大量商务办公、酒店、公寓、会展、文化娱乐这些配套设施,可以说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
毛豆好像有些懂了,但想了想又问道:“可这市中心不都是在城里面吗,跟现在栋老房子又有什么关系?”
马世豪摇了摇头,背着手说道:“现在可不比早些年,以前要是对城里原有的商业街区进行改扩建倒还不错。但是现在,先不谈城里地皮翻了多少倍,光是那些住户的拆迁款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何况老城区里条件复杂,干扰又多,现在算起来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马世豪瞟了眼毛豆,发现对方眨巴着眼好像听得很认真,于是又接着说道:“所以,与其这样费钱费时费力的在原有基础上改建,还不如重新找块地方新建一处bd,这也是现在很多城市都在提倡逐步转移城市中心的原因。”
马世豪说道这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声音也猛地拔高了几分说道:“而我们脚下这块土地,就是江城市未来规划中的中央商务区!”
“我凭着这么多年来打下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提前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整个商务区的土地我一人就拿到了三分之一!可是这么大片土地也不是那么好吞下的,我基本把马氏财团全部押了上去!”马世豪讲到这有些激动起来,用力挥了挥手,看着毛豆说道:“但是小毛,我告诉你!五年,最多五年!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会翻上十倍!甚至百倍!”
毛豆听得脑仁都有些疼了,他对这些东西真的是完全不感冒,钱嘛,够用就行了,这么拼死拼活的活着不累吗。
拍了拍脑门,他哀叹着说道:“老爷子,你还是直接说找我来干嘛吧,你讲的这些东西我实在是听不懂。”
马世豪看了看毛豆那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的满腔热情好似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呲”的一声,没了
微微叹了口气,马世豪揉了揉眉头,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我叫你来就是因为这处庄园,虽然这块地方不大,但是在规划图上未来这里却是最黄金的地段,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建一幢高档写字楼,可是这才刚开始清理后面的小树林就出了些事。”
毛豆见马世豪边说边走出了小楼,也跟了上去,二人来到楼后那片清理过的空地旁边,地上凌乱的堆着许多树枝和灌木。
“就是那儿!”马世豪远远的指了指空地中央,不愿再走近。
“当时有两个工人正在清理树林,本来干得好好的,突然其中一个就好像发了疯一样,拿起锯树的链锯就乱挥乱砍,旁边的工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胳膊就没了”
“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可是事后经过了解,其他工人们都说那两人是一个地方出来打工的,平时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绝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矛盾。”
“而且伤人那个后面在局子里讲,当时事发的时候他只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锯树,可就在树倒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晃了下神,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管后来警察怎么审他,他都坚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马世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事已经证据确凿,当时旁边还有很多工人都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发生,即使他抵死不认恐怕也影响不了最后的量刑。只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有些古怪,在工人里也造成了些不好的影响,所以请你来看看。”
毛豆在马世豪讲述的过程中一直是一言不发,等到他讲完了才皱了皱眉头,走到空地中央,看着地上的一截树桩,断口还很新,应该是刚被锯断不久,可是树桩却是黝黑干枯,四周地面上的土块上还散落着大量的血迹。
马世豪看见毛豆走进了空地,眼角抽了抽,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爷子,这棵树在没锯倒之前应该就是颗枯树吧?”毛豆蹲在地上看了半天,然后抬头问道。
马世豪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作为马氏财团的董事长,平日都在最顶层的办公室里坐着,哪里会出现在现场。
要不是因为这处庄园关系重大,就算出了事那也是由下面的人处理,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出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看看周围那些锯倒的树,因为警方那边还没结案,这些树都还没运走,这颗应该也在那里面。”马世豪四处看了看,然后指着不远处码着的一堆树木说道。
毛豆站起身来,刚准备过去,却突然心有所感一般,猛地转头望向旁边的那片树林,林中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即使现在是大白天,阳光也只能照亮树林外围的一小片地方,再往里就是一片浓重隐晦的黑暗。
毛豆隐约感觉到在这片浓郁的黑暗中,在某处树丛或灌木的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惊惧。
可他的目光仔细在树林里搜寻了半天,依然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马世豪看见毛豆一脸警惕的朝着树林里看,自己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毛豆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瞟了一眼面色有些僵硬的马世豪,没有说话。
抬脚继续走到不远处那堆胡乱堆放在一起的树干旁边,因为空地还没清理出多少,这堆树干也就七八颗的样子,毛豆没费多大力气就在其中找到一颗干枯的老树。
这颗老树树干也不粗,大约一人怀抱的样子,看样子好像还被雷劈过,顶部的部分枝干有些烧焦碳化的痕迹,大部分树皮都没有了,露出里面黝黑干枯的树干,在接近老树底部的位置还有一个树洞,洞口不大,大约两个拳头大四周还有一些好像动物爪痕一样的痕迹。
毛豆伸手往里探了探,发现树洞里面十分的深,他在里面掏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团像是动物毛发似的东西。
毛豆刚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就被熏得翻了个白眼,飞快的用另一只手捂着鼻子,吐着口水将那一团毛发给远远扔了出去。
马世豪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毛豆到底在做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发问,毛豆就抬起头来,脸色有些严肃的看着他问道。
“老爷子,恐怕你这出的事远不止你刚才说的那一件吧。”
马世豪脸色微变,深深的看了毛豆一眼,犹豫片刻后,终于点点头说道:“对,其实刚才那件事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公司下面那么多工地,成千上万的工人,哪年不出几桩事情,只要事后查清了原因,该怎么处理,处理好了就行了。”
马世豪说完顿了顿,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
“可是这片庄园却有些不一样,发生的事总让人觉得有些邪门!先是负责守夜的老头说这里半夜闹鬼,连工钱都没结就慌慌张张的跑了。接着就是前些日子清理楼里的东西,本来头天已经全部搬出来堆在停车场那边了,就等着第二天一早运走,结果第二天早上拉货的人来了一看,那些东西一夜之间不知道被谁又给搬回了楼里,还一件一件的全部摆回了原位。”
马世豪说到这咽了口唾沫,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前几天一个工人准备把小楼的大门给拆下来,结果刚把工具搬过来,就被一块不知道从哪掉落的砖头给砸得头破血流。”
毛豆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到马世豪说完,他才低沉着声音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其实刚一开始虽然你们发觉这里有些古怪,但也并没出过什么大事,直到后面你们真正要动手开始拆楼砍树的时候,才发生了那些伤人事件,而且越到后面还越来越严重,对不对?”
“对!”马世豪飞快的点了点头,看着毛豆的眼神变得热切了起来,心想着眼前这小子虽然看起来有些二不挂五的,但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小呃,毛大师,你也看见了,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工人们现在都不敢干活了,工期前后都已经整整耽误了两个多月。本来按原定计划现在场地都应该平整完毕了,结果一拖就拖了这么久,我现在机械全部摆在外面进不了场,几十万就这么白白的打了水漂。”
马世豪越讲脸色越是难看,其实他也不是心疼这么一点钱,这几十万对他来说确实也算不了什么。可是那幢即将耸立在这里的高档写字楼对他来说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到时候中央商务区一建立,这块地皮可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他的这幢写字楼到时候也必定是整个bd里最抢手、最昂贵的一幢大楼。
所以从一开始马世豪就十分看重这一个项目,不管是具体的施工设计还是开竣工时间,都是经过马氏财团的精英团队精心设计过的,马世豪作为董事长也全程参与,倾注了不少心力。
所以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如果到了计划的时间大楼却还未竣工,那最后损失的可就不是几十万、几百万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马世豪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毛豆语气诚恳的说道:“毛大师,我知道提钱俗,但是你只要能帮我解决了这些事,让我的工人能够开工,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力满足你!”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江城市首富、马氏财团的董事长给自己这么说,估计立刻就会幸福得晕死过去。
可毛豆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很果断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老爷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你这次碰上的东西不好招惹,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动这块地方了,要不迟早还会出大事,你想开些,就当是舍财免灾吧。”
“这不可能!”马世豪还没等毛豆说完就愤怒的打断了他,大声地说道:“你知道这块地方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这里在五年之后值多少钱吗!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有多无知、多可笑吗!”
毛豆看着情绪激动的马世豪,两手一摊,说道:“老爷子,钱总没有命重要吧。”
马世豪哼了一声,语气生硬的说道:“毛大师,我是个商人,我相信没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了,五百万!只要你能在两天之内帮我把事情办成了,我就给你五百万!”
毛豆被马世豪报出的数目吓了一跳,五百万靠他在饭来香里打工的那点工资,就是下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老爷子,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这事不好办,这人民币在阴间又不能通用,钱再多也得要有命花才行啊。”
就在马世豪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毛豆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刻薄的声音。
“爷爷,您何必跟他说这么多,这小子一看就没啥本事,就知道满嘴跑火车,说白了还不是想多要点钱!现在诸葛大师已经来了,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毛豆转头一看,正是一脸趾高气昂的马璧,跟他走在一起的还有个身穿明黄色道袍,手拿拂尘,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人。
马璧将道人请到马世豪身边,恭敬的说道:“爷爷,这位诸葛大师乃是名门之后、当代玄学大家,在帝京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风水相术、驱魔除妖都是样样精通,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屈尊来到我们江城市。”
马世豪一听,顿时不再管站在一旁的毛豆,连忙对着道人拱手说道:“诸葛大师,久仰久仰!”
那道人先对着马世豪拱手作了一揖,然后对着一脸灿烂的马璧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说道:“除魔卫道乃是我道家本分,本尊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小马施主太客气了。”
说话间他还淡淡的瞟了毛豆一眼,看着毛豆一身上下厨子打扮,身上还油渍斑斑的,不由得嘴角微扬,朗声说道:“没想到还有道友在此,有礼了,本尊诸葛天青,乃是帝京天一道第十八代传人,道号千机子,不知这位小道友出自何门、师承何处呢?”
毛豆皱着眉头看了看旁边一脸揶揄的马璧,又瞟了眼那个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道人,冷哼一声,带着几分火气说道:“我叫毛豆,道号毛豆子,出自白家村,师承我爷爷!咋的了?”
马璧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脸的鄙夷。
千机子也是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不再理会毛豆。
马世豪听见毛豆那番有些轻佻的话,心里也不由得对他看轻了几分,也没了继续客气下去的兴趣。
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既然毛大师不愿接下这事,那马某人也不再强求了,我还要接待这位诸葛大师,你请自便吧。”
毛豆看见马世豪前一刻还对着自己毛大师、毛大师的叫得亲热,下一刻就下了逐客令,真是翻脸比翻书还来得快。
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有些幸灾乐祸的马璧,又瞟了眼那个似笑非笑的道人,心中一阵不爽。
自己大老远的跑过来又不是图你们什么,好心好意的劝你们趋吉避凶,结果还被挤兑了一通。
自己也真是吃饱了撑的,不在饭馆里好好待着,跑这么远来受些闲气,那张哥也是,这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气哼哼的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听见那个千机子又一本正经的对着马世豪说道:“老施主,这世上有不少招摇撞骗之辈,打着降妖伏魔的旗号四处行骗,白白的弄坏了我玄门名声,老施主还请擦亮双眼,切莫要被一些故弄玄虚之辈所蒙骗。”
我靠!背后说人坏话都不知道小声点,毛豆顿时不干了,转过身去指着天机子的鼻子就骂道:“我说你这个老牛鼻子!别以为披了身黄皮就觉得自己是太上老君了?你说谁招摇撞骗了!谁故弄玄虚了!”
千机子转过头来看了看毛豆,眼皮微耷,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小兄弟,本尊刚才并未指名道姓,你这么急着就对号入座,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我呸!”毛豆啐了一口,眼睛一横,大声说道:“少跟小爷我来这一套!你个老牛鼻子指桑骂槐的,真当我傻听不出来啊!”
马璧看着毛豆越骂越激动,那根手指抖啊抖的都快指到千机子的鼻子上了,连忙上前两步,拦在毛豆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哎哟,毛大师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诸葛大师把你揭穿了,你觉得下不来台了?哎!你也别说我们冤枉你,要是你真有什么本事,敢不敢跟诸葛大师比一比?”
毛豆顿时眼睛一瞪,叉着腰说道:“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了这老牛鼻子不成!你说!比什么?”
千机子轻轻挥了挥手中的拂尘,指向不远处的灰色小楼,动作之间看上去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小马施主在来的路上已经把情况告诉了本尊,本尊掐指一算,这里定是有妖魔作祟,既然你说你也是同道中人,那就先比比这辩鬼识妖的本事,你看如何?”
“行!”毛豆哼了一声,吊着一双眼睛看着千机子说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该看的我刚才都看过了,你现在也去转上一圈,我就在这等着你!”
千机子嗤笑一声,对着马世豪微微一稽,转头便朝着不远处的那块空地走去,马璧在马世豪的眼神指示下也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只见千机子背着一双手在那片空地上走来走去,手上的拂尘吊在屁股后面就像根尾巴一样来回晃荡,看上去有些滑稽。
毛豆和马世豪站在远处,都没有说话,马世豪一直注视着不远处千机子的动作,只是偶尔会转头瞟一眼站在旁边的毛豆。
毛豆此时却是半眯着眼睛,怀抱着双手,微微抬头望着天,瞧也没往那边瞧上过一眼。
千机子在空地上来回绕了两圈,然后摆了几个手势,嘴里不知道叨叨了些什么,反正前后还没十分钟,便带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走了回来。
“诸葛大师这么快就看完了?”马世豪有些诧异的看着天机子,刚才毛豆前后可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千机子轻捻胡须,笑了笑说道:“这等小鬼哪里需要本尊多费工夫,方才本尊已经问过此地的土地公了,那小鬼的真身我已心中有数。”
马世豪一听这话,顿时一惊,急忙拱手问道:“诸葛大师真是活神仙啊,不知道那土地公怎么说?”
“不急”天机子微笑着摆摆手,然后转头看向毛豆,有些倨傲的说道“不知这位道友是否已经看好了,可还需要本尊再给你些时间?”
毛豆撇撇嘴,说道:“我早就看好了,你就说你看出些什么吧!”
千机子轻笑一声,说道:“道友真是好心计,要是本尊先说了,你必定会照着本尊的答案说,到时候依然分不出个高低上下。”
毛豆一头的黑线:“那我先说!”
千机子摇摇头,负手道:“本尊又岂会占你这些便宜!”
“我靠!”毛豆强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千机子指了指马世豪上衣口袋里插着的那支金笔,说道:“不如我们都把自己的答案写在手上,然后同时打开,到时候孰真孰假一看便知,你看如何!”
毛豆一脸的不耐烦,说道:“你这人咋这么麻烦,随便你!你要写就写!”
千机子背对着毛豆,在左手掌心写下几个字后,迅速捏成拳头,好像生怕被毛豆给看见似的。
毛豆接过笔,也在手上随意划拉了几下,便抬起头来看着千机子。
千机子见毛豆写好,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开吧。”
二人伸出手,同时打开手掌,站在一旁的马世豪与马璧都是一脸兴奋,急忙伸长了脖子去看,待看清二人手中所写时却又同时愣了一愣。
千机子手中写的是“树中鬼”,而毛豆手心写的则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黄”字。
“哈哈,露陷了吧!”一旁的马璧顿时抚掌大笑起来,马世豪站在一旁也是连连摇头。
千机子微笑着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须,语重心长的看着毛豆说道:“年轻人,人行于世应当光明磊落,切莫要见财忘义,本尊看你年纪轻轻,若能及时改过还为时不晚。回去后还是安安心心地找份工作,赚些踏实钱方才是正途。”
“哎!等等!等等!”毛豆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人。
“我们两个写的答案都不一样,凭啥你们就认为我是错的?”
马璧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毛豆:“咋的?难道你到现在还想嘴硬?你看看你,骗人的时候麻烦你能不能专业一点,写个“黄”字你是想糊弄谁?”
千机子抬手制止了马璧,一脸正气的说道:“既然你心有不忿,那本尊就让你心服口服!”
挥了挥拂尘,千机子抬手指着小楼后面的树林说道:“你们看,这处地方本就是一个水枯泽困之局,这片树林又长得遮天蔽日,阳气不入,阴气不散,其中还有不少槐树,槐为木鬼,最易吸引精怪,加之又长年缺少人气,阴盛阳衰,想不闹鬼都难!”
千机子看了看马世豪和马璧,发现二人都是一脸的震惊,隐晦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本尊刚才一望之下便已有了八分把握,为了确认,还特地请出了此地的土地公出来问过话,所以本尊可以肯定,在此作祟的必是树中鬼无疑!”
毛豆张大了嘴,听得是目瞪口呆,什么水枯泽困?什么木鬼引妖?这些民间野谈到了天机子嘴里怎么就变得一套一套的了。
毛豆看着一脸得意的千机子,眼珠子一转说道:“好吧,就算你说得有理,这第一场就算你赢了,不过既然你说你请过土地公,那不如咱们就再比一比请神的本事,也好让马老爷子他们开开眼界,你看怎么样?”
天机子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尊已是半仙之体,自然能见鬼神,尔等不过凡胎肉眼,即使本尊请出土地,尔等又如何能看得见。”
旁边的马世豪和马璧本来听见要请土地,眼神中还有些期待,可听见天机子这么一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有办法。”毛豆四处望了望,跑到旁边的一颗矮树上随手摘下了几片叶子,揉搓几下后递给三人。
“这是柚子叶,擦一擦眼皮就能暂时看见这些东西了。”
千机子耻笑道“胡说八道,这些不过是江湖神棍用来骗人的法子,二位切莫信他。”
毛豆叉着腰,挤眉弄眼的看着千机子说道:“不过就是用叶子擦擦眼睛,对人又没什么损害,试试又能怎么的?”
马世豪想了想,开口说道:“诸葛大师,我活了这么多年了,奇怪的事也见过不少,可就是没见过真的鬼神,心里也好奇得很,要不就姑且试上一试。”
马璧见马世豪开口了,也急忙说道:“诸葛大师,要不你就再请一次土地公,也好让这小子心服口服!”
千机子皱着眉头看了眼马璧,犹豫了一下,只得点点头说道:“既然二位施主开口了,那本尊就再请一次土地公吧。”
毛豆见马世豪跟马璧都用叶子擦了擦眼皮,而千机子还在原地磨磨唧唧的,连忙开口催促道:“诸葛大师,麻溜的吧,别一会儿土地公他老人家走远了!”
千机子冷哼了一声,将手中拂尘往臂弯里一搭,右手掐了个手印,清咤道:“本尊乃天一道第十八代传人!奉三清之命行走世间,降妖除魔!此地土地速速现身相见!”
马世豪和马璧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千机子周围的一举一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但是千机子话都说完老半天了,马家二人眼睛都瞪得有些发酸了,周围的地面上还是连条蚯蚓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千机子突然面色一变,对着面前的空气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好像在解释着什么,半晌后才回头看向马家二人,眉头微皱的说道:“二位施主,这土地公一日之内被本尊召唤了两次,有些生气了,只怕是日后对二位会有些麻烦”
马璧一直瞪着眼睛注视着千机子,一听这话也是面色微变,说道:“诸葛大师,你可别吓我!那现在怎么办!”
千机子微微一笑,说道:“小马施主先别急,这土地公虽然位列仙班,属地仙一流,但也只是个小神,本尊做场法事,安抚一二便无大碍”
千机子说到这却是语气一变,瞟了一眼马世豪,又接着说道:“只是这安神法事对元神损耗颇大,即使是本尊亲自出手,事后估计也得修养一些时日”
马世豪一听瞬间会意,开口说道:“诸葛大师请放心,你且只管施法,事成之后马某人必定不会让大师寒心。”
千机子微笑捋须,马璧掐笑着拍了两句马屁后,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毛豆。
“你这神棍!差点给我们惹出祸事来,这土地神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还好有诸葛大师在这!要不然真惹出什么麻烦,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马璧此时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他也是赞成请神的一样,满脸怒气的指着毛豆骂道。
毛豆耸了耸鼻子,懒得理会张牙舞爪的马璧,只见他双目微闭,左手食中二指并拢,掐了个手印,张口喝道。
“经坛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急急如律令”
毛豆噼里啪啦的一串话不由得让正在准备兴师问罪的马家二人一愣,但是一个呼吸之后,这二人的目光中便流露出一片无法掩饰的震惊。
毛豆的话音刚落,他的面前便突然平白升起一股灰色的旋风,旋风过后,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赫然凭空出现在了地上。
这老头十分瘦个头刚刚能够到毛豆的膝盖,头上只剩下不多的几根头发,小眼睛大鼻子,佝偻着身体,手上还拽着一个绿色的啤酒瓶,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背心和短裤,满是破洞的背心套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松松垮垮的吊在肩膀上,被风一吹便四处飘荡。
老头刚一出现时还带着一脸的迷茫,眨着一双满是眼屎的小眼睛四处看了老半天,被吹过的冷风激得打了几个冷颤,好像才醒过神来。
只见这小老头眉毛一横、鼻子一皱,伸手就指着围着他的几个人破口大骂道:“哪个龟儿子吃饱了没球事干了!老子才刚刚把铺盖焐热和!念个毛的请神咒啊!”
马世豪和马璧本来就被这凭空出现的小老头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再一听那成串的脏话更是吓得呆若木鸡,掉落的下巴半天都合不回去,只能傻愣愣的杵在原地。
毛豆看着面前这个怒气滔天的小老头,脸色也有些尴尬。
他记得以前还在乡下时爷爷就给自己说过,现在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拜神念佛的人是越来越少,除了什么财神爷、送子观音这些跟人们平日需求息息相关的神仙,其余的庙堂里哪个不是香火惨淡,更别提像土地公这样的底层小神了,估计一年到头也没人来给他们上两炷香,说难听点真的是要靠吃土过活了。
按毛豆爷爷的话来讲,这土地公虽说只是个小神,但也守护着一方水土平安,按照天庭的编制,大小也算是个公务员级别。可奈何天庭经济不景气,连许多上位的神仙都是拿基本工资度日了,他们这些底层员工也就只能算是停薪留职了。
可是没钱白打工谁会干,而且他们还顶着一个神仙的帽子,连外快都没法去捞,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混日子,说实话,混得还不如现在的一些妖怪潇洒。
所以现在这些山神土地什么的基本上都是在消极怠工的状态,没人愿意再去多管人间的闲事。
基于以上原因,毛豆爷爷曾经叮嘱过他,这请神咒能不用最好就别用,一来请不请得到还难说,二来就算强行请出来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没几个会安心帮你办事,搞不好还会在背后给你捅些娄子出来。
不过从一开始毛豆也没打算让这土地公帮自己办啥事,他就只是单纯的想出口气而已。
可是现在看看面前那个怒发冲冠、唾沫乱飞的小老头,他心里又开始有些后悔了,这请神容易送神难,瞧着这土地公好像脾气还不怎么好,这事后面可怎么收场?
瞟了眼旁边噤若寒蝉的马家二人,毛豆偷偷摸了摸鼻子,干脆心一横也开始装死不说话了。
那老头见自己骂了半天也没人理他,一时间怒气更甚,一口浓痰“啪!”的一声就吐在了马世豪那闪亮的皮鞋上。
“老子问你们话!你们几个瓜娃子是不是哑巴了?到底是哪个把老子叫上来的!能不能出来放个屁!”
站在一旁的千机子看见马家二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毛豆面前的地上,眼睛眨也不眨,还一脸的惊骇。而那土鳖小子也是抬头望天,眼神闪躲,面色古怪。
他心里一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见马家二人都没空注意自己,千机子偷偷地拾起地上的一片柚子叶,转过身去飞快的在眼睛上抹了一抹。
却没想到情急之下力气使大了些,柚子叶里的汁液不小心溅在了眼睛里,顿时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
千机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强忍着疼痛转过身去,强睁着双眼朝着地上看去,待看清那个骂骂咧咧的小老头,顿时也是脸色大变。
我靠!还真有妖怪!千机子一看地上那个还没半人高的干巴小老头,长得又丑不说还满嘴脏话,立刻把他归为了妖怪一类。
千机子抬头看了看毛豆,又看了看还傻站在原地、满脸惊骇的马世豪,心中顿时大叫不好。
没想到自己在这行里混了大半辈子,今天居然遇上个硬点子,这个浑身土气的小子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不知道从哪召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再让他这么搞下去说不定生意都要被他给搅黄了!
这姓马的老头可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肥羊!不行!这么大一笔单子不能就这么让这小子给截胡了!看来只能用之前从真武观里求来的灵符了
千机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巴掌大的黄色的符咒,怒叱一声便向着地上的小老头扔了过去。
“呔!何方小妖,居然敢在本尊面前放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些符咒都是他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以往帮人收鬼捉妖,虽然大部分都是靠忽悠,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干这行久了难免还是会遇上几个不干净的东西,而一旦碰上这种倒霉情况这些符咒就是他的杀手锏,往常用起来也是无往不利。
被千机子扔出那把灵符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小老头的脸上,然后被风一吹,又打着飘缓缓散落到了四周的地面上。
小老头此时正骂得起劲,却被这一大把突然砸过来的符咒给吓了一大跳。他当了这么多年土地,大小也是个神仙,啥时候见过有人敢对他动手的。
愣了老半天他才有些回过神来,伸手拽下一张粘在自己脸上的灵符,低头一看,顿时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去你马拉个巴子!老子虽然品级低,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神仙!你这个龟儿子居然敢朝我扔驱鬼符!”
伴随着小老头滔天的骂声,一个绿色的啤酒瓶凌空飞过,发出一连串破空声,然后准确的命中了那颗一脸惊骇的脑袋。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瓶子碎裂声,千机子脑门上顿时一片嫣红,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瘫倒在了地上。
马家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他们眼中的活神仙被一酒瓶子砸懵在地上,不由得都有些惊慌失措,马璧还条件反射似的想上去搀扶一把,却被身旁的马世豪一把扯了回来。
千机子此刻也顾不上那面色各异的马家二人,想到自己赖为倚仗的灵符居然不管用,而且好像还彻底激怒了这个凶恶的小老头,一时之间不由得心胆俱丧。
看着那老头怒目圆睁、一脸狰狞的又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得“嗝”的一声,脑袋一歪便吓得晕死了过去。
毛豆看见千机子顶着一脑袋血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由得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脸,这下玩大发了,不会还要我赔医药费吧。
土地公走到千机子身边,看见这个胆敢朝自己扔驱鬼符的家伙居然被吓晕了过去,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伸手去脱千机子身上的那件明黄色的道袍。
旁边三人眼睁睁的看着土地公对着昏迷的千机子上下其手,眨眼间连内衣都剥了下来,然后面不改色的把这些衣物裹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本来还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千机子,现在已是发髻散乱,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头,在这寒风潇潇的初春里赤条条的趴在地上。
土地公将千机子的衣服全部裹在自己身上以后,本来就十分矮小的身材顿时被包裹得像一个巨大粽子,险些连脑袋都看不见了,不过土地公好像并不在意,一双小眼睛又朝着地上瞟了过去,似乎连千机子那最后的裤头也不打算放过。
唉自己惹出的祸事,还是得靠自己来擦屁股。
毛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说道:“咳这个土地公公,这人脑子有些不好使,刚才不小心冒犯了您,您老人家大神有大量,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土地公闻言转过头来,吸了吸鼻子,斜着眼睛看着毛豆,说道:“老子刚才问了半天,你们几个龟儿子都不开腔!现在咋晓得说话了?”
毛豆嘿嘿笑着说道:“你老别生气,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以往哪见过像您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仙,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一出场就仙气袅绕的,把我们给吓傻了吗”
土地公将有些滑落的道袍又往身上紧了紧,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老子想上来啊,还不是你们几个瓜娃子把老子给硬拉上来的,对了!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念的请神咒!”
毛豆在马家二人惊骇的目光下,毫不迟疑的一伸手指向了趴在地上摆大字的千机子。
“他!我只是路过看个热闹,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土地公回头看了一眼可怜的千机子,又狠狠地踹了几脚,骂了几句,然后对着毛豆哼道:“少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看你娃贼眉鼠眼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毛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土地公公,您看这大冷天的,这上面也没什么事,要不您就先回去吧”
土地公一瞪眼,大声说道:“说得撇脱!让我来我就来,叫我走我就走,你当老子是什么!就算唱戏的跑次场也要得几个钱嘛!老子这大冷天的上来一趟,你小子就这么两句话就想打发老子走了?”
果然是宁招大妖、莫惹小神,请神容易送神难,毛豆有些头痛了。
马世豪远远地看见毛豆跟土地公说了这么久的话,好像也没怎么样。于是也壮着胆子凑了上来,战战兢兢的说道:“老神仙,这次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冒犯了您老人家,您有什么要求还请吩咐,只要是马某人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满足老神仙”
土地公本来是一脸的愤慨,听马世豪这么一说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脑袋,犹豫了半天才伸出了两根手指。
“看在你娃态度好的份上,老子也不为难你,你看这个数怎么样!”
“两百万?”马世豪不由得微微皱眉。
土地公翻了个白眼,说道:“老子要钱有毛用!二十对香烛!你给我买来我立马就走!”
毛豆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要求根本就不算个要求嘛。
马世豪也笑了起来,回过头对着还在发懵的马璧说道:“听见没有!还不快照老神仙的吩咐去办!记住!一定要买最好的!”
在马世豪的眼神指示下,马璧哆嗦着把赤条条的千机子给拖进了车里,然后猛踩油门,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就驶出了庄园。
马世豪回过头来,看着抠着鼻子的土地公恭敬的说道。
“老神仙,敢问您真的是这里的土地公吗?”
土地公搓了搓手指,将一坨不明物体弹飞后,昂着头冷哼一声说道:“咋的?难道你娃还觉得老子冒充神仙?不妨告诉你,老子从明朝洪武年间就被册封为此间土地,到现在已经六百多年了,要不要我把神牌拿出来给你看看!”
马世豪一听顿时一脸惶恐、连称不敢,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不敢再多问。
毛豆一直看马璧这小子很不顺眼,自己又没得罪过他,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老是有事没事的就针对自己。
但是有一句说一句,能贴身跟在马世豪身边,马璧这小子的办事能力肯定也低不到哪去。
这不,才过了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他就开着一辆小货车回到了庄园,至于那辆黑色宾利与千机子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里。
毛豆张大了嘴看着小货车上装得满满的一车香烛纸钱,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不会把纸扎铺给搬空了吧。
车子才刚一停稳,马璧就飞快的跳了出来,一溜小跑的跑到马世豪身边,先是有些畏惧的看了土地公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爷爷,纸扎店的东西太多了,我又不懂这些,怕万一买错了会惹老神仙不高兴,干脆就把那间纸扎店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马世豪看了看装得满满的小货车,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有些呆滞的土地公躬身说道:“老神仙,你看这些东西你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土地公慌忙点着头,一脸贪婪的凑到小货车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搓了搓手,土地公急不可耐的对着站在一边的马璧说道:“还是你这个娃儿懂事!别愣着了!快点上!快点上!”
马璧一个激灵,连忙从车上抱出一大捆金丝红烛和十几根儿臂粗细的高香,插在旁边的草地上点了起来。
一时间空地上烟雾缭绕,毛豆眨了眨眼睛,看着瘦小的土地公就像个大烟鬼一样蹲在香烛旁边,一脸享受的呼吸着那一道道香火烟气。
“唔好香好香”
“真是好东西啊快一百多年没闻到过味道这么好的香烛了!”
“老神仙,别着急,我这好东西还多着呢!”被土地公夸赞了一声的马璧顿时感觉浑身骨头好像都轻了二两,手忙脚乱的又从车上搬下来一大堆东西。
“老神仙你看,这有大别墅和跑车,还有这么多元宝纸钱,都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我还特意给你买了几个丫鬟,平日里也好帮您老人家按个肩锤个腿什么的”
马璧还没说完,土地公就是一瞪眼,愠怒道:“你娃这是咒我呢!老子是阳间的神,你给我烧这些阴灵用的玩意儿做啥!”
马世豪见土地公发怒,连忙挥手将有些惶恐的马璧赶到了一边。
“老神仙,这小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土地公挥挥手,不说话。他现在心情好得很,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眼前这插了满地的红烛高香,在平时都只有那些高坐庙堂里的菩萨上仙才能有机会品尝到,像他这种小小的土地神又哪有资格享受。
可惜他们这些神仙享用香火必须得是有人主动祭拜才行,过时不候,又不能打包带回去,不趁现在多吸一点,下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老神仙”马世豪见土地公在一地的香烛间撑大了鼻孔,东闻闻西嗅嗅,一脸沉醉的表情,才又小心的开口说道:“您老在这里都几百年了,想必对这附近的东西都熟悉得很吧。”
土地公闻言动作不停,一边吸着香火,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那是老子既然是这一方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我自然都是心中有数。”
张世豪一听顿时面色一喜,连忙跪拜在地上,旁边的马璧一见也慌忙跟着跪了下来。
“还请老神仙大发慈悲,帮帮我们。”
土地公回过头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马家二人,有些诧异的说道:“看来你们几个臭小子还真是有事,我是说咋会这么好心,给老子买了这么多香烛回来。”
不过吃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土地公也不好再摆出一张臭脸,想了想之后说道:“好吧,老子既然享了你们的香烛,也不会赖账,你有啥难事说来听听,能办的我就帮你办了。”
马世豪连忙磕了几个头,噼里啪啦的把这庄园里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遍。
随着马世豪的讲述,土地公原本满不在乎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等马世豪说完就摇了摇头。
“你们这是惹上了黄家的人啊,这件事老子可帮不了你们,我劝你还是别打这地方的主意了!”
黄家?马世豪顿时想起了先前毛豆手中的那一个黄字,这黄家到底是什么,怎么连神仙听见都变了脸色,他心里一沉,急忙问道:“老神仙!这黄家到底是些什么人?”
毛豆这时候走过来说道:“这黄家人其实就是俗称的黄皮子,又叫黄鼠狼,你可别小看这些东西,这黄家跟狐家一样,都是妖类的大族,虽然法力不怎么高,但是数量多,你打死一个就会惹上一窝,弄得你日夜不得安宁。”
“而且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一些老成精的,还能迷人心神,更甚者还能上身,你那个用链锯伤人的工人估计就是着了这些皮子精的道了。”
看着面色大变的马世豪,毛豆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前已经查看过了,这处庄园荒废了这么久,恐怕早就变成了黄家的巢穴。”
土地公点点头,说道:“这娃儿说得对,这窝黄家人大概是二十多年前迁过来的,我跟它们向来是河水不犯井水,这忙我帮不了你们。”
马世豪急了,连忙又磕了几个头,说道:“老神仙,您老人家法力高强,这些东西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您老人家肯出手,事成之后我必定在这建上一座土地庙,保证日夜香火不断”
纵然是活了几百年的土地公,听了马世豪这番话也是一阵心神摇曳。
哪个神仙不想要一座塑有自己金身的庙堂,可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残留于世的土地庙早已屈指可数,即使在一些偏僻的乡村山野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但基本也都是些残垣断瓦了。
土地公脸色阴晴不定的犹豫了好久,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说出来不怕你们几个娃儿笑话,我只是个土地神,法力低微,若是普通的阴灵小鬼老子还能帮你们收拾了,但是这黄家人,我就给你说句实话,它们不来找我麻烦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主动去招惹他们”
连神仙都对付不了这些东西,那还能怎么办?马世豪顿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的身子摇晃了几下。
这块地皮可是今后整个中央商务区最繁华的地段,自己为了拿下这里可以说是把全部身家都搭了上去,要是就这么砸在了自己的手上,那真的可以说是血本无归了。
土地公看着马世豪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话锋又突然一转,说道:“不过嘛老子既然享了你们的香火,也不能不管你们,这样!老子给你们指条明路!虽然说这事我是帮不了你们了,不过还有人可以帮你们。”
“谁?”马世豪顿时眼睛一亮,飞快的抬起头来急切的问道。
土地公又深吸了口烟气,摇晃着脑袋,抬起手来指向了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毛豆。
“我?”毛豆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着脸说道:“土地公公,可不带你这样的,你都搞不定的事情还往我身上推!你自己也知道这黄家人难缠,沾上了可就甩不掉了!你这是想坑我啊”
土地公慢慢说道:“行了,你娃也别装了,老子虽然品级不高,但大小也算是个神仙,这圈子里发生的事老子还是略知一二的。”
从鼻孔里喷出两缕烟气,土地公瞟了一眼毛豆说道:“前些日子白家村里的封魔印不知道被哪个瓜娃子给揭开了,大半夜的突然妖气冲天,连天界之上都感应到了,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妖皇出世了,搞得人心惶惶的,这事是不是跟你娃有关系?”
毛豆心中一凛,想起了前些日子因为自己手贱而惹出的那桩祸事,搞得村子里鸡飞狗跳了一晚上,才勉强将那些逃逸的妖魔给抓回去大半。
不过这封魔印里封印的妖魔乃是无数年来白家村人逐步封印进去的,累积到今天数量已经相当庞大,又是晚上突发,许多人都来不及反应,最后还是让一部分腿脚快的妖物给逃了出去。
毛豆爷爷虽然身居村长,但毛豆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也不好向其他人交代,于是就绞尽脑汁编出了个小妖进村、偷揭封印的故事,反正不管有没有人信,也总算是把这事给暂时糊弄过去了。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给毛豆扣了个出世历练的名头,一脚把他给踢进了城里,告诉他如果不把那些逃出去的妖物抓回来,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村了。
临走之前毛豆爷爷还交代过毛豆,要是日后再有人问起那晚的事,打死也不能承认是自己做的,要不然真的可能会被外面那些正道中人吊起来打死。
想到这些,毛豆顿时脖子一硬,瞪着眼说道:“什么妖气!什么白家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啥!”
马世豪是老成精的家伙,一看毛豆那紧张的样子,顿时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白家村,白家村”马璧也在一旁喃喃念叨了两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毛豆大声说道:“老神仙,他今天就说过他是从白家村来的!”
“胡说八道!”毛豆依然嘴硬“小爷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马璧哪肯放过毛豆,一脸急切的说道:“就是今天诸葛大呃诸葛天青来的那阵,他问你师出何门的时候,你自己说的你出自白家村。”
“那是你听错了小爷我说的是簸箕村,我们村里世代都是编簸箕的,跟这白家村没半毛钱关系!”毛豆死不认账。
土地公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你娃别不承认了,老子一看见你小子就发现你头顶白气冲天,周身灵光围绕,那束白气便是你们白家村人最明显的特征,你想不认也不行!而且白家村向来避世,只有达到天师牌位之后才能出村历练。你娃儿既然能跑到这来,肯定就是白家村这一世的入世天师!”
马世豪有些震惊的看了看毛豆,忍不住又小声地向土地公问道。
“老神仙,你说的这白家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天师又是什么?”
“你一个普通人知道这么多干嘛!”土地公白了马世豪一眼,对着快要燃到头的香烛又猛吸了一口,还是开口解释道:“这白家村跟茅山、龙虎山一样,并称为当世最顶尖的三处伏魔圣地,其中又以这白家村最为神秘,不过这三个地方大约每过百年就会派出一个最杰出的弟子入世游历,一路捉鬼降妖,积攒阴德。”
土地公看了看还有些懵懂的马家二人,接着说道:“虽然这些事平日里好像跟你们这些普通人关系不大,但你也别小看了他们,这几个家伙在入世之时那都是在阴司里备过案的,有审鬼断妖的权利,就好比是人间的判官,所以这入世的三人又并称为三大人间天师,分别是茅山的神符天师,龙虎山的执剑天师以及那白家村的掌书天师。”
土地公这一番话让马世豪震惊不已,今天这一天真是过得比他以往几十年还精彩,又是神仙、又是黄鼠狼、又是天师的,在进一步摧毁他世界观的同时也让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毛豆站在旁边却是了一脑门的汗。
我靠,掌书天师!我这么牛比怎么自己不知道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过是被爷爷给强行赶出来的,这些年来也没怎么用心学过村子里的那些东西,到现在才不过是个方士牌位,要说入世历练,怕是再过二十年也轮不到自己。
掌书天师,这天师是高攀不上了,不过掌书倒是还可以争取一下。
这书毛豆倒真是有,不过却是他偷出来的他也不傻,那些逃掉的妖魔都是以往白家村里出去的天师历经千辛万苦才从外面抓回来的,远不是他一个小小方士所能对付得了的,所以他走的时候干脆心一横,把村子里的至宝也给顺手带了出来。
毛豆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白泽精怪录,有些心虚的想到,反正这书一直装在那个黑漆漆的木匣子里,摆在祠堂的供桌上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见人去动过,想来自己用一本唐诗三百首偷偷地掉了个包,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吧
当然这些话毛豆是不可能说出来,他瞧着马世豪开始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后退两步说道:“老爷子,你别这么看我,刚才我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我们白家村又不是茅山、龙虎山上的那些臭牛鼻子,可没什么替天行道的说法,这些事我爱管就管,不爱管谁也说不着我一句。”
土地公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地上那堆燃尽的香烛,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就跟老子没关系了,反正路我是给你们挑明了,至于这娃儿愿不愿意帮你们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上面风大,我就先撤了。”
说完也不顾马世豪的苦苦挽留,佝偻着身子在原地飞快地转了几圈,刮起一阵旋风,然后“嗖!”的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我靠!这土地老儿把便宜占完了就跑,还把麻烦事全推给自己,这神仙做事怎么也这么不要脸!毛豆看着土地公消失的那块空地,顿时在心里大骂起来。
“毛天师”马世豪见土地公真的走了,又巴巴的凑了过来。
毛豆冷着一张脸,不去看马世豪:“老爷子,刚刚你们不是还说我故弄玄虚、招摇撞骗吗?那谁谁不是还说我一个农村小土鳖没见识吗?现在你这样死缠着我又有什么意思。”
马世豪一听,脸色有些尴尬,回头怒斥道:“你个混账玩意儿!还不快点滚过来给毛天师道歉!”
呆立一旁的马璧还在想着土地公刚才的那番话,正在苦苦拯救自己快要崩塌的世界观,却被马世豪这一嗓子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看着浓眉倒竖的马世豪,马璧醒过神来,连忙走近几步对着毛豆低声说道:“毛大师”
“天师!”马世豪在一旁大声纠正道。
“是是毛毛天师,先前都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没啥诚意。”毛豆挑了挑下巴。
马璧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马世豪顿时眼睛一瞪,“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喝骂道:“混帐东西!道歉是不是都不会了!重新说!”
马璧有些惊惧的看着马世豪,他跟了马世豪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当下只得一狠心,一咬牙,抬起手“啪!啪!”又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在两边脸上留下几个鲜红的手印。
“毛天师!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没见识!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马璧躬着身子,语气恳切的说道,只不过在他那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哎哟马公子怎么这么客气!行了行了!本天师原谅你了!”毛豆哈哈笑着拍了拍马璧低垂的脑袋。
一旁的马世豪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急忙说道:“毛天师,那你看那黄家的事”
“不帮!”毛豆脸色变得飞快,转眼又恢复成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马璧一听顿时站直了身子,捏紧了拳头对着毛豆怒目而视。
毛豆冷笑一声,懒得理会气得打颤的马璧。他虽然只是方士牌位,但论起打架来,一个普通人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说别的,光是他随便放个引雷咒出来马璧这小子就要玩完,当然,他敢不敢这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马世豪看着毛豆那痞赖模样,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他想了一想,突然说道:“毛天师还请稍等片刻,我找个人再来跟你谈谈。”
说完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去了。
毛豆嘴角一扬,这江城市里跟自己有关系的,除了张队长就是饭来香的老板娘了,这马世豪当然不会去请老板娘,想来肯定又是找张胖子来给他救命了。
不过自己又不欠张队长的人情,反而还救了他儿子一命,干嘛要买他的账。
毛豆耸了耸鼻子,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老爷子!您就别费心了!我毛豆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没变过的时候,你找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一旁的马世豪没有理会毛豆,而是对着电话那头激烈的解释着什么,一旁的马璧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过了老半天,马世豪才有些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将手中的电话递给毛豆,说道:“毛天师,我外孙女想跟您说两句。”
“你外孙女?我又不认识你外孙女,我跟她能有什么好说的?”毛豆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着马世豪,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电话,
可刚将电话放到耳朵边,一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毛豆顿时就跳了起来,扯着喉咙大叫道:“小雪!怎么是你!你跑去哪了?咋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可担心死我了!”
电话那头居然是一个月不见的杨雪,不过杨雪似乎并不思念电话这头这位一月不见的毛豆同学,只是态度冷淡的说了两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可毛豆却是一脸的兴奋,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还嘿嘿傻笑了半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咧着一张大嘴将手机交还给马世豪,猛拍着自己那并不厚实的胸脯,说出了一句让马璧同志面如土色的话。
“爷爷,既然小雪是您的外孙女,那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您放心!这事就包在您孙女婿我身上了!”
离开庄园,毛豆并没有回去饭来香,而是被马世豪毕恭毕敬的请到了马氏财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毛豆看着豪华宽敞的套房自然又是好一番感概,不过他也没时间多加欣赏,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便在宽大的床上坐了下来,五心朝天,开始抓紧时间修炼金光咒。
事情他是应下来了,不过能不能解决他心里还真是没底。
这“狐黄二仙”在民间也是极为有名,其一是因为这两种畜生天生有灵性,容易修炼成精二是因为它们数量众多,在山间地头、老屋破庙里都能时常见到。
这黄皮子修成精以后能迷人心神,甚至还能上人身,在有些地方还有专门为它们而立起来的庙堂,称为黄大仙庙。
以前在民间还有句流传甚广的传言宁舍百万钱,莫惹黄大仙,惹怒黄大仙,定去阎王殿。
所以虽然这些黄皮子天性喜吃活物,以前农家里的鸡舍鸭舍也没少被这些东西祸害,但是却鲜少有人真敢动手去打它们,遇上了一般都是赶走了事。
这是因为这些黄皮子报复心极重,你若真敢下重手,必定是打了小的惹出大的,打了大的又惹来老的,非把你家搅得的个鸡犬不宁不可。
毛豆对这些东西也很是头痛,普通的黄皮子倒还好解决,可这修成精的就属于妖物一类了,可是克制妖物的金光咒又恰好是他的短板,不久前帮张队长儿子逮耳中仙的时候就险些在这上面吃了亏。
不过既然事情答都答应下来了,此时他也不可能再后悔,为了自己的脸皮,为了马世豪,为了马氏财团呃,其实还是为了杨雪,不管行不行都要硬着头皮上了!
毛豆这一晚基本就没睡过,反反复复地试验了一晚上的金光咒,终于能勉强做到关键时刻不哑火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马世豪的黑色宾利就准时停在了酒店门口,毛豆看着马老爷子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
开车的依然是马璧,经过一夜的时间他脸上的红肿终于消了下去,对待毛豆也是毕恭毕敬,但每当他看向毛豆的时候,毛豆还是能感觉到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一丝寒意。
不过毛豆也不甘示弱,每次都毫不客气的回敬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经过昨晚的事,他也终于弄懂了马璧这小子为什么打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不过他并不在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马璧虽然也管马世豪叫爷爷,但其实只是一个不知道绕了多少代的远房亲戚,跟杨雪又没有什么实际的血缘关系,二人又年纪相当,不管怎么说也没什么值得挑刺的地方。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这小子毕竟是在打自己未来老婆的主意,毛豆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毛豆瞟了马璧一眼,态度冷淡的说道。
马璧打开后车厢,拎起一个土黄色的麻布口袋说道:“你要的这些东西可不好找,我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这些,你看看还差些什么。”
毛豆拉开袋子探头一看,袋子里有一柄桃木剑、一把五帝钱、一大包药粉还有一大捆浸泡过鸡血的麻绳和一个带有木柄的铃铛。”
毛豆点点头,说道:“这些东西暂时够了,先就这样吧,后面需要什么东西再说。”
马世豪也凑上来,望袋子里看了一眼,问道:“毛天师,你们道士抓鬼除妖不都是要用符咒的吗?你不准备一些?”
毛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老爷子,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道士了,我们白家村可是上古神兽一脉的,靠的是咒法来降妖除魔,我准备这些玩意儿都只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还指不定用得上用不上再说我又不是茅山的那些老牛鼻子,你就是把他们那些纸飞飞拿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哦原来如此。”马世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几人上了车,车子很快的驶出城区,没多久就又开进了那处老旧的庄园,马璧依然将车停在了小楼的门口。
毛豆下了车,走到那片被清理过的空地上,望了望不远处那片茂密幽暗的树林,回过头对着马世豪说道:“老爷子,我今天要先进林子里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在外面等我。”
马世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这本来就是我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而且有你这个天师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毛豆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身便迈步走进了树林之中。
树林之中黑暗幽深,除了脚下的那条砖石小径,周围尽是茂盛的灌木,风吹过树林间,发出一阵隐晦的啸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阴影中低声呜咽。
马世豪跟在毛豆后面,一脸紧张的注视着周围树林里的动静,刚在外面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一踏进这片树林,就总感觉小径旁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窥视着他,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惊胆颤,也开始暗暗有些后悔了。
两人顺着小径七弯八拐的走了好一会儿,毛豆突然指了指小径的左侧,对着马世豪低声说道。
“你看那儿。”
马世豪顺着毛豆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距离小径大约十来米远的地方,茂密的树林中却突兀的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不大,一眼望过去大约也就半个篮球场大小。
空地上没有灌木,甚至连杂草都没有,满地堆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土包,粗略数一数大概有百十来个的样子。
“毛天师这是什么?”马世豪咽了一口唾沫,神情紧张的问道。
毛豆没有回答,而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些小土包,手指一点点的好像在记着数,过了几分钟才转头对着马世豪说道:“这是黄皮子坟。”
黄皮子坟?马世豪心里一紧,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但黄皮子和坟结合起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毛豆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我刚才数过了,这黄皮子坟一共有八十二个,如果按土地公说的,这窝黄皮子是二十年前迁来的,那么按这些坟包数量来推算,这处庄园里的黄家人应该在百余个左右,差也差不了多少。”
马世豪又朝着那些小土包望了一眼,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些东西还会给同伴立坟?”
毛豆点点头“这些东西灵性得很,不光是立坟,每逢月圆之夜还会有黄皮子祭,到时候这附近的黄皮子就会聚集到这来,给这些坟上添土,清理坟边的杂草。”
毛豆指着那几个略大的土包说道:“你看那几个大的,坟里的黄皮子估计都死了十几年了,其实刚开始也跟周围那些坟包一样大只不过是这么多年被慢慢垒起来的罢了。”
马世豪“哦”了一声,他对这些黄皮子的祭祀习惯可没什么兴趣,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坟包,一想到每到月圆之夜就有一堆黄皮子跪在这些坟前磕头作揖,他心里就慎得慌。
刚想催促两句让毛豆快走,可马世豪才刚转过头,他的一张老脸却瞬间变得卡白,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毛豆的身后,声音里满是惊惧。
“毛天师你你后面”
毛豆听见马世豪的话,也突然间感觉到颈后有丝丝凉意,他心中一凌,没有回头,直接开口呼道。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圣万灵,护我真灵!”
随着毛豆的话音一出,他周身涌现出一道金光,身后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毛豆回过头去,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急速向后飘去,一直飘到距离他老远的一棵老槐树下,才缓缓地停了下来,挂在半空中的树梢上随风飘荡着。
马世豪刚才着实被这白影吓得不轻,本来他是想催促毛豆快走的,结果谁知道刚一转过头来,就看见一张极为苍白的女人面孔正紧紧地贴在毛豆的颈后,两只眼睛里没有瞳仁,只剩下一片灰暗的眼白,嘴唇却是涂得一片鲜红,嘴角向后高高的裂起,好像在无声的厉笑着。
这一幕真是把他吓得心胆俱裂,本来一进这树林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后面再一看那密密麻麻的黄皮子坟,更是提心吊胆,现在还猛地钻出来这么一个面相恐怖的白影,他摸了摸心口,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要不今天这条老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了。
此时毛豆周身放出的金光就好像一个移动电灯泡一样,迅速驱散了二人周围的阴暗。马世豪感受到金光,感觉像是被太阳照耀一样,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连惊惧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由的又朝着毛豆凑近了些。
“毛天师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毛豆看着还挂在树梢上随风摇摆的白影,说道:“啧啧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黄皮子精出来了,原来只是一只白衣怨灵。”
“白衣怨灵?”马世豪依然有些畏惧的看了看树梢上的白影。
毛豆点了点头,说道:“人间的鬼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指人死后怨气不化而形成的,叫怨灵,还有一种是有灵性的动物死后形成的,统称为动物灵。”
毛豆回头看来一眼马世豪,安慰道:“老爷子,你不用这么害怕,这怨灵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最简单的就是看它们的衣服颜色,白红黑紫,越往后越厉害,这只不过是最低级的白衣怨灵,除了吓唬吓唬人,没什么大本事。”
马世豪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这鬼不是到了晚上才出来吗,这大白天的怎么也闹鬼?”
毛豆指了指周围幽暗的树林,苦笑着说道:“老爷子,你看我们现在这地方,跟晚上有区别吗?”
