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琼儿
市的天,刚下过一场雨,暮色四合的天空布满幻紫流金的彩霞,如铺开一条长长的七彩织锦。
游乐园的换装后台
“安小姐,你还是尽快换上吧,别让少爷等急了,你该知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安咏絮从镜子里看到那男人的管家站在自己的身后语气轻蔑地催促。
她看向沙发上的那套白雪公主人偶装,心里虽然抗拒,但管家说得没错,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为了要守护的人,那个男人要她做什么她都得做。
放下梳子,她上前换上。
在管家帮忙下,很快就换好了。
管家领着她走出房间,登上白雪公主的水晶座驾,然后在七个小矮人的半驾下混入游行的米奇、唐老鸭等各种知名的卡通人物队伍里。
整个乐园广场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打扮,有小丑,有五彩星、有古城堡将军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辆辆游行的花车缓缓驰过,里面有一排又一排毛茸茸打扮的人偶形象在愉快地扭动着身子,还有人鱼公主在莲花里送出飞吻。
红毯的两边停着一辆辆南瓜车,门窗都有窗帘点缀,充分保护宾客的**,可以随意游行,也可以坐在里面欣赏外面充满童趣的表演。
里头坐着的都是上流社会里的人,富二代、星二代、官二代,大多都是传说中的龙子龙女,这是一场童话梦幻的派对,也是一场成人的肉欲横流。
安咏絮站在行走的水晶车上,突然,一个男人冲进队伍,直接来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把手机交出来!”冰冷威严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平时生活中也是个发号施令的主。
隔着头套,她看到一张英俊立体的脸。
游行队伍被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向他们。
“傅先生可别吓坏我的宝贝。”一个大白人偶来到他们面前,摘下头套,露出一张相当俊美邪魅的脸。
“是阎少!”
众人惊呼,鼓掌,挥舞彩旗,场面相当沸腾。
今天这家新开的私人游乐园,就是市鼎鼎大名的阎少所拥有。
那样一个邪佞乖张的男人突然喜欢这么童真的东西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阎洛帮忙把安咏絮的白雪公主头套取下,一张清秀柔美的脸展露在大家眼前。
秀发如瀑地披在脑后,睫毛如蝶翼又长又翘,鼻子挺直秀美,双眸清澈如泉,骨子里透出一股柔软情调,看上去有一种用笔墨、言语难以描述的美。
“那就是阎少这些年来豢养的那个金丝雀吧?听说,阎少为她打造一个水上庄园,大约年底竣工。”
“什么水上庄园,那根本就是个淫窝,也不知道有多少商政名流是她的入幕之宾。”
“有人说阎氏集团这几年声名大噪,大半都是她睡出来的。”
“为了阎少,她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啊。”
边上的橘色南瓜车里,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一角,目光幽深地盯着那张脸,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题外话——
我肥来啦!尝试开现文,希望大家也尝试喜欢一下下,么么哒~~
金丝雀?
入幕之宾?
男人冷冷勾唇,放下帘子,将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对站在外头的侍者说,“麻烦去帮我把傅先生叫回来。”
侍者马上前去叫人。
“傅先生,唐先生要您回车上。”
傅珩讶异地挑了下眉,再看了眼安咏絮和阎洛,还是礼貌性地微微颔首,转身回车上去。
“唐先生?哪个唐先生?”
“那位傅先生好像是专门在国内替唐家当家处理一切事务的人,同时也是唐氏财团的副总,唐家所有人里,除了现任当家,都得看他脸色。那这位唐先生该不会就是……”
“唐氏财团的总裁?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那可是比阎少更强大的存在。
众人纷纷好奇地看去,可是,那辆橘色的南瓜车已经渐渐离开,只隐约看到一个侧影映在窗帘上,很好看的侧影。
安咏絮看向那辆渐行渐远的南瓜车,心,莫名觉得悸动。
突然,一个手机塞进她手里,很昂贵,应该是刚才那个男人的。
她看着和她同样装扮的白雪公主走开,然后不解地看向阎洛,难不成想玩栽赃的戏码?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阎洛笑得邪魅。
偷别人的手机来送给她?
“我不要。”她将手机递给他,声音清柔。
“知道你手里的手机是谁的吗?”阎洛没接,饶有兴味地笑问。
“我没兴趣知道。”
“如果我说……”阎洛凑近她耳畔,“是程予谦的呢?”
安咏絮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转身去看那辆已经远去的南瓜车。
刚才车里的人是他?
刚才被人议论纷纷的唐氏财团的总裁?
原来……
“不对,他现在叫唐、予、谦。”阎洛在她耳边讽刺地提醒。
安咏絮好像才醒过来似的,疯了般地拔腿去追。
但是,厚重的装扮让她没跑出几步就跌倒在地,还滚了几下。
她想爬起来,可是怎么也爬不起来,看着那辆南瓜车彻底消失在黑暗里,她慌得毫无章法地挣扎,用力挣扎,顾不上会伤了自己。
阎洛上前抓住她的双手,邪冷勾唇,“别忘了,你而今是我的女人。”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得安咏絮浑身冰冷,也清醒了。
她是阎洛的女人,是阎洛豢养的金丝雀,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说。
“既然这份礼物不喜欢,那还给我好了。”阎洛笑着去夺她手里的手机。
安咏絮立马把手缩到人偶装里,一脸防备,好像生怕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一样。
“算了,你也别留下来扫我兴了,我不高兴起来连我自己都怕。”阎洛嫌弃地放开她,起身搂了两个女人一起回到那充满童真的世界里去。
安咏絮脱掉人偶装,把那个手机宝贝地捧在胸口,朝游乐园出口走去。
他的手机在她手里,就表示她和他还有见面的可能。
*
游乐园外,下了南瓜车,两个颀长的身影朝停在门口的车子走去。
“总裁,需要派人把您的手机要回来吗?”傅珩问身边眉目清冷的男子。
“不用,一个手机而已。”很轻淡的声音。
傅珩听了也真的以为,只是一个手机而已。
上了车,傅珩把资料袋给他,“这是阎洛的资料,唯一的情-人也就那个安咏絮,是个很低调的女人,阎洛很少带她出现在社交场合,但是有人传她经常被阎洛召唤到他的私人会所,第二天早上才离开。那里是阎洛用来招待政商名流的地方,但凡她到的那晚,必定有贵客上门。”
怎样的贵客,又是怎么招待的,不必说,也足够人浮想联翩了。
看到唐予谦没有接过资料,反而左手拿出一根烟,傅珩便放下资料,拿出打火机帮忙点烟,“我觉得要对付阎洛可以从她身上下手,那样的女人,为的无非是钱。”
唐予谦吐出一口烟雾,俊雅的五官笼罩在烟雾里,在听到‘为的无非是钱’这几个字眼时,清冷的眼眸微微眯了眯,薄唇扯出似有若无的讽刺弧度。
“阎洛费尽心思地和唐氏作对,为的就是逼你回来,怎么?你抢了他的女人?”傅珩也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阎洛是一个疯子,一个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达到目的的疯子,做事毫无准则,阎氏集团却在他玩票式的带领下,越来越强大。但是,阎氏的强大好像只是为了对付唐家。
唐予谦沉默地抽着烟,望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忽然捻了烟,“马上叫人回来讨论关于阎氏针对唐氏的事。”
傅珩怔住,现在?
再看向他捻熄烟的动作,明明脸色平静无常,可他却感觉到了此刻来自男人身上的狠绝。
明明之前在电话里听到阎氏集团有意针对唐氏财团的事始终波澜不兴,莫非这是今晚实地考察后突然来的狠劲?
他戏谑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阎洛抢了你老婆。”
唐予谦徐徐侧目,对他微微勾唇,诡异得让傅珩几乎以为自己说中了。
……
安咏絮一整晚都被困在梦里——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双腿分别架开,冷冰冰的器械进入ta的身体。
明明已经麻醉了,可是孩子剥离身体的感觉好清晰。
很痛,很痛……
程予谦站在她面前,脸色阴沉,冷眸深处布满了不谅解。
“你为什么要擅自做决定?”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子!”
“安咏絮,你会让我后悔跟你在一起!”
一向低沉内敛的声音最后变得凌厉,几近咆哮。
“所以,我们分手吧。”病床上的她很平静,很麻木。
“若是因为孩子,我不同意。”
她愧疚地垂眸,“对不起,我只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那张向来镇定从容的俊脸一点点变得苍白,然后,他空拳砸破窗口,一枚戒指从他手中用力扔出去。
那抹光亮,如同他们的爱情,陨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他转身,带着血淋淋的手离开,背影满是痛苦和悔恨。
她看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被子下,身下涌出的鲜血将雪白的床单染得触目惊心。
“病人大出血,缺氧,血压不足……”
“准备氧气和血袋!”
“病人血型是罕见的p型血,血库里,甚至整个市都没有她的血型!”
好吵。
予谦……
“妈妈……妈妈……”
软糯糯的声音在焦急地唤,安咏絮在小小力气的推动中,吃力地睁开眼睛……
儿子帅气的小脸蛋映入眼帘,正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担心地看着她。
她将宝贝儿子紧紧抱进怀中,惊悸的心,一点点回归平静。
又做那个梦了,五年过去了,她却还夜夜困在这个梦中挣脱不开。
“妈妈又梦到坏巫婆了吗?”安安昂头,奶声奶气地问。
其实他知道妈妈梦到的不是坏巫婆,而是一个叫‘以前’的坏人,因为妈妈梦里都喊着坏人的名字。
“嗯,又梦到坏巫婆了,下次安安到梦里帮妈妈打坏巫婆好不好?”安咏絮在儿子精致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母子依偎。
“嗯!安安要帮妈妈打跑坏人!”安安很坚定地点头。
“真是妈妈的乖宝贝。”安咏絮疼爱地揉揉他的小脑袋,“走,我们起床刷牙牙。”
“我去帮妈妈挤牙膏!”安安兴奋地爬下床,穿上鞋,欢快地跑进盥洗室。
“慢点!”她笑着跟上去。
这是当年老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她一定要好好守住。
……
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唐予谦打来电话要回手机,更没有派人来拿。
安咏絮等待的心一点点变冷,想起昨晚他知道是她后立即把那个傅先生叫回去连手机都顾不上要了,看来真的是不想再见到她了,哪怕这么重要的手机遗落在她身上。
也是,凭他而今的地位要什么手机没有,里面的卡只需要办理停机或挂失就行,他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傍晚时分,她还是换了衣服,带着他的手机出了家门。
她知道,该去哪里还,才不会造成他的困扰……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她站在这间充满海盗风情的‘故事与酒’的酒吧前,回忆纷沓而来。
这里是他的朋友开的,也是在交往之后,她才知道,看起来淡漠疏冷、独来独往的男人居然会有那么多朋友,而且他还是所有人里面最有号召力的一个。
那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间酒吧里相聚,渐渐的,她融入了他的圈子,和他们的朋友打成一片。
在她提出分手后,她和他朋友的关系也彻底破裂。
这间酒吧如其名,没有夜生活的味道,也很少有吵翻天的dj,有的只是充满故事的歌曲和充满故事的人,静静地喝着酒,听着歌。
一进门,就有人拦下她,抱歉地告知,“对不起,小姐,酒吧今晚不对外营业。”
她知道酒吧老板很随性,想营业就营业,不想营业就不营业。
“我认识你们老板,麻烦你帮我说一声,我想见他。”她淡淡微笑地提出要求。
那人看了看她,转身去请示。
很快,那个酒吧招待出来了,“小姐,老板让您进去。”
“谢谢。”道了谢,她熟门熟路地往里边走。
酒吧是两层,里边经常会换场景,加勒比海,或者是红尘客栈,设计的每一处,哪怕只是一个小细节都能勾起人心中的故事。
今晚的主题好像是大圣归来,也许,她隐约知道这‘大圣’指的是谁,在他们心中,有如大圣般存在的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别人。
正在亲自把一瓶瓶好酒搬上桌的湛寒,抬头看到了她,脸色一沉,走上来,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好脸色。
“要怎样你才肯放弃打听他的消息?安小姐,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这样缠着有意思吗?现在的你,连跟他站在同一个空间里都不配!”
湛寒是个大块头,粗犷坚毅,有股军人的气势,但是这样刻薄的话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早在当年她在这里跟程予谦,不,是唐予谦提了分手后,他的朋友个个对她刻薄尖锐,只对她而已。
她明明已经听得麻木,可每次,心都会被狠狠刺痛一番。
今晚的湛寒似乎比平时还要激动些,也许是因为迫于赶她走,不想让她再跟唐予谦见面吧。
这些年来,几乎每个月她都来一次酒吧,打听他的下落,一次次惹他们厌烦,为的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而已。
“你放心,我这次来只是想……”
“我不管你想什么,待会晚苏他们就来了,你不想太难堪就尽快走吧。你想要的消息,抱歉,无可奉告!”湛寒很冷地赶人。
她苦笑,环顾了下布置的场景,还是自剜心窝的问,“你们今晚要招待谁吗?”
湛寒脸色微慌,终于肯正眼瞧她。
这几年大家都变了,她也变了,原本还有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人似乎被岁月洗礼得很柔美安静,秀丽的眉骨间紧锁哀愁,嘴角的笑容尽管看起来很自然,却透着苦涩。
“招待谁也不关你的事,安小姐,我们不是很熟。”他很坚定地撒了谎。
一口一个‘安小姐’提醒着她,他们确实已经不是很熟。
苦笑,她从包里拿出要找的人已经回来的铁证,递给他,“我来,只是想麻烦你帮我手机还给他。”
湛寒愕住,盯着她手里的手机,她口中的‘他’是谁已经不用问了。
“昨天他把手机遗落在阎洛的游乐园了。”安咏絮只是简单地解释,把手机轻轻搁置在吧台上。
“安小姐,我们都知道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会随便遗落下东西,何况是手机这么重要的。你选择来这里让我交还,想必也是认清了他不想再看到你的事实才来的。”
换言之就是,要是唐予谦还想要见她,就会打电话要回手机,或者让她送去,或者派人去取,可是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也就表明了他宁可不要这部手机也不想再跟她有半点瓜葛。
安咏絮的心像是一遍遍地过着刀刃,心里淌血,脸上却挂着苍白的微笑,“是啊,认清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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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一景一物都熟悉得刺眼。
他盯着小区门口,仿佛还看到她站在那里等他下班回来的美好画面。
那是她回学校之后的事了,她下课早了或者没课的时候,都会算好时间下楼到小区门口等他,每次一看到他出现,那双眼眸瞬间发亮,一脸甜笑地走过来挽着他一起回家,或者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少爷,这小区好像受人保护。”韩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那门卫看似老实,一双眼却不动声色地留意四周,目光还在他们的车子停留了一会儿,一看就知道是受过特种训练的。
唐予谦抬眸看了眼,不奇怪,她住在这里,阎洛派人保护她很正常。
“回唐家。”他靠向椅背,闭上眼,让心情沉淀。
……
安咏絮打开房门,就看到她家安安和夏至在打闹。
“安慕希,来追我啊!追到我我就不喝你了。”夏至手里拿着一瓶安慕希牛奶逗弄安安。
她发誓,当初给孩子取名是真的走了心的。
“夏至阿姨,你好幼稚!”安安撇撇嘴,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母亲,他扬起甜甜的笑脸飞奔过去,“妈妈!”
安咏絮伸手抱住儿子,看向还因为儿子的一句‘幼稚’而呆在那里的夏至,“夏至,安安又麻烦你照看了。”
每次她不在家,保姆会照看到她回来,或者夏至过来串门,有空的话会帮忙带一下。
据说这位夏至小姐当年之所以决定租住在她家隔壁完全是对安安‘一见钟情’,说什么潜移默化,看久了将来她生的孩子也一定这么漂亮。
不得不说,一开始,她真的把她当成人贩子来防的。
“我倒是觉得你家安安开始嫌弃我了。”夏至对安安小盆友哀怨的扁嘴。
“明明是阿姨你欺负小孩。”安安抱着妈妈的大腿,坚定地辩驳。
是哦,现在就是小孩了,刚才是谁一副大人口吻一样嫌弃她幼稚的?
