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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衍情急之下，拖过一旁的太监，挡了这一刀。

    那太监被戳了心，司马衍慌不择路的跑了，这事发生的太突然，所以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有慌乱而逃。

    自然，他身边也有护卫，不过，东门殿那边已经被攻破了，西门与北门那边，也有要被攻入的倾向。

    司马衍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到了羊献蓉所在的宫殿！

    他闯入之后，一把抓着她的手，便要走。

    羊献蓉却显得十分冷静，沉声道：“有人谋逆？”

    “别多说话，跟朕走。”

    羊献蓉冷笑着摇头：“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是自己逃吧。”

    “姐姐，你跟朕走，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跟你走，你快走吧，否则，你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司马衍眼色微变，突然拿出了一把刀放在了她的脖子上，“不走，朕就杀了你。”

    羊献蓉冷冷一笑：“到了这当口，你还用这种手段？你的王位都快坐不稳的。”

    司马衍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坐拥天下，可突然之间，司马岳竟然来逼宫！

    他的人马，从哪里来的？

    朝堂之中，又有多少人是他的党羽？

    原本固若金汤的宫城，为何又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

    他身边是不是有叛徒？

    越想，司马衍心底的恐慌就越大，甚至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手中刀颤抖了起来，划过了她的颈部，甚至渗出了血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根冷箭，射了过来，穿胸而过。

    羊献蓉亲眼看着司马衍的胸口处，血水渗透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她，手中的刀落在了的地上。

    而他整个人倒了下去。

    距离太近，她似乎能闻到血的腥味，还有血喷溅到脸上的湿热感。

    他半倒在地上，却是一脸的茫然，似乎没想到的，他会受到暗算。

    他抬眼看她，口中喃喃叫了几声姐姐，羊献蓉低头看他，心底中就有些不忍，蹲了下去，用手扶着他，低声道：“你受伤了，别说话。”

    “我没打算杀你，我只是想要你跟我走。”

    “恩，我知道。”他躺在她的怀中，染血的手，扯着她的袖口，像是尽力想要去抓些什么，可到头来，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抓不住。

    “除了母后，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所以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姐姐，你会原谅我吗？”

    常言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羊献蓉看着他那苍白而有些稚嫩的脸，心绪复杂。

    “我原谅你，你别说话，只要太医来，你不会出事的。”

    司马衍的眼神却已经失焦了，显得有些空洞，可他拽着她的衣角，甚至十分用力。

    他没再说话，眼神不知看向了何方，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走了进来，逆着光，如同天神一般。

    司马衍不动了，拽着衣角的手也滑落在地上。

    身体似乎渐渐冷了下来。

    羊献蓉抱着他，眼眶红了起来，这个少年帝王，终于死在了阴谋权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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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蓉。”一道清冷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羊献蓉怔怔的抬头，看到了那个身穿盔甲之人，有些愣神。

    “献蓉？”刘曜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蹲下，那双冰眸凝视着她。

    羊献蓉这才如梦初醒，愣愣道：“他死了。”

    “恩。”

    “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放下吧，我们该出宫了。”

    羊献蓉将司马衍放下了，他横躺在那，孤零零的。

    刘曜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她回头看了司马衍一眼，他依旧躺在那，眼睛并未闭上。

    那双空洞的眼似乎还在诉说着什么。

    走出殿外，看到了很多士兵，羊献蓉忍不住问：“这些军队哪里来的？”

    “还记得苏峻的宝藏吗，你告诉了我，有钱，自然有兵。”

    “你放出了司马岳？助他发动了兵变？”

    花费这么大的精神，甚至动用了那些财宝，发动了兵变，助司马岳，就是为了救她？

    刘曜牵着她的手，瘦削的脸上，却有几分坚毅，“为了你，就算搅乱这天下江山又怎样！”

    他仿佛还是那个纵横天下的战神，还是那个枭雄，如此的意气风发。

    夕阳的光辉投射在他的脸上，显得如此俊朗。

    羊献蓉忍不住依偎在他身前，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安心了。

    这一场政变，以司马衍身死为结局，司马岳终于登上了皇位，找到了他母妃的尸骸，并将之厚葬了。

    至于刘袭，黄泉殿的人已经将他营救了出来，只是他身子太弱，之前受的刑罚伤了他的身体，所以安置在江南处休养。

    一切看似圆满的结束了。

    司马岳想要感激刘曜与羊献蓉，却发现两人却消失不见了。

    遍寻不见人影，他也只好作罢。

    东晋又换了一个君王，老百姓却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头疼只是那些朝廷大臣罢了。

    天下了好一场倾盆大雨，想是要淹没这个世界，多处都发生了涝灾。

    上天似乎嫌这世界还不够乱，所以才降下天灾，司马岳就连登基礼都没有，便着手去处理。

    夕阳洒在床榻上，羊献蓉趴在刘曜的胸前，沉溺于如此温情之下，连起身也不愿。

    手指在他的胸口之上打着圈圈，他的身体却并不温热，甚至有些凉意。

    她忍不住抱他更紧了些，似乎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刘曜躺在那，闭着眼，就连呼吸都十分轻微。

    羊献蓉趴在他胸前，一直注意着他的呼吸，整个看似散漫，实际上，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他就突然没了声息。

    纵然清楚他的身体似乎不行了，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接受。

    他动了一下，她忙抬起头，看他，他睁开了眼，那双冰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一眼，就足以让她的心融化了。

    “怎么醒了？”

    “刚刚我梦到了你。”

    羊献蓉笑着说：“是吗？梦见我干什么？”

    “我死了，你抱着我的尸体自焚了。”

    羊献蓉神色一僵，好半天才埋怨道：“怎么梦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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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曜抓着羊献蓉的手，她的手白皙柔软，而他的手，却已经暴露出了老态，青筋毕露。

    “你看，我已经这么老了，死亡只是天理循环，并未有什么可惜的。可是你还很年轻，献蓉，你该好好活着，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念头，就此歇了吧。”

    看着他温柔的眼，羊献蓉只觉得鼻头微酸，抓着他的手，贴着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怎么，你嫌弃我了吗？打算到了黄泉，想找别个貌美的姑娘？”

    “献蓉，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你当真要这么残忍？你以为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带着那些痛苦的记忆，我就能好好过？算起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活了两辈子，也已经值了。你曾经经历过失去我的痛苦，难道你也想让我重蹈覆辙？”

    刘曜摸了摸她的脸，她看起来，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年华，无病无灾，还有几十年好活。

    他怎么可能让她随他而去？

    他很清楚，自己大限已到，也就这么几天的事了。越到这个时候，他的神智反而越清醒，是该早做决断了，否则，他会抱憾终身。

    他没再说话，又沉沉睡了过去。

    羊献蓉一直守在他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就会被惊醒。

    刘阐来的时候，便看见羊献蓉趴在床榻，紧紧的抓着他父亲的手。

    他一直想不通，像姐姐这样的人，为何会跟着父亲。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帝王，而姐姐的才能足够配上这个世上任何一个王者。

    直到他看到这一幕，他似乎才明白，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所谓的“爱”，就算父亲现在病入膏肓，她也这么陪着，不离不弃。

    他轻轻走了过去，脚步声惊醒了她。

    羊献蓉骤然抬起了头，一看是刘阐，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轻笑道：“阐儿来了。”

    刘阐身量又长高了不少，此时看起来已经像个大人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也成熟了许多，不再像当初那么稚嫩。

    嘴角微翘着，俊朗的面容上，显得有几分放浪不羁。

    他长得更像她曾经的那张脸。

    那时候，他才学会走路，现在就已经这么大了。

    上天还算优待她，至少能让她陪伴他们这么久，甚至能看到他们长大成人的样子。

    看着这个最小的儿子，羊献蓉甚是欣慰，他也成熟了，不用她担心了。

    “父亲的身子如何了？”他问，神色之间有几分担忧。

    “睡睡醒醒，一直昏昏沉沉。”

    “姐姐辛苦了。”

    羊献蓉脸色十分苍白，眼圈都青了，可见有很长的时间没有睡了。

    “你去睡会，我来守着。”

    她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你一路赶过来，估计也累了，先去歇歇脚。”

    “不用。”

    他一看刘曜，便知道他情况不好了，这些年，跟父亲聚少离多，可感情却依旧是深厚的，看他这样子，他也十分难受。

    只是，他好歹是成人了，该担起的责任，也该去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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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献蓉起身的时候，忽然从袖口滑落出了一个东西，是个药瓶，刘阐先弯腰替她捡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声：“姐姐，这是什么？”

    她神色有些紧张，连忙将药瓶接了过去，掩饰性的说道：“不过是一种药而已，没什么的，你饿了吧，我让下人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她便匆匆下去了，刘阐在生意场上也混迹了这么久，自然明白，她这定然是在掩饰什么，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药，她不会那么紧张的，可那药会是什么呢？”

    “阐儿。”刘曜突然醒了，喊了一声。

    刘阐忙走过去，恭敬道：“父亲。”

    “替我做件事。”

    “什么事？”

    刘曜朝他虚弱的摆了摆手：“你附耳过来。”

    刘阐依言附耳过去，听了他的话，神色却显得十分惊诧，有些慌张道：“父亲，我不懂，为何要这么做。”

    刘曜甚是虚弱道：“你别管，只需要照着做便是。”

    “可是，可是为何要瞒着姐姐。”

    刘曜叹息一声道：“这必须要瞒着她，我若是死了，她必定会随我而去。”

    刘阐一惊，有些不敢置信道：“她……她当真会如此？”

    她对父亲竟已情深至此了？

    他本以为，这个世上，也只有母后会对父亲如此，没想到，竟还会有一女子，一心对他。

    刘曜轻咳了一声，缓声道：“所以，你要按照我说的做，明白吗？”

    他人看起来，虽然显得十分的虚弱，但那双眼却依旧十分锐利，在他的逼视之下，刘阐无奈之中，只好应下了。

    “之后的事，你要妥善安排，记得，一定不要让她知道，更不能泄露分毫。”

    “是的，父亲。”