毛豆收起金身咒,这金身咒消耗法力颇大,虽然他听着马世豪毛天师、毛天师的叫得顺耳,自己的虚荣心也有些膨胀,但他实际上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方士牌位,这金身咒实在是维持不了多久。
马世豪见毛豆周身的金光隐去,远处那白色身影又开始蠢蠢欲动,顿时急道:“毛天师,那白衣女鬼又要过来了!”
毛豆哼了一声,将马世豪护在身后,一脸豪迈的说道:“老爷子别怕!且看本天师如何斩妖除魔!”
白衣怨灵见到金光退去,从树梢上飘飘荡荡的又飘了过来,毛豆定睛一看,嗯长头发,鹅蛋脸,身材看不见
白衣怨灵似乎还有些惧怕刚才那突然涌现的金光,显得有些犹豫,但随着她越飘越近,却发现毛豆一直没有动作,于是飘荡的速度又快了几分,鲜红的嘴唇也裂了开来,还发出一阵类似“咯咯咯”的古怪笑声。
马世豪从身后紧紧的抓住毛豆的肩膀,紧张的注视着半空中越飘越近的白衣怨灵,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盛。
可毛豆自从喊出那一声豪言壮语之后居然就没了动静,他又不敢开口催促,最后只得强行闭上了双眼,不去看那张已经近在咫尺的惨白面孔。
眼见得白衣怨灵那张飘荡的面孔都快碰到自己脸上了,却再也没什么动作,只是瞪着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对着毛豆“咯咯咯”的笑。
毛豆心里冷笑一声,这白衣怨灵不过是怨灵中最低级的一种,并没有什么法力,只能摆出一副鬼样子吓吓人。
不过也别小看了这些低级怨灵,这些东西对毛豆是没什么威胁,但人有三灯,要是普通人遇上了,一旦惊吓过度,三灯一灭,就会阳气大减,很可能就会被这些东西乘机附身,最后被拖去做了枉死鬼。
毛豆此时依旧面不改色,一脸肃穆的回瞪着面前的白衣怨灵,只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把脸向后移了移。
开玩笑,他只是想在马世豪面前装个比而已,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初吻给交出去。
感受到身后马世豪已经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毛豆觉得差不多了,再装下去要是把老爷子吓出个好歹来,小雪回来可没法交代。
只见毛豆怒哼一声,潇洒的挥了挥衣袖,也不掐手印,单手一指还在面前飘荡的白衣怨灵,张口喝道。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再斩夜光!何神咦你这是做啥?”
毛豆没想到他刚一开口才念了两句,这白衣怨灵就如遭雷击,直接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跪伏在毛豆面前,以头触地,浑身颤抖。
马世豪听见毛豆的声音,壮着胆子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跪在地上的白衣女鬼,顿时惊叹道:“毛天师果然是神人啊,就这么随口念了两句就把这女鬼给降服了!”
毛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本来还打算在马世豪面前再表演一场灯光秀的,谁知道这白衣怨灵这么不争气,才刚一听到杀鬼咒就吓得直接跪下了。
看了看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一样的白衣怨灵,毛豆也不好意思再下重手,犹豫了下只好说道:“好了,恢复你的本相,抬起头来答话。”
白衣怨灵慢慢的抬起了头,马世豪惊奇的发现,那张原本十分恐怖的面相此时已经变成一个很是清秀的女子脸庞,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只是脸色依然还是一片惨白。
“法师饶命,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等恶事”白衣怨灵对着眼前的毛豆哀求道。
毛豆不为所动,问道:“你是哪年死的?”
“小女子是1985年时得急病去世的,那时这里还是我家,我的尸身就葬在了后面的这片树林之中。”
毛豆眉毛一皱,怒道:“既然已经去世三十余年,为何至今还滞留人间,不去阴司报道,你可知道在人间多耽搁一天,去了阴司就要多受一年的刀山油锅之罪吗!”
白衣怨灵跪伏在地,低声泣道:“请法师明查,并非小女子不愿去阴司转世轮回,实在是尸身被占,又被恶人拘走一魂,现在小女子是魂魄不全,阴司不收啊”
毛豆脸色变了,这拘人魂魄可是有违天道的大罪过。一个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一旦被拘之人魂魄不全,即使去了阴司阎王爷也不会让她去投胎。
因为阎王面前一本账,每个转世轮回之人的善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阎王爷会根据此人前世的作为来判断后世应该去哪投胎,如果这人少了一魂便把这个投胎的名额占了,日后那剩下的一缕残魂又找来阴司要求投胎转世,那该怎么办?
所以这世间有许多游魂野鬼都是为了找寻自己丢失的魂魄而滞留阳间,耽误了去阴司报道的时辰,不过阎王爷可不会管你这些理由,你在阳间耽误的时间等到了阴司还是会一笔一笔算在你身上。
这也就造成了很多阴灵即使最后找齐了自己的魂魄,可是因为在阳间滞留的时间太久,最后还是不敢去阴司报道,等到百年之后天劫到来,到时候只能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所以这些滞留在阳间的阴灵大部分都是怨气冲天,逐渐化为厉鬼。
有违天道,扰乱轮回,因此这拘人魂魄在阴司里也是一条大罪,等这施法之人死后也必定逃不过刀山油锅之苦。
不过话虽如此,这世间用魂魄阴灵来修炼的邪修也并不少见,就好比是明知du品有害,还不是有那多人往火坑里跳。
这邪修也一样,很多人就是抵御不了邪修那远超正道的修炼速度和轻易就能快速提升的修为,最后进入了邪魔道。
想到这些,毛豆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面前的白衣怨灵厉声问道:“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拘人魂魄!”
白衣怨灵看了看毛豆,脸色犹豫,好像心中还有些顾忌,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
“小姑娘,你别怕,你眼前这位可是人间三大天师之一,本事大得很,你就放心的讲,毛天师肯定能给你做主!”马世豪此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看到白衣怨灵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劝道。
“天师?”白衣怨灵抬头看着毛豆,眼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惊,这人死后只要魂魄离体,在冥冥天道的指引下,就会自然而然的明悟三界六道的存在,当然也会懂得这天师之名在人间界代表着什么。
白衣怨灵顿时匍匐在地,口中悲呼道:“求天师救我!”
毛豆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你起来慢慢讲,讲清楚了原委我才能帮你,你放心,我既属正道一派,即使不是咳遇上这种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白衣怨灵缓缓起身,对着面前的毛豆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天师!我本名叫林月儿,去世之后本是葬在这屋后的树林之中,原本应该在头七之后就要去阴司转世投胎。”
说到这林月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怨,接着说道:“谁知道因为我是得急病而死,是个横死之人,当时一个阴阳先生说我将来可能会对家人不利,我父亲生前又十分迷信,听信了那人的鬼话,在我下葬之时用墨斗在我的棺木上弹上了几圈墨线”
“嗯林月儿,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毛豆喃喃说了一句,突然注意到面前的白衣怨灵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连忙将脸一板,干咳两声,骂道:“这些神棍真是害人,这墨线锁魂法是用来对付尸变和僵尸的,一个刚死之人就在棺材上弹上墨线,那魂魄还怎么出得来!”
林月儿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这样我的魂魄一直困在棺木之内无法出去,因为一直不能转世投胎,慢慢也开始有了怨气,化作了现在这副模样。”
毛豆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怪你,换了谁被困在棺木里这么久也会变成阴煞怨灵,不过看你现在才是个白衣怨灵,应该被困的时日也不长,要是一直被困到现在,估计等你出棺之时至少也是红衣厉鬼了。”
林月儿看了毛豆一眼,继续说道:“天师说得不错,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有个长相怪异的老太婆突然打开了我的棺木,开始我还以为终于能前往阴司转世投胎了,谁知道那老太婆却二话不说就霸占了我的尸身,还强行拘走了我一魂,强迫我在这小树林里附身路过的行人,然后带去给她”
“这老太婆到底是什么人?”毛豆听到这是真的有些心惊了。
“她让我叫她老祖,其实我也很少去见她,不是很清楚她的底细”林月儿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只是她来了之后,这小树林里便突然就多了很多黄鼠狼。”
毛豆跟马世豪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我靠!居然是黄家人!而且还是黄家老祖!
借尸气修炼,还夺人生魂,这真的是不折不扣的邪修了,这么算来到现在为止那黄家老祖至少也在林月儿的棺木中修行了二十多年了。
毛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老子今年还不到二十,这黄家老祖光是在这处庄园修炼的时间就比自己的岁数还长了,而且在二十年前就能够化为人形,道行肯定不低。
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方士牌位,要是对上了这老黄皮子,那不是茅房里打电筒找死吗!
怪不得土地公那老家伙一听说要对付黄家人,立刻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尼玛别说是你,就算是把咱们俩绑在一起上,估计也不够人家看的。
毛豆揪着头发,愁眉苦脸的低头思考着对策。
一旁的马世豪和林月儿看见毛豆愁苦的模样,不由得面面相觑。
半晌后,林月儿微微的躬身一礼,轻声说道:“天师您若是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月儿方才没有说过那些话,只要天师不将月儿打得魂飞魄散,月儿就已经很感激天师了。”
毛豆抬起头来,咬了咬牙,看着面前的林月儿正色的说道:“刚才我说过了,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那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这不是什么替天行道,而是我作为白家村传人的职责所在!”
说完毛豆掏出怀中的白泽精怪录,又接着说道:“你不要反抗,我先将你收进书中,等我除了那黄皮子精,必定让你魂魄归一,到时候我再为你做场超度法事,将你的情况禀明阴司,相信阴司那边也定会秉公处理!”
眼见着林月儿带着一脸的感激,化作一道青烟迅速飘进了毛豆手中的书册之中,马世豪在一旁惊叹不已,看着毛豆手中的白泽精怪录更是双眼放光、啧啧称奇。
掌书天师!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毛豆带着马世豪走出了树林,一眼就看见了正靠在车旁百无聊赖抽着烟的马璧。
马璧看见马世豪面色有些阴沉的走了过来,连忙把手中的烟掐掉,跑过去说道:“爷爷,你终于出来了,在树林里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了个鬼!”马世豪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
马璧一愣,见马世豪语气不善,也不敢再多问,只是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毛豆,心里恨恨的想,肯定又是这小子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了。
毛豆没空理会马家二人,一直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其实毛豆对马世豪的什么商业大计并不感兴趣,只是因为杨雪的缘故才愿意帮这个忙。
但是从今天林月儿说的那些情况来看,这里的黄家人显然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这黄家老祖不仅在借尸气修炼,还拘人魂魄,迫使怨灵掳人供它增长修为。
所幸这处庄园荒废多年,无人往来,才没出过什么大事。可如果再让这黄家老祖继续修炼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危害一方的妖王,加之不久后这片地区就要开始兴建商业区,那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变成这黄皮子精增加道行的炉鼎。
毛豆作为白家村的传人,在知道了这些之后已经不能放手不管,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方士,但是在遇到这些妖邪之物时他也必须挺身而出。
因为这是白家村千万年来流传下来的祖训,因为这关乎着他的道心。
但是打归打,也不能白白的去送死吧。
这黄家老祖道行不低,巢穴又在不见天日的树林中,敌在暗我在明,如果贸然行事肯定得吃大亏。
不行,还是得想些其他的办法
毛豆回头看了看那片茂密的树林,对马世豪说道:“老爷子,我们去这林子后面看看。”
马世豪二话不说点了点头,经过这两天的事,他已经把毛豆当成了神仙下凡,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现在无论毛豆说什么他都不敢有意见。
当然,这次他还是扯上了马璧,要是再遇见个什么玩意儿,至少还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害怕。
因为这庄园只有进出那一条小路,所以三人没有开车,步行绕着庄园外面围墙走了一圈。
这处庄园已经荒废了多年,围墙内外都是杂草丛生,十分不好走,没走多远几人就开始气喘吁吁。
不过也总算没有白费工夫,毛豆还是有了些惊奇的发现,那就是从围墙外面看,庄园里那片看似广袤的树林似乎也并不大。
可能是因为以前他身处树林当中,被周围高大的树木和杂乱的灌木干扰了判断,而且林中的那条砖石小径七弯八绕的,从而让人产生了一种树林很大的错觉。
三人围着庄园的围墙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圈,终于回到了庄园的大门口。
马璧皱着眉头,先是抬手掸掉了几根粘在他高档西服上的草屑,然后拿起手机说道:“从gps上看,这处庄园大致呈正方形,长宽都是一百来米左右,算起来占地面积就是一万多平方的样子,而前面有一小半是停车场和那幢小楼,剩下的部分大概就是那片树林的面积。”
马璧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抬头说道:“大概是六千多个平米的样子。”
看到毛豆有些茫然的样子,他暗笑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就跟个足球场差不多大。”
“哦”毛豆点了点头,他对这些数字没什么概念,但马璧一说足球场他就有了个直观的判断。
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树林,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好在庄园周围也没有什么农户人家,都是一些杂草丛生的荒地。
毛豆低头沉思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马世豪,有些犹豫的问道。
“老爷子,这片林子敢不敢烧?”
马世豪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毛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毛豆的意思,说道:“本来这片地就是要平出来建写字楼的,这树林里的树到时候也都是要砍掉,只是烧的话,林业和环保那边怕是有点麻烦”
略微犹豫了下,马世豪还是说道:“不过只要能除掉那黄皮子精,这林子烧就烧了!其他的事情都由我来沟通!”
毛豆看着马世豪下了决心,也一咬牙说道:“那好!事不宜迟,你快让人去准备一下,我们今夜就动手!”
准备的事自然还是由马璧去跑,毛豆把宾利尾箱里的土黄色麻袋拎了出来,挥挥手就把黑着脸的马璧给赶走了。
黄昏之前,马璧终于带着五六个工人,开着一辆小货车慢悠悠地回来了。
“动作这么慢!”毛豆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头,催促道。“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快点准备。”
黄皮子一般是昼伏夜出,若是天一黑,怕是会打草惊蛇,生出些变数。
在毛豆的指挥下,那几个工人快速地在树林周围浇上柴油,柴油比起汽油来燃烧时间更久,火势也更大。
不过毛豆严令那几个工人在浇柴油的时候绝不能踏进树林半步,只是将树林的外围淋了个遍。
撒完柴油后,毛豆看看已经是晚霞如火,本打算在庄园外面再铺设一圈防火带,防止火势失去控制蔓延出去,但是现在看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好在庄园周围都是荒地,也没多少可燃物,应该出不了大事,想了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让马璧将那几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工人打发走后,毛豆拎起地上的土黄色麻袋,先是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地上,然后捡起那捆浸泡过鸡血的麻绳,在旁边的水泥地上绕成了一个圈,然后将四枚五帝钱分别压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麻绳下面。
最后毛豆咬破中指,将血点在另一枚五帝钱上,摆在了圆圈的正中央。
“你们两个站进去,注意不要碰到中间的铜钱,记住!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跨出这个圈。”
马世豪跟马璧站进圈里,看了看围绕着他俩的那圈麻绳,马世豪眼神晶亮的问道:“毛天师,这个是不是就是三打白骨精里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
毛豆吮着手指,含含糊糊的说道:“原理差不多吧我这个是简易版的,挡挡小妖小鬼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马璧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问道:“那要是来了厉害的怎么办?”
毛豆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是摆设啊!厉害的自然是有我来挡!”
“那如果你没挡住呢?”马璧还是不放心。
毛豆翻了个白眼“我挡不住,你也要完蛋,正好黄泉路上我们俩还可以做个伴”
马璧打了个哆嗦,转头看着马世豪说道:“爷爷,其实我们在这也没啥用,还让毛天师分心,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马世豪瞪了马璧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听毛天师的话!”
看到马璧哼哼唧唧的不再说话,毛豆才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已经擦黑,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朝着马璧勾了勾手指,说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马公子,借个火用下。”
接过马璧抛出的打火机,毛豆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幽暗一片的树林,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深呼出一口气,喃喃说道。
“开始了!”
马璧那价值上千的zipp打火机带着一点闪烁的火光,犹如一只萤火虫般飞进了黑暗的小树林中。
“轰!”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气浪,树林边缘刹那间火光冲天,树枝灌木燃烧间发出一连串犹如鞭炮般的爆裂声,火星四溅。
毛豆被汹涌而出的热浪逼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有些震惊的望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树林。
燃烧产生的气流将火焰高高的扯向天空,形成一道道长长的火舌,在初春夜风的助长之下,疯狂的舔舐着周围高大的树木。
本已漆黑的天空被滚滚而起的浓烟调合得愈发浓重,又紧接着被愈来愈大的火势染成了一片血红。
毛豆没想到那几桶柴油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才一会的工夫,树林外围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焦土,但淋过柴油的地面还仍然在熊熊燃烧着。
火势逐渐往树林中心蔓延,毛豆此时已经能听见在那一片劈裂啪啦的爆燃声下的尖叫声。
林中的鸟儿在大火刚起之时就已远远的逃了开去,然而剩下的那些走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一只野兔带着浑身火焰从树林之中疯狂窜出,还没跑出多远便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毛豆面前,四肢一蹬便咽了气。
毛豆感受着弥漫四周的焦臭,面色有些难看。
天地万物皆有生命,在天道面前众生平等,人并不比其他物种高贵半分,而今夜在这场大火之中丧命的生灵可以说都是因自己而死。
以后到了阴司,今日的这笔帐自然也会算在自己的身上。不过毛豆并不后悔,虽然白家、茅山和龙虎山可以说是人间的判官,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应该做到公允公道。
但毛豆始终还是作为一个人类存在于世间,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在两相权衡之时做出这样的抉择也在所难免。
树林的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有一大半的都已经陷入熊熊火海之中,透过外围那些已经烧成焦炭的树木间隙,隐约能看到在火光之中有无数黄皮子在疯狂地来回跳跃,似乎想逃出这片火海,然而大多数都没冲出多远,就被无处不在的火舌燎燃了皮毛,摔倒在地上惨嚎翻滚。
毛豆微微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念往生咒,不忍再看林中的惨状。
突然,林间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被人从中劈了一刀似的,突兀的朝着两边分开,露出了一条一人宽的小道。
一群大小不一的黄皮子飞快的从这条小路里窜出,刚一离开火海便四散逃开,从不同的地方逃出庄园,眨眼间就再也不见了踪迹。
毛豆无心去管那些四散奔逃的黄皮子,因为逃出火海的黄皮子中有一只没有逃,也就是这一只在刚才分开了火焰,打开了求生的通道,带领着剩余的黄皮子冲出了火海。
站在毛豆面前的这只黄皮子看起来足有小牛犊大头上还长着一缕白毛,眼睛里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在身后火光的映衬下,就仿佛是从地狱爬出的恶犬一般。
白毛黄皮子在离毛豆几步开外站定,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毛豆,眼神里满是怨毒与仇恨。
“人类!我们黄家并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何要下此毒手!”白毛黄皮子微微张开那张满是利齿的大嘴,竟然口吐人言。
毛豆并没有惊讶,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是没有招惹我,但是你们拘人生魂,借尸修炼,我作为正道一员,就不得不管!”
“正道!”白毛黄皮子听见毛豆的话厉啸一声,顿时人立而起,抬起一只爪子指向背后的火海,怒斥道:“就算我们修的是邪魔道,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才害过几人?而你呢!仅仅今夜,死在你手上的生灵就远超我们无数倍!这难道就是你们正道的行事手段!究竟谁是邪!谁是正!”
毛豆眼皮微闭,叹了口气说道:“因我而死的生灵,事后我必定会为他们往生超度,让它们尽早轮回,今夜我种下的因果,日后去了阴司也自然由我承受。”
毛豆说到这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白毛黄皮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悯。
“你道行不高,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你们老祖出来吧”
黄皮子的年岁越大,身上的白毛越多。按时间推算的话,那黄家老祖的真身应该是一只全身白毛的老黄皮子了,眼前这只还只有额上的一缕白毛,显然不是林月儿口中的黄家老祖。
“好大的口气!对付你这黄口小儿哪里需要我们老祖出手!我先领教一下你这所谓正道中人的手段!”白毛黄皮子怒极而笑,眼中暴射出一道绿光,随后便化作一道暗黄的残影,向着毛豆猛扑而来。
毛豆一直收敛心神、屏息以待,但是在看到黄皮子眼中那束绿光的那一刹那,居然还是无法控制的晃了一下神。
糟糕!毛豆急忙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可这白毛黄皮子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只是这一个眨眼的工夫,那对泛着幽光的利爪就已经到了毛豆的双眼之前,下一秒就要刺进他的眼球之中。
毛豆心中一惊,不敢多想,急忙一个翻身向后躲去。
在翻滚的同时他将早已拽在手中的几枚五帝钱,朝着身前紧追不放的白毛黄皮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白毛黄皮子在半空中躲闪不及,被那几枚泛着金光的五帝钱打在身上,痛呼一声,前冲之势顿时一滞,落在了地上。
那一身在火海之中穿行却仍然油光水滑的皮毛,此时却出现了几个冒着青烟的乌黑铜钱印记。
毛豆翻身躲开之后,没有片刻迟疑,立即拔出了背上的桃木剑,咬破中指,在剑刃上一抹,口中急念道:“万神朝礼!奴使雷霆!破!”
随着毛豆的法咒念出,他手中的桃木剑上竟然出现了一条蓝色的电蛇,绕着剑身不停的来回游弋。
毛豆冷哼一声,挽了一个剑花便向着白毛黄皮子急速刺去。
“破邪咒!”白毛黄皮子瞳孔微缩,似乎对那蓝色的电蛇有些畏惧,在桃木剑刺来之前就四肢一蹬,朝着半空中高高跃起,想躲过那飞速袭来的电光。
但毛豆好像早就料到它这一着,在它跃起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手腕一扭,剑势突然一变,转而也向着半空中刺去。
剑尖与那黄皮子正好在半空中汇合,毛豆眼看着此时的黄皮子已经无法闪躲,下一刻剑尖就会从它柔软的腹部划过,等它落地之时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可是让毛豆没有想到的是,那桃木剑刚划过黄皮子的胸膛,在它身上留下小指长短的一截伤口,就听见“咔嚓!”一声,桃木剑突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那条蓝色的电蛇随着桃木剑的断裂,闪烁了两下也消失不见了。
我靠!毛豆看着手里只剩下半截的桃木剑柄,顿时傻眼了,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马璧大骂道:“马公子!你特么这是在哪里买来的伪劣产品!坑人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站在绳圈里的马璧看着那断成两截的桃木剑,也是一脸懵比。
他虽然跟毛豆有些不对付,但是他也清楚眼下这块地皮对马氏财团意味着什么,要是公司完蛋了,他自然也好不了。
所以在这桃木剑的问题上他还真没做过什么手脚。相反,在当初毛豆给他布置任务后,他差不多跑遍了江城市所有的民俗店,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有卖桃木剑的地方。
当时那民俗店的老板神秘兮兮的告诉他,这把桃木剑是用百年老树的树心,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还经过什么**师开过光。
那黑心老板开口就要小几万块钱呢!不过反正可以在马世豪那报账,所以当时他价也没还就买下了,可是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他偷偷瞟了眼站在旁边的马世豪,发现对方正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盯着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埋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毛豆此时也没空再搭理满脸委屈的马璧,那白毛黄皮子刚落在他身后,就立即转身又用怨毒的目光盯上了他。
仔细一看,那黄皮子的胸口上有一截小指长短的血痕,但并不深,连血都没流多少,最多只算一点皮外伤。
黄皮子盯着毛豆手中的断剑,口中发出一声尖笑。
“黄口小儿,连法剑都是用的冒牌货,还敢口出狂言!”
毛豆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断剑一抛,昂着头说道:“小爷的手段还多的是,有胆量你就来试试!”
黄皮子冷笑一声,不再多说,此时眼前这人没了法剑,正是最好的机会。
只见它目光微微一缩,后腿猛地一蹬就朝着毛豆闪电般的扑了过来。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毛豆手掐法印,周身突然涌出一大片浓稠的土黄色雾气,将飞扑而来的黄皮子瞬间笼罩其中。
“成了!”一旁的马家二人看见那黄皮子一进入雾气中就仿佛深陷泥潭,被粘在半空中动弹不得,顿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只见那白毛黄皮子突然眼中绿光大盛,包裹住它的土黄色雾气瞬间被它撑了开来,在它周围形成了一个比它身体略大的圆形空间,外面的雾气半点也渗不进来。
黄皮子摆脱了雾气的束缚,向着地上落去,可还没等它完全落在地上,便用后腿在地上猛地一蹬,露出满嘴獠牙向着毛豆的脖颈咬去。
此时的土黄色雾气好像失去了作用一般,一碰触到黄皮子便纷纷向周围分开,半点也阻碍不了它。
毛豆并未惊慌,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方士,他使出的定身咒对付一些小妖小鬼还行,但遇上一些法力高强的妖物就没什么大用了。
这白毛黄皮子可不是以前那米粒大小的耳中仙所能相比的,这黄皮子头上已经长出了白毛,虽说不多,但至少也有十来年的道行了,要是靠着一个定身咒就能收拾了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所以他在白毛黄皮子被雾气黏住的一刹那就手指一翻,掐出了个金光印,口中厉呼道。
“满天鬼神,从吾号令!鬼妖丧胆,精怪忘形!手握霹雳,雷神隐名!金光速现,斩杀妖灵!急急如律令!”
这金光咒对法力的要求十分巨大,他一个方士使用起来很吃力,还老是时灵时不灵的,而且不灵的时候还占大多数。
为了今天这一战,昨夜他是整整熬了一宿没合眼,在酒店的房间里练习了无数次,最后终于能勉强做到不哑火了。
不过现在仓促之间,匆忙使出,他心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好在一夜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随着毛豆口中法咒一落,他右手食中二指上突然吐出一道尺余长的耀眼金光,金光内还有电光闪烁,隐约透出一丝浩瀚天雷的威压气息。
“我靠激光剑都出来了!要不要这么科幻!”马璧在不远处看的目瞪口呆,失声叫喊道,一旁的马世豪也是一脸的震惊。
说起来长,其实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此时的黄皮子已经扑到了毛豆身前,那张满是利齿的大嘴距离毛豆的颈动脉也只剩下两掌左右的距离。
但是它那张开的嘴再也合不上了,毛豆的两根手指此时已经从下而上深深地插进了它的腹腔之内,那吞吐的金光像是刺破一块豆腐一般轻易地就将它的身体扎了个对穿,破开背上的皮毛激射而出。
毛豆微微一个侧身,借着黄皮子的前冲之势将右手一抽,双腿微曲一个矮身,黄皮子那小牛犊大小的身躯直接越过了毛豆的头顶,带着一串淋漓的鲜血在半空中划过,然后“嘭!”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了好大一蓬尘土。
白毛黄皮子还没有死,趴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那对幽绿的眼睛盯着毛豆右手二指上那吞吐不定的金光,眼神中浮现出极大的恐惧。
“纯阳天雷!金光咒!”白毛黄皮子趴在地上,咳出了一口鲜血,颤抖着声音喃喃说道。
自己修炼了十来年才积攒下来的妖力,在金光入体的一瞬间便仿佛是烈日之下的残雪一般,眨眼间就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妖力尽失,身体也被重创,白毛黄皮子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正从腹部的创口疯狂的涌出,身体也像脱水的海绵一样没了半天力气,往日里强健的四肢在此时就连微微撑起身体也做不到。
“蕴含天雷的金光咒!你是白家的法师!”白毛黄皮子吃力的抬起头,双眼中满是惊惧。
毛豆看着趴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的黄皮子,才长出了一口气,收起了金光咒,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他全身的法力便被耗去了大半。
抹了抹额头上密集的汗珠,毛豆淡淡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白家村!”白毛黄皮子证实了心中猜想,惨然一笑,“能死在神兽后裔的手下,我也不算亏了”
看着白毛黄皮子带着一脸的不甘,抽搐了几下终于咽了气,毛豆摇了摇头。
“其实我本不想杀你,奈何你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我了”
掏出怀中的白泽精怪录,毛豆念道:“太上赦令,超汝孤魂,收!”
地上的黄皮子尸身化作一道青烟,围着白泽精怪录飞快地转了两圈,然后就被吸了进去。
毛豆拍了拍手中泛黄的旧书,轻声说道:“等回了白家村,我会请爷爷为你们做场法事,化去你们的戾气,也好让你们去转世投胎。”
“毛天师果真是神仙下凡!马某人真是大开眼界啊!”
见地上那牛犊大小的黄皮子居然化作一道青烟被毛豆收进了书中,马世豪终于长出了口气,远远地对着毛豆大声恭维道。
马璧见黄皮子尸体消失,也认为没了危险,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抬腿便跨出了绳圈,跑到黄皮子消失的那片空地上,仔细看了看,还用手在地上摸了摸,口中喃喃道:“这不科学啊”
毛豆看见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马璧,顿时脸色一变,急忙喊道:“谁让你出来的!快回绳圈里去!”
可惜已经晚了,只见蹲在地上的马璧突然打了激灵,然后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双眼眼角向两边扯了开来,细长的眼睛里冒出幽幽的绿光,裂着嘴对着毛豆“桀桀桀”的厉笑起来。
“竖子!竟敢杀我黄家之人!老祖今日必定拘你三魂七魄!让你饱尝炼魂之痛!”
毛豆看着佝偻着身躯的马璧,眉毛一抬,喝道:“黄家老祖!你居然敢在我面前附身凡人,真当我正道无人吗!”
马璧闪着幽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毛豆,厉笑道:“老祖知道你是白家的人,但那又如何!老祖既然修的是邪魔道,便早已不在乎生死。”
毛豆冷笑一声,说道:“少嘴硬,你拘人生魂,借尸修炼乃是大罪,死后到了阴司必将承受百年酷刑,看你到时候在刀山油锅之上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
马璧双眼微眯,脸色有些变化,不过片刻之后又“咯咯”笑了起来,翘起个兰花指轻轻捋了一下头发,说道:“好吧!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老祖现在附身在你好友身上,你又能将老祖怎么样?只要你找不到老祖的本体,老祖有的是办法慢慢弄死你!”
毛豆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马璧,嘴里还发出女人的刺耳笑声,后背上立刻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天雷阴阴!地雷昏昏!六丁六甲!乾坤借法!”
“咵嚓!”一道细长的雷电从天上蜿蜒而下,径直劈在了马璧的头上。
马璧痛呼一声,被这道雷电劈得四肢乱颤,直接一个跟斗趴在了地上,缓了好半天才打着摆子踉跄着站了起来。
天雷破邪,黄家老祖的魂魄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天雷劈得一阵神魂摇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过被他附身的马璧也不好受,只见那张原本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此时已是一片焦黑,那油光水滑的三七分也根根炸立了起来。
张嘴吐出一口黑烟,马璧瞪着幽绿的眼睛,有些惊诧的看着面前的毛豆,厉声尖叫道:“白家小子!你是不是没有听懂老祖的话!你好友现在”
“咵嚓!”
没等马璧说完,又是一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下来,顿时那原本就十分爆炸的头型好像又做了一遍深度离子烫,一根一根焦枯卷曲起来,配上那一张乌黑的脸庞,晃眼一看还很有某位黑人歌星的风采。
“竖子!老祖今天”
“咵嚓!”
“啊!老祖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咵嚓!”
“咵嚓!”
“咵嚓!”
马璧全身冒着黑烟、翻着白眼瘫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终于说不出来话来了。
马世豪站在不远处的绳圈里看得心惊胆颤,马璧刚才就像一根人形避雷针一样杵在空地上,那一根根细长的雷电就跟下饺子一样排着队接连不断的劈在他头上。
看着浑身焦黑的马璧趴在地上吐着白沫,连周围的空气之中都开始弥漫着一缕肉香,马世豪不由得一阵心寒,这毛天师下手是不是也太黑了点。
毛豆搓了搓鼻子,瞟了一眼地上的马璧,终于不再念动天雷咒了。
心中一阵暗笑,这白痴老祖,上谁的身不好,偏偏挑了个马璧,不知道小爷我老早就对这小子不爽了吗!
对普通人用咒术那可是减阴德的事,毛豆也不敢轻易去做,但是这黄家老祖现在附在马璧的身上,却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老爷子,被老黄皮子精附身对宿主的身体损伤极大,如果不尽快驱除,就算日后恢复了也很可能变成个白痴,而这天雷最能克制邪物,我救人心切,还请不要见怪!”毛豆一本正经的朝着马世豪解释道。
马世豪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天师宅心仁厚,我哪里敢怪罪天师,只是不知这黄皮子精驱走没有?要不再劈几下?”
仿佛听到了马世豪的话一般,躺在地上的马璧猛然抽搐了几下,一缕绿色的烟气迅速从马璧体内钻出,飞也似的钻进了树林之中。
毛豆看着那飞窜的绿烟,嘿嘿一笑,说道:“老爷子你看,这老黄皮子跑了。”
马世豪也惊喜的说道:“多亏了毛天师法力高强,这小子以前对天师那般不敬,毛天师还能不记前嫌,救了他一命,如此胸怀,马某人实在是佩服!”
毛豆眉开眼笑的挥了挥手:“小事小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可是毛豆的话音才刚落,他背后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愤怒的尖叫。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披着白袍,披散着一头白发,面目狰狞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老妇正赤足向着他疾奔而来。
这老妇形如骷髅,双目深陷,两个漆黑的眼窝里燃着两点绿火,全身的皮肤犹如面皮一般挂在身上来回晃荡,但身手却是十分敏捷,在烧焦的树干之上来回跳跃,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眨眼之间就到了毛豆面前。
“竖子纳命来!”白袍老妇伸出犹如骷髅一般的手臂,长长的指甲泛着幽光,当头便向着毛豆抓去。
毛豆心中一惊,连忙一个侧身想躲闪开来,但那老妇的利爪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无论怎么闪躲都紧紧地跟在毛豆的身后。
毛豆险之又险的避开抓向自己天灵盖的一爪,却感觉头皮一凉,一大把头发随风飘扬而去。
我靠!毛豆摸了摸自己明显稀疏了不少的头顶,瞬间大怒,这尼玛都快变成地中海了,等小雪回来我还怎么去约会!
毛豆右手一翻,掐出个金光印,一脸悲愤的喝道:“满天鬼神,从吾号令!鬼妖丧胆,精怪忘形!手握霹雳,雷神隐名!金光速现,斩杀妖灵!急急如律令!”
今天也算毛豆走了大运,这金光咒居然百试百灵。随着他话音一落,食中二指上一道金光激射而出,毛豆并指成剑,向着白衣老妇冲了过去。
“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老黄皮子!小爷我跟你拼了!”
白衣老妇看着毛豆手上的金光,厉啸一声,两个漆黑的眼眶之中绿光大盛,竟然丝毫不惧,挥动着利爪就向着毛豆抓去。
“叮!”一声金铁之音响起。
毛豆惊讶的发现,在对付白毛黄皮子时还威力惊人的金光咒,此时碰上白衣老妇那枯瘦如柴的手掌,却居然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铜铁之上。
电光闪烁过后只留下了一片焦黑的印记,连表面那层灰暗的老皮都没能擦破分毫。
白衣老妇“桀桀”怪笑道:“小子,老祖在棺木之中用尸气修炼二十余载,已成铜尸之体,现在亦妖亦尸,你这半吊子的金光咒可对付不了老祖。”
毛豆怒哼一声,拼命催动剩余的法力,手指上的金光瞬间暴涨。
金光急速挥舞,毛豆在白衣老妇的身上用尽全力又接连刺了数下。
但令他失望的是,结果却与方才一样,一阵刺耳的金铁之声过后,老妇身上只留下几点黑印,仍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毛豆暴退几步,感觉到体内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只得挥手收起了金光咒,口中急速念道。
“天雷阴阴!地雷昏昏!六丁六甲!乾坤借法!”
一道天雷又蜿蜒而下,准确无误的劈在了白衣老妇的头上,白衣老妇此时却不闪不避,只是眯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望着毛豆阴恻恻的笑着。
“桀桀,现在老祖已经魂归本体,这普通天雷老祖可不放在眼里,除非你能招来真正的纯阳真雷,否则你是破不开老祖的铜尸之身的。”
此时这白衣老妇也不急着动手了,看着毛豆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充满了一种猫戏老鼠的快感,刚才接连被天雷劈的郁闷心情好像也舒坦了不少。
毛豆心中暗骂,废话!老子的金光咒里只蕴含了一丝纯阳天雷,就消耗快一半的法力,那真正的纯阳天雷咒一旦施展出来就已经接近天劫之雷了,自然对施咒者的法力要求更为苛刻,非天师牌位不能施展。
不过要是你这老黄皮子真的遇上天师,谁特么还消耗法力召唤纯阳天雷来轰你,直接弹出一点天师血就能破了你的铜尸之身!
白衣老妇看着毛豆阴晴不定的脸,得意的尖笑起来,“怎么不动手了?你刚才不是还威风得很吗?是不是没招了?若是没招了那老祖可就要来拿你的三魂七魄了!”
“谁说我没招了!小爷还有大招没放呢!”毛豆眼睛一瞪,后退两步,抬手掐出一个印决,面色肃穆的开始默念咒语。
只见随着毛豆口中咒语的念动,四周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带起树林中燃烧过后的灰烬焦炭,逐渐在毛豆的前方形成一个黑色的旋风。
劲风过处,吹得白衣老妇的长袍猎猎作响,一头白发随风乱舞,她眯着眼睛看着毛豆那一脸肃穆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发出阵阵尖啸的黑色旋风。
心中开始有些拿不准了,这小子毕竟是白家的人,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拼命的手段。
白衣老妇想到这眼中幽光一阵闪烁,表面上还是不动神色,但暗地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黑色旋风,不禁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
毛豆一直眯着眼睛偷偷注视着白衣老妇,她退一步,旋风便大一分,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毛豆看着已经退到几十米开外的白衣老妇,突然嘿嘿一笑,撤了手印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大声喊道:“老黄皮子!我把你老相好叫上来了,你们两个先玩着!小爷我就不陪你了!”
随着毛豆的逃跑,那声势浩大的黑色旋风也突然消失,漫天黑灰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而在旋风中心的位置则凭空出现了一个一脸迷茫的小老头。
“我日!”土地公公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眼中绿光暴闪的白衣老妇,又转头望了望正撒丫子逃跑的毛豆,后背上顿时冒出了一大片冷汗。
“你个龟儿子!你特么算哪门子的掌书天师!连土地公你都坑!”
毛豆头也不回,一边跑一边叫喊道:“土地公!你老人家享了人家的香火,可不能耍赖!这老黄皮子已经被我消耗了大半法力,现在到了你出力的时候了!加油!我看好你呦!”
此时的毛豆没有逃向庄园外,一是那老黄皮子速度极快,这荒郊野岭的自己绝对逃不掉,二是马世豪跟马璧还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们自己逃跑。
所以在马世豪有些茫然无措的目光下,毛豆飞快地跑了过来,然后脚一蹬就跳进了绳圈之中。
“老爷子,快!快!手机借我用下。”
马世豪愣了一愣,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伸手想递给毛豆。
“我不会用!你帮我拨这个号码!快!”毛豆没有接,口中飞快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毛豆刚说完,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居然是土地公也跟着他蹦了进来。
“我靠!你大小也是个神仙,能不能不要这么怂!”
土地公“呸!”了一声,指着毛豆骂道:“你个龟儿子,你要帮就帮,不帮就算了,这降妖除魔本来就是你们天师的事!你把老子扯进来干什么!而且那老黄皮子早就修出了铜尸之身,打都打不死!老子可不跟你趟这个浑水!”
土地公一边说一边就要开始转圈,毛豆急忙一把按住了想要开溜的土地公,威胁道:“你也知道我是白家的人,要是我在你的地盘上被妖怪打得嗝屁了,而你却毛事没有,你觉得事后我们白家村会不会放过你?”
土地公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人间界三大天师,不管在天庭还是阴司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鬼差见了也得拱手称句“**师”。
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地公,职责又是保一方平安,要是哪个天师死在了自己的管辖范围之中,还是被一个盘踞已久的邪修妖物杀死。
那不管是论公论私自己都逃不了干系,就算事后白家村不会找自己的麻烦,光是天庭降下的责罚自己都承受不起。
就在土地公纠结的时候,不远处的白袍老妇也有些懵,刚才她看见那气势磅礴的黑色旋风,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招数,结果屏气凝神的准备了半天,那旋风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没了,然后还冒出来个土地公。
她在这里修炼了二十多年,当然认识这个老家伙,不过这土地老儿平日里都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见到自己连大气也不敢出,什么时候跟这白家的小子又勾结在一起了?
不过她也没把这土地公放在眼里,看着绳圈里还在吵闹不休的二人,她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厉啸一声,伸出泛着幽光的利爪就朝着毛豆几人飞扑而来。
“土地老儿!既然你要来送死,那老祖就成全你!正好老祖还没尝过神仙的魂魄是什么滋味!”
土地公脸色一变,冲着毛豆哀嚎一声:“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遇上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水货天师!”
只见他双手突然放出白光,然后身子一蹲,两只手掌飞快地按在了地上,围绕三人的绳圈顿时开始发出一层朦脓的光芒,光芒向上汇聚,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三人给护在里面。
白衣老妇挥舞着利爪猛扑而来,一爪就狠狠地抓在了白色光罩之上,随着一声闷响,光罩微微晃了晃,居然挡住了白衣老妇的攻击。
“你要做啥子就搞快!老子可撑不了好久!”土地公看着一旁的毛豆,咬牙切齿地说道。
马世豪手中的电话这时候也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一条龙麻将馆,你找哪位?”
麻将馆?马世豪愣了一愣,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毛豆就伸手抢过了手机,放在耳边大喊道:“李婶,我是豆子!我爷爷现在在不在你那?快让他来听电话!”
“豆子?”电话那头的妇女好像也愣了一下,有些惊奇的说道:“你是豆子?你不是跑城里享福去了吗?怎么舍得给婶子打电话了?你爷爷?你爷爷正在打牌呢”
没等毛豆开口,电话那头的妇女又接着说道:“哦!对了!婶子想麻烦你个事,等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婶子带几盒面膜回来,婶子老看电视里说那个什么什么哎,那面膜叫啥名儿来着?让我想想”
毛豆一脑袋的黑线,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急道:“婶子你别想了,等我回来每种都给你带一箱,你快让我爷爷来接下电话!”
“你这小子,咋还是这么猴急猴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有些不满,抱怨了一声还是说道:“等着!我给你叫去。”
毛豆听着电话那头传来一串远去的脚步声,咽了口唾沫,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情况。
白衣老妇此时依旧一脸狰狞,两只闪烁这幽光的利爪不停地抓扯着白色光罩,白色光罩在那重重爪影之下也是不停地震颤,光芒开始有些黯淡。
一旁的马世豪已经吓傻了,刚才隔得远他还勉强能承受,现在那白袍老妇就在他眼前,看着那张宛若厉鬼的脸,他的两条腿开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毛豆现在可没空去安慰他,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土地公,发现他已经大汗淋漓,瘦小的身子都开始有些摇晃起来。
“土地公公!坚持住!我相信你!”毛豆鼓励道。
土地公一张脸涨得通红,正使出全力苦苦支撑着白色光罩,见毛豆居然还有闲心在一旁给他加油助威,不由得在心里把毛豆的列祖列宗都问候了一遍。
电话终于又被人拿了起来,响起一个浑厚而洪亮的老人声音
“豆子?”
“爷爷您您还好吗?”毛豆一听见这个声音,眼泪都快下来了。
一旁的土地公终于憋不住了,抬起头怒道:“你个龟儿子能不能赶紧说正事!老子快撑不住了!”
毛豆这边还没说话,电话那头的毛豆爷爷就先骂了起来:“是谁嘴这么臭!他骂你龟儿子不就是在骂老子吗!”
“爷爷你先别在意这些了!”毛豆原本打算一诉衷肠的心思被土地公这一打岔顿时也没了,只得苦着脸说道:“爷爷,我现在在江城市,遇上了点麻烦”
毛豆爷爷好像很不耐烦似的打断了他,说道:“长话短说!老子的自摸龙七对还没胡牌呢!喂!黄老二!你还有没有点牌品!老子人还在这呢!”
我靠!感情您孙子的命还没一副麻将牌重要呢,毛豆顿时怒道:“爷爷!现在你孙子就快被一只老黄皮子给拖去炼魂了!您要是还想有人给您养老送终的话!麻烦你老人家专心一点好不好!”
“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啊!你那脑瓜子长得又不好看,你拿来当摆设?”毛豆爷爷没好气的说道。
毛豆翻了个白眼,废话!要是能跑我早跑了,还给你打什么电话,不过他看了看光芒越来越暗的白色光罩,还是低声下气的说道:“爷爷,这老黄皮子是个邪修,躲在人家棺材里用尸气修出了铜尸之身,连金光咒都对付不了,我是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现在是实在没办法了,您老人家快给我支个招啊!”
“铜尸之身那是有点麻烦。”毛豆爷爷听见毛豆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问道:“书你带在身上没有?”
“呃啥书?”毛豆心中一突,吞吞吐吐地说道。
“少给老子装蒜,要是连祖传的宝贝被你偷走了我都不知道的话,那白家村就真成了个笑话了!”
毛豆面色有些尴尬,看来自己还真是太天真了,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心里还有点窃喜,谁知道自己那点小动作早就被爷爷看在了眼里。
“呃带着呢带着呢,我知道这宝贝重要,也怕弄丢了,一直都随身带着呢。”
毛豆爷爷哼了一声,又问道:“我教你的白泽印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毛豆连忙说道,这白泽印是爷爷教他的第一个手印,那时他才四岁,为了学这个可没少挨揍。
但他一直觉得奇怪,这手印和法咒都是一一对应的,可唯独这白泽印,当初爷爷只教了自己手印,而且这些年时常还要督促着自己练习,却始终没有教给自己对应的法咒。
当初毛豆也好奇的问过爷爷这个问题,结果毛豆爷爷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时候未到”。
“书拿出来,右手掐印,跟着我念!”毛豆爷爷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毛豆连忙收拢思绪,肩膀夹住手机,歪着脑袋用左手从怀里拿出了白泽精怪录,右手翻动间掐出了那个他熟得不能再熟的白泽印。
“东方有青龙!西方啸白虎!朱雀向南飞!玄武在极北!四方神兽镇四方!白家圣祖坐中央”
毛豆一边夹着手机,一边紧跟着电话里毛豆爷爷的声音快速地念动着,这串法咒十分之长,特别是念到中间的时候还有很多地方都晦涩难明。
不过毛豆好歹也是白家之人,这么多年除了吃饭睡觉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法咒印决,所以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但好歹还是把爷爷说的话完整的复述了出来。
随着毛豆口中法咒不断的念动,他手里的白泽精怪录竟然也渐渐的放出一丝微弱的金光。
毛豆的眼神有些惊讶,这白泽精怪录跟着他的也有些时日了,外观看上去就是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模样,翻开里面也是字迹模糊,根本看不清书里面写了些什么,而且整本书上还满是虫眼,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散架似的。
每次一遇上妖物,除非是先被他打灭了肉身,或是那些妖魔自愿进入,这白泽精怪录才能将它们收进书里面,真的是有些鸡肋。
毛豆有时候甚至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冒着被暴打的危险把这玩意儿给偷出来,更想不通为什么白家村的人还要把它当宝一样供在祖先祠堂里面。
虽然白家村的掌书天师与茅山、龙虎山的两位天师齐名,并称为人间三大天师,但只有白家村的人知道,其实这几百年来白泽精怪录一直都摆在白家村的祖祠里面,外出历练的天师从来都没有将它带出去过。
所以最后他勉强找出了个理由,那就是经过了这无数年下来,白泽精怪录可能早已法力尽失了,只剩下些当年的威名还在世间流传,现在也只能当个古董摆在祠堂里,供他们这些后人瞻仰罢了。
但是毛豆看着此刻手中的白泽精怪录,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了。
随着毛豆不断复述爷爷念出的法咒,他手上的白泽精怪录也开始慢慢变化,渐渐不再是以往那般残破的模样。
此刻所有的书页都犹如金箔一般闪闪发光,原本那些模糊的字迹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里面那一幅幅鬼怪图画此时看上去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书中跳出来一般。
白泽精怪录的金光越来越强烈,整本书也从毛豆手中缓缓飞起,漂浮在他的头顶之上,朝周围释放出一股庞大的威压。
毛豆对这股威压好像毫无所觉,还在凝神静气的继续念动着咒语,但是一旁的马世豪跟土地公却是感觉身上好像突然压上了千斤重担一般,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满脸的惊惧。
土地公这一跪,那层一直保护着他们三个的白色光膜也瞬间破裂开来。
不过白衣老妇却没有挥舞着她那骷髅般的利爪扑进来,因为此时的它比起土地公与马世豪来说更为不堪。
黄家老祖此时身上承受的威压好像更大,直接现出了原形,化作一只老黄皮子,这老黄皮子精看上去皮包骨头,毛色黯淡,除了四只爪子是黄色的以外,全身都长满了白毛。
此时的黄家老祖现出原形,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就好像身上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碾过一般,四肢伸得笔直的贴在地上,全身筛糠似的颤抖着。
现在全场唯一没有反应的也就只剩下挺在地上、全身焦黑的马璧同志了。
“瑾请圣祖现世!助我斩妖除魔!”随着毛豆口中一声大喝,整段冗长的法咒终于结束。
毛豆喘了两口粗气,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那层细密的汗珠,一边抬头向上看去。
随着法咒的结束,白泽精怪录在半空中突然大放金光,无边无际的金光之中出现了无数个虚影。
毛豆定睛一看,那些虚影居然都是些长相各异、千奇百怪的鬼怪妖魔,冲着一个方向跪伏于地。
而在这些鬼怪之上漂浮着一朵祥云,祥云上面站立着一尊全身散发着银辉,头生独角的异兽,四面八方那海浪一般的威压便是来自于它。
“圣祖!”毛豆一见那异兽,连忙跪伏于地,他不是因为承受不住白色异兽所带来的无尽威压而跪,而是因为此刻在他血脉之中的冥冥感应,让他对着那云端之上的身影诚心礼拜。
然而白色异兽并没有看向拜伏于地的毛豆几人,依然是面露悲悯的站在祥云之上,低垂着一双淡紫色的眼眸,扫视着下方的无尽鬼怪。
整个虚影持续了几分钟时间,然后随着金光的收敛,开始在夜空之中慢慢消散。
直到金光完全散去,白泽精怪录才从半空之中慢慢落了下来,掉在了毛豆面前的地上。
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无尽威压也消失了,毛豆依然带着一脸的震惊,低头看着地上的白泽精怪录,他此时终于见识到了这白家至宝的不凡。
伸手小心地将掉落在地上的薄书给捡起来。
他有些惊喜的发现,此时自己手中的白泽精怪录虽然金光尽敛,但是却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以前那副残破的模样。
现在的白泽精怪录每一页都仿佛是用金箔做成,但摸上去却又是某种皮革的手感。
不过现在可不是仔细查看的时候,毛豆看了两眼就将书小心的揣进怀里,站起身来,有些茫然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正好与一旁的土地公四目相对。
“搞定了?”土地公有些茫然的问道。
毛豆还没回答,站在他前面的马世豪却是突然惊叫起来:“毛天师!那老黄皮子还没死!”
毛豆心里一惊,连忙越过马世豪向前看去,只见那一身白毛的老黄皮子此时居然也颤抖着爬了起来,看样子除了有些惊吓过度之外居然屁事没有。
搞什么飞机?毛豆又抬头朝着天上望了望,发现那片虚影此时已经完全消散,露出了一片繁星闪耀的夜空。
土地公一个闪身躲在毛豆身后,怒道:“我日!老子看你念了半天,还以为你要搞什么大动作!结果你就给老子放了个坝坝电影?而且还是无声的!”
毛豆也是一头雾水,顾不得搭理有些惊慌的土地公,慌忙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冲着电话那头大喊道:“爷爷!你玩什么呢!这念叨了半天就招出来个圣祖的虚影,还亮了个相就没了,难道你是想让圣祖把这老黄皮子给活活吓死?”
“嚷嚷什么!”毛豆爷爷念了这么久好像也有些口干舌燥,听着电话那头“咕咚咕咚”了好几声,然后才接着说道:“你自己感觉一下你体内的法力。”
毛豆微微一愣,静下心来感觉了一下,顿时被石化了,如果说以前自己的法力是一个小水坑的话,那现在充盈于自己体内那数量庞大的法力就只能用一片巨大的湖泊来形容了。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毛豆呆了好久,才急忙冲着电话那头问道。
但毛豆爷爷好像没那个耐心给他仔细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我白家秘术,你现在这一身法力已经可以跟正儿八经的天师媲美了,要是还打不过,你就让那老黄皮子拖走吧,活在世上也是丢我们白家村的脸。”
“天师?”毛豆懵了,“难道我现在已经是天师牌位了?”
电话那头的毛豆爷爷“呸!”了一声,骂道:“你想得美!老子只是说你现在的法力跟天师差不多,可没说你就是天师了!方士、真人、天师,你知道要攒下多少阴德才能上升一个牌位?要是念个咒就有了那还修炼个屁啊!”
毛豆发现原来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不由得有些郁闷的说道:“可是爷爷,我会的也就那么两三招,对付这老黄皮子都不灵啊!你给我搞出这一身法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茶壶里的汤圆倒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毛豆爷爷怒道:“你小子居然还不知足!硬币多了也能砸死人!威力不够你不知道多用点法力啊!”