夏至真的幼稚给他看了,当着他的面拆开吸管喝安慕希。
只是吸管还没来得及插进去,就听到安安一脸天真无辜地说,“夏至姐姐,你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我帮你接了个电话,有个叔叔说他十分钟后到你家。”
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放下牛奶,拿起手机夺门而去。
安咏絮看了看应声关上的门,低头看儿子,笑道,“又调皮了,小心夏至阿姨不疼你了。”
“才不会。”夏至阿姨可疼他了,经常给他买玩具,妈妈没时间的时候也会带他出去玩。
安咏絮摸摸儿子的头,看向墙上的指针,“走吧,妈妈带你去洗澡。”
“妈妈,你的手怎么了?”安安忽然发现妈妈手上好像受伤了。
“妈妈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安安不用担心。”她笑着安抚儿子。
安安看了看,忽然挣开她的手,哒哒哒地跑回房间。
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药箱……——
题外话——
安安小盆友别哭,安慕希真的很好听啊,大家说是44?(偷笑~~)
安安把小药箱放在茶几上,从里面翻出创可贴,拍拍沙发,“妈妈快过来。”
安咏絮心都要融化了,走过去捧着儿子的脸亲了口,“真是妈妈的小暖男,等待会妈妈洗完澡再让你帮妈妈贴上好不好?”
“嗯!我马上回房洗澡!”安安立马将创可贴放回去,盖上盖子,行动派地拎着小药箱回房。
安咏絮失笑地摇摇头,跟上去。
*
帮安安洗完澡后,阎洛也让人送回她的手包。
她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安坐在大床中央拿着她的手机自拍,一下子比v,一下子嘟嘴,简直萌化人。
“妈妈。”小家伙一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
她坐到床上,凑上前,“给妈妈看看拍得怎么样。”
安安嫩脸一红,一张张滑动给她看,滑来滑动去,停在一张酷酷的照片久久,指着它说,“妈妈,就这张吧!”
安咏絮不解地挑眉。
安安小嫩手点回主屏幕,“那个明星叔叔的照片不在了,这个不好看。”
安咏絮讶异地挑了下眉,被他嫌弃的是系统自带的壁纸。儿子懂事后不知道从哪理解到她手机屏幕上的长驻嘉宾是明星,既然儿子那么认为,她也没多加解释,因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现在看来,敢情儿子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
她失笑地抱住他,接过手机,“跟妈妈一起拍会不会更好看?”
安安双眸发亮,马上窝进妈妈怀里摆好姿势,以后妈妈的手机一打开就是他和妈妈的照片了。
母子俩依偎着,换了几个角度拍,最终由儿子选了其中一张,安咏絮再美化了下设置为主屏幕,一张有爱的亲子照跃然在屏幕上。
安安满足地笑了,看到妈妈手臂上的湿了的创可贴,赶紧下床去搬小药箱。
“我要帮妈妈贴创可贴!”
安咏絮看了眼手臂上还没撕掉的创可贴,因为是唐予谦亲自给她贴上的,有些舍不得这么快撕掉,但是,看向贴心懂事的儿子,心里第n次感恩老天爷把这孩子赐给了她。
……
黑夜中,一排路灯寂静而立,车子平稳驶过,停在一栋巍峨耸立的建筑物前。
已有百年之久的别墅,经过时代变迁,也还保留着民-国风格。
唐予谦从车上下来,稳步徐徐地踏入唐家大门。
一进门,管家带领着唐家上下的男仆女佣整齐划一地恭迎,大厅里也坐着许许多多的唐家人,内亲的,外亲的,都有,看到他,个个眼中都带着敬畏和奉承。
能不敬畏吗?
当年唐予谦是怎么上位的,外人不知道,他们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是唐家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个上位者。
接着,他掌管整个唐家后,将唐家内部的争权夺利戏码逐一瓦解,不服的被他直接逐出唐家,或者全面封杀,让那个人最后爬回来求他放一条生路。
唐予谦对唐家没有情,自然不会讲半分情面。
可以说,而今的唐家风平浪静得叫人惊叹,所有唐家人,不管内外亲属,都畏惧在他的权威和冷血之下。
所以,他这次归来多多少少让唐家人有些人心惶惶——
题外话——
第26章修改了,周末没人审,我先发到评论区哈~
唐予谦颀长的身影在沙发前,抽出插在兜里的手,优雅地坐下,目光淡淡地扫向众人,气势冷冽而内敛。
所有人个个僵着笑脸,心里有些发毛。
“今晚唐家有聚会吗?”唐予谦声音凉薄地问。
“呵……我们是回来看老爷子的。”有人一脸谄媚地回答。
这时老爷子出来了,抽着烟壶,一头半黑半白的齐肩发丝绑在后脑,穿着浅白色的亚麻质地衣服,撇开他身上那股锐气,倒有几分艺术家的样。
“都散了吧。”
老爷子发话,所有人便散去了。
韩诺也跟着退了出去,管家上完茶后,也悄然退下。
唐明远坐下,看向这个让自己越发感到骄傲的孙子,“回来几天了,是不是我不打电话,你就没想过要回唐家。”
“人都会选让自己舒服的地方住。”唐予谦毫不掩饰对唐家的厌恶。
“你现在是唐氏财团的总裁,住在外头让人知道了媒体会怎么报道。”
“我没有想演爷孙好的兴致。”唐予谦左手轻轻拉扯着右手柔软无骨的手指把玩。
唐明远看着他的手,微微眯起了下老眼。
唐予谦是故意的,故意摸着手提醒他,这手是被他毁的。
这手原本还有百分之八十的恢复可能,结果唐予谦就是任它废着,好提醒自己,这只废手是怎么来的。
够狠,够绝,仿佛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他在乎的了,包括他自己。
不过,废他一只手居然能让他变得这么出色,唐明远可一点儿也不后悔。
他吸了口烟,“阎氏集团你打算怎么做?”
“韩诺会跟你说。”唐予谦冷声说了句,起身离开。
“你过去的那些女人别忘了处理干净,过几天我会安排一些名媛千金跟你见面。”
唐予谦停下脚步,侧目,“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过去、现在、将来,任何。”
警告完,他大步流星而去。
唐明远看着他的背影,老脸深沉。
他想起一句话,猛虎反噬不留渣。
*
“少爷,仁安医院那边有结果了。五年前直到现在都没发生过有p型血患者大出血的案例,连基本的就医记录都不曾有。”
驱车离开唐家,韩诺将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后座的男人。
唐予谦拧眉沉吟,半响,道,“把市所有医院都查一下。”
“查过了,结果一样。”p型血比熊猫血还稀有,要查就诊记录的话容易得很。
真的是假的吗?
唐予谦盯着手上的戒指,眼里利光闪过。
不是没有,只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阎洛做那么多事,无非是等他主动送上门。
……
周一到周五,对不上班的人来说是转眼的事。
安咏絮去学校接儿子回来,母子俩顺便去超市买做冬瓜盅的食材,好明天周末做给儿子吃。
“妈妈,是阎大坏蛋!”安安忽然指着超市里的led屏幕大声说。
安咏絮扭头看去,果真看到阎洛那张俊美张扬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几天,阎洛没有再找她做什么,安分得有些诡异,她也没有再见过唐予谦,甚至她有时候都会觉得和唐予谦的重逢只是梦一场,很不真实。
据说,唐氏财团已经正式对阎氏集团发起攻击,而阎洛也不反击,就放任阎氏集团蒙受损失,就像此时此刻,屏幕上的他面对媒体采访时也漫不经心地回应,“阎氏集团一时半会还垮不了。”
那双狐狸眼仿佛透过屏幕看着她,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这让她隐隐不安……
*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唐予谦往外看去,被橱窗里的一套童装吸引了目光。
很特别的童装,背带式,简约又不失气质,时尚又不失童趣。
手机来电震动使他回神,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
“予谦,你来的时候顺便到超市买包盐,就是当年那……我让湛寒去吧,你直接来就好。”
唐予谦知道林晚苏在顾忌什么,因为某个超市是当年他和安咏絮经常光顾的地方。
“我快到了。”他言简意赅。
“那就劳烦唐大总裁去为我们买盐了。”林晚苏笑着揶揄。
唐予谦还没挂断电话,对方以为他挂了,听筒里还传来林晚苏责备湛寒的声音——
“早叫你把房子卖掉,换地方住,现在好了,予谦看到这地方指不定又触景伤情了。”
“晚苏,要不要我把酒吧也转出去啊!老大不是娘们好吗!都五年了,再深的伤也愈合得差不多了,我看他那天在酒吧就挺好的啊!”
五年前,湛寒看他和安咏絮住在这边,也在这附近买了套房子。
确实,被他们这么顾忌着,不娘们也娘们了。
唐予谦挂掉电话,再次看向橱窗里的那套童装。
如果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而今橱窗里的那套童装应该正好合适。
……
超市里,安安也拖了个购物篮跟在后头,忽然,他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于是自个拖着购物篮跑过去,看着商品架上面金光闪闪的东西,踮起脚尖,果断出手。
可是,他发现自己远远够不到。
放下脚尖,收回手,看着架子上想要的东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转身找人帮忙。
他正想喊来超市的导购阿姨帮忙,忽然,眼眸一亮,盯着前方出现的男人,开心地喊,“叔叔!明星叔叔!”
声音响亮,‘明星’二字引来旁人侧目。
唐予谦隐约觉得这童声有些熟悉,抬眸看去,就看到一个小男孩丢下购物篮朝他欢快地跑来。
是那天在阳光幼儿园把他当明星,要他签名的小孩。
“叔叔,您可以帮我拿下那盒糖果吗?”安安昂头,指着身后不远的商品架,稚声稚气地请求帮忙——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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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唐予谦不由得微微一笑,走向他指的位置,从架子上拿下那盒心形巧克力给他。
“谢谢叔叔!”安安露出甜甜的笑容,把巧克力小心放进购物篮里。
“小孩子吃太多糖,小心牙齿坏掉。”唐予谦轻笑,看了眼四周,没看到小孩的大人。
“不是我要吃的,是要给妈妈的。”安安说得很是骄傲。
“好家伙,这么小就懂得讨女人欢心了。”唐予谦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家大人该找你了。”
“哦,对!”安安想起被自己抛下的妈妈,赶紧拖着购物篮走,转弯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来,踮起脚尖在自己够得着的架子上取了一样东西。
唐予谦看到他拿的东西,不由得挑高眉,走上前把那盒保-险套-放回去,“小家伙,这个是不能随便乱拿的。”
“是这个,我妈妈要用的!”安安眨着乌黑双瞳,看着架子上的东西,仔细确认。
嗯!应该是这个!
“……”由此可见,这孩子的母亲对孩子一点都不负责。
唐予谦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这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离开去买盐。
才走出几步,前面忽然传来一声爆裂,紧接着警铃响起,人们恐慌地从各处往安全出口涌去。
安安刚重新拿下那盒东西,看着跑来跑去的大人,也不由得害怕起来,马上跑回隔壁货架去找妈妈。
但是,怎么找也没看到妈妈的身影,只看到好多人跑来跑去。
“妈妈……妈妈!”
没看到妈妈,他慌了,抓紧手里的东西,小小的眼眸里闪着泪光,但就是不哭,无助地望着惊慌逃命的人群。
前面冰柜区又传来爆裂声,唐予谦看到还继续往里找母亲的安安,大步走上去用左手将他抱起,往外走。
安安一看到明星叔叔,就像看到可以依赖的人一样,终于哇的一声哭了。
“呜……叔叔……我要找我妈妈!”
“你妈妈应该已经先出去了,我带你出去。”能指使孩子给自己买保-险-套的母亲,他不认为在这危难关头会发挥出母爱的伟大。
“不要!妈妈找不到我是不会出去的……我要找妈妈,叔叔,你放我下来,我要找我妈妈……”妈妈找不到他也会哭的。
小小的孩子挣扎起来也是力气惊人,拳打脚踢的,唐予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经着火的某个区域,正犹豫着,林晚苏的身影忽然匆匆赶来。
“予谦,这孩子……”
林晚苏看到唐予谦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还没说完,他怀里的孩子已经推过来,“你先带他出去。”
唐予谦又摸摸孩子的头,“先跟这个阿姨出去,叔叔去帮你找妈妈。”
说完,箭步往前边找去,在危险关头,要找一个在找孩子的母亲并不难。
林晚苏想要叫住他,但显然阻止也没用,低头看了眼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男孩,“走吧,那个叔叔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妈妈的。”
安安犹豫了下,乖乖让这个阿姨牵着手离开。
隔着商品架的两端,母子俩擦肩而过。
“安安……安安,你在哪?应应妈妈啊!”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大概这么高……”
安咏絮疯了的四处寻找自己的儿子,心里自责得不得了。
她怎么知道不过一个转身,安安已经不见了,刚要去找,超市就出事了。
到处都是恐慌逃命的人,就算安安平时再怎么小大人,毕竟还是个孩子,肯定也会害怕的。
她越想越着急。
“小姐,超市目前处于危险状态,你快点随我们离开!”超市的工作人员看到她还在四下奔走,赶紧拦下她。
“我儿子走丢了,我要找我儿子!”安咏絮推开他们,继续往前找。
那些人见她不听,也就不管她了,大难临头,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哇呜……哇呜……”
忽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安咏絮欣喜地寻声跑去。
看到站在珠宝展柜前嚎啕大哭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整颗心又跌入深渊,她本能地转身要去找自己的儿子,可是想到这个孩子的母亲可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而且这超市现在正处于极度危险当中,到处时不时爆出火花,这么小的孩子随时都会有危险。
她赶紧上前要带他一起离开,然而,就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耳尖地听到一声异响,她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地冲过去将孩子拉过来,将他护在怀里。
啪啦!
展柜应声而碎,弹开的玻璃打在她的背上,她痛得皱眉。
唐予谦找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紧紧勒住,无法呼吸。
他箭步冲上去拉起她。
“予谦?”安咏絮抬头看到这张脸,怔住。
是梦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予谦没时间跟她解释,将那个哭个不停的小孩抱起往她怀里塞,然后站到右边,拥着她往外走。
行走间,安咏絮怔怔地看着他焦急的脸色,终于不再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疏冷,她有点想哭。
“妈妈……”
怀里的孩子哭着喊妈妈的声音让安咏絮瞬间清醒过来。
别人的孩子好好的在她怀里,那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在哪?
想到刚才那种事极有可能会发生在安安身上,万一没人护着他呢,他要怎么办?
安咏絮把孩子塞给唐予谦,转身继续去找安安,但是,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少爷。”韩诺听到林晚苏说了后赶紧进来保护自己的主子。
唐予谦将孩子推给韩诺,上前拉回安咏絮,“先跟我出去!”
“不!我要找安安……安安找不到我会害怕的!”安咏絮挣扎着。
“冷静点!”唐予谦不由得对她提高声音,“现在这超市里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出去了,你要找也该到外面去找!”
安咏絮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
只要他说的,她就信。
唐予谦被她过于信任的眼神恍惚了下,赶紧拥着她走出去。
一出超市,安咏絮立即挣脱开唐予谦的手,往人群找去。
消防车来了,警线也拉起来了,可是人群里没有安安的身影,她慌了。
从超市里出来的人明明不是很多,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她的安安?
唐予谦看着人群里越找越绝望的身影,蹙眉。
“予谦,你没受伤吧?”林晚苏上前担心地问,也顺带看了眼那边忙着找人的女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跟唐予谦出来的人是安咏絮!
唐予谦收回视线,看到林晚苏一个人,微微挑眉,“那个孩子呢?”
“哦,刚才韩诺进去后,那孩子的家人就来找他了,说是他妈妈已经回到车上等了。”
在车上等?
他猜得没错,能叫自己的孩子去买那种东西的母亲,到危险关头也会先顾自己逃命。
唐予谦又抬眸看向前方的身影,她正在接电话,前一秒好像还在生气,下一秒就笑了。
穿着米色休闲长裙,秀发微乱,站在乱糟糟的人群里,她笑得仿佛重新获得了全世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嗯,妈妈这就回去,冬瓜咱们可以明天再去买。”安咏絮温柔地安抚儿子,听得出来,儿子也吓坏了。
阎洛打电话来告诉她,他已经让保姆来接回安安了,让她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约会。
也就是说,超市这一切都是他让人做的!
真的说他是疯子都觉得侮辱了疯子!
挂上电话,安咏絮抬头看向唐予谦,也看到站在他身边的林晚苏,心微涩。
林晚苏看到她,还是没有好脸色。
她走过去,无视林晚苏的目光,直接跟他道谢,“谢谢你。”
唐予谦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咏絮垂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该说什么。
“咏絮,你还经常来这家超市吗?不然怎么这么巧。”林晚苏暗含讥讽地问。
安咏絮脸色微白,总觉得唐予谦的眼神变得更凌厉了,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据我所知,阎少名下的任何一处房产都离这里很远吧?”林晚苏承认每次见着安咏絮,就不想让她太好过。
安咏絮越发觉得唐予谦的目光更噬人了。
她没心思解释,也不想解释,对他客气地微笑,“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手腕却猛地被抓住,那温度熟悉得叫她心颤。
唐予谦直接拉着她往韩诺开过来的车子走去,不发一语,脸色阴沉。
被塞进车里,安咏絮处于昏头转向中,唐予谦已经跟着坐了进来。
“予谦,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林晚苏急急走过去。
为什么五年后她还是抓不住他的手,为什么他即使他只剩一只手,抓的也还始终是安咏絮的手?