    雨下的越发大了，这一夜，羊献蓉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让刘阐守着刘曜，她去眯一会儿。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的脑子有些昏沉，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香味，她起身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朝刘曜所在的房间走去。

    可她走了进去之后，却发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她顿时慌了心神，他都虚弱成了那样了，怎么会不见人影？

    一出门，便看见了苏汐，从她们离开建康之后，苏汐便一直跟着她。

    “姐姐，怎么了？”苏汐关切的问着。

    羊献蓉抓着她的手，急切的问：“你看到了曜哥吗？”

    “你是说姐夫？不是在房内吗？”

    “没在，他没在房内！”

    “姐姐别急，之前不是有人看着吗？对了，一直是小少爷看着。”

    刘阐？

    曜哥的情形不好，根本就不能下床，他能带到哪里去？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急忙便要朝外冲去，迎面却撞见了刘阐，可是只有他一人！

    羊献蓉立即冲了过去，严声质问道：“你父亲呢？”

    刘阐神色倒是如常，只是神色有些复杂，沉声道：“被薛神医带走了。”

    “薛神医？”

    “对，就是那个连死人都能医活的薛神医。”

    她当然知道薛神医，当初救过她几次了，他的医术的确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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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羊献蓉下意识依旧觉得这件事有些问题，一来，薛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近年来，一直游历四方，怎么会突然之间找上门来，并将曜哥带走了？

    二来，曜哥的身子，早就药石无灵，又如何能医治的好？

    她不是没想过找薛神医，可一直找不到人，或许，真的有奇迹？

    刘阐安慰道：“姐姐，你莫要担心，薛神医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救得了父亲。”

    “那他将你父亲带到哪里去了？”

    刘阐犹豫了下，这才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薛神医的脾气十分古怪，还说，如果想要父亲活下来，就不许跟着，也不许去找，否则就不管了。”

    羊献蓉此时分寸大乱，甚至没办法分辨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扯着他的袖口，充满希冀的问：“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没有，我怎么会骗你，我亲眼看着薛神医将爹爹接走，他医术如此高明，定能治好爹爹，姐姐莫要担心。”

    羊献蓉的眼底一片空洞，仿佛说自己听的，她喃喃道：“对，薛神医医术那么高明，一定能治好曜哥，一定能的。”

    刘阐见她神色异常，十分担心，扶着她说：“姐姐，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她没说话，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将她送了回去。

    直到刘阐将人扶回了房间，走了出来之后，却碰到了苏汐，她一直站在门外，一脸的清冷，沉声问：“你是骗姐姐的吧。”

    “什么？”

    “你爹爹没救了，只是为了不让姐姐伤心，所以才扯出这样的话来，对吧。”

    刘阐脸上划过一丝狼狈，却依旧没改变口风，依旧坚持道：“不，爹爹被薛神医接走了。”

    苏汐冷冷笑道：“我不管他是死是活，只要姐姐信了就好，既然撒了这谎，就要说的真一点，不要让她发现端倪。姐姐是个十分聪慧的人，以你撒谎的水平，根本应付不了他。”

    刘阐眯着眼看着她，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你走吧，不要留在这，等她回过神来，她肯定要细问的，到时候，你要是圆不了谎，伤害的依旧是她。”

    刘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一口就断定他在撒谎呢？他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问，苏汐冷笑一声道：“破绽太多了，不过，这样也好，给她留个念想，否则，她就要做傻事了。”

    “你是说？”

    “她会殉情，连毒药都准备好了，身后事也都安排稳妥。”

    刘阐一脸的惊诧，原来，她袖口中的拿瓶药，就是毒药！

    苏汐秀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异色，对他淡声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刘阐眯眼看她，显得并不信任她：“不，姐姐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将她交给你。”

    “就你？你能照顾的了她吗？一看到你，她便会想到你爹爹，恐怕会一直询问，你又如何回答？“

    刘阐哑然，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这种情况，他并没有任何经验。

    苏汐继续问道：“刘曜的尸体呢？”

    “什么？”刘阐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个异常冷静的女子，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他应该死了吧！尸体处理好了吗？既然是要撒谎，那这个谎就要撒的天衣无缝。姐姐是个极为聪明之人，等她反应过来，一定会意识到不对劲的，到时候就再也骗不了她了。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去寻来一种药，能够让她遗忘的药来。”

    刘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厉声质问道：“你……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苏汐嗤笑一声：“我要是有什么居心，就不会告诉你，而是自己直接去做了。”

    药，就算是她，也能找的来。

    她显得十分冷静，那双眸子冷漠而冰冷。刘阐心底微颤，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可怕。

    他说：“我不能把姐姐留给你这样的人照顾，我要带走她。”

    苏汐却挡在了他的面前，眼底充斥着一丝嘲讽：“她现在不是属于谁的，你以为你能从这带走她？说起来，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继子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她是我姐姐！”

    “呵，若是从辈份上来说，你得叫她一声母亲，可你哪里将她当成了母亲，你能照顾她吗？你能面对着她的质问吗？”

    刘阐被问的哑口无言，甚至后退了一步，他是否能照顾的了她？

    苏汐已经察觉出了他的迟疑，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她是我的恩人，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她。”

    这句话，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让人听来有些怪怪的。

    刘阐到底还是太稚嫩了，所以在她面前败下了阵来，终于还是妥协了。

    “你保证？”

    “我保证。”

    最终，得到了保证的刘阐，还是走了。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地上掉了一地的梧桐树叶，看起来有几分荒凉之感，院子很偏僻，也很寂静。

    四周很静，静到似乎只能听到雨声，苏汐看着那白茫茫的天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终于，她只是她一个人的了，没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跟她抢，她的世界，就剩下了她一人。她的温暖，也只会给她一人。

    苏汐走进了屋内，羊献蓉醒了，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神色苍白迷茫。

    她连忙走了过去，坐在了床榻旁，柔声问：“姐姐，怎么了，头还疼吗？”

    羊献蓉虚弱的问：“现在什么时辰了？阐儿呢？”

    “小公子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先走了。”

    “走了？”

    羊献蓉意识似乎还未清醒，胸口被什么压着，疼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口中喃喃道：“阐儿走了，那薛神医……曜哥……”

    “有薛神医在，姐夫不会有事的，姐姐不用担心。”

    苏汐的声音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空中点着一股奇异的香，十分香甜，她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半躺着那，头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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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汐抬手帮羊献蓉揉捏的头部，声音十分轻柔：“姐姐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身子还太弱，需要好好休养，我熬了一些参汤，要不要喝些？”

    她点了点头，苏汐笑了笑，唤来女婢将那参汤端了过来，亲自喂她喝下。

    她喂一口，她便喝一口，苍白的脸上，总算红润了些。

    她的精神很不好，喝了几口之后，便不再喝了，苏汐用手帕替她拭去嘴角的汤汁。

    她就坐在她身边，将羊献蓉的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淡雅芳香，只觉得心口极软。

    却十分小心的掩饰着所有的心思，再低头之时，却看见她已经闭上了眼，呼吸十分平缓，她又睡了过去。

    苏汐的手抚在她的肩膀上，心口微颤，她想起了初见她的时候，差点杀了她。

    谁又能想到，她会成为她的救赎，不仅将她救出来，还将苏峻给杀了！

    多柔软的身体，多温柔的人啊。

    以前，她只能在院内静静的等着她，守着那么一点的温暖度日，而终于，她只属于她一人了。

    只是，她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她察觉她的一点心思。

    她太聪明了，若是洞悉了一切之后，恐怕会迫不及待的将她推离她身边吧。

    想到这，她的手紧了紧，怀中的羊献蓉动了动，吓的她立即松开了，生怕她会醒来。

    低头看她，她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可见，在梦中，她依旧睡的半点也不安宁。

    再等等，只要让她忘记了刘曜，将那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就不会难过。

    羊献蓉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醒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脑子乱成了一团。

    好像，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她捶着自己的脑袋，却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一片茫然。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着紫色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参汤，嗅着那味道，她有些嫌弃的皱眉。

    “姐姐，醒了？”

    她嗯了一声，皱眉看着她手中的参汤道：“能不能不喝这东西？”

    苏汐温柔的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你身子不好，得喝这个补补身子。”

    “可是，喝了这个，我总容易昏睡，睡着了之后，好像就会忘掉一些事。”

    苏汐神色一僵，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她一直做的这么隐秘，时刻陪伴在她身边，按理说，应该不会才对。

    她耐心的劝道：“姐姐，你可能只是睡的太久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今个天气很好，等你喝完了参汤之后，我便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羊献蓉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真的吗？我可以下床了？”

    “可以，梧桐树的树叶都黄了，金灿灿，甚是好看，你会喜欢的。”

    梧桐树……她脑中划过一些破碎的片段，胸口突然疼的厉害，她死死的捂住了胸口，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苏汐吓了一跳，忙问：“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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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献蓉痛苦的捂着胸口，一口气怎么也提不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愣愣道：“我好像记起了什么，好难受。”

    “姐姐，既然难受，那就什么都不要想，躺着就好。”

    她摇头，依旧用手抵着胸口的地方，眼眶微红，抬头看她，一脸无助的样子。

    “心口疼，苏汐，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总梦见一个人。”

    苏汐心中一紧，难道那药没用？

    “姐姐梦见什么人呢？”

    “我看不到那人的样子，他一直叫着我的名字，神色悲伤，苏汐，我的心真的好疼，他肯定是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可是我却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她用力的捶着自己的头，仿佛这样能好过些。

    苏汐连忙抓着她手，怜惜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这样你才不会难过，我们不出去了，你好好歇着。”

    她却摇头，坚持要出去，苏汐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披着外衣，又披了一件暖裘，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扶着她出去。

    阳光正好，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梧桐树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院子并不算大，却十分雅致，天空湛蓝，偶尔传来鸟鸣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很安静。

    她看着那些梧桐树，一片树叶飘落在了地上，她弯腰捡了起来，心口微疼，酸楚之极。

    她的眼角突然渗出了泪来，越来越多，她用手捧着脸，哭出了声来。

    苏汐慌了心神，忙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直在哭，却什么都不说，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苏汐最看不得她这样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难道是药出问题了？