电话那头的毛豆爷爷好像被毛豆给气得够呛,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才说道:“而且老子告诉你,你现在这身法力只是圣祖暂时借给你的,用完了还要还回去。你现在只是个方士牌位,秘术在你身上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时间,老子也懒得跟你啰嗦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毛豆爷爷就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啥?念个咒都念了半天,搞出那么大的阵仗,结果就只能爽个十分钟?
这圣祖也太小气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怎么给了别人的东西还带要回去的
毛豆苦着脸放下了电话,心中不停的嘀咕着。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再让他多想了,不远处的老黄皮子精虽然看样子还有些惊疑不定,但那对闪着绿火的眼睛已经又望向了他。
十分钟现在大概只剩下八分多钟了,毛豆掐了掐时间。
既然爷爷说多用点法力,那就试试看吧
时间有限,毛豆也不敢再耽搁了,当即掐了个手印,口中念道。
“天雷阴阴!地雷昏昏!六丁六甲!乾坤借法!”
刚才这天雷咒对白袍老祖可是没造成半点伤害,但此刻毛豆体内有了数量庞大的法力可以挥霍,通过燃烧法力来提升天雷威力,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些作用。
所以他一边念动法咒,一边毫无顾忌的拼命燃烧着体内的法力。
要是在平时他可不敢这么干,因为法力对于法师来说,就好比汽油对于汽车,要是法力耗尽了,法师也就跟普通人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就他以前那点法力,要是像现在这么玩,估计眨眼时间体内的法力就会被燃烧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现在毛豆可没有了这些担忧,即使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拼命燃烧法力,等到他口中的法咒都念完的时候,体内法力也不过才减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但就这三分之一的法力也能抵得上毛豆从前全部法力的上百倍了。
就在毛豆一边燃烧法力一边念动天雷咒的时候,他的头顶上也渐渐传来一阵低沉闷响。
等到他念完咒抬头一看,不由得被天空中的情形吓了一跳,前一刻还是繁星满天的夜空,现在居然堆积起了厚重的乌云。
此时的天空之中已经是黑云密布、雷声滚滚,在那一片浓稠的墨黑之中还有无数的电光在闪动。
“这是哪个龟儿子要渡天劫了?”土地公有些茫然的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说道。
黄家老祖此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头顶之上的巨大威胁,满是惊惧的看了看不远处正掐着手印,带着一脸坏笑盯着它的毛豆。
逃!逃!逃!黄家老祖心中顿时惊恐万状,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朝着树林方向飞也似的逃去。
毛豆一见这黄家老祖居然被自己招出的天雷乌云给直接吓跑了,顿时一脸嚣张的大笑了起来,手中的法印一翻,指着奔逃之中的老黄皮子背影,大喝一声。
“妖怪哪里逃!尝尝小爷我加量不加价的巨无霸天雷!”
庄园里突然没了声响,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当中。
马世豪一脸惊惧的抬头看着头顶的黑云,那些闪烁的电光突然开始向着一点汇聚,一个呼吸之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水缸粗细的紫色雷电从云端蜿蜒而下,将本已深陷夜色的古旧庄园映得恍如白昼。
黄家老祖此刻已经逃进了树林之中,感受到头顶之上那逐渐孕成的恐怖天雷气息,一时间心胆皆丧,疯狂的在一根根焦木之中来回跳跃,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白色残影。
可是这老黄皮子即使速度再快又怎么快得过雷电,众人只觉得眼前紫光一闪,那粗壮的雷电就落在了树林之中。
又是一声巨响,与天上那炸裂的雷声混合在一起,震得众人的耳朵一阵生疼,眼睛被刺眼的强光一闪,转瞬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毛豆被那雷电的强光闪得眼泪直流,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视力,但耳朵里还是嗡嗡作响。
拍了拍有些发晕的脑袋,毛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世豪与土地公,发现那两个还站在原地有些发懵,于是也不去管他们,拔腿便向着树林之中跑去。
这道天雷足足消耗了相当于天师三分之一的法力才召唤出来,气势也确实惊人,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刚才自己招出来的天雷可是没对那老黄皮子起到半点作用。
不过爷爷说了,硬币多了还能砸死人呢!这黄家老祖也不过就是个铜尸之身,不可能说就对天雷免疫了,要是那样的话,那修出了铁尸甚至尸王之身的妖魔,岂不是要天下无敌了!
想来应该是自己以前招出来的天雷威力不够大而已,这老黄皮子也有几十年的道行了,凭着身体硬抗都能接下来,但是只要天雷的威力超过了铜尸之身所能承受的临界点,想必一样能够对它造成伤害。
唉要是圣祖能直接让自己升到天师牌位该多好,如果是真正的天师,根本就不需要耗费这么多法力去招什么天雷,只需划破指尖,弹出一点天师血,凭借天师血中的破邪之力就能轻易破去黄家老祖的铜尸之身。
毛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进了树林,此时的树林已经被烧得没有了树冠,只剩下一根根残余的焦木立在地上。
他也没费多大力气,在天雷落下的大致范围内走了几步,就发现了天雷落下来的痕迹,那是一个直径足有三米,深达半米左右的圆形坑洞。
圆坑之上的焦木已经被雷电化作了齑粉,飘落在圆坑周围。坑底一片焦土,还弥漫着厚厚的一层黑灰,灰里不时蹦出几颗火星。
头顶的黑云还没有散,天雷过后,云间那闪烁的电光也都被消耗一空,树林之中更显黑暗,也亏得毛豆是白家中人,妖鬼多在夜间出没,所以他从小就锻炼目力,此时才能勉强视物。
但这圆坑四周的飘扬的黑灰实在是太厚,他用衣袖捂着鼻子站在坑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被熏得双眼通红,却还是无法确定坑底到底有没有那老黄皮子精。
但他又不敢贸然跳下去,于是转身跑到旁边找来一根烧焦的树枝,站在坑洞边缘朝着坑底捅了半天,终于捅到一个软乎的东西。
毛豆站起身来,试了好几次,终于用树枝将那坨不明物体给挑了上来,一用力远远地扔在了圆坑外面。
被毛豆扔出来的东西已经烧得严重变形,颜色焦黑,外面还裹着一层黑灰,看上去有些像黄皮子的尸体。
毛豆依然不敢大意,用手中的树枝接连又朝着那东西捅了好几下,结果稍一用力,那烧焦树枝的尖端竟然直接扎了进去。
拔出树枝,毛豆看到那被捅破的圆洞还在往外冒着黑烟,隐约还嗅到一股黄皮子独有的臭味。
毛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黄家老祖是真的被那道天雷给劈死了。
天上的黑云终于渐渐散了开去,夜空又恢复了明月高悬、繁星满天的样子。
马世豪与土地公此时也回过神来,看到毛豆单手提着一坨黑漆漆,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走出了树林,连忙迎了上去。
此时十分钟已到,毛豆感觉到体内的法力开始飞快的消逝,没过一会儿他体内就只剩下了原本的那么一点法力。
“这是那黄皮子精?”土地公有些惊讶,看着被毛豆扔到地上那坨焦黑的物体。
拍了拍手,毛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被天雷咒锁定的妖物是绝对逃不了的,只能硬抗,雷坑里只有这么个玩意儿,应该就是那老黄皮子,只是被烧得变形了,有些不好认!”
土地公听了毛豆的话愣了一愣,有些惊异的问道:“你刚才用的是天雷咒?不对啊,天雷咒我知道,不过是最普通的咒法,连方士都能施展,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毛豆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一遍,毕竟这次土地公也算是帮了大忙,没有他的话毛豆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把那冗长的法咒复述下来。
土地公听了毛豆的解释顿时惊得合不拢嘴,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毛豆的怀中。
他也是活了几百年,见过的法师也不少了,但从没听说过毛豆这样不要命的燃烧法力就只为了放出个天雷咒的。
这燃烧法力可是拼命的招,法师不到真正的生死关头都不会去做,因为一旦自己的法力耗尽,而鬼妖却没死,那就再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了,到时候能不能死得痛快都是个未知数。
也只有毛豆这种平白得了一身天师法力,却又没有半点天师手段的人才会毫无顾忌的这么做。
“原来你不是天师?”土地公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本来就没说过我是天师,是你自己硬要这么想的。”毛豆撇了撇嘴。
土地公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了指毛豆的胸口:“既然你不是掌书天师,那白家村的圣书又怎么会在你手上。”
“关你屁事!”毛豆翻了个白眼,一句话就把土地公给呛了回去。
一向没口德的土地公面色有些尴尬,嘴唇动了动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识过传说中白家圣书的神奇和那加强版的天雷之后,土地公也不敢再在毛豆面前满嘴脏话了,想到那屹立云端的银色身影,土地公直到现在还仍然心有余悸
想来也是,这小子虽然不是天师,但绝对是白家村嫡系传人,否则也不可能使出这白家秘术。这白家的人愿意把书给谁,那也是别人自己家的事,跟自己确实没半毛钱的关系。
马世豪一直在一旁恭敬的看着他们两个,不敢插嘴,无论是毛豆还是土地公在他眼里都是真正的神仙中人,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见此时二人终于不再说话,他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毛天师这焦黑的东西虽然看着是有些像那老黄皮子精,但是开始烧林子的时候也烧死了不少黄皮子万一”
毛豆看了看马世豪,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伸手从怀里掏出白泽精怪录,说道:“都别乱猜了,我有个办法能确认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那黄家老祖的尸身。”
毛豆掏出白泽精怪录,对着地上的焦黑物体念道。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元神魂魄,速速现形!”
法咒一落,焦黑物体中飘出了两股青烟,一大一大的那缕青烟刚一出来就立即向着夜空之中飞速窜去。
毛豆冷哼一声,单手一指,轻易地就将那缕青烟给定在了半空之中。
手指一勾,将其又给拽了下来,毛豆口中轻轻念了几句,青烟开始慢慢变化,变作了一只皮包骨头的白毛黄皮子模样。
果然是黄家老祖!马世豪跟土地公都向后退了几步,心里有些害怕。
“不用怕”毛豆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这老黄皮子的肉身已经被天雷灭了,现在不过是一缕游魂,它生前修的是妖道和尸道,力量都在肉身之上,现在的它连个白衣怨灵都比不上。”
说完毛豆好像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手中还微微捏了几下,黄家老祖的虚影顿时就开始变得扭曲,一会儿变成了个葫芦状、一会儿又变成了一根长条形。
“**师饶命!**师饶命!”黄家老祖一脸惊惧,拼命求饶。
一般的法师捉鬼降妖之后,都是将这些妖鬼的魂魄直接送往阴司,让阴司里的判官来裁决往日功过。
这黄家老祖活着的时候是个邪修,死后到了阴司自然要为自己作下的罪孽付出代价,以它以前的作为来看,至少百年的酷刑是免不了的。
死后去阴司受审,承受刀山油锅、拔鼻剥皮之苦,这在所有邪修者心中都是最恐惧的事,但是此刻的黄家老祖却是希望毛豆能将它送入阴司。
因为毛豆是白家村的人,白家在人间界可是响当当的伏魔世家,不管是天庭还是阴司都要卖他们白家几分面子。
白家之人,在人间是有审鬼断妖的权利的,如果毛豆不愿,完全可以不将他送进阴司,直接一掌把它给打得魂飞魄散,从此以后三界六道再无它的存在,而且事后也绝没有人会因为这事为难毛豆半分。
所以现在在黄家老祖的心中,去阴司受刑反而是一条最好的路,因为只要自己的魂魄还在、真灵不灭,即使再受几百年的刑罚也总还是有投胎转世的一天。
所以黄家老祖只得一个劲地磕头作揖,拼命求饶。
毛豆清咳一声,正色说道:“你作为黄家一员,本应效仿你家先祖,修行正道,日后如果能得成正果、成就仙位,说不定还能享一方香火。可是你为了自己心中的一点魔念,却选择了修行邪魔道”
黄家老祖头也不敢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毛豆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既然你肉身已灭,我也不会再把你怎么样,也算你运气好,遇上的是我,要是我爷爷在这,哪还跟你废什么话,直接一巴掌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了。不过你身上戾气太重,我现在不能让你去阴司,等我化去你的戾气之后,自然会让你去阴司承受你应有的惩罚。”
说完毛豆心念一动,只见白泽精怪录金光一闪,瞬间就将黄家老祖的魂魄给吸了进去。
嗯,吸力比以前大多了,毛豆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是现在碰到一些小妖小鬼的,怕是再不用自己出手了,白泽精怪录就可以将它们给直接吸进去。
马世豪见黄家老祖被毛豆给收了,终于放下心来,凑到毛豆身边问道:“毛天师,像这种害人的老妖,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还把它收起来做什么?”
毛豆瞟了马世豪一眼,先说道:“老爷子,你别叫我天师了,其实我只是一个方士而已。”
马世豪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懂什么天师、方士的,反正在我一个普通人眼里都是了不得的**师,叫什么都一样。”
“呃那随便你吧。”毛豆摸了摸鼻子,心想反正我已经澄清了,别人硬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马世豪刚才被毛豆岔开了话题,于是又把自己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毛豆说道:“老爷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抓鬼降妖吗?”
马世豪想了想,说道:“除魔卫道。”
毛豆撇了撇嘴,又问道:“那什么是魔?什么又是道?”
马世豪这次考虑的时间略长了一点,想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道:“这害人的叫魔,道嘛应该是天道,你们道士不是老爱说替天行道嘛。”
毛豆黑着脸说道:“老爷子!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是道士,只是因为我们白家那些祖先太懒了,法咒牌位什么的都是直接把道家的东西抓过来用,所以传到现在有一些共通之处。但是他们拜的是三清,我们尊的是圣祖,这点你可要搞清楚了。”
看着马世豪抓着脑袋连连点头,可惜表情还是有些懵,毛豆只得摇了摇头,转而说道:“还是说刚才的话题吧,如果照你刚才的话来讲,害人的就是魔,那你说这人世之间到底是邪魔害的人多,还是人害的人多?”
这话有点绕口,马世豪想了想,才说道:“应该是人害的人多吧。”
毛豆点了点头,又说道:“其实不光是人害的人多,应该说是人害的万物最多,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人并不高贵半分,如果残害人类就称之为魔,那人类杀害了世间这么多生灵又该称之为什么呢?”
马世豪面色有些难看,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些答不出来。
毛豆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又说道:“你不用想得太远了,我想说的就是,划分是不是邪魔的界限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看为了什么而杀戮”
“如果是为了自身的生存而杀戮,这是天道轮回之下正常的生死往复,是天道规则所允许的,但如果只是纯粹的为了杀戮而杀戮,那就是入魔了,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正道中人来拨乱反正,及时将这些家伙给收拾了。”
“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还要对那老黄皮子手下留情呢?”马世豪还是有些不解。
毛豆瞟了马世豪一眼,说道:“天道都尚且留有一线生机,我们做事又何必太过极端,其实不管是妖是鬼还是人,都是有好有坏,有可能成仙,也有可能成魔。就以鬼魂为例,世间大部分的游魂野鬼都是厉鬼,这是因为它们本就是怨念不化的产物,但只要消除了它们的戾气,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危害,有不少还修成了鬼仙,最后在阴司里任职当差。”
看到马世豪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毛豆又接着说道:“所以说我们法师降妖除魔,除了要消灭那些为祸人间的鬼妖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要化解它们的戾气,要不这些魂魄带着戾气转世轮回之后,很容易就会再次入魔。”
“原来当法师这么不容易,不光要动手,还要会做心理工作。”马世豪有些惊叹的说道。
毛豆笑了起来,说道:“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但我们也不是白干,每除掉一些鬼妖,化解掉一些戾气,我们也会得到相应的阴德奖励,等到攒下足够的阴德就能晋升到更高的牌位,也能使用更厉害的法术和法器了。”
土地公对毛豆跟马世豪的谈话不感兴趣,这除魔降妖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地公,十万仙神里品级最低的一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这次他是被毛豆赶鸭子上架给硬拉出来当炮灰的,本来心里还有些怨气,但是在看过白家圣祖那伟岸光辉的形象之后,果断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这小子的后台实在是太硬了。
不过虽然折腾了一晚上,但总算也是把黄家老祖这块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给搬掉了,至于毛豆后面是杀是放还是带回白家村里当宠物养着,他是半点也不关心。
既然事情已了,他也没闲心再看着毛豆吹牛皮了,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闪人。
“老神仙请留步!”马世豪一见土地公要走,连忙拱手挽留。
“做啥子?”土地公斜了他一眼,他不敢对毛豆发火,但是对着马世豪可没什么好脸色,这事情说到底还是这老小子惹出来的。
“老子不就享了你龟儿子二十几对香烛,今天可算是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马世豪连忙摆了摆手,恭敬的说道:“老神仙你别误会!老神仙今日相助之恩马某必将铭记于心,先前承诺老神仙的事情马某也一定会办到。”
土地公面色一变,好像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激动,但好像又有些不确定,犹豫了半天才呐呐说道:“你说的是啥事?”
马世豪正色道:“为老神仙建一座土地庙,内塑您老的金色像,保证日夜香火不断!”
土地公猛吸了一口气,干巴巴的小脸上都冒出来几丝红晕,“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马世豪低头看着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老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你小子不错,还懂得知恩图报,比那小白眼狼好多了。”土地公顿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头变得无比可爱,恨不得跳起来抱住他的膝盖狠狠地亲上两口。
“喂!喂!我人还在这呢!”毛豆站在一旁,一脸不爽的说道。
土地公不理毛豆,又跟着马世豪扯淡了几句,然后带着一脸满足转了几个圈,回去了。
“毛天师,我们也回去吧。”马世豪看了看空荡荡的庄园,虽然树林的大火已经熄灭了,但空气中还是到处飘扬着黑灰,空气之中也弥漫着一股大火之后的焦臭,在这黑夜里还是着实有些瘆人。
“等等,我还有件事没有办完。”毛豆指了指自己的面前,马世豪闻言定睛一看,发现在毛豆的面前还漂浮着一缕微弱的青烟。
马世豪想起刚才黄家老祖的魂魄出来时,从它尸身里面飘出的是一大一小两道青烟,不过那时候黄家老祖的魂魄一出现就想逃,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它的身上,忽略了这一道小的。
这一道微弱的青烟自从离开黄家老祖的尸身之后,就一直围绕着毛豆的手不停地打着转,好像毛豆手上的白泽精怪录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元神魂魄,速速现形!”
那道青烟听见毛豆的法咒,开始慢慢化作一个人形。
“林月儿!”马世豪一看那仿若透明一般的女子虚影,顿时想起了之前在树林中遇到的白衣怨灵。
但此时的林月儿表情十分木讷,看上去有些痴痴呆呆的,只是一直瞪着眼望着毛豆手中的白泽精怪录。
“这就是林月儿被黄家老祖拘走的一魂,还好那老黄皮子是想要挟她为自己办事,所以没有炼化掉她这一丝魂魄。”
毛豆心念一动,手中一挥,“出来吧。”
又一缕青烟从白泽精怪录中飘出,落在地上化作另外一个林月儿。
毛豆指着自己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清秀女子,轻喝一声:“三魂归位,七魄定魂!”
两道虚影开始向中间靠拢,逐渐融合为一体。
“多谢**师相救之恩!”林月儿对着毛豆盈盈一拜,满脸的激动。
毛豆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又问马世豪要来一支笔和一个打火机。
他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咬破自己的中指,按下一个手印,然后又用打火机将这页纸给烧了。
“你在阳间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如今你魂魄归一,戾气已消,我也为你写下了陈情状,相信判官会对你网开一面的,你还是速去阴司销帐吧。”
林月儿看着手上凭空出现的那张皱巴巴的纸,一脸激动的将其拢在胸口,拜伏在地说道:“谨遵**师法旨”
毛豆双手微曲,掐出一个往生决,口中念道:“生来送往,浮浮一生,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敕令等众,急急超生去吧”
林月儿听着毛豆口中法咒的念动,眼眸闪动起来,最后对着毛豆长长地施了一礼,然后便化为一片银色的光点,升腾上了高空,向着远处飘去。
“林姑娘去投胎了?”马世豪一直在一旁看着,也是他这两天见到的灵异之事多了,神经已经变得强韧了不少,在看到林月儿化作一片光点飞走之后,居然还能问出话来。
毛豆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从她下葬到现在,已经在阳间滞留了三十多年,而且还化作白衣怨灵,为那老黄皮子掳带生人,虽然事出有因,我刚才也为她写了陈情状,但去了阴司还是免不了一番责罚。”
马世豪看了看毛豆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像林姑娘这种鬼,既然戾气已消,也不会再害人,那留在阳间也没什么嘛,何必还要去阴司受那些罪。”
“这怎么可能!”毛豆眼睛一瞪,说道:“现在去了阴司,虽然可能会承受几年酷刑,但总还有转世为人、从头再来的机会。但如果她一直滞留阳间,身上背负的罪孽也会越来越重,等到百年天劫来临之时,等待她的下场必将是魂飞魄散。”
毛豆顿了顿,又说道:“更何况,我作为白家的法师,如果是碰见不危害人间的妖物,是不会去管的,但是鬼魂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存在于阳间,如果被我遇见了,那自然是化解戾气、送去阴司,绝不可能任由它在世间飘荡。”
马世豪听了毛豆的解释,想了想,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了庄园,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人抬着一人离开了庄园。
可怜的马璧浑身焦黑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躺了一夜,直到毛豆等人要离开时才把他给记起来。
其实毛豆当初施展天雷咒时还是留了手的,要不那么多道天雷就算不把他劈死也把他给烤熟了。
将马璧抬进医院,初步检查之后发现虽然外表看着挺严重的,但居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也得在医院里躺上个把月才能下床。
医生看着病床上那全身褴褛、满脸焦黑的病人惊得合不拢嘴,愣了半天才问一旁的马世豪:“你确定这是被雷劈的?”
马世豪肯定的点了点头,毛豆则躲在他身后偷笑。
医生忍不住惊叹道:“这尼玛得做多少亏心事才会被劈成这样啊”
毛豆离开医院,打了个车返回城中村,折腾了一天,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毛豆蹑手蹑脚的打开饭来香的后门,钻进了自己的小隔间里。
小隔间里十分的狭窄,大概只有三个平方左右,摆了一张单人钢丝床后连过路都要侧着身子。
累了一天,毛豆也懒得洗漱,把鞋子一蹬就躺在了床上,怀抱着白泽精怪录,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白家村,天天带着一群小屁孩把村子里弄得鸡飞狗跳,然后被愤怒的爷爷捉住打屁股。
后来又梦到了杨雪,两人好像正坐在一个大排档里吃着什么,有说有笑的,杨雪好像还喝了点酒,脸儿红扑扑的,看得毛豆一阵心神摇曳。
可是吃着吃着杨雪的脸却开始慢慢变得模糊,毛豆使劲摇了摇头,心想难道是自己喝多了,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杨雪居然变成了林月儿,正对着自己羞涩的笑着。
我靠!毛豆一个激灵,顿时被吓醒了。
坐起来后才发现天已大亮,跑到前面的堂子里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
“都这么晚了老板娘怎么还没开门。”毛豆望了望紧闭的卷帘门,心中有些惊讶,跑到二楼敲了敲老板娘卧室的门。
这栋二层小楼是老板娘自己建的,一楼用来当门面,二楼就用来住人,老板娘的男人几年前得病死了,唯一的儿子在另一个城市工作,平时基本不回来,所以整栋小楼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毛豆和老板娘住在里面。
毛豆敲了老半天,老板娘才穿着一件碎花睡衣把房门打开,一双眼睛里还糊满了眼屎,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毛豆,老板娘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两个大款的事情搞定了?”
毛豆点点头,说道:“老板娘,马上到饭点了,您快点起来吧,别一会儿客人来了还没开门,我先去把后厨收拾一下。”
“哎等等!”老板娘叫住了要走的毛豆,转身从房间的衣柜里摸出了两张钞票,递给了毛豆。
毛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张毛爷爷,又抬起头的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老板娘,心中万分惊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奖金!这抠门的婆娘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老板娘看着有些发呆的毛豆,砸吧了一下嘴,说道:“毛豆啊,你也知道,这饭来香平时生意也不怎么好,每天上门的就那么几个人,一个月下来赚的钱也就刚够付个水电钱,这店我已经不打算开了。”
“啥?”毛豆愣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老板娘你不开店了,那以后靠什么生活?”
老板娘嘿嘿一笑,“反正我在这江城市里无亲无故的,也没什么牵挂,就准备去我儿子那边,开一家好点的店铺,地址都选好了,在商业街上,两百多平米呢!”
“这么大?你哪来的本钱?”毛豆一双眼睛都鼓了出来,这饭来香的生意他是知道的,凭着老板娘那抠门的性格,店里的酒菜从来都是缺斤少两,来过一次的客人绝不会再来第二次,基本上做的都是一棒子买卖,能敲多少是多少。
要不是因为这个店面是老板娘自己的,估计饭来香早就关门大吉了,怎么可能会有钱去另一个城市盘下那么大一间店面。
老板娘警惕的看了毛豆一眼,眼睛一瞪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是老娘我自己的钱!”
“呃”毛豆摸了摸鼻子,苦着脸说道:“老板娘,你这倒是走了,我可怎么办,要不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新店也需要厨子不是。”
“可别!毛大厨,这遣散费都给你了,你就别赖着我!”老板娘脸色一变,连忙摆了摆手。
“这是遣散费?”毛豆苦着脸拿起手中的两张毛爷爷挥了挥。
老板娘想了想,又进屋给他抽了一张五十的,扔给他说道:“行了啊!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赶紧收拾收拾,该上哪儿上哪儿,老娘我还要去补一会儿觉,没事别来烦我了!”
说完就“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不过门里面却没有传出脚步声,说明这婆娘一定还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毛豆拿着他二百五的遣散费,站在门口发了会呆,然后还是垂头丧气的下了楼,回到他自己的小隔间里。
“我失业了”
毛豆看着自己的小钢丝床,突然感觉自己鼻子好像有些发酸,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一声。
把自己不多的几件东西收拾了一下,用一个蛇皮口袋给装了起来,然后搭在肩膀上走了出来。
他本想从后门走,但想了想,还是又来到了堂子里。
在饭来香里当厨子是他的生平的第一份工作,要说没一点感情那是假的,平日里其实他也是很用心的在做。
按理说这城中村里人口密集,应该生意差不到哪去。只是可惜摊上了个又刻薄又小气的老板娘,把好好的一家饭馆经营得如此惨淡。
摸了摸身旁的一张木质的小饭桌,毛豆叹了口气,刚转身要走,却突然听见前面的卷帘门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面敲门。
卷帘门的钥匙一直被老板娘保管着,毛豆只好从后门出去,然后从旁边的小巷绕到前门去看是谁在敲门。
还没走出小巷,毛豆就看见饭来香门口停放着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他心里就猜到是谁来了。
不过等他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因为张队长带着一个小胖子也跟着马世豪一起站在饭来香的卷帘门前。
“老爷子,张哥”毛豆招呼了一声,那三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一看。
正好看见毛豆顶着一蓬鸡窝一样的头发,身上脏兮兮的,肩上还搭着一个破旧的蛇皮口袋,上面隐约可见尿素二字,灰头土脸的从旁边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
张队长顿时脸色一变,惊讶的说道:“毛老弟!你这是怎么了?就算饭馆倒闭了你也不用去捡破烂吧!”
毛豆愣了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想起因为昨夜回来得太晚,人又实在是太困,衣服也没换就倒头睡了。一觉就睡到快中午了才醒,然后起床之后就去找老板娘了,都还没来得及洗漱一下,身上穿的也还是昨天的衣服。
毛豆有些尴尬的把蛇皮口袋放在地上,问道:“你们咋知道饭来香关门了?”
一旁的马世豪指了指卷帘门上贴的一张纸,毛豆凑过去一看,纸上写着两行字,那歪歪扭扭的笔迹一看就是老板娘的大作。
“黄金地段旺铺出售,带二楼住宅,价格面议,电话xxxxxxxx。”
毛豆想起昨夜他是直接从后门进去的,所以才没看见前面卷帘门上贴的这张纸,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气。
张队长旁边的小胖子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毛豆,看见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暗暗皱了下眉。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人!”就在小胖子心里暗暗腹诽的时候,张队长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胖子顿时神情一凌,苦着脸对着毛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结结巴巴的喊道:“毛毛叔叔好!”
啥?毛豆被这一声称呼吓了一跳,毛爷爷我知道,这毛叔叔是个什么鬼!
他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悚的看着面前的小胖子,急忙说道:“胖哥,你可别乱叫,小弟今年年方二九,尚未婚配,哪来你这么大一坨侄儿!”
小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面色有些悲苦,小声的说道:“大哥能不能不要用一坨来形容我”
“叫毛叔叔!”张队长又从后面给了唧唧歪歪的小胖子一巴掌,清咳一声,正色说道:“毛老弟,你是我兄弟,又救了这小子一命,叫你一声叔叔也是应当的,你不用客气!”
我特么这是客气吗!毛豆心中一声怒吼,但随即反应过来,手指着一旁还有些不服气的小胖子惊讶的说道:“这小子是东东?”
见张队长点头,他才张大了嘴,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胖子,他对东东的映像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自己送外卖时看见的那个面黄肌瘦、有些木讷的男孩身上。
这才过了多久啊!此时的东东虽然看起来还是跟自己差不多的个头,但那一身肥肉估计都快赶上两个自己重了!
张队长看着毛豆震惊的模样,有些尴尬的说道:“毛老弟,自从你把那耳中仙除掉以后,这小子又睡了一天,醒了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他妈见了高兴得不得了,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这小子好了以后胃口也大了不少,一顿饭的量都快赶上我了,而且一天啥事也不做,天天就是吃了就睡、睡了又吃。我们也是想着前几个月他受了那么大的罪,就没怎么管他,结果才一个多月时间就胖成这样了”
毛豆闻言看了看张队长那满身的肥肉,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东东,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张队长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本来我媳妇儿也一直想来当面感谢老弟你的,可是最近她单位上出了点事,一时脱不开身,便让我带着东东先来,等她有时间了一定再来当面感谢。”
毛豆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都是小事,只要东东没事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马世豪这时候也笑着说道:“对毛天师来说这些当然是小事,但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可就是要命的大事了,东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我就说过这孩子有福气,这不,遇上毛天师这样的高人,三两下就逢凶化吉了。”
张队长听见马世豪的话也笑了起来,有些揶揄的说道:“要说福气哪赶得上老马你啊,老了老了还能搞到这么大个项目,bd的中心地段啊啧啧。”
马世豪一听也是一脸的得意,不过还是谦虚的对着毛豆拱了拱手,说道:“这也是多亏了毛天师肯帮忙,除掉了那黄皮子精,要不那块地可就算是烂在我手里了,以后说不定讨饭还要讨到你家门口去。”
一旁的张东东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问道:“马叔,你说的黄皮子精是什么玩意儿?”
马世豪看了毛豆一眼,见他没表示反对,于是笑着把昨夜发生的事简短的讲了一遍,把张东东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毛豆的眼神也变得晶亮起来。
而毛豆此时却在一旁扳着手指,心里想着:这马世豪跟张队长是朋友,而自己又被张队长强认了个兄弟,这胖子管自己跟马老爷子都叫叔叔,算起来我跟马世豪就成了一辈的了,但杨雪又是马老爷子的外孙女,要是自己以后跟杨雪结了婚,马世豪也就成了自己的外公
想到这些复杂的关系,毛豆不由得一阵头晕脑胀,干脆甩了甩脑袋不去想了,管他娘的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马世豪也讲完了毛豆勇斗黄皮子精的故事,张东东听完后惊叹道:“原来昨天晚上又是打雷又是海市蜃楼的,全是你们搞出来的!”
毛豆听了东东的话也猛的想起,昨夜又是放火又是打雷的,连圣祖都出来亮了个相,那片夜空中的巨大虚影,怕是整个江城市都能看见。
于是他急忙看向旁边的马世豪,问道:“老爷子,昨晚的事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马世豪摇了摇头,笑道:“不会,有关部门我都打过招呼了,今天早上的早间新闻也都已经报道了,说是暖湿气流带来的异常天气现象,庄园里的大火也是由于雷电引起的,反正是个废弃的地方,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没人会去多管。”
马世豪顿了一顿,又说道:“至于昨晚半空中出现的那些影像,就稍微有些麻烦了,不过还好隔市区挺远,编了个海市蜃楼的借口应该也能糊弄过去。”
马世豪想到昨夜半空中那无尽的鬼怪和矗立于云端之上那尊银色异兽,心里也有些忐忑,海市蜃楼折射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这漫天鬼神用这个理由可解释不通,不过好在庄园的位置偏僻,发生的时间也是在大半夜,相信也没几个人能看见。
毛豆听了马世豪的话,心里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自己搞出的这些动作,闹得整个江城市都不安宁,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而马世豪昨夜离开之后,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时间就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管是对公还是对民,都能将所有的事情遮掩过去,可见马家在江城市的势力有多么庞大。
张队长在马世豪跟毛豆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故意东张西望,他虽然跟马世豪是朋友,但这些事多少还是跟他的职业操守有些不合,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到马世豪讲完,张队长才回过头来看了看毛豆,指着卷帘门上的告示说道:“毛老弟,先别说那些了,有老马在出不了什么乱子,只是现在你的小饭馆也倒闭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咋知道怎么办?难道又要去钻桥洞子了
一想起那阴冷潮湿、鼠蚁横生的桥洞,毛豆一张小脸顿时又变得苦比起来。
“关了也好!毛天师这样的世外高人怎么能老是委屈在这么一个地方。”马世豪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恭敬的递给了毛豆:“毛天师,这是马某先前承诺的报酬,还请收下。”
一旁的东东看见了,连忙伸长脖子凑了过来,一数支票上的一长串零,顿时傻眼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我靠!五百万!
毛豆接过马世豪递过来的支票,看了看,抬头有些茫然的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支票!”一旁的张东东一脸激动,看样子要是他老爹没在后面站着他都想动手抢了。
“支票?”毛豆看了看旁边一脸激动的东东,抓了抓脑袋,“什么玩意儿?”
东东没有回答,而是一脸掐笑的凑到马世豪跟前,搓着手说道:“马叔,这见者有份,你是不是也给我”
张东东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张队长就狠狠地给了他一下,东东回头看着自己老爹横眉冷眼的模样,瞬间老实下来。
张队长哼了一声,心里也有些好奇,于是也凑到毛豆身边,探头瞟了眼支票上的数字,顿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了马世豪一眼。
“毛老弟,这下你可发财了,这五百万够你吃喝一辈子的了。”
“啥?五百万?”毛豆闻言也是一惊,抬头看着张队长,挥了挥手上的支票,“就这纸飞飞能值五百万?”
看见张队长和东东都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把支票塞回了马世豪的手里。
“老爷子,你快拿回去,这我可不敢收。”
马世豪愣了一愣,急忙说道:“毛天师,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不用有什么顾虑,你帮我解决了庄园的事,对我来说赚的钱至少也是这张支票上的几十倍,这五百万说实话我还觉得有点委屈你了。”
一旁的东东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我的天!做道士居然这么赚钱,随便弄一弄就有好几百万?而且还有些委屈?
张队长在一旁看着马世豪诚恳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也劝道:“毛老弟,你就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况且这点钱对那老家伙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毛豆闻言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正色道:“老爷子,张哥,不是我矫情,这降妖除魔本来就是我们法师的份内事,要是事后收一点辛苦费那还说得过去,但办多大的事就收多大的钱,如果因为除了个黄皮子精就收你五百万,那就太过分了,也破坏了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回去以后我爷爷非打死我不可。”
马世豪见毛豆坚持不收,手里捏着支票也是有些为难,这送钱都送不出去,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
张东东在一旁看了看毛豆,又看了看马世豪手中的支票,顿时在心里大骂:我靠!你小子是不是傻啊,五百万都不要!你不要给我也好啊!
东东的一双眼睛此时好像是粘在了那张支票上一样,不停地在心里狂呼,但感受到自己老爹那要杀人的目光,还是只得暗暗地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不敢说。
“毛天师,那你多少总得收一点吧,要不我实在是心中不安啊!”马世豪想了想,又看着毛豆说道:“要不三百万?”
毛豆坚决地摇了摇头。
“两百万?”马世豪有些怒了。
毛豆继续摇头。
“一百万!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马世豪一拍大腿,看着毛豆大声说道。
东东在一旁痛苦的捂住了脸,尼玛这算哪门子讨价还价!
路过的行人看见他们几个围在饭来香门口咋咋呼呼的,还以为是在吵架,磕着瓜子兴趣盎然的凑了过来,结果刚听了两句扭头就走,心想这几个傻帽是从哪个医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张队长在一旁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毛豆的肩说道:“要不你报个数吧,也好让这老家伙安安心,要不他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不忍心看着他晚上睡不着觉是不是。”
毛豆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身后的卷帘门说道:“老爷子,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如帮我把饭来香买下来吧。”
“饭来香?”几人听见毛豆的话都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二层小楼。
东东看着面前的小楼,暗暗地撇了撇嘴,这不过是城中村里很普通的一栋自建房,说实话连个中上都算不上,地段偏不说还只盖了两层,看模样还有些年头了,外墙都有些斑驳了,又能值几个钱。
张队长却是对着毛豆挑了挑大拇指,赞赏的说道:“毛老弟不愧是毛老弟,这么大一笔钱摆在眼前都不心动,还想着要自食其力,实在是让老哥佩服!”
毛豆有些惭愧的笑了笑,“张哥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怕坏了规矩惹我爷爷生气,说不定我还真就把这笔钱给收下了。”
一旁的马世豪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二层小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毛天师,这么破旧的一个小饭馆也太委屈你了,要是你想开店的话,我在城中心给你另外找一处地方,保证比这要好得多。”
“不委屈!不委屈!这里就挺好!”毛豆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要是马老爷子觉得为难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反正你的钱我是坚决不敢收的。”
马世豪看了毛豆一眼,又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依你,这地方要多少钱?”
毛豆伸手指了指二楼,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碰见你们才知道饭来香要卖的,钱的事恐怕你还得和老板娘商量商量。”
张队长听见毛豆的话,瞟了身旁的东东一眼,东东立即领会了老爹的意图,精神抖擞地上前两步,卷起袖子开始擂起了门。
虽然钱又不是给他的,但是见到这么大一笔巨款摆在眼前,毛豆却坚持不要,他就总感觉好像是自己吃了亏一样。
此时的东东将他满腔义愤都化为了力量,摆出一副击鼓鸣冤的架势,擂得卷帘门哐哐直响。
“来了!来了!别敲了!你家爹死娘改嫁了啊!还是赶着去投胎啊!别敲了!”伴随着老板娘的叫骂,一串脚步声也从二楼跑到了门前。
卷帘门“哗!”的一声被拉了上去,老板娘腰一叉刚准备骂人,结果一眼就看见目露凶光、衣袖卷得老高的张东东,顿时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两步捂住胸口说道:“你要干嘛!我老公可还在楼上!”
张东东一脸的莫名其妙,心想这老娘们不光嘴巴臭、看样子脑子还有病!你老公在不在楼上关我屁事啊!
马世豪这时候走进店门,看着有些惊恐的老板娘问道:“老板娘,你还记得我吗?”
老板娘看了看马世豪,终于定下了神,脱口而出道:“记得!你是前几天来找茅厕的那个老头!”
说完老板娘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把脸一板说道:“我可先告诉你啊!那个四眼仔给的钱我已经花光了,你可别想着让我再退给你!”
找茅厕?找什么茅厕?这四眼仔又是谁?张队长和东东都有些奇怪的看了马世豪一眼。
马世豪有些哭笑不得,也懒得再废话了,直接指了指四周的店面,问道:“你这店多少钱卖?”
“你要买我这铺子?”老板娘愣了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马世豪。心里有些奇怪,这老头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大老板,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小门面。
“你就说多少钱吧!”一旁的东东不耐烦的说道。
老板娘此时突然发现了躲在后面缩头缩脑的毛豆,眼睛一转好像明白了什么。
嘿嘿一笑,老板娘左手叉着腰,右手翘起大拇指和食指,伸到马世豪面前晃了晃,说道:“不二价!”
马世豪这边还没开口呢,东东就在旁边说道:“两万?”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把手伸到了东东眼前,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也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数学还是个胎教水平,睁大你那对二筒看清楚了,这是八!”
“哦”东东抓了抓脑袋,又说道:“八万?”
“八十万!”老板娘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八十万!”张东东张大了嘴,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指着狭小的店面惊讶的说道:“是我耳朵进水了还是你脑子进水了?这么一个破地方你要八十万!你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老板娘环抱着双臂,用鼻孔对着张东东,哼道:“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缩在后面的毛豆也是心里一沉,没想到老板娘居然这么黑,他原以为这地方最多十来万就能拿下了。
“老爷子,算了,这地方我不要了。”毛豆站出来说道。
一旁的张队长看这满脸横肉的老板娘也有些不顺眼,闻言拍了拍毛豆肩膀,说道:“就是,这么一个破地方还要八十万,真当自己是黄金旺铺了?回头老哥在城里再给你找个好门面,何必要在这儿被人敲竹杠。”
老板娘见几人转身欲走,顿时有些急了,连忙上前两步,挡住大门说道:“几位老板别走啊!这价钱好商量嘛”
“还商量什么?开口就要八十万,当我们是冤大头啊!”东东眼睛一瞪。
老板娘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一把拉着毛豆的手说道:“各位老板,这有来有回才是生意嘛,我刚才又不知道是毛豆想买铺子啊,这才报了个外人的价,毛豆跟我可是自己人了,既然现在知道是他的意思,那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内部价嘛。”
“老板娘,你就给个实数吧。”马世豪也不在乎这点钱,看着老板娘东扯西扯的,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
老板娘低头犹豫了半天,咬了咬牙说道:“要不你们给个数,我要觉得合适那也不还你们价了,今天这事就算成了!”
东东嘴角一扬,也学着老板娘刚才的模样,抱着膀子哼了一声,说道:“八万,不二价!”
我靠!老板娘在心里暗骂一声,脸色难看的看着东东说道:“小胖哥,你这也太黑了点吧。”
“跟你学的!”东东昂着头,一脸的得意。
张队长这时候站了出来,说道:“这样!我们也不让你吃亏,你这房子最多也就值个十几万,我们给你凑个整,二十万!你要是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办手续。”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其实她也清楚自己这房子能值几个钱,要是错过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卖出去了。
点了点头,老板娘一拍大腿说道:“成!二十万就二十万!”
老板娘小跑着上楼拿出房产证,马世豪陪着毛豆一起去房管所办手续去了,东东和张队长就留在了饭来香等他们。
马璧同志还躺在医院里哼哼,给马世豪开车的驾驶员换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女,不过毛豆现在心情澎湃,也没心思多看。
有马世豪在,毛豆自然不用再在办事大厅里排队了,马世豪打了个电话,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一看胸牌,还是个科长。
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把他们请到一旁的小办公室。先给马世豪泡了杯茶,然后亲自给他们办手续,老板娘一看这架势,也感觉到了跟毛豆在一起的老头恐怕不简单。
不到半个小时房屋过户手续就办好了,然后几人又去把饭馆的经营手续给转到了毛豆的名下。
看着房产证和经营执照上面印着自己的名字,在厉鬼面前都能心静如水的毛豆顿时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了。
马世豪见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很干脆的给老板娘开了张二十万的支票。
老板娘收了钱也不再多留,回到饭来香后,把钥匙都交给了毛豆,打电话叫来一辆小货车,上楼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城中村。
“恭喜毛老板!”
“恭喜!恭喜!”
马世豪和张队长笑着对毛豆拱了拱手,毛豆站在饭来香门口还如在梦里,转头四处看了看,口中喃喃道:“饭来香真是我的了?我现在也是老板了?”
这饭来香虽然已经是毛豆的了,但现在就他一个人也开不了业,况且马世豪还建议毛豆把饭来香的铺面再装修一下,门面弄好看点上门的客人也要多些不是。
毛豆考虑了一下也同意了马世豪的建议,装修的事情自然还是由马世豪安排人员来操办,不用毛豆操什么心。
马世豪离开的时候本想招呼张队长一起走,但张队长摆摆手拒绝了他,说是找毛豆还有点事商量。
马世豪看了张队长一眼,也不多说,与毛豆打了个招呼便上车自己走了。
毛豆把马世豪送走之后,快步回到了店里,刚才他看着张队长一直磨磨蹭蹭的赖着不走,心里就猜到他肯定是还有什么事情。
“张哥,你有啥事就直说吧,只要是能帮的我肯定帮你。”毛豆现在心情好得很,也不等张队长开口就直接说道。
张队长犹豫了一下,说道:“毛老弟,老哥这件事恐怕还真是只有你才能帮上忙了。”
毛豆见张队长说得严肃,也搬了张椅子在张队长对面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张队长看了旁边的东东一眼,挥手把他给打发了出去,然后才说道:“毛老弟,刚才我不是跟你提过东东他妈最近单位上出了点事吗?”
见毛豆点头,张队长接着说道:“其实事情还不到现在都出了两条人命了。”
“哦?”毛豆眉头微微一皱,张队长是市刑警队大队长,经手的人命案子也不算少了,既然现在找到自己帮忙,说明这案子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张队长想了想说道:“这两个被害人都是晚上在自己家中遇害的,并且都是独居,案发一天之后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死亡原因都是急性心肌梗死。”
讲完张队长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是奇怪的是,这两个死者都是年轻女子,而且前不久才刚刚体检过,这两人的身体都很健康,并没有什么心脏上的疾病,并且附近的视频监控在案发时间段也没拍到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出过案发现场。”
张队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本来像这种案子,既然现场没发现有凶杀的痕迹,一般都不会立案处理,但是经过东东的事之后,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而且这事还跟他妈妈有些关系,所以想请你过去看看。”
“你怀疑是有妖鬼作祟?”毛豆皱着眉头问道。
张队长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案发后我去现场看过了,门窗完好无损,家中的物品也没翻动过的痕迹,现场更是找不到一点凶杀的迹象,看起来的确像是突发疾病造成的意外死亡。”
说到这张队长脸色变了变,又低声说道:“但是一个公司的两个人同时发病死亡,这也有点太巧了,而且那两个被害人死前的表情我能肯定绝不是普通的心肌梗死所能造成的。”
毛豆听张队长这么一说,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突发疾病死亡是正常的,但是因心肌梗塞而死的一般都是老年人,而且心脏病又不是什么传染病,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两个年轻女子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同时死亡。
若真是有妖鬼作祟的话,这般毫无顾忌的杀人,肯定不是邪修就是厉鬼,自己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去查看一下。
毛豆跟张队长走出了饭来香,毛豆转身把卷帘门关上。
被赶出来的东东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数着蚂蚁,张队长本来想把他撵回家的,但东东坚持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张队长想着即使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毛豆在应该也出不了事,考虑了下也就同意了。
三人打了个车直奔市人民医院,然后坐电梯到了地下负二层,东东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平间”三个字,顿时有些挪不动腿了。
张队长回头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叫你不来你还非要跟着,要是怕了就到上面大厅里去等!”
“谁说我怕了!”东东脖子一硬,咬了咬牙跟了上来。
“你就嘴硬吧,一会儿可别吓得尿裤子。”看到东东那副心虚的模样,张队长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太平间的大门紧闭,门口摆着一张办公桌,一个老头坐在桌子后面,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张队长上前敲了敲桌子,老头被声音惊醒,一看面前的三人,顿时吓了一跳。
“胖子,在这地方不要吓人好不好!”老头摸了摸胸口,看着张队长没好气的说道。
张队长今天穿着便装,从口袋里摸出了证件,面无表情的抬手在老头跟前晃了一晃,说道:“警察办案,开门。”
老头看了张队长的证件一眼,瞟见职务一栏写着大队长,不敢再多说什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情愿的用挂在脖子上的磁卡打开了身后的大门。
毛豆眼睛一瞟,注意老头的面色有些青黑,在门打开的瞬间,表情还明显有些紧张。
守太平间的,难道还害怕尸体,毛豆皱了皱眉,开始打量起太平间周围的情况。
太平间的门一打开,东东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房间里涌了出来,一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
他好歹也是在刑警家庭里长大的,平时没少听老爹讲那些凶杀案,胆子比起一般同龄的人也大了不少,但是在太平间门打开之后,东东还是瞬间变得脸色铁青,打了一个寒颤,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张队长的衣袖。
站在门口向里面看,太平间大概有两百平米左右,一水儿的白色地砖,顶上的一排日光灯光线有些暗淡,显得房间里愈发的阴冷。
两边的墙上布满了一排一排的停尸柜,房间靠里面的位置还摆着五张钢床,床上都蒙着白布,有两张床的白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白布的下端还露出了的两双苍白的脚,左脚的大脚趾上套着标签。
张队长回头看了东东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了进去,他作为刑警队长,这地方可没少来,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当他进去之后却又突然发现毛豆没跟进来,还站在门口那里,皱着眉头抬头看着什么。
“怎么了?”张队长一看毛豆的模样,也退出来,顺着毛豆的目光抬头往上面一看。
只见太平间的门框上贴着一张三指宽的黄色符纸,上面还画着一些红色的符号。
“这符是谁贴在这的?”毛豆指着符纸,转头问一旁的守门老头。
老头看了张队长一眼,脸色有些犹豫。
“你放心的说,我不会跟你们领导讲的。”张队长猜出了老头的心思。
老头听了张队长的话,眼神有些闪烁,吞吞吐吐的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也知道,在这地方上班,我就是求个安心而已,没其他的意思,你们别多心。”
“不对吧。”毛豆摇了摇头,说道:“这道符纸是镇鬼符,看样子贴上去还没两天,你这两天是遇到什么事了,让你觉得不安心?”
老头脸色一变,看了看毛豆,闭嘴不说话了。
“有什么事你老实说,你知不知道在医院里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是什么性质,要是我给你们领导打声招呼,你这工作就别想要了。”张队长脸一黑,语气严厉的说道。
老头听了张队长的话,有些急了,“警察同志,我求求你可别跟我们领导说,我们家就靠着我这份工资过日子,你要是砸了我的饭碗,我们一家可就要饿肚子了。”
看到张队长依然板着脸,好像不为所动,老头只得说道:“不是我不想说啊,就算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到时候还会以为我有神经病。”
毛豆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信不信那是我们的事,但说不说就是你的态度问题了,快讲吧。”
老头犹豫了一下,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刚开始干这份工作的时候,天天看着那些尸体进进出出,心里还真有些害怕,但时间做得长了就慢慢习惯了,也没觉得这太平间有什么恐怖的,但是前两天”
老头伸手指了指太平间里躺在钢床上的那两具尸体,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但是前两天这两具女人尸体进来以后,事情就有些不对头了。”
“那天晚上该我值班,我坐在外面老听着太平间里有动静,起初我还以为是耗子,因为这两具尸体刚来,还没放进停尸柜里,我怕耗子把尸体给啃坏了,以后家属会来找麻烦,于是就进去查看,结果一开门”
说到这,老头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咽了口唾沫才颤声道:“结果我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女人,全身是血的坐在床上,正看着我笑,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我当时吓惨了,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跑出来的。”
张队长听到这倒吸一口冷气,老头指的那两具尸体,正是那两个心肌梗死的年轻女子,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也检查过了,说是都死了一天了。
假如这老头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这太平间里在闹鬼!
他扫了毛豆一眼,见他脸色也有些严肃,心里不由得紧了一紧。他虽然干了一辈子的刑侦工作,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歹徒,但人对鬼怪的恐惧心理是天生的,即使是他听到老头说的这些也感到一阵心寒。
躲在他身后的东东此时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躲在张队长后面结结巴巴的问道:“老头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坐坐在床上的?你会不会是眼花了?”