她不一定非要他抓她的手不可,他可以抓别的女人的手啊,为什么偏偏是安咏絮!
唐予谦淡淡看向她,“回去跟湛寒说一声,今晚的饭,改天吃。”
“改天吃就馊了,不能吃了!”林晚苏意有所指,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安咏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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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予谦微微抬眸,眸光半冷,林晚苏却知道他不悦了,怔怔地退后一步。
然后,车门关上,车子疾驰而去。
她站在后面,看着车子越来越远,后悔极了为什么要让打电话让他来买盐。
不,应该说为什么要来湛寒家吃什么见鬼的家常菜!
林晚苏拿出手机,迁怒地吼,“湛寒,你马上把房子给我卖掉!”
她不想以后还有这样的巧合出现!
……
开车后,安咏絮只听到唐予谦对韩诺吩咐了句,“去秦少羿那里。”
她坐在他身边,他明明神色那么平静,她却能感觉得到来自他身上的冷冽。
肩背上传来细微的疼痛,安咏絮微微皱眉,应该是刚才救那个孩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现在才感觉到痛,可见她刚才有多麻木。
“我不知道会在超市碰见你。”他想必也不想再看到她才对。
“的确是巧得有点过了。”唐予谦定定看着她,语气里夹着淡淡的不悦。
安咏絮听出来了,心如钝痛。
原来,连巧合都是错。
“下次不会了。”老天不会那么关照他们,总让他们巧遇。
就算再巧遇,她也会努力避开的。
“……”唐予谦脸色更沉了。
车厢陷入静默,肩背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安咏絮不得不抬头看向他,“能找个地放我下车吗?我有事。”
如果是要质问她出现在他面前的话,那也应该放她下车了。
唐予谦没理她,反而让韩诺加速。
很快,车子在七拐八拐之后,停在一个较为僻静路段的两层小平房前。
房子前面晒满了白色床单,左边的歪脖子树上是一个骷髅人偶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医·不医诊所。
诊所……
安咏絮吃惊地看向他,是这样吗?
他早就知道她受了伤,所以才拉她上车,带她来这里?
可是,床单飘飘,再加上这一骷髅人,这确定是诊所而不是鬼屋吗?
下了车,唐予谦直接拉着她走进诊所。
诊所里,正轻倚在前台前闲闲的嗑瓜子的男子,看到他们进来,惊得掌心里的瓜子都洒了。
“还不过来!”唐予谦对男子说了声,拉着她那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秦少羿忙不迭拎着专用医用箱过去。
唐予谦直接推开一间病房门,带她进去。
安咏絮目光触及白色的病床,医疗仪器等物品,脸色有些白,一股寒意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她对这些东西有抵触。
秦少羿拎着医用箱进来,看清安咏絮的脸,怔了下,走进去,“致命伤在哪?”
说着,边打开医用箱,打开整套齐全的手术刀,戴上手套,所有举止都再专业不过。
唐予谦看向还杵着不动她,微微蹙眉,“找个女的来。”
秦少羿起初不解,但是看到安咏絮伤在肩背后,笑了,“至于嘛!安小姐被男人看的还少吗?”
安咏絮脸色刷白,抬眸看向秦少羿,看着这张五官立体的俊脸,有点儿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包括你吗?”唐予谦目光凌厉地瞪过去,语气阴冷。
秦少羿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忙补救,“当然不包括我,我是不幸被人拉到那个阎少的私人会所去玩,凑巧见过安小姐一面而已。”
说着,他看向安咏絮,“多谢安小姐当时给我指路。”
经他这么一提,安咏絮想起来了,那天,这男人跟她问路,好像是为了躲开那种肉色派对。
所以,这个秦少羿也跟所有人一样觉得她是那样的女人吧?
“确实不至于,麻烦秦医生了。”她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病床上,背过身去。
肩背上的衣服已经晕染开一片血花。
秦少羿挑眉看向旁边的男人,试着去拿剪刀,但是,下一秒,他的衣领被人从后揪起,扔出门外。
“唐予谦,要不要我告诉你,这是我的诊所!”
砰!
房门关上,隔绝了秦少羿的叫嚣。
安咏絮不敢去想唐予谦这么做的原因,怔怔地看着他走过来。
他把医药箱等放到病床上,往她身边一坐,用眼神示意她趴到他腿上。
她眨了眨眼,心跳得有些快。
这,合适吗?
“其实,你可以……”去叫女的来。
还没说完,接收到他凌厉的目光,她就不敢往下说了,有些别扭地趴到他腿上,让他处理伤口。
起初,她还紧绷着身子,但是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动作有多么专注后,她渐渐放松了。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剪刀剪开布料的声音。
他的手虽然不是很方便,但是一点也没有弄疼他,甚至感觉不到他只有一只手能用,还是左手。
唐予谦很快剪开伤口处的布料,白嫩的雪肤映入眼帘,好几处细碎的伤口让他微微蹙眉,然后,目光在她的黑色bra背带上顿了下。
黑与白,鲜明的对比,视觉的冲击。
眸光深邃了几分,他赶紧放下剪刀,拿起镊子。
安咏絮趴得有些不舒服,微微扭动身子调整。
“别动!”他忽然命令,声音沉柔,似乎又带着一丝丝蛊惑人的喑哑。
安咏絮浑身一僵,想到自己此时的姿势,想到自己胸前的柔软,脸刷的红透了。
当年他坐在客厅沙发用懒人电脑桌工作的时候,她爱枕着他的腿看书,有时候她只是不轻易地蹭了蹭,就点燃一个激-情的夜晚。
当年的他们,真的很美好,美好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能走到最后。
“嘶……”背上传来明显的痛楚,痛醒了她的回忆,一滴泪水滑落,滴入洁白的床单里。
“忍一下。”唐予谦夹出一块碎玻璃,语气有些冷硬。
安咏絮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无声掉落。
以前的他不会这样冷硬的,她伤到一点点,他都心疼得要死,柔声细语地哄。
越想越痛,她再也不想压抑,委屈地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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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予谦一个‘乖’字险些溜出口,最后硬生生改成,“忍着!”
这女人其实没那么娇气的,过去在外面跌得多痛多伤都咬牙忍着,但是在他面前她就是娇、就爱赖。
过去,他享受这样的她;而今,她凭什么认为他还会包容她的娇,她的赖?
“唐予谦……我好疼……”
那时候的她,真的好疼,好疼。
唐予谦停下动作看她,眼里似是无奈,然后低头继续帮她处理伤口,“我会轻点。”
安咏絮没料到能得到他的回应,怔了下,心里暖暖的。
这一刻,他还是当年的程予谦,而不是高贵疏冷的唐予谦。
接下来,安咏絮也没有再喊疼,真疼了就揪一下床单,皱一下眉头,抽一口凉气。
因为他的手不太方便,偶尔,指尖的温度会停留在她的肌肤上,她会轻颤,心儿会怦怦直跳。
可是,她知道,背后的他必定面无表情。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去享受他的好,可是,她还是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甚至希望静止在这一刻。
但是,时间终究在流失。
唐予谦为她贴好最后一片纱布,看着已经包扎好的肩背,上面的血红已经被他用医用棉细细擦干净,除了纱布就是雪肌。
她的肌肤又白又嫩,就像用琼浆玉液,绫罗绸缎灌溉出来的,冰肌玉骨,再也不止是书里的传说。
安咏絮明知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是,他没出声,她就当没好,可笑地赖得一秒是一秒。
明知不能再有瓜葛,但她就是可笑地想要珍惜这样亲近他的机会。
“好了,起来吧。”淡淡的声音终于还是响起了。
安咏絮不可能当没听到,拉着破碎的衣服缓缓坐起身,恢复那个淡然温和的表情。
她没用,只能在心里偷偷想念,偷偷贪婪。
唐予谦起身脱外套。
安咏絮以为是他的西装上沾染血了想要脱掉,看到他解扣子有些艰难,心里一阵酸楚,连忙起身去帮忙。
细白的指尖触碰上他的手指,两人都怔了下,她没敢看他,硬着头皮说,“我帮你。”
然后,解开他西装前的扣子。
明明只是一颗扣子,明明也解开了,可是她的指尖却一直在上面流转不去。
空气中,好像有火花迸裂的声音。
她鬼使神差般地抬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他的眼睛真的很深邃,很黑亮,一眼让人觉得很有故事。眼里仿佛盛满了东西,沉甸甸的,随时会溢出来,却又固执的压抑着,绝不轻易让人看得到那是什么。
在这双眼睛面前,她本能地慌,害怕被他瞧见心底的贪恋,连忙松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掌心的皮肤温暖而干燥,被他这么一握,她的心好像也被他握在手里,碎裂或是完好全凭他。
她呆呆地抬眸看他,大脑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唐予谦看着眼前的女人,此时的她无辜地睁着清澈美眸,雪白的齿轻咬唇瓣,看起来柔美中又带着妖娆。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目光慢慢掠过她的唇,落在她此刻被剪了一边肩袖的香肩上,也不可避免地看向她的胸口。
那里,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若隐若现,最是魅惑。
眼眸越发灼热,心跳也失去规律的频率。
安咏絮只觉得他的目光像无形的手抚在她身上,变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的脸慢慢靠近,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眼眸如水,嘴唇嫣红,颤抖地等着,也无耻地渴望着……
但是,在唇与唇就要相贴的时候,他眸光一冷,偏过脸去,放开她的手,退开一步动手脱衣,仿佛刚才的暧昧没存在过。
安咏絮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明明他也想要吻她,却在最后别开了脸,那一刻,她的心也仿佛被人从高空抛落,摔了个粉碎。
她知道,她真的失去他了。
没报复她,还屡次帮她,也许只是因为当年让她怀孕的愧疚吧。
毕竟,她这样的血型,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她看到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在脱衣服,心下意外,不想气氛变尴尬,便问,“你的手……”
唐予谦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冷冷淡淡地说,“没有男人会喜欢兰花指。”
安咏絮想到他刚才拇指搭配食指的手势,顿时明白过来了,不禁低头扑哧轻笑。
确实有点像,虽然兰花指是拇指和中指才算。
所以这是他常常让人以为他右手五指全废了的原因。
但是,笑过后,她更庆幸他那只手至少不是全废了。
唐予谦走到窗边,解开袖扣把袖子上折,然后,回身淡淡地看向她,“离开阎洛。”
这仿佛是他刚才对窗沉思出来的决定。
安咏絮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我不想再被试探。”他停下来看了下她,见她垂眸接受,便继续道,“我和他接下来不会很友好,他始终拿你当筹码,到时候会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安咏絮脑海里只有他那句‘我不想再被试探’在回响,再听到他后面的话,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是他的困扰,很大的困扰,甚至有点像狗皮膏药一样被人强贴在他身上,这样子,任谁都不好受。
拢着外套的手紧了紧,她抬头,半真半假地问,“离开他之后呢,你接手吗?”
唐予谦扯领带的动作顿住,冷冷看向她,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
明明问得没那么认真,他却为难成这样。
安咏絮心里苦,面上笑,“对不起,我不能离开他。”
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钱吗?”唐予谦声音平淡。
安咏絮脸上强撑的笑容僵住,一张脸瞬间刷白。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能云淡风轻地对她说这样的话。.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她看到他看她的眼神,仿佛这话问得很天经地义。
确实是天经地义,当初她就是因为嫌贫爱富才提的分手。
“很抱歉,这些天造成你的困扰了,以后不会了。”她收敛心碎,扯出苍白的微笑,回身去拿包离开。
唐予谦在身后走出病房,长身玉立,西裤衬衫,身材线条完美到叫人惊叹,全身上下都诠释着‘优雅’二字。
“去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干净。网.36z.>”
听见他吩咐韩诺,安咏絮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下。
因为知道他让韩诺进房里把所有沾有她血的东西全都拿去烧掉。
他还是想得很周全,过去就因为她的血型太过罕见,不让她随便住院,怕出事。
他本来就凡事想得比别人远一点、深一些,所以当他顾虑到她的血极有可能被人觊觎的事情上面去时,她也没去想过他本身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但是,她不明白,而今,他为什么还这样为她。
没有回头去看,她对正对她一脸兴味的秦少羿微微颔首,淡然离开。
秦少羿看到韩诺端着一盘染了血的医用棉出来,薄薄的镜片下闪过一丝精光。
唐予谦都能把他这个诊所主人扔出房门了,断不可能完事了还好心帮他做清洁,这女人的血不简单哦。
他看到唐予谦还在用不健全的右手整理左手衣袖,忍不住揶揄,“还别说,你这手势还蛮赏心悦目的。”
话落,冷如利剑的目光徐徐射来,他吓得赶紧张望四周。
要说和这男人的缘分也算狗血。
五年前,某个天翻鱼肚白的早晨,他正在玩离家出走,离开前想帮刚把到的妹子完成一个愿望,那就是带她偷溜进游乐园玩旋转木马,结果木马还没玩到,就遇上这男人被一大群黑衣人围攻,他也想仗义来着,可看到一卡车的黑衣人下来,顿时吓得只能旁观。
他知道那些黑衣人只是奉了命令要带他回去,可他不肯走,好像执着地在等谁来。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以一敌百,要不然怎么会出动一卡车的黑衣人,只是身手再了得也还是招架不住那么多拳脚。
最后,男人倒下,很狼狈的倒下,不是因为打不过了,而是因为不慎掉落在地上的戒指,伸出去捡戒指的手被铁锤砸下,因为黑衣人接到命令,将所有阻碍男人回家的东西全都毁掉。
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乱斗的声音停止,只剩下男人在痛苦地喘息抽气,他冲出去帮他做了些简单的急救,跟着就被那些黑衣人一起拎上车了,再接着这男人拒绝挽救这只手,任由它废去。
后来,这男人活得没血没泪,用他的方式对唐家里里外外进行了彻底的洗礼。
再后来,这个男人硬要把他收为己用,但是又不说留着他干什么用。
这不,今天还是唐予谦斥巨资包-养他这个医生至今第一次上门光顾,还不是为他自己。
秦少羿想到这里,再看拿那些东西去烧毁的韩诺,猛然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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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实在太累,只能一更了,抱歉~
他五年前打算离家出走前就是致力于研究人类血型方面的!
如果那个安咏絮的血型刚好是这世界上非常之罕见类的话,那唐予谦‘包-养’他一事就说得通了。网.36z.>
秦少羿摸着下巴,带着几分深味看向唐予谦。想到自己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存在,顿时觉得好没有成就感。
亏他还以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必然是什么伟大的事呢。
走出诊所好一会儿了,安咏絮连一辆的士都没见着,更别提公交站牌了。
看来这诊所真的是开来玩的,不然怎么会开在这么僻静的地方。.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她拿出手机正打算滴滴打车,唐予谦的车子已经停在她的面前。
韩诺下车帮她打开车门,车里的他衬衫西裤的样子,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领口也开了几颗扣子,高贵中又透着随性。
她也不矫情,弯腰上了车。
因为知道,拒绝也没用。
只是意外,前一秒还想要跟她划清界限,下一秒就送她回去。
安咏絮主动地跟韩诺报了阎洛的别墅地址,韩诺从后视镜瞥了眼自家少爷那张沉静如水的脸,没有回应。.36z.>最新最快更新
车子里,他们没有说话,路程中,她听到他接了好几通公事上的电话,言简意赅,声音平淡,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像是指点江山的帝王。
手机刚挂上又响起,他接起后,忽然幽幽看向她。
安咏絮不解地微微拧眉。
“那就麻烦唐总把安宝贝送到我的私人会所了,唐总如果不知道地址的话可以问安宝贝,我这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等着她来陪呢!”阎洛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盘腿玩魔方的小鬼,手上把玩着那盒被捏皱了的保-险-套。
唐予谦脸色更沉几分,挂上电话,淡淡地问她,“阎洛要我送你去私人会所,你的回答是?”
安咏絮微微瞠目,怎么也没想到是阎洛打来的,难怪他一接起电话就看向她。
她不安,嗫嚅地问,“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有个很重要的客人等你去陪。”
是安安!