    可是，给她药的人说，这个药只会让她渐渐遗忘之前的事，只要她不再记得刘曜，便不会痛苦。

    这些日子，她也一直昏睡着，效果也甚好，不会出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羊献蓉才缓过了劲来，苏汐劝她回去歇着，她却没有答应，而是朝那棵梧桐树走了过去。

    她走到了树下，伸手触摸到了树皮，粗糙的树皮摩挲着她的手掌。

    她神色微怔，眼泪一直流着，心口像是被挖了一块，空洞的厉害，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树干。

    粗粝的树干磨破了她的手掌，划了一块口子，血流了出来，她像是没有察觉似的。

    “姐姐，你别吓我，我们回房好不好。”

    苏汐真的被吓着了，想要扶她回去，羊献蓉却挣脱了她的搀扶。

    眼神定定的看着那棵梧桐树，疼痛感提醒着她还活着，她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叫人心疼。

    “苏汐，我一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姐姐……”

    “我记不起来了，可是，我知道，我一定忘记了他。”

    看到她这样子，苏汐忍不住怀疑，她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那个人一定已经死了，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恐怕她连活着都不愿意，她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光，她怎么能失去她？

    羊献蓉说：“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待会。”

    苏汐不放心的说：“姐姐，我陪你好不好？”

    “你走吧。”她如此坚持着。

    苏汐知道拗不过她，只能走开，让她一个人待着。她又不敢走远，只能远远的看着。

    这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她像是个石像一般，手掌中的伤痕被划了一道又一道，近乎自虐一般。

    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底的空洞。

    夜幕降临，终于，她转过了身，月色之下，她身穿着暖裘，脸色苍白，却美的惊心动魄，嘴角泛起了一丝苍白的笑意。

    苏汐心底一跳，迫不及待跑上前去，她却缓缓倒在了地上，她只来得及抱住她的身体。

    “姐姐，你怎么，你不要吓我？大夫，快去请大夫来！”

    她身体倒没什么事，只是精神受到了重创，足足有三天，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苏汐甚至以为她或许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

    直接第四天，她开口说了一句话，“苏汐。”

    苏汐忙捧着她的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看着她，她什么都不要了，就算她赶走她也好，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苏汐哭的泪流满面，她从未害怕这么失去过。

    羊献蓉看着她，眼神清澈，仿佛看透了俗世，有种透彻的光。

    “我在，姐姐，你想说什么？”

    “我想四处看看。”

    “姐姐想去哪里？”

    羊献蓉虚弱的笑了笑，苍白的笑容，在苏汐看来，如同那盛开的纯白的花。

    她淡淡道：“去哪里都好，我想四处去看看，看山看水。”

    “好，无论你去哪，我都陪你去。”

    “好。”

    说完这话，羊献蓉便闭上了眼，像是疲惫之极。

    苏汐这才松了一口气，直到她真的睡了，才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苏汐，我将她交给你，我以为你会照顾的很好，我错了。”一道身影站在她身后，如同幽灵一般。

    苏汐回过身，看到了他，嘴角勾着，冷笑道：“她已经好了，宋九，她已经放下了一切。”

    宋九眼神锐利，像是一把刀，凌迟着眼前的人，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出现，只是躲在暗处。

    他对于羊献蓉来说，是旧人，她服下了那药之后，记忆会混乱。会忘记从前的人，从前的事，所以他不敢出现，只能在暗处看着。

    也许，他的确是属于黑暗的人，这样反而能让他自己心安。

    宋九犀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冷声道：“将你那龌蹉的心思收起来，否则，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苏汐嘴角勾着一丝笑意，淡声道：“龌蹉？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你难道不是也这样？”

    “苏汐！”宋九神色急切，似乎怕她泄露了什么。

    苏汐反而坦坦荡荡，她的样子清丽，眼底的不屑显得十分明显。

    “我不像你，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你呢？她想四处去看看了，你安排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宋九半眯着眼，周身气质阴冷，“你在指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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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汐却半点也不觉得害怕，淡然以对，“她现在离不开我，你不能杀我，离开这，也好，等再过一段时日，以前的人与事估计就能忘的差不多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她的话打动了他，宋九收敛了周身的气势，眼色微眯着，警告她道:“你该庆幸，你是个女人。”

    否则，他早就杀了她。

    苏汐自然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人命在他眼里与草芥并无什么区别，他不杀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收拾妥当之后，一行人便上路了，宋九扮作小厮，陪在羊献蓉身边。

    她看到他的时候，情绪并无任何的波动，仿佛他是个陌生人，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风有些大，吹起了车帘，苏汐给她披上了袍子，她轻偎在车壁，微闭着眼，脸色如同白脂玉一般，只是略显苍白了些。

    嘴唇有些发干，苏汐坐在一旁，紧紧的靠着她坐着，她身体的温度传递了过来，她甚至私心的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羊献蓉睁眼，眸色漆黑透着幽幽的光，看着苏汐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清楚，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她又闭上了眼，并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苏汐的心口悸动了起来，嗅着她身体那雅致的淡香味。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那一丝温暖。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天一直下雨，涝灾十分严重，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些逃难的人，衣衫褴褛，满目苍凉。

    一路上也有人想要来争抢，不过，因为宋九的威慑，便不敢靠近。

    羊献蓉撩开车帘，看着那一个个难民，尤其还是孩子，赤着脚，肚子胀的甚大，人却十分瘦小，看起来可怜极了。

    “停车。”

    苏汐有些诧异的问：“怎么了？姐姐？”

    “我们有多少口粮？”

    “约莫半月有余。”

    羊献蓉温声道：“留下三天的，其余的都分给这些难民吧。”

    她这么说了，苏汐自然是照着她说的去做，与宋九将口粮发了下去，不少难民涌了过来。

    有几人没抢到，在饥饿的催使之下，吼叫着要爬上马车。

    一柄锐利的剑却横在了一人的颈部处，宋九一脸的阴冷，看着就不好惹，很显然，谁要是敢冲上来，他便会砍下那个人的头！

    “大善人，求求你，发发善心，我们真的是饿的受不了。”

    宋九心肠如钢铁一般，自然不会为其所动。

    羊献蓉掀起车帘，清冷的脸，在这些人的脸上扫过，天灾**，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曾经是**，现在则是天灾了。

    “哪里发了大水？”

    难民们看到羊献蓉那张极美的脸，像是看到了菩萨似的，竟然下意识的跪倒在地上，以首磕头，口中大呼：“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你救救我们。”

    这竟是将她当做观世音了？

    羊献蓉皱眉，眼底却涌起了一丝悲悯，众生何其无辜，她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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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那个大肚子的小孩走了过来，怯怯生生的样子。

    羊献蓉朝他招了招手，柔声道：“饿了么？这里有干粮。”

    小孩瞪大眼睛看着她，好半天才敢出声：“姐姐，你是观世音菩萨吗？”

    羊献蓉摸着他的漆黑黑的脸，摇头：“不，我不是。”

    “可你像。”他的神色执拗而倔强。

    看着他，她心底柔软的地方被戳中了，她柔声问：“你爹娘呢？”

    他低下了头，显得很伤心，小声的说：“死了，被大水淹死了。”

    她心底微疼，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声音越发轻柔，低声问：“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半响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愿意要我？”

    她笑了，看起来更是菩萨，眼底有着慈悲的光，用力将他拉上了车，微笑道：“要，你以后就跟着我。”

    小孩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羊献蓉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刘安。

    姓刘，这个姓，是她脑子冒出了第一个字，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雨水依旧下的很大，羊献蓉不想赶路了，让宋九寻了个较为宽敞的院子，买了下来，就在这落脚。

    她亲自给刘安冲洗了身子，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还下了饺子给他吃。

    刘安大口的吃着饺子，感受着人生难得的温暖，哄他睡着之后，羊献蓉才走出了门。

    看着院中的雨，她一直站在那，面色悲戚。

    “姐姐。”苏汐站在她身后，唤了她一声。

    她现在有些看不懂她了，她虽然从未提及刘曜，以及那些旧人，但是看起来却不像完全失忆的人。

    “苏汐，去找更多的像刘安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想要收留他们。”她说，瓷玉般的脸上，似乎有种近乎悲悯的光。

    苏汐心底微窒，疑声问：“姐姐是要发善心吗？”

    她摇头，转头看她，风吹动了她的衣袖，似要乘风而去，她嘴角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拜倒在她面前。

    “不，我只是想这么做，苍天不仁，稚子何辜，能帮一个是一个。”

    善心？不，她只是怜惜这些可怜的孩子罢了。

    才两日，黄泉殿中的人，便送来了两名孤儿，最小的才不过三岁，太过瘦小，似乎还生着病。

    另一个也才五岁，只会对人傻笑，伸手讨要东西。

    羊献蓉让宋九寻来大夫，并准备好客房，一个个亲自的照料着。

    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孩子们，而后，一个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被送了进来，她精力不够，便出钱买了几个老妇人。

    院子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短短半月，便有十多个孩子。

    这些孩子，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不少苦难，有吃有睡的地方，便如同到了天堂。

    一个个也不吵不闹，尤其是羊献蓉在的时候，一个个近乎渴求般的守在她身边，看着这个温暖而美丽的姐姐。

    想要她能多看自己一眼，多跟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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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羊献蓉给予了她所有的耐心与温暖。し

    陪着他们说话，教导着最显现的学识，总是忙到深夜，直到他们一个个的睡下，才离开。

    而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

    她累极了，倒在了床榻之上，苏汐拧了一把热水，将之轻敷在她的脸上。

    她睁眼，眸色深幽如同古井一般，她抓住了她的手，苏汐心一跳，片刻之后，她便将她的手放开了。

    “已经很晚了，你下去歇息吧。”

    苏汐心底微窒，趁势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轻声道：“姐姐，你何苦这么累自己？”

    “苏汐，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苏汐近乎虔诚的看着她，喃喃道：“为了……”

    那一个你字，太过轻了，羊献蓉自然没有听到，她看着头顶上的床帷，声音听来，有种苍凉之感。

    “总该为这混沌的世间做些什么，苍天不仁，好歹，也能留下些什么，去将宋九叫进来吧。”