老头连忙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不花,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坐在床上,不会有错。”
老头此时是越说越害怕,至从那晚的事情之后,他第二天便去城郊的道观里求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太平间的门框之上,希望能够驱走厉鬼,这两天也不敢再踏进去一步。
他也知道这些事说出来没人会信,弄不好被领导知道了还要丢掉饭碗,所以他也就憋在心里一直没跟人讲,只是天天盼望着家属能赶紧把那两具尸体给领走。
毛豆听完老头的讲述,点了点头,伸手就把门框上的符纸揭了下来。
“哎哟!揭不得!揭不得啊!”一旁的老头看见毛豆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去想阻止毛豆,可惜晚了一步,毛豆手一挥,那张黄色得符纸就被他撕了下来。
“这是镇鬼符,只能把怨魂关在里面出不来,但如果不消除它的戾气,鬼魂的怨念会越来越强,最后可能会化为厉鬼。”毛豆看着战战兢兢的老头,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先上去等着吧,我们进去看看。”
老头听见毛豆的话,顿时如蒙大赦,转身飞也似的走了。
毛豆深呼吸了几下,抬脚跨进了太平间。
一旁的张队长见毛豆进去,犹豫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东东说道:“要不你也上去等着,我一会儿再上去找你。”
东东回头看了看身后幽深的走廊,刚才三人一起过来他还觉得没什么,但听了老头的鬼故事后,总觉得在走廊的阴影里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
那老头跑得飞快,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了,想要找个伴都不行了,但回过头再看看太平间里那两具尸体,东东还是只得点点头。
“那我上去等你们,老爹,你们可别弄太久了。”
看着东东战战兢兢的走了,张队长也定了定神,走进了太平间。
毛豆此时已经走到了放着尸体的两张停尸床旁边,伸手掀开了其中一个盖在上面的白布,下面是一具女尸,头发蓬乱,一半遮盖在脸上,毛豆皱了皱眉,用手拨开了她额前的头发,立刻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嘴巴张大到极限,两只眼睛突出在眼窝外面,脖子上青筋暴起,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张队长走过来,看到女尸的模样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具尸体了,但每次看到这副狰狞的面孔,他就忍不住会想这女子生前到底是遇见了什么,死相居然会这么恐怖。
毛豆仔细看了看躺在停尸床上的那具女尸,衣服整齐,双手指甲完好,的确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全身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他又将女尸翻了个身,发现后背上的确已经起了不少尸斑,说明死亡有一段时间了。
毛豆转身走到另一个放着尸体的床旁边,掀开白布,下面也是一具女尸,同样是死相恐怖、一脸狰狞。
张队长在一旁看着毛豆面不改色的检查着女尸,忍不住说道:“毛老弟,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
毛豆此时已经检查完毕,拉过旁边的白布擦了擦手,说道:“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连尸体都怕,那还怎么去抓鬼,为了练胆,我从五岁开始就经常被爷爷大半夜的扔到乱葬岗里,一直到天亮才许回去。”
毛豆说得是轻描淡写,但张队长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大半夜的,一个人蹲在黢黑的乱葬岗里瑟瑟发抖,不由得就有些心寒。
毛豆拍了拍手,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张哥,这两人看着的确不像是正常死亡,可要说是鬼怪害人,也不大像,比如说山怪杀人,一般都是为了满足食欲,就像那山魑一样,被害人的尸体不可能还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张队长想起前些日子的城中村连环碎尸杀人案,事后才知道那些人都是被山魑所害,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也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于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毛豆顿了顿,又说道:“可如果说是厉鬼害人,也不太像,因为鬼魂是没有实体的,没办法直接害人性命,只有先附在想害之人的身上,然后再控制着他去自杀,但这两人的死因都是心肌梗死,这可不像是厉鬼的手段。”
张队长听得皱起了眉头,他也是看着这两具尸体死相恐怖,凭着职业敏感对两具人的死因产生了怀疑,但又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才找毛豆来帮忙的,但毛豆此时又说不像是鬼怪所为,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张队长皱着眉头在停尸床旁边走了两步,想再仔细看看床上的女尸,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一跤,低头一看,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滩血。
哪来的血?这里是太平间,里面的人都死了一段时日了,体内的血液应该早就已经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隐约从停尸床下面传来,张队长皱了皱眉,侧头一看,一滴又一滴的血,正在从床板下面缓慢地滴落在地面上。
难道是女尸身上的血?但是这两具女尸经过检查都是尸身完好,全身上下并没有一处伤口,而且已经死了两天了,又怎么会流血?
张队长将停尸床上的女尸掀了起来,发现女尸身下的床板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一丝血迹。
他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悚然的感觉,难道是床板的下面,有什么东西?
张队长看了看站在停尸床对面的毛豆,毛豆站的位置看不见床下的血迹,但他此时也察觉到了张队长神情好像有些异常,见张队长朝着床下使了个眼色,他心中一动,也微微地点了点头。
因为有毛豆在身边,张队长心里有了底,于是鼓起勇气,慢慢地俯下身,朝着床板下面看去。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的日光灯突然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突然熄灭了。
太平间里一片漆黑。
张队长本来心里就紧张,突然发现眼前一黑,顿时吓得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摸出手电筒,朝着四周照去,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应该是电路老化,灯管烧了。
张队长用力的喘了几口气,又看向对面的毛豆,发现毛豆此时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一手掐了个手印,另一只手指了指停尸床的下面。
张队长会意,只得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再次弯下腰,用手电朝着床板下面照去。
张队长鼓起勇气,单腿跪在地上,弯下腰,用手电向着床板下面照去,然后他便看见了他生平最为恐怖的一幕。
一个女人,面朝下,笔直的贴在床板下面,一头长发垂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了手电筒的光,女人微微仰起头,伸出双手分开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咧着嘴,冲他笑着。
这女人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剩下一片布满血丝的眼白,眼眶、鼻子、嘴巴还都在往外淌着血,在惨白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然后从下巴上一滴一滴的落下。
张队长吓得全身肥肉一抖,在恐惧的驱使下猛地跳起身来,转身就朝着门外飞奔,可就在他要跑到门口的时候,太平间的门却“呯!”的一声关上了。
张队长发疯似的拽着门,结果大门却像是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张队长猛地回过头来,刚才慌乱之中手电掉在了地上,滚了一滚,光圈照向了太平间的墙角。
借着手电照在墙上那微弱的反光,张队长模模糊糊的看到,在黑暗中,那个苍白的女人双手双脚反撑在地上,头向后仰着,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他爬来,爬动的过程中还发出类似“喀喀喀”的骨节摩擦声。
“毛老弟!你在哪!快来救命啊!”张队长背靠着大门,看着越来越近的女人,吓得心胆俱裂,猛地想起毛豆来,顿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起来。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回应他却是一片寂静,就好像毛豆凭空消失了一般。
没了手电,张队长也看不清太平间里的情况,不知道毛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回答他。
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那苍白的女人此时已经爬到了他的面前,反仰着头,将满是鲜血的脸凑到了他眼前,一张嘴裂到了耳根,发出一阵“咯咯”的尖利笑声。
张队长惊恐的看着眼前那张上下颠倒的脸,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咯咯咯”女鬼的笑声更加刺耳了,那双苍白冰冷的手也渐渐摸到了张队长的脖子上。
“玩够了吧?”就在张队长闭着眼睛等死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声音在女鬼身后响起。
女鬼此时已经趴在了张队长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掐着张队长的脖子,听见后面有声音,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死死盯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毛豆,裂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七窍也开始向外流出黄色的脓水。
毛豆摇了摇头,“你这样子吓吓普通人还行,但是对我没什么作用。”
张队长此时一张胖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一边拼命拍打着女鬼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一边对着毛豆猛使眼色。
可毛豆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似的,慢条斯理地说道:“张哥,你忘了我刚才给你说的了吗?鬼魂是没有实体的,它们不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只能用幻想来扰乱你,你自己看看你在做什么!”
毛豆最后的一句话声音猛的高了八度,张队长一惊,好像猛然惊醒了一般,低头一看,顿时发现掐着自己的哪是什么女鬼,分明是自己的两只手死命的掐在脖子上。
张队长摆脱了幻象,慌忙松开手,俯身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女鬼见自己的幻象被破,冲着毛豆凄厉的嚎叫了一声,猛的跳起身来,朝着毛豆扑了过去。
毛豆轻叹一声,将一枚五帝钱握在手心,对着飞扑而来的女鬼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将女鬼扇在地上,滚了几滚。
女鬼趴在地上,瞪着惨白的眼珠看着毛豆,犹豫了一下转身就向着大门飞去。
“想跑!”毛豆冷哼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那枚五帝钱抛出,五帝钱划出一道弧线,瞬间击在女鬼的背上,砸得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女鬼此时也知道自己遇上高人了,被毛豆打下来之后就老老实实的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毛豆看着女鬼,淡淡地说道:“恢复你的本相,站起来说话。”
女鬼颤抖着站了起来,一张脸也恢复成了平常模样,毛豆和张队长一看,这模样正是刚才检查过的第一具女尸。
“人死如灯灭,你既然已死,为何不去阴司报道。”
女鬼有些惧怕的看了看毛豆,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请**师明察,小女子刚死三日,还未过头七”
毛豆皱了皱眉,按阴司的规定,人死后的确是允许在阳间逗留七天的,头七之后才必须去阴司报道,不然就按私自滞留处理。
“就算没过头七!那你也不能化作厉鬼害人!才刚死几天就这么大的怨气,要是让你过了头七还得了!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就能打你个魂飞魄散!”
“**师饶命!”女鬼一听又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实在是我死得冤枉,怨气难消,并不是本意如此”
果然是冤死的,毛豆看着地上的女鬼暗暗点了点头,说道:“那你有何冤情,现在给你个机会说出来,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
女鬼看了看毛豆,脸色明显有些犹豫。
毛豆笑了笑,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是白家的法师。”说着又指了指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张队长,“这位是刑警队的大队长,有我们在,如果你真是被害死的,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我们都可以还你一个公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鬼有些震惊的看了毛豆一眼,人一死,只要魂魄离体,在冥冥天道的感应下,就会明白六道轮回的道理,也自然懂得白家在人间意味着什么。
“请**师为我做主!”女鬼跪伏在地,神情激动的对着毛豆行了个大礼,开口讲道:“我本来是一个普通小白领,每天朝九晚五,从没做过什么坏事,谁知道三天之前的夜里,我一个人在家,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听见外面有声响”
女鬼讲到这顿了一顿,看了看毛豆又接着说道:“我生性胆以为是有小偷,就连忙把卧室的房门锁上,准备打电话报警,谁知道我刚拿起来电话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物”
“怪物?”毛豆皱了皱眉,说道:“什么样子的怪物,你说仔细点!”
女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想了想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当时我太害怕了,也没怎么看清楚,但隐约记得那怪物只有上半身是人的形状,下半身好像蛇一样,浑身漆黑,看不清长相,手里还拿着一根细长的像钉子一样的铁钎。”
“全身漆黑,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蛇”毛豆摸着下巴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起来,半晌后才对着女鬼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女鬼接着说道:“我看着那个怪物突然冒了出来,顿时就吓傻了,刚想叫,结果那怪物就用那铁钎对着我胸口扎了一下,我只觉得心口突然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死了”
张队长此时终于稍微缓过来一些,不过看着那一脸哀怨的女鬼还是不敢靠近。
有些踉跄地爬起来,三两步挪到毛豆的身后他才有了些底气,看着地上的女鬼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是被什么妖怪给害死的,可是你说那怪物拿铁钎扎过你的胸口,但是你尸体上为什么没有任何一点外伤的痕迹”
女鬼瞟了他一眼,微微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毛豆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有些邪法的确是能做到杀人于无形,表面上不会留下半点痕迹,看起来就像是突发疾病而死,不过
毛豆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你说那怪物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又像蛇,这种妖怪,在人间应该只有腾蛇一族的后裔,但这事不可能是它们做的。”
张队长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毛豆瞟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腾蛇一族的祖先是谁吗?”
张队长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毛豆淡淡地说道:“腾蛇的祖先是女娲和伏羲。”
张队长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这两位谁不认识,一位是在传说中创造了人类,被尊为神女的大神,一位是创造了八卦,教会人类渔猎农耕,被尊为圣皇的圣人。
毛豆看着张队长震惊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女娲和伏羲氏本就是兄妹,模样都是人首蛇身,女娲就不必说了,伏羲氏位居三皇五帝之首,在上古时期就已经是半神之身,这两位可以说都是人类的祖神你说他们的后裔,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张队长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喃喃问道:“难道古时候真的有女娲娘娘存在吗?”
“当然有。”毛豆点点头,肯定的说道:“要不人是从哪蹦出来的?”
“可是”张队长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面前跪伏在地的女鬼,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鬼魂妖魔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人类是被女娲用泥巴捏出来的,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张队长想了想又说道:“毛老弟,虽然你说那什么族是女娲、伏羲的后裔,但是但是我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老子英雄儿混蛋的事情也见得多了,再说那两位都是上古时候的事了,难道他们的后人就真的这么听话?会不会就出了那么一个”
“不可能!”没等张队长说完,毛豆就摇着头打断了他,说道:“这是血脉里定下的规矩,凡是上古血脉的后裔哎!你一个普通人,我给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反正我说不是它们那就肯定不是它们!”
“哦”张队长见毛豆说得肯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手一摊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也说了唯一跟这怪物有些相似的就是那个腾蛇了,但你现在又说不是他们。”
“我刚才说的是人间界算了,先不说了,这件事我还需要先回去问下我爷爷才能确定。”
掏出白则精怪录,毛豆看着跪在地上的女鬼说道:“你放心,既然你真是含冤而死的,我们也会尽力为你讨回公道,等这件事办完了,化解了你心中的戾气,我会送你去阴司报道的。”
说完便一挥手,跪伏在地的女鬼顿时化为一股青烟,被吸进了白则精怪录中。
女鬼被毛豆一收,她开始布下的那些鬼气也逐渐散去,太平间顶上的日光灯又忽闪忽闪的亮了起来。
张队长遮住自己的眼睛,花了几秒钟时间来适应突然变强的光线,然后朝着四周看了看,跑到太平间里面的墙角位置,把刚才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捡了回来。
当他直起腰来,看着眼前的几张停尸床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问道:“毛老弟,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按理说这两具女尸死亡原因都是一样的,应该都是被那怪物所害,可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变成了女鬼?难道另一个生前性格豁达,觉得被人害死也无所谓,直接去投胎了?”
毛豆回头看了张队长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照理说含冤而死的人,死后都很容易变成冤魂,刚才你在查看床下的时候,我就施了个隐身咒,也一直在等那第二只鬼现身,结果等了那么久还是只有这一只女鬼,而且看你都快吓得尿裤子了,没办法只好出手了。”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东东那小子!老子当了一辈子刑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张队长眼睛一瞪,一边嘴硬,一边手却不自觉的伸到裆部摸了一下,“我靠!还真有点润!”
张队长的话才刚说完,身后太平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人影站在门口。
“东东?你怎么又下来了,我不是让你到大厅里去等吗!”张队长回头一看,门口的人居然是东东,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捂着裤裆大声说道。
东东听见张队长说话,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抬脚向他走了过来。
毛豆站在张队长身后,一看东东面色青黑,眼神呆滞的模样,心中就有了数,伸手想把挡在自己前面的张队长给拉开,结果使劲一拽,张队长却纹丝不动。
“快闪开,到后面去。”毛豆只得开口提醒张队长。
张队长听见毛豆的话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东东突然扬起了拳头,猛地朝着他脑袋挥了过来。
“我靠!你小子要造反了啊!敢对你爹动手!”张队长此时也发现了东东的异常,但他作为一个老刑警,虽然身体有些发福了,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自信的。
当即左手一抬,摆出一个格挡的动作,准备先挡下东东这一拳后再用擒拿手制住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东东砸在他左臂上的那一拳,力量超乎想像的大,“嘭!”的一声闷响,他顿时就觉得小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骨折了一样,而东东的拳头却是拳势不减,继续狠狠的挥在了他的脸上。
“咔吧!”一声,张队长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下巴都被砸得脱臼了。
“别跟他动手!他被上身了!”毛豆眼见张队长倒下,连忙脚下一动,飞快的挡在了张队长前面。
东东看着面前的毛豆,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张开嘴发出一声怒吼,又扬起两条粗壮的手臂同时向他挥击而来。
那两条手臂凌空挥来,速度十分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破空声。
毛豆根本不去硬抗,双膝一弯,一个矮身就躲了过去,然后脚下连错数步,身形一晃就灵活地绕到了东东背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归一,七魄定魂!”
毛豆目光一凌,单手往后一抓,大喝道:“给我出来!”
随着毛豆这一扯,一个女人的虚影被他从东东体内硬生生地拉了出来,摔落在地上。
女鬼刚一落地,还想反扑,毛豆直接夹着五帝钱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因为这女鬼竟敢上凡人身,让他心头也有点怒气,手下便多用了几分力气,扇得那女鬼像滚地葫芦似地在地上滚了十几圈,身影都有些发虚了。
女鬼惨嚎一声,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张队长挣扎着起身,抱住了软倒在地的东东,脱臼的下巴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得对着毛豆“呜呜”的叫着。
毛豆走过去,翻开东东的眼皮看了看,说道:“上身的时间不长,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
说完转头又看着地上的女鬼,冷哼一声,语气严厉的问了几句,这女鬼也知道了毛豆的厉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对毛豆是有问必答。
但她的答复跟刚才那个女鬼一样,也说是被一个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蛇的怪物害死的,但那怪物浑身漆黑,看不出长相,其它的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毛豆也懒得跟她废话,问完后直接拿出白泽精怪录一挥,将女鬼收了进去。
还好现在是在医院,看伤也方便,张队长左手受伤了,毛豆只得承担背起东东的“重”任,三人离开了太平间,坐电梯直接去了一楼的急诊室。
在急诊室门外的就诊台上,张队长“啪!”的一声把证件扔在桌子上,就诊台后面的小护士正在专心致志的涂着指甲,被砸在桌子上的证件吓了一跳,一下涂歪了,嘴巴一撅就要骂人。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大胖子的下巴挂在脖子的肥肉上面,嘴里的舌头还在不断的颤动,哈喇子直流,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外拐着,软软地垂在身体旁边。
大胖子的后面还站着一个背上背着个小胖子的年轻人,那一张脸都已经憋成了酱紫色,表情狰狞,小护士顿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慌忙帮着把急诊室的门打开。
门刚一开,张队长便冲了进去,对着里面的医生“呜呜”叫唤。
这时急诊室里还有病人,是个手臂受了外伤的小青年,医生正在给他包扎伤口,一见张队长这模样,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连忙让开了位置。
医生转头一看顿时也不敢怠慢,拉着张队长就让他赶紧坐下,谁知张队长只是一脸焦急的用右手指着门外,嘴里咕噜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医生伸长了脖子,往门外一瞧,只见毛豆正背着东东,以一种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在往急诊室里缓慢挪动。
医生连忙跑出去,帮着毛豆一起把东东给抬进了急诊室。
好不容易把东东给抬到了病床上,毛豆顿时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是汗如雨下,感觉自己像是被五行山压了五百年的孙悟空,终于解放了。
“张哥,你俩真该减减肥了这次还好是在医院里,要是下次再有个啥事,我估计还没把你们背到医院,我就先挂了”
张队长此时没有心情理会毛豆,一脸紧张地盯着医生检查东东。
毛豆此时喘了两口气也缓了过来,说道:“放心吧,我刚才就给你说了,没什么事,他只是晕过去了。”
医生这时候也检查完了,抬起头瞟了毛豆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小伙子,你可别乱说,导致病人昏厥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几种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我是医生,要我说没事那才是真的没事。”
张队长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拉着医生又呜呜叫唤起来,毛豆在一旁也赶忙堆出一副笑脸,连连说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我这不是安慰他老爹吗,您检查出什么来了?”
医生清咳两声,转头对张队长说道:“没事,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等醒了就好了。”
我靠!毛豆顿时小脸一垮,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张队长一听医生的话才放下心来,绷紧的神经一松,顿时感觉到了自己身上那钻心的疼痛,连忙拉着医生到一旁去处理自己的伤势去了。
东东没什么事,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去休息去了,不过这次不用再摧残毛豆的小身板了,三个男护工喊着号子把他给抬到了活动病床上,吭哧吭哧的推走了。
张队长的伤势则要严重得多,在急诊室里进行简单处理之后,被转移去了骨科,左手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挂在胸前动弹不得。
反正饭来香也没开业,毛豆也没什么事做,便帮着张队长和东东跑上跑下的挂号缴费办手续,忙得是满头大汗。
张队长只是左臂骨折,下巴脱臼,接上后需要慢慢修养,也不用住院,处理好自己的伤势后就守在了东东的病房里。
两个小时后东东闻到一阵香气,幽幽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毛豆跟张队长正一人端着一碗米线,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呼哧呼哧的吃着。
“哎!别吃独食啊!给我也来一碗!”东东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招手喊道。
张队长一看东东醒了,连忙走了过来,摸了摸东东的额头,问道:“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手有没有知觉?来,动动脚看看”
东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满身肥肉行动有些不便外,没什么不良感觉,但他还是苦着脸对张队长说道:“老爹,我肚子有些痛”
看着自己老爹顿时脸色一变,东东连忙补充道:“饿痛的”
张队长松了口气,习惯性的抬手准备给东东脑门上来一下,但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弯腰从床底下拎出了一个大口袋,放在了床头柜上,说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快吃吧。”
毛豆嘴里还挂着米线,斜眼一看,好家伙!满满三大碗!床头柜上都快放不下了,怪不得刚才送外卖那个小哥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诧异。
张队长看着东东一张胖脸都快塞到碗里去了,心里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放在张队长左边裤袋里,但他现在左手受伤了,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肚子又太大,右手够不着,只好跑去让毛豆帮忙。
毛豆伸手掏出张队长的手机,偷偷瞟了一眼,发现来电显示是“孩子他妈”,顿时没了兴趣。
张队长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说了一句“我们马上过来”,就立即挂断了电话,然后转头看向毛豆。
“毛老弟,又出事了!”
在病床上的东东隐约听见自己的老妈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坚决要跟着张队长一起去,张队长拗不过,又见他确实是没什么事了,只得同意。
三人出了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向着东东妈妈的公司驶去。
在路上,张队长想起今天的事,心中还有些疑惑,于是转头问东东是怎么被那女鬼附身的。
东东想了想,还有些后怕的说道:“我离开太平间之后,本来是一直沿着走廊向着电梯的方向走的,可是我记得我们下来的时候,只拐了一个弯就是太平间了,但是这次我走了好久,至少也拐了七八次弯了,却一直没有看见电梯,感觉”
略微犹豫了一下,东东说道:“感觉就像是在绕圈一样,于是我又往回走,想回去找你们,结果又走了好久,前后还是空荡荡的走廊,连一道门都没有看见”
“鬼打墙”毛豆搓了搓鼻子。
东东咽了口唾沫,看毛豆一眼,又接着说道:“这时候我就有些害怕了,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拼命的喊你们,可是一直都没回音,这时候头上的灯又突然熄了,那一下真是快把我吓尿了”
张队长听到这,连忙并拢了自己的腿,不过东东现在可没心思去看他,而是面带恐惧的说道:“然后我就感觉到在暗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一会儿在地面上,一会儿又在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指甲挠墙的声音,吓得我转身就跑”
东东说到着抬起头看着张队长,又说道:“可是我跑着跑着又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仔细一听好像是你的声音,我当时心里一松,连忙转头结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病房里了。”
毛豆点点头说道:“那是那个女鬼装成你爹的声音在引诱你,以后记着,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回头,人有三灯,你一回头肩上的灯就灭了,冤魂就能乘机上你的身”
“鬼上身?”东东打了个哆嗦,急忙问道:“那我被上身以后都做了些什么?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毛豆刚想说话,突然看见张队长在对着自己使眼色,于是犹豫了下说道:“呃其实也没做啥,我们从太平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在走廊里脱裤子,还好我们出来得及时,要不你可能就要**了。”
“我靠!”东东环抱着双臂,失声说道:“这女鬼口味怎么这么重”
毛豆摸了摸鼻子,揶揄的笑道:“其实你还是挺帅的,只是隐藏得比较深那女鬼慧眼识珠,发现了你隐藏在一身肥肉下的闪光点。”
东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毛豆,羞赧的问道:“是这样吗”
出租车司机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抱怨道:“我说几位哥,你们在我车上讲鬼故事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恶心人,我今晚上还要跑夜车呢”
东东眼睛一瞪,嘴巴一张就要骂人,被张队长一巴掌给削了回去,毛豆也干笑了两声,三人都闭嘴不说话了。
司机见毛豆他们终于消停下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三个家伙从上车开始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那年轻小子嘴里还尽是些鬼啊魂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司机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心里只想早点把这几个瘟神给送走,在司机师傅的不懈努力下,出租车在公路上一路飞驰,在车流里灵活的左冲右突,最后只用了十来分钟就赶到东东妈的公司楼下。
出租车司机收了钱,飞也似的开走了,东东在路边抱着个垃圾桶干呕着,一边呕还一边骂。
“这人以前是不是开飞机的,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给他车上插两个翅膀都能飞起来了!”
毛豆也有些头晕,使劲拍了拍脑袋,吹了一会儿凉风才感觉好了些。
“哎!你们两个快点啊!”张队长此时已经走到了大楼的门口,发现他们没跟上来,连忙回头催促他们。
三人走进了大楼,这是一栋高端写字楼,门禁很严,一进门就有保安伸手拦下了他们。
张队长掏出证件晃了晃,“警察办案,你们楼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保安看了一眼证件,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是是15楼的卫生间死了个女人,我们的保洁员才刚发现不久,你们这么快就赶到了?”
张队长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带着毛豆和东东走到了电梯旁,保安跟在一旁,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们队长在上面,需要我陪着上去吗?”
张队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通知你们队长一声,让所有知情人都到15楼来,我一会儿要问下情况。”
保安松了口气,连忙走到一旁,拿着对讲机给楼上的保安队长报告。
三人坐着电梯来到了15楼,电梯门一开,就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
“妈!”东东一见那女人就跑了过去,亲热的喊道。
中年女人先摸了摸东东的头,然后抬头看向张队长,突然发现他左手上打着石膏,不由得吃了一惊,失声喊道:“老张你受伤了?”
张队长走出电梯,先是关切的看了那女人一眼,安慰了几句,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才转头对穿着制服的男人说道:“你就是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我是,警官,我才刚报了警没几分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那人就在女厕所里你现在要去看看吗?”
“不看我来这里干什么,带路!”张队长板着脸说道。
“是是这边走。”保安队长连忙点头,刚才楼下的保安已经告诉他,面前这胖子可是市里刑警队的大队长,那可是正科级干部,跟他这保安队长可不是一回事。
大楼里的走廊呈“”字形,保安队长带着几人走到左侧的尽头,女卫生间门口放着停止使用的牌子,门框上还粘了几根黄色的胶带,将门洞封了起来。
“发现有人死在里面后,我怕有人破坏现场,就先把这里封起来了。”保安队长还颇有几分保护现场的意识。
看到张队长点头,他又指了指厕所里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尸体就在最后的那个隔间里,警官,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张队长对他挥了挥手,心想老子今天连鬼都见过了,还是两个组团来的!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他还是回头看了东东和他媳妇儿一眼,嘱咐他们别进来,然后才扯开门上的胶带,招呼了毛豆一声,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毛豆一走进女厕就眉头一皱,耸了耸鼻子,对着旁边的张队长小声说道:“有阴气!”
张队长神色一凌,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朝着四周望了望,这里看上去跟普通女厕没什么区别,进门后右边都是小隔间,一共有五个,左边则是洗手台,洗手台的墙上是一大面镜子。
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二人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门缝下露出的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脚。
张队长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身旁的毛豆一眼,伸手缓缓地拉开了这间女厕的门。
厕所门被拉开,张队长一眼就看见了隔间里的马桶上斜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伸长着腿,低垂着头,头发散乱的遮挡在额前,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上的指甲全部破裂翘起,下面还连着一丝白色的皮肉,指尖滴下的血在马桶两侧留下了两滩血泊。
毛豆指了指隔间两边的木板,张队长侧头一看,发现木板上有深深的抓痕和血迹,点了点头。
毛豆伸出手,轻轻地拨开女尸额前的头发,顿时看见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双眼凸出眼眶,长大了嘴,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与太平间里那两具女尸的死相一样。
毛豆面色不变,食指轻点在女尸的额头上,口中念道:“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随着毛豆口中法咒的念动,他食指上渐渐发出一丝淡淡的绿光,然后逐渐融入女尸的额头之内。
张队长在旁边眼角一跳,这法咒以前在毛豆抓耳中仙的时候他也听到过,当时念完之后东东就像发狂一样在地上翻滚挣扎。
于是他悄悄地退了两步,生怕一会儿毛豆念完,厕所里这具女尸也会突然跳起来。
不过他想象中的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直到毛豆的法咒念完,手指上的绿光消散,女尸还是斜坐在马桶上一动也不动,一缕缕微弱的黑烟开始从她的七窍之中慢慢渗了出来。
毛豆眉头一皱,看着那缕黑烟在女厕里飘荡了一圈,然后便消逝不见。
“这是什么东西?”张队长站在毛豆身后,惊奇的问道。
“邪气”毛豆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应该是之前害死他的邪灵残留在她体内的,我刚才检查过了,就是因为这些邪气进入了她的血管,然后汇聚到心脏附近,造成了她心肌梗死。”
张队长眼神一凌,又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还真是厉鬼害死她们的了,不过之前在太平间里你怎么说你不确定。”
毛豆摊了摊手,说道:“太平间里那两个都死了三天了,体内的那一丝邪气也早就散了,我当然检查不出来。”
“而且,邪灵并不是厉鬼”毛豆觉得有必要给张队长普及一下基本知识,要不然跟他说起话来真费劲。
“人们所谓的妖魔鬼怪,其实细分的话快要分成很多种,不过大致来说,阴灵、厉鬼、冤魂、僵尸这些,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的,都是分属于鬼类,而各种山精海怪,比如山魑,就属于怪类,而妖就好理解了,就是动植物成精,那耳中仙和黄皮子精就属于妖类”
毛豆看了看张队长,发现他紧皱眉头,好像正在尽全力理解,于是又接着说道:“然后剩下的就是魔了,这魔在法术界有两种理解,第一种就是任何修行邪魔道的邪修都可以称之为邪魔,而第二种便是指这邪灵一类,邪灵是化生之物,本身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因为某些机缘,慢慢有了灵智,比如说纸人、古玉这一类的东西,如果长期摆在阴气重的地方,时间长了,就会容易形成邪灵。”
张队长张大了嘴,想了一会儿又突然问道:“那你在太平间提过的什么腾蛇,是属于哪一类的。”
毛豆差点晕倒,“你咋老忘不了那腾蛇!我早就给你说了这事不可能是他们做的了腾蛇是祖神后裔,根本就不能用这四类来划分!”
“哦”张队长挠了挠头,“那既然现在知道了是邪灵捣鬼,你能不能找到它?”
毛豆摇了摇头,说道:“邪灵没有实体,来去无踪,不好找,但是我想它都害死了三个人了,还是同一个公司里的,必定是有目的性的,只要我们能提前找到它的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能守株待兔抓到它!”
张队长点点头,认为毛豆说得有道理,同一个公司里连续死了三个人,不可能是随意性杀人,而且三个被害人都是因为心肌梗塞而瞬间死亡咦?张队长想到这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隔间里的女尸,有些惊奇的说道。
“毛老弟,我记得太平间里的那两具女尸都是尸身完好,全身没有一点伤痕,为什么这一个手上会有伤?”
毛豆上前两步,走到女尸跟前,从她的脖颈上拽出一条红绳,绳子下面吊着一个小小的翡翠佛像,佛像中间有一条明显的裂痕,被毛豆一拉就从中间断裂开来,下半截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个是因为脖子上挂着这个翡翠佛像,开始的时候邪灵伤不了她,只能把他困在卫生间里,她是因为惊吓过度才会弄伤了自己,但是等翡翠的灵力耗尽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张队长脸上有些惊骇,说道:“这邪灵居然这么厉害,连佛像都镇不住它?”
毛豆瞟了他一眼,说道:“跟佛像没有关系,是因为这翡翠,翡翠本来就是通灵之物,戴得久了自然会护主,但毕竟是没有经过法师开光的凡物,遇上邪灵还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原来是这样”张队长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毛豆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要说法师眼前不是现成的吗。
“毛老弟,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能不能给我几个你放心,不是我要,我是想给东东和他妈”
“哦,我找找”毛豆在裤兜里掏了几下,摸出三枚铜钱,然后咬破食指在每一枚上点了一下,抛给了张队长。
张队长连忙接住,拿到眼前一看,不禁皱了皱眉,他对古玩有些爱好,家里也收藏了不少瓶瓶罐罐,眼前这几枚铜钱,写着乾隆通宝四个字,上面锈迹斑斑的,虽然是真品,不过也就值个一二百元,在地摊上都能买到。
“这玩意儿能好使?”
毛豆吮着手指,眉毛一挑说道:“你放心吧,这五帝钱是法物,最能挡煞,比翡翠好使多了,何况上面还有我的血,戴上之后一般的厉鬼都不敢近身。”
看到张队长脸色还有些犹豫,毛豆顿时脸一黑,手一伸说道:“我靠!不要就还给我!”
“要!要!”张队长连忙将手一背,把三枚铜钱藏在背后,对着毛豆嘿嘿笑了两声。
毛豆撇撇嘴,收回了手,鼻孔里哼了一声。
“记得回头找个塑料纸包上,小心别把上面的血给蹭掉了!”
毛豆刚说完,突然听见卫生间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转头一瞧,正好看见四五个身穿警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那几个警察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张队长,连忙敬了个礼。
“张队,你不是在休假吗?怎么到这来了?”
“啊?张队!你的手怎么了?”
“走路摔的!你少管我的事!”张队长抬手看了看表,黑着脸说道:“报警到现在都二十分钟了,你们要不要睡一觉再来!你说我这个假还能休得安心不?是不是没人盯着你们就松懈了!”
那几个警员的脸色有些尴尬,有个年纪较大的警员小声解释道:“保安队长是二十分钟前报的案,但是从110平台转到我们队里都过了几分钟了,而且现在刚好是下班高峰期……”
张队长眼睛一瞪,“什么高峰期!你们的警灯是挂着好看的!老子从城北打出租车过来,穿了大半个城,都比你们早到,不要找借口!”
“是,是。”一众警员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心里也在奇怪,这张大炮明明休假了,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了事的。
张队长现在知道是邪灵作祟,也不指望这些人能查出什么来,于是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该怎么做怎么做,我好不容易休次假,你们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警员们连忙点头,目送张队长和毛豆走出去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动手做自己的事。
“你怎么老是喜欢骂人,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到不了这么早。”走出女厕,东东妈妈走过来说道。
“嘘!”张队长连忙拉着她走开两步,小声说道:“这是威信,你不懂就少插嘴!”
东东妈斜了她一眼,不再理他,而是对着张队长身后的毛豆伸出了手,笑着说道:“您就是毛大师吧,没想到这么年轻,感谢您治好了我们家东东,我一直想来登门感谢的,但是单位上最近……出了些事,耽搁了,还请您见谅。”
毛豆不怎么会应付这些场合,见东东妈这么客气,只得慌忙摆了摆手,口里连说没事没事……
东东妈的手悬在半空,表情有些尴尬,一旁的东东看见了,走过来说道:“妈,你就别把你生意上那套拿出来了……”
张队长也笑着对东东妈说道:“就是,毛老弟是世外高人,不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你直说就是了,这次我请他来就是帮忙的。”
说完又转头看向毛豆,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媳妇儿,姓王,你叫他王姐就行了。”
毛豆点点头,看着王姐说道:“王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看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王姐连忙点着头,公司里现在都死了三个人了,员工都没心思工作,与其工作上老是出错,还不如干脆给所有人放个假,等这件事情搞清楚了再回来上班。
“我们到你公司里去说吧,别在这妨碍他们做事。”张队长回头看了看女厕,见那几个警员还时不时的会往这边瞟上一眼,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要不然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王姐点点头,转身带路,这栋写字楼每一层大概都有五六家公司,毛豆跟在王姐身后走着,张队长又凑近小声说道:“毛老弟,你说厕所里……那个,会不会也变成女鬼?”
毛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一个刚死不久,魂魄还没离体,戾气未生,我刚才已经顺手把她收了,你放心吧……”
张队长闻言点了点头。
王姐顺着走廊走了几十米,然后打开了右边的一个玻璃门,走了进去。
毛豆跟着进去后,眼睛一扫,发现这里面还真不小,大厅里全是半身高的蓝色塑料小隔间,足有七八十个,每一个隔间里都摆放着一台电脑。
“怎么样,我的公司还不错吧?”王姐回过头,看着毛豆有些惊讶的样子,不由得笑道。
毛豆点了点头,挑起一根大拇指赞道:“王姐,你这网吧开得真大!”
跟在后面的东东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姐瞪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向着会议室走去。
“我说错什么了吗?”毛豆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张队长,张队长也是憋着笑,指了指他背后。
毛豆转头一看,在进门的墙上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几个金色的大字。
“惠丰金融投资公司”
小会议室里,几人围着桌子坐下,王姐看了看几人,然后指了指东东,对着张队长说道:“是不是让儿子先回家去?”
张队长还没开口,东东就先跳起来了,“妈!你可不能赶我走啊,今天上午我跟老爹去停尸房,他就是赶我走,结果我走到半路就被鬼上身了,现在我可不敢一个人回去了。”
“什么?停尸房!你怎么能带儿子去那种地方!”王姐大吃一惊,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怒道:“还有这鬼上身!还有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有毛老弟在能出什么事。”张队长连忙摆手,有些心虚的说道。
看见王姐的眼睛瞟了过来,毛豆赶忙把头一低,不说话。
王姐哼了一声,又指着张队长骂道:“儿子这才好了多久?你那猪脑子到底是咋想的?是不是又想让东东沾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张队长赶紧赔着笑脸说道:“那咋会嘛!我也是看着有毛老弟在,才敢让这小子去长长见识的,这不没事了吗,行了,别生气了,给我点面子……毛老弟,你说两句呗……”
毛豆正在一旁偷笑,没想到张队长在刑警队里威风八面的,居然会这么怕老婆。
被张队长点了名,毛豆也不好再装闷葫芦了,只得摆出一副严肃脸,说道:“王姐,你放心吧,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我们还是先说说眼前你公司里的事吧。”
王姐看了看毛豆,犹豫了一下也只得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毛豆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三个死者,在她们死之前你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
王姐想了想,说道:“我们公司上百个员工,她们三个平时在工作上都是中规中矩的,说实话我都没怎么留意过她们,不过出事后我找跟她们要好的同事谈过,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毛豆抓了抓脑袋,又问道:“那她们死之前那段时间,有没有结伴去过哪里,特别是……一些阴气比较重的地方?”
王姐经毛豆这么一提醒,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我听跟她们要好的同事说过,她们死之前曾经同时请过一周的假,说是要去什么地方玩,你等等……我再问问。”
王姐拿出电话,快速拨出一个号码,然后走到一旁低声询问起来,几分钟后挂掉电话走了回来,看着毛豆说道:“问清楚了,她们去了石桥铺!一行一共有四人,还有一个叫江晓燕,现在还在家里!”
石桥铺毛豆皱着眉头想了想,对这地方好像没什么映像,想来也是,他才进城两个多月,连江城市区都还没摸明白,更别说这一听就是郊区的地方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毛豆站起身来对着张队长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这个江晓燕,她现在是这四人中唯一还活着的一个了,估计邪灵下一个盯上的就是她了!”
张队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多说,从兜里掏出毛豆给的五帝钱,给王姐和东东一人一枚。
“这是毛老弟给的附身符,你们一定要贴身保管好,小心别把上面的血蹭掉了。”
说完刚转身要走,却被王姐一把给拦了下来:“我说你一个伤员还凑什么热闹,万一有个什么事还得分心来照顾你,再说那江晓燕住哪你知道吗?”
东东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老爹你老老实实回家休息去吧,有我陪着妈就行了,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张队长眼睛一瞪,右手就扬了起来,但是看看王姐横眉竖目的模样,又只得悻悻的放了下来。
毛豆这时候也回头说道:“张哥,王姐她们说得也是,反正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再有个什么事我可背不动你,要不你还是回家歇着去吧。”
张队长泪流满面,自己堂堂一个刑警队大队长,哪次任务不是冲在最前面,怎么现在变成个拖后腿的了。
几人下楼后,张队长一脸哀怨的打了个车回家去了,王姐去地下车库开出一辆大切诺基,停在路边按了两声喇叭,招呼毛豆和东东上车。
毛豆坐在副驾驶上,看了看宽阔的车内空间,有些惊讶。
“别看了,我妈就是这样,啥都喜欢买大的。”东东坐在后排看着毛豆说道。
毛豆心里琢磨了一下,好像的确是,王姐家房子也大,公司也大,连找个老公、生个儿子都要比普通人胖几圈。
王姐瞟了东东一眼,没说话,抬手在车载上输了一个地址,然后一脚油门就驶了出去。
路上王姐给江晓燕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几人心中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十来分钟后,车子开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王姐指着一栋楼对毛豆说道:“二栋三单元四号。”
三人快步走进单元楼,找到了江晓燕的家。
王姐站在门口敲了好几下门,却一直没人来开门,毛豆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一听,隐约听见里面好像又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把鼻子凑到门缝里闻了一闻,顿时脸色一变。
“快!撞门!”
东东一听,也知道事情不妙,当即后退两步,肩膀一沉,大吼一声狠狠地撞在了门上。
好在这门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在东东的体重面前就很干脆的倒下了。
东东这一撞可是卯足了劲,木门一倒,他也“哎哟”一声,跟着趴在了门板上,抬头一看,发现离门不远的地方侧躺着一个年轻女子,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
在女子的上方还漂浮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东西,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蛇,手里拿着一根黑乎乎的铁钎,浑身黑雾缭绕,看不清长相。
那怪物一看见东东闯了进来,顿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举起手中的铁钎朝着他飞了过来。
“妈呀!”东东吓得惊叫一身,爬起身来想往门外跑,正好跟后面的毛豆撞了个满怀。
“我靠!你别挡着我啊!快让开!”毛豆被撞得呲牙咧嘴,用力把挡在门口的东东给推开,正好看见那根黑乎乎的铁钎朝着他插了过来。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重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毛豆急忙使出一个定身咒,周身突然涌出的土黄色雾气顿时让那黑色怪物的动作慢了下来。
毛豆丝毫也不停顿,紧接着手一扬,抛出三枚五帝钱,口中念道:“万神朝礼!奴使雷霆!破!”
随着口中法咒一落,半空中的三枚五帝钱上泛起了几缕电光,朝着黑色怪物急速地砸了过去。
黑色怪物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啸声,在即将被五帝钱击中之时全身猛地一缩,瞬间暴散开来,化为一大团黑雾,然后迅速变淡,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三枚五帝钱从半空中飞过,叮叮铛铛的击在了对面的墙上,毛豆皱着眉头看着那团黑雾消散,有些懊恼的低哼了一声。
“怎么样?搞定了吗?”东东听见突然没了动静,在门外偷偷地探出了头,小声问道。
毛豆摇了摇头,“没有,让它给跑了。”
王姐此时站在门口半天回不过神来,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只看见东东撞开门后,有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突然冒了出来,然后毛豆堵住了门,身上又冒出一片土黄色的雾气,然后那团黑色的东西就突然不见了,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刚才那是什么?”王姐好半天才定下来神,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邪灵。”毛豆回头答了一句,看到王姐疑惑的样子,他也没心情多解释,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年轻女子,说道:“还是先看看她有没有事吧。”
三人合力把年轻女子抬到床上,毛豆抬头问王姐道:“她就是江晓燕?”
见王姐点头,毛豆先翻开江晓燕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口中默念几句,伸手在她身体两侧摸了起来。
东东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我靠!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思揩油。”
毛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这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几分钟后,毛豆收回了手,松了口气说道:“还好,邪气虽然已经入体,但是还没堆积到心脉上,要是再晚几分钟,恐怕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
说完又伸出食中二指,并指按在了江晓燕的额头上,口中轻念几句,只见一缕缕黑气便从她的七窍之中慢慢飘了出来。
不一会儿黑气散尽,躺在床上的江晓燕眼皮微微一动,缓缓醒了过来。
此时的江晓燕由于惊吓过度,还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地看着坐在面前的毛豆,喃喃问道:“你是谁?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一旁的东东看见江晓燕醒了,也松了口气,打趣道:“是啊,这小子就是来勾你魂的鬼差,你快跟他走吧。”
“别乱说!”王姐将东东拉开,贴近床边轻声说道:“小江,你看看我,我是王姐,你还认识我吗?”
“王姐”江晓燕微微的偏过头,轻皱眉头看着王姐,眼神还有些迷茫,半晌后才喃喃说道:“你也被那怪物害死了吗?”
毛豆这时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一下躺在床上的江晓燕,江晓燕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头披肩的黑发,貌美如花,漂亮程度看上去跟杨雪都有得一拼。
只不过杨雪身为刑警,是属于巾帼不让须眉那种类型的,而此时的江晓燕目光迷离、两道秀眉还轻轻地蹩在一起,看上去楚楚可怜,带着一种让人心生怜惜的美感。
再往下一瞅,毛豆眼角一跳,连忙捂住了鼻子。
刚才情况紧急他还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想才记起刚才江晓燕好像是躺在卫生间的门口,很可能是在上厕所的时候遭遇了袭击,此时裤子都还没穿好,一条牛仔裤褪到胯部以下的位置,隐约露出了一条粉红色的小东东此时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躲在王姐的身后表情有些猥琐,小声地赞叹道:“啧啧粉红蕾丝”
毛豆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子给江晓燕盖上,一旁的王姐一直盯着江晓燕的脸,希望她能清醒过来,没留意到她身上的衣物有什么异常,感觉到毛豆的动作,还转过头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毛豆红着脸解释道:“天气冷,别着凉了。”
东东对着毛豆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
几分钟以后,江晓燕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王姐拿过一个枕头给她垫在背后,让她坐了起来,毛豆连忙把被子也往上提了一提。
“谢谢你救了我”江晓燕对着毛豆轻轻笑了笑,她已经听王姐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也知道是面前这个人救了自己。
毛豆抓了抓脑袋,刚准备说话,身后的东东突然挤了过来,插嘴道:“还有我呢?我出的力最大,门都是我撞开的,你是不是也应该谢下我!”
江晓燕看了一眼东东,说道:“谢谢你”
王姐在一旁瞪了东东一眼,对江晓燕说道:“先别谢了,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说完又转头看向毛豆。
毛豆轻轻点头,想了想说道:“呃美女,你先把今天被邪灵袭击的经过跟我说一下。”
“那东西叫邪灵吗?”江晓燕听见毛豆的话,又想起了那个浑身漆黑、手拿长钎的怪物,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王总今天让全公司放假,我从公司出来后就直接回了家,因为这几天的事,我心里也害怕得很,就只想呆在家里,可是”
江晓燕讲到这声音颤抖了一下,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两只手也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王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江晓燕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王姐感激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可是就在我刚才准备准备上厕所的时候,天花板的排气扇里吹进来一团黑烟,然后那怪物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我的前面”
“我当时害怕得不得了,转身就想往外跑,但是刚跑出卫生间全身就突然没了力气,我倒在地上想喊救命,但怎么无论喊也喊不出一点声音,心口的位置也开始越来越疼”
“就在我觉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你们突然冲进来了,我在晕过去之前好像模模糊糊听见你”江晓燕抬起头,看着毛豆,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接着说道:“你喊了几句奇怪的话,然后一挥手,那怪物就突然消失了,你你是道士吗?”
毛豆看着江晓燕,苦着脸说道:“为什么只要是会抓鬼的你们就都认为是道士,道家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而已算了,给你解释了你也不懂。”
毛豆看着江晓燕,又问道:“你们公司死的那三个人跟你是不是很熟?”
江晓燕点点头,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低声说道:“我们都是外地来打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所以我们一直关系都很好,放假的时候也经常一起出去玩,她们她们平时都很照顾我,就像亲姐妹一样”
江晓燕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毛豆叹了口气,也不去催促,等到她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后,才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江晓燕抹了抹眼泪,低声泣道:“我们前不久才出去玩了一趟,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谁能想到这才回来几天,笑笑跟婷婷她们两个就出了事,接着小媛她又”
说道这江晓燕一把拉住毛豆的手,哀求道:“她们几个都是好人,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把凶手抓住。”
毛豆低头看了看江晓燕拉着自己的手,脸有些红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女孩儿拉手,而且还是对方主动的,不禁心中有些发痒。
我靠!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毛豆在心中给了自己一记大耳刮子,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接着问道:“你说你们前段时间一起出去过,是不是去的石桥铺?”
江晓燕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身上的钱不多,去不了多远的地方,但是难得有次休假,都不想白白浪费了,于是就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地方。”
“那你们在那石桥铺期间,有没有去过什么阴气重的地方?”
“哪里算是阴气重的地方?”江晓燕有些疑惑。
“就是什么坟场、乱葬岗一类的”毛豆解释道。
江晓燕打了个寒颤,飞快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是女生,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那”毛豆摸了摸鼻子,又问道:“那段时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随便说,只要是你有映像的都行,越具体越好。”
江晓燕低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好像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那里其实就只有很小的一个村落,村子里连个旅社都没有,我们只在那里玩了一下午,当天夜里就去镇上投宿了”
江晓燕说到这突然顿了一顿,毛豆一看她的神情顿时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江晓燕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在我们走的时候,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小事不过”
毛豆打断了她,严肃的说道:“你只管说出来,是不是小事我自己知道判断。”
江晓燕点了点头,说道:“因为那地方很偏,一天只有两趟公交车,我们走的时候刚好最后一班车都要走了,当时我们心里一急,就一边喊一边去追,结果跑得太急,婷婷她突然被路边的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毛豆急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江晓燕摇了摇头,“当时天都快黑了,要是错过了这班车,今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当时我们几个都是急得不得了,哪还有心思去仔细看,把婷婷扶起来就接着追车去了”
看见毛豆皱起了眉头,江晓燕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毛豆摆摆手,说道:“你先继续说”
江晓燕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后面就没什么了,当时我们追上了公交车,然后就去镇上找旅店了,后面都很正常。”
“哦”江晓燕说完又突然补充道:“那天我们在乡下玩了一下午,身上都有些不舒服,晚上就想洗个澡再睡觉,结果”
“结果发现有人偷窥?”东东突然来了兴致,在一旁插嘴道。
江晓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我们想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装着浴巾浴帽的那个小包不见了,后来我们找了半天才想起那袋子一直是婷婷拿着的,估计是在石桥铺摔跤的时候,落到旁边的草丛里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就都没在意。”
毛豆眼睛微眯,瞟了有些失望的东东一眼,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那小包里还装了些什么?”
“没了,就只有四条浴巾和浴帽。”
毛豆有些奇怪的问道:“四条?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浴巾浴帽还是分开用的?”
“嗯”江晓燕看了看毛豆,脸色微红的答道:“因为婷婷和小媛都有些小洁癖,所以我们的这些东西都是用塑料袋分开装好的,反正都是小东西,也不怎么占地方。”
“你对人家的浴巾这么感兴趣干嘛?难道你还有些不寻常的小癖好?”东东揶揄的看着毛豆,一脸的猥琐。
“王姐,能不能管下你儿子。”毛豆受不了了,向坐在一旁的王姐求助。
东东在王姐的训斥下终于老实了下来。
毛豆暗暗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望,因为江晓燕说的这些,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根本推断不出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现在他也发现自己以前还是想得有些太简单了,原以为能守株待兔逮住那个邪灵,结果一交手才发现,这东西没有实体,来去无踪,如果一心要逃自己根本拿它没办法。
毛豆转头望望窗外,发现天色已晚,于是站起身来说道:“王姐你们先回去吧,今晚我就在这过夜了。”
东东和江晓燕同时睁大了眼看着毛豆,东东一张嘴张得老大,惊讶的说道:“毛叔叔!你虽说是救了人家一命,但是人家姑娘又没说要以身相许,你这么主动不太好吧!”
毛豆心中一惊,看到江晓燕也是目光闪烁、脸色绯红地盯着自己,连忙摆手解释道:“死胖子你可别乱说!我是怕那邪灵去而复返,留在这是为了保护她!而且明天我还准备带着她再去一趟石桥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这理由倒是很堂皇,东东撇撇嘴,没办法反驳,不过瞟了江晓燕一眼后,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好!那我也留在这,免得你们孤男寡女的,我怕你晚上一时冲动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情哎哟!妈!你轻点!轻点!”
东东还没说完,就被王姐揪着耳朵拎走了。
毛豆听着东东那杀猪般的惨叫声从楼上一直响到楼下,然后随着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终于渐渐远去。
江晓燕的门被东东整个撞了下来,好在还没碎,不过安是安不上了,毛豆只得把门扶起来,然后搬了个凳子顶在后面,勉强能挡个风。
那邪灵已经杀了三个人,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江晓燕,为了以防万一,毛豆也只能留在这,但是毕竟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现在必须要尽快搞清楚那邪灵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化生之物,只有找到了本体,才能真正的解决它。
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这四人都是去了石桥铺,回来之后就遭遇了邪灵的袭击,看来要想弄清楚那邪灵的本体究竟是什么,自己还得亲自跑一趟了。
走回卧室里,看着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的江晓燕,毛豆不由得暗骂东东几句死胖子,本来是很正常一事,被他这么一搅和,居然莫名其妙的搞出了一丝暧昧的气氛。
“呃”毛豆抓了抓头,指了指外面,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我就在外面沙发上眯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说完就转身要走,谁知道这时候肚子居然咕咕叫了两声,他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忙活,又是办饭来香的事,又是陪着张队长到处跑,就中间抽空在医院里吃了两口米线,还没吃饱就又去了王姐的公司。
江晓燕也听见了毛豆肚子发出的声音,看了看表都快十点了,于是小声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这还有几包面,要不我煮碗面给你吃吧”
毛豆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那个我也没手机,你帮我叫点外卖就行了。”
“这么晚了哪还有外卖,还是我给你煮面吧,你放心吧,很快就可以吃了。”江晓燕边说边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翻身下了床就要去厨房。
“哎!哎!别”毛豆刚想拦住她,可是话还没说完,江晓燕就已经站了起来,松开的牛仔裤随着她的动作瞬间滑落下来,一下就直接掉到了膝盖位置,两条雪白光滑的大腿夹着中间的一抹蕾丝粉红顿时在毛豆面前暴露无遗。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江晓燕挣扎着钻回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毛豆连忙转过身去,干咳一声,面色尴尬的说道:“我我就说不用了嘛那个咳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出去了啊!”