“我去。”她必须去把安安带回来。
说完,看到他唇角勾起冷嘲的弧度,她垂眸,微微抿唇,“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
阎洛挂上电话后,笑得跟只狐狸似的,看到安安坐在那低头玩魔方玩得起劲,也凑过去,打开手机游戏消消乐,“小鬼,帮叔叔过了这关。”
安安不理,转过身去继续玩自个的。
阎大坏蛋总是喜欢欺负妈妈,他才不要帮他。
虽然妈妈不说,但是他知道妈妈不喜欢阎大坏蛋,每次阎大坏蛋出现,妈妈就不笑了。
“过了这关,应该就能看到你妈妈了。”
阎洛话音刚落,手里的手机已经被抢过去,而魔方被丟在一边,昭示它的失宠。
阎洛笑了,要对付这小鬼容易得很。
最后,唐予谦还是把安咏絮送到阎洛的私人会所了,那是一个私人的地方,出入必须报上身份,才准许进入。网.36z.>
安咏絮知道自己此时在他心里算是把那种形象彻底坐实了,也无从解释什么,跟他道了谢,开门下车。
阎洛从会所里走出来,还不忘调戏一下门口的迎宾女郎,然后才笑容满面的走来。
安咏絮没想到阎洛还算准了时间出现,瞬间冷了眉目,当他是空气,直接走过。
阎洛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做戏的机会,握住她的肩膀,对她又是摸头,又是轻声细语的说着安安在上面做什么的话,然后才放开她,朝唐予谦走去。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安咏絮吓得抓住他的衣袖,用力到指尖泛白,眼神坚定而冰冷地警告他。
他微微一笑,俯首,很暧昧的姿势在她耳边说,“放心,我只是去跟他说声谢谢。对了!”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盒东西给她看,“这是你儿子离开商场的时候手里一直拿着的,看来是想要个弟弟妹妹了,不如,我们今晚用怎么样?”
安咏絮脸色铁青,浑身恶寒地瞪他,“阎洛,你真的变态得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她一把抢过那盒保-险-套,愤愤地走进会所。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她得拿去问安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拿这种东西。
这一切,唐予谦看得分明,尤其她从阎洛手里拿走的东西,再看她走进的地方,被扰乱的心湖好像突然间又恢复平静了,死了般的平静。
看到阎洛已经来到车外,唐予谦降下车窗,脸上平静如水。
“唐总决定好要看故事的结局了吗?”阎洛笑问。
“我正在看。”唐予谦淡淡地说。
阎洛怔了下,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把眼前的事实当做故事的结局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之前有过那么一丝想要她的动摇,从这一刻开始也绝不可能了。
他对着暮色四合,惋惜长叹,“看来唐总是打算放弃我家安宝贝了,我家安宝贝真可怜,这辈子注定要过陪酒卖笑的日子了。”
唐予谦一直都知道阎洛不像表面那样轻佻,行为做事常常让人大跌眼镜,除了阎少的称呼外,还人称阎疯子。
这时,唐予谦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傅珩’二字,微微勾唇,打开免提——
“总裁,阎氏集团三天后要跟某海外经销商的签约不会再有。”
一句话,仅仅一句话就瞬间碾压了阎少的胜券在握,同时也是唐予谦的回答,不会因为任何而妥协半分。
果然,阎洛的手机也响了,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急着去接,反而微微俯身,与车里的唐予谦平视,阴冷勾唇,“唐予谦,我还输得起,但是最后输不起的那一个肯定是你。”
回应阎洛的是缓缓关上的车窗。.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唐予谦,知不知道安宝贝游乐园之前叫什么名?”
唐予谦只听到‘安宝贝’这里,剩下的话被关在车窗外,他让韩诺开车。
当年,她选择了更好的,他放下所有骄傲和尊严去挽留她,只是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来。
而今,同样是她的选择,这一次,他不会再去做什么。
韩诺有电话拨入,接了后,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说,“少爷,阎洛的血型确定了,是a型。”
也就是不是所谓的p型。.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但是,后座的男人只是轻淡地‘嗯’了声,良久才道,“查一下阎氏集团背地里的动作,一桩桩揪出来摆到台面上。”
“是!”韩诺像打了鸡血一样应声。
这才像他这五年来认识的唐予谦,一旦盯准了猎物,出手快狠准,绝不留情。
阎氏集团明面上的账有傅珩,暗地里那些肮脏的有他,两面夹击,不出三个月,阎氏集团准完蛋。
虽然唐氏这么大的财团,背地里的账也不比阎氏少,但想要查出来恐怕也需要个一二十年的时间。
一抹身影从门口的大盆栽后走出,目送车子消失在眼前。.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安咏絮露出淡淡的苦笑,希望这一次之后,他们不会再见了,尽管她还想见他,但是不见对彼此都好。
“在等我一起用这盒东西吗?”阎洛往她眼前一站,挡住她眷恋的目光。
安咏絮没理他,转身进会所找安安。
阎洛跟上去,直接拉住她的手往另一边走。
“放开!”安咏絮愤然挣扎。
“你需要检查一下。”阎洛完全把将她的生气当有趣,坚定地拉着她往里走。
安咏絮受够了这样的他,尤其唐予谦说她造成了他的困扰后,于是拿起手里的包砸过去。
阎洛本能反应地闪避,也就松开了她的手。
安咏絮冷冷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阎洛嘴角的笑容僵凝。
她那一眼,很冷,代表着一种决绝。
他箭步上前拉住她,“怎么?有想法?你的儿子不想要了?”
安咏絮看着他,冷冷一笑,“阎洛,卖给唐予谦,我宁可卖给别人!”
只要想起他说给他造成困扰的话,她心里就难受得想死。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可她在乎他,到底还是不想他把她想得那么不堪。
既然是困扰,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安咏絮’这三个字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阎洛微微眯眼,倏地笑了,“我知道了。”
然后,松手,带着阴险的笑意离去。
安咏絮皱起秀眉,一点不意外阎洛的回应,倒是不安,因为不知道这个疯子又要做出什么来。
……
安咏絮熟门熟路地在阎洛的私人房间里找到宝贝儿子。
“妈妈!”安安一看到她,小脸儿瞬间发亮,立即丢下手里玩了一遍又一遍的魔方,跑过去扑进妈妈的怀抱。
“有受伤吗?让妈妈看看。看最新章节就上网【】”安咏絮抱了抱儿子,赶紧上下检查。
安安摇头,“是妈妈手机里的明星叔叔让一个阿姨先带我走的,他说会帮我找妈妈。是不是明星叔叔找到妈妈的,你有没有记得问他要签名?”
手机里的明星叔叔?
难道是指她手机里偶尔打开一些页面看到的一些男明星图片?
安咏絮没有多想,抱着儿子道,“安安很喜欢那个明星叔叔吗?”
“喜欢啊!”明星叔叔抱起他的时候,跟平时妈妈抱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一下子就抱起来了,好高,好有力气。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那我们下次再见到明星叔叔的话再找他要签名好不好?”再见是不可能的,明星也不是闲的,大街上随便都能碰上。
“嗯!”安安欢快地用力点头,心里很期待再见到明星叔叔的那一天。
安咏絮想起手里拿着的东西,赶紧拿出来问,“安安,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拿了这盒东西?”
安安一看,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小小声地解释,“妈妈,我本来是想帮你拿的,可是超市爆炸了,我忘了放下。我不是故意的,等下次我们再去超市的时候再把钱还上好不好?”
敢情儿子是以为她在责问他把没付钱的东西拿出超市。
但是,帮她拿的?
“为什么帮妈妈拿这种东西?”她用不着啊。
“给妈妈画画用啊!我看到妈妈画画的笔快用完了。”安安一脸的天真无邪。
安咏絮忍不住扑哧而笑,一把抱住儿子,“你拿错了,不是这个。”
她新买的铅笔笔芯包装盒跟这个颜色差不多,昨天才扔掉盒子,她宝贝儿子估计是看了一眼就以为是这个了。
因为平时经常带儿子去超市,儿子看到她买姨妈巾的次数多了,就知道她需要买哪个,有时候还没等她走到商品架,就已经先跑过去帮她拿了,贴心得很。
“真的拿错了吗?难怪明星叔叔不让拿。”安安眨巴着乌溜大眼,皱着小脸。
安咏絮吃惊,“你还让那个明星叔叔看到了?”
天啊!
那人家肯定认为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怂恿孩子去拿的。
“嗯,明星叔叔说这个不能乱拿,我说妈妈需要用。”
“……”这个锅她背大了,还好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
“妈妈,这到底是什么?”安安拿过妈妈手里的那盒东西。
安咏絮赶紧拿回来随手搁置一边,“这个是大人用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哦。”安安乖巧地点点头,跑回去背起小书包再跑回来牵起妈妈的手,“那我们回家吧。”
他一点都不想待在阎大坏蛋的地方,还好阎大坏蛋没骗他,帮他过了那关消消乐后没多久妈妈就真的来接他回家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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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咏絮带着儿子从会所后门离开,刚走出门口,没想到会看到他——阎洛的爷爷,阎涛!
阎涛从车里下来,穿着白色西装,带着顶爵士帽,拄着西洋手杖,身后跟着两名保镖。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安咏絮下意识地把儿子藏到另一边,低着头,搂着儿子快步从他面前走过。
阎涛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去,看着那个披着男人的西装外套、搂着孩子匆匆离开的女人,目光落在那个小孩子身上。
原来已经这么大了。.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阎涛阴险地勾了勾唇,走进会所。
到了阎洛的私人区域,阎老爷子等了又等,一根雪茄都抽完了,茶也喝完了,阎洛才漫不经心地出现。
“怎么做事的,我爷爷来了也不派人通知我一下!”阎洛佯装呵斥自己的手下。
做为得力助手的封尘表示惭愧地低下头。
“行了,别演了。”阎涛不耐烦地打断,当他好糊弄是不是。
阎洛一点被揭穿的尴尬都没有,颀长的身子往沙发一抛,就是一个葛优瘫,长腿往茶几上一搁,拿出手机玩消消乐。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我问你,集团最近的损失怎么回事!”阎涛厉声质问。
“没事啊。”阎洛敷衍地回答,指上连爆几个特效,简直不要太爽。
阎涛听着游戏的音效,再看他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没事!阎氏集团的存在是为了对付唐氏财团,现在倒好,一下子损失那么多!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唉!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赢了!”阎洛可惜地扶额,看着屏幕上已经结束的画面。
“差哪一步?”阎涛有些激动。
阎洛挑了下眉,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这一步。”
阎涛一看,登时火冒三丈地站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阎洛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回答,“听到了,不就一点损失吗?难怪你以前斗不过唐明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听说过?”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更来气,但是仔细想想,阎涛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把阎氏集团交给阎洛后,凭他疯子般的行事风格,阎氏集团确实有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突破。
“说起孩子,安咏絮那个孩子也快五岁了吧?”阎涛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怎么?良心长出来了,想弥补当年自己做的事了?”阎洛嗤笑,拿回手机继续重玩那一关,指尖却是乱点一通。
“没有我当年那样做,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对我嬉皮笑脸?”阎涛脸色铁青地斥骂一句,而后阴险一笑,“你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吗?就拿这孩子去套唐予谦这匹狼怎么样?”
阎洛指尖停顿了半响,才道,“我已经有了计划,你别坏我事。”
“什么计划?”
“等着看就是了。”阎洛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
阎涛知道这孩子有多桀骜不驯,越束缚他越发挥不出什么威力来。
“行,我就等着看。属于我们的东西已经被占有太久了,也该是回到我们手中的时候了。”阎涛站起身,发出一声感慨,又看了眼瘫在沙发上的孙子,皱了皱眉,还是忍住数落的冲动,转身离开,“别让我等太久。”
直到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阎洛指尖的消除一刻也没停,专注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
安咏絮牵着儿子走出电梯,就看到夏至小姐在他们的家门外站岗。.36z.>最新最快更新
“小絮姐,安慕希,你们快回我信息啊,至少要告诉我,我家安慕希那张漂亮小脸蛋有没有破相啊。”
听到她在对着手机发微信,母子俩相视一笑。
“夏至阿姨,你自己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安安开心地喊。
听到这稚嫩的熟悉的声音,夏至扭头一看,兴奋地尖叫,冲上去一把抱起她的安慕希,对着他的小脸蛋看来看去,“还好,没破相。”
“……”安安和他的妈妈表示无语。
“进屋在说吧。”安咏絮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小絮姐,你没受伤吧?身上还披了件男人的衣服喔!”夏至放下安慕希小盆友,看到安咏絮身上披着的宽大西装外套,一眼就看出那是非一般的衣服。
安咏絮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套,抬手轻轻摸过,嘴角扬起欣慰又苦涩的弧度。
这是他对她最后的关怀。
“夏至,你陪安安一会,我回房换件衣服。”她不能让安安看到她背后的伤口,小家伙会担心。
“乐意之至!来,小安安,我陪你玩捉迷藏吧!”
这是三岁小孩才会玩的。
其实是夏至阿姨自己想玩吧?
安安很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张手抱大腿,蔫蔫地说,“夏至阿姨,超市爆炸了,我找不到妈妈……”
夏至听到这可怜的小声音,心都要疼碎了,吃力地一把抱起他走到沙发那边坐下,“乖,没事了,我们来看卡通电视!”
安安坐在阿姨软软的怀里,看着刚打开的电视屏幕,其实他好想说,他不看卡通好久了。
不过,看卡通至少比捉迷藏好。
安咏絮换好衣服出来,安安一看到她出来,小小的脸蛋好像如释重负的样子,甜甜地喊了声“妈妈”,然后离开夏至的怀抱,朝她走来。
“乖,安安先自己玩着,妈妈做饭。”安咏絮弯腰摸摸儿子的头,“肚子饿了的话去冰箱里那吃的,不许吃太多冰的哦!”
“知道了。”安安乖巧地点头,跑去开冰箱找吃的。
安咏絮进厨房做饭,夏至也跟了过去,环胸倚在小小的门口看着她忙碌,“小絮姐,我也没吃饭呢。”
“知道啦,少不了你那份的。”安咏絮失笑,明明她也才大夏至五岁,怎么好像大好多一样。
“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夏至赶紧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拿过去给她看……
“你知道‘宝贝计划’这个网站吧?三年前刚崛起的网站,只卖儿童的东西,不对外分销,也只在网上销售,质量都好到吓死人,价格却很亲民,每样东西,每天只限量出-售十套,除了这家外,全球找不到同款同样的。”
是的,她听说过,因为这家网站在去年开春开始就以一种滚火球的方式火遍全球了,后来又曝出创立这家网站的人有着神秘的背景,这网站的存在也不是为了赚钱,但没人知道这网站的幕后老板是谁,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挂在我店里卖的衣服被人家看上了,有意要招揽你当设计师。”夏至又把今天有人找上门的事详细说给她听。
“我现在一大堆私事要解决,你帮我推了吧。看最新章节就上网【】”她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哪来的心思去做衣服。
是的,夏至在邻近的街头开了家儿童服装店,当初见她亲自设计衣服做给儿子穿,于是就怂恿她有时间就多做几套拿到她店里去充充门面。事实上,她做的衣服到夏至店里没一会儿就卖出去了,也有人来问过能不能把衣服的生产权交给他们,但她都一一拒绝了。
“这样啊,可是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明天三点在这家高档咖啡厅,听说是网站的创始人亲自跟你见面洽谈。小絮姐,你就去见见吧?就当帮我个忙啊,说不定我还能因此搭上线,到时候我就成了这家网站的唯一一个实体店代理商啦。网.36z.>”
“我……”
“小絮姐,拜托啦,你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拗不过夏至的央求,安咏絮只好答应了,也确实该当面道谢和婉拒的。
……
第二天,因为正好是周末,那家咖啡厅又在商场繁华地段里。
两个女人带着安慕希小盆友玩了一上午后,才打道过来赴约。
安咏絮觉得带孩子去见对方有些失礼,于是把安安交托给夏至看着,自己前往那个高档咖啡厅。
虽然是周末,也位于最热的商业地段,但极有可能是因为消费太高,此时的咖啡厅里并没有什么人。
安咏絮一进门就环顾整个咖啡厅找人,并没有找到可疑人物,只好拿出手机拨打夏至给的号码。
但是,电话才拨出去,抬眸,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咖啡厅。
是唐予谦!