    “好。”

    苏汐走了出去，宋九就站在门外，她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她今个已经很累了，别让她太劳累。”

    宋九点头，推门走了进去，随即将门轻掩上了。

    苏汐就站在门外，也不离开，天气并不算冷，涝害之后，天气便变得炎热了起来，受灾之后，人便容易生病。

    瘟疫便盛行了，一路之上，饿殍满地，那才是人间地狱。

    跟随羊献蓉久了，苏汐的眼界也开阔了些，比起这些苦难，她的那些，其实也不算什么。

    或许这也是她为那人着迷的原因吧，她心怀苍生。

    屋内的灯有些昏暗，她半坐在床榻上，面孔有些模糊，那双眼却十分锐利。

    “曜哥……是死了吗？”她一开口，却如那暴雨惊雷一般。

    宋九被惊的连脸上的冷静都没维持住，好半天，才忍不住问：“主子，你……你记得？”

    羊献蓉嘴角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仿佛一个看透世事的人。

    “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夫君？我与他生下过三个孩子，我们相携度过半生，他却连让我为他送终的机会都不给吗？”

    宋九之前因有私心，被羊献蓉所驱离，如今，黄泉殿在他一人掌控之下。

    只要她依旧留他在身边，他依旧会忠心耿耿，不会判离。

    “主子，就连我都不知道刘曜是死还是活，他被小公子带着离开，甩开了所有人，至于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羊献蓉闭着眼，再睁眼之时，眸色苍茫而空洞，仿佛透彻一切，却又生无可恋。

    “他连死，都不想让我知道，是怕我随他而去，算了，他既然想我好好活着，那我便活着便是了。”

    宋九眼底泛过一丝亮光，抬起了头，看着她，似乎含着一种期待。

    “我没失忆的事，不用告诉苏汐。”

    提及了苏汐，宋九忍不住道：“苏汐……似乎对主子你怀着别的心思。”

    羊献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她别有心思，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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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九一惊，脊梁骨一凉，一种酥麻感传了过来，他抬起了头看着她，终究忍不住道：“主子，以后让我照顾你吧。”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属下，眼底泛着期翼的光，甚至想要拉住她的手。

    却触及了她那双冰冷的眼，犹如一盆凉水倾头倒了下来！

    “宋九，认清你的身份，不该想的东西，不要想。”

    她知道他的心思！不仅知道，还十分残忍的拒绝了，宋九面如死灰，神色恍惚的站了起来，颇有几分狼狈的走了出去。

    羊献蓉倚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那一轮半月，神色麻木。

    刘曜死了，她的心也随他而去了，今后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多行善事，为她的儿子祈福，便成了她剩余的价值了。

    黄泉殿的行动十分迅速，很快，这个院子被那些孤儿住满了，统共的七十九个。

    “要换一间院子了，我记得香山那边有个废旧的寺庙，寺庙颇大，不知可否借用？”

    苏汐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手放在了她的肩膀，柔声道：“既然废弃了，只要拿到地契，估摸着能用吧，再稍微整理下便是，这事交给我吧。”

    羊献蓉抬手，手覆在她的手背，恩了一声。

    苏汐心潮激动了起来，却又强自压抑着，她那隐秘的心思，基本，已经掩饰不住了。

    但是，她不敢说，生怕会被推开，一旦被推开，恐怕她再也不能站在她身边了。

    地契的事并不好办，本是公家的，之后，却被卖了，成为了私家的。

    而私家拥有者，则是那红霜山庄的庄主！

    苏汐派人打听到这个之后，便专门门，想要将这事给办了下来。

    红霜山庄的人倒是十分客气，将她引入后院后，恭敬道：“姑娘请稍等，这事我们需禀告下少庄主。”

    苏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了。”

    这是个竹院，风吹而过，有种清脆苍郁之感，她模糊听到了一个声音。

    而这个声音，叫她熟悉莫名，她忍不住循声寻了过去。

    “少庄主，是个姑娘，说要买香山的废弃寺庙。”

    “是吗，用来作何用？”

    “听说是要建一个抚育堂，用来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啪的一声，是玉石子落在棋盘的声音，十分清脆。

    苏汐从背后看过去，看到了他的背影。他坐在轮椅之，一袭白衣，墨发披散着，用一支墨色簪子斜插着。

    算看不到他正脸，也能感受到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苏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绪既然杂乱了起来，又听他开口道：“既然是好事，自然应允，不过，跟那姑娘说一声，寺庙后院的那一片桃花林留下便是。”

    “是，少庄主。”

    家奴眼尖看到了苏汐，疑声道：“姑娘，你怎么进来了？”

    轮椅的白衣男子下意思的便朝她看了过来，苏汐此时才看到了他的侧脸！

    却被吓了个魂飞魄散，犹如见到鬼一般，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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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男子说：“是这位姑娘想要买那块地？阿福，你去拿地契，便宜些卖给她便是了。”

    “是的，少庄主。”

    被称为阿福的男人颇为得意道：“姑娘，我们少庄主心善，要是你带了银子，现在就能将地契给你。”

    苏汐一脸的失魂落魄，与阿福朝外走时，忍不住问：“你们少庄主叫什么？”

    阿福看了她一眼，以为又是一个迷恋自己主子的轻浮女子，却还是告诉了她：“柳时初。”

    柳时初？像，实在是太像了，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阿福将地契交给了她，她收好了地契，便朝外走去，路过那竹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看了一眼，却连一片衣襟都没看到。

    回到院子之后，苏汐将地契交给了羊献蓉，她不甚在意道：“你收着便是，既然拿到地契了，接下来，就让人修整打扫一番。”

    “好。”

    “涝灾之后，便是瘟疫，天气越炎热，瘟疫的爆发的越快，要早些将那寺庙收拾起来。另外，跟宋九说一声，任何救回来的孩子，都要小心检查。否则，要是染上了瘟疫，那就可怕了。”

    “是。”

    羊献蓉这才意识到她不对劲来，疑声问：“你怎么了？这么失魂落魄的？”

    苏汐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摇头：“不，我没事，我很好。”

    她越是这样，羊献蓉越怀疑，不过，她有太多的事要忙，也没再继续追问。

    事情一如羊献蓉所推测的那般，涝灾过后，瘟疫便爆发了！

    这里离建康甚远，瘟疫爆发之时，很快便传染开来，等到衙门有所行动之时，已经死了不少人。

    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些身患瘟疫的人，赶到西边的村子。

    这些感染瘟疫的人，开始还抱着念想衙门会派人过来，救治她们，可过了好几天，除了将其他患了瘟疫的人进来之外。

    根本就无所作为！

    等到衙门的人再进来之时，这些被瘟疫弄绝望的人，强撑着病体，直接簇拥了上来！

    衙役吓的连连后退，不想触碰他们，其中一人，脸上全是脓包，绝望之下愤怒喊道：“他们将我们丢在这等死！我们不能等死，只要这些衙役们也染上瘟疫了，朝廷就不会不管了。”

    “对，将他们扣下！”

    这两三个衙役就这么被扣下了，本以为会有人来救，却没想到，入口的地方，却被彻底的堵住了，他们甚至根本出不去！

    而到了晚上，房内被丢进了火把，火势十分迅速的蔓延开来，很快席卷了一切。

    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里面的人想要逃出来，但是，门却被堵住了，从里面根本就打不开！

    外面站着身穿盔甲的士兵，领头的将军眼色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处理好了，将军。”

    “确定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回禀将军的话，没有。”

    “很好。”

    而此时，又有人禀告道：“孟将军，香山中的寺庙，聚集了不少瘟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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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第1082章阻止孟德（一）作者：】

    孟德眼神微冷，沉声命令道：“去香山！”

    他此次奉命来处理瘟疫之事，目前来说，情况还在可掌控的范围之内，只要将这些感染了瘟疫的人杀了便是！连尸体都不留下，一把火烧了，阻隔传染，便能控制住了。

    而此时，北苑之处，刘安依偎在羊献蓉身边，还有几个小家伙也簇拥在一旁，眼含孺慕之情。

    他们原来都是孤儿，羊献蓉则像是母亲一样爱护着他们，所以，他们对她的依赖与日俱增。

    刘安原本肿大的腹部此时已经消了下去，那张小脸洗干净之后，虽然依旧有些消瘦，但是眉目之间却显得十分精致。

    所有的孩子，都统称她为姐姐，这是一种尊称，也是一种亲昵。

    而此时，苏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惊声道：“姐姐，姐姐，香山那边出事了。”

    羊献蓉面色一冷，立即站了起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一支军队朝香山去了，要是他们对染了瘟疫的人下手，那香山寺庙的那些人都活不了。”

    羊献蓉一听，便意识到了严重性，立即匆匆朝外走去，苏汐随手给她拿了件披风出去。

    她上了马，一脸的冰冷，而宋九就骑着马车立在她身旁，一身漆黑，却给人以安心之感。

    “宋九，带上黄泉殿的人。”

    “主子请放心，已经带上了。”

    “好，那我们走。”

    她是会骑马的，平日虽然有些慵懒，但是，她甚是喜欢骑在马上的感觉。

    天气十分炎热，热浪迎面吹了过来。香山离的不算远，此时，已经是响午，便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寺庙的门紧锁着，而门外，却站了一排约莫上百个士兵。

    羊献蓉骑在马上，厉声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话音刚落，一人从士兵中走了出来，那人一身银色盔甲，身材高大，他有着一双如鹰鹫一般的眼，十分锐利，却冷血之极，没有半点温度。

    羊献蓉半眯着眼看他，这男人不好相与，她见过不少军人，这人的眼神却十分渗人！

    他让她想到了一个人，石虎。

    只是，这人似乎比石虎更要冷漠一些。

    “敢问这位将军，来寒舍所为何事？”

    “这寺庙是你的？”他开口，声音也如同那冷兵器一般，透着一丝冷意。

    “是。”

    “里面都是感染了瘟疫的人？”

    “是。”

    “那他们必须得死。”他不含任何感情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羊献蓉上前一步，毫不惧怕的淡声道：“你不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孟德的冰冷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能感觉到那种压力，却咬牙硬挺着，却听见他道：“你以为你是谁？能阻止我？”