慌忙逃出了江晓燕的卧室,迅速地将门关上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靠着墙拍了拍胸口,感受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有些后怕的喃喃说道:“好险啊差点就对不起小雪了”
这一晚,毛豆蜷缩在沙发上,肚子饿得咕咕乱叫,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而江晓燕也一晚上没出来过。
天才刚亮,楼下就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
毛豆嘟嘟囔囔的爬起身来,走到窗户前往下一看,发现是东东正在楼下招手,他挥了挥手,然后走到江晓燕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等了几分钟,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毛豆不由得眼前一亮,今天江晓燕换上了一身粉白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披肩的头发扎了起来,在后面束成一个马尾,看上去满是青春的气息。
“呃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毛豆看着江晓燕,眼睛都有些直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江晓燕点点头,对着毛豆展颜一笑,好像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事一样,脸色没有一点异样。
“他们是不是来了?我们快下去吧。”
东东站在楼下,看见江晓燕跟毛豆走了出来,第一眼看见江晓燕时,东东也有些惊艳,可是再看看后面的毛豆,却发现他目光有些闪烁。
有问题!东东眨巴了一下眼睛,飞快地凑到毛豆旁边,小声问道:“怎么样?昨晚是不是很爽?”
“爽个毛!”毛豆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东东旁边是一辆宝蓝色的suv,毛豆朝里面瞅了瞅,里面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疑惑的转头问道:“王姐呢?”
东东抠了抠鼻子,眼睛看着一边说道:“哦那几个死者的家属今天要过来,我妈抽不出空,所以让我来当代表,反正我爸在屋里养伤,哪也去不了,我就把他的车开过来了。”
“你?”毛豆斜眼看着他,“你该不是偷跑出来的吧?”
“那哪能啊”东东连忙摆摆手,有些心虚的笑了几声。
毛豆伸出手:“电话拿来,我给你爹打个电话确认下,要不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那责任。”
“别啊”东东一把捂住口袋,讨好的说道:“我也是为你们着想不是,昨天晓燕不是说那地方很偏吗?要是你们没车可不方便啊。”
毛豆看了看江晓燕,见她也在点头,低头想了想,也是,那么远的路,如果赶公交车的话,最起码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而且今天只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应该没什么危险,就算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自己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行!反正你自己想清楚,回头挨揍可别赖我!”
东东连忙点了点头,三人上车,毛豆坐在副驾驶位置,江晓燕则坐在后面。
毛豆见东东熟练的把车子打燃,然后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说道:“哟!看不出你还会开车呢!”
东东得意的瞟了毛豆一眼,昂着头说道:“那是,老司机了。”
江晓燕坐在后面有些不安的问道:“不是十八岁才能考本吗?你该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毛豆一听,也是眼神一凌,连忙手一伸,紧紧抓住了头上的把手。
“那哪能呢!”东东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本,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怎么样?放心了吧!”
车子在公路上一路行驶,很快就驶出了江城市区,三人年纪相仿,毛豆跟她们说话也不觉得拘谨,聊着聊着就很快熟悉了起来。
“豆子,你这一身本事都是在哪学的?”张队长不在,东东自然不会再叫毛叔叔了。
“家传的”毛豆看着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的答道。
东东偏过脑袋瞟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们家有没有什么不传外人的规矩?”
“哟?”毛豆有些吃惊的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东东,笑道:“怎么?你想学?”
“想学,想学。”东东连忙小鸡嘬米一般地点着头,他对马世豪那五百万还耿耿于怀,开玩笑随便抓个妖就有几百万报酬,啥工作能这么有钱途!
而且他前段时间被那耳中仙折腾得够呛,也想着能不能从毛豆这学到点本事,以后再碰上这些妖魔鬼怪也就不用害怕了。
“想学行啊!先去找个乱葬岗蹲两晚,然后去停尸房里睡一觉,等胆子练大了我就教你。”
“啥不用这么狠吧!”东东听见毛豆的话,情不自禁的脑补了一下画面,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还狠?”毛豆瞟了他一眼,说道:“我从小就是在坟头上用泥巴合尿玩,晚上躺在棺材边听女鬼讲故事长大的”
“行了哥!求你别说了,我不学了还不行吗?”东东苦着脸哀求道。
江晓燕在后面也是听得心里发寒,忍不住问道:“豆子,你说的这些不会都是真的吧”
毛豆回过头去瞟了她一眼,笑道:“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基本属实,干我们这行的,首先就是胆子要大,心惧则气虚,阳气一弱就会容易被鬼怪乘虚而入,那样还没开打就先输了一半了,以后你们碰见一些普通的冤魂,也记住不要害怕,只要它吓不倒你们,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东东斜了毛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豆子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人对鬼怪的恐惧感是天生的好不好,哪有说不害怕就不害怕的!”
江晓燕点点头,低叹一声,说道:“是啊,我以前还以为这些东西只在电影里才有,却没想到居然会真实存在,而且我还会遇上”
“谁说不是呢”东东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然后又突然对着毛豆问道:“哎!豆子,既然这些妖魔鬼怪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你说白素贞还有葫芦娃这些是不是也都是真的?”
毛豆被东东奇特的脑回路惊呆了,愣了一愣才说道:“这两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蛇成精和植物成精都是有的,而且也不少见”
三人一路扯淡,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东东一打方向盘,跟着gps的指引离开了大路,拐到了左侧的一条土路上,土路两旁都是半人高的草丛,这里已经远离江城市,四周看上去荒无人烟。
沿着土路又走了半个小时,道旁的山势渐渐陡峭起来,车子顺着土路七弯八拐的拐进了一座大山的背阴面,周围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又沿着山脚开了十几分钟,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座青石垒成的拱桥,桥下是一条小河,水流不急,大约二十来米宽。
桥面很窄,东东试了一试,发现车子过不去,只好把车停在了桥头,然后三人下了车。
“这里就是我们那天追公交车的地方。”江晓燕指了指路边,毛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一看,只见桥头上孤零零的斜插着一块的站牌,牌子上已经锈迹斑斑,只能勉强分辨出三个黑色的大字。
石桥铺。
毛豆四处看了看,然后问江晓燕:“当时那个婷婷是在哪摔了一跤”
江晓燕想了想,沿着土路往回走了十几米,然后指着路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好像就是这附近,当时太急了,也没怎么看清楚。”
毛豆点点头,在江晓燕指出的那个位置来回走了几步,认真的查看着路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走着走着,毛豆突然眉头微皱,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下子蹲在了路边。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东东好奇的凑了过来,伸头一看,土路上有一处凹陷的地方,大概一个茶杯大圆圆的,凹下去差不多五六厘米深的样子。
东东挠了挠头,“这有什么好看的,应该是牛蹄子踩出来的坑吧。”
毛豆瞥了他一样,说道:“你家的牛是用一只蹄子走路的?而且这前后只有这一个坑,坑底的土压得很平,应该是以前有什么东西摆在上面”
毛豆站起身来,转头四下看了看,然后对东东和江晓燕说道:“大家分头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跟这个坑大小差不多的东西。”
东东和江晓燕答应了一声,转身开始四处寻找。
这条路两边都是半人高的茅草,江晓燕今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不是很方便,于是东东就让江晓燕在路上看看,自己和毛豆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路边的草丛长得很密,想看清脚下只能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扒开草看,没一会儿毛豆就觉得腰酸背痛,而且茅草叶子在手脸上划过,皮肤也是一阵瘙痒难耐。
毛豆跳出草丛,咧着嘴站在路边一阵狂挠,看着东东居然还撅着个屁股在草丛里翻找着,不禁感概,皮厚肉多就是好啊。
“哎!你叫我们找,怎么自己跑到一边偷懒去了!”东东起身抹了一把汗,正好看见毛豆站在路边,顿时不干了。
“谁说我在偷懒!”毛豆眼睛一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是在望气,看看这片山谷里有没有古怪!”
“哦”东东挠了挠头,抬头看了看天上,他们现在的位置刚好是两座大山中间的峡谷里,太阳照不进来,半山腰上还笼罩着一层浓雾,大白天的看着都像是黄昏一样,的确是有些阴森森的。
东东脸色也严肃起来,看着周围齐腰高的茅草,有些忐忑的问道:“那这草丛里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毛豆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一旁盯着呢!你快专心找!”
看到东东又弯下腰钻进了草丛,毛豆嘴角一抽,继续开始狂挠。
五分钟后,江晓燕先走了回来,对着毛豆摇了摇头,说道:“路上就看见几块石头,但是大小跟这个坑都不一样。”
毛豆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哎!我找到个东西,看着下面跟那坑差不多”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东东的声音。
毛豆眼睛一亮,喊道:“拿过来看看!”
东东粘着一身草屑跑了回来,将手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毛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玩意儿。”
毛豆接过来,发现这东西大概两个巴掌大呈长条形,入手沉甸甸的,好像是石头,但是上面粘满了泥,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泥都糊满了怎么看,我先拿去洗洗。”毛豆说了一声,转身走到小河边,弯下腰把那块东西放在河里搓了搓,随着黄色的泥水散去,顿时里面就显现出来一块墨黑色的质地。
“是块黑石头,摸着像是个石像”毛豆回头说道。
“你可拿稳了,别掉河里去了,我找了老半天呢!”东东在身后提醒道。
但他这句话刚说完,身旁的江晓燕好像也有些好奇,探着身子想去看,谁知道脚下的高跟鞋一滑,身子顿时往前一倾,口中一声惊呼就推在了毛豆背上。
“哎哟!我靠!”毛豆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然后就“噗通!”一声栽进了河里,还好一旁的东东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拉住了后面的江晓燕,没让她也跟着毛豆栽进去。
还好河里水不深,毛豆在里面扑腾了几下就爬回了岸边,趴在地上像只落汤鸡一样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
“豆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晓燕一边道歉一边从包里拿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毛豆擦着脸上的水。
毛豆掉下去的时候呛了几口水,没法回答江晓燕,只能一边对她摆了摆手一边弯腰咳嗽着。
东东连忙上前帮毛豆拍了拍背,等到他气顺了一些以后,才问道:“东西呢?”
毛豆两手一摊,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东东一看他这样子,顿时叹了口气,说道:“得这下我算是白找了!”
说完他还有些不甘心的走到河边又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回头说道:“哎!豆子!你看这河水也不急,反正你衣服也湿了,要不你再下去捞捞看,说不定还能捞上来呢?”
话刚说完,一阵凉风吹过,毛豆顿时连打了几个喷嚏。
江晓燕连忙扶住毛豆,一脸急切地对东东说道:“先别管那些了,现在天气还这么凉,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我们还是先去镇上给他换身衣服吧。”
“哦”东东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冻得直哆嗦的毛豆,只好同意了江晓燕的建议。
三人上车,东东看了看地图,最近的乡镇离这都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也没办法,这破地方连个旅社都没有,车子又过不去,听江晓燕说从石桥这里走到村上,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只好将车调了个头,一脚油门就顺着来时的土路驶了回去。
现在还是初春,气温比较低,山谷里风又大,还照不进太阳,就显得更冷了。路上,东东把车窗都摇了起来,把车上的暖风开到最高。
江晓燕好像对毛豆落水的事情很自责,看到毛豆上了车还一直在打着喷嚏,顿时也顾不得羞涩,伸手将毛豆搂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在他耳边说着对不起。
毛豆也是没什么心理准备,突然被江晓燕这么一搂,一下就倒在了她身上,感受到江晓燕怀抱里那种的柔软的触感,还有耳边的吐气若兰,鼻子里又充满了一种奇异的体香。
他长这么大连女孩的手都还没拉过,哪受得了这种刺激,瞬间全身一紧,脑子都有些短路了。
前面开车的东东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摸摸的瞟着后视镜,看到毛豆表情僵硬的倒在江晓燕的怀里,顿时一脸的不爽,心里一阵嘀咕。
早知道有这种待遇,刚才我就应该抢着去洗那破玩意儿的
半个小时后,三人终于到了最近的乡镇上,这条乡镇只有一条街,不过好在还有三两家旅社,东东挑了一家门面看起来比较大的,在门口停好车,走了进去。
“老板,开房!”东东敲了敲柜台。
正缩在柜台后面看电视的一个中年男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了看东东,问道:“开几间?”
“开一间,要有空调和洗澡间的。”东东说道。
老板歪着头看了看后面的毛豆和江晓燕,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你们三个人就开一间房?”
东东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又不过夜,办完事一会儿就走!麻烦你快点行不行!”
老板瞟了眼表情还有些不自然的毛豆,对着东东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从柜台里摸出一张房卡,伸手递了出来,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楼梯,表情有些暧昧地说道:“楼上224号房,包你们满意!东西都在床头柜里,需要什么自己拿,完事下来结账就行”
东东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老板在说啥,但是他也懒得问了,拿了房卡,回头招呼了毛豆和江晓燕一声,三人就一起上了楼。
二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东东拿着房卡一边看一边走着,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找到224号房。
把房卡递给毛豆,东东说道:“我出去给你买身干净衣服,你先去进去洗个澡。”
说完又转头问江晓燕:“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
江晓燕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还是留在这陪着他吧。”
东东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毛豆拿着手里的房卡,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江晓燕拿过毛豆手里的房卡,在门上轻轻地靠了一下,随着一阵音乐声,房间的门自动开了。
“哟!这么高级,现在开门都不用钥匙了?”毛豆有些新奇的摆弄了一下门把手。
“行了,快去洗澡吧,看你一身都湿透了。”江晓燕在身后催促道。
“哦”毛豆推开门,走进了房间,江晓燕刚想跟着进去,却突然看见毛豆一脸惊惧的跑了出来,拦住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不行这间房不能住!”
江晓燕看见毛豆的模样也是脸色一变,有些害怕的说道:“怎么了?是不是里面有鬼?”
毛豆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鬼。”
江晓燕听见不是闹鬼,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的问道:“那为什么不能住?”
“你别管了反正不能住”毛豆低着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江晓燕犹豫了一下,直接绕过毛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大概也就30平米的样子,进门的右手边是洗澡间,再往里面走就是摆着一张大床的房间,四周的墙壁全部刷成了粉红色,看上去很有浪漫温馨的气氛。
“没什么啊?”江晓燕回头看了看毛豆,有些奇怪。
毛豆站在门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江晓燕转头往上一看,顿时也是脸色通红。
只见房间的整个天花板都是一副油画,画上画了一片巨大的云朵,看起来像一团柔软的棉花一样,云朵上还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光着身子纠缠在一起,正大汗淋漓地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江晓燕只看了一眼,就红着脸转身跑出了房间。
毛豆看着江晓燕窘迫的样子,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们还是下去让老板给换一间房吧”
江晓燕拉住了转身要走的毛豆,咬着嘴唇说道:“算了反正你也只是洗个澡、换身衣服,要不你进去洗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说完也不等毛豆分辨,直接就把他给推了进去,然后“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毛豆看着紧闭的房门,愣了一愣,随后心里一横,也是!老子鬼都不怕,难道还怕一幅画吗!反正洗个澡就走,大不了我不抬头就是了!
埋头钻进了洗澡间,毛豆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了,打开淋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毛豆裹了条浴巾走出来,江晓燕应该还守在门外,自己没衣服换也出不去,只得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有些无聊的等着东东回来。
头上就是那幅画,毛豆想偷偷瞟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开始有些痒痒的,他只好四处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咦,开房的时候老板好像说床头柜里有什么东西,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毛豆突然想起了刚才老板说的话,心里有些好奇,伸手拉开了床头柜上面的抽屉。
抽屉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一眼看去塞得满满当当的,毛豆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了床上。
几根蜡烛、一圈红绳、连着电线的小球、看起来像皮掸子似的东西,还有几根表面布满颗粒的透明橡胶棒
嗯这些蜡烛应该是停电的时候用的,毛豆拿起几根红蜡烛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殊,随手就扔在了一边。
不过这一圈绳子是用来干嘛的?还有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毛豆看着摆了一床的物品,不由得抓了抓脑袋,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
就在毛豆专心致志研究这些不明物体的时候,门外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房间门瞬间打了开来,江晓燕带着一脸的惊恐就冲了进来。
毛豆心中一惊,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却不料动作太大,系在腰上的浴巾顿时往下一滑。
“啊!”又是一声尖叫,江晓燕捂着脸连忙转过身去。
我靠!毛豆跳起来后也是突然感到下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春光外泄,连忙手忙脚乱的把浴巾裹回了身上。
“意外!意外!我说你突然冲进来干什么!”毛豆钻进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哭丧着脸说道。
江晓燕不敢回头,一边往房间外面跑,一边捂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外面有老鼠。”
就在毛豆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更悲惨的事情接着发生了,东东提着一个袋子一摇三晃地回来了。
东东刚好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江晓燕捂着脸跑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心里不由得好生奇怪。
“你们干嘛呢?晓燕这是咋了”
东东一边问一边走进了房间,结果一眼就看见毛豆缩在被子后面,一脸的哀怨模样,再低头看看床上摆着的那一堆东西,东东眼珠子一瞪,瞬间石化。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的指着毛豆,一脸惊骇的说道:“豆子哥!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你们居然居然玩得这么大”
毛豆换上东东买来的衣服,一套休闲装,虽然眼光不咋的,但好在还算合身,换下来的那身旧衣服他也舍不得扔了,还是装在口袋里提了出去。
二人从旅社出来,看见江晓燕脸红红的站在车旁,毛豆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东东经过毛豆的一番解释,也知道自己摆了个乌龙,嘿嘿笑着看了看他们两个。
江晓燕看见东东那狭促的表情,头埋得更低了。
三人上车重新往石桥铺驶去,一路上都没人说话,毛豆想从后视镜里偷偷瞟一眼坐在后面的江晓燕,却没想到二人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瞬间气氛更加尴尬。
“呃……晓燕,刚才真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毛豆终于受不了了,主动开口说道。
江晓燕还是低垂着头不说话,东东看毛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笑着说道:“晓燕,豆子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江晓燕这次终于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毛豆心中有些悲愤,刚才吃亏的明明是我吧,怎么现在说起来倒像是我占了便宜似的……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太阳已经挂在了头上,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三人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馆子吃了些饭,然后继续驶向石桥铺。
车子停在桥头,三人下车,毛豆回头望了望刚才落水的河边,摸了摸鼻子回头问江晓燕:“从这到村上还有多远?”
江晓燕说道:“过了桥大概还要走二十分钟的样子。”
毛豆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今天上午那石像掉河里了,这里应该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我们只有去村上再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东东想了想,问道:“我记得晓燕不是说过她们在这还丢过一个包吗?就是里面装着浴巾的那个,怎么今天上午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江晓燕说道:“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只是那天到镇上之后才发现包不见了,我们猜可能是丢在了这,但也有可能是掉在了其他地方或者被人给捡走了。”
“哦……这样啊。”东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三人过了石桥,前面是一条山间小路,越往里走路越窄,两旁都变成了高耸的岩壁,由于太阳照不进来,清晨的露水都还挂在岩壁的草叶上,路上也有些泥泞。
现在是初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凉,山里也没什么好景致,路两边的岩壁上稀稀拉拉的开着几朵小花,但江晓燕好像很喜欢似的,摘下几朵,编成一个花环戴在了头上。
“好看吗?”
“好看……好看……”看着江晓燕笑颜逐开的模样,东东连忙点头,说完又奉承道:“人漂亮戴什么都好看。”
江晓燕对着东东笑了笑,显得很高兴,江晓燕今天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连衣裙,脚上穿这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头上带着花环,的确是有种清纯脱俗的气质。
不过在这条山路上没走多久,江晓燕的鞋子就被弄得********东东在一旁说道:“晓燕妹子,刚才在镇上应该给你也换身衣服的,你这一身可不大方便啊……”
江晓燕摇了摇头,笑道:“不了,这是我最漂亮的一件衣服,今天我一定要穿着它。”
“为啥咧?”东东有些不解,今天是下乡又不是相亲,打扮得这么漂亮干什么。
“因为……”江晓燕笑了笑,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呀。”
“哎哟……”东东眼睛一亮,说道:“那我们晚上可得找个地方好好乐呵乐呵……”
江晓燕看了东东一眼,没有回答,神情突然有些落寞。
东东一看,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江晓燕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管你的事,我只是想起了笑笑和婷婷她们,本来我们今天是约好一起过的,可是她们却……”
东东也叹了口气,只得在旁边安慰了几句。
江晓燕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毛豆,又笑着说道:“算了,不想这些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生日是哪天呢?”
东东说道:“我是7月8号,巨蟹座!”
江晓燕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毛豆,毛豆想了想说道:“我是4月1号。”
“哟……愚人节啊!”东东看着毛豆笑了起来,“你那天过生日可能都请不到人吧!”
毛豆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那可不像你们城里,屁大点事都要办几十桌酒席,我们那除了红白喜事和老人祝寿,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请客。”
江晓燕笑了笑,对毛豆说道:“没关系,反正也快4月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帮你过个生日。”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了二十来分钟,江晓燕突然手一抬,指着前方说道:“你们看,前面就是石桥铺村了!”
毛豆顺着江晓燕的手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就是土路的尽头,那里正好有一片山坳里的空地,空地上开坑出来一块一块的农田,在农田周围散布着十来户人家。
毛豆皱了皱眉,抬头一看,石桥铺村所在的位置三面环山,整个村子就像是建在一个碗底一样,进出只有这山间峡谷中的一条小路,半山腰上还笼罩着厚厚的雾气,使得这片山坳里十分阴暗潮湿。
三人走进了村子,发现两旁的农田好像都是疏于管理,种的东西长势都不是很好,有部分都已经焦黄了。
房子虽然都是青瓦房,但看上去也是年久失修,有不少屋子的墙上都出现了两指宽的裂缝,瓦上还长出了杂草。
东东四周望了望,说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晓燕妹子你们怎么会想着到这来?”
“我们也是在地图上胡乱找的,开始还以为这里风景不错,结果来了一看是这么个样子,所以只呆了一下午就走了……”
东东指了指四周,说道:“这里能有什么风景,看上去就跟个**一样。”
“别胡说八道了!一会儿挨打我可不帮你!”毛豆突然瞥见不远处的一间房门打了开了,一个老汉扛着把锄头走了出来,连忙拍了身边的东东一下。
东东也发现了那个老汉,赶紧闭上了嘴。
毛豆走了过去,客气的招呼了老汉一声,“大爷,跟您打听个事行不?”
那老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警惕。
“你是什么人,到这来干什么?”
毛豆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城里来的,想跟您打听打听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
“没有!没有!”老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这就是个小山坳,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们快走。”
“哎!大爷、大爷……”东东拦在了转身欲走的老汉前面,问道:“那你们这有没有出过什么怪事?比如说闹鬼啊什么的?”
老汉眼睛一瞪,猛地将锄头往地上一顿,指着东东骂道:“放什么屁!你家才闹鬼呢!你这么胡说八道小心口舌生烂疮!”
毛豆拉开东东,赔笑道:“大爷,你别跟这胖子一般见识,他脑子不大好使,喜欢乱说话,不过我看你面色青黑,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呢!”
老汉吐了一口浓痰,对着毛豆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
毛豆看着老汉的背影,大声说道:“你是不是老是觉得胸口憋闷,时常咳嗽,特别是半夜三点左右最厉害,晚上睡觉也不安稳、时常惊醒?”
老汉停住了脚步,有些惊疑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毛豆。
“你怎么知道的?”
毛豆嘿嘿一笑,上前两步说道:“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最近你家中肯定发生了些奇怪的事,不是有人得了怪病就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汉浑身一颤,吃惊的看着毛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东刚才被老汉骂了一句,心里还有些不爽,哼了一声,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这位可是江城市里赫赫有名的**师,今天到你们这来就是看看有没有妖邪作祟!你居然还敢骂我们!”
老汉睁大了眼睛盯着毛豆,脸色阴晴不定。
毛豆感觉到了他的犹豫,趁热打铁的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出手,而且还不收你钱,但有个条件,那就是我问你的问题,你得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当真会抓鬼?”老汉一听见不收钱,语气顿时又松动了几分。
毛豆叹了口气,伸出右手食指,口中轻念了几句,顿时指头上冒出一丝淡淡的绿光。
毛豆这一手彻底的镇住了老汉,连忙躬身对着毛豆道歉,然后客气的请他到家里去说话。
毛豆点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
老汉的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一共三间瓦房,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子,看上去比起周围其它的房子要好上不少。
路上,东东轻轻地扯了扯毛豆的衣服,小声问道:“这人身上到底有啥毛病?会不会传染?”
毛豆斜了他一眼,说道:“我又不是医生,咋知道他有啥病!”
东东一瞪眼,长大了嘴,“那你刚才说他什么晚上睡不好,胸口憋闷的,难道是蒙的?”
毛豆撇撇嘴,低声说道:“我刚才一靠近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叶子烟味道,吐出来的痰色黄还带有血丝,再看他那口黑牙,明显就是个老烟枪,肺肯定好不了,半夜三点正是宣肺气的时候,浊气上涌,当然咳得更厉害,天天晚上半夜咳醒又怎么可能睡得好。”
“哦……”东东抓了抓脑袋,又问道:“那他家里闹鬼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毛豆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三间瓦房,说道:“你看他家那三间房的门框上都挂了一面镜子,上面还扎着红布条,这些都是辟邪挡煞的,要是没什么事挂这些东西干什么。”
东东顺着毛豆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发现那三间房子的门楣上都挂着红布和镜子,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江晓燕在一旁有些害怕,伸手抱住毛豆的胳膊说道:“豆子,那这房子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毛豆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表情顿时一僵,连忙把手抽出来说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三人跟着老汉走到左边的一间瓦房门口,刚一开门,一股浓烈的味道就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就像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捂馊了一样。
东东捂着鼻子退后两步,皱着眉头对老汉说道:“我说大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用这么节约了吧,这什么东西都馊了还舍不得扔?”
毛豆也被熏得眉头大皱,扶着门框往里面望了一眼,屋里黑漆漆的看得不是很清楚,毛豆伸手在门边一摸,摸到一根灯绳,往下一拉,挂在屋顶的灯泡亮了起来。
屋子不大,陈设很简单,就一个大木柜还有一张床,床上还挂着蚊帐,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从轮廓来看床上应该是躺了一个人。
老汉从背后抽出一杆旱烟,看了毛豆一眼,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三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走进了屋里,屋里的馊臭味更加浓重,老汉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好像早就习惯了这股味道,并没有什么不适。
但是她们三人却被这股混合着烟味和馊臭的味道熏得直想干呕,毛豆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卫生纸,撕出两团塞进鼻孔里,东东也有样学样的把鼻子堵上,江晓燕好像在乎形象,看着两人的模样皱了皱眉,对着毛豆摆了摆手转身出去了。
老汉走到床边,抬手掀起罩在床上的蚊帐,东东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顿时吓得倒退了几步。
“僵尸啊!”
老汉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毛豆这边正目送着江晓燕出去,听见东东这一声喊,也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往床上看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看不出岁数的男人,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双眼无神、面色灰暗,全身骨瘦如柴,脸颊和眼眶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整个腹腔也都是扁平的,好像下面已经没有内脏了一样,一根根肋骨高高凸显出来,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蒙着皮的骷髅。
毛豆面色一变,伸手在那人的鼻子下面探了探,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呼吸,东东哆哆嗦嗦的又凑了过来,小声问道:“这小子是人是鬼?”
毛豆没有理他,转头问老汉道:“这是你家什么人?”
老汉抽了口烟,长叹一口气,说道:“这是我儿子……”
毛豆又问道:“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有多久了?”
老汉神情有些悲伤的说道:“前几天他去山上打柴,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看上去人有些恍恍惚惚的,一进门就直喊饿,我就去给他烧饭,谁知道他的饭量突然大得吓人,足足吃了一锅饭还喊饿,我怕他撑着就不让他吃了……”
“一锅饭也没什么啊……我也能吃完。”东东在一旁小声的插嘴,老汉瞟了他一眼,用烟杆点了点他身后,东东转头一看,发现他身后靠墙摆着一口直径足有一米五的大柴锅,顿时不说话了。
老汉接着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他是累着了,也就没多管,但是后来他吃的是越来越多,好像怎么吃也吃不饱似的,几天的工夫家里的存粮都快被他吃完了,但是他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瘦,以前我儿子180多斤,长得又高又壮,可是……”
老汉说到这流出了两行浑黄的眼泪,泣道:“可是这才没几天……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东东脸上肥肉一抽,看着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人,吃惊的说道:“你是说他才几天时间就瘦成了这样?不可能吧……就算是顿顿吃巴豆减肥效果也没这么明显吧!”
老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就赶忙带他走城里去看医生,结果前后跑了好几家医院,钱也花了不少,但是都没查出原因来,周围的人都说他……他是进山打柴的时候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哦?”毛豆眉毛一挑,打断了老汉,“你们村子附近你应该很熟悉吧,以前有人发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老汉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犹豫。
毛豆脸一板,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现在可是在救你的儿子,你看他这样子可没几天好活了,你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我可帮不了你。”
老汉脸色一变,神情有些闪烁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这些乡下地方,都是一些以前流传下来的传说而已,当不得真……”
毛豆紧盯着老汉的表情,追问道:“什么传说?”
老汉也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被毛豆问得急了,干脆闭嘴不说话了,只是立在床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
毛豆跟东东对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村子果然有些古怪!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逼你,但是你儿子的病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毛豆摇了摇头,对着老汉长叹一声,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老汉一惊,拿着烟锅的手抖了抖,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东东瞟了他一眼,伸手拦住毛豆说道:“哎……豆子,你着别急嘛,你看这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不忍心看着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吧,能帮还是帮帮他吧。”
毛豆冷哼一声,说道:“不是我不想救他儿子,但是我有言在先,想要我出手,就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他这样遮遮掩掩的,我还怎么救?”
东东又转过头去劝老汉道:“大爷,有什么你就老老实实说了吧,你也不想以后没人给你养老送终吧……”
老汉苦着脸,哀声说道:“这事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不敢说啊,要是我说了,怕是我们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哎!有戏!
东东眼睛一亮,扯着毛豆的衣服,又把他给拉了回来,指着他对老汉说道。
“大爷,我就给你撂句实话,你可别看他年轻,在整个江城市没有不知道他毛天师名号的,百年厉鬼见着他要叫爷爷,千年的老妖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三招,阎罗王!阎罗王知道不?那都是他的好哥们……”
毛豆听着东东的牛皮吹得天花乱坠,额头上都冒出了一滴冷汗,心里念叨着阎王爷有怪莫怪,但表面上还是配合着东东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
东东看着老汉一脸震惊的样子,感觉也差不多了,嘿嘿一笑说道:“所以说,有他在你还怕什么,要是你们这真有什么小鬼小妖的,对他来说还不是一伸手的事,到时候打包给你一起收拾了,你们村子就彻底太平了不是!”
老汉看了看东东,又转头看着下巴挑得老高的毛豆,犹豫了一下说道:“行!我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你真能治好我儿子的病,那我就把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我靠!感情我说了这么久都白说了!”东东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毛豆看着老汉脸上坚定的表情,知道要是不先治好他儿子,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于是也懒得跟东东再演戏了。
对着东东摆了摆手,毛豆走到床边,右手并指按在老汉儿子的额头上,双眼微闭,口中轻念。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手指上冒出的绿光逐渐融入老汉儿子的体内,少顷,毛豆睁开眼。
“怎么样?我儿子还有救吗?”老汉凑上来,急切的问道。
毛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沾染上了一些东西,不过好在时间不长,还有救。”
老汉的脸色顿时激动了起来,他跑了那么多家医院都没找到病因,眼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心里都做好给他准备后事的打算了,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你家里还有什么剩饭剩菜吗?”
老汉闻言愣了一愣,说道:“家里的存粮都快吃光了,哪还有剩菜剩饭,你们要是饿了的话,家里还有些苞谷面,我去给你们烙几张饼。”
东东在一旁说道:“多烙点,几张可不管饱!”
毛豆翻了个白眼,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去周围的邻居家问问,随便找些来,泔水也行,不用太多,最好是有油荤的。”
在毛豆的催促下,老汉带着一脸的疑惑出去了,东东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要泔水来干什么,不至于口味这么重吧。”
毛豆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老汉就小跑着回来了,手上拎这一个木桶,放在了毛豆面前。
“这么多够了吗?”
毛豆伸头一瞅,只见里面有少半桶泔水,绿的白的什么都有,大部分都是菜梆子,水面上零星的漂浮着几点油星。
“咋这么清淡,不是让你找点有油荤的吗?”毛豆皱了皱眉。
老汉双手一摊,说道:“咱们这地方穷,很久才吃一回肉,每次连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的,哪能剩下什么油荤,就这半桶泔水我还是从猪嘴下面抢回来的呢!”
毛豆摸了摸鼻子,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把桶放到院子里去吧,你再去找捆绳子,然后搬一个结实点的椅子,也摆在院子里,我一会儿有用。”
看见老汉按照自己的吩咐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以后,毛豆拍了拍东东的肩膀,对着床上努了努嘴,说道:“来,搭把手,把他抬出去。”
东东听见毛豆的话,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那形似骷髅的人,不禁打了寒颤,瞪大了眼睛问道:
“为什么叫我抬!”
毛豆瞥了他一眼,哼道:“你看看你这身肥肉,运动运动就当减肥了。”
东东猛摇头,拒绝道:“不干!我就算再当十辈子胖子也不抬他!”
毛豆白了他一眼,只好又把老汉叫了进来,老汉二话不说,也不用毛豆搭手,双手一抬,横抱着自己的儿子就走了出去。
他儿子现在骨瘦如柴,看上去可能也就剩下一副骨头的重量,老汉抱着也不怎么吃力,三两步就走到院子里,然后回头问道:“现在干什么?”
毛豆跟在他背后,伸手指着地上的木头椅子,说道:“把他捆在上面,记得要捆结实些。”
老汉一听毛豆的话顿时变了颜色,怒道:“我儿子都成这样子了,你还要折腾他!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用泔水治病的!你到底会不会治!”
东东看了看毛豆,犹豫了一下也说道:“这人看上去连喘气都费力,你还捆他干什么?”
毛豆面色不变,“如果你还想救你儿子就照我说的做,如果我等会没治好他,你再骂我也不迟。”
老汉看着毛豆认真的样子,犹豫了下只得将自己的儿子放在椅子上,毛豆见那人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放在椅子上坐都坐不稳,于是走过去从身后扶住他的肩膀,对还着老汉说到:“快点,别耽搁了。”
老汉眼中含泪,只得捡起地上的一捆麻绳,把瘦骨嶙峋的儿子一圈一圈的捆在了椅子上。
毛豆等老汉捆完以后,好像还有些不放心,又伸手拉了一拉,确认的确是捆紧了后,才放开了老汉儿子的肩膀。
江晓燕一直远远的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害怕那骷髅似的人,看见毛豆将他给捆在了椅子上,才慢慢靠过来,小声问道:“豆子,他怎么了?”
“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毛豆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对着围在一旁的几人说道:“你们离远一点,别靠这么近。”
东东还想在江晓燕面前表现一下,豪气的说道:“怕什么!胖爷我鬼也见过妖也见过,还怕这些东西吗!”
毛豆翻了个白眼,说得这么牛掰,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谁被耳中仙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刚好了没多久去医院又让女鬼给附了身,我看你都快成上身专业户了。
“那行,不怕你就在这呆着,一会儿要是被传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啥!会传染?你咋不早说!”东东瞬间变了脸色,转身拉着江晓燕往后跑了老远,然后才回头大喊道:“豆子!这么远够不够了!”
毛豆懒得理他,转头对还站在一旁的老汉说道:“你也退远点,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过来。”
老汉点了点头,只往后退了十几步,就站住不动了,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毛豆。
毛豆回头看了老汉一眼,摇了摇头,知道他不放心,也不再多说。
将半桶泔水放在椅子前面三步的距离,毛豆轻轻拍了拍老汉儿子低垂着的脑袋。
“起来!吃饭了!”
毛豆话音一落,老汉儿子的鼻翼就抽动了一下,仿佛是闻到了面前泔水的味道,头微微的抬了起来,好像有了意识。
“爹……我饿……”老汉儿子的嘴唇没动,但是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喉咙处冒了出来。
“饿,饿就吃吧。”毛豆退后两步,伸手指了指放在他面前的泔水桶。
老汉儿子眼睛死死盯着泔水桶,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被捆住了,头奋力的向前倾着,脖子拉得老长,似乎想要站起来。
“爹!我饿!爹!我饿!为什么不让我吃!”老汉儿子似乎终于发现了自己不能动弹,声音渐渐变得焦急了起来。
老汉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痛苦的模样,不由得身体颤抖着往前迈了一步,但马上就被毛豆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毛豆回过头来看着老汉的儿子,淡淡地说道:“吃的就在你面前,不过我不能给你吃,只能让你闻闻味道。”
“给我吃!给我吃!”老汉儿子听了毛豆的话,瞬间暴躁起来,“不给我吃我就杀了你!”
毛豆环抱这双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老汉儿子愈发的癫狂,抬起头来看着毛豆,原本深陷进眼眶里的眼珠都鼓了出来,在椅子上不停地挣扎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对!对!杀了你就有肉吃了!你快过来!快!快让我咬一口!”
“好饿啊!求求你们!谁让我咬一口吧!”
老汉儿子嘶吼着,对着站在面前毛豆不停的谩骂,但毛豆好像充耳不闻似的,依然表情平淡,不为所动。
“你死定了!我要一口一口撕下你身上的肉,让你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我嚼碎,然后再慢慢地咽下去!”
东东捂住嘴,脸色有些难看的嘀咕道:“我靠!这人口味咋这么重……”
因为老汉儿子发狂似的挣扎,粗糙的麻绳在他身上不停地摩擦,擦破了他那干皱的皮肤,流出的血液把绳子都染红了。
江晓燕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东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情。
站在不远处的老汉看着自己儿子痛苦的模样,早已泪流满面,终于像是崩溃了一样,伸出颤抖的双手朝着前面踉跄着走去。
“儿子!爹来了!咱们不治了!不治了!”
毛豆眼角一跳,大喊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东东反应迅速,听见毛豆的喊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飞起一脚就把老汉踹翻在地,然后一个翻身压了上去。
“大爷!你现在过去可是害了他啊!你要想你儿子活命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豆子一定会把你儿子治好的!”
东东那将近两百斤的肥肉可不是白给的,这一压顿时压得身下的老汉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你们这群神棍!要是害死了我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毛豆看东东把老汉给制服住了,才松了口气,也懒得解释,又转过头去看着捆在椅子上的老汉儿子,冷哼一声。
“你到底吃不吃的?再不吃我就拿去给那胖子吃了!你看见那胖子没?要是拿给他,这一桶美味可就没你的份了……”
毛豆一边说一边就伸手要去提地上的泔水桶,老汉儿子看见毛豆的动作瞬间额头上青筋暴起,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十几个绿色的光点突然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飞快地飞进了泔水桶里。
毛豆眼神一凌,看到光点飞进桶里,手中同时抛出四枚五帝钱,分别落在了泔水桶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口中念道:“金钱落地!四方锁魂!妖鬼不出!神鬼莫入!定!”
话音一落,泔水桶旁边的四枚铜钱泛起一丝金光,金光两两相连,组成一个四边形,将泔水桶给围在了中央。
毛豆拍了拍手,探头朝着泔水桶里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后面的三人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笑道:“行了!搞定了!”
东东一听毛豆说搞定了,连忙爬起身来,那老汉被他将近两百斤的肥肉猛地这么一压,只觉得全身的骨节都快断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些,老汉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向着自己儿子跑去。
“哎小心脚下,别碰着地上的铜钱了!”毛豆看老汉一双眼睛只盯着他的儿子,连忙提醒。
“豆子?现在能过来了吗?还会不会传染?”东东还站在原地,远远地问道。
“行了,过来吧,只要不碰着铜钱就没危险。”
东东闻言连忙小跑着凑了过来,“鬼呢?鬼呢?快让我看看是什么玩意?”
毛豆耸了耸鼻子,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泔水桶。
这时候江晓燕也走了过来,听见毛豆的话,两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泔水桶里看去。
只见桶子里此时多了十来个小东西,都只有大拇指大东东挤着眼睛仔细一看,发现这些小东西全身灰白色,居然都是人形,但是长得瘦骨嶙峋,肚子也深深的凹陷下去,看上去都跟老汉儿子那模样差不多,像是只蒙着一层皮肤的骷髅。
那十来个小骷髅脸上都没有眼睑和嘴唇,两只灰白的眼睛鼓得老大,一张满是细碎牙齿的大嘴也撑到极限,“咕噜咕噜”的喝着桶子里泔水,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东东偷偷地咽了口唾沫,被站在一旁的毛豆发现了,毛豆顿时神色一凌,说道:“胖子!你不至于吧要不给你也来一桶?”
东东回过头来“呸!”了两口,分辩道:“这叫隔锅香,你懂不懂!跟吃什么东西没有关系,是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毛豆揶揄的看着他,“那你看见狗舔屎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种反应。”
“滚!你恶不恶心!”东东对着他竖了一根中指,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老汉的儿子在那十几个绿色光点飞出来之后,就脑袋一歪“嗝!”的一声晕了过去,老汉手忙脚乱的把绳子解开,探了探儿子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才长舒了口气。
他抱起自己的儿子,走到毛豆旁边,鼓起勇气往桶子里看了一眼,瞧见那密密麻麻的小骷髅,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别怕,这些就是害你儿子的东西,我刚才让你准备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把它们给逼出来。”
“那我儿子现在没事了吗?”
毛豆点点头“也不能说没事,他体内精元消耗太多,现在的身体虚得厉害,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慢慢调养,就算以后恢复了可能也不能再做重活了,不过总算是把命保住了。”
老汉一听,顿时一脸激动,抱着儿子就给毛豆跪了下去。
“哎哟!大爷,这可使不得,你这不是折我寿吗!”毛豆慌忙伸手把老汉给扶了起来。
“行了,大爷,你先把你儿子抱进屋里去休息,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来找你,那个我们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吧?”
“算数!当然算数!”老汉连忙点头。
看着老汉抱着儿子进屋去了,江晓燕眼睛微微眯了眯,又看了看桶子里那十几个小骷髅,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开口问道。
“豆子,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毛豆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清咳了一声,解释道:“这叫饿鬼魂,一种低级灵,它们进入人体内后就寄生在肠道里,吸取宿主的精元,会让宿主产生强烈的饥饿感,但不管怎么吃,最后所有吃进去的食物都会被它们吸收掉。”
江晓燕捂住了嘴,惊讶的说道:“那它们不是像像蛔虫一样?”
毛豆竖起右手的食指摇了摇,说道:“这小东西可比蛔虫厉害多了,一开始它们还只是利用宿主体内的营养来繁殖,等到宿主不能再提供足够的食物的时候,它们就会从体内开始啃食宿主的血肉,最后被它们附身的人内脏都会被它们吃光,只剩下一张皮”
“啥?这玩意儿还会繁殖?难道还分公母?”东东听到这,忍不住又把头凑了过去,用目光在那十来个小骷髅身上仔细搜寻。
毛豆翻了个白眼,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你想找啥呢!你的关注点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我说的繁殖不是你想的那样,灵体的繁殖是靠分裂,当上一个的吸收到足够的精元后,就会直接分裂出来下一个,然后继续吃,继续分裂,到最后宿主体内的器官都会被它们吃光,然后它们才会出来寻找下一个宿主。”
“好凶残这才是真正的身体被掏空吧!”东东被毛豆的描述弄得有些恶心,转头看了看地上的泔水桶,一张胖脸更是拉得老长。
就他们说了几句话的工夫,桶里面的泔水都已经见底了,但是那十来个饿鬼魂还依然趴在桶底,伸出长长的舌头,不停的舔舐着桶底残余的汁水。
桶里的泔水很快就被舔得一干二净,饿鬼魂们在桶底鼓着两只眼睛四处望了望,看见已经没有了食物,就开始唧唧喳喳的顺着桶壁往外爬。
东东看见一个饿鬼魂已经爬上了桶壁,正站在桶沿上盯着他,嘴里还不停的淌着口水,顿时吓得连退了几步。
“我靠!豆子快动手啊!那些东西聚完餐要散伙了!”
毛豆耸了耸鼻子,看着东东笑道:“你怕什么,我看它们对你挺有兴趣的,要不让它们帮你吸吸肚子里的油,正好当减肥了。”
“我去!开什么玩笑!”东东连忙捧着肚子跑开了。
爬上来的饿鬼魂越来越多,站在桶沿上东张西望的打量着他们,嘴里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黄色的口水从细碎的牙齿缝里不停地低落下来。
江晓燕也有些害怕了,握住了毛豆的手摇了摇,说道:“豆子,你快把它们给收了吧,要是让它们跑了又会去害人。”
毛豆抽出手,笑道:“不急,它们跑不了,你看着就是”
站在桶沿上的饿鬼魂开始变成一个个绿色的光点,朝着他们几人飞了过来,其中有一大半的目标都是东东。
东东躲在后面,看到一堆绿色光点向着他飞来,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不过一看毛豆还是一脸镇定的站在前面,心中就又有了底气,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了原地。
果然,那些绿色的光点刚飞出泔水桶的范围,围绕在四周的四枚铜钱就金光一闪。
铜钱上分出两道金线分别向两边延伸,然后两两相连组成了一个四边形,凡是飞到四边形上空的绿色光点,都像是撞上了一面空气墙一样,金光一闪,“噗!”的一声就被弹了回去。
那十来个饿鬼魂一次次的撞在金光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几人却始终无法靠近,顿时好像有些急了,绿色的光点开始分散开来,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冲击着周围,想要逃离这片诡异的区域,但还是一个个都被弹了回去。
东东看见那些饿鬼魂被毛豆的法术困住出不来,提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了下来,慢慢又凑了回来。
绿色光点像一群乱飞的苍蝇一样在泔水桶周围四处乱撞,有些还试图从上面逃走,但尝试了几次之后,无一例外的都被挡了回去,那十几个绿色光点好像也飞得累了,飘飘荡荡的又飞回到桶沿上,化作了十几个饿鬼魂,在桶沿上不停的叫唤着。
其中有一个体形较大的饿鬼魂,在叫了几声之后,突然眼睛一鼓,伸手一把抱住了旁边一个体型较小的,张开嘴一口就啃在了它头上,体型较小的饿鬼魂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同伴给咬掉了半个脑袋,一个翻身掉落进桶里。
其余的饿鬼魂顿时好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一下都跳了进去,围着那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饿鬼魂,开始疯狂的撕咬起来,眨眼工夫,那一只饿鬼魂就被扯成了一块一块的碎肉,青灰色的内脏也顺着肚子上的豁口流了出来。
有几个个头较大的,抢到了手脚,连忙抱住跑到一边,背过身去一顿大嚼,剩下几个个头小的,则还在争抢桶底那些淌着粘液的内脏,一边推搡着周围的饿鬼魂,一边争先恐后的把那一截一截青灰色的肠子往嘴里塞着。
“我靠!这些东西怎么连同类都吃!”东东捂住了嘴,感觉有些反胃,江晓燕早就背过身去干呕了起来。
毛豆面色不变的说道:“这些饿鬼魂是低级灵,没有灵智,只保留着生前旺盛的食欲,当没有东西可以吃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开始自相残杀。”
东东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妖怪就是妖怪”
江晓燕背过身去干呕了几声,好像舒服了一些,但是也不再去看泔水桶里,听到东东的话,突然说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以前闹饥荒的时候,人吃人的事情也不少见,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有时候也是不得已”
东东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惊讶。
江晓燕感觉到东东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最近在看一本关于以前困难年代的书,突然想到了这些才随便说说的。”
“哦”东东抓了抓脑袋,又看着毛豆问道:“豆子,这些东西到底是鬼还是妖?鬼不都是没有实体的吗?怎么还能被同伴吃了?”
毛豆解释道:“饿鬼魂、饿鬼魂,当然是鬼了,但它跟普通的鬼又不一样,只是以前饿死的人留下来的一缕残魂,三魂七魄早已不全,丧失了灵智,只能记得死前那种无法忍受的饥饿感。而且谁告诉你鬼没有实体了?只要修为够,就能凝出实体,现在这年代哪还有饿死的,这些饿鬼魂估计都是几十年前闹饥荒时候死的人了,这么多年下来,虽然魂魄不全无法修炼,但是要凝出实体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三人说话的时候,桶子里的饿鬼魂已经将桶底的碎肉和内脏全部吃完了,鼓着两只灰白色的眼睛,又开始盯上了身旁的同类。
还是刚才那个体型最大的饿鬼魂率先发难,猛地扑向了旁边的一个同类,有了它带头,剩下的十来个也发出一声尖叫,和身旁的饿鬼魂扭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桶底的十来个拇指大小的白色身影相互纠缠在一起,开始相互吞食,你啃着我的手,我嚼着你的脚,嘴里一边发出惨叫,一边还不停的把能抓到东西用力往嘴里塞,一时间桶底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断肢和青白色的内脏,场面十分血腥。
东东也受不了了,转过身去,弯着腰吐了起来,毛豆也是微微偏开头,不想再看。
又等了几分钟,桶底的声响渐渐小了下来,毛豆这才回过头来,伸长了脖子往里一瞅,发现桶底的饿鬼魂就只剩下了开始个头较大的那个,还趴在桶底舔食着残留的内脏。
毛豆这才掏出白泽精怪录,口中轻念一句,手一挥,那饿鬼魂顿时化为一个绿色的光点,被收了进去。
东东此时脸色都吐得有些发白了,看着毛豆说道:“豆子,你这是啥爱好,能收你不早点收,还非要看这么久,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毛豆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想看它们自相残杀,这些饿鬼魂虽然只是低级灵,但是数量多,万一一不留神放跑了一个,让它附到其它人身上,过不了多久就又会繁殖一堆出来,而且这些东西在人的体内的时候可不好对付,万一我强行动手的话,它们可能会狗急跳墙,伤害宿主,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这样。”
东东瞟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泔水桶,苦着脸说道:“这下可好,中午吃的全都吐光了,不过咱们救了那老汉的儿子,虽然不收他钱,但是晚上怎么着也得让他摆一桌。”
“我靠!刚吐完你就又想着吃?”毛豆虽然一直面色不变,其实胃里也早就开始翻江倒海了,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那些面相恐怖的厉鬼冤魂都是故意变成那副模样来吓人的,对他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但是这些饿鬼魂自相残杀的画面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而是恶心
三人回到旁边的瓦房里,进门就看见那老汉正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儿子。
老汉听见响动,一回头,看见毛豆他们进来,连忙站起身来。
“大师,怎么样了?”
毛豆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都处理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汉看着毛豆的表情,也知道他的意思,指了指外面,说道:“我们还是去外面说吧。”
几人又回到了院子里,老汉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又搬了几张凳子出来,几人围坐在院子中央。
毛豆看着老汉,说道:“大爷,你刚可是答应了我的,既然现在我把你儿子治好了,那关于你们村子里的事也可以说说了吧。”
老汉拿起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乡下人说话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既然答应了你,那就肯定会告诉你,而且看你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说不定说不定还真能救救我们村”
老汉把烟锅子往地上磕了磕,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道:“其实这事还要从五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也才十来岁,我们这里是个山坳,以前还没这条山路,要进城一趟需要翻过两座山,很不方便,所以我们这的人一年都难得出去一次,更少会有外人进来
但就在五十多年前,具体年月我记不清了,突然有一个女人到了我们村上,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按我们那时候的眼光来看,打扮得很时髦,长得也很好看,抄一口外地口音,说是家乡那边遭了灾,逃难过来的”
东东插嘴道:“不对啊这逃难不往城里逃,往山里跑做什么?”