为什么每次才说好的不会再见,却又马上再见了。
她就站在入口处,想躲也不知道该往哪躲,只好尴尬地站到一边。
唐予谦一进来就看到她了,有些意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朝前边的位子走去。
安咏絮怔怔地看着那颀长挺拔的身影走向一个女子,手边的手机传来声音也忘了去回应。
那女子很美,尤其还精心打扮过,举止落落大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些名门贵族里的千金小姐,气质教养都特别的出众。
他在女子的对面坐下,正好背对着她,然后,她看到那女子笑颜如花。
唐予谦本来就性子淡薄,对女人更不屑一顾,能让他开尊口去逗的女人必然不简单。.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譬如,当年,他也只逗她一个人笑,哄她一个人,只在意她一个人。
明知道已经没有资格去吃这个醋,可是心还是撕扯般地疼,好像抗议她让这颗心失去了那人的呵护。
韩诺没听到电话那端的回应,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安咏絮了,也看出她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
有些意外,犹豫着是该上前说明,还是直接让她回去的好。
这个安咏絮是可以影响到少爷的人,他此时若上前无疑是冒险。网.36z.>
可是,这样的缘分连他都想感叹这世界好小了。
想了想,还是上前,至于结果会怎样完全在于少爷。
“安小姐,先跟我过来。”韩诺上前低声说了句,便前面带路。
但是看到安咏絮没跟上来,回头,瞧见她一头雾水,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安咏絮这才恍悟,可是,有这么巧吗?
带五味杂陈的心情,她跟着韩诺到唐予谦后面的位子坐下。
韩诺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给她过目,“你可以先看一下,详细的,待会少爷会跟你谈。.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安咏絮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前面的背影出神。
很快,那女人起身离开,虽然还面带微笑,但眼中难掩失落。
看到唐予谦只是淡漠地颔首回应,安咏絮很无耻地松了口气,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被抢走了似的。
唐予谦抬手看了下腕表,回头去找韩诺,却没想到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很意外,居然是她。
记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也许过去熟悉她多过于熟悉自己,乃至于橱窗里的那套童装会入了他的眼。
“安小姐,过去吧。”韩诺提醒。
安咏絮看到唐予谦把脸转回去了,并且让服务员上前收拾位子,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拿起那份文件,强撑镇定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对不起,我……”
“喝什么?”唐予谦打断,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递给她。
她怔了下,翻开菜单匆匆扫了眼,合起来递给服务员,“一杯薄荷茶,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微笑接回,走前还不忘多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五年前的他就够让女人难以抗拒的了,五年后的他西装笔挺,高贵优雅,更加让女人想要多看几眼。
这不,从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开始,就接收到邻座不少艳羡的目光。
忽然,安咏絮想起什么,赶紧把服务员叫住,“麻烦再给我来份提拉米苏。”
唐予谦眼里闪过一抹光亮,淡淡地凝眸看她。
安咏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眸,看到面前的文件,赶紧转移话题,“原来这家网站是你开的。”——
题外话——
牙疼脸肿,已经没法见人了,呜呜~~~
“嗯。网.36z.>”唐予谦轻淡地回应,拿起咖啡浅啜。
他没有往下说,安咏絮也没好意思往下问了,好在这时她点的东西也上来了,暂时解了尴尬。
她特地把那块提拉米苏放到中间,然后喝着薄荷茶,偷瞄他。
他淡淡地抬眸看过来,逮了个正着,她一下子有些呛到。
一张纸巾递过来,安咏絮抬眸,望入他讳莫如深的黑眸里,怔怔地接过,“谢谢。”
“韩诺给你的合作协议看了吗?”唐予谦瞥了眼那份提拉米苏,没动。
安咏絮有些失落,他应该知道这是她特地为他点的,但是没动就代表不接受她的这一丁点‘好意’。
“还没看。”她把提拉米苏拿过来吃,入口,有一种淡淡的苦涩。
提拉米苏,一种带咖啡酒味儿的意大利甜点,味道并不是一味的甜。
当年,唐予谦身上唯一称得上可爱的地方就是他喜欢吃甜点。
那时候的她在一家知名甜品店兼职学徒,那天晚上快十一点了,他走进来买了个提拉米苏,看到彼此,两人都愣了一下,她以为他是买给女朋友的,当时已经对他有些心动的心有点小小的失落。网.36z.>直到下班走到公交站台,发现他就倚在路灯下,手上拿的是刚吃完的点心包装盒,当时她就觉得爱吃甜点的男人好可爱,心也在那一刹那彻底沦陷。
再然后,他们顺路,坐的自然还是同一班车,那时候她就偷偷的幻想他是在等她,送她回家,谁叫他住的地方比她远。
直到确认关系后,她才知道,他住的地方根本就在她的上一站,之所以每次都要比她晚下车,是要确定她安全到站,到下一站的时候再坐车返回他住的地方。
知道的时候,她感动的同时还笑他觊觎她好久了。
回忆是甜美的,可是吃进嘴里的甜点尽是苦涩。
安咏絮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这块提拉米苏,喝了口茶,抬头,对他说,“唐先生,很抱歉,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当面拒绝合作的,我短时间内没有太多精力投入设计当中。”
“因为合作对象是我?”
“不是,我本来就是来……”
“说实话,知道是安小姐我也很意外。”唐予谦一副‘请不要把我当成死缠烂打那种人’的表情,指向被她放在一旁的协议,“我这网站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注重的是质量和独特。设计师提供作品的时间不限,安小姐可以把协议拿回去看看,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三言两语就让安咏絮无从反驳,因为坐在她对面的唐予谦是拿出商场上谈判的架势跟她谈的,光是在气势上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创办这样一个网站吗?”
如果不知道是他,她不会好奇。
因为网站叫‘宝贝计划’,因为传言说网站的创办者是个有故事的人。
会不会是……对当年那个孩子,他一直没放下过?
“公益,外加不差钱。”唐予谦说完,起身,瞥了眼她面前空空如也的点心碟子,“我先走,你慢用。”
安咏絮怔住。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以为她着急吃完赶快走,是不想面对她?
好像,她当时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吃完、说完,赶紧走人,可她也是怕他不想面对她这张脸太久啊。网.36z.>
安咏絮抬头看去,他已经走出咖啡厅,留韩诺在前台买单。
往窗外看去,她看到他的背影,那么萧条,不由得让她想起‘高处不胜寒’这句话。
唐予谦,你是不是不快乐?
……
因为是周末,傅珩正在带熊孩子,在手机上看到唐予谦的距离位置那么近,赶紧让他上来。.36z.>最新最快更新
唐予谦转而上了商场二楼的儿童娱乐区。
到处都是小孩子的尖叫呐喊声,吵得震耳欲聋。
唐予谦还没靠近就打了退堂鼓。
傅珩眼尖地发现他要逃,赶紧几个大步上前,“来都来了,顺便重新体验一下童年乐趣啊。”
唐予谦抬眼看去,傅珩被看得有些发毛,摸摸鼻子,“我忘了,像你们这种出身不大可能有童年,没关系,现在创造也不迟。”
唐家,毫不夸张的说就跟古代争权夺位一样,拿那句来生莫要生在帝王家来形容最恰当不过。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见唐予谦不说话,傅珩慵懒地靠向栏杆,一边看着前边玩耍的侄子,一边闲聊,“跟第一名媛下相亲的感觉怎么样?”
“全程都是她在说说笑笑,还能怎样?”他主要是想谈下那个童装设计师,赴这个约只是顺便。
“然后呢?你怎么吓跑她的?”傅珩满脸求知**。
唐予谦抬了抬右手。
“果然是必杀器,要知道在某些方面少一只手可是会少很多乐趣的。”傅珩打趣地笑道。
唐予谦垂眸看自己的手,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会。
“明星叔叔!”
忽然,一声清脆的童声传来,唐予谦意外地循声看去,就看到一个小男孩欢快地朝他跑来。
小男孩身上穿着的正是那天他在街角的橱窗里看到的那一套衣服,根据韩诺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放在那店里的衣服有时候只有一两套,因为是私人设计裁制的,并没有大量生产,能买到的实属看缘分。
看来,这孩子和各方面的缘分都很不错,最起码和他三天两头就能碰见。
“明星叔叔!”安安跑到唐予谦面前,一脸灿烂的昂头看他,“明星叔叔,你也带孩子来玩吗?你的孩子在哪?我可以跟他玩吗?”
一来就是连珠炮似的问话,唐予谦轻笑,弯下腰,让他不至于昂头昂得那么辛苦,“我还没有孩子,等我有了可以考虑让你带他玩。”
原本应该是有的。
“唔,那还得等好久。”安安皱着小眉头,然后立马就想通了,“没关系,我长大了也可以照样带他玩的!”
唐予谦不禁失笑,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安慕希,快过来玩呀!”投篮那边传来叫唤。
是傅珩的侄子。
唐予谦看了看安安,看向傅珩,淡淡挑眉。
“一个朋友让我暂时帮忙照看一下的,谁知道你居然认识。”傅珩兴味地笑问,“你什么时候成明星了,我怎么不知道?”
“与生俱来。看最新章节就上网【】”唐予谦淡淡地说。
傅珩:“……”
这男人有时候幽默起来也是够让人无言以对的。
“叔叔,叔叔,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玩?”安安轻轻拉扯唐予谦的裤腿,满脸期待地问。
唐予谦看了眼那边的投篮,还没出声,傅珩已经搭上他的肩膀,“玩一局?”
然后开始抱起走过来的侄子,组队成功。
裤腿又被轻轻拉扯,唐予谦低头就看到安安更加渴望模样,便扬了扬自己的左手,“叔叔只有一只手,赢不了怎么办?”
“没关系,重在参与。“安安很小大人的口吻,他记得老师好像是这样说过。
可是,他不懂,叔叔的两只手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说只有一只手?
唐予谦被逗笑,“那就走吧。”
安安眼睛立马亮了,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跟在明星叔叔身边一起走,就觉得好威风。
这样,他就和傅梓轩一样也是有叔叔的人了!
转到属于大人高度的投篮处,两个孩子可以站在篮筐前的板子上投篮。.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唐予谦脱了西装,随便的撸起袖子,然后p开始。
“叔叔,快点!快点!”那边传来傅珩侄子的声音,因为旁边安慕希他们百发百中。
唐予谦气定神闲,安安只负责递球,看到自己每递一个球都能投中,就觉得明星叔叔好厉害,小小的脸上满是崇拜。
“根据小道消息,阎洛那边好像又要有动静了。”傅珩边投篮边道。
“正好,一个人的战场没意思。”唐予谦淡淡地说。
应该是就等阎洛出手好把对方一顿收拾吧,毕竟是夺妻之仇呢。
“好像是政府那边刚放了块地,阎氏集团要拿下,所以打算下血本,你知道这血本是什么的。”傅珩看到他依然不为所动,继而道,“据说是想让那个金丝雀换人养养。”
唐予谦手上投篮的动作果然顿住,傅珩狡黠地笑了,抓紧把分数追上。
结果,傅珩以一分领先赢了。
……
安咏絮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后,回到原位已经没有儿子和夏至的身影,赶紧打电话问夏至。
夏至说她在洗手间里伺候突然造访的大姨妈,告诉她安安在商场二楼儿童娱乐区,由傅珩暂时看着。
傅珩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夏至好巧不巧就拜托他帮忙照看孩子。
挂了电话后,她直奔商场二楼儿童娱乐区。
只是没想到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没想到又遇到唐予谦。
他正乘坐电梯下楼,身后跟着韩诺。
电梯走得很慢,他脱了外套,袖子都是随便往上撸起的,左手拎着外套,这样的随性,似乎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唐予谦也看到她了,目光沉静地紧锁着她,而她对上他的目光,便垂眸,身体也稍稍侧过去。
看来每次见面,困扰最大的是她。
随着电梯一点点往下,他与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唐予谦抬头,淡然地目视前方,与之擦肩而过。
安咏絮努力克制住想要抬头去看他的冲动,余光瞥见他当陌生人一样和她擦肩而过了,这才敢偷偷回头看他的背影。
直到电梯到达,直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她才发出一声轻叹,随着指示牌前往儿童娱乐区。
但是,就在她绕过那个广告柱子后,一个小身影忽然出现,直奔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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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小心翼翼地踏入电梯一台阶,站稳,扶好扶手,然后焦急地往前张望。.36z.>最新最快更新
明星叔叔呢?
他忘记跟明星叔叔要签名了的!
他跟妈妈说好了下次见到明星叔叔要跟他要签名的,刚才明星叔叔走了,他才想起来。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电梯到达了,安安又小心翼翼地跨出去,安全站在地面上后,一双小短腿直奔商场出口。
然而,刚转弯,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来捂住他的嘴,抱起他往外走去……
唐予谦弯腰上车,车门关上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匆匆往停在他们前面的车子走去,小孩子身上披着件风衣。.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这大热天的,给孩子披风衣很可疑。
他往车前窗看去,看到那个男人抱着孩子上了那辆商务车。
眼看着车子离去,唐予谦也没再多想,让韩诺开车。
……
这边,安咏絮突然眼皮子一直跳,心里闷得慌,不由得加快脚步找到儿童娱乐区,可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傅珩和安安。网.36z.>
她急了,继续往别处去找,刚一转弯就看到傅珩牵着他的侄子,手里边正在打电话,神色还很焦急的样子。
她的安安呢?
不是说傅珩帮忙照看吗?
怎么没看到安安?
安咏絮瞬间不安到双腿有些发软,连忙走过去。
一走近就听到傅珩说,“我哪知道,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正在找呢,你快点过来吧!我这就去查看监控录像……”
一转身就不见了!
正在找……
是不是在说安安?
安咏絮急忙绕到他面前,心急如焚地问,“安安呢?”
傅珩怔了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
“你是安安的……妈妈?”夏至刚刚在电话里说安安的妈妈过来接她了,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出现打断了。
“我是。傅先生,安安在哪?他是不是去上洗手间了?或者……在哪里玩?”安咏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
傅珩也知道她不想面对,但是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她不面对了。
挂上电话,抱歉地对她说,“安安不见了,刚才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吃麦当劳,我给夏至打电话告诉她一声,转身就没看到安安跟在身后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安咏絮还是腿软地踉跄倒退两步,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转身去找儿子。
“等等!”傅珩拉住她,看到她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色,更加愧疚了,连忙安抚她,“安小姐先别这么悲观,刚才予谦也在这里……”
“你说什么?刚才唐予谦也在这里?”安咏絮惊愕地打断。.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嗯,安安认识他,刚才还一起玩了投篮,我猜想安安可能是突然跑去追予谦了,你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话音刚落,安咏絮已经拿出手机拨了唐予谦的号码。
这个号码是那晚他为了验证捡到的手机是否是她的时候拨入的,她偷偷存起来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拨通的一天,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拨了他的电话。
打通了,听筒传出的每一声嘟声都好像在焚烧她的心。.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响了第四声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可是那边却没有声音。
安咏絮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着急地出声,“唐先生,我是安咏絮,安安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唐予谦沉静如水的脸闪过一丝错愕,震惊地坐直了身,甚至忘了回话。
是他想的那样吗?
安安口中的妈妈是她?
“唐先生?你还在听吗?安安是跟你在一起吗?你快点回答我啊!”听不到他的回答,安咏絮急了。
唐予谦回神,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很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无助地颤抖,他边示意韩诺调头,边冷静地回答她,“他不在我这里,怎么了?”
“不在……”安咏絮只觉得天塌了般,身子微微一晃,立马重新振作起来,匆匆对他说了声,“没事。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挂上电话,赶紧拨打阎洛的号码,边到处去找儿子的踪影。
可是阎洛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转入留言步骤,她焦急地拨了又拨,结果还是无人接听,最后她气得对留言信箱吼:“阎洛,安安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傅珩听到她的吼声,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跟她说去看监控录像,就看到夏至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屁股后围着一件不知道打哪打劫来的衬衫。
“你怎么回事!让你看一下孩子怎么能把孩子给看没了!”夏至气呼呼地骂了句傅珩,赶紧过去安抚她的小絮姐,“小絮姐,你别急,安安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广播处广播找人,让傅珩去监控录像查看,很快就知道安安在哪了。”
“傅先生,麻烦你了。”安咏絮还是很诚恳地拜托了声傅珩,拉着夏至匆匆往广播处走去。
傅珩也赶紧抱着侄子直奔商场可以查看监控录像的地方,边拿出手机找关系帮忙。
唐予谦的车子很快回到商场,下车时,他忽然想起刚才上车时看到的那一幕,沉声吩咐韩诺,“马上去查刚才抱着孩子的那个男人往哪去了。”
“是!”