    羊献蓉挥了挥手，顷刻之间，寺庙外便出现了上百个黑衣人，手持利刃，行动统一，一看，便是出自于同一个组织。

    孟德是军人，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并不一般，眼微眯了起来，沉声道：“原来，你早有准备，你以为凭借这些人就能阻挡我？”166小说阅读网

    羊献蓉沉声道：“将军，那些得了瘟疫的人，本来就够可怜了，我的人会看住他们，不会让他们出去，也派了人照顾，能保证，这瘟疫不会蔓延。将军要做的，难道不是想出治疗瘟疫的办法吗？要知道，堵不如疏，若是尽快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这些人也有可能会活命。”

    孟德是军人，他对于任何事，想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既然那些人感染了瘟疫，那就全杀了。

    “在本将军看来，全杀了，会更为有效简单。”

    羊献蓉有些怒了，她长的本就极美，人显得有些娇小，但站在身材高大的孟德面前，却显得一点都不弱小。

    “将军，人非草木，怎可如此轻贱？这些人，你不可以杀。”

    “若是本将军执意要杀呢！”

    羊献蓉上前一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如白壁似的，似闪着莹莹之光。

    “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这句话，掷地有声，看着如此瘦弱的女人，却像个男子一般，挡在了他的面前，她的眼神似有着一股力量，让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孟德似乎听到了兵器出刀鞘的声音，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双方对峙着，兵器相对，似乎只要孟德再说一句话，便会立即发生一场大战。

    孟德眼色一冷，没有一个人能改变他的主意，就算眼前这个女子也不行。

    他刚要抬手，却听到了一道声音：“孟将军，还请手下留情。”

    羊献蓉听到那声音，如受重击一般，立即循声看去，却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被车帘遮掩，却叫人看不清里面的人，只隐约知道，是个男子。

    孟德眼色微变，倒是将手放下了，他缓声道：“怎么连你也来凑这个热闹？”

    “好歹都是些人命，也未必到了非要全杀了地步。”

    看样子，孟德与那人是认识的，甚至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思虑片刻之后，沉声道：“既然你开口了，好，这些人我不杀，不过，瘟疫肆意，情况会变得不可自控，到时就不是我杀不杀的问题了。”

    车里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即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止住这场瘟疫。”

    “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

    孟德总算是答应了下来，算是极给他面子了，而这时又听到那男子说：“这位姑娘侠骨仁心，能护住这些人，在下十分钦佩。”

    羊献蓉的神色微怔，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难道是他？

    不，他要是还活着，断然不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扬声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能否下马车一见？”

    “在下病弱，实在不好见人，让姑娘失望了，孟将军，三日之后，在下必定会将解决瘟疫的方法奉上，将军静等便是。”

    说完这话，马车便转头走了，孟德既然答应了不杀人，倒也说到做到，立即下令退兵。

    一时之间，寺庙门口的士兵便退了个干净。

    羊献蓉面无血色，宋九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却听见她沉声道：“宋九，替我去查，刚刚那个人是谁！”

    宋九面上冷静，心下却也十分惊疑！那个声音，要是他听错的话，应该是……

    但是，怎么可能！

    那个人应该死了才对，他马上压下所有心思，应了下来：“是。”

    “不要试图欺瞒于我，宋九，若是你还像以前一样，各种欺瞒于我，那你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宋九心中一凛，明白她这是在警告他！

    寺庙的危机暂时解决了，但是瘟疫的危机却没有，镇上越来越多感染瘟疫之人，寺庙算是个避难之所，不仅会有食物，还有药物。

    只是，这药并没有多大的效用，还是会不断死人。

    羊献蓉想进寺庙，却被宋九死死的拦住了。

    “主子，你要救人可以，但是切莫让自己涉嫌，我宋九就算是死，也不会看着你置身于险地！”

    羊献蓉叹息一声：“好吧，我听你的，不过，瘟疫蔓延的太快，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病人，我怕食物与药物会越来越不够，你立即安排下去。”

    黄泉殿近些年来，通过茶馆酒楼妓院积累了十分惊人的财富，这些钱财，羊献蓉是十分清楚的，这次赈灾倒是能用的上。

    “是。”

    回到北苑，羊献蓉才刚下马，一道身影却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姐姐，你去哪了？”

    一旁的宋九放在刀柄上的手放开了。

    羊献蓉眼色微暖，摸了摸他的头：“出去了一趟，你怎么来了？”

    “来见姐姐。”

    刘阐人已经很高了，不过，在她面前，多少还是有些稚嫩，而立在门口的苏汐面色却显得十分惊异。

    她……她认识刘阐？

    那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失忆？

    之前下的药根本没有一丁点作用？这不可能！

    她亲眼看着她渐渐淡忘了一切，甚至陷入痛苦之中，她怎么还会记得刘阐？

    羊献蓉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刘阐进了屋子。

    苏汐迫不及待的对宋九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下的药，她并未全服下。”

    “这不可能，我亲眼看着……”

    宋九嗤笑道：“像她那么聪明的人，你以为她会看不出端倪？只是，那时候，她太过伤心，也想借用药物将一切都忘记了而已。”

    她找来的药，有副作用，并且，要连服好几贴才好。

    羊献蓉头疼难耐，吃了两贴之后，便没再吃了，并暗中让人将药给换了。

    纵然因为刘曜，她有些悲伤过度，却不想成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若是，她的人生，连那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那么，她就连活着，也都没有半点意义了。

    苏汐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靠扶着门才勉强站着，宋九冷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做的事，她都十分清楚，只是，看在你是出于为她好的份上，她并未与你计较，恐怕，就连你的那一点小心思，她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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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汐的脸色更难看了些，情绪却有些激动了起来，喃喃道：“她……她知道？”

    那她为何什么都没说，甚至能够容忍她的靠近？难道实际上，她其实也有那么点喜欢她？

    想到这，她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宋九却冷声提醒道：“死心吧，你只是稍微有些心思，她或许还能容忍，若是你再做出一些过分的事，你就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n..ge．la”

    苏汐脸上的雀跃很快便淡了下去，他说的对，羊献蓉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已经看出来了她的意图。

    但是，隐而不发，却只能说明一点，她做的还不算过分，若是再进一步，恐怕，她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分寸了。”她说。

    羊献蓉领着刘阐进了房间，细细的打量着他，笑着说：“又长精壮了些。”

    “姐姐，我带了不少药材过来，听说这边出了瘟疫，希望能用的上。”

    羊献蓉面上浮现惊喜之色：“当然用的上，得了瘟疫之人越来越多，正缺药材，你这倒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

    刘阐年轻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雀跃，羊献蓉看着他，他眉目虽精致，但与刘曜长的也几分相像，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宇之间划过，神色微怔。

    刘阐小心翼翼道：“姐姐，你是不是想父亲了？”

    她笑了笑，并未说话，刘阐看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猜想着苏汐的计划估计没成功，她似乎并未遗忘一切，却也没有再问刘曜的下落。

    “你父亲……走的安详吗？”

    刘阐心底一咯噔，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应该只是在试探吧，刘阐尴尬笑道：“父亲……他是被薛神医带走的，现在应该很好。”

    羊献蓉抬眼看他，眼神如同古井一般幽暗，嘴角扯出一丝晦暗的笑：“是吗？那就好。”

    在她似看透一切的眼神之下，刘阐只觉得狼狈，似乎只要她逼问，他就有些扛不住了。

    随便扯了个理由之后，便连忙走了出去，到了屋外，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见苏汐站在院中，便立即吵她走去，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会让姐姐忘记一切吗？怎么她还记得父亲？”

    苏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姐姐太聪明了，很多事根本瞒不住她，其实，知道了也好，至少像现在这样，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不会寻死。”

    她这一说，刘阐才稍微安心了下来，说来也是，当初撒那个弥天大谎的初衷，便是为了不让她寻死。

    如今，这样的情况应该已经是最好了。

    “附近患瘟疫者众多，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收拾下，准备离开吧。”

    苏汐摇了摇头：“姐姐怕是不会同意的，且不说寺庙中那些得了瘟疫的人，这北苑之中，也还有这么多的孩子。带着这么多的孩子，又怎么能上路？”

    这才是问题，而如果将孩子留在这，以羊献蓉的性子，她定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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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苏汐见了，怒声训斥道：“如此慌张，成什么样子，到底何事？”

    “苏汐小姐，我们北苑有人感染瘟疫了！”

    “什么？”

    苏汐大惊，立即问道：“谁？”

    小厮回：“刘安，还有两个孩子也似乎有了类似症状。”

    苏汐一听便有些慌了手脚，这次瘟疫来的太快，而且传染性极强。人在感染之后，少则七八天，多则十几天。人会发热不止，呕吐脱水，到了后面，则是身体各部都会出现溃烂，最后窒息而亡。

    死相凄惨不说，也十分受罪，而现在北苑之中，竟然同时出现了感染者？！

    “他们这么会被传染的？不是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出院子，也不允许外面的人靠近吗？”

    小厮吓的直哆嗦，苏汐管家甚严，院中的事，羊献蓉向来都不会动手，基本都交给了她，所以，在这些下人面前，她的威信更甚。

    “他们……他们偷跑出去了。”

    苏汐已经顾不得去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几个人都得了瘟疫，这事情就变的严重了，要怎么处理才好？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先将刘安那几个感染的孩子隔离起来。”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苏汐边说着，边迎接了上去，神色之间有些闪烁，想起她可能没失忆的事，她觉得有些心虚。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出来，我去看看刘安。”

    苏汐连忙阻止：“这不行啊，姐姐，要是你传染了瘟疫，可怎么得了？”

    “隔着窗子说话便是，另外，一定要先将人隔离，其余的人，每个人都要检查，这场瘟疫传染起来速度十分迅速。另外，那几个孩子回来之后，接触了什么人，全都一一查清楚了，另外找地方隔离，还有，吩咐下去，将院落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一番，再撒上石灰粉。”

    小厮微愣，主子向来极少说话，没想到，一开口，便是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反应过来之后，才恭敬道：“是，主子。”