毛豆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岔。
老汉砸吧了两口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当时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女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也没带什么行李,身上干干净净的,的确不像是逃难,不过那时候,社会上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多,她一个年轻女人,可能是有什么不愿意说的苦衷,我们也就没有深究”
“后来那女人也不走了,就在我们村里落了户,跟我们村里一个人结了婚,但是至从她来了以后,我们村子就开始有些不太平,先是有不少人得了一种怪病,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呆呆的,看上去就像是傻了一样。
后来村子里就开始闹鬼,经常大半夜的听见村子里有女人在笑,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外面来的疯子,有一天晚上,就有两个年轻人想去把那疯子抓住,结果那两人出去了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死在了村口的谷草堆里”
老汉说到这里嘴唇抖了抖,猛抽了一口烟后才接着说道:“当时我也去看了,样子吓人得很,村子里的人连忙跑到附近的镇上报了警,警察这才过来把他们两个的尸体运到城里去,医院里一检查,最后说是死于什么心脏病”
听到这东东倒吸了一口凉气,先是回头看了看江晓燕,却发现江晓燕好像没在听,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又转头看了看毛豆,发现毛豆双眉紧锁,发现他望过来,微微地摇了摇头。
老汉看了几人一眼,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虽然警察说那两人是得病死的,但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不信,因为他们两个平时身体都好得很,从来就没生过病,肯定是被什么鬼怪给害死了,但是那时候你也知道,这些话可不敢说出来”
毛豆见老汉突然停住不说了,于是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听懂他的意思,让老汉继续。
老汉想了想,接着说道:“所以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大伙儿给死了人的那两户凑了点钱,把人抬到后山去埋了,慢慢也就没人提这事了,不过我们这的人从此以后天一黑就不敢出门了,哪怕是上厕所也是在屋里用痰盂解决。”
“那奇怪的女人笑声还是每晚都会出现,而且越来越过分,有时候睡到半夜还能听见指甲挠窗户的声音,睁开眼一看,窗子上就趴着一个蓬着头发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蓬着头发?不是浑身漆黑的吗?你亲眼见到过?”东东在一旁问道。
老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那时候胆子晚上都是钻进被窝里睡觉,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敢露头,倒是没亲眼见过,不过我们村里有不少人都见过这东西半夜来敲窗子,我是听他们说的。”
“这就奇怪了”东东摸了摸下巴,眼睛瞟向毛豆,“难道这玩意儿还会秃顶?”
毛豆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别着急,先听大爷说完。”
老汉咳了两声,又说道:“后来有人终于受不了了,从外面偷偷请了个道士来,那道士在我们村里转了两圈,就说我们这里有妖怪,于是逐户排查,最后查到了外来女人那一户”
“当时那女人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了,正在家里养胎,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他男人堵在门口不让那道士进,但是当时村子里其他人家都查过了,都没有问题,就只剩他这一家了,而且那外地女人也的确是有些来路不明,于是村里的人就硬是把那男的拉开,让那道士进了屋。
后面在屋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道士进去还没多久,那个外地女人突然就像发疯一样冲了出来,挺着个大肚子衣衫不整的摔在院子里,说那道士非礼她
他男人一听肯定就火了,抄起院子里的锄头就要去打那道士,被旁边的村民给拦住了,那道士出来后,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符,贴在了那外地女人的身上,说她就是妖怪,进村子就是为了吃人,不信的话他可以请雷公为他作证。
然后他话刚说完,本来还是晴天的大中午,突然劈下了一道雷电,直接就落在了那外地女人的身上,那外地女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当时我们一看都吓坏了,这大白天的遭雷劈,那肯定是妖怪啊
一旁的毛豆却是脸色突然一变,急切的问道:“那之后那外地女人有什么变化没有?”
老汉想了想,说道:“当时那女人被劈得面目焦黑,头发也炸开了,大伙儿一看都说像是那个半夜敲窗的蓬头鬼,于是在那道士的指挥下,大家先把她男人给绑了起来,然后把那女人拖拖进了后山,让那道士除妖”
“放屁!”毛豆听了老汉的话,顿时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老汉怒道:“你被雷劈一下试试!看你脸黑不黑!头发炸不炸!那外地女人明明就是个人!哪有用天雷符来辨妖的!那道士就是个会点粗浅法术的江湖骗子!”
老汉被突然暴怒的毛豆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一倾,摔倒在了地上。
东东连忙站起来扯了扯毛豆的衣袖,小声说道:“豆子,你先别忙着生气,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咱们现在还是抓那邪灵要紧,你先听大爷把事情说完嘛。”
毛豆看了东东一眼,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的坐回了凳子上。
东东又上前两步,把倒在地上的老汉给扶了起来,安慰道:“大爷,没事,你继续说吧。”
老汉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毛豆,哆哆嗦嗦的抽了两口烟,低声解释道:“大师,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都信这些,加上那段时间老是出怪事,我们村里就只有那女人一个外来户……”
毛豆摆了摆手,打断了老汉:“算了,你不用给我解释了,接着说后面的事吧……”
老汉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后面……后面我们把那外地女人拖去了后山,那道士说那女人是千年的蛇精,他必须要做场法事来镇住她,要不然以后还会对我们村子不利,所不定全村的人都会死光。
我们当时都吓傻了,他说啥我们就信啥,于是又凑钱让他做了一场法事……那外地女人被雷劈了以后一直恍恍惚惚的,看上去就像傻了一样,一直跪在地上动也不动,那道士做完法事就说那妖怪的魂魄已经被他给打散了,但肉身还在,也得找个地方封印起来。
于是我们就听他的吩咐又去找了……找了口棺材,然后那道士在后山上找了块地方,让我们挖个坑,把棺材埋进去……”
“等等……”东东听到这皱了皱眉头,问道:“那道士……哦!那神棍不是说要封印肉身吗,这埋口棺材是什么意思?”
一直坐在后面没说话的江晓燕这时候突然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他的意思是,他们把那外地女人装进了棺材,然后埋起来了。”
“什么?”东东大吃一惊,一脸惊骇的回头看向老汉:“也就是说,你们……你们把那外地女人……活埋了?”
老汉低着脑袋,不敢看东东的眼睛,半晌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愧疚的说道:“当时我们都吓傻了,那道士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那女人被装进棺材里以后好像又……又突然清醒了过来,在里面不停地敲打着棺材盖,哀求我们放她出去……
不过我们当时哪里敢开棺,而且那道士也说这是妖怪回魂了,想迷惑我们,只要一开棺在场的人一个都活不了,于是我们一狠心……一狠心就用棺材钉把棺材给封死了,然后埋在了后山上……
毛豆听到这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愚昧!实在是愚昧!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丢了……不过以前资讯闭塞,山里的人又都相信这些,社会法制也不健全,许多地方连个派出所都没有,滥用私刑的事情屡见不鲜,在那个时候,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毛豆眉头一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那外地女人已经有七个月生孕了吗?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汉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脑袋,默默的抽着烟,毛豆看见他这模样,又是一声叹息,冷声说道。
“阎王面前一本帐,你们生前做过的事情,以后到了阴司自然会付出代价,我也懒得多说什么……”
老汉看了毛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手里的烟锅子微微有些颤抖,
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毛豆也不想在这些旧事上再做纠缠,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他想了想又抬起头来问道。
“不过我相信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吧,你既然说让我救救你们村子,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老汉抬起头,看了毛豆一眼,然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们把那外地女人……埋了之后,那个道士又让我们在上面建了个庙子,说是可以保我们村子百年平安,我们当时也没多想,就按照他说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没两天功夫就在那块地方建了个小庙。
老汉说到这叹了口气,往烟锅子里又加了一些烟丝,点燃后接着说道:“其实话说回来,那女人平常对我们都还不错,又见过世面,经常教村里的小孩读书识字,这件事情过后,大家对她本来还有些愧疚,也怀疑会不会冤枉了她……
但是至从那外地女人死了之后,村子里的确是太平了不少,晚上那蓬头鬼不来了,也没人再得怪病,于是大家都觉得那道士说得果然不错,以前发生的那些事,都是那个外地女人在作怪。”
东东听得眉头大皱,想了想问道:“那外地女人的男人呢,就是被你们绑起来的那个。”
“当年我们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他人了,估计是当时走得急没绑紧,怕我们回来会再把他怎么样,就趁我们走后挣脱绳子跑了,这里到处都是山,跑去哪了也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村子里的人都不想再提,他走了也好……”
东东奇怪的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事就算是结了,那你刚才怎么又说村子里有什么怪事?”
老汉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还没说完,被你给打岔了……那外地女人死了之后,村子里的确是太平了不少,但是好景不长,还没过几年……”
老汉想了想,“大概是过了两三年吧,就又开始出事了,有三个去后山打柴的人,几天都没回家,后来村子里的人上山去找,才发现是死在了下面埋着外地女人的那个小庙里,模样都吓人得很,眼睛凸出来,嘴张的老大,很像是前几年死在村口谷草堆里的那两个年轻人。”
咽了口唾沫,老汉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然后接着说道:“我们一看都吓坏了,以为是那外地女人阴魂不散,回来报仇来了,于是就又凑钱出去请道士,前后请了好几个,结果……结果第二天发现全都死在了那个小庙里。”
毛豆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是那个外地女人,即使是那女人含冤而死,化为厉鬼回来报仇,但出事的时间距离她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两三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有多深的道行,最多也就是个白衣怨灵,没办法直接害人,就算你们请来那些道士都是些江湖骗子,没什么真本事,但跑总会跑吧,也不至于全都死在那个小庙里。”
老汉愣了一愣,然后看着毛豆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反正那几个道士死了之后,我们村里又接连死了好几个人,都是头一天还好好的,晚上睡了一觉人就挺在床上了,一检查都说是心脏病。
那时候死的人多了,公安局还立了案的,派了一个专案组下来折腾了好几天,但最后也没能给出个说法,村子里不少有门路的人家都搬走了,年轻人基本也都进城去了,整个村子最后也就剩下了十几户人家……”
东东瞪着眼睛,不解的问道:“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你们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搬走?”
老汉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们这些留下的都是一只脚踩进棺材的,哪天死了也就死了,再说我们这把岁数了,又没什么文化,离了这里的土地连口饭都找不到地方吃。”
“那你儿子呢?他怎么也留在这?”
老汉转头望了望旁边的小屋,说道:“我儿子小时候得过病,脑子不好使,所以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不过还好,至从那年闹腾过一段时间之后,这十来年村子里虽然也死过几个人,但都是些老人,其中有一些看起来也像是正常死的,我们也认命了,没有再从外面请人来看过。”老汉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开始不愿意告诉你们这些,一来是这件事不光彩,二来我怕又惹怒了那个……那个女人,又给村子里招祸。”
毛豆听完老汉的讲述,先在脑袋里大概整理了一下:首先是五十年前一个外地女人来了石桥铺村,然后村子里就开始闹鬼,接着那冒充道士的神棍进村来捉妖,村民听信了那道士的话,认为那外地女人就是妖怪,于是把她活埋在了后山上,之后村子太平了两三年,然后就又开始出事……
毛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总觉得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但又始终想不出来,只得拍了拍脑袋,转头看了一眼东东和江晓燕。
“看来要搞清楚邪灵跟那外地女人究竟有没有关系,我们只有去那个后山小庙里走一趟了。”
老汉听见这话先是一惊,连忙想要阻止毛豆,但是手刚伸到一半,又想起毛豆刚才给自己儿子治病时的场景,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去。
“那个……大师,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不过那后山真的是邪得很,至从出过事以后,这么多年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从来都不敢进去,砍柴打猎都是绕着那走。”
毛豆还没说话,东东就站了起来,一挥手说道:“怕什么!一切妖魔鬼怪在我们面前都是纸老虎!”
毛豆撇了撇嘴,说道:“那行,要是一会儿真遇上什么,那就看你发挥了,我们在后面给你加油。”
东东一听顿时软了下来,嘿嘿笑道:“那哪成啊,有你在哪还轮的着我动手,那不是抢你的风头吗?”
毛豆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老汉看着两人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叹了口气,又偏过头去看坐在他们后面的江晓燕,想让那女孩再劝劝他们,结果发现那年轻女孩此时正眯着眼睛盯着他看,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
“咋了?姑娘,你看啥呢?”
毛豆和东东听见老汉的话,也回头去看身后的江晓燕,江晓燕眼睛一眨,收回了盯着老汉的目光,转而看了看四周说道:“没什么,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是天黑了在山里可是很麻烦的,要不我们先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去吧。”
毛豆抬头看了看天,石桥铺村在山坳里,看不见太阳,只能看出天色是有些暗了,于是他又拉过东东的左手,撸起他的袖子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快7点了。
今天上午不小心掉进河里,回镇上去换衣服就耽搁了半天时间,下午又给老汉的儿子治病,然后听他说村里以前的那些旧事,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从这走回青石桥,然后再开车去镇上要花费不少时间,明天一早又还得过来,实在是有些麻烦,于是转头看向老汉问道:“大爷,我们三个今天在你家里住一晚,你看方不方便?”
老汉犹豫了一下,说道:“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家里只有两张床,我那张可以腾给你们用,但是我儿子……”
没等老汉说完毛豆就说道:“有一张床就行了,让晓燕去睡,你给我们些棉絮被子,我跟这胖子打个地铺就行了。”
“那行,那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找被子……”老汉点点头,刚要转身回屋,又被东东给拦了下来。
“我说大爷,今天我们可是治好了你儿子的病,你看今晚上是不是给我们整几个菜,我们吃饱了明天也好进山去给你们村子抓鬼啊。”
老汉一听连忙答应:“应该的、应该的,老汉我虽然家里穷,大鱼大肉弄不起,但是管饱还不成问题。”
老汉进屋去拿被褥了,让毛豆他们到中间的堂屋里去先坐一会儿,三人来到堂屋里,围着摆在房间中央的一张大圆桌坐下。
毛豆转头看了看江晓燕,问道:“晓燕,我看你今天进了这村子里情绪就不太好,一下午都没说过几句话,你有什么心事?”
江晓燕抬头看了毛豆一眼,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没事,我只是想到婷婷她们几个了,不久之前我们还一起在这里玩,结果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陪她们……”
东东抬了抬屁股,移到江晓燕身边,说道:“晓燕,你放心吧,有豆子在,他一定能把那邪灵给逮住,到时候你就没事了。”
“嗯……”江晓燕轻轻的点了点头,神色还是有些落寞。
毛豆斜着眼睛看着东东的咸猪手在江晓燕背后慢慢移动,眼看就快要搭到江晓燕的肩膀上了,不由得咳了一声,东东一惊,连忙把手收了回去,坐在对面朝着毛豆直瞪眼。
毛豆没理他,而是又问江晓燕道:“晓燕,你们四个上次来玩的时候,有没有去过后山?”
江晓燕想了一想,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四个只是走到了村口,看着这里是个山坳,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掉头回去了。”
“哦……”毛豆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可是,你上次说你们在这里玩了半天……”
“我们是边走边玩的,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路上……”江晓燕看着毛豆,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毛豆摊了摊手,不再多说。
晚饭果然只是管饱,一人一大碗素面,东东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跟毛豆两个埋着头,捧着碗吃得唏哩呼噜的。
江晓燕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说自己有些累了,想先回房去睡觉。
走之前毛豆突然叫住了她,在兜里掏摸了一阵,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珠子,伸手递给了江晓燕。
“这是什么?”江晓燕结果珠子,拿到眼前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的珠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
毛豆一边吃着面,一边答道:“我做的护身符,能保护你不被邪灵伤害。”
“哦。”江晓燕又看了看手中珠子,捧在胸口,对着毛豆甜甜一笑,“豆子,谢谢你。”
毛豆挠了挠头,傻笑了两声,说道:“没事,只是一些小玩意儿,不过一定要贴身携带哦。”
东东伸长脖子看了眼江晓燕手上的红色珠子,有些眼红,“那我的呢?”
毛豆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是给了你一枚五帝钱吗?”
东东在裤兜里掏出那枚五帝钱,苦着脸说道:“就这个?百来块钱的地摊货,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不要就还给我!”毛豆哼了一声,作势要抢。
“要!要!有总比没有好!”东东连忙把铜钱揣回兜里,对着毛豆讨好的笑了两声。
江晓燕先回房去了,毛豆跟东东吃完面,坐在凳子上四处打量着堂屋里的摆设。
这老汉家虽然也算是村子里条件比较不错的人家了,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一台电视机还是15寸的球形电视,因为山坳里湿气重,显像管好像受潮了,打开屏幕泛绿光,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看什么节目都有种看鬼片的感觉。
东东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掏出手机想看会儿小说,才发现这地方居然没信号。
毛豆坐在凳子上,一边打着嗝一边看着东东举着个手机在屋里到处转,突然问道:“胖子,你这一晚上都不回去,张哥它们会不会担心?”
东东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没事,我走的时候留了条子了,说跟朋友出去玩,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回去最多挨顿骂,有我妈在,我爸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毛豆听东东这么一说,想起了张队长在王姐面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得就有些想笑。
“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这一晚上怎么过!”东东终于放弃了努力,把手机揣回兜里,唉声叹气的坐在了毛豆旁边,突然又说道:“哎!要不我们斗两把地主呗,就当打发时间了。”
毛豆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不会。”
“呃?”东东像看怪物似的打量了一下毛豆,叫到:“斗地主这种国民运动都不会?那你平时都玩些什么?”
毛豆没好气的说道:“大少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我每天在馆子里跑前跑后的,不是炒菜就是送外卖,每天累得跟狗样,哪还有闲心学这些。”
东东挠了挠头,“那以前你还没进城的时候呢?”
“没进城的时候更惨,天天从早到晚被逼着学那些法咒手印,有时候睡到半夜我爷爷还会突然扔个僵尸到我床上,搞得我直到现在经常做噩梦。”
“卧槽!这么凶残!”东东肥肉一抖,惊呼一声,想了想又问道:“哦对了,我听马叔说过,你家好像是叫什么……败家村?咋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败你妹啊!”毛豆伸手就削了东东一巴掌,“你这是啥口音!白!白家村!再乱说小心晚上我把太平间里那两个女鬼放到你被窝里!”
“哦!哦!白家村!”东东连忙捂着脑袋,嘿嘿干笑了两声,“我听说你们村跟茅山和龙虎山都齐名,是不是也是建在什么山巅上,天天习武练剑、修炼什么的?”
毛豆翻了个白眼,“你那是电视看多了,其实我们村离江城市不远,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在国道边上,你到那附近一打听就知道,我们村可是县里有名的养猪大户。”
“啥?养猪?”东东顿时有些凌乱了。
毛豆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养猪,我们村里百十来口人,不想办法赚点钱难道去喝西北风啊?”
“但是你们不是会抓鬼吗?而且抓一次就好几百万?还养猪干什么?”东东依然对那张五百万的支票念念不忘。
毛豆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答道:“我们白家的法术是一脉单传的,每一代都只有一个男丁能够修炼,其余的人其实也只是普通人,没有法力,所以我们白家村入世的法师一直很少,法术界觉得我们在三派之中最为神秘,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而且……”毛豆补充道:“我上次就解释过了,帮人消灾受点辛苦费那是应该的,但是办多大的事收多大的钱,收多了可是要减阴德的。”
“阴德?这东西真的有?”
毛豆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有,阴德不仅关系着你下辈子投胎的去处,对法师来说,也关系到牌位的晋升,方士、真人、天师,每个牌位又分成三品,想要上升一品都需要积累不少的阴德,更别提牌位的晋升了。”
“哦……”东东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那天师就是最牛掰的了?后面还有没有?”
“后面当然还有,不过那就不属于阳间的牌位了,哎……我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些事情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东东抓了抓脑袋,嘿嘿笑道:“我也就是好奇嘛,随便问问。”说完眼睛一转,又问道:“你刚才说你们白家每一代只有一个人能修炼,这一代肯定就是你了,那上一代呢?”
“你猪脑子啊!都说了是一脉单传了,上一代肯定就是我爹啊!”
看到东东还想问什么,毛豆干脆地说道:“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白家的法术不像茅山和龙虎山,他们借的是三清之力,只要是有慧根、信仰虔诚的都可以学……”
“但是我们白家法术依靠的是血脉之力,流传到现在就只有我爷爷这一脉还能修炼了,你要想学我们白家的法术,除非是我渡血给你才有可能。”
东东听毛豆这么一说,顿时一脸的失望,但是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又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说道:“那……你是什么血型?”
“滚!”毛豆对着他竖了一根中指,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懒得跟你说了,明天还要上山办事,快睡觉去!”
老汉吃完饭,跟毛豆打了个招呼就跑去他儿子房间里睡觉了。他们两个在堂屋里扯淡了这么久,时间已经接近10点,虽然这个时间对于从小在城市里生活的东东来说,相当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是在这三面环山的偏僻村庄里,夜晚的天空连个月亮都看不见,除了透过堂屋门洞照出去的一束灯光,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二人把堂屋里的灯关上,借着东东手机的光走到了右边的屋子里,一推门就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隐约能看见里面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从那起伏有致的身段上来看,应该是江晓燕。
二人没有开灯,毛豆让东东举着手机,自己把地上的几床棉絮铺开,然后两人脱掉外衣钻了进去。
房间里的地面没有打地坪,还是泥土地,虽然下面垫了两床棉絮,毛豆还是觉得地下的凉气直往上窜,裹着被子的身体老是捂不暖和。
旁边的东东钻进被窝之后,还没五分钟就响起了有节奏的鼾声,让毛豆不禁又是一番感叹:皮厚真好……
虽然身上的被子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霉味与脚臭的混合,但是毛豆还是将被子又裹紧了一些,直到把自己包得像一个蝉蛹一样,才稍微感觉暖和了一点。
辗转反侧良久,他才终于感觉到倦意袭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跟东东谈了谈白家村的事,本来东东只是一个普通人,毛豆不应该给他说这么多的。
但是至从他离开家乡到了城里,一直在饭来香里打工,连个朋友都没有,平时面对的基本都是横眉竖眼的老板娘,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心里也有些憋闷,不自觉的就多说了几句。
毛豆在梦里昏昏沉沉的,好像又回到了白家村,他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床边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轻声的对他讲些什么,虽然那个男人面貌模糊,看不清模样,但是毛豆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已经记不起模样的父亲。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父亲作为上一代白家天师入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爷爷曾经出去找过他,足足去了两年,但是当他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回父亲,只带回了已经残破的《白泽精怪录》。
之后的几年里,爷爷对父亲的事一直绝口不谈,无论毛豆怎么问,爷爷都是以沉默来回应。
虽然爷爷不说,但是他还是能从爷爷每次伶仃大醉之后那满脸的悲伤中,隐约的猜到一些什么……
连白家的至宝都变得如此残破,毛豆不敢去想父亲在外面到底遭遇了什么。从此以后他也不再去问爷爷任何关于父亲的事,因为他怕听到自己最害怕的那个答案。
毛豆望着床前那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伸手想去抓住他的衣裳,但却发现自己的手很小很短,始终够不着,他才想起,父亲离开的那年,自己才不过三岁。
父亲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慢慢地转身,向着门外走去,门外突然出现了一片绚烂的光芒,毛豆张大了嘴,看着父亲站在那片光芒里,回头朝他招着手,他想放声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父亲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光芒之中,瞬间感到心头涌起一阵令人窒息的疼痛,犹如一把尖刀扎进了他的心里,然后不断的搅动。
他挣扎着滚下床,捂着胸口,强忍着心头的剧痛,踉跄着朝着父亲爬去。
光芒中的父亲仿佛也看到了他,身影消散的速度似乎也缓了一缓,对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毛豆每爬一步就感觉仿佛插在胸口尖刀又狠狠的绞了一下,等挪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痛得快要晕厥过去,但他还是咬牙抬起自己颤抖的右手,朝着光芒中的父亲伸了过去……
可就在他快要握住父亲手的一刹那,胸前突然耀起一丝金光,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淡紫色的眸子。
圣祖!
淡紫色的眸子只看了他一眼,便消失无踪,但他整个人仿佛是三伏天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猛地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我这是在梦里,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疼?
在毛豆清醒过来的那一刻,那片包裹着父亲的光芒也突然开始飞速缩小,瞬间就消失不见,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毛豆吃力的睁开眼睛,但是眼前却依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从小锻炼目力,就算是在漆黑一片的屋里也能看得清楚,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像失明一样的感觉,莫非……我还在梦里?
他心里有些慌乱,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黑暗之中,胸口的传来的疼痛愈发的清晰,疼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一阵雷鸣般的声响从黑暗中传来,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子里,他仔细一听,猛然想起这是东东的鼾声。
我已经醒了!但是什么东西遮住了我的眼睛!毛豆强压住疼痛,只是稍稍感受了一下,顿时心中大惊。
邪气!好浓的邪气!
毛豆感觉到他此时已经被浓郁的邪气所包围,他想念咒,但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捏出个手印,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紧紧包裹住,根本抽不出手来。
胸口的疼痛已经逐渐蔓延到全身,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此刻已经被疼痛刺激得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整个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弯曲。
在剧烈的疼痛下,毛豆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而这一昏估计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舌头伸了出来,然后牙齿猛地一合,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然后化为一大蓬血雾喷了出去。
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在他耳边响起,面前浓郁的漆黑被他喷出的舌尖血撕成无数碎片,然后迅速化为一缕缕黑烟向着天花板上窜去,眨眼工夫就从屋顶的瓦缝中跑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屋子刺鼻的焦臭味。
眼前终于清晰了起来,毛豆挣脱紧裹在身上的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顾不得看四周的情形,飞快的盘腿摆出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口中开始急速的念动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动,一丝丝黑烟被他从体内逼了出来,然后迅速在他周围的空气中消散。
又过了很久,毛豆才终于感觉到胸口的疼痛感慢慢消失,心脏又开始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猛地向后一倒,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软在地上,感觉背后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下的棉絮也湿了好大一块。
毛豆抬起头,望着头上的青瓦,急促地喘着气,清秀的脸庞都开始有些扭曲,半晌之后他突然撑起身子,满面通红的指着屋顶,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我x你妈!!!”
东东被毛豆的骂声惊醒,瞪着糊满眼屎的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毛豆指着屋顶破口大骂。
“发生什么事了!”江晓燕也被惊醒,飞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东东爬起身,一边盯着毛豆,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惊疑不定的低声问道:“会不会是梦游。”
江晓燕看了毛豆一眼,听着那有些口齿不清的骂声,也是面带疑惑的摇了摇头。
东东咽了口唾沫,冲着毛豆小声喊道:“豆子,你跟这瓦有啥仇?要是看它不顺眼,明天我帮你砸了他,也不用半夜起来骂街吧。”
毛豆一听见他的声音,突然转过头来,瞪着眼的看着缩在床边的东东。
“卧槽!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东东看着毛豆突然向他走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掏出毛豆给五帝钱,在身前一阵比划。
毛豆大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了他乱晃的手,猛地摇了几下,大着舌头说道:“胖子!你这呼噜打得好!非常的好!”
“啥?”东东一脸的莫名其妙,愣了半天才弱弱地问道:“豆子,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我说你到底是在梦游还是神经出毛病了,深更半夜的不要这么玩好不好!”
江晓燕也下了床,伸手放在毛豆的额前试了试。
毛豆松开了东东的手,看了看江晓燕,仰头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平静了下来,说道:“行了!我没事了,刚才做了个噩梦而已,接着睡吧。”
东东挠了挠脑袋,跟江晓燕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做噩梦就做噩梦吧,那瓦招你惹你了?你指着它骂个啥劲?还有我呼噜打得好是啥意思?讽刺我?
东东嘟囔着走到地铺上,刚坐下却又跳了起来,伸手一摸,棉絮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由得看着毛豆大叫起来:“卧槽!豆子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居然都吓得尿床了!”
“放屁!”毛豆瞪着眼,反驳道:“那是汗!被子太厚了,我盖着热不行啊!”
被他这么一闹,三人也没睡觉的心思了。东东看了看表,还好,已经是凌晨5点了,再过不久天也该亮了,三人干脆也不睡了,脱了鞋都盘腿坐在了床上,聊起了天。
聊天的时候东东又问起毛豆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梦,毛豆随便支吾了两句,把他给打发了过去,关于刚才被邪灵偷袭的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但是他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要是当时没有及时醒过来,自己这条小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想起在梦中出现的那对淡紫色的眸子,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一直贴身放在胸口的那本薄书。
天才刚蒙蒙亮,毛豆就问东东借电话,说是要打给马世豪询问一下饭来香的装修进展,东东有些不解,这盘下饭来香才不过两三天时间,现在就问进展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点。
毛豆嘿嘿笑了笑,解释说虽然饭来香的装修是让马老爷子全权代理,但怎么说自己才是正牌老板,也得关心一下自己的店不是。
东东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这山坳里手机都没有信号,毛豆只能走出峡谷去打,东东给他大概演示了一下,怎么翻号码簿,怎么拨号,然后毛豆就拿着手机走了。
江晓燕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看到毛豆小跑着离开,于是问东东道:“豆子这是要去哪?”
东东翻着白眼把毛豆的话重复了一遍,江晓燕“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十来分钟后,毛豆回来了,东东接过手机,问道:“你的五星级饭店咋样了?”
毛豆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工人进场了,老爷子说就这两天就要开工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老汉端着一盆窝头走了出来,招呼他们去吃早饭。
毛豆和东东走进堂屋,看见江晓燕已经坐在桌子旁了,毛豆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个窝头开始啃起来。
“都吃饱点,一会儿还要爬山,别爬到半道就没有力气了。”
东东一手拿了一个窝头,嘴里还塞着一个,在一旁猛点头。
吃完早饭,毛豆拉着江晓燕,跑去问老汉家里有没有她能穿的衣服,好把她身上连衣裙和高跟鞋换下来,这身行头可没法去爬山。
老汉想了想,进屋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找出了几件以前他媳妇儿的旧衣服,全是粗布大花,看上去十分土气,然后又找出一双小码的解放鞋,一起递给了江晓燕。
江晓燕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上的衣服,一脸的不情愿,最后在毛豆的催促之下,才慢腾腾的进屋换衣服去了。
磨蹭了半个小时,毛豆忍不住去敲了两次门,江晓燕才换好衣服,低着头走了出来。
全身绿底红花的粗布大袄,脚穿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看上去真的是土得掉渣了,不过还好江晓燕长得好看,这么土气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居然还别有一番俏村姑味道。
东东情不自禁的吹了一个口哨,老汉砸吧了两口烟也赞道:“这姑娘看着真俊,以前我媳妇儿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看,大师,你真是好福气啊!”
毛豆一愣,心想这有我啥事?
江晓燕偷偷瞟了一眼毛豆,脸上飞上了两抹红霞,跺了跺脚,飞快的跑开了。
江晓燕换个衣服就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此时天已大亮,要是再磨蹭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于是毛豆招呼了几人一声,问老汉借了一把开山刀,便向着后山出发了。
老汉抽着烟袋,把他们三人送到了村子后面的山脚下,便不肯再往里面走一步了。
老汉用烟杆指着山脚下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路说道:“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大概走到山顶的位置,就能看见那座小庙了,不过这么多年我都没上去过了,也不知道那小庙现在还在不在,你们……一定要小心点!”
毛豆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后二人一招手。
“出发!”
山间的这条小路大概只有一人宽,基本都被两旁的杂草给掩盖了,毛豆走在前面,一边用手里的开山刀不停地敲打着两旁的草丛,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
“小心点,这个时候,冬眠的蛇刚醒,可别被咬着了。”
身后的二人一听这话也是神色一凌,睁大了眼睛,小心的注意起脚下。
这后山上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很窄,浓密的树冠笼罩在半空中,遮挡住了本来就有些昏暗的光线,林间显得有些黑暗。
越往上走,雾气也越浓,三人在顺着林间小路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眼前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越来越低。
东东叫住了前面的毛豆,说道:“豆子,你看现在雾这么大,可别一不小心走散了,要不我们等雾散了再走吧。”
毛豆看了看周围,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山坳,水汽聚集,这些雾一时半刻也散不了,我们慢点走,等走过了山腰应该就会好些了。”
三人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过了山腰,四周的雾气果然稀薄了一些,已经能看清十米左右了。
“哎哟!我不行了!”东东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一棵树哀嚎起来。
毛豆瞪了他一眼,“早上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行了”
不过他看了看后面同样也是气喘吁吁的江晓燕,只得说道:“那好吧,先原地休息二十分钟吧!”
三人走走停停,这条山间小路越往上越难走,有不少地方已经看不出路的痕迹,不过还好目标很明确,不管有没有路,只要朝着山顶的方向走,总能找到那座小庙。
走了快三个小时,山势越来越陡,基本都是大于四十五度的陡峭斜坡,此时早就找不到开始那条小路,周围全身茂密的矮树和灌木。
毛豆只能手脚并用,一边爬一边用开山刀砍开挡在前面的枝条,全身的肌肉累得都有些痉挛了,他喘了口气,扶着身旁的一棵树,伸展了一下早已酸痛不已的腰。
东东也是满头大汗,双腿打着颤,两手抓着地上的两株茅草,趴在地上像个破风箱一样喘着气,跟在他后面的江晓燕也是香汗淋漓,扶着身旁的树累得说不出话来。
“同志们!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毛豆回过头来鼓励他们。
东东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快拉倒吧,一个钟头前你就说过这句话了。”
毛豆伸手拨开挡在前面的枝叶,抬手冲前方一指,说道:“这次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看。”
东东和江晓燕抬起头,顺着毛豆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透过前方枝叶的空隙,已经能清晰的看见山顶上那凸出的几块岩石。
半个小时后,三人终于登上了山顶,东东双腿一软,“噗通!”一身趴在了地上,好像连东东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江晓燕也坐在他旁边,不停地喘着粗气。
毛豆此时也觉得双腿打颤,全身无力,坐在地上一边捶着酸软的小腿,一边眯着眼睛打量起这后山山顶的情况。
后山是因为坐落在石桥铺村的后面而得名的,与村子左右两边的山脉相连,三座山里,后山最高,大概比两边的山峰还要高出将近百米,正好组成了一个“山”字形,除了村子的方向还能勉强攀爬以外,其余几面都是刀削一样的悬崖峭壁。
整个山顶都是光秃秃的,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岩石,仅仅在山顶的中心位置长着一颗巨大的柳树,树干看上去快有水缸粗细,到了分叉的位置却都朝着一边歪了过去,即使现在还是初春,但是那满树垂下的枝条上依旧是一片绿意盎然。
这棵柳树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歪着头的女人,垂下自己满头的长发,投下一片浓郁的树荫,在树荫之中,毛豆终于发现了此行的目的,那座低矮的石头小庙。
毛豆皱了皱眉,叹道:“这地方果然有些古怪!”
“咋了?”东东趴在地上休息了一阵,终于缓过些气来,听见毛豆的话顿时有些紧张,赶忙起身问道。
毛豆指了指前方那颗柳树,说道:“俗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这柳树是阴木,很容易吸引鬼妖,阳宅都很避讳,就更别说是阴宅了,而且那外地女人是横死,怨气不化、阴气汇聚,这个地方想不出厉鬼都难。”
一听见有鬼,东东顿时打了个寒颤,先看了看那座小庙,然后又望着那颗巨大的柳树骂道:“这树也真是的,哪不好长,偏偏要长在人家的坟头上!”
毛豆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柳树喜阴,一般都是生在河边,长在山顶上的可不多见,而且柳絮飘不到这么高,这棵柳树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栽在这的,我相信下面那些村民可不会这么无聊,做这事的人一定是有他的目的,并且肯定是跟埋在那石头房子下的那个外地女人有关系。”
东东有些惊讶,想了想问道:“不对啊!这么大的树,怎么说也得有上百年了吧,那女人也不过才死了五十几年,难道有人未卜先知,提前几十年就在这山顶上种了一棵树?”
毛豆不答,抬脚向着那颗柳树走了过去,东东一看,只得回头搀扶起还坐在地上的江晓燕,赶紧跟了上去。
毛豆走到柳树旁,先看了看树下那座低矮的石头小庙,发现这座小庙大概也就一人高,顶上的泥瓦已经非常残破,墙上没有窗户,整个小庙大概也就三四个平方的样子。
透过低矮的门洞,还能看见最里面有一张供桌,桌子上摆着一尊风化严重,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黄泥塑像。
这后山陡峭,要想在这建起一座房子可不容易,不过好在这山顶到处都是石头,估计几十年前村民们也是就地取材,砸取山顶上的块石垒起了这么一个低矮的小庙。
毛豆围着小庙转了一圈,暂时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又走到了柳树旁,从兜里摸出一枚五帝钱,在树干上轻轻一划。
并不锋利的五帝钱划过柳树,却像是划在了豆腐上一样,直接割破了外面那层坚韧的树皮,在树干上开了一道口子,一股像血一般的鲜红液体瞬间渗了出来,沿着树干泊泊地向下流淌。
就在毛豆割破树皮,树干上流出鲜红血液的时候,那密密麻麻垂下的枝条也开始无风自动起来,发出一阵哗哗的枝叶碰撞声音。
毛豆后退几步,抬手拦住了东东和江晓燕,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东东躲在毛豆身后,看着柳树那巨大的树冠开始猛烈的摇晃,长长的枝条也在空中乱舞,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正在疯狂摇头的长发女人,场面十分诡异。
“卧槽,胖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树抽疯的,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毛豆拉着他们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找了一块凸出的岩石,让东东和江晓燕躲在后面。
“这棵柳树已经成树妖了,刚才我用五帝钱割破了它的树皮,把它给惊醒了。”
“什么?树妖!”东东躲在石头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又往那边瞟了一眼,惊骇的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毛豆摊了摊手,说道:“能怎么办,那小庙就在树下面,当然只有打一架了,而且就算不为那外地女人,遇上这种阴生树妖,害人也是迟早的事,我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它。”
“那这柳树会不会就是那个……邪灵?”
毛豆摇了摇头,“不会,树妖是妖类,只是植物成精,跟邪灵可不一样。”
“哦……”东东和江晓燕对望一眼,然后朝着他点了点头。
“那好!你放心的上吧,要是你挂了,明年的今天我不会忘记给你烧纸的!”
“滚蛋!要是我挂了你也好不了!”
毛豆翻了个白眼,“呸!”了两声,转身朝着柳树走去,在走到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大柳树仿佛感觉到了毛豆的靠近,剧烈摇晃的树冠突然一顿,然后朝着他生生的弯了下来,满树的枝条像是怪物的触须一样向着他飞舞而来。
毛豆冷哼一声,灵巧的避过几根想捆住自己手脚的柳枝,口中轻念几句,左手并指在开山刀上一抹,右手猛地一挥便朝着四面八方缠绕过来的枝条斩了过去。
这把从老汉那借来的开山刀足有半米来长,虽然看上去锈迹斑斑,刀刃上还满是缺口,但是此时在这些柔韧柳条的面前却变得锋利无比,只见刀影过处,那密密麻麻的枝条便被纷纷斩断,枝条的断口处也流出一滴滴鲜血,滴落在毛豆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点。
“豆子牛掰啊!”躲在石头后面的东东看见毛豆居然如此神勇,忍不住大声叫好。
那大柳树仿佛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好对付,漫天的枝条开始收拢回去,互相交错着挡在毛豆面前,好像想阻止他靠近。
毛豆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绿色枝条,表情不变,手中的长刀一抬,装逼的轻啸一声,双腿一用力,就要向着柳树的方向跃去。
谁知道他才刚刚离开地面,就突然感觉脚脖子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腾空的身子猛地一滞,“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五体投地摔了个狗吃屎。
“卧槽!”毛豆暗骂一声,连忙爬起身来,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脚脚踝处正被一根破土而出的树根紧紧缠住。
这是柳树妖的树根!
手中的开山刀一挥,缠住自己脚踝的树根瞬间断裂,喷出一股黑血,树根也猛地收缩,回到了地下。
毛豆看着脚下的空洞,皱了皱眉,试探着往柳树的方向走了一步,果然不出他所料,刚一迈步,那消失的树根便又冒了出来,飞快地向着他双脚绕去,无数的柳条也再次飞舞而来,缠绕向他的双手。
毛豆一边跳着脚躲避地下不断破土而出的树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开山刀,劈断围绕四周的柳条,一时间竟然有些应接不暇。
这柳树妖看来已经有了灵智,竟然开始躲避毛豆手中的开山刀,那一根根细长的柳条总是从他防范不到的地方伺机攻击,让毛豆一时疲于应付,根本连半步也无法前进。
毛豆才缠斗了一会儿,就渐渐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了,张口念道。
“天雷阴阴!地雷昏昏!六丁六甲!乾坤借法!”
毛豆手中的长刀一指,天上突然落下一道细长的雷电,蜿蜒着劈在了大柳树上。
但是大柳树只是树冠一抖,雷电的电光就被它直接引入了地下,瞬间消失无踪,漫天的枝条也只是顿了一顿就又向着他席卷而来。
娘的!毛豆骂了一句,只得翻身跳出了柳条的攻击范围,躲到附近的一块大岩石上,喘了两口粗气。
“豆子,你到底行不行,收拾一个树妖也要这么久?”东东躲在石头后面,朝着他大声喊道。
毛豆瞪了他一眼,反驳道:“你懂个屁?这树妖起码有百年道行了,连天雷都不怕,再修炼几年估计都能直接拔根了,这柳条和树根一直缠着我,老子又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哪有那么好对付!”
“那你先站远点慢慢砍呗,等把它砍秃了,它也就没招了。”
“哪有这么容易!”毛豆朝着柳树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你自己看。”
刚才大柳树的不少枝条都被毛豆手里的开山刀给拦腰砍断,整个树冠的枝条看上去都有些参差不齐。
但东东此时探头一瞅,才发现满树的枝条看上去居然都变得差不多长短,根本看不出有斩断过的痕迹,要不是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枝叶,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东东缩回石头后面,看着毛豆惊讶的说道:“卧槽!这东西怎么复原得这么快!”
毛豆点点头,说道:“要想灭了它,只有灭了它的妖灵才行,但是这些柳枝树根实在是有些难缠,我根本就接近不了,要是一直跟它纠缠下去,迟早会被它给耗死。”
江晓燕抓着东东的手臂,探头看了一眼还在疯狂摇晃的大柳树,那密密麻麻的枝条即使已经触碰不到毛豆,但还是像无数触手一样朝着他的方向挥舞,而岩石旁边的地面上也是一阵翻涌,隐约能看见无数粗壮的树根,围绕着毛豆身下这块大石不停地钻动。
江晓燕有些害怕的说道:“豆子,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其它的办法……”
东东看了她一眼,说道:“想啥办法?那害你们的邪灵说不定就藏在那小庙里,不把这树妖收拾了怎么去逮它,逮不住邪灵那你咋办?”
“可是……”江晓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毛豆挥手打断了。
“不管那邪灵在不在这,这树妖都是必须除掉的,要不等到它能拔根移动的时候,可就不好逮了,到时候估计石桥铺村里的人都会变成它的养分。”
毛豆说完,也不再去看东东和江晓燕,而是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疯狂扭动的大柳树,摸着下巴苦思对策,半晌后他突然眼睛一亮,招呼东东道:“胖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干啥?”东东看着毛豆猥琐的表情,心里顿时一突。
“嘿嘿,要不我们一起上,你帮我引走一部分柳条和树根,只要让我接近那树妖,我就能想办法灭了他。”
“卧槽!亏你说得出口!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东东肥肉一抖,猛摇头。
“你听我说完嘛,你身上有我的护身符保护,这树妖最多只能缠住你,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只要能帮我争取十来秒钟就足够了。”
看到东东还在犹豫,毛豆又补充道:“你看,这事说到底还是在帮晓燕,要是能把那树妖灭了,晓燕也会感谢你的,你说对吧?晓燕!”
“啊?我……”江晓燕一愣,刚想说话,东东已经一脸豪气的站了起来,“好!为了晓燕妹子,我干了!”
刚说完却又怂了,“你确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毛豆摆出一副肯定的表情,“我不会坑你的!”
东东深呼吸了几次,对毛豆比出一个ok的手势。
毛豆现在站的石头距离东东他们大概有五米左右,他看到东东终于点头同意了,也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着不远处的大柳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数到三就一起冲!”
“一……”
“二……”
“三!”
东东早就绷紧了神经,毛豆的“三”字一出口,他顿时鼓起勇气跳出了出来,口中大吼一声就向着大柳树的方向冲了过去。
大柳树的枝条瞬间一阵狂舞,舍弃了毛豆,飞速地向东东掠去,地面之下的树根也翻腾着朝着东东的背影追了过去。
东东刚冲了几步,突然感觉眼前一花,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枝条,身旁的土地也在不停的涌动。
“卧槽!怎么这么多!”东东吓得肥肉一抖,慌忙去找毛豆,结果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才发现毛豆居然还蹲在那块石头上,挤眉弄眼的看着他。
“我靠!你小子坑我!”东东只来及发出一声喊,就被无数绿色的柳枝缠了起来,地下的树根也破土而出,顺着他的双腿缠绕而上。
转眼间东东就摔倒在地,被捆缚成一个半绿半黑的木乃伊,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
毛豆看见自己周围的柳枝和树根都被东东吸引了过去,此时树妖身上的所有枝条都缠上了东东,一根根绷得笔直,连接在树冠与东东之间。
大柳树的树冠不停地朝着东东的方向弯曲抬起,每一次弯下,东东身上的柳条就缠紧几圈,每一次抬起,绷紧的柳条就把东东飞快地朝着柳树妖的方向拖去。
不过几次呼吸之间,东东就已经被拖到了离柳树妖几米远的地方,柳树妖那水缸粗细的树干突然从靠近地面的地方裂开一条巨大的竖缝,缝的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尖锐木刺,看上去犹如一张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
“东东!”江晓燕躲在石头后面,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毛豆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挑,从高高的岩石上一跃而下,双腿猛地发力,朝着柳树妖的方向飞奔而去。
“卧槽!胖爷尿都要被挤出来了!你终于舍得过来了!”被紧紧捆住的东东躺在地上急得大喊大叫,但是随着他的喊叫,每呼出一口气身上的枝条也跟着收得更紧,一身肥肉都从柳条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绷紧的柳条用力地把东东往树干上的裂口里拉扯,眼看东东的头都快要进入裂缝里了。
“我日啊!豆子你个王八蛋!我知道就算我变成鬼也打不过你!但是老子到了地府,一定要在阎王爷面前告你一状!”
毛豆此时已经跑到了东东的身边,脚下一用力,在树干上猛地一蹬,高高地跃上半空,大喊道:“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长刀也猛地从左至右横向一挥,那无数绷紧的枝条瞬间被这一刀全部斩断,柳树妖树冠猛地一抖,无数断裂的枝条在半空中炸开一大蓬血花。
东东只感觉到头顶一凉,树干上那裂开的巨口瞬间“啪!”的一声合了起来,离他的脑袋只剩下一个巴掌的距离。
柳枝一断,东东顿时感觉身上一松,缠绕着自己双腿的树根也颤抖着缩回地下,他连忙坐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把挂在身上的柳条扯开,转头向着头上看去。
此时的大柳树整个树冠仿佛被理了个发,以前那长长的柳条现在只剩下了很短的一截,即使树冠压得很低,也够不到就站在树下的人,枝条的顶端还不断的淌着血,飞舞间仿佛下起一场血雨。
毛豆落回地面,也不抬头看,挥手将开山刀抛开,右手并指,高举过头顶,大喝道:“满天鬼神,从吾号令!鬼妖丧胆,精怪忘形!手握霹雳,雷神隐名!金光速现,斩杀妖灵!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只见毛豆高举的右手食中二指上吐出一道尺余长的耀眼金光,金光内还有电光闪烁。
毛豆右手一挥,对着树干用力劈下。
一个女人的虚影突然出现,猛地跪伏在毛豆面前,毛豆低头一看,这女人身材纤细,容颜也是极美,只是一头齐耳短发还染着半截红色,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旁边的东东先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虚影吓了一跳,身子一弹,大叫一声就想逃,不过看到女子那绝美的面庞又停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躲在毛豆背后,仔细打量了女子两眼,有些结巴的说道:“怎么妖……妖怪……也玩非主流?”
毛豆没有理他,皱眉看着跪伏在地的女子,冷哼一声说道:“树妖之灵?”
那女子面露哀求之色,对着毛豆连连磕头,“**师怜我修行不易,请饶过我。”
“饶你?”毛豆冷笑道:“借尸气修行,成精后必成妖邪,危害人间,你让我怎么饶你!”
“**师明察!”树妖之灵哀泣道:“我并非是生于这阴坟之上,而是五十年前有人把我移栽至此……”
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毛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费这么大的力气,弄一颗柳树到这山顶阴坟之上,到底是想干什么?
“是什么人把你移栽到这的?”
树妖之灵愣了愣,有些害怕的说道:“五十年前我还灵智未开,只有模糊的记忆,知道我原先生长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至于是什么人把我移栽至此,我……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树妖看着毛豆皱眉,连忙又说道:“而且这么多年我从未害过一人,刚才之所以袭击你们,也是……也是你们先动手伤我。”
毛豆抿了抿嘴,想起开始的确是自己先用五帝钱伤了树妖,才会把她惊醒。
不过他还是冷笑了一声,手中的金光往下一压,逼近树妖的头顶,说道:“胡说八道!你已经凝成妖灵,本体再过几年怕是都能拔根移动了,明明已经是百年道行!你居然敢说你五十年前才刚开灵智!”
“法师饶命!”树妖之灵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巨大威胁,那是天敌的气息,知道若是这道金光劈下来,自己必定魂飞魄散的下场。
它捣蒜般的磕着头,哀声求饶道:“我真的没有撒谎,五十几年前我被移栽至此的时候才刚有了一丝意识,是因为这山顶之下有一股很强的……怨气,我本体是阴柳,有了这股怨气的滋养,我才能在这五十年间修得百年道行……”
怨气!毛豆一听树妖的话顿时心里一突,在这后山山顶之下能产生这么大怨气的,想来也只有那个枉死的外地女人了。
“那以前在这座小庙里,曾经死过不少人,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法师,这事的确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树妖颤抖着身躯,叩头道:“我发誓,若是欺骗法师,愿受天劫灭灵之刑!”
毛豆看着眼前的树妖,微微有些动容。
这植物成精与动物成精可不一样,由于先天没有灵智,修炼起来也要难上无数倍。
眼前这树妖虽然是有百年道行了,但是妖灵才刚刚凝成人形,看上去还是半虚半实,本体也无法移动,又没什么法力,比起庄园里那老黄皮子精都远远不如,若是换成其它妖类,这么高的道行恐怕早就成为一方妖王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植物类的妖物一旦开启了灵智,对自己的性命也是更加看重,因为一旦入了轮回,它们这后天形成的灵智就会被阴司抹去,跟魂飞魄散也没什么两样了,一世苦修,也终是黄粱一梦。
所以它们这类妖物的唯一出路,就是度过天劫,得证仙位,只有那时才算是真正的超脱轮回,灵识永固。
天道冥冥,这树妖敢发下如此毒誓,看来几十年前的那几桩惨案,的确与它没什么关系。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毛豆脸色缓和了几分,右手一挥,终于收回了金光咒,他暗暗的呼出一口气,感觉了一下,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金光咒就耗去了他体内快一半的法力。
“我再问你,你树下的这座小庙,这些年来可有什么古怪?你刚才说的那股怨气……是不是就在小庙的下面?”
树妖之灵看见毛豆手中的金光消散,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毕恭毕敬的答道:“禀**师,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对周围发生的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股怨气……的确是从小庙下面散发出的。”
毛豆眉毛一挑,证实了心中猜想,又问了树妖一些关于邪灵的信息,但树妖都摇头称自己不知。
毛豆见也问不出什么了,沉吟半晌,从怀中摸出了《白泽精怪录》,对树妖正色说道:“虽然你没害过人,按道理说我也不该管你,但是你本体是阴柳,又吸收了这么多年的怨气,日后怨气集聚,必成邪魔,我实在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你……”
树妖一听,顿时面色大变,慌忙对着毛豆又磕头哀求起来。
毛豆摆了摆手,面色不变,接着说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我送你去阴司轮回,那是什么下场你自己也应该清楚;第二,我毁了你的阴柳本体,虽然这样也会毁了你的道行,但还能保留灵智,日后等化解了你的怨气,我会为你再找一个合适的炉鼎,给你个重新修炼的机会。”
树妖之灵趴在地上,听到毛豆的话顿时瑟瑟发抖,要是被毛豆送去阴司,那跟杀了它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若是没了本体,一身道行付诸流水也就算了,自己的妖灵也会成为无根之萍,犹如孤魂野鬼一般,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烟消云散。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它也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只得拜伏在地,哀声说道:“我……我选第二条路。”
毛豆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承诺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躲在他身后的东东看着树妖那绝美哀泣的模样,刚才被捆成粽子时的愤怒好像也没了,望着树妖那一头半绿半红的头发,他脱口而出道:“妹子,你放心吧,以后跟着我们,不会吃亏的,哥看你这发型蛮适合去玩劲舞团,抽时间哥教教你,听说过葬爱家族的冷少吗?”
“什么鬼?什么家族?”毛豆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东东一样,“你不是姓张吗?”
东东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啥,没啥……我随便说说的,你忙你的!”
“神经病……”毛豆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手中的《白泽精怪录》轻轻一挥,跪伏在地的树妖就化为一股绿烟被吸了进去。
毛豆把书揣回怀里,退后几步,抬头望着这颗水缸粗细的大柳树。
柳树没有了妖灵,此时动也不动,只有微风吹过时,那长短不一的柳条才会来回摇晃,看上去跟平常的大树没什么区别了。
东东有些不解的问道:“豆子,那树妖反正也被收了,这柳树也没啥用了,你为啥还非要毁了他。”
毛豆掐出一个手印,淡淡地说道:“阴柳本来就招鬼,跟别提这棵被怨气浇灌起来的柳树了,虽然现在妖灵没了,但是过不了多久这棵树就会被其它的游魂野鬼占据,几十年后又是一株树妖。”
“哦……”东东抓了抓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处一张望,大声喊道:“哎!晓燕呢?晓燕!”