韩诺立即拿出手机交代下去,然后匆匆跟上唐予谦的脚步。
他从来没见过唐予谦走路这么急、这么慌过,在他的印象里,唐予谦一直都是沉静寡淡的,仿佛这世界已经激不起他任何**,就像一个人走到了最顶峰,俯瞰脚下的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他去追求。
而此刻,他是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的走。
刚才在车里,他从后视镜看到电话响第一声的时候,唐予谦就拿出手机来看了,而且还愣了一下,任其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却又默不作声,很显然知道打他电话的人是谁。网.36z.>
他算是看明白了,如果非说这个男人在这世界上还有要追求的东西,那一定是安咏絮。
安咏絮和夏至找到广播处,广播了一遍又一遍,等了又等,还是没等来半点消息,她先让夏至在这里等,自己去找傅珩一起看监控录像,但是她知道,她的安安一向乖巧,不会到处乱跑,所以他还在商场里的可能并不大。
好不容易来到监控室,刚好遇到大步流星赶来的唐予谦。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两人四目交接,她意外一怔,正想说什么,唐予谦已经淡淡开口,“有什么话等找到安安再说。”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监控室。
监控室里播放着密密麻麻的画面,傅珩和其他人都紧盯着屏幕寻找安安的身影。
“时间四点十分到十二分之间,二楼儿童娱乐区四周的所有监控画面全都调出来。”唐予谦沉着冷静地出声。
傅珩这才发现他的到来,看到一旁已经冲上来急着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监控画面里寻找的安咏絮,不禁面露愧疚,对那些工作人员道,“看我急的,快照做。”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精准无误地计算出当时的时间,也是没谁了。
按照精准的时间范围查找,很快就看到安安的身影了。
“原来这小家伙是真的去追你了。”傅珩意味深长地说。
同时出现在某一画面里的还有安咏絮,她看到自己和儿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后悔不已,后悔为什么要绕过那根大柱子走!
很快,安安下了电梯拐了个弯后就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里了,那个转角正好避开了摄像头。
“再往外的监控画面呢?”安咏絮焦急地问,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电脑屏幕上。
工作人员下意识地看向刚才发号施令的唐予谦,得到唐予谦点头后才继续往下调出画面。
唐予谦亲自上前调出几个位置的画面,果然看到那个可疑的男人。
“是安安!他抱的是安安!”安咏絮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只是一个后脑勺,她也肯定那是自己的儿子。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慌忙拿出手机转过身去拨打阎洛的电话,但还是无人接听,她终于想起拨打平时跟在阎洛身边的封尘。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接起。
“阎洛在哪?”她劈头盖脸就问。
唐予谦蹙了蹙眉,面沉如水。
“看来人家并不需要你。”傅珩免不了说上一句,因为从出事到现在,这个女人一直急着打电话找阎洛帮忙。
唐予谦冷冷看了他一眼,推门走出去,问门外的韩诺,“有消息了吗?”
“刚传来消息,那车子往城西方向去了,走的是郊区路段,过了几个隧道就没了踪迹。”
唐予谦正想让韩诺让底下人尽全力去找,这时,韩诺的手机有陌生电话拨入……
韩诺直觉认为这通电话是关键,看向唐予谦,得到唐予谦点头示意后这才接起。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指名让唐予谦接。
唐予谦给韩诺使了个眼色,不疾不徐地接过手机。
正要出声,就看到安咏絮快步走过来,好像知道这通电话是关于安安的一样,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这通电话上。
唐予谦微微敛眉,把手机放到耳边,对那边道,“我是唐予谦。”
“唐予谦,想要回你的儿子,就拿唐氏财团来换!”
电话里的话让唐予谦赫然愕住。.36z.>最新最快更新
那男人说什么?
他的儿子?
是他听错了,还是对方搞错了?
对方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笃定地说,“没错,是你的儿子。你应该知道五年前安咏絮怀过孕吧?”
唐予谦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安咏絮,只觉得沉寂多年的心在狂跳,握着手机的手也在不停地用力攥紧,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
意思就是,五年前那个孩子还在……
“怎……怎么了?是不是安安出事了?”安咏絮看到他一脸震惊,好像大受打击的样子,她吓得整张脸更白了,声音也跟着颤抖。.36z.>最新最快更新
唐予谦这才回过神来,挂了电话,递回给韩诺,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举步逼近她,那眼神好像要将她吞噬似的。
安咏絮不由得倒退一步,但只是一步,他已经猛地抓起她的手,不让她再退。
“是有安安的消息了吗?”害怕归害怕,她还是焦急地追问。
唐予谦抓紧她的手腕,俯首,紧紧盯着她,良久,才有些喑哑地出声,“安安……是我的儿子?”
轰!
安咏絮瞠大双目,只觉得有一颗原子弹在脑子里轰然爆炸。
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刚才那通电话,谁打来的?
她仰眸看着他,看到他苦苦压抑住激动的样子,看到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她否认似的。
一时间,慌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傅珩和韩诺也吃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安安的失踪会牵扯出他的身世,更没想到唐予谦居然是孩子的父亲。
难怪一向沉稳从容的男人此刻紧抓着女人的手不放,还目光如刃地盯着,若是仔细去听,就听得出来那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和喑哑,好似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是,与不是?”唐予谦更加捏紧她的手,坚定执着地又追问了一句。
安咏絮手腕吃疼,可更疼的是看到他眼眸里的隐忍的激动和渴望,她泪盈于睫,“不……”
刚开口,她手里的手机响起。
看到屏幕上显示是阎洛打来的,安咏絮眼前一亮,想要马上接起,却发现手还受束缚。
她恳求地看着他,就像过去一样,清澈晶亮的眼眸巴巴地看着他,让他无法决绝。
唐予谦不得已先松了手,转过身去吩咐韩诺做事,瞬间又变成那个沉着冷静的唐予谦。
等他吩咐完,安咏絮也接完电话了,回过身来,整张脸白得好似在面粉里滚过一样。
她满脸复杂地走向他,站在他面前,“阎洛说,只有你能救安安。”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网.36z.>”唐予谦看着她,目光如炬。
安咏絮艰涩地咬了咬唇,垂眸,好半响才暗攥拳头道,“他……是。”
唐予谦只是看着她,听到她亲口承认了,脸上反倒平静得出奇。
让傅珩和韩诺看得一头雾水,至少刚才还看到他眼里苦苦压抑的激动啊,这会却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难道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
但这不太可能,唐予谦是冷静出了名的,天塌下来他都还能云淡风轻的当被子盖。
安咏絮也察觉到他太过平静,不安地抬眸,却看到他已经转身走开。
他生气了吗?
是该生气的。.36z.>最新最快更新
可是,还有更生气的事等着他,怎么办?
“安小姐,想救安安的话就快跟上吧。”傅珩唤醒失神的她。
安咏絮急忙快步跟上去。
出了商场,她看到唐予谦已经上车,就要关车门,她赶紧跑过去,“等一下!”
唐予谦倒是没关车门,却也没让她上车,只是淡淡道,“你先回去,救出安安我会带他去见你。”
安咏絮坚决摇头,“不行!我要跟着去,我一刻都等不了。”
无奈,唐予谦只好让她上车。.36z.>最新最快更新
上车后,唐予谦一直忙着和韩诺商议怎么救人,说的很多术语她不懂,她只一心担心自己的儿子,恨不得背后有对翅膀飞过去。
唐予谦和韩诺敲定了方案,扭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她扭绞着十指,脸上苍白胜雪,眼眸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略冷。
安咏絮心尖一颤,不敢直视他过于锐利的眼眸,垂眸,“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本来就有些冷的声音变得凌厉。
她扭绞着手指,抿唇不语。
因为现在,除了这‘三个字,她什么都说不了。
唐予谦伸手抬起她的脸,“安咏絮,我回来后,我们一共见过多少次了?”
安咏絮心里又是一颤,他真的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
因为他全名叫她。
有些情侣叫对方全名是一种亲昵,就连她有时候小打小闹叫他唐予谦也透着亲昵,可是他叫她‘安咏絮’的时候不同,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仿佛滚着火球,裹着冰。
“加上今天,六次。”她几乎想都不用想地脱口而出,因为她心里都默默数着呢。
“也就是说有那么多机会,你却一次、哪怕一点儿也没提起过。”他松了手,靠进椅背,似是失望的口吻。
‘对不起’三个字差点又要溜出口,但想到只会让他更生气,安咏絮便生生地住嘴了。
等救出安安后,他会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起关于安安的一星半点的。
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安咏絮只盼着快点见到她的安安。
……
车子停在一个私人码头前,安咏絮跟着唐予谦下了车,看着停靠在这里的私人游艇,又看向远处的海天一色,果然看到一艘大型游艇停在海面上。
“唐先生,阎老已经等很久了,请。”一个大块头黑衣人过来请他们上一艘小型游艇,然后载着他们前往大游艇。
是的,安安不是被阎洛抓走的,而是阎洛的爷爷阎涛!
她就知道那天让他看到安安不好,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对安安下手了!
海风很大,唐予谦将下车时拎上的外套递给她。
她受宠若惊,怔怔地接过,心里更加觉得对不起他了。
很快,小游艇靠着大游艇停下,先上去的唐予谦不忘回头拉她一把,她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上了游艇后,进入船舱,并没有看到安安,只有阎涛和他的手下。
“安安呢?”安咏絮着急地问。
“不急。”阎涛看向唐予谦,“怎么说,你也该喊我一声二爷爷不是?”
二爷爷?
安咏絮蹙眉,阎涛说唐予谦应该喊他二爷爷,那不就是……
原来,阎家和唐家竟是这样的渊源。
原来,阎涛本来是唐家人。
难怪阎洛会大言不惭地说要唐家一半财产。
“你姓阎,我姓唐,恐怕不合适。”唐予谦走到他对面坐下,轻淡地抬眸看去,“你说安安是我的儿子,在哪呢?”
阎涛警告地看了眼安咏絮,这才看向他,“唐总是生意人,也是聪明人,相信唐氏财团很快就变成阎氏财团了。”
“这话在我见到安安之前还言之过早。”唐予谦淡淡地坚持要先见到安安。
“我懂。”阎涛笑了笑,示意手下把电脑打开转过去给他看。
屏幕里,安安一个人在那个不知名的屋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捣鼓这又捣鼓那,好像想要想办法出去,最后找不到出口气得噘嘴抬脚踹了脚,蹲下身抱臂,看着地面,无助地眨巴着眼帘。
“安安……”安咏絮心痛地捣住嘴,安安这样子是害怕的表现。
那么小的孩子,睁开眼就在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被绑架,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恨不得穿进电脑屏幕里抱住他。
“唐氏财团那么大,你确定你能一口吞得下?”唐予谦抬眼看向阎涛,依然冷静自若地谈判。
他过于冷静的神色让阎涛心里起疑,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安咏絮,“难道你不相信安安是你的儿子?”
闻言,安咏絮心里咯噔一跳,脸色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幽幽看过来,她差点就闪躲开他的目光,但是仍攥着拳与他对视,强撑镇定。
“既然她说是,那应该错不了。”唐予谦看着她,黑眸讳莫如深。
安咏絮狠狠怔住,微微瞠目地看着他,心里仿佛被投入一颗原子弹,炸开千层巨浪。
只要她说是,他就相信?
还是说,这句话,这样的眼神,只是在试探什么?
阎涛满意地笑了,“那么你是觉得你儿子还比不上一个唐氏财团?要知道当年这个孩子是有多不容易才生下来的。”
“够了!我只想快点见到安安!”安咏絮听到阎涛提起当年,立即出声打断,愤怒地瞪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浓烈的恨。
“那就要看孩子的父亲怎么做了。”阎涛也不怒,反倒一脸势在必得。
“唐氏财团你说要也不可能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唐予谦道。
“所以我给你们时间,现在那孩子待的地方没有水,也没有吃的,应该能撑到明天吧。希望明天之前我能看到你这个做父亲的诚意。”
闻言,安咏絮彻底慌了,“不可以!安安受不了的,安安有轻微的低血糖,不能没有吃,没有喝的!”
“想让你儿子少受点苦,就看你儿子的父亲怎么做了。”阎涛好心地给她提示。
安咏絮用力攥拳,分明是让她央求唐予谦。
唐予谦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向韩诺,“事情进展如何?”
“我问问。”
韩诺拿出手机正要拨打,阎涛却已看穿,呵呵地笑了,“我忘了说,安安所待的地方除了没有吃的喝的,还有炸弹,只要有人靠近,那么……”
安咏絮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面无血色。
唐予谦眸色一冷,看到整张脸白得随时可能昏过去的女人,便伸手倒了杯热茶给她,“喝下去。”
安咏絮恍惚回神,看向他,恍惚地问,“无论如何,你会救安安的对吗?”
“他是我的儿子。”唐予谦定定地看着她。
“对,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她喃喃自语般地说,怔怔地伸手去接那杯茶,可是双手却一直在颤抖。
一只大手迅速伸过来包裹住她的手,帮她稳住茶杯,不让热茶溢出来。
她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还是一片平静,又或者是他藏得更深了。
“安安不会有事。”他声音清淡地保证,然后收回手,转身叫韩诺到一边交谈。
安咏絮握紧手里的紫砂茶杯,暖暖的热度止住了她的慌乱,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眼里无尽愧疚。
忽然,包里的手机响起,她回神,赶紧放下茶,拿出手机,一看是阎洛打来的,瞬间仿佛看到出路,连忙走到一边小小声地接听。
“阎洛,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会让安安安然无恙地待在我身边……你说什么?不,我不要……好,你保证安安会没事!”
安咏絮挂了电话,有些局促地朝唐予谦走去。
唐予谦正打算和阎涛说什么,她将他拉到一边,踮起脚尖附耳对他低语。
唐予谦听了后,蹙眉,诧异地看着她。
她坚定地点头,满脸恳求地看着他,生怕他不配合。
沉吟半响,唐予谦什么也没说,却是拿出手机交代下去。
安咏絮只觉得他在不悦,她心里对他的愧疚更深了。
打完电话,唐予谦看都懒得再看阎涛一眼,只是看向还愣在那里的女人,“还想留下来钓鱼?”
“……”夏以宁一赧,赶紧跟上去。
身后,阎涛笑呵呵地说,“是嘛,早些准备好,安安就少受点苦。”
走出船舱,外面,唐予谦的人已经乘着快艇前来护驾。
唐予谦拉着她坐上一艘快艇,然后快艇在海面上疾驰而去。
阎涛站在甲板上看着,越看越觉得他们的离开很诡异,于是寻思一想,脸色丕变,赶紧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那孩子怎么样?”
“阎老,我是封尘,阎少让我告诉您一声,您破坏了他的游戏,他很不喜欢。”
“什么意思!阎洛那小子做什么了!”阎涛气急败坏的吼,可惜电话那端已经挂断了。
他怒摔手机,“阎洛这个疯子,居然疯到我头上来了!”
……
半个小时后,长长的车队停在安宝贝游乐园。
唐予谦和安咏絮一下车,身后立即站了十名保镖。
唐予谦抬眸看了眼游乐园的名字,微微蹙眉,沉着脸举步走进游乐园。
安咏絮紧步跟上。
奉命送东西来的傅珩也不由得看了眼园名,再看前方男人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笑了,快步跟上去。
游乐园里像是开什么庆典似的,到处可见各种人偶走来走去,再加上这会游乐园应该是这会免费对外开放,有了人气的游乐园喧闹震天。
他们一行人打听到阎洛所在的地方便赶过去,到了的时候又有人告诉他们,说阎洛刚走,于是在偌大的游乐园里,阎洛好像存心跟他们玩捉迷藏似的。
夕阳西下,轻风吹拂,但这么一番找也还是不免出汗。
唐予谦看到旁边的女人已经气喘吁吁,额上也渗出一层薄汗,他记得她最讨厌出汗。
于是停下脚步,环顾了下四周环境,招来韩诺,附耳几句。
韩诺领命离去,他们则站在原地不动。
安咏絮不解地抬头看他,“你累了吗?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去找他来见你。”
阎洛那个疯子,什么时候了还玩!
“等会。”唐予谦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想留意四周的人群。
安咏絮不懂为什么要等,她已经心急如焚,只想马上见到自己的儿子,确认他安然无恙,只有看到儿子才能安心。
“在那!”
忽然,唐予谦指向左边不远处的机器猫。
那机器猫几乎已经被游客团团围住了,正往百宝袋里掏东西分派给游客。
只见除了他们之外,暗中的黑衣人纷纷朝那机器猫跑去。
那是阎洛的保镖,那些保镖都跑过去,那阎洛必定在那里。
韩诺赶紧带着人去逮人。
唐予谦则不疾不徐地在后头走。
安咏絮迫不及待,想马上看到儿子,也想跑过去,却被旁边的男人抓住手腕,不让她跑。
她抬头看他,他却只是看着前方,手却没有松开。柔和的夕阳光辉打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很梦幻,俊得犹如天神。
走在他另一边的傅珩轻笑,“你让韩诺去做什么了?”