    羊献蓉站在，微风吹了过来，拂起了她的衣袖，那张脸显得十分精致，眼色却又透彻清明，甚至含着一分悲悯。

    “姐姐。”

    她低头看她，苏汐心底一窒，她的眼神仿佛刺透了她的灵魂。

    “什么都不必说，我很感激，你能一直照顾着我，就这样吧。”

    她握住了她的手，苏汐的心狂跳了起来，可看着她那双眼，犹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感激她的陪伴与照料而已，意识到这一点，苏汐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寻了个由头，便匆匆走了。

    羊献蓉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对于她那隐秘的心思，她很清楚，如今点破，也只是为了不让她在那种心思中越发沉沦。

    人生痛苦之一，便是求而不得，那她呢？

    她想要的，应该是失去了。

    而她的人生，却是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羊献蓉去看了刘安，隔着窗子，看到了刘安稚嫩的脸上的痘痘，这是染上瘟疫的表现。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羊献蓉心中微软，声音越发柔和了起来：“你想吃什么？姐姐让人去做。”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傻话呢？”

    刘安的大眼睛里的不断有眼泪滚落，他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贪玩跑出去，还连累了其他人，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还小，所以，在院门被关、没什么事情可做之时，才会想着偷偷溜出去，谁知道最后既会闯出这样的大祸来。

    他染了瘟疫也就算了，跟他一起出去的几个人也染上了，小小年纪的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害怕与愧疚。

    “不用怕，就算是染上了疫病，也是能治好的，不用担心，你配合着，好好吃药休息。刘安，你现在是大人了，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其他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刘安抽噎着看着她，似乎有些没听懂。

    羊献蓉便又说了一遍，并让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吃药。

    其他几个小孩子听到了动静，也趴在了窗前，稚嫩的脸上，尽是懵懂，他们似乎还不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

    可他们却已经在面临死亡了。

    想到这，羊献蓉胸口剧痛，她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不仁了，可是看着这些孩子，心口依旧柔软。

    或许这才是天性吧。

    她嘱咐孩子们：“你们要听安哥哥的话，好好吃药，乖乖休息，听到了吗？”

    她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就如同长母一般的存在，她说的话，他们自然会听。

    逐一安抚了之后，羊献蓉才转过了身，神色沉了下来！这一次，她不认命！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要留着这些孩子的命！

    “宋九，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红霜山庄。”

    红霜山庄内部甚大，下人去通报了之后，便让他们在前院候着，前面葱葱郁郁的枫树，只是还未入秋，否则，便是漫天的红霜叶了。

    没过多时，下人便来禀告道：“少庄主邀请你们过去。”

    羊献蓉便随着下人朝后院走，这里每一处都显得十分雅致，一山一林都别具匠心。

    凉亭之下，一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手中还持着一本书，听到了声音，便抬起头来，朝她看了过来。

    就一眼，羊献蓉如受重击一般，整个人呆愣在地。

    柳时初看到羊献蓉的时候，神色微怔，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来，扬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儿的清茶不错，姑娘可以试试。”

    羊献蓉如梦初醒一般，走了过去，一旁的宋九那向来如同冰雕的脸上也显得十分惊诧，他……他到底是谁？

    什么会与那个人长的那么像？

    羊献蓉在他面前坐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杯，并抿了一口。

    这才将茶杯放下，她的手指微颤，就算她尽力克制，也掩饰不了她的震惊。

    ♂

    柳时初似乎有所察觉道：“在下与姑娘认识的人，很像是吗？”

    这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羊献蓉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柳时初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淡笑道：“这倒是巧了，能否冒昧问一声，他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夫君。”

    柳时初的眉眼处划过一丝了然，又道：“尊夫……”

    羊献蓉摇了摇头：“失踪了。”

    她不想用死这个字眼，只要她不承认，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他还活着，就像刘阐说的，只是被薛神医带走了。

    又或者，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才离开，等他身体好了，便会来找她。

    柳时初却能察觉到她口中的悲戚之感，柳时初的脸，长的像极了刘曜。

    只是，同样的一张脸，长在刘曜身上，霸气狂野，而长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温和儒雅。

    只是有十分像而已，给人的感觉却南辕北辙，所以，羊献蓉从最开始的震惊之后，便能飞快的镇定下来。

    “抱歉。”他说，声音如同玉质一般，有种叫人沉溺之感。

    “没事。”

    她看着他的脸，突然道：“我想摸摸你的脸，可以吗？”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也有点过分，柳时初看着她，漆黑的眼神如同古井一般，也让人看不清。

    半响之后，在羊献蓉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开口了：“好。”

    她心一窒，起了身，朝他走去，抬手抚摸上了他的脸。如此距离之下，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药草味。

    刘曜的身上，也时常有药草味。她近乎贪婪的嗅着，冰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眉眼，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唇。姿态十分暧昧，就连那眼神都带着极度的眷恋。

    柳时初看起来还算淡定，但微颤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情绪，毕竟，这么多年，因为腿疾，他极少跟人接触，更别说女人了。

    所幸，羊献蓉还算有理智，确定他脸上不是一张人皮面具之后，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九一直冷眼旁观，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惶恐与不安！

    羊献蓉那么深爱着刘曜，现在出现了一个与刘曜长的这么像的人，她会有什么反应？

    恢复正常之后，羊献蓉便说明了她的来意。

    “你说的是治疗瘟疫的解药是吗？”

    “是，香山之上，公子便对那位孟将军说了，三日之内，必定会研制出解药来，不知是否属实？”

    柳时初点了点头：“不错。”

    “不知公子是否已经有了成果？”

    他摇头：“没有，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与以往的瘟疫皆不同，若是继续任由蔓延下去，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羊献蓉的脸色惨白，想要被困在房内的刘安以及那几个孩子，靠着强大的自控力，才没有失态。

    “公子有什么要帮忙的直说便是，公子既然精通医术，能不能终止这场瘟疫，就全靠公子了。”

    柳时初笑了笑：“你倒是看得起我。”

    羊献蓉却道：“公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实不相瞒，我的孩子们，也感染了瘟疫，撑不过十天半个月，怕是会……”

    “一直听闻，有个乐善好施的女菩萨，收养了不少孤儿，就是夫人你吧。”

    羊献蓉淡笑道：“什么乐善好施，不过是看着那些孩子有些可怜罢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人这是悲悯众生，甚好。”

    “公子若是研制出了控制瘟疫之法，还请第一时间告知，在下在此先谢过了。”

    柳时初点头，神色温和道：“好。”

    羊献蓉没再逗留，起身之后便要告辞，柳时初目送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勾着，好像……很久没像今日这般开心了。

    她走出了院门，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宋九扶着了她。

    “主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

    她的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之前表现出来的淡定全是装的，刘曜永远是她的软肋！

    而与刘曜有着一张相似的脸的柳时初，也能十分轻易的就让她情绪失控。

    “主子，他不是刘曜。”宋九提醒了一句。

    羊献蓉苦笑的点头：“我何尝不知道他不是他？就算长的再像，也不是他，可是，我的心活了，宋九，我的人生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刘曜失踪之后，她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所以，她才收养了那些孩子。

    她对自己的命，对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任何的在意。

    可是，在看到柳时初的时候，她的心又活了，就算是幻觉也好，一场梦也好。

    她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宋九脸上浮现一丝痛苦之色！那个人的出现，恐怕会打破这原本平静的世界，他又要失去她了。

    他朝后看了一眼，看似松散平静的红霜山庄，实际上藏着不下二十位绝顶高手。

    这位少庄主不是个个简单的人，就算他想要除掉他，也没那么容易。

    他搀扶着羊献蓉，只觉得心口钝痛，想要拥有一个人，为何会这么难？

    求而不得，对他来，真的只是最后宿命吗？

    羊献蓉回了北苑，倒是一心张罗着刘安那几个孩子的事，刘阐运来的那些药材倒是也能用的上。

    只是，这瘟疫凶猛，就算是大夫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药材才比较好。

    刘阐见羊献蓉左右忙活，也颇觉心疼，便来帮她。

    “香山之上，还有上百个疫病者？”刘阐显得十分诧异。

    他没想到，羊献蓉竟然能这么厉害，他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善心泛滥之人，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也的确是十分不容易了。

    羊献蓉冷静道：“那边的药材与粮食还是够的，但是人数越来越多，也不断有人死去，情况还是比较复杂。宋九已经安排了人镇压，目前倒是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再过几日，要是瘟疫的解药研制不出来的话，只会死更多的人。”

    死亡如影随形，也永远是让人觉得绝望而惊悚的。

    。

    刘阐已经是大人了，也十分清楚事情的严肃性，这可不仅仅是送点药材这么简单的事了。

    “姐姐，你想让我做什么？”

    羊献蓉看着他，眼神温柔，手掌摩挲着他的头顶，淡笑道：“你该做的，已经做了，不过，留下来打个下手也好，只是，你不可与那些病人接触，避的远远的，明白吗？”

    刘阐知道她是为了他好，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她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叫人眷恋。

    基本是出于一种本能反应，他伸手抱住了她，头靠在她的身上，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香味，觉得十分满足。

    “姐姐，你也要保全自己。”

    “傻孩子，我会的，等过段时间，你二哥伤好之后，就要来了。”

    刘阐一脸的兴奋：“是吗？二哥要来了？”

    “是啊，到时候你们兄弟两个就能好好聚聚了。”

    事情的发展一直都不怎么顺利，香山那边不断有人死亡，而北苑这边，刘安与那几个孩子的情况也不好。

    浑身发热，又呕又吐，那些药物根本没有用！

    看着奄奄一息的刘安与那几个孩子们，羊献蓉只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死亡，永远是这么的冷漠无情，也是这么的触不及防。

    她站在窗外，隔着窗子朝里面看，看着孩子们挣扎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人刮了一口似的。

    疼的厉害。

    “姐姐，夜风凉，你得多穿些。”说着，便拿着披风给她披上了。

    羊献蓉看了苏汐一眼，叹声道：“苏汐，你说，为何这世间会有瘟疫这东西？这么轻易的就能夺去人的性命。”