“我在这。”听到东东的声音,江晓燕从一块岩石后面伸出了脑袋,看了看站在树下的两人,有些担心的问道:“豆子,死了吗?”
“豆子没死!”毛豆翻了个白眼,“胖子你躲开点,我要动手了!”
看到东东小跑着离开,毛豆对着不远处的柳树轻念几句,只见天空之中突然降下一道蜿蜒的雷电,直直的劈在了树冠之上。
没有了妖灵,大柳树再也不能把雷电引入地下,毛豆接连又念了几次,天空中的雷电一道道落在大柳树上,一时间残枝柳叶漫天飞舞。
不过片刻工夫,毛豆终于停手,此时巨大的柳树上已经片叶不留,树干漆黑一片,还冒着缭缭轻烟,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道。
这株高大的柳树已经变成了一株光秃秃的焦木。
东东和江晓燕看了看那已成焦木的大柳树,江晓燕问道:“豆子,那树妖也不知道邪灵的事,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毛豆不说话,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的围着那座低矮的石头小庙转了几圈,突然在石头小庙的后面蹲下了身子,然后抬头说道:“把刀拿过来!”
东东四下一看,把那把开山刀捡了回来,跑到小庙后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毛豆蹲在地上,指着小庙后面的墙根说道:“你看这里,这一块的土色比四周的要深一些。”
东东探头一看,果然,在小庙的后墙根下面,有一小块地方比周围的土色要深一些,不过他抓了抓脑袋,问道:“这又怎么了?说不定是有人在这洒了泡尿。”
毛豆翻了个白眼,说道:“那老汉说这后山已经有几十年都没人上来过了,再说这么大一匹山,去哪撒不行,偏要跑到这个埋着人的地方来撒!这里明显就是最近被翻动过,挖一挖!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哦……”东东老老实实的把手中的开山刀递给毛豆,“那挖吧。”
毛豆眉毛一横,站起身来说道:“我刚才又是降妖又是烧树的,你好意思再让我动手?”
“我去!”东东眼睛一瞪,说道:“你不提这事就算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刚才的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啥解释?”毛豆斜着瞟了他一眼:“我刚才说得很清楚,我说冲再一起冲,但是我才刚数到三你就跳出去了,我还没怪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呢!你现在还好意思来怪我?”
“是吗?”东东眨了眨眼睛,抠着脑袋想了半天,“但是我记得你说的是数到三就冲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当然是你听错了。”毛豆一本正经的说道,“不信你问晓燕!”
“啊?”江晓燕楞了一下,看了看有些迷茫的东东,又瞧了瞧一脸肯定的毛豆,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也记不清了,好像……好像是豆子说的那样吧……”
毛豆憋着笑,拍了拍一脸懵比的东东,指着地上说道:“听见了吧,我没冤枉你吧,快挖!我先去一边歇歇,有发现就叫我!”
“哦……”东东只得苦着脸,拿起开山刀,弯腰朝着小庙的后墙根刨了起来。
但是还没刨上几下,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哎?有信号了?是谁的电话?”东东转头看来看旁边两人,然后才发现是自己裤兜里的电话在响,他有些意外的摸出电话一看。
来电显示上面写着“老爸”二字,顿时打了个哆嗦,急道:“豆子!糟了!我爸查岗来了!”
那边毛豆屁股都还没坐稳,一听连忙又爬了起来,跑过来一把抢过东东的电话,朝着地上努了努嘴。
“放心,找我的,你接着挖!”
“啥?找你的?”东东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毛豆接通了电话,放在了耳边。
“张哥,哎,是我,你先等等……”
毛豆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就走,直到离他们二三十米远,才停下了脚步,东东不敢跟过去,只能一脸紧张地注视着毛豆,看着他拿着电话一直微微的点着头,两三分钟之后,才又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直接走了回来。
东东接过电话,低头一看,电话已经挂了,他又抬头盯着毛豆脸上的表情,但是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只得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爸给你说什么了?”
“说等你回去要把你吊起来打!你要是想我帮你求情的话,现在就赶快挖!”毛豆看来心情有点不好,眼睛一瞪就把东东给噎了回去。
东东只得嘴里嘟囔了几句,举起手里的开山刀又接着刨了起来,十来分钟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旁边明显有些出神的毛豆叫到:“哎!豆子!好像还真挖出了点东西!你快来看看!”
毛豆回过神来,凑近往坑里一看,只见此时小庙后墙根下的土坑已经被东东向下挖了有五十多公分深了,黑色的泥土里除了石块和草根,隐约还可见一些淡黄色的东西。
毛豆捻出来仔细一看,发现都是些黄纸的碎片,这些纸片上明显都有焚烧过的痕迹,剩下的都是些指甲盖大小的残骸。
他伸手把坑底的碎纸片都刨了出来,然后皱着眉头在地上比划了半天。
东东在一旁干瞪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毛豆把那些碎纸片一片一片的拿起来,不停地变换着方向,然后又摆在地上,不一会儿,那些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居然被他慢慢地拼接了起来,虽然还有很多的缺失,但东东看着那逐渐清晰的轮廓,还是眼角一跳,惊讶的叫道。
“这……这是个纸人!”
毛豆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地上那个黄纸人大概巴掌大小,纸是普通的黄纸,也就是上坟时常用的那种打眼纸钱,被人剪成了一个纸人形状。
用手指翻动了一下地上的碎纸片,隐约还可见一些碎片上有血迹,弯弯曲曲的,好像是用血在上面写了什么字。
但是因为现在这个纸人只是一些焚烧之后的碎片拼凑出来的,以前肯定不属于同一个纸人,所以无法分辨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毛豆又伸手在土坑里扒拉了几下,捻起一撮泥土,摊在掌心仔细查看,在泥土里有几粒黑色的细小球体,凑到鼻尖一闻,顿时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钻入鼻腔。
他微微点了点头,好像终于确认了什么,但是却表情凝重的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东东在一旁等了半天,但是毛豆却一直不说话,只得主动开口问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毛豆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道:“之前的那些受害者……就是被这些纸人害死的。”
“什么?”东东一脸的震惊,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碎纸片,连忙退后了两步,结巴着说道:“这……这些纸人还能杀人?难道那邪灵就是……就是这些纸人变的?”
毛豆摇了摇头,答道:“纸人只是死物,当然不能害人,但是如果没有这些纸人……就算那邪灵道行再高,也没办法杀人。”
说完他又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哀,看向了站在东东身后沉默不语的江晓燕,声音低沉的说道。
“晓燕……你说对吗?”
江晓燕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低声说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懂,你问我干什么?”
毛豆微微摇了摇头,突然拿过了东东手中的开山刀,右手掂了掂,猛地一挥就向前砍去。
刀势沉猛,带起了一阵破空声,刀锋去处,对准的赫然是江晓燕的头颅。
东东顿时大惊失色,狂喊道:“豆子!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毛豆没有停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的开山刀更快了几分。
江晓燕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目露冷光的毛豆,看出他是真的不会收手,眼中顿时涌出浓浓的失望。
东东拼了命的扑上来,想夺下毛豆手中的开山刀,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还没等他靠近,闪着寒光的刀锋就已经劈到了江晓燕的头顶。
“叮!”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之后,毛豆收回被崩出一道巨大豁口的开山刀,退后几步,眯着眼看着挡在江晓燕身前在刀锋临身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团浓郁的黑雾。
黑雾在挡开毛豆的一刀后,渐渐成型,凝成了全身漆黑的邪灵。
邪灵漂浮在半空,手持一根足有两米长的漆黑铁钎,挡在了毛豆与江晓燕之间。
此时的太阳虽已偏西,但阳光依然耀眼,洒在了这片毫无遮挡的山顶之上,邪灵身周的黑雾也在不停的消散着。s
眨眼功夫,它周身的黑雾就被炙热的阳光蒸发得一干二净,毛豆终于看清了这邪灵的模样。
上半身是一具漆黑的人形骷髅,身上没有一丝皮肉,嘴里都是尖利的獠牙,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死死的望着他。
从腰部往下没有双腿的骨骼,背上的脊椎骨垂了下来,长长的脊骨就像一条蛇尾一样盘在身下,粗大的骨节上还向后生着一根根手指粗细的倒刺,即使是在大白天,看上去也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东东此时还右手前伸,保持着夺刀的姿势,顿时被这突然出现的邪灵吓得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地,双腿乱蹬着向后退去。
毛豆瞟了一眼长刀上的豁口,挥手将刀扔在一旁,淡淡地说道:“终于舍得把本体拿出来了?”
阳光似乎对邪灵的伤害很大,此时它那漆黑的骸骨都开始冒出寥寥黑烟,四周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江晓燕看了毛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一脸焦急的对着邪灵说道:“你出来干什么!快走!你打不过他的!”
听到江晓燕的叫声,毛豆脸色未变,但是瘫坐在地的东东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晓燕,手指颤抖地指着她。
“你……你们是一伙的!”
邪灵转过身去,伸出右手,将冒着黑烟的手骨放在了江晓燕的头上,轻轻地摩挲着,没有说话,但江晓燕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顿时泪流满面,口中不停地喃喃说道:“不要……不要……”
邪灵收回手,双手举起长钎,盘在地上的脊柱突然猛地一弹,带着一声尖啸,向着不远处的毛豆扑去。
毛豆冷哼一声,“来得好!”
只见他右手猛地一挥,几枚五帝钱便向着半空中的邪灵迎了过去。
“万神朝礼!奴使雷霆!朗朗乾坤!正道永存!诛邪!”
半空中的五帝钱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带着闪烁的雷霆狠狠地砸在了邪灵的身上,邪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胸前的肋骨瞬间化为齑粉,变成一蓬黑烟在阳光下消散无踪。
但令毛豆惊讶的是,邪灵虽然被他重创,但依旧来势不减,手执长钎向着他飞速刺来。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毛豆眼中也露出一丝狠厉,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伸手掐出一个手印,口中急速念出法咒,周身变得金光闪烁。
“噗!”邪灵的长钎带着浓浓的黑烟刺在了毛豆身上,毛豆双手紧握着胸前的铁钎,向后连退数步,纵是有金身咒护体,也是感觉到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连抽几口凉气。
邪灵用力想抽出铁钎,但是拔了几次怎么也拔不动,毛豆低着头,缓缓地说道:“昨夜被你偷袭,也是怪我自己大意了,一不小心差点着了你的道,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邪灵那黑洞洞的眼眶,眼中涌出无尽的愤怒。
“你不该在梦中变作我的父亲!”
毛豆最后一句话声音猛地抬高,随着这一声大吼,他双手一分抛开手中的铁钎,朝着面前的邪灵扑了过去。
双手在邪灵的肩膀上一搭,毛豆一个灵巧的翻身就翻到了邪灵身后,然后双手一伸,死死地抠住它的的两片肩胛骨,两条腿紧锁在邪灵的腰间。
张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狠狠地啃在了邪灵的后颈骨上。
邪灵有些慌乱,想把趴在自己背上的毛豆扯下来,但是试了几次都被毛豆灵巧的躲过了,手中的铁钎又太长,根本刺不到紧贴在身后的毛豆,转眼间,它的颈骨上已经响起了骨裂之声。
邪灵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悲鸣,身下长长的脊骨飞起,像是一根骨鞭一样狠狠地抽打向身后,一连串的气爆声响起,毛豆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看见毛豆任然不肯松口,邪灵突然从地上直立了起来,用长长的脊骨完全伸直,升上了足有五六米高的半空,然后以脊柱尖为支点,猛地后背朝下摔了下来。
“嘭!”地一声巨响,毛豆被邪灵重重的摔打在山顶的乱石之上,他只觉得这一摔肋骨好像都被摔断了几根,痛得他险些晕厥过去。
毛豆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就涌了出来,但他还是紧咬牙关,死死地咬住邪灵的颈骨,空中淌出的鲜血顺着邪灵的颈骨不停地往下流淌,鲜血过处,仿佛是被泼了硫酸一样,邪灵身上冒出了大量的黑烟,黑色的骨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
邪灵仰着头,发出一声巨吼,开始疯狂的摔打起趴在它背上的毛豆,山顶上顿时烟尘弥漫,闷响练练。
东东惊骇的看着毛豆挂在邪灵的身后,像一个破麻袋一次次被狠狠地摔打在地上,却怎么也不放手,一时间都吓傻了。
毛豆此时耳朵鼻子都在往外淌着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他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两只手猛地一撑,邪灵的一段颈骨居然被他给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一声刺破耳膜的凄厉惨叫过后,山顶上终于又恢复了安静,毛豆躺在地上,从邪灵后颈撕扯下来的那段颈骨从他嘴里滚落到地上。
一阵黑烟过后,变成了一根大约七寸长,手指粗细的漆黑铁钉。
毛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半张着的嘴里也不断地往外涌着血沫。
邪灵倒在他的旁边,脊柱似的尾巴软软的瘫在地上,还在微微地抽动,骷髅一样的上半身已经被毛豆喷出的鲜血腐蚀得只剩下了一小半,整个漆黑的骨骸正迅速地在阳光下消散。
东东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想站起身来,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双腿之间还有一大片水渍。
“娘的,都疯了都疯了”东东只能继续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喃喃说道。
但是还没等他松口气,就突然眼角一跳,看见一直呆立在一旁的江晓燕,突然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开山刀,朝着毛豆走了过去。
东东想去阻拦江晓燕,但是奈何自己的两条胖腿却不争气,像两根面条一样软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一时间心急如焚,对着躺在地上的毛豆狂喊道:“豆子!小心!”
毛豆虽然听见了东东的警告,可是他已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晓燕缓步走到自己的面前,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开山刀,往日里那双纯真美丽的大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怨恨与恶毒。
“你不后悔吗?”毛豆吐出一口血沫,看着她声音低沉的说道。
江晓燕深深的看了毛豆一眼,恨声道:“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
毛豆面色涌起一阵潮红,猛地咳嗽了几声,从喉咙里咳出两团淤血块。
“我说的是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咳即使他们有错,但但也罪不至死,何况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人死不能复生”
毛豆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江晓燕的冷笑声给打断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依旧是貌美如花,但是却没有了让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只会让人感到她此时内心的疯狂。
江晓燕看着地上的毛豆,厉声说道:“有些事情,即使过得再久,也不可能忘记!”
看到江晓燕手中的长刀慢慢举了起来,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毛豆不由得苦笑两声,又问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究竟是怎么识破你的?”
江晓燕摇摇头,冷笑道:“豆子,你不用拖延时间了,你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我也不会给你念咒的机会,我也知道现在警察正在赶过来,但是你放心,等他们到这的时候,看见的只会是你的尸体。”
“唉”毛豆看着悬在自己上空的刀尖,叹了口气,“其实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如果你愿意放下仇恨,我甚至可以带你回白家村,让你衣食无忧的过完这辈子”
江晓燕手中的长刀微微颤抖了一下,望着地上的毛豆,眼神里有些复杂,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晚了,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不用多说了,你上路吧!”
说完她双手一压,手中的长刀猛地向着毛豆的胸口刺去,毛豆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悲哀,看着寒光闪烁的刀尖,微微张开嘴,吐出一个颤抖的音节。
“爆”
一声炸响突然响彻山顶,江晓燕高挺的胸口上炸开了一团蓝光,整个人突然高高的向后飞起,足足飞出了十来米才摔落在了地上,胸口处的花袄被炸得粉碎,下面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柄开山刀贴着毛豆的胸膛插在了地上,在他的胸侧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但最终还是没能刺进他的心脏。
毛豆努力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被炸飞的江晓燕,发现她双目紧闭,生死未知。
“胖子胖子你死了没?”毛豆虚弱的叫喊着东东。
东东已经被眼前这一连串事情惊懵了,傻傻的坐在原地,毛豆叫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哎!在!在!这呢!”东东此时双腿终于有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豆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晓燕怎么突然就被炸飞了?”
毛豆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我昨晚给她的附身符里面封了个雷咒”
“原来你你早就知道了”
毛豆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开始也只是有些怀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提前做一点准备,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东东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江晓燕,眼神复杂,一时说不出话来。
毛豆又咳出一大口血,虚弱的说道:“胖子,你爸应该快带人过来了,但是我我好像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不会的!”东东一听,顿时心里一沉,转身扑到毛豆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大叫道:“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
“嗝!”毛豆被东东一身肥肉一压,本来就满是内伤的身体顿时好像又被一辆卡车碾过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我我日,你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毛豆吐着血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东东一看,连忙爬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想把毛豆扶起来,但是伸了几次手却又不敢真的下手,急得满头大汗。
毛豆又咳出了两口血,感觉胸口越来越疼,一张脸也憋得通红,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十分困难,估计是哪根折断的肋骨插进了肺里,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分钟,自己就会被涌入肺里的血液给活活憋死。
“你用我的血,在我的胸口写一个金字然后把我的双手合拢,拇指交叉,食指伸直,中指半曲,无名指伸直,尾指半曲快”
东东听到毛豆的话,连忙撕开他上身的衣服,发现毛豆整个右边胸腔都塌陷下去一块,看上去伤势十分恐怖。
他咬着牙,用手在毛豆呕出来的血泊里沾了沾,刚准备要写,突然又抬头问道。
“是一斤两斤的那个斤吗?”
“是黄金的金!麻烦你老人家快点你要是再磨叽就不用写了,赶明儿直接给我写挽联吧!”
东东连忙在毛豆的胸口用血写下一个“金”字,然后又抬起毛豆的两只手,却发现他的两只手臂也变得软趴趴的,双臂的骨头不知道都碎成了多少截。
不过毛豆此时已经流了不少血,四肢都没了感觉,斜着眼睛看着东东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两只手合在一起,然后摆弄了一阵,才抬起头来,面色苍白的对着他点了点头。
毛豆又咳出一大口血,然后用力的吸进一口气,嘴唇微动,急速念道。
“金顶玄天,仁为上帝,一止血,二止路,封断血路无去处!急急如律令!”
法咒念完,胸口的“金”字泛起淡淡的光芒,然后逐渐融入毛豆的体内,胸口那恐怖的塌陷依然没有好转,但是胸口的憋闷感减轻了许多,毛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知道暂时是性命无碍了。
“胖子,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动作快些,带着担架来,我可不想被人背着下山去。”
东东答应了一声,连忙爬起身来,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张队长听见毛豆的伤势严重,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很焦急,嘱咐了东东两句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二十多分钟之后,远处的天空中渐渐传来一阵响动,东东转头一看,发现一架小型直升机朝着山顶飞了过来。
直升机在山顶上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直接降了下来,张队长拉开门,率先跳出,心急火燎地朝着毛豆二人跑来。
“叫你小子乱跑!”张队长刚走近就火冒三丈的,先狠狠地削了东东一下,
“爸……你从哪搞来的飞机?”东东捂着脑袋,有些惊讶的看着张队长。
张队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抓着东东的肩膀,上下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答道:“这附近有个旅游项目,这飞机是给游客用的,我听见你说的急,就用警方的名义征用了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没事,但是我快挂了……”毛豆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张队长赫然惊醒,看到毛豆那凄惨的样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这是跟大象打架了?怎么伤成这样!”
“爸,你先别问了,先救人要紧!”
张队长回头一挥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抗着副担架跑了过来。
“这是那旅游公司的医务员,我让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那白大褂一看毛豆那凄惨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顾不上说话,招呼着张队长一起小心翼翼的把毛豆抬到了担架上。
“等等……”毛豆突然转头看着东东说道:“我的书。”
“书?”东东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大概是刚才帮毛豆在胸口写字的时候掉出来的,但是毛豆此时浑身都是血,而这本书虽然看上去破旧不堪,但是居然一点血迹都没沾上。
东东昨天见过毛豆用这本书,收了附在老汉儿子身上的饿鬼魂,不由得心中有些好奇,趁着捡书的机会偷偷翻了一翻。
“别费力气了……上面什么都没有。”毛豆好像猜到了东东的动作,躺在担架上嘲笑道。
东东抬起头,抓了抓脑袋,把书塞到了毛豆身下,说道:“我是看你一天那么宝贝这书,还以为是啥小黄本呢,结果就第一页画了几个小人……”
“什么!什么小人?”东东的话在毛豆的脑袋里响起一声炸雷,这白泽精怪录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翻过无数次了,但书页上的内容都是十分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毛豆的眼睛刹那间猛地睁大,下意识的就想要坐起来,结果一试双臂根本就没有知觉,而晃动的肩膀又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惨叫一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别乱动!”张队长连忙按住毛豆的身子,急道:“先别管这些了,现在是救命要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再等等……”毛豆咬着牙,看着张队长说道:“地上还有一枚黑铁钉,大约五寸长,手指粗细,一定要带回去,还有……别忘了江晓燕。”
“哦!对!还有那个女的!”张队长四处一看,看见躺在十米开外的江晓燕,连忙跑过去,伸手在脖子上一压。
“还活着。”几秒钟后张队长收回手,对着那白大褂喊道:“快!这里还有个!”
东东此时也在东张西望,刚才他可是亲眼看见邪灵的那段颈骨变成了这枚铁钉,毛豆这一提醒他也顿时想了起来,朝着刚才邪灵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具黑色的骷髅骸骨早已在阳光下消散,此时整个山顶上连黑烟都没剩下一缕。
他又伸长了脖子在毛豆刚躺的地方转悠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那枚掉落在地上的铁钉,此时的铁钉上满是毛豆的血迹,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东东掏出一团卫生纸,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张队长,张队长见他这么谨慎,也明白这铁钉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的证物袋,把铁钉装了进去。
几人一起合力,把毛豆和江晓燕台上飞机,驾驶员回头看了看,突然说道:“警察同志,我这是个小飞机,最多只能载六个人……”
东东伸出手指数了一数,两个伤员,驾驶员和医务员,然后他跟他老爹。
“正好啊,我们刚好六个人,不多不少。”
驾驶员苦着脸,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队长和东东,有些不敢说话。
张队长也不为难他,挥了挥手说道:“这样,你让我儿子上去,到了医院也好有个人去办手续,我就不上了。”
东东一愣,回头问道:“爸,那你怎么办?”
“我的人也快到了,我就在这等他们,到时候再去医院找你们。”
东东也不再多说,直接上了飞机,吸着肚子挤在毛豆的担架旁边。
直升机带着一阵巨大的噪音迅速升空,朝着江城市飞去。
至从一上飞机,医务员就立刻打开了一个白色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堆仪器,先检查了一下江晓燕,然后对着东东微微点了点头。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接着又神色凝重的开始检查起毛豆的伤势,但是越检查他的脸色就越是不对,半晌后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的叫道:“这不可能啊!”
“怎么了?”
东东一听,脸色也是一变,连忙凑过来问道。
医务员犹豫了一下,才指着毛豆说道:“虽然没有照片,但是光看他的外表,也是全身多处严重骨折,按理说能造成这么重的伤,他体内的脏器也肯定严重破裂,所以我一直在监测他的血压,怕他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但是……但是他的血压不仅没有降低,居然还在慢慢的恢复正常。”
“哦……这是好事啊……”东东摸了摸鼻子,瞟了一眼毛豆胸前的那个“金”字,发现毛豆正对他眨巴着眼,他只得支吾道:“可能是这小子身体好,恢复得快吧。”
法咒念完,胸口的“金”字泛起淡淡的光芒,然后逐渐融入毛豆的体内,胸口那恐怖的塌陷依然没有好转,但是胸口的憋闷感减轻了许多,毛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知道暂时是性命无碍了。
“胖子,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动作快些,带着担架来,我可不想被人背着下山去。”
东东答应了一声,连忙爬起身来,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张队长听见毛豆的伤势严重,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很焦急,嘱咐了东东两句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二十多分钟之后,远处的天空中渐渐传来一阵响动,东东转头一看,发现一架小型直升机朝着山顶飞了过来。
直升机在山顶上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直接降了下来,张队长拉开门,率先跳出,心急火燎地朝着毛豆二人跑来。
“叫你小子乱跑!”张队长刚走近就火冒三丈的,先狠狠地削了东东一下,
“爸……你从哪搞来的飞机?”东东捂着脑袋,有些惊讶的看着张队长。
张队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抓着东东的肩膀,上下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答道:“这附近有个旅游项目,这飞机是给游客用的,我听见你说的急,就用警方的名义征用了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没事,但是我快挂了……”毛豆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张队长赫然惊醒,看到毛豆那凄惨的样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这是跟大象打架了?怎么伤成这样!”
“爸,你先别问了,先救人要紧!”
张队长回头一挥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抗着副担架跑了过来。
“这是那旅游公司的医务员,我让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那白大褂一看毛豆那凄惨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顾不上说话,招呼着张队长一起小心翼翼的把毛豆抬到了担架上。
“等等……”毛豆突然转头看着东东说道:“我的书。”
“书?”东东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大概是刚才帮毛豆在胸口写字的时候掉出来的,但是毛豆此时浑身都是血,而这本书虽然看上去破旧不堪,但是居然一点血迹都没沾上。
东东昨天见过毛豆用这本书,收了附在老汉儿子身上的饿鬼魂,不由得心中有些好奇,趁着捡书的机会偷偷翻了一翻。
“别费力气了……上面什么都没有。”毛豆好像猜到了东东的动作,躺在担架上嘲笑道。
东东抬起头,抓了抓脑袋,把书塞到了毛豆身下,说道:“我是看你一天那么宝贝这书,还以为是啥小黄本呢,结果就第一页画了几个小人……”
“什么!什么小人?”东东的话在毛豆的脑袋里响起一声炸雷,这白泽精怪录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翻过无数次了,但书页上的内容都是十分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零九
毛豆的眼睛刹那间猛地睁大,下意识的就想要坐起来,结果一试双臂根本就没有知觉,而晃动的肩膀又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惨叫一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别乱动!”张队长连忙按住毛豆的身子,急道:“先别管这些了,现在是救命要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再等等……”毛豆咬着牙,看着张队长说道:“地上还有一枚黑铁钉,大约五寸长,手指粗细,一定要带回去,还有……别忘了江晓燕。”
“哦!对!还有那个女的!”张队长四处一看,看见躺在十米开外的江晓燕,连忙跑过去,伸手在脖子上一压。
“还活着。”几秒钟后张队长收回手,对着那白大褂喊道:“快!这里还有个!”
东东此时也在东张西望,刚才他可是亲眼看见邪灵的那段颈骨变成了这枚铁钉,毛豆这一提醒他也顿时想了起来,朝着刚才邪灵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具黑色的骷髅骸骨早已在阳光下消散,此时整个山顶上连黑烟都没剩下一缕。
他又伸长了脖子在毛豆刚躺的地方转悠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那枚掉落在地上的铁钉,此时的铁钉上满是毛豆的血迹,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东东掏出一团卫生纸,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张队长,张队长见他这么谨慎,也明白这铁钉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的证物袋,把铁钉装了进去。
几人一起合力,把毛豆和江晓燕台上飞机,驾驶员回头看了看,突然说道:“警察同志,我这是个小飞机,最多只能载六个人……”
东东伸出手指数了一数,两个伤员,驾驶员和医务员,然后他跟他老爹。
“正好啊,我们刚好六个人,不多不少。”
驾驶员苦着脸,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队长和东东,有些不敢说话。
张队长也不为难他,挥了挥手说道:“这样,你让我儿子上去,到了医院也好有个人去办手续,我就不上了。”
东东一愣,回头问道:“爸,那你怎么办?”
“我的人也快到了,我就在这等他们,到时候再去医院找你们。”
东东也不再多说,直接上了飞机,吸着肚子挤在毛豆的担架旁边。
直升机带着一阵巨大的噪音迅速升空,朝着江城市飞去。
至从一上飞机,医务员就立刻打开了一个白色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堆仪器,先检查了一下江晓燕,然后对着东东微微点了点头。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接着又神色凝重的开始检查起毛豆的伤势,但是越检查他的脸色就越是不对,半晌后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的叫道:“这不可能啊!”
“怎么了?”
东东一听,脸色也是一变,连忙凑过来问道。
医务员犹豫了一下,才指着毛豆说道:“虽然没有照片,但是光看他的外表,也是全身多处严重骨折,按理说能造成这么重的伤,他体内的脏器也肯定严重破裂,所以我一直在监测他的血压,怕他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但是……但是他的血压不仅没有降低,居然还在慢慢的恢复正常。”
“哦……这是好事啊……”东东摸了摸鼻子,瞟了一眼毛豆胸前的那个“金”字,发现毛豆正对他眨巴着眼,他只得支吾道:“可能是这小子身体好,恢复得快吧。”
“不可能!”医务员一瞪眼说道:“体内脏器破裂势必会引起内出血,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都只能说是奇迹,现在他哭说除了骨折之外,居然连一点内伤的迹象都看不出来,这已经不能说是奇迹了”
医务员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这特么简直就是神迹!”
直升机在医院找不到可以降落的地方,只能在距离较近的一处停车场降落,不过东东早就练习好了医院,飞机一落地,就有一辆急救车疾驶而来。
把毛豆和江晓燕台上急救车,那旅游公司的医务员死皮赖脸的挤上车,硬要跟着一起去,东东没办法,也只能由他跟着了。
一到了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口就已经有两名警员在那里等候,看到急救车响着警笛在大门口停下,连忙迎来上来。
张队长的公子整个刑警队都是认识的,一名警员看见东东跳下车,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望车里看了一眼,问道:“小张,哪一个是江晓燕?”
东东指了指车里的一张担架,“那女的,靠左边的那个担架。”
两名警员点了点头,紧跟着推着江晓燕的那张病床去了。
毛豆看上去伤势要严重得多,直接被送进了iu,但是一番检查过后,也让医院里的医生跌破了眼镜。
当天夜里,医院里的会议室灯火通明,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坐了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旅游公司的那个医务员也赫然在列,每个人的脸上都表情各异。
“这绝对不可能”一个头发都快掉光的老医生敲了敲桌子,面带讥讽的说道:“如果照你说的,病人在现场都吐出了那么大量的血,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了,怎么可能直到现在生命体征还很稳定,我看你一个医务员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手术呢。”
医务员看起来有些恼火,站起身来说道:“我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医科毕业的本科生,虽然我经验没有你们足,但是我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按我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当时那种情况,这个病人是绝对救不活的!”
“嗤学校”老医生发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摆出一脸轻蔑的样子。
医务员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而且又不是医院里的人,哪能忍下这口气,一拍桌子就要发火,却被旁边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医生拦了下来。
“行了,都少说两句,等病人的检查报告出来就知道了。”
过了十来分钟,毛豆的检查报告终于送到了会议室,医务员迫不及待的就想拿起来看,但刚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看着旁边那个中年医生说道:“刘院长,您是专家,还是您先看吧。”
刘院长看了他一眼,也不推辞,拿起毛豆的检查报告看了起来,但没过几秒,眼神中就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讶。
那老医生在旁边一看顿时也坐不住,连忙凑了过来,眯着眼睛看向刘院长手里那张t照片。
“这不可能!”老头突然惊讶的叫了起来,“这人的肋骨都插进了肺里,居然没有引起一点内出血,而且而且你看这、这、还有这”老头在t片上点了几处地方,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这些地方居然都开始愈合了!”
在毛豆他们到达医院两个小时之后,张队长终于赶到了医院,在楼下给东东打了个电话,直接上电梯来到了iu病房。
结果电梯门一开,一眼就看见东东百无聊奈的坐在病房门前磕着瓜子。
“情况怎么样了?”
东东吐了一口瓜子皮,说道:“放心吧,没事”
张队长探头透过玻璃望了望,看见毛豆动也不动的躺在病床上,浑身都贴满了
仪器探头,忍不住回头削了东东一下,骂道:“都进iu还说没事!”
东东摸了摸脑袋,一脸无辜的说道:“爸,你别老打我头行不,你放心吧,豆子命大着呢,飞机上那医务员都说他没事了。”
谁知道他刚说完脑袋上就又挨了一下,“没大没小的,叫毛叔叔!”
东东苦着脸,哼哼唧唧的跑到一边去了。
但是还没过多久,电梯门又打开了,刘院长带着那个老医生和医务员,一脸激动的走了出来,那老医生一边走还一边激动的说道:“这是医学史不!这是生物史上的奇迹啊!”
张队长和东东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三个人闹哄哄的冲进了iu,然后围在毛豆的床前不停的说着什么。
张队长隔着玻璃听不见声音,只得问东东道:“这是咋回事?”
东东耸了耸肩,答道:“豆呃毛叔叔在山顶上让我在他胸口写了个字,然后又念了个咒,应该是治伤的吧,结果被那个医务员检查出来了,一路上都是咋咋呼呼的,一会儿奇迹一会儿神迹什么的,跟我神经病似的”
张队长是知道毛豆的本事的,对他能用法术治伤也不奇怪,但看这几个医生的反应,好像那法术的效果还很惊人的样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打着石膏的左臂,心想是不是让毛豆也给自己治一治。
张队长心里正想着,突然看见病床上的毛豆正隔着玻璃对着他拼了命的眨眼,他
愣了一愣,推开了病房的门,探头问道:“毛老弟,咋了?”
毛豆还没说话,刘院长就转过头来,语气严厉的呵斥道:“这里是iu!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一旁的医务员看见是张队长,连忙凑到刘院长耳边小声说道:“这是市里刑警队的张队长。”
“哦原来是警察同志。”刘院长客气了一些,但还是语气生硬的说道:“这位病人现在病情还不稳定,暂时不能接受警方的询问,等他身体允许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你先请回吧。”
“张哥!你别走!”毛豆看见张队长脑袋一缩,准备走人,连忙大喊道。
“毛老弟,你安心养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江晓燕那边我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了,她跑不了的!”张队长回头说道。
“我不是关心江晓燕,是他们”毛豆有些害怕的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三个白大褂,突然对着张队长扯着嗓子喊道:“他们他们说要解剖我!”
刘院长看见张队长那张胖脸瞬间变了颜色,连忙摆着手对毛豆说道:“你可别乱说啊!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解剖你了,我只是说让你配合医院做一点研究工作,这不是正跟你商量吗……”
“神经病啊!我是来治病的,谁愿意被你们研究!”毛豆眼睛一鼓,转头对着张队长喊道:“张哥!我要转院!”
“别啊!”老医生一听毛豆要转院顿时急了,说道:“大不了你的治疗费我们全免行不行。”
那医务员也凑过来,面带狂热的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的这种现象,在医学界代表着什么,你身体的修复能力……就像……就像蚯蚓一样,完全断裂成两截的骨头,居然还能自行愈合……
“你才是蚯蚓呢!”毛豆瞪着眼,怒道:“你们全家都是蚯蚓!”
医务员见毛豆生气,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要知道,如果能够把你身上的这种复原能力应用在现代医学上,那就可以拯救无数人的性命,这对整个医学界,不!这对整个人类都是一个巨大的贡献!”
“你可拉倒吧!少给我扣大帽子!”毛豆斜眼看着他说道:“别废话了!这院我是转定了!”
“好了!好了!”刘院长站出来打圆场,“研究的事咱们就先不谈了,但是你身上的伤这么重,如果你执意要转院的话,耽误了治疗,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毛豆愣了一愣,不由得问道:“啥……啥后果……?”
刘院长看了看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毛豆,严肃的说道:“你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虽然我们不知道你身体的恢复速度为什么会这么快,但如果照现在这种进度,根本不需要我们用药,大概三、四天之后,你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三四天就好了?这么快!”张队长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左手骨折都要三个月之后才能拆石膏,可是毛豆伤得成这个样子,快要说除了脑袋没事,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这么重的伤居然三四天就能痊愈了
刘院长瞟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虽然伤是好了,但你以后别说走了,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啥?”毛豆被这话吓了一跳,看着刘院长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
刘院长清咳一声,解释道:“你体内的骨骼愈合速度很快,估计最迟明天早上就会定型,到时候你身上的骨骼一旦愈合,就会保持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样子?”
毛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臂,虽然此时已经经过了简单固定,但是整个手臂还是呈一种诡异的波浪形,看上去就像生了好几个胳膊肘,虽然腰部以下盖着被子,但他从自己手臂的情况来推断,也知道两条腿的形状也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去。s
“那……那怎么办?”毛豆脑补了一下自己后半生带着一副抽象的身体,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吓得脸都白了。
刘院长嘴角微翘,说道:“有两个办法,第一,等你转院以后,把长好了的骨头打断了重接……”
“我去……”毛豆眼角一跳,直接忽略了这一条,急忙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嘛……”刘院长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我一会儿就安排骨科主任亲自来给你做矫正,我们医院的骨科全省有名,保证能让你恢复如初。”
刘院长看了看毛豆,问道:“怎么样?还转院吗?”
“不转了,不转了!”毛豆连忙说道:“我看也别等一会儿了!现在就叫那什么主任快点给我做吧!”
“好,那我现在就去给你联系。”刘院长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又对着张队长说道:“警察同志,你就先出去吧,等病人病情稳定了,我会通知你的。”
毛豆瞟了一眼张队长,突然说道:“就让他留在这吧,我还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可是……”刘院长转头看了毛豆一眼,脸色有些犹豫,毕竟医院规定病房外人是不能进入的,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反正现在把毛豆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真能从毛豆身上发现快速愈合的秘密,那下一届诺贝尔医学奖都是唾手可得,现在在这些小事上通融一下也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别说太久了,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休息。”刘院长还是嘱咐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带着另外两人走了。
站在外面的东东瞟见他们三人出了之后,那老医生背着毛豆偷偷的给刘院长挑出根大拇指,三人脸上顿时都乐开了花。
“咋的了?那三个家伙捡到什么便宜了?怎么笑得那么猥琐?”东东见门没关,好奇的探头进来问道。
张队长回头看了他一眼,凑到床前,对毛豆小声说道:“毛老弟,那家伙是在吓唬你呢……”
毛豆砸吧着嘴,脸色苍白的说道:“我知道,但是他说得那么恐怖,还是信他一次算了,大不了等伤好以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有你在这,我不信他们还真敢把我拖去当小白鼠。”
张队长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毛老弟,你这用的是什么法术,这么神奇,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几天就能好,能不能……把我左手也治治,老是只有一只手能用,干啥都不方便。”
毛豆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张哥,要是能治我当时就给你治了,还让你遭这些罪干什么。”
张队长愣了一愣,恍然道:“难道那法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没用?”
“我在山顶上用的只是一个止血咒,只是暂时止住了体内出血,至于我身体能恢复这么快,靠的是我们白家的血脉力量,这是天生的,我实在是没法帮你……”
张队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听马世豪讲过毛豆的事,知道他是从一个叫白家村的地方出来的,祖先好像还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加上他最近跟着毛豆见过不少毁三观的事,对毛豆能拥有这种神奇的身体也不怎么奇怪了。
“那会不会让医院查出些什么……那以后你可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毛豆想了想说道:“这种东西用仪器是检查不出来的,他们愿意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等我出院了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先不说这些了。”毛豆话题一转,看着张队长和东东说道:“我让你们拿的那根铁钉带回来了吗?”
“带了。”张队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的证物袋,那枚沾满鲜血的铁钉就放在里面。
毛豆长舒了口气,看着张队长说道:“一定要保管好,这事还没完,后面还用得上它。”
东东一听顿时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那邪灵还会出来害人。”
毛豆叹了口气,说道:“这铁钉就是那邪灵的本体,不把这铁钉毁掉,邪灵就不会被彻底消灭”
“你是说这铁钉就是那个邪灵。”张队长听到这终于反应了过来,手一哆嗦就要把证物袋扔出去。
“哎!别扔啊!”毛豆急忙喊道:“那邪灵被我打得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没法现形了,没危险的,我现在是不能动,等我好了之后把它收进书里,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毛豆突然想起了东东在山顶说的话,又连忙说道:“胖子!我书呢,快给我看看你说有小人的地方!”
因为进医院时毛豆要做全身检查,全身上下都被剥得干干净净,他只能让东东暂时帮他保管一下身上的东西。
东东从怀里掏出了白泽精怪录,翻开破旧的封皮,凑到毛豆眼前。
“喏!就这第一页上。”
毛豆眯着眼睛一看,果然!以前的白泽精怪录的书页上只有些像污迹一样的墨痕,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现在,在那泛黄的第一张书页上,却赫然出现了几处图画,图画很每一个只有指甲大但是看上去却栩栩如生。
毛豆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图画居然都是自己以前收进书里的妖鬼!
左上角的狗面人身,是那只在城中村里杀人的山魑。
山魑右边是很小的一个青色小妖,呲牙咧嘴,脑袋长得像山笋似的,那是耳中仙。
后面还有两只黄皮子,一只头上有一缕白毛,一只全身白毛、皮包骨头,这是庄园里的那两只黄皮子精。
然后就是前天在石桥铺收的饿鬼魂和那三个被怨灵所害,怨气未消的女鬼。
除了已经去阴司销账的林月儿,自己进城后遇到的妖鬼,居然一个不落的全在上面!
这是啥意思?毛豆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这些妖鬼自己收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书上会显出他们的图画。
难道是毛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着东东说道:“胖子,你帮我打个电话。”
东东按照毛豆说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通了,那头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一条龙麻将馆,你找谁?”
“啥?麻将馆?”东东一愣,毛豆却说道:“电话给我,我来说。”
“哦”
毛豆手不能动,东东只好把电话放在了毛豆的耳边。
“喂!刘婶,我是豆子,我爷爷在你那没?”
“啥?没在?”
“哦哦,那好吧,您要是见着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
“嗯,就这个号码哎,放心吧,答应您的面膜忘不了。”
见东东挂了电话,毛豆长叹了口气,白家村的人都不喜欢电子产品,整个村子就只有麻将馆一台座机电话。
找不到爷爷,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了,但是白泽精怪录能显出图画,想来应该也不是啥坏事,毛豆索性也不再多想,一切等爷爷回电话的时候再问个清楚就是了。
东东将手机装回口袋,看了看皱眉不语的毛豆,又看了看张队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啥,你们现在谁有空,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整件事了吗?”
“解释啥?”张队长看了他一眼,奇怪的问道:“不是你们先给我打电话的吗?我还等着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东东一愣,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啥时候给你打过电话了?”
“还是我来说吧。”毛豆瞟了他们两人一眼,缓缓地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借你电话,说是要问马老爷子饭店装修的事,其实那个电话我是打给你爸的。”
东东抓了抓脑袋,回想起今天早上,天才刚亮毛豆就借了他的电话,因为村子里没有信号,他还专门跑到山坳外面去打。
“你给我爸打电话干什么?”
张队长瞟了他一眼,说道:“毛老弟让我帮他查查那个江晓燕的身份。”
东东愈加的疑惑,看着张队长问道:“晓燕的身份?她不是在我妈的公司里上班吗?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江晓燕跟那邪灵是一伙的?”
张队长耸了耸肩,看向毛豆说道:“你问他,我到现在还是莫名其妙的呢。”
毛豆缓缓的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王姐公司里死的那三个女人,你们留意到她们遇害的时候有什么共同点没有?”
东东想了一想,答道:“她们都是被那个邪灵害死的!”
“废话!”毛豆翻了个白眼,又看向张队长。
张队长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道:“都是死于急性心肌梗死,外表没有伤痕,还有遇害时间都是晚上。”
“但公司里的那个不是下午才发现的吗?”东东不解的问道。
张队长答道:“尸体的确是下午才发现的,但是那一层楼人少,最后一隔卫生间平时也很少有人用,所以一直到下午保洁员打扫清洁的时候才发现,事后法医看过了,确定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夜里。”
“对。”毛豆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刑警,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那三个受害人遇害的时间都是晚上,死亡时间都是在午夜左右,唯独只有江晓燕”
“对!我想起来了!”东东突然拍手叫道:“那天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邪灵袭击她,但是那时候太阳都还没下山,好像还不到7点。”
“嗯。”毛豆接着说道:“你在山顶上也见过了,白天的阳光对邪灵的伤害很大,那它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在白天的时候去袭击江晓燕?”
“为了做场戏给我们看?”东东终于开窍了,但他想了想又问道:“但是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在那时候过去的?”
“在你妈公司的时候,我逼出了残留在女尸体内的邪气,估计那时候操纵邪灵的人就已经有所察觉了,知道有法师盯上了他们,而江晓燕是四人里最后活着的一个,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就用了这么一个苦肉计”
“等等!”张队长突然打断了毛豆,问道:“什么叫操纵邪灵?你的意思是说那邪灵是被人控制的?这件事除了江晓燕之外,还有其他人?”
“对”毛豆面色不变,接着说道:“山顶小庙后面埋的那些黄色的纸人,想来就是那人的手笔。”
张队长和东东一听毛豆的话,都是脸色大变。
“暂时不用担心,邪灵本体现在在我们手上,那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不过江晓燕那边你得派人盯紧一点,我怕那人可能会来捣鬼”
张队长一听也紧张了起来,连忙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给了守在江晓燕病房门口的警员,认真的嘱咐了几句。
“我们接着说吧”毛豆看到张队长挂了电话,又接着说道:“那天打退了邪灵之后,我就觉得有哪不对劲,按理说你妈那么大一家公司,里面上班应该收入都不错吧但是你不觉得江晓燕租的那件房子,太过破旧了吗?”
东东想起江晓燕住的那栋老旧的单元楼,连门都是以前那种老式的木门,一撞就倒了,屋里也是石灰墙水泥地,又没什么家具。于是点了点头,但是又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可是房子破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毛豆看了他一眼,“这说明其实她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后来我偷偷问过你妈,你妈说江晓燕是在一个月之前才刚刚到公司来上班的。”
见东东还是有些懵懂,毛豆索性不再解释,转而说道:“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一会儿你爸再跟你解释,我们接着说那晚的事,至从那邪灵袭击了江晓燕之后,她那一整夜就再没有出来,估计是怕跟我说多了话,会露出马脚,但她却没想到的是,即使是男人第一次遇见这些鬼怪,也绝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平静,更别提她是一个女人,还差点因此丧命”
“还有后面我们去了石桥铺,一路上她都有意无意的对我表示好感,但是我自认为我还没这么大魅力,现在想来她可能也只是想扰乱我的心智,让我失去判断。”
东东点了点头,插嘴道:“你能有这种自我认识,我很欣慰。”
毛豆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后来在石桥河边,她假装脚滑,推了我一把,把石像掉进了河里,想来也是故意的。”
东东也想起了他劳神费力才找的石像,急忙问道:“那个石像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这石像跟山顶的那座小庙肯定有关系,江晓燕应该就是不想我们发现山顶小庙的事情才故意让那石像掉进了河里。”
毛豆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又说道:“之后那老汉给我们讲村子以前那些事情的时候,江晓燕就一直情绪不对,但直到那时我也只是有些怀疑她,所以就做了个封着雷咒的护身符给她,以防万一。”
“什么护身符?”张队长有些茫然的问道,东东于是把山顶上发生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张队长才恍然,对着毛豆挑了挑大拇指,赞道:“毛老弟真是心思缜密,提前就留了后手,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肯定江晓燕有问题的?”
“真正让我肯定她有问题的,是昨天夜里我被邪灵偷袭的事,还好当时我及时醒来,要不很可能就真的牺牲在那里了”
“啥?昨天晚上邪灵偷袭过你!”东东一惊,顿了顿才说道:“怪不得你大半夜的突然跳起来发神经!你也太水了吧!那邪灵都敢直接对你下手了”
毛豆瞟了他一眼,哼道:“我虽然只是个方士,但是也不至于对邪气这么迟钝,应该是昨天晚上我们吃的面有问题,我才会睡得那么死,连被邪气包围都没发现。”
东东想了一想,突然叫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面都是江晓燕从厨房里端出来的。”
“嗯。”毛豆看了他一眼,“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动了手脚”
“不过这邪灵偷袭你,你怎么就肯定跟江晓燕有关系呢?”东东还是有些没明白。
毛豆叹了口气,“这邪灵只是化生之物,没有喜恶,背后那人用的是诅咒之术,操控它来害人。”
“诅咒?”东东眨了眨眼,“这玩意儿还真能管用?”
毛豆一瞪眼,“当然管用!诅咒术是古时巫师之间的战斗法术,但是因为要驱使邪灵,极损阴德,所以流传到现在已经基本绝迹了,我也是以前在书上看过关于诅咒术的一些记载。”
“要想用诅咒杀人,第一就是要找到一个可以驱使的邪灵,第二就是必须要得到欲杀之人的生辰八字和身上的一些毛发。”
“我落水之后回镇上换衣服,江晓燕在车上突然对我举止亲昵,应该就是那时候,趁我不注意拿到了我的头发。”
毛豆瞟了一眼皱眉不语的东东,又说道:“其实这一点也不足以证明她参与了这件事,因为别人也有可能会拿到我的头发。所以关键就在于我的生辰八字,至从我进城之后,我的生日谁都没有告诉过,唯独只有昨天,告诉了江晓燕”
东东猛然惊醒,想起了昨天他们三人在山路上的对话,江晓燕说今天是她的生日,然后顺理成章的问出了他们的出生日期。
东东脸上肥肉一抖,有些后怕的说道:“我靠!我记得那时候我不光说了生日,连星座都一起告诉她了,幸好邪灵昨晚上来找的不是我”
毛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把你弄死了有个毛用!”
不理会有些忿忿的东东,毛豆接着说道:“昨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她借口困了想先去睡觉,就提前走了,想来就是那个时候把我的生辰告诉了操纵邪灵的人,我晚上被邪灵袭击之后,也坑定了江晓燕与整件事情必定有牵连,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张哥打电话,让他帮忙查查江晓燕的底细”
张队长惊叹道:“没想到这事情背后居然这么复杂!也亏得毛老弟你机灵,及时识破了那江晓燕!”
东东也醒悟过来,又接着问道:“那后来呢?今天早上我爸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你刚一听完就拿刀去砍江晓燕?”
毛豆吧嗒了下嘴,对着旁边的水杯努了努嘴,“嘴巴都说干了,先给我喝口水,接下来的张哥你来说吧。”
张队长拿起水杯,把吸管凑到毛豆的嘴边,接着对东东说道:“毛老弟给我打了电话以后,我就叫队里的人去察察这个江晓燕,结果没想到这一察,还真发现了些问题”
张队长顿了一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个江晓燕是出事前一个月才到你妈公司去上班的,并且我让人查了一下,她的职业变动十分频繁,基本上在一个公司呆不了多久就会辞职……”
东东眉毛一抬,打断张队长道:“原来你们刚才说江晓燕经济条件不好是这意思……但这又代表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水杯,张队长又看了毛豆一眼,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如果只是跳槽频繁的确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查到,她呆过的每一家公司,在她任职期间居然都有人意外猝死!”
东东脸色一变,惊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害死的人……还不止那三个?”
张队长点了点头,“嗯……因为时间紧,还没有细查,但是粗略统计了一下,就已经有十来个受害者了,而且时间跨度还很长,现在能查到的最早都是快十年以前的事了,再早因为这些死者都是意外死亡,资料都没有归档了,估计也查不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了。”
东东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解的问道:“她杀这么多人,到底是图什么?”
张队长说道:“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只有等她醒了以后再审,而且她的身份证也是假的,在户籍信息上查不到她的资料……”
毛豆沉思了一下,突然问道:“张哥,那些被害人的户口你查过了吗?”
张队长愣了一愣,答道:“这个应该是查了,但是我还没问,怎么?有关系?”
毛豆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趁着张队长打电话的工夫,东东长叹道:“真是可惜了,江晓燕长得这么漂亮,做些啥不好,干嘛非要去做这种事……”
刚说完见毛豆正拿白眼看他,连忙辩解道:“我可没乱想啊,只是凭江晓燕这长相,不说去当个明星,起码参加个选美也行吧,到底多大仇才会跑去干这些事……”
毛豆哼了一声,没搭话,这时候张队长已经放下了电话,转过头有些惊异的说道:“问过了,那些受害人哪的都有,看上去没什么不对,但是有几个年纪大的,他们的籍贯都是在石桥铺,就是你们昨天去的那地方!”
毛豆微微的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年纪小的那些,你再让人查查他们父母的籍贯,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也都是从石桥铺出去的……”
说完转过头来看着东东,又说道:“还明星、选美呢,她年龄早就超标了……”
“超标了?啥意思?”东东来回看了看两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毛豆冷笑一声,缓缓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晓燕现在应该已经五十多岁了。”
“啥?”东东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毛豆的肯定答复后,张队长跟东东同时呆住了,半晌后才惊道:“这怎么可能!”
毛豆眼皮低垂,缓缓说道:“其实之前我还不怎么确定,因为在山顶时张哥在电话里并没有给我说清楚,我砍江晓燕那一刀也是确定了她参与了这件事,想逼那邪灵现身,但是现在听张哥这么一说,我就基本肯定了江晓燕跟他背后那人的身份……”
说到这毛豆深深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长叹一声,说道:“江晓燕应该就是五十年前那个外地女人的棺材子,而那个操纵邪灵的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个男人……”
“外地女人?怎么又冒出一个外地女人?”张队长一愣,他发现今晚上自己的思维怎么老是跟不上节奏,隔三岔五的就冒出来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来。
毛豆看见东东呆立在一旁,好像已经听傻了,叹了口气,只得又费了一番口舌,把五十年前石桥铺村发生的事简要的给张队长讲了一遍。
“又是人命案啊!“张队长听完脑袋都大了,想了想说道:”虽然这件事是五十多年的事了,现在已经过了追诉期,但是按规定受害人的尸首还是得找出来,你说是那山顶小庙下面是吗?我现在就通知人去!”