“只是让韩诺去跟他们说有杀手混入而已。”
傅珩也是服了。
保镖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主子,听说有杀手混入,还不一窝蜂地朝自己的主子奔去。
安咏絮也明白了他刚才要她等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他几眼,被他紧握着的手在发烫。
他们到的时候,人群已经被遣散,只剩下黑压压的保镖围着,有阎洛的,也有唐予谦的。
游客没了,阎洛就给韩诺他们发东西,大多是糖果,小发夹之类的。
安咏絮一看到他,立即挣开唐予谦的手,满肚子火地上前,“阎洛,安安在哪?!”
机器猫一左一右的轻晃着,从肚子前的百宝袋里掏出一把糖果给她。
她一把挥开,糖果四散坠落,“我要马上见到安安!”
“可惜安安装不进这袋子,要不然我一定变给你看。”阎洛说着,脱下机器猫的头套,露出俊美绝伦的脸,耙了耙汗湿的头发,看到唐予谦长身玉立在那里。
他邪邪勾唇,凑近她耳畔,“瞧,我又把他带来这里给你了。”
安咏絮一怔,看着阎洛,再看看这游乐园。
她怎么忘了,这里之前就叫金丽湾游乐园,当年她听错、等错的地方。
可是,就算带来了又如何?
五年了,已经过了五年了,早已回不去了。
“我要见安安!”安咏絮强硬地重复一遍。
阎洛脱掉机器猫的装扮,走到路边的奶牛雕像那轻轻一跃,慵懒地坐在奶牛背上,托腮看着唐予谦,“唐总,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唐予谦让傅珩把东西送上前。
“傅总,副总,你可真是投对胎了。”阎洛不忘讽刺一句,伸手去接那份文件。
“阎洛,阎罗,彼此彼此。”傅珩毫不示弱地道。
阎洛翻了翻文件书,挑眉看向唐予谦,“唐总忘记带律师了?”
“咳……”傅珩清了下嗓子,以示存在。
“还真不辜负你这个姓。”副业还挺多。
“阎少做生意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谁规定副总就不能兼职当律师了?”傅珩已经感觉到有人不耐了,也没再继续磨嘴皮子。
阎洛也不恼,伸手接了笔在上头签字盖章,只要唐予谦在上面盖章签字,唐氏财团旗下的两个正如日中天的企业品牌就是阎氏集团的了。
唐予谦却只是淡瞥了眼递过来的文件,看向阎洛,没有说话,意思却明显,不见到安安他不会在上面签字盖章。
阎洛秒懂,往前面喧哗的人群抬了抬下巴。
只见一小队小人偶正朝这边走来,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套着安慕希牛奶盒走在当中尤为显眼。
没等那群小人偶走近,安咏絮已经欣喜地迎上去,当中的‘安慕希’也看到了她,欢喜地朝她飞奔而来,只是身上笨重的牛奶盒让他跑了几步就扑倒在地。
“安安!”
安咏絮赶紧扶起他,找到拉链,往下一拉,一张被闷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出现在她面前。
“妈妈!”安安小盆友立即跳出牛奶盒子,扑入母亲的怀抱,“妈妈,我好想你。”
他好害怕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还好阎大坏蛋身边的那个坏叔叔打跑了坏人救他出来。
“乖,没事了。妈妈也很想你。”安咏絮抱了抱儿子,又忙着帮他擦去额上闷出来的汗,高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定了。
“明星叔叔!”安安看到妈妈身后走来的男人,两眼发光,惊喜地喊。
安咏絮回头就看到唐予谦已经站在身后,而那边阎洛正拿着那份文件喜滋滋地翻看,应该是交易达成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安安口中的那个明星叔叔就是唐予谦。
安安怎么就把他当明星了呢?
见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安安身上,安咏絮赫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来,忙站起来把安安往后藏了些,羞惭地垂眸,“予……唐先生,你听我说。其实……”
“安安,过来。”唐予谦打断她,朝安安伸手。
安安欢喜地走过去,“明星叔叔,是你救了我吗?”
其实他知道阎大坏蛋是要拿他换东西的。
唐予谦弯腰用左手一把抱起他,露出亲和的笑容,“你是我儿子,当然要救你。”
又被抱得好高好高的安安眨了眨眼,又偏头想了想,忽然瞠目,“爸爸?”
“聪明。”唐予谦笑着用右手掌心摸摸儿子的头。
“安安,他……”
“妈妈,明星叔叔是我爸爸吗?”安安忽然扭过头来问她,语气很小心翼翼,一双小胳膊却抱着唐予谦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好像害怕她会说‘不是’。
安咏絮顿时哽咽。
她不是不知道安安有多渴望能有个爸爸,但是她的安安很懂事,从不让她操心,哪怕在学校偶尔被别的小孩子说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他也没打架,也没哭,只是自个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她问了学校老师才知道的。
而今,他毫不掩饰对唐予谦的喜欢,甚至那清澈纯真的的眼里流露出恳求……
“他当然是你爸爸,如果他不是你爸爸,又怎么可能牺牲这么多从我这里换回你呢!小鬼,你越长大越笨了。”阎洛走过来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阎洛!”安咏絮瞠目惊喊。
他怎么可以……
“你才笨呢!”安安兴奋地抱紧爸爸的脖子,拱着身子对阎洛道,“阎大坏蛋,看在你告诉我明星叔叔是我爸爸的份上,你下次需要我帮你打游戏的话,我会帮的。”
“你妈妈是我的,我很高兴把你踢走了,以后你妈妈就是我一个人的了。”阎洛坏坏地笑道。
唐予谦沉了沉眸。
“才不是!妈妈才不是你的!妈妈是我的!是爸爸的!”安安气呼呼地喊,好像谁跟他抢妈妈,他就跟谁拼命一样。
“噗!予谦,你这儿子还真是孝顺啊,刚相认就懂得帮你捍卫福利了。”傅珩扑哧而笑,安安和他侄子一样大,可显然这孩子成精了的。
怎么也插不上话的安咏絮苍白的脸色瞬间晕开一层淡淡的绯红,正好唐予谦看过来,她连忙看向别处。
儿子有时候太聪明也是头疼。
“安安,肚子饿不饿,爸爸带你去吃东西。”唐予谦放下安安,俯首问。
安安摸摸小肚子,用力点头,“饿了。”
“那安安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吗?”
“嗯。”唐予谦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那我们去吃麦当劳吧,傅珩叔叔投篮输了,还没请我吃麦当劳呢!”
傅珩嘴角一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也被点名了。
安咏絮回头就看到唐予谦已经站在身后,而那边阎洛正拿着那份文件喜滋滋地翻看,应该是交易达成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安安口中的那个明星叔叔就是唐予谦。
安安怎么就把他当明星了呢?
见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安安身上,安咏絮赫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来,忙站起来把安安往后藏了些,羞惭地垂眸,“予……唐先生,你听我说。其实……”
“安安,过来。”唐予谦打断她,朝安安伸手。
安安欢喜地走过去,“明星叔叔,是你救了我吗?”
其实他知道阎大坏蛋是要拿他换东西的。
唐予谦弯腰用左手一把抱起他,露出亲和的笑容,“你是我儿子,当然要救你。”
又被抱得好高好高的安安眨了眨眼,又偏头想了想,忽然瞠目,“爸爸?”
“聪明。”唐予谦笑着用右手掌心摸摸儿子的头。
“安安,他……”
“妈妈,明星叔叔是我爸爸吗?”安安忽然扭过头来问她,语气很小心翼翼,一双小胳膊却抱着唐予谦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好像害怕她会说‘不是’。
安咏絮顿时哽咽。
她不是不知道安安有多渴望能有个爸爸,但是她的安安很懂事,从不让她操心,哪怕在学校偶尔被别的小孩子说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他也没打架,也没哭,只是自个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她问了学校老师才知道的。
而今,他毫不掩饰对唐予谦的喜欢,甚至那清澈纯真的的眼里流露出恳求……
“他当然是你爸爸,如果他不是你爸爸,又怎么可能牺牲这么多从我这里换回你呢!小鬼,你越长大越笨了。”阎洛走过来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阎洛!”安咏絮瞠目惊喊。
他怎么可以……
“你才笨呢!”安安兴奋地抱紧爸爸的脖子,拱着身子对阎洛道,“阎大坏蛋,看在你告诉我明星叔叔是我爸爸的份上,你下次需要我帮你打游戏的话,我会帮的。”
“你妈妈是我的,我很高兴把你踢走了,以后你妈妈就是我一个人的了。”阎洛坏坏地笑道。
唐予谦沉了沉眸。
“才不是!妈妈才不是你的!妈妈是我的!是爸爸的!”安安气呼呼地喊,好像谁跟他抢妈妈,他就跟谁拼命一样。
“噗!予谦,你这儿子还真是孝顺啊,刚相认就懂得帮你捍卫福利了。”傅珩扑哧而笑,安安和他侄子一样大,可显然这孩子成精了的。
怎么也插不上话的安咏絮苍白的脸色瞬间晕开一层淡淡的绯红,正好唐予谦看过来,她连忙看向别处。
儿子有时候太聪明也是头疼。
“安安,肚子饿不饿,爸爸带你去吃东西。”唐予谦放下安安,俯首问。
安安摸摸小肚子,用力点头,“饿了。”
“那安安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吗?”
“嗯。”唐予谦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那我们去吃麦当劳吧,傅珩叔叔投篮输了,还没请我吃麦当劳呢!”
傅珩嘴角一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也被点名了。
唐予谦摸摸安安的小脑袋,“去叫上妈妈一起。”
安安乖巧地点头,高高兴兴地奔向他的妈妈,“妈妈,走吧,爸爸带我们去吃麦当劳!”
语气那叫一个骄傲,好像想要昭告全世界,他终于有了爸爸似的。
安咏絮鼻头一酸,几番就要溜出口的话还是先咽回了肚子里。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没想到唐予谦当场就直接告诉安安。
她以为以他沉稳的性子,至少应该先让安安定定惊,然后才慢慢引导安安发现的,毕竟安安还是孩子。
她更没想到阎洛居然火上加油!
“妈妈?”安安摇了摇妈妈的手,昂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妈妈。
安咏絮回神,勉强露出笑容,牵起儿子的手,“走吧。”
只能再找机会和唐予谦好好说了。
看着并肩走在左边一语不发的男人,她愧疚地抿唇。
安安忽然松开妈妈的手,挤到两个大人中间,小小的手牵起大人的手,精致可爱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安咏絮怔了下,看向旁边的男人,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他们这样,真的很像一家三口。
傅珩和韩诺走在身后,不约而同地叹:这孩子缺爱啊!
天已经擦黑,游乐园的灯一盏盏亮起,映照着前边的一家三口渐行渐远。
阎洛笑了笑,一贯的邪笑里似乎带了抹苦涩。
“阎少,阎老要您马上回去见他。”封尘道。
“还有呢?”阎洛盯着手里的文件,笑得诡异。
“还有……唐予谦刚签给我们的那两个企业品牌刚传来消息,化妆品听说检验不合格,电子品牌所有电子全面召回,呃,还有逃税的嫌疑。”
“哈哈……唐予谦,真有你的!”阎洛毫不意外地笑起来,宁可拿钱去自毁两个最火的品牌,也不要让它们白白落入他人之手。
是唐予谦会干的事,要说疯,唐予谦也不亚于他啊。
“把文件改一改,寄到唐老的手里,就说是我阎洛这个堂孙孝敬他的。”阎洛把文件递给封尘,带着狐狸般的笑容,哼着歌走了。
……
周六的麦当劳,正值餐点十分,自然很多人,位子也相当难找。
且说他们踏入麦当劳的那一刻,就成了麦当劳的一道风景线,引来无数人的注目。
安咏絮知道主要是唐予谦太出色,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少见的,再加上他平静如水,淡然如风,更加叫人心折,更别提身后还跟着韩诺和傅珩了。
傅珩外表偏坚毅型的帅,韩诺偏面瘫,这几个男人总有一款让在座的女人少女心爆棚。
“爸爸,那里有位子!”安安清脆稚嫩的嗓音一喊,小手指往前一指,刚准备坐下的两个女孩立即大方的让座。
“安安,那里有人坐了。”安咏絮微笑着对儿子说,不能因为别人让位就心安理得地去坐了。
安安看向他的爸爸,俨然已经把爸爸当成家里的老大了。
唐予谦轻笑,“没关系,去坐吧,记得跟两位姐姐说谢谢。”
安咏絮:“……”
安安马上松开手跑过去,甜甜地对那两位让座的姐姐说了谢谢,然后朝他的爸爸妈妈招手,“爸爸妈妈快来!”
旁边的食客都忍不住笑了,看着那精致可爱的孩子,再看看孩子的父母,这么强大的基因,只有羡慕的份。
夏以宁看着点餐机前都是长长的队伍,看向他,“你去坐吧,我来点。”
他而今什么身份,哪敢让他去排队点餐啊。
“安小姐和少爷过去陪小少爷吧,我来就好。”韩诺上前一步,相当聪明地称安安为小少爷。
唐予谦淡淡地抬了眼,韩诺自动解读为——哪轮得到你来排队给我女人和孩子买吃的。
于是,很识趣地让傅珩去找个位子坐下。
傅珩又是嘴角一抽,两个大男人坐一起吃麦当劳?这画面怎么想都觉得画风不对,早知道就不把侄子扔回去了。
“等等。”唐予谦叫住傅珩,“钱。”
傅珩又是不可思议地瞠目,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抠了。
安咏絮不好意思,赶紧拿出钱包,“我这儿……”
男人淡淡扫来一眼,剩下的那个‘有’字吞咽回去了,她把钱包放回包里,走过去陪安安。
这男人平时看着不温不火的,但是一个不怒而威的眼神就能把人吓住,现在再套上这么尊贵的身份,威力更胜以往了。
傅珩轻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抠过,这钱花得值了。”
“输了赖账,会对小孩造成不良教育。”唐予谦抽走他拿出的三百块,上前排队。
傅珩好一顿无语,至于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他有儿子了吗?
……
接下来,韩诺和傅珩在隔着他们位子不远坐下,而他们则一家三口坐一桌。
当唐予谦把满满一盘餐点端来的时候,安咏絮瞠目。
点那么多,吃得完吗?
“爸爸,坐!”安安指着对面的位子,雀跃不已。
实际上,在唐予谦过来前,安咏絮试图把错误纠正,可是安安张口闭口不离‘爸爸’二字,还主动跟她说起为什么之前会把唐予谦当做明星的原因,她听了后也有些啼笑皆非。
唐予谦把满满当当的食物放下,落座在母子的对面,把那套儿童套餐得来的小玩偶给安安,“奖励你的。”
“为什么要奖励安安?是因为安安今天很勇敢吗?”安安得意地自夸。
唐予谦看了眼垂眸分配食物的女人,轻笑,“奖励安安刚才没忘记帮爸爸霸占妈妈。”
闻言,安咏絮手上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脸有些滚烫。
他怎么会把小孩子这种童言童语放在心上啊。
“那是!妈妈是安安和爸爸的,不能便宜了阎大坏蛋!”安安开心地接过小玩偶,“谢谢爸爸。”
安咏絮皱了皱眉,发现安安有了‘爸爸’后,言语间好像变得皮了些。
唐予谦看到她已经分配好点的东西,看了眼她面前的那杯柠檬茶,“口味没变吧?”
“没……没变。”安咏絮受宠若惊,抬头看他,“谢谢。”
她一向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没想到五年了他还记得,这样的心细,免不了让她心里又一顿感动。
但是,安安自在了,她反而连话都不会说了,或者是不敢说了。
满满一桌的食物,吃到冷了也没吃完,因为有安安在倒也不冷场。
安安可贴心、可宝贝他这个爸爸了,知道爸爸只有一只手能用,于是总是拿着薯条沾了酱喂到爸爸嘴边,偶尔还故意把酱抹在爸爸的唇上。开始安咏絮还担心唐予谦会生气,没想到唐予谦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抓着安安亲到他小小的脸上。
“爸爸,有本事你亲到妈妈脸上啊!”安安咯咯的笑着闪躲,还不忘拉自己的妈妈下水。
安咏絮脸色刷红,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那似笑非笑,耐人寻味的样子让她心跳加速。
“安安,过来妈妈帮你擦一下。”她赶紧将目光落在安安身上。
安安向来听妈妈的话,立马乖乖地过去,还不忘把纸巾递给妈妈。
唐予谦也拿纸巾擦干净嘴上的番茄酱,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开水,对安安说,“安安,去游乐区那边玩一下。”
然后给那边的韩诺递了个眼神,韩诺点头,表示会照看着。
安咏絮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刚好她也有话要对他说,于是叮嘱了句注意安全就让安安自个玩去了。
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有些怪,明明四周那么吵杂,在他们这里却好像筑起了冰墙,冷得要命。
她不安地在桌底下用指甲抠着掌心,寻思着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你要这么低着头跟我谈吗?”唐予谦淡淡的声音响起,不高不扬,音色清润,在熙熙攘攘的环境里也很出挑。
安咏絮暗暗坐了个深呼吸,缓缓抬起头面对他,“唐先生,其实……”
“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唐予谦温和地开口,“当年,还有这几年,辛苦你了。”
安咏絮愕住,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完全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让她一下子忘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而且他接受得太快,太毫无疑问,反而显得诡异。
好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桌子底下的手紧了又紧,“你为什么没有怀疑?当年是医生亲口告诉你我昏倒的原因的。”
在酒吧,他要跟她求婚的时候,她体力不支昏倒在他怀里,他抱着她到医院,医生告诉他是刚做人流手术不久导致,他大动肝火,她顺着提了分手。
唐予谦淡淡哂笑,平静深沉的黑眸锐利地盯着她,“要买通一个医生再简单不过。”
他以为她当年买通了医生骗他?