    “人世本痛苦，战争，灾祸，本就是神的旨意。”

    羊献蓉嗤笑了一声：“神的旨意？人在受苦受难之时，那所谓的神明可有一点的怜悯？人命轻贱，一场瘟疫就能夺走成百上前人的性命，杀戮、天灾、**，这一切，不过，都是神的游戏罢了，苏汐，我不信鬼神，不信神明，我只信自己！”

    苏汐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温暖的身体，于她而言，便是救赎。

    她闷声道：“姐姐，不管你要杀神还是屠佛，我都陪着。”

    只要是她想要的，杀人放火，她都愿意！

    羊献蓉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这就是为何，她不推开她的原因。

    既然她是她的救赎，也仅仅需要那一点温暖而已，为何不给予呢？

    刘安的情况越来越差，身上出现了大面积的溃烂，他甚至被放置到了另外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一次，羊献蓉再也忍受不住，不顾一切的守在了他的床前。

    他瘦的就剩下皮包骨，眼睛还是那么大，看着他，羊献蓉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死在她怀中的孩子。

    贾皇后的女儿，那个让她守了一夜尸体，抱了一晚上的孩子。

    “姐姐，我想我要死了。”他说。

    羊献蓉不顾一切的抓着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原来，她还是有心的，并没有完全的麻木。

    “不，你不会死的。”

    “姐姐，我很喜欢你，要是你能一直陪着www..lā”

    刘安越，羊献蓉的心越疼，他还太小，还没来的及去看这个世界。

    “姐姐，要是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烧了，我很疼，我怕我死了之后，还有有虫子咬我。”

    羊献蓉听着，心疼的更厉害了些，连那一丁点安慰的话也不出口了。

    刘安却没有那么害怕了，清澈的眼看着她，有的只是对母亲一般的眷恋。

    “姐姐，把我烧了之后，能不能将骨灰埋在后院的那棵梧桐树下？我想要姐姐能一直陪着我。”

    “好好好，姐姐陪着你，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睡吧，孩子。”

    他听话的闭了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羊献蓉泣不成声。

    心疼的快要死掉了，她想起了很多人，她的熙儿，司马衷，很多很多死去的人。

    死亡带走了她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这是让她重活一世的代价！

    为的，是让她看着身边人的死亡！

    可是，他还是孩子，天为何要这么残忍！

    她甚至恨不得让自己死了，只为让他活着！

    门此时被推开了，宋九走了进来，看着她一脸泪痕的样子，心口钝痛。

    “主子，你节哀，你在这太危险了，快出去。”

    羊献蓉眼底一片阴冷，咬牙道：“我什么也不怕了！感染感染了，你不必管我。”

    “主子，你不为你想想，也要为两位公子想想，你是他们的母亲，难道，你要让他们看到你死吗？”

    他的话提醒了羊献蓉，却见她苦笑一声：“晚了，我已经碰了刘安，要感染，应该也已经感染了吧，宋九，我活的太久太久了，我好累，你出去，让我静静。”

    “主子！”

    “滚出去！”

    她发起了脾气，将他轰了出去，却注意着没触碰到他，然后将门给锁了。

    宋九拼命的敲门，也没有任何用。

    羊献蓉的精神已经趋于崩溃状态，太多负面的情绪传来，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死了。

    刘曜其实已经死了，算她不承认，那也只是事实，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她曾对刘曜过，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她会做到的。

    她抱着刘安那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坐在那，她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脚步。

    其实，死对她来，可能是一种解脱。

    她这么抱着刘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张十分熟悉的俊脸。

    羊献蓉伸出了手去：“曜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温热的触觉提醒着她，她摸到的是一个真人，她神色微怔。

    “总算是醒了，你睡了三天了。”

    “刘安呢？”她问，神色冷静，与曾经的癫狂，仿佛不是一个人。

    柳时初愣住了，随即淡声道：“在隔壁。”

    她的眼瞬间亮了起来，紧抓着他的手：“你是，他没死？”

    “热已经退的差不多了，身的那些溃烂，再涂抹些药应该能好了。”

    羊献蓉惊疑不已：“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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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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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时初温和的对羊献蓉说道：“瘟疫的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

    “真的？”

    “真的，现在已经分发了下去，不过，这只是初级解药，还要不断完善。”

    羊献蓉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哭了，她冲动之下，扑进了他的怀中。

    柳时初突然愣住了，但是却没有推开她，直到她哭累了，自己松开了他，他这才温声道：“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她朝他笑着，精致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狼狈，可那双眼却清澈而明亮，柳时初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心口微疼了起来。

    “抱歉，我失态了。”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神色有几分尴尬。

    柳时初微笑着摇头：“不必在意，接下来，估计你还得多照料些那些孩子，另外，解药所需要的药材量也甚多。”

    “这个不必担心，要多少药材，我都能弄来。”

    “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在下十分钦佩。”

    羊献蓉自嘲道：“切莫再说什么菩萨心肠了，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想做而已。”

    刘曜死去之后，她也就剩下这么一点价值。

    抱着刘安的时候，她甚至恨不得自己也死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多谢你，救了刘安，救了更多的人。”她郑重其事的给他行了一礼。

    柳时初微笑道：“姑娘何必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在下该做的。”

    “没有什么是该不该的，柳公子如此善举，必定有福报。”

    柳时初看着自己的双脚，苦笑一声道：“拖着这么个残躯，也只能做这些事罢了。”

    “柳公子的腿？”

    “自小便是如此。”

    医人者而不可自医，柳时初会医术，也是因少时多看医术所学到的。

    他在这一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尤其喜欢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包括研制毒药。

    等他说到毒药的时候，向来冷静的羊献蓉，情绪出现了些许波动。

    “你也喜欢研制毒药吗？”她急切的问着。

    “毒药若是用的好，也可被当成治病良药。”

    她神色微怔，喃喃说了一句：“他也说过这话。”

    “他？你的夫君吗？”

    她嗯了一声，随后两人陷入了一种尴尬之中，羊献蓉低垂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柳时初看到她这样，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看着她静谧而精致的脸，柳时初有些狼狈的别过眼去，找个由头便离开了。

    羊献蓉清醒了之后，便去看了看刘安，他已经好了不少，人也清醒了。

    一见她，刘安便腻了上来，经此事之后，羊献蓉于他而言，如同长母一般的存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刘阐看了倒有几分吃味了，“姐姐，你对这小子倒是十分看重。”

    羊献蓉淡笑道：“你以后可以将他看做你弟弟。”

    他看了刘安一眼，略显别扭道：“我才不要这么丑的弟弟。”

    被嫌弃的刘安看着眼前这个敌意甚重的人，下意识紧紧抱住了羊献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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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阐看着刘安这小子竟然敢霸占他姐姐的怀抱，心下越发不悦，暗瞪了那小子一眼。

    羊献蓉看刘阐神色不对劲，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这倔脾气一来，怕是要闹别扭。

    出了这屋子，便来哄他，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怎么了？”

    刘阐哼了一声：“姐姐，你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

    “你喜欢那小子。”

    “姐姐也喜欢你。”

    “哼，他染上了瘟疫，你不顾生死的照顾他，如果是我呢？”

    羊献蓉神色微怔，拉起他的手，眼神温柔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阐儿，为了你，姐姐能把这心剐了。”

    刘阐愣住了，他能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呢？

    “姐姐。”他喊了一声。

    羊献蓉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喟叹道：“你或许并不明白，对我来说，你与袭儿的份量。”

    他们是她的儿子啊，为了他们，她甚至敢与天下为敌。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眼眶有些红了，母后早逝，父亲又……

    如今，身边的亲人就剩下二哥与姐姐，越是这样，就越发感觉到其弥足珍贵的地方。

    刘阐那一直不安定的心总算找到了些许慰藉，嘟囔着说：“好吧，看在姐姐的份上，我就不跟那个小子计较了，不过，姐姐，不许那么宠着那小子，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这还吃上醋了，羊献蓉哑然失笑道：“对对对，你说的不错，你才是我最看重的人。”

    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了，而随即，北苑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一身盔甲的孟德，羊献蓉的眼微眯了起来，冷声道：“不知孟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孟德朝她一拱手，沉声道：“末将见过容和公主。”

    羊献蓉皱眉，缓声问：“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只要有心，想要调查一个人的底细并不难，皇上得知容和公主在这，十分欣慰，嘱咐末将，一定要好生保护容和公主。”

    “那皇上又是否知道，将军差点杀了我？”

    孟德神色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说起来，这位容和公主也是一位十分传奇的人物。

    公主的名号是司马衍所封，司马岳继位之后，依旧保留她的封号，甚至还给予特权。

    当他查明她的身份，上报朝廷之时，皇上便下了密令，要好生保护她。

    能历经两代君王而屹立不倒，这才说明她是真的有本事。

    “一切都只是误会，还请容和公主不要介意。”

    羊献蓉的神色极冷，眼皮子一抬，冷哼一声道：“误会？若是当初孟将军将本公主杀了，事后，是否也可将之称之为误会？”

    她伶牙俐齿起来，谁也招架不住，就算是孟德，被她这么一激，竟然拔出了刀来！

    站在一旁的宋九严阵以待，只要孟德胆敢有任何异动，便将他给杀了！

    孟德却将刀柄一转，双手奉上，递了上来，恭声道：“若是容和公主觉得不解气，可杀了末将。”

    羊献蓉眸色微冷，倒真的拿过了那刀，刀刃处，锋芒毕露，映出了她那苍白的脸，她忽然，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孟德的手下们有些慌了，看着像是要冲上来似的！

    而羊献蓉却笑了，尖锐的刀刃割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透了出来。

    他却面不改色，动也不动。

    羊献蓉淡声道：“西村那些感染疫病的村民，本该还有活命的机会，却被你一把火全葬送了，这些人命，又该怎么算？”

    孟德听着她的质问，却抬起了头看着她，那种神色跟她印象中的一个人十分相似！

    “军令如山，末将收到的命令是，防止疫病扩散，在良方没出来之前，这是最好的方法！”

    “那些都是人命！”

    “人命又如何？任由他们活着，恐怕会传染更多的人。”