毛豆看了他一眼,突然感到有些胸闷,使劲咳嗽了几声,然后才出声制止了他:“你要不怕死一村人,那就去挖吧……”
“什么意思?”张队长拿着电话的手顿时僵住了。
“我们在山顶上还遇到了一株柳树妖……”毛豆见张队长眼睛一眨,好像又准备发问,连忙接着说道:“哎!这事你就别问了,反正已经被我收拾了,重要的是那柳树妖是在那外地女人下葬后才被人为移过来的,仅仅五十年时间凭借小庙下面的怨气就有了百年修为,
那外地女人虽然是横死,但是这短短几十年就能形成这么大的怨气团,我怀疑是有人在地下布下了阵法,主动收集四方游离的怨气,再用阴柳的阴气孕养女尸,把山顶做成了一处养尸地……”
毛豆正说得起劲,却看到张队长满脸都写着听不懂,只得叹了口气,简单解释道:“我这么给你说吧,小庙下面能形成这么大的怨气,那个外地女人现在至少是红衣厉鬼或者黑僵级别的,我都不敢说能对付得了!你要是让人把她给挖出来,不说远了,在场的和山下村子里的,一个都活不了。”
“这么厉害!那怎么办……”张队长肥肉一抖,连忙把电话放了下来。
“不可能啊……”东东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冲着毛豆叫道。
“什么不可能?”毛豆瞟了他一眼,“怨气与阴气是相生的,怨气养树,阴气养尸,那柳树妖既然都有百年的修为,下面的女尸至少也是这个水准的,而且她是人身,又是横死,跟那非主流的树妖妹子可不是一个概念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东东摆了摆手,说道:“我是说江晓燕看上去也才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怎么可能是那外地女人的女儿!”
“我靠!”毛豆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跟上节奏,我这都讲了半天了,结果你还在纠结江晓燕的年龄问题!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算下八字合不合?”
“不!不!”东东连忙摆摆手,说道:“这不能怪我啊!你想啊!五十多岁的人居然还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就是赵雅芝也没这么厉害吧!”
“赵雅芝是谁?”毛豆一愣,有些茫然的问道。
“白素贞,许仙的老婆!”
“哦……”毛豆恍然大悟,“我知道,我以前看过录像带,的确是漂亮,但她是蛇精,变幻人形随心所欲,想变多大岁数就变多大岁数,跟江晓燕的情况不一样……”
“你说的是啥玩意儿……哎……算了算了,你接着说!”东东瞪了毛豆一眼,也懒得多说,摆了摆手。
毛豆有些奇怪,我没说错什么啊,你瞪我干什么……白素贞难道不是蛇精吗?
毛豆想了想接着说道:“白素贞……哦!不!江晓燕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当时那老汉说了,他们怕那跑掉的男人会去掘坟,所以派人在山顶上又守了好几天……
这么算来江晓燕应该也是几天之后才被她父亲给刨出来的,这么长的时间那外地女人估计早就被活活憋死了,只是因为羊水未破,江晓燕才能侥幸存活下来,
但她那时本来就不足月,又在娘胎里受了尸气,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容貌不老的现象,估计她三四十那时候也就跟个十来岁的女孩差不多吧……”
张队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在电视上也看到过这种事,几十岁的大人了长得还像孩子一样,说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脑垂体,造成了激素不分泌……”
毛豆眨了眨眼,说道:“我不懂这些,反正在我们法术界称这种现象叫不老症,得这种病的都是先天或者幼时,被一些阴邪之气坏了身体的根基……”
东东一脸的不可置信,惊叹道:“我靠!还真有这种好事……那不是活到一百岁的时候还能像四五十岁一样,那些生产什么保健品、肉毒素、抗皱针什么的不是全都要破产!”
“想得美!”毛豆瞥了他一眼,说道:“就像江晓燕,是因为还在娘胎里就受了尸气,导致体内阴阳混乱,虽然外表年轻,但是身体衰退的速度却远超普通人,这类人一般都活不过知命,也就是五十岁左右。ss”
毛豆顿了顿,低叹一声,“我那天刚见到江晓燕时就发现她气色很不好,体内气息紊乱,我当时还以为是受了惊吓,也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来……估计她的大限也快到了。”
东东想到江晓燕那如花般的脸庞,也是长叹了口气。
说实话,在初见江晓燕时他还真是有些动心,不过看江晓燕一直黏着毛豆,所以他也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是现在听毛豆一说,江晓燕居然已经年过五十,心里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再回想起江晓燕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觉得有点……恶心。
“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江晓燕他们是靠诅咒来操纵邪灵杀人,只要八字和头发就行了,那为什么还要劳神费力的跑这么远,带那三个女人到石桥铺去?”东东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道:“还有……她们回来的时候被路边的石像绊倒和丢失那个装着浴巾浴帽的小包,这些事也是她主动说出来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毛豆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的说道:“关于这些我暂时也没想通,只有等她醒了以后再想办法让她开口了……”
东东跟张队长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正说着话,刘院长带着一个中年医生回来了,一进门就皱眉看着他们三人,脸拉得老长,呵斥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们说几句就走吗?病人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也不等他们几人分辩,抬手就把张队长和东东轰了出去。
刘院长转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毛豆,指着哪位中年医生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医院的骨科主任,他现在来给你正骨,你不要乱动。”
毛豆看着那位中年医生,发现这人长得慈眉善目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现在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啊。”
中年医生掀开毛豆身上的被子,看到他扭曲的四肢,虽然事先刘院长已经给他大致介绍过毛豆的情况了,还是忍不住眼角抽了一抽。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摆出一副和蔼的表情,对着毛豆说道:“小伙子,那我就开始了,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住啊!”
“等等……”毛豆看见中年医生手一身,直接抓住了自己的左腿就要用力,不由得急道:“就这么生掰吗?是不是先给打个麻药啥的?”
刘院长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用麻药,你放心吧,李主任他技术好得很,你可能还没感觉到疼就已经过去了。”
毛豆额头上流出一滴冷汗,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个,最后只得眼睛一闭,咬牙说道:“那好!来……来吧!”
“咔嗒!”
毛豆话音刚一落,骨科医生手下就一用力,把毛豆左腿上一处诡异的突起使劲按了进去。
“咝……”毛豆表情瞬间定格,半晌后才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张脸憋得通红,然后化为一声惊天的惨嚎。
张队长和东东缩头缩脑的站在门外,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也能听见毛豆那连绵不绝,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卧槽!”东东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偷偷往里面瞟了一眼,然后立马就缩了回来,低声问道:“爸……这是不是有点太暴力了。”
张队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没有回答。
还好这惊心动魄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嘎然而止了,毛豆还真如同刘院长所说那样,没疼到一会儿就直接过去了,只不过……他是直接晕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骨科主任带着满头大汗走出了,看他走路都在打漂的模样,估计体力也耗费得差不多了。
几个早就等在外面的医生又跟着走了进去。
“医生,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吧?”张队长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毛豆,有些忐忑的拦住骨科主任问道。
骨科主任擦了把汗,看起来很疲惫,但一双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放心吧!四肢的骨骼已经矫正了,现在正在给他做肋骨的修复手术,说实话,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还从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断裂的骨头居然这么快就能自己愈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骨科主任离开两个小时后,后面进去的几个医生也终于走出了病房,几人的眼中同样都充满了震撼。
“你们刚才看见没有?插在肺部的那根肋骨才刚刚拔出来,创口就立即开始愈合了!这……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医生刚走出,就一把扯下口罩,冲着其他人大声叫喊道。
“是啊!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不过我们这次取到这么多标本,一定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刘院长想得周全,坚持没有给病人打麻药,要是污染了标本,后面的分析起来可就麻烦了……”
刘院长这时候也走出了病房,看到守在门外的张队长与东东,连忙干咳了一声,周围的医生回过神来,回头一看他们二人,瞬间都闭上了嘴,拥着刘院长急匆匆的走了。
东东听见了那几个医生刚才的话,又瞟见刘院长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白色冷冻箱,一脸紧张的护在胸前,不由得神色一凌,回头看着张队长紧张的说道:“爸!你说这些家伙不会趁着豆子昏过去,偷偷拿了他一个肾吧……”
张队长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毛豆,有些担心,毛豆在江城市里也没有家属,楼下的江晓燕也还没醒,虽然他现在还在休假,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今晚上就守在这里。
东东也不愿意回去,他给王姐打了个电话,随便支吾了两句,也留了下来。
凌晨时分,毛豆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脖子居然能动了,虽然四肢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胸前也缠着纱布,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豪华版的木乃伊,但是起码恢复了一些知觉,只要不乱动倒也不觉得疼。
毛豆艰难的偏过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他又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玻璃,发现张队长跟东东正斜靠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打着瞌睡,不由得有些感动。
这时外面的电梯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先看了看睡着的张队长和东东,然后用胸前的钥匙卡打开了iu的大门。
“我靠!不会还要来一次吧!”毛豆看见那人直接走到了自己的病床前,瞬间拉长了脸。
医生看了他一眼,干咳了两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是来给你打针的,让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病就好了,你别乱动”
毛豆听见这声音不禁愣了一愣,这医生的声音十分沧桑沙哑,听上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因为那医生刚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根足有儿臂粗细的针管,针管里装着大半管看上去有些发黑的液体。
毛豆一看那足有手指长短的针头,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说道:“医生你你这是医牛用的吧!”
医生没有理会,伸手在毛豆的身上摸了半天,结果发现全都是厚厚的石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他全身上下打量起来,最后朝着他的颈部看去。
“我去!”毛豆发现了医生的眼神,急道:“你这么长一根针不会想插我脖子上吧!我屁股上没石膏!实在不行我们打屁股好不好!”
医生摇了摇头,一把按在了毛豆的肩上,语气严厉的说道:“别动!”
毛豆被那医生一按,又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一阵呲牙咧嘴,但是他的鼻子突然抽了抽,从医生按在自己左肩的手上闻到了一股呛人的味道。
“轻点轻点!”毛豆叫唤了两声,偏过头来,闭着眼睛说道:“打吧打吧,不过我怕疼,麻烦你动作稍微快点”
医生眼睛微眯,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低沉着声音说道:“不用怕,打了这一针你就什么痛苦都没了”
说完便抬起右手,粗长的针筒飞快地朝着毛豆的脖子扎了下去。
可就在针筒扎下的那一瞬间,毛豆脑袋突然猛地一偏,左肩一耸,飞速刺来的针尖直接扎在了左臂那厚厚的石膏上。
“我去你妈拉个巴子!”
毛豆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用肩膀带动右臂,挥动起右臂上那沉重的石膏,带起一阵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医生那满是错愕的脸上。
“嘭!”随着一声闷响,毛豆右臂的石膏瞬间裂成碎末,但那个医生也被砸了个踉跄,身子向一边倒去,手忙脚乱之间撞倒了病床旁摆得密密麻麻的各种医疗仪器。
而毛豆也被右臂挥出的惯性一带,翻下了床,脑袋在地上一磕,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身上的绷带渗出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值班室里顿时警铃大作,值班医生抬头一看监控,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快!快叫保安!通知刘院长iu里出事了!”
这时门外的张队长和东东也被病房里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的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毛豆正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身边都是倒得乱七八糟的仪器,在仪器上还躺着一个医生打扮的人。
“糟了!”张队长大叫一声,飞起一脚就狠狠踢在iu的门上,却发现大门居然纹丝不动。
“爸!快点!那人又站起来了!”东东趴在玻璃上,看见那个医生打扮的人居然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时间急得大叫。
张队长也是满身大汗,使劲的撞着门,但是iu的大门是用合金钢板做的,非常坚固,无论他怎么踹也踹不开。
他凑到东东身边,透过玻璃往里面一看,发现那医生此时已经捡起了地上一根粗大的针管,正踉跄着向毛豆走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张队长隔着玻璃大喝一声,右手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摸,结果却摸了个空,才想起现在自己是在休假,身上根本就没带枪。
“快叫医生来开门!”张队长一时间心急如焚,擂着玻璃大喊道。
“爸!让开!”东东此时突然返身,抄起了走廊上的金属长椅,发出一声大喊,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iu巨大的玻璃窗砸去。
“哐!”伴随着一声巨响,足有一人高的玻璃窗应声暴碎,破碎的玻璃渣四处飞溅。
东东左手在窗沿上一撑,肥胖的身躯居然半点也不碍事,十分敏捷的翻了进去,但是左手却被窗沿上的玻璃渣扎得鲜血直流。
但是他此刻半点也顾不上手上的传来的尖锐刺痛,因为他惊恐的发现,那身穿白大褂的人两手握着那支粗大的针筒,已经狠狠地插在了毛豆背上,两只大拇指一用力,针筒里那半筒黑色的液体瞬间就一滴不剩的推了出去。
“我x你妈!”东东发出一声巨吼,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医生的下巴上,只听到一声骨骼破碎的声音,遮挡着面部的大口罩上顿时渗出一大片的鲜血,趴在毛豆背上的整个身体,都被东东这一脚踢得向后高高飞起,然后狠狠地撞在墙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这时候刘院长终于带着值班医生和一大群护士,在五六个保安的护送下,心急火燎的坐着电梯上来了。
电梯门一开,他就看见了一片狼藉的iu,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病人呢!病人没事吧!”
回答他的是张队长重重的一拳,那副价格昂贵的金丝眼镜瞬间变成了碎片,刘院长捂着流血的鼻子,满脸错愕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张队长。
张队长一把揪住刘院长的领口,盯着他的眼睛厉声说道:“姓刘的,我告诉你!要是我兄弟今天出了什么事!你t也别想平安走出这门了!”
身后那五六个保安一见,顿时炸锅了,这死胖子什么来头,居然敢在我们面前揍院长,你特么这不是打我们脸吗!
那几个保安纷纷抽出了挂在腰后的橡胶棒,挥舞着就要朝张队长冲去。
刘院长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们,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直接越过张队长朝着iu里快步走去。
张队长斜着眼睛看着那五六个面色不善的保安,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转身跟着跑进了iu。
毛豆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背上的纱布上的那一大片血迹中还带着明显的一抹黑色。
一个医生打扮的人瘫倒在墙角,双目紧闭,鲜血浸透了脸上的大口罩,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摊血泊,看上去被东东那一脚给伤得着实不轻,但从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判断,应该还没死。
东东喘着粗气在毛豆的身旁蹲了下来,左手上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但他不顾疼痛,咬着牙想把毛豆抬回床上,张队长一看连忙跑过去帮忙,但他们两个都伤了左手,单靠一只右臂实在是抬不起浑身绑满石膏的毛豆。
这时候刚巧两个警员从电梯里冲了出来,疾奔进了iu,一见张队长,连忙敬了个礼。
“你们上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看好江晓燕吗?”张队长转头一看那两人,顿时火了。
“张队,我们听见警铃,听说iu出事了,我们知道你在这,怕有什么意外,所以上来看看!”一个警员连忙解释道。
另一个警员也跟着说道:“放心吧,张队!那女的还在昏迷,我们走的时候还给她上了铐子,门也反锁了,她跑不了的”
张队长想了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快来搭把手,把人先抬起来!”
四人一起合力,才终于把昏倒在地的毛豆抬回了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院长站在门口震惊的看着iu里凌乱不堪的场景,愣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毛豆病床边的几人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东东咬着牙,拔出了几根扎进手心的玻璃渣,冷笑一声说道:“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要想搞什么研究我就不管你了,但是你们医院第一宗旨总该是治病救人吧!你到底让人对豆子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让人做啊!”刘院长急忙摆手,分辨道:“我承认我是取了病人身上一些皮肉组织,但那都是对病人身体没影响的,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而且至从手术之后我就一直在研究室里,真的半步都没离开过!”
张队长皱了皱眉,快步走到瘫坐在墙角的那个医生旁边,蹲下身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口罩,口罩下面是一张苍老的脸,面色黝黑,刀刻般的皱纹爬满了整个脸庞,嘴里那黄黑色的牙齿碎裂了一大半,正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沫。
“这是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
刘院长皱眉一看,有些不确定。
说实话他们医院是江城市最大的医院,医生少说也有二三百个,他一个院长不可能完全都认识。
但iu是重症病房,乃是医院的重中之重,能进去的都是医院里最顶尖的医生,按理说自己应该都认识,但是这个一眼看上去都有七八十岁的老人,自己却完全没有映像。
刘院长微微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却不料站在他背后的东东突然指着瘫坐在地的老人,惊叫了起来:“怎么怎么会是他!”
“你认识?”张队长和刘院长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他。
东东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惊骇,结巴着说道:“这人是是我们在石桥铺村遇见的那个大爷,我们我们昨天晚上还在他家里住了一夜!”
张队长脸色一变,回头眯着眼看了一眼老汉,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但瞬间心中就大叫不好,抬起头对着还有些懵懂的刘院长急道:“快救人!刚才这老家伙往毛豆的背上扎了一针!”
“什么!”病房里的一群医生一听,顿时都是脸色大变:“快!准备抢救!”
刘院长慌忙扑向躺在病床上的毛豆,东东看见刘院长惊慌的模样,连忙上前两步,提醒道:“在背上!”
“快!快把他翻过来!”刘院长抬头看了一眼东东,两人一起合力让毛豆侧躺在了床上。
刘院长往毛豆背上缠绕的纱布上一看,一眼就看见了混在血迹里的那一抹黑色,伸手沾了一点,手指轻轻一搓,有种滑腻的感觉。
刘院长眉毛一皱,把手指凑到鼻子墙面一闻,顿时一股浓烈的恶臭味钻入鼻腔,让他瞬间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一旁的值班医生一看,顿时惊慌失措,不管这些黑色的液体是什么,只是闻一闻味道就让人如此难受,更别说注射到体内了!
“快你把病人身上的纱布剪开,你,还有你快去拿手术要用的东西,剩下的把仪器都扶起来,动作都快点!”
值班医生顾不上照看干呕不停的刘院长,暂时充当起了临时指挥官,把任务安排好之后,又慌忙跟其他人仪器把倒了一地的仪器扶起来,重新连接在毛豆身上。
张队长嘱咐了那两个警员一声,让他们一定要看好地上的老头,便也帮忙去扶仪器了。
七八台仪器终于摆在了毛豆的床边,通过密密麻麻的导线连接在毛豆全身各处,显示屏上的各种图形指标又动了起来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值班医生盯着几台仪器看了半天,终于抬起头,说道:“刘院,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都正常!”
刘院长这时也缓了过来,正扶着病床喘着气,听见值班医生的话,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把病人背上的纱布揭开,我检查一下毒素到底被注射到了哪里。”刘院长扯过身旁的被单,使劲的擦了擦手,大声的说道。
毛豆背上的纱布已经被护士小心翼翼的剪开,然后向下整个揭了开来。
刘院长定了定神,弯下腰,仔细的检查着毛豆背上的每一寸皮肤,半晌后才直起身来,有些奇怪的说道:“体表没有异常,皮下也没有发黑,而且也没有发现针眼”他看了看旁边的东东,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亲眼看见病人被注射了这些黑色液体吗?”
东东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值班医生突然低呼了一声,用镊子从毛豆左臂的石膏上拔出一根弯曲的针头,拿在手上看了看,对着他们叫道:“针头在这!被病人手臂上的石膏卡住了,那些东西没注射进病人体内,只是射在了外面的纱布上!”
病房里的人闻言,同时转过头去,看向值班医生高举过顶的那根弯曲的针头,半晌后才长出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瘫在床上的毛豆眼皮也微微动了动,缓缓地醒了过来,但是看样子好像还有些不清醒。
他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猛然瞥见站在床边穿着白大褂的刘院长,刚刚才绑好石膏的右臂顿时就又抡了起来。
还好张队长站在旁边,及时挡下了,要不刘院长也得尝尝石膏打脸的滋味。
“毛老弟,你冷静点!已经没事了!”张队长将一张胖脸凑到毛豆的眼前,大声的说道。
毛豆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此时屋子里站满了人,都在盯着他看。
还有些迷糊的笑了笑,“咋这么多人看我睡觉……”
东东翻着白眼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大吼一声。
“睡你妹啊!要不是有你胖哥在,你现在就该去楼下太平间里睡了!”
东东这一声喊吓了毛豆一跳,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顿时想起了先前的事,眼睛一瞪,连忙问道:“对!我想起来了!那老小子呢?你们不会让他跑了吧!”
“那哪能呢!”东东搓了搓鼻子,伸手一指墙角,一脸得意的说道:“胖哥一脚,直接秒杀!”
毛豆努力的偏过头去,往墙角方向望了一眼,发现那老汉靠在墙边,依然昏迷不醒,嘴里淌下的血沫都连成了一条线。
虽然手臂不能动,但他也用力的挑出一根大拇指,赞道:“胖子,给力啊!算上这次,你一共救我两次了!放心吧,毛叔叔会记住的!”
东东昂着头,志得意满的咧嘴一笑,但随即又问道“两次?还有次是啥?我咋没映像……”
“就是邪灵偷袭我的那晚……算了,你没映像就当我没说……”
东东急忙说道:“别啊!这人情多难攒,万一以后求你办点啥事,我也好开口不是!”
“一边去!先说正事!”一旁的张队长挥手把东东赶开,指着墙角里的老汉,问道:“毛老弟,东东说这老头你们认识?”
毛豆看着张队长,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昨天刚到石桥铺就遇见了这老头,后来还在他家里留宿了一晚,那外地女人的事也是他告诉我们的,但是真没想到……”
毛豆抿了抿嘴,哼了一声,“没想到他居然就是江晓燕的父亲!这戏演得可真是好,我居然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有问题!”
“啥?他就是江晓燕的爹?”东东愣了一愣,问道:“不对啊!他不是有个儿子吗?你昨天还帮他治过病!”
毛豆看了他一眼,砸吧了下嘴说道:“双胞胎有什么好稀奇的?我昨天其实还觉得奇怪,能被饿鬼魂那种低级灵附身的一般都是些体虚多病的人,但是这老汉说他儿子以前身体好得很,应该不会沾染上这些东西,现在想来也是跟江晓燕一样,在娘胎里就受了尸气,先天不足,才会被饿鬼魂趁虚而入。”
东东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问道:“还是不对啊!你想!如果这老汉给我们说的是真的,那五十几年前被活埋那个外地女人不就是……不就是他老婆!那他怎么还……还……”
“还住在村里?”毛豆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就因为如此,所以开始我一直都想不通一点,如果真的是那外地女人的后人想要报复,那为什么又要舍近求远,放着山脚下的人不杀,非要劳神费力的到外面去寻找,以她连那些村民后代都不放过的行事风格,绝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除非……”
“除非……”东东突然脸色一变,叫到:“除非村子里的人早就死光了!”
毛豆微微点了点头,“你现在再想想我们昨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我们头天下午到了石桥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进山,除了这老汉和他的儿子,有没有再见过其他人?还有我们在院子里给他儿子除饿鬼魂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居然连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你现在想起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东东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连连点头,后背也泛起了一丝凉意:“卧槽!原来我进村时候说的那话还真没错,我们居然真的在**里住了一晚上!”
毛豆微微点了点头:“我一直以为那操纵邪灵的人是在暗中盯着我们,却没想到居然就在我们身边,而且昨天夜里邪灵偷袭我的时候,那动静也不小,但是这老头从头到尾居然都没出来看过一眼,现在想来,估计那时候他正躲在什么地方砸我的纸人呢!”
东东挠了挠头,问道:“那你觉得,昨天他给我们讲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毛豆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现在还真有些说不准了,但是想来应该还是有八分可信,他头天晚上偷袭没成功,估计是想让山顶的树妖把我们收拾了,而他一直都偷偷地跟在我们后面,想在关键时刻补上一刀,却没想到我们轻而易举的就把那树妖给干了。”
“啥轻而易举!”东东听到这顿时一瞪眼,嚷道:“要不是胖爷我不顾安危去吸引火力,你拿那树妖有办法?”
“是,是,你牛掰,主要还是靠胖爷你的王八之气震慑住了树妖!我也就是捡了个漏而已……”毛豆连忙点了点头。
东东没察觉到毛豆话里的问题,满脸的得意。
毛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张队长说道:“张哥!我突然想到了江晓燕为什么要把那几个女人带到石桥铺村去了!”
“为什么?”张队长和东东愣了一下,同时开口问道。
“为了……喂他兄弟!”毛豆嘴角抽了抽,看着张队长说道:“不过估计那三个女的警惕性高,根本就没有进村,所以是回城之后才被邪灵害死的,但是你再派人去查查,以前跟江晓燕有过交际的那些人,应该还有不少失踪的!”
“不用查了!的确是有好几个失踪的……但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尸体,所以最后也只是按失踪人口处理了!”张队长脸色有些难看,回头看着守在老头旁边的两个警员说道:“你们通知队里,现在就安排人去石桥铺,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尸体!”
刚才房间里人多,毛豆又一直在说话,所以没发现那两个警员,现在顺着张队长的目光一望,才看见了他俩,顿时面色一变,他刚到医院的时候在门口见过这两人,知道他们是看守江晓燕的警员。
“张哥!我不是让你派人盯紧江晓燕吗!他们怎么跑这来了!”
张队长回头说道:“江晓燕还没醒,而且他们是确保了没问题才上来帮忙的,你就放心吧……”
毛豆急道:“我放心个屁!你们傻啊!现在江晓燕做的那些事情揭都已经揭出来了,就算是杀了我又有什么用!但是这老头还是愿意主动暴露身份,冒这么大风险跑到这来!你说他图的是什么!”
张队长听毛豆这么一说,也猛然惊醒,一拍大腿就跳了起来,带着两名警员就飞奔了出去。
“快!快去看看江晓燕!”
然而几分钟后,张队长传回的消息还是印证了毛豆的猜测。
江晓燕……跑了。
张队长回到了,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警员缩着脖子,也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医院附近都找遍了,没发现江晓燕的踪迹。”
东东看了看他们三人,小心的问道:“不是说上了铐子还锁了门吗?她是怎么跑的?”
张队长哼了一声,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警员小声的说道:“我们也没想到那女的这么狠,铐子是硬被撸下来的,我们去的时候上面都还黏着一层皮,她把床单和被套绑在一起,然后从窗子跑了……”
张队长一拍桌子,怒道:“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猪脑子啊!这么重要的嫌疑人你们居然都能给放跑了!我看你们是在刑警队呆腻了,下个月都给我上大街去巡逻!”
毛豆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也不怪他们,江晓燕估计也没几个月好活了,又被我戳穿了身份,现在的她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张队长对着那两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说道:“毛老弟,你看这江晓燕有可能会去哪?”
“这事只有问他了”毛豆瞟了一眼瘫在墙角里的老头。
里的医生见毛豆没事了,早就陆续散去,只有值班医生被刘院长安排留在这里,他们说话的时候值班医生就一直竖着耳朵在一旁听,而且越听脸色越难看。
啥邪灵……啥鬼魂……这几个人是不是刚才跟歹徒搏斗的时候伤者脑子了?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给刘院长报告的时候,张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别傻站着啊!能不能把地上那个弄醒?”
值班医生醒过神来,连忙跑到老头身边,伸手翻了翻老头的眼皮,然后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白瓶,用指甲在里面抠了一点油膏状的东西,抹在了老头的鼻子下面。
老头的眼皮动了动,终于醒了过来,值班医生连忙站起来,飞快的退得老远。
“警察同志,他醒了,你看是不是先把他给拷起来,万一让他再伤人可就不好了。”
“不用。”张队长看着老头冷哼一声,“你要是敢乱动,就别怪我把你剩下的那几颗牙也打掉!”
老头吃力的撑开眼皮,眯着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张队长,随即向着病床上望去。
毛豆见老头朝着自己看来,对他呲了呲牙,故意摆出一副笑脸,说道:“嗨!有没有很失望?”
老头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睁开的眼皮又耷拉了下来。
“别装死!我问你!江晓燕到底去哪里了!你老实交代!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老头眯成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抬起头对着张队长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脸上满是狰狞与怨毒,与昨日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突然,老头那根发黑的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满嘴的血沫顺着舌尖不停的往下淌。
“不好!快阻止他!”毛豆一看老头的动作,顿时眼角一跳,慌忙提醒张队长。
但还是慢了一步,张队长还没反应过来,老头的嘴就猛地合上,只听“咔嗒”一声,大半根舌头就被那所剩无几的牙齿给咬断下来,掉在地上微微颤动。
老头嘴里喷出一大蓬黑血,张队长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张队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老头摇摇欲坠的身体,回头冲着已经吓傻了的值班医生喊道。
“快!不能让他死了!”
但是老头在喷出了那口黑血之后,便脑袋一歪,不再动弹。
值班医生战战兢兢的跑了过来,只伸手在老头的脖子上探了一探,便回头对着张队长摇了摇头。
张队长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狠狠跺了跺脚,一脸的懊恼。
“死……死了?”东东也被老头那惨烈的模样吓呆了,看到值班医生摇头不语的模样,顿时脸都白了。
张队长骂了几句脏话,转过头来看着毛豆问道:“这下怎么办!彻底没线索了,江晓燕这一跑肯定会找地方躲起来,想抓她可没你们容易了……”
毛豆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有想到这老头会如此决绝,刚一醒来一句话都不说,便直接咬舌自尽。
但他随即眼神一凌,怒哼一声:“自杀对你们有用,但对我来说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还好自己的双手没有打上石膏,虽然很吃力,但他还是飞快的掐出一个手印,口中念道:“太上赦令,超汝孤魂,元神魂魄,速速现形!”
话音一落,老头尸体的旁边就显现出一个虚影,那虚影一出现就向着窗外掠去,但还没飞出多远,就被一团土黄色雾气黏住,动弹不得。
“鬼……鬼啊!”值班医生看着雾气中的虚影,那面目赫然就是刚刚被他确认死亡的那个老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口中惊叫一声就要往外逃。
东东一把拉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鬼有什么好怕的,你别大呼小叫的,一会儿被你们领导听见了对你可没好处哦!”
值班医生躲在东东后面,面色苍白的盯着老头的魂魄,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我们?”东东搓了搓鼻子,昂首说道:“我们是抓鬼天师!”
“别胡扯!”毛豆白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老头的魂魄就乖乖地飘到了他床前。
张队长看到虚影也有些惊讶,知道这肯定就是那老头的鬼魂,但他毕竟是经过太平间女鬼洗礼过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轻轻地拍了拍毛豆的肩膀,瞟了眼墙角的监控,轻声说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毛豆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幽魂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的,现在我做法让它现形,但是也只有肉眼能看见,监控是拍不到它的,放心吧。”
说完毛豆转过头,盯着漂浮在面前的老头,冷声说道:“你现在已经魂魄离体,应该也明白很多事了,我不怕告诉你,我是白家村的人,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老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毛豆,眼中露出一丝祈求,张开嘴,发黑的口腔里只剩下很短的一截舌根在颤动。
“少来这套!”毛豆眼中射出一道冷光:“你现在是灵体,说话可不靠舌头!”
老头闭上了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从胸腔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白家法师……你要是让我魂飞魄散,自己也会损失阴德,何必赶尽杀绝……”
毛豆好整以暇的看着老头的魂魄,用鼻孔呲出一团气,“小爷我有的是阴德可以玩,大不了以后再攒就是了,但是你要是魂飞魄散了,可就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毛豆顿了一顿,缓缓地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江晓燕去哪了,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去阴司报道……其实我这也是在帮你们,你可要想清楚了!江晓燕的大限已至,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逃,但想来也不是去做什么好事,如果我能阻止她,也能让她少造些罪孽,以后去了阴司也可以少受点苦不是……”
老头轻轻摇了摇头,半眯着眼睛,冷笑道:“你不用诓我,就算我们去了阴司,熬过苦刑,后面也必定会在畜生道轮回百世,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了百了,你若是想动手……那就来吧!反正我这辈子杀的人也不少了,不算吃亏了!”
毛豆看着摇头冷笑的老头,心里一阵烦闷。这人一死,灵魂离体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知道很多事,虽然这老头的罪名还要经过阴司审理才能最终定下,但是驱使邪灵、残害生灵、饲养饿鬼,光是这几条罪状就逃不过轮回畜生道的结局。
“你既然做下了这些事,必然就会承受你应有的惩罚,但是等你赎完罪之后,总还是有转世为人的机会。s但是如果魂飞魄散,那三界六道今后就再也没有你的痕迹了!你真的愿意这样!”
“转世为人?”老头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转世为人又怎样?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讲的故事吗?”
那些事都是真的……虽然我知道,就算跟你说了也没什么用,但是我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让这些畜生做过的恶事跟着我一起埋进地下!
老头看着毛豆,声音低沉的说道:“我那可怜的媳妇,跟我已经生活了几年的时间,她到底是人是鬼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就因为那神棍的几句话,那些人就把她拖上后山……生生的活埋了她!那时候……那时候她都已经有七个月的生孕了啊!
你知道七个月生孕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吗!我媳妇被他们拖上山,本来已经奄奄一息,还要被他们活活憋死在了棺材里,你知道……你知道当我把她挖出来时,她是什么模样吗?”
老头双目圆睁,本来浑黄的眼珠此时已经变得血红,两道血泪从眼眶中滑落,在满是沟壑的脸上画下了两道鲜红的血迹,放声哭号起来。
“她蜷缩在棺材里……双手……双手还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她……她连死都不忘保护我们的孩子!你说!你们说!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妖怪!”
众人看着悲泣的老头,无不动容,东东也偷偷转过身去抹了两把眼泪。
“还有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不长命,一个体弱一个痴呆,这些都是谁造成的!”老汉的眼中变得充满了仇恨,怨毒的说道:“往日里笑脸相迎的邻居,同宗同源的亲戚!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媳妇!害了我们全家!”
老头死死地盯着毛豆,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就是人!为了让自己活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毛豆的脸色阴晴不定,等老头说完之后才朗声说道:“那些人做过的事,到了阴司自然会付出代价,容不得你私自报复,阴阳两界都有律法,要是世人都这么冤冤相报!那人间早就乱了套了!”
老头仰头狂笑起来,“我等不到那时候了,既然这些畜生还有脸赖在世上,那我就自己动手送他们去阴司!”
“好大的口气!”毛豆冷笑一声,说道:“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诅咒之术早已失传多年,连我都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还有那邪灵的操纵之术,你一个农户,又怎么会懂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媳妇儿交给你的?”
老头怒道:“你别胡说八道!这些都是我媳妇死了之后有人教给我的,跟我媳妇半点关系也没有!”
“谁教给你的!”毛豆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人把柳树妖栽在了山顶上!”
老头回过神来,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飞快的摇了摇头,说道:“小子!你不用套我话了,看在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的份上,老汉我劝你一句,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更不要想着去查那人的身份,你惹不起他,即使你是白家的人……也一样。”
毛豆脸色阴晴不定,盯着老汉看了半天,一个连魂飞魄散都不怕的人,居然还会露出这般恐惧的神情,到底这背后捣鬼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毛豆又追问了几句,老汉干脆闭上了眼睛,再不开口。
毛豆无奈,只得转而又问道:“那我再问你,即便是那些村民对不起你,但是那些村民的后人呢,她们总是无辜的吧!你们为什么连她们都要杀!”
老头嘴角抽了抽,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毛豆,终于开口说道:“那我的孩子呢?他们无辜,我的孩子就该死?”
“放屁!你这是什么歪理!”东东听到这,实在忍不住了,指着老头的魂魄大骂道:“我承认!那些村民是对不起你们家,但是那都是五十几年前的事了,被你们害死的那些人,里面有好多都才十几二十多岁!你家的事他们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
老头回头死死地盯着东东,恶狠狠的说道:“那又怎么样!既然他们让我老江家断子绝孙,我当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毛豆气急而笑,摇摇头不再多说,这人这辈子都生活在仇恨里,早已经丧失了理智,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我只最后再问你一次!江晓燕去了哪!”
老汉又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不再言语,本来就有些透明的身影突然开始慢慢消散。
“卧槽!豆子!他想跑!”东东在旁边看着老汉的虚影慢慢消失,不由得大叫起来。
但是毛豆并没有动,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魂魄慢慢黯淡下去,最后化为一片虚无,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炼化了自己的三魂七魄,魂飞魄散了。”
“原来鬼也能自杀,真是开眼界了。”东东看着面前的空气喃喃说道。
毛豆又是一声叹息,说道:“他这辈子遭了大难,又造下那么多罪孽,去了阴司也没什么好下场,这样对他来说也算是个最好的结局吧”
“唉现在又该怎么办?”张队长听了毛豆的话,也是有些感概,但江晓燕还是必须得抓回来的。
毛豆想了想,看着他说道:“江晓燕大限在即,不可能再逃亡,石桥铺的村民基本都死光了,即使还有几个侥幸活下来的,相信短时间内她也找不到。
这么说来她现在有可能去做的也只有两件事了,一个是她兄弟,但是她们既然是双胞胎,那人应该也没几天好活了,所以她应该不会再去,第二嘛,我想”
毛豆犹豫了一下,“她会不会去把他妈放出来”
东东脸色一变,问道:“你是说埋在山顶的那个外地女人!”
“嗯”毛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沉这声音说道:“既然这事已经被我发现了,她知道我迟早都会去灭了那具女尸,所以她现在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去做这事
而且看刚才那老头吓得那样子,这件事背后的黑手肯定不简单,他花了这么多心思,用了几十年的工夫弄出这么一个养尸地,下面埋着的女尸必定非同小可张哥!你最好现在就派人去守着山顶!绝不能让江晓燕把那具女尸给放出来!”
张队长心中猛地一跳,他还记得之前毛豆说的话,山顶上那具女尸是个狠角色,一旦被放出来,肯定会死不少人,现在再看毛豆那阴沉的表情,知道事情应该比之前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他也不再多说,当即掏出电话,打给了刑警队,安排人员去搜山。
挂断电话后又对着那两个畏畏缩缩的警员说道:“你们两个也去,把枪带上,就给我蹲在山顶那座小庙里,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离开半步!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你们也不用去巡街了,直接写辞职报告吧!”
那两个警员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刚才他俩偷偷听了半天,也知道那山顶上肯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听到自己要去那站岗,不由得又有点双腿打颤,但是他俩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敢说什么,只得苦着脸应了下来。
“等等!”张队长突然又叫住了他们:“记住今天的事不要乱说!”
那两个警员看了看张队长,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走了,临出门之前还偷偷的瞟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毛豆,眼神里满是敬畏。
张队长安排完之后,才微微的松了口气,皱着眉头想了想,指着墙角的老头尸体问毛豆道:“毛老弟,我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放出女尸的话,为什么这老头不自己去干,非要多此一举?跑到医院来救江晓燕?”
毛豆瞟了老头的尸体一眼,说道:“他倒是想去干,不过他没那个时间了,邪灵与操控之人是性命相连的,我灭了那邪灵的灵身,这老头随时都可能没命,虽已他最后选择了来救江晓燕。”
“哦这样啊。”张队长点了点头,他有些遗憾,这案子查到现在,他都还没亲眼见过邪灵到底长成什么样,只听王姐和东东大概跟他描述过。
“哎!对了,这老头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你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张队长突然想起那根插在毛豆手臂石膏上的针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毛豆耸了耸鼻子,说道:“这老头是个老烟枪,隔得老远就闻到他手上那股烟味”
东东挠了挠脑袋,“就算有烟味也不代表就是这老头啊,抽烟的多了,比如说我爸,一天两包”
毛豆眨了眨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见过哪个医生抽叶子烟的?而且他身上的烟味还不一样,一闻就是很劣质的烟草,呛人得很,我昨天才刚闻过,又怎么会忘。”
张队长和东东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张队长现在还是顶着一脑袋的血,腥臭难闻,跟毛豆说了一声,就找地方洗澡换衣服去了。
老汉因为是自杀,也太大的麻烦,张队长吩咐人走了下程序,便把尸体直接交给医院处理了。
值班医生受惊过度,请了个长假回家休息去了,不过他还算是比较有头脑,关于毛豆拘魂的事他半个字也没说。
接下来的几天,张队长因为不放心石桥铺那边,最后还是亲自跑去山顶守着,病房里只有东东陪着毛豆。
不过毛豆也没让他闲着,列了一大串物品清单让他去准备,东东开始一看清单上的东西,着实吓了一跳。
什么墨斗、朱砂、玳瑁、石灰粉、糯米等等林林种种的一大堆,不过这些还好说,但是东东一看到黑狗血五十斤、虎牙二十颗,一张胖脸顿时就拉得老长。
这些玩意儿让我到哪去搞?我总不能钻到小区里去偷狗,翻到动物园里去拔牙吧
更让东东崩溃的是,毛豆全身上下翻完,也就掏出了不到三百块钱,而且他还一脸肉疼的一再嘱咐着要省着点花。
东东在手机上查了一查,顿时在心中大骂。卧槽!不说其他的,光是清单上那十斤朱砂就得花上好几千,整个清单上的这些东西算下来,少说也要花上好几万,你特么的就掏了三百块,还要我省着点花!
不过看毛豆那土鳖模样,估计连张银行卡都没有,也实在是掏不出更多了。不过东东也挺鸡贼,偷摸着给马世豪打了个电话,马老爷一听毛豆准备对付一个大妖,立马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承诺一定在两天之内把东西备齐。
于是毛豆唯一的三张毛爷爷就被东东心安理得的给私吞了,两天后东东从医院外面扛进来一麻袋的东西,亲自送货的马老爷子此时才知道毛豆受了伤,大为震惊,本来还想探望一下,但是却被东东以毛豆正在专心备战为由,无情的驳回了。
毛豆的恢复力确实惊人,此时全身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已经可以起身行走了,但是医院那边熬更守夜的研究了两天,却是屁都没研究出来一个,当然也不愿意放他出院,于是就拖着不给毛豆拆石膏,毛豆只好像个僵尸一样,天天直手直脚的在病房里瞎溜达。
但是看见现在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毛豆也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虽然张队长那边传回的消息说一切正常,但是留给江晓燕的时间也不多了,她直到现在还迟迟没动手,肯定是在准备着什么。
与其这样被动的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只要先灭了那山顶女尸,任那江晓燕有什么手段,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毛豆知道医院不会放人,索性也不去办什么出院手续了,让东东先把所有东西都搬到车上,然后又去医院外面租来一张轮椅,准备闪人。
东东去办这些事的时候,他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偷偷的用一把手术钳把身上的石膏给拆了下来,他直手直脚的,行动很不方便,费了老大的力气,累出了满头大汗,才终于把全身的石膏都给拆了下来。
被厚重的石膏捂了几天,毛豆的胳膊腿上都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但是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些,稍微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四肢,全身的骨节都发出一阵哔哔啵啵的响声,不禁让他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感觉全身都轻了几斤,伸手打开了厕所门,小心翼翼的把头伸了出去。
正好看见东东贼头贼脑的推着个轮椅跑了回来,立马蹦达着坐了上去,伸手一指电梯门。
“搞定!闪人!”
东东看着毛豆身轻如燕的模样,愣了一愣,“我去!你能跑能跳的,还让我租个轮椅回来搞毛?”
“这是伪装!别废话了!快走!”
东东推着毛豆,一溜烟的跑进电梯,飞快的按下了1层的按钮。
在电梯里,毛豆又掏出一卷在病房里找到的纱布,严严实实的缠在自己的头上,只露出两只贼溜溜的眼睛。
“卧槽!不用这样吧,咱们只是出院,又不是逃狱……”东东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毛豆,有些无语。
“你懂什么!”毛豆头上包着纱布,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这叫谨慎!大厅里人多,哥现在是这医院里的头号名人了,要是被哪个眼尖的认出来怎么办!”
“还头号名人呢,我看是头号小白鼠吧……”东东想起这几天医院各科室医生排着队的来病房里瞻仰毛豆,连妇产科的都跑来凑热闹,不由得小声的嘟囔道。
电梯“叮!”的一声,终于到了一楼,可是门刚一开,毛豆跟东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刘院长神情憔悴的站在电梯外,身后还跟了十几个挂着黑眼圈的医生,正红着眼睛盯着他们两人。
毛豆还以为自己的逃亡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他早就是医院的重点监控对象,上个厕所老不回来,值班医生立马就去厕所找了,结果发现了一地的碎石膏,顿时知道不妙,马上就通知了刘院长。
“来!来!麻烦借过一下!”东东反应挺快,看见门外的十来个人,只是稍稍愣了愣,就连忙一低头,推着轮椅向外钻,企图蒙混过关。s
但是刘院长先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毛豆,然后一把拖住了轮椅的扶手,“别以为裹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了,你身后这小胖子我可记得清楚得很!你病还没好!不许乱跑!快回病房去!”
轮椅上那个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人微微偏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刘院长,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女人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我是下楼的时候遇见这小胖哥的,他见我不方便,所以好心要送我出去,你拦住我们做什么?”
“怎么是个女的?”刘院长和东东同时愣住了,东东神情有些惊骇,他一分钟前可是亲眼看着毛豆把自己给包上的,怎么就坐个电梯的工夫,毛豆就变成个女人了!
这时候那人微微回过身来,拍了拍东东推着轮椅的手,轻声说道:“小胖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花园里逛逛吗?我们快走吧,要不一会儿太阳都没了!”
声音依然还是悦耳的女声,东东脸色一僵,全身一哆嗦,刚想往后退,却突然发现那层层纱布下露出的两只眼睛正对着自己狂眨,顿时明白了过来。
“哎!好!刘院长!麻烦您老人家让让!人家姑娘好不容易出来晒次太阳,您拉这别人干什么!有这闲工夫不如快点去把我朋友治好!”
刘院长眼光闪烁,犹豫了一下松开了轮椅的扶手,急切的问东东道:“刚才值班医生跟我报告,说你朋友自己拆了石膏跑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你说啥!”东东牛眼一瞪,看着刘院长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你们医院到底是怎么搞的!前段时间我朋友才在你们医院出了事!现在你们居然又把他弄不见了!卧槽!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趁我不在!把他给藏起来了!你们是不是又想解剖他!”
东东猛地上前两步,指着旁边的十几个医生大叫道:“你们这是啥医院!简直比鬼子的集中营还恐怖!我要报警!我要去微博曝光你们!”
东东这一嗓子把刘院长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两步,刚想说话,突然发现整个大厅的目光都被东东的叫喊声吸引了过来,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把东东拉到一边,连声解释起来。
旁边的十几个医生也自觉的组成一堵人墙,把东东被围在电梯旁边的角落里,不停地说着好话。
东东还是瞪着眼,摆出一副臭脸,不过余光透过人墙间隙,瞥见一个坐着轮椅的木乃伊,偷偷地穿过大厅,一溜烟就钻出了医院大门。
“行了!行了!”东东见毛豆已经溜了,顿时表情一改,嘿嘿笑着拍了拍刘院长的肩膀:“没事没事,我相信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慢慢找,今天找不着明天找也行,就这样,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忙去吧……”
刘院长愣了一愣,不明白东东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却看见东东已经拨开人墙,小跑着出了医院。
他看了看同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其他医生,顿了顿说道:“别傻站着了!还不快去找人!一层一层的找!叫保安科的守在门口,发现疑是的病人绝不能放他出去!”
先不管毛豆开溜后搞得医院上下如何的鸡飞狗跳,东东跑出医院后,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看见街对面的公交站牌后面,毛豆正贼头贼脑的朝他招手。
东东开上张队长留下的那辆宝蓝色,接上毛豆,一脚油门下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医院门前的马路上。
车上,毛豆洋洋得意的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后排座上哼着老掉牙的小曲。
东东从后视镜里看见他那模样,撇了撇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豆子,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变成个女人声音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吓得我差点就露陷了。”
毛豆嘿嘿一笑,说道:“我开始也没想到那姓刘的动作这么快,差点就跑不掉了,不过还好小爷朋友多。”
“朋友?”东东一瞪眼,疑惑的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啥朋友?刚不是一直就咱们俩吗?”
“是我……”东东旁边的副驾驶上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吓得东东手一抖,差点把车开上人行道,引起了路人的一片惊呼。
“卧槽!出来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东东吓出了一头冷汗,连忙把住方向盘,把车开回路上。
副驾驶上的虚影此刻已经凝实,化作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有些抱歉的看着东东,满头的瀑布般的绿发垂了下来,看上去娇俏可人。
“你是……”东东眨巴了一下眼,斜着眼睛看了那女子半天才认出来,大叫道:“你是那个非主流……哦……不!你是那个柳树妖!”
绿发美女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是的,冷哥哥……你还记得我啊,不过别叫我柳树妖了,怪难听的,我有名字……你叫我青青吧。”
“哦……青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名字啊!”东东傻笑了两声,瞟了一眼柳树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时间都有些心神摇曳了,搜肠刮肚的拽出了两句文。
后座的毛豆从后面拍了拍他,“胖子,别装文化人行不,我有点恶心……”
东东哼了一声,没理毛豆,想了想问青青道:“青青妹子,你刚才叫我啥来着?冷……冷哥哥?”
“对啊!”青青有些奇怪的说道:“你那天在山顶上不是说你叫冷少吗?还是个什么家族的?名字有些奇怪,我一时想不起来了……”青青微微蹩起眉头,低着头努力思考起来。
“哎!想不起来就算了!你以后叫我东东就行!冷少这名字我可高攀不起……”东东的脸色有些尴尬,一边说一边偷偷瞟了眼后面的毛豆,看到毛豆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明显没有听懂,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哎!妹子,你的发型怎么变了?以前的半红半绿不是挺好看的。”
青青有些幽怨的回头看了毛豆一眼,发现毛豆正没心没肺的坐在后面笑,不由得哼了一声:“以前我是妖灵,柳树是我的本体,柳枝就是我的头发,你们把我的头发剪了,我自然就变成那样了,现在本体没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灵魂,所以就又恢复原样了。”
“哦……”东东点了点头,感叹了一句世界真奇妙。
“行了!”后面的毛豆说话了,“现在是白天,在外面呆久了对你不好,还是先回去吧,你放心,今天的事我欠你个人情,有机会一定给你找一株无主神木,让你重新修行!”
青青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眼神中明显有些不舍,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对着两人甜甜一笑,缓缓化作一股青烟,飘进了毛豆手上的白泽精怪录中。
“这妹子……正点啊!”见青青走了,东东终于露出了本性,“要是……要是能娶来当老婆,此生无憾啊!”
毛豆把书揣进怀里,斜躺在座椅上,翻着白眼说道:“你是人,她是妖……哦,不对,现在是鬼了,人鬼殊途,你要是不怕被吸光阳气的话,我可以成全你俩。”
“真的?”没想到东东居然还兴奋了起来,“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她咋会吸我阳气,找机会你帮我们安排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滚蛋!”毛豆差点晕倒,怒道:“你是不是到了发情期了!阴魂吸收元阳是本能,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而且我安排你们去吃什么?找个餐厅,桌子上摆个香炉,然后插几柱香让你俩一起闻?”
“呃……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东东听毛豆这么一说只得打消了来场人鬼情未了的念头,但还是满脸的失望。
“那我们现在去哪?直接去石桥铺?”
毛豆扯了扯身上那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说道:“你总得找个地方让我先换件衣服吧,虽然带病上阵很光荣,但是你不觉得我穿成这样去抓鬼……有点太张扬了?”
他之前穿的那身运动服,在斗邪灵的时候已经碎成了布条,光荣的被东东扔进了垃圾桶,现在他也只有身上这件病号服可穿。
十分钟后,东东带着毛豆来到了一条商业街上,两旁全是卖服装的店铺,东东把车缓缓的停在街口,手刹一拉,回头说道:“去买吧,我在车上等你。”
“我叫我穿成这样去买?”毛豆一瞪眼,说道:“我敢说走不出五十米就会被精神病院的车给拖走!”
东东回头看了他一眼,搓了搓鼻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毛豆几天没洗澡了,现在整个人都是蓬头丐面的,再穿上这身衣服在大街上溜达,的确很像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得!胖爷我受累!”东东叹了口气,把手伸到了毛豆面前。
“干嘛?”
“钱啊!你不拿钱我怎么买衣服!”东东鼻子里喷出两道气。
毛豆眨了眨眼睛,“上次我不是给了你三百块吗?你花完了?”
“我去!”东东眼睛一瞪,毫不心虚的大叫道:“毛叔叔!你真当你那三百块是金子做的啊!麻烦你瞧瞧后备箱里那些东西!我还帮你贴了不少钱呢!”
毛豆挠了挠头,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伸手把两边裤兜都拽了出来,说道:“胖哥……我真没钱了,要不你就当我借的,等我店子开业了,赚了钱再还你,行不……”
东东偷偷伸手搓了搓裤兜里的三张毛爷爷,摆了摆手说道:“好吧好吧!谁叫你胖哥仗义呢!在车里等着!我出去给你买!”
十来分钟后,东东手里提着个袋子晃荡回来了,上车随手就扔给后面的毛豆,毛豆拿出来一看,又是一套灰色的运动服,胸口还印着老大的几个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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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比……拔……丝,这是啥意思?”毛豆皱着眉头认了半天,有些疑惑的问东东。
东东哼了一声,抠着鼻子说道:“名牌!老贵了!记着以后有钱了得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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