    跟他这样的人根本就说不通！羊献蓉冷声道：“好，军令如山，那本公主的命令，你听不听？”

    “末将自然遵从。”

    “你自断一指吧。”

    她本让他自断一臂，但他好歹是司马岳亲封的将军，若断了胳膊，司马岳那自然是不好交代，但是，她要让他记住这种痛！

    人命不可被如此轻贱！

    孟德手臂微抬，只看到一道血光划过，他的左手小指就已经被连根切断了！

    血流如注，他的面色却显得十分平静，仿佛一点痛感都没有。

    羊献蓉松了手，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上面有鲜红的血滴落。

    “孟将军，苍生何辜，你手中染了太多的鲜血，怕是不得善终，死后也会下地狱，你好自为之吧。”

    孟德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坚硬的心底仿佛被重创了一般，他苦笑一声，下地狱？

    他早就在地狱沉沦了，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幼时被一个独眼老汉收养着，大些的时候，老汉便死了。

    他跟野狗抢食，被人欺凌着长大，若不是靠着这一股狠劲，他早就死了。

    军人，以服从皇命为天职，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容和公主，皇上有命，让末将留下，保护于你。”

    羊献蓉对他厌恶之极，更不会让他保护，她冷声道：“不必。”

    “这是皇命，皇命不可违。”

    羊献蓉冷笑了起来：“皇命？好一个皇命，既然我是公主，你是臣子，那我命令你自杀，你可会遵从？”

    “末将若死了，便不能完成皇上的命令，请恕末将不能听从。”

    看来，这人还不傻，羊献蓉淡声道：“你跟司马岳说，我身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也不想要被打扰。”

    司马岳派人保护她，其实还有一方面，应该也是忌惮于她，怕她做出什么威胁他地位的事情来。

    孟德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选择以保护之名，强硬的在北苑之地留下了。

    这个镇子，还要继续处理瘟疫之后的事，孟德领兵驻扎在旁，倒也发挥了作用，只是羊献蓉却感觉被监视了，心情十分不好。

    宋九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烦闷，便道：“主子，要不要属下杀了他？”

    羊献蓉却拒绝了，“杀了孟德之后，还会张德、马德，司马岳对我存有防备之心，这种事情无法避免。”

    宋九为她抱不平道：“要不是你，他如何能坐稳这江山？”

    羊献蓉淡笑一声：“帝王之心，向来深不可测，正因为他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才顾忌，这也无妨，约莫过了一段时日，他便会将孟德调走。”

    “倘若，司马岳依旧不放心呢？”

    “那就杀了孟德，宫中埋下的棋子，也该动一动了，朝堂之上，太安稳了也不好，他既然坐上了那皇位，就该做好皇位不稳的准备。”

    羊献蓉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也极为讨厌被人禁锢着，司马岳若是胆敢行事越发过分，那就不要怪她不念旧情了。

    此时，苏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柳公子来了。”

    羊献蓉神色微喜，立即道：“快请他去亭台。”

    宋九心口苦涩，忍不住道：“主子，他不是刘曜。”

    “我知道。”

    “那你还……”

    羊献蓉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她走近一步，伸出了手抚摸着他的脸，他先是一愣，随即狂喜，陪在她身边这么久，能靠的这么近的，屈指可数！

    “宋九，曜哥在我心底的位置，无人能取代。”

    柳时初与刘曜长的再像，她也十分清楚，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像刘曜那样爱她，宠着她，他是在用生命爱着她。

    就算濒临死亡，为了不让她殉情，也想出那么一个拙劣的借口，让自己消失。

    为的，不就是让她心存希望，能好好活着？

    可是，他不知道，她爱他，未必比他爱的少罢了。

    人生如此无趣，死亡于她，其实不过尔尔，既然他想她好好活着，那就好好的活着，连带着他的那一份。

    宋九面色沉痛，他察觉到她心底的悲凉与心如死灰。

    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与不活，又有什么差别？

    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人，能引起她内心的波澜，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他让开了，羊献蓉朝他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话：“若是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宋九的心狂跳了起来，甚至有种流泪的冲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九微怔着，立在那动也不动。

    她……总算愿意留下他了？

    爱到极致，便是一种卑微，他中途做了不少事，若是以她的性子，早该驱离了他，留他在身边，不过是出于一种同情而已。

    除了黄泉殿，她手下还培植其他势力，连他都没办法触及的势力。

    甚至，她已经不再依赖于他，有些事也交予旁人去做，安插在司马岳身边的棋子，他便是半点也不知情。

    他甚至开始患得患失，生怕有一天，她要除了他！

    但是，刚刚那句话，让他的心定了。

    她会留下他，就算是被利用，只是身为奴仆的存在，他也心甘情愿。

    爱到极致，就算是如此卑微，也在所不惜。

    宋九的这些心理，羊献蓉早以洞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他做了那些事情之后，还能继续容忍他。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执念，她曾经也有过，只是，随着刘曜的离去，这种执念，早已化为了虚无罢了。

    凉亭之上，柳时初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风吹动着他的衣袖，他看着凉亭之中的棋盘愣神。

    柳时初这人，用温润如玉两字形容他也不为过。

    羊献蓉缓步靠近，看着他的侧脸，心底不自觉的油然升起那种隐秘的期盼。

    柳时初朝她看了过来，眼神接触的一刹那，羊献蓉便清醒了过来，不是他，刘曜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越清楚这一点，她便觉得越痛苦，而也正是因为这种痛苦，才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柳公子。”

    “夫人好，这残局倒颇有几分意思。”

    “你是说这残局？我从古书上看到，觉得有点意思，所以就摆上了，柳公子能解开吗？”

    他微微一笑：“倒是有点思路。”

    她在他对面坐下，心神也放在了这残局之上，两人都没说话，似乎都在用心研究这残局。

    微风拂过，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下在这。”

    他抬手将那玉石下在了左下角的位置，羊献蓉下了另一子，这下，这残局果然是解开了，不需要再继续下去，就能猜测出，柳时初能赢到最后。

    羊献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柳公子棋艺的确十分精湛。”

    柳时初微微一笑，看他微笑，羊献蓉有些怔住了，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夫人又想到了尊夫吗？”

    羊献蓉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苦笑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夫人看我的眼神，总是像通过我看一个人。”

    “抱歉。”

    “你不必抱歉，我对尊夫比较好奇，能说说他吗？”

    羊献蓉犹豫片刻，倒真的说起了他，只是隐去了身份，捡了一些不算重要的东西说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过往，就像是刻在脑中一般，那些记忆，是如此的弥足珍贵，所以，她压根一丁点都不想忘记。

    她的神色时喜时悲，柳时初就像是听故事一般听入了迷。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夕阳，覆盖在凉亭之上，如此绝美之景，叫人忍不住屏息。

    听完了之后，柳时初颇为感叹道：“世间之情深也莫过如此了吧。”

    羊献蓉看着那夕阳，眼底的光辉渐渐暗淡了下去。

    他看着她，颇觉得遗憾，这样的女子，平常的时候，眼底倦怠却如此明显。她还活着，却跟死了一般。她收养孤儿，收容了那些得了疫病之人，可是她眼底没有半点的光芒。

    只有在谈及她夫君的时候，才像是真正的活着。

    他突然很羡慕她的夫君。

    “夫人，我以后，能经常来找你吗？”他口中说着这话，眼底有着淡淡的希冀。

    看着这张与刘曜十分相似的脸，羊献蓉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她说：“好。”

    此后，柳时初便来，两人也不避着众人，他们或下棋，或谈及琴棋书画，或谈论国家大事。

    对羊献蓉越了解，柳时初便觉得此人越发深不可测，她什么都懂，通贯古今，无论前朝还是西晋时期，每件事都十分了解，仿佛是那个时代的人，什么都经历了一般。

    她游览过山川，去过北川之地，深知朝堂争斗，甚至对于一个朝代的走向都了如指掌。

    越深谈，越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可思议，也越沉迷。

    这样的人，是他从未触及过的，更重要的是，他看不透她。

    她似乎拥有过一切，如今对于一切又显得毫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对于身边的人，却又极好。

    更让他自己难以自控的是他的心。

    一日，她对他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柳时初愣住了，连忙追问道：“夫人要去哪？”

    羊献蓉看着那已经变得深红的枫叶，淡声道：“我在这待了太久，想换个地方。”

    她腻了，在一个一成不变的地方待太久，她会越来越难受，那些记忆会折磨着她。

    而看着柳时初越久，她似乎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就算她拼命的提醒自己，却依旧不能自控的将他幻想成刘曜。

    甚至陷入魔怔之中，想要抚摸他，想要抱抱他，这种幻觉折磨着她，所以，她想要逃离。

    柳时初显得怅然若失，忍不住问：“还会回来吗？”

    “会吧，这里有我牵挂的人。”

    “包括我吗？”

    看着他这张脸，她愣住了，冲动之下，她抬起了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手指的温度有些温热，柳时初只觉得心悸，只是片刻之后，她却又松开了，淡笑道：“是，包括。”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我等你回来。”

    看着那一抹熟悉的笑容，羊献蓉不知为何竟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及时的转过了头。

    柳时初离去之后，苏汐站在她身后，淡声道：“姐姐，若你喜欢他，可以嫁给他。”

    “说什么傻话。”

    “姐姐！如果有一个人能留住你，我宁愿是他！”

    至少，这样能留住你，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她要离开北苑，可是，这件事她并未提及，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她没想带她。

    她就像是一阵风，没有根，所以谁也抓不住，谁也留不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散不见了。

    她是她的救赎，是唯一的光，是她摆脱了苏峻之后，仅有的一点安慰，也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一个人。

    可是，她看清了她的绝望，她根本不愿活着。

    羊献蓉转过身，那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她说：“我不会再嫁给谁，苏汐，好好照顾这些孩子，等我回来。”

    “姐姐！”她面露急切，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连袖口都没拽住。

    她悄无声息的离去，就连宋九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暗中培植的实力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羊献蓉只给他留了个字条：“不要试图来找我，静待归来。”

    宋九拿着那纸条，渐渐的将之揉成了一个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