可是,事实确实是那样啊!
安咏絮想起当年,心就像被撕开一样的痛,脸上也微微发白,“予谦,当年,是真的,我没有买通医生。”
唐予谦面沉如水,“安咏絮,拍卖会那晚我说过什么?放羊的小孩的话,不可信!”
安咏絮慌忙摇头,“不是,安安他不……”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安安的抚养权,但是我保留探视权。”唐予谦有些不耐地打断。
他以为她是担心这个所以才谎称安安不是他孩子?
安咏絮一下子懵了,他好像已经认定安安是他的孩子了,任凭她这个放羊的小孩说什么都不会信。
“以后,安安的抚养费,我来付。”他又说。
“不用的,我有收入,养安安不是问题……不是,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我坚持。”他又打断,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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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气场太强大,安咏絮被震慑得几乎差点忘了自己必须要说清楚的话。
定了定神,她愧疚地看向他,“你没有这个义务,因为安安不是你的孩子。”
唐予谦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惭愧地垂眸,“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卑鄙,为了救安安,利用了你。”
“你的话,已经不值得叫人相信。”唐予谦冷扯唇角,“安安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会做亲子鉴定,如果结果证明不是,那你会为你今天的谎言付出代价,因为,随便挖我伤口的人,不值得原谅!”
随便挖我伤口的人,不值得原谅!
安咏絮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发白。
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她的心头。
她当时只一心想要救安安,真的没想那么多,没想过自己那样做真的等于是亲手挖开他的伤口,给他希望后,又让他失望。
的确,她真的好残忍!
“我希望在亲子鉴定出来前,你不要和安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我不介意接他过来和我一起住。”
可是,这样子,到时候结果出来了不是对安安的伤害更大吗?
她真的选了一条最伤人的路走!
这一刻,她只能低头沉默,心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还有,有些东西有脸用就要有脸买。”唐予谦平淡的语气中明显带了似怒火。
安咏絮愕然抬头,眼眶有些红红的,含着一圈水雾,但又透着倔强。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在他凌厉逼人的眼神中,恍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看到安安说给她买保险套的事,顿时丢人的红了脸,“那是安安把那盒东西当做别的东西拿了。”
唐予谦轻笑摇头,显然不信,“我是安安的父亲也并不妨碍你做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影响到安安的成长。”
安咏絮刚缓和过来的脸色又刷的变白了,原来不需要他的咆哮怒吼、冷嘲热讽,只是淡淡的陈述似的话,就威力无穷,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唐予谦语气平和地问。
他故意的,明明已经把话说完了,让她无话可说了,还彬彬有礼地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想了想,她抬头直视他,“我希望亲子鉴定越快越好。”
越是拖得久,对他和安安的伤害就越大。
唐予谦瞬间沉了脸色,不发一语的起身前去接安安。
安咏絮看了眼他挺拔的背影,不由得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起身拎着包跟上去。
她把自己逼近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路里。
他非要等亲子鉴定才愿意相信的话,那就等到那一天,她再把关于安安的一切告诉他吧,如果到时候他还想听的话。
……
出了麦当劳后,傅珩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安安始终牵着爸爸的手一刻都舍不得放,平时看起来并不多话,但是今晚好像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到了车上也一样,坐在唐予谦的腿上,如数家珍似的说着一件件他自认为有趣的事。
安咏絮坐在旁边看着,嘴角始终扬着浅浅的笑弧,眼里却有着淡淡的遗憾。
“哇!这么快就到家了!”车子缓缓停下,安安看着外面熟悉的小区大门,语气里有些遗憾就要和爸爸分开了。
安咏絮抬头往车窗外一看,不禁瞠目。
她明明告诉他回的是阎洛的私人别墅,怎么回到她真正的住的地方来了!
“妈妈,下车了!”已经和唐予谦下车的儿子正在外面呼喊。
她回过神来,赶紧下车,不解地看着神色淡然的男人,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他调查过她?
看到唐予谦一手抱起儿子熟门熟路地走进小区,她怔忡在那里,仿佛看到当年他们的模样。
“妈妈,快跟上来啊!”安安又欢快地招手大喊。
安咏絮轻叹一声,连忙跟上去。
当年他就是住在这里的,怎么可能不熟,何况这些年来这里除了房租一年一年的涨,其他的变化也不大。
有些老旧的电梯里,狭窄,闷热。
安咏絮一直等唐予谦开口问为什么还住这里,但一直没听到他问,或许,这个问题他一点都不好奇,她住哪都跟他无关了。
“爸爸,爸爸,你今晚和我、还有妈妈住一起吗?”安安忽然满脸渴望地问。
安咏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让他送上楼她已经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再留下来,她会吓死的。
唐予谦淡淡地看了眼垂眸下去的女人,笑问儿子,“你家里有让爸爸住的地方吗?”
“有啊,妈妈的床很大,我滚三圈都不会掉下来!”
安咏絮咬唇,儿子今晚真是活泼过头了。
唐予谦看了看贝齿轻咬红唇的小女人,笑而不语。
很快,电梯到达所在楼层,唐予谦抱着安安率先走出去,直接往左走。
安咏絮脸上又是一阵发烫,尤其是想到他刚才按电梯楼层的时候,他怎么就肯定她还住在当年的房子里?
“爸爸,不是这间,是这间!”
终于,唐予谦认定错误,不是当年他们住的那间房,而是对面的那一间。
他微微挑眉看了眼赶上来的安咏絮,好像在无声地问为什么不是那一间。
安咏絮不敢看他,低着头拿出钥匙开门。
“安安,我的小宝贝!”
隔壁的门打开,夏至走出来,看到安安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吊着的心总算落下,很想很想扑上去亲亲抱抱安安小盆友,但是看到抱着他的男人,顿时止步不前。
“爸爸,这是夏至阿姨,很疼我的夏至阿姨!”安安从爸爸怀里下来,献宝似的介绍,然后又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很骄傲地说,“夏至阿姨,这是我爸爸喔!”
夏至瞠目结舌。
安安的爸爸是唐予谦?
这个男人虽然她也只在那天晚上被傅珩拐去酒吧凑数时见过一面,但是她看得出来他是让人俯首称臣的大人物,了不得的领袖,只是没想到安安的爸爸居然会是他。
小絮姐从来没提起过安安的身世,更没说起过关于安安的父亲,她只以为小絮姐是未婚先孕,单身妈妈。
“安安,阿姨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害阿姨担心好久好久,来,过来让阿姨抱抱。”夏至弯腰对安安伸手。
安安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爸爸,赶紧飞奔过去。
夏至将他抱了个满怀,趁机小小声地问,“安安,有没有问你爸爸这些年去哪了?”
“干嘛要问,爸爸回来了就好啊!”安安一脸的天真无邪。
好家伙,不按情节发展啊。
一般小孩子忽然知道自己有父亲,不都会好奇地追问这些年都去了哪了吗?
安安小大人似的轻轻拍了拍夏至阿姨的肩膀,转身又一脸灿烂地跑回爸爸身边去。
他才不会笨得去问呢,爸爸回来就好,不会再走掉就好。
瞧见人家一家三口,夏至也不好跟过去打扰,打了声招呼就回房了。
安咏絮率先进门,悄悄环顾了眼家里,确定没有乱糟糟的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唐予谦被安安拉着进门,他抬眸淡淡地看了眼整个房子,和当年他们住的一样,两室一厅,也就五十平米左右,地方不大倒是布置得很温馨,阳台外放着一个花架,上面的植物长得很好,可见主人平时有多照顾它们。
当年,他们同居后,她也将他原本单调的地方一点点改变了,变得温馨,变得像个家了。
她爱捣腾,他也由着她去,甚至看着她捣腾都觉得是种生活乐趣。
他的目光从阳台外的衣服落到鞋柜上,“安安,有适合爸爸穿的拖鞋吗?”
安安一听,连忙蹲下身打开鞋柜,找了下发现没有适合爸爸穿的,皱着小眉头,“爸爸,没关系,明天我和妈妈去超市一定会记得买给你的。”
唐予谦又扫了眼鞋柜,里面除了女人的鞋子,就是小孩的,他笑了,摸摸儿子的头,看向伫立在一旁的女人,温和有礼地问,“介意我穿鞋进去吗?”
“当然不介意。”安咏絮急忙摆手,她以为他该走了的。
安安马上拉着他进门,“爸爸,我带你去看我和妈妈的大床!”
闻言,安咏絮羞得赶紧上前,“安安,你应该先给叔……爸爸倒杯水。”
“那爸爸你坐沙发,我去给你倒水!”安安松开爸爸的手,噔噔噔地跑到饮水机那,拿出一次性的杯子接水。
唐予谦坐下后,看了眼顺利接水的安安,目光幽幽地转向阳台外。
安咏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阳台外随风飘扬的内衣裤,脸刷地红了,赶紧出去把衣服收回房。
安安接了满满的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爸爸跟前,“爸爸,给。”
“乖。”唐予谦接过来喝了口,又看着这间干净整齐的屋子,不明白她既然选择继续住在这里,为什么是这间,而不是对面当年他们住的房子。
安咏絮把衣服收回房后,顺便拿了安安的睡衣出来,也等于是委婉地提醒某人该走了。
现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尤其他说了那句随便挖他伤口的话,这么自私的她,没脸面对他。
“安安,你该洗澡了。”她上前说,越是看到儿子开心的样子,心里的压力就越大。
到时候,亲子鉴定出来了,她该怎么跟安安说?
安咏絮看向唐予谦,他好似一点也没领会到她在赶人的样子。
安安向来最听妈妈的话,上前从妈妈手里接过衣服,语出惊人,“我要爸爸帮我洗!”
安咏絮傻眼,尴尬地看了眼唐予谦,弯腰哄儿子,“安安乖,你‘爸爸’也累了一天了,妈妈帮你。”
安安呶呶嘴,满脸期待地看向他的爸爸。
“没关系,我来。”唐予谦起身上前领着安安往浴室走去。
安安蔫蔫的小脸瞬间恢复生机,蹦蹦跳跳地和爸爸一起去洗澡。
安咏絮站在原地,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小小的浴室里,没有浴缸,安安按虚岁算的话也五岁了,自然也不会再用浴盆,就脱了衣服,拿着花洒洗。
他基本已经能自己洗了的,平时安咏絮也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洗,说到底还是太小,怕他出什么意外。
此时,唐予谦蹲下身,亲自拿着花洒帮安安洗澡,丝毫不在意打湿身上昂贵的衣服。
“爸爸,为什么尿尿的地方像长了小尾巴?”安安忽然指着尿尿的地方发问。
站在门外的安咏絮暗暗吃惊,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问这样的话。
“这说明你是男生。”唐予谦十分淡定地回答,左手拿着花洒,以右手掌心帮忙搓洗。
“那它会不会越长越大?”安安好奇地问。
“它要不会长大,你才真的该哭了。”唐予谦把他转过去,小小的身子不胖也不瘦,看得出来养得挺好。
“那爸爸的长大了吗?有多大呀?”
“有多大……”唐予谦噙着笑,兴味地往后看去,就见露在门口的衣角飞快缩了回去。
门外,安咏絮靠着墙,羞得无地自容。
他刻意拉长的尾音让她面红耳赤,再听不出他话里的玩味她就是傻!
唐予谦听到离开的脚步,唇角微扬,屈指轻敲了下小鬼的脑门,指向他的‘小尾巴’,“这里是男生和女生的区别,要保护好,也不可以随便让女生看到,当然,更不能随便去看女生的,明白吗?”
“也不能让妈妈看吗?”安安立即用双手捂住他的小宝贝。
“不能。”唐予谦不假思索地回答。
“嗯!那我以后捂着不让她看了。”安安认真地点头,有爸爸真好。
唐予谦失笑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关掉水流,取来毛巾给他擦身,帮他穿上衣服。
洗完澡后,安安又闹着要爸爸妈妈陪他看电视,安咏絮为儿子这小小的愿望感到心酸,也就没说什么,坐过去一起陪他看动画片。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安安可能是今天过得太刺激了,不知不觉歪进唐予谦的怀里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手还不忘紧紧攥住他的衬衫,好像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爸爸又走掉似的。
见时间也不早了,安咏絮只好上前蹲下身,在安安耳边温柔细声地哄,可是安安就算睡着了,手上的力气也还是倔强得很,攥住了就是不放。
没办法,她只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地去掰开。
她的手指不可避免会在他质地精良的衬衫上摩擦而过,偶尔会触碰到他结实的腹肌,那一刹那,她似乎感觉到他猛地一僵,于是停下动作,不安地抬头,看到他正灼灼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里跳跃着一抹她记忆里最熟悉不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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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她脸上发烫,连忙垂眸加快手上的动作。
唐予谦居高临下,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撩人馨香,看到包裹在裙子里的一对莹白。
光目测就知道,小女孩长大了。
眸光更深邃了几分,鬼使神差地靠近。
好不容易终于掰开安安的小手指了,安咏絮松了一口气,抬头却差点磕上男人的下巴。
不知何时,他已经靠得这么近。
她怔怔地看着他俯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完全忘了反应,只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
很快,呼吸相抵,他的唇就近在咫尺,因为垂眸,显得他的睫毛又浓密又长,看着她的眉眼,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偏头,就要吻上去。
倏然——
“予谦!予谦……”
“安咏絮,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外响起的声音惊醒了他们。
是林晚苏。
安咏絮赫然睁开眼,为自己心里那点失落感到可耻,看了眼转瞬又恢复淡然的他,赶紧起身开门去。
拉开房门,她看到林晚苏站在对面不停地拍打门板,叫喊,应该也是认为她住在那里面。
夏至也跟着开门出来了,环胸靠门,“这位大姐,模仿雪姨呢?”
林晚苏回头冷冷瞪去一眼,也看到了身后对面门的安咏絮,她看了眼自己敲的这门,又看向她,有些尴尬地上前,“予谦呢?”
当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时,不敢相信,这女人身边居然冒出一个孩子说是他唐予谦的。
唐予谦对当年那个孩子本来就耿耿于怀,放不下,要是被人有意摆上一道,他估计也不会知道。
“哟!大姐,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你来兴什么师,问什么罪?”看这女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夏至担心安咏絮压不住她,便出声声援。
“你给我闭嘴!”林晚苏凌厉地呵斥,然后往安咏絮身后的房里看去,正好看到唐予谦抱着孩子回房,她正想唤,但想到那孩子睡着,吵醒了,唐予谦必定不悦。
“夏至,你先回房吧。”安咏絮对夏至抱歉地微笑。
夏至看了看她,点点头,转身回房了。
她记得酒吧那天晚上,这女人就坐在唐予谦的旁边,殷勤得不得了,好像和小絮姐也认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没分寸的事。
林晚苏拉着安咏絮到一边,不屑地甩开她的手,“安咏絮,别说那个孩子压根不是唐予谦的孩子,就算是,你也没资格再以孩子为理由回到他身边!”
“……”孩子确实不是唐予谦的。
“你还有脸住在这里?住在这里是为了等予谦回来吗?当年他到医院找不到你,急得不眠不休地把整个市的医院都找遍了,你在哪?找不到你,他只能守在这里,希望能等到你回来,哪怕只是回来收拾东西也好,可那时候的你,又在哪?”
安咏絮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晚苏。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不知道在那样伤了他后,他还疯了的找她,还在这里等她回来。
后来,她是回来了,他却已经走了,从此了无音讯。
“所以,安咏絮,住在这里能代表什么?不过是提醒予谦自己曾经有多愚蠢浪费时间在你身上罢了。”林晚苏冷笑,当知道安咏絮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也很意外,也终于明白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在那家超市碰见。
“我当年……”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的她连活不活得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林晚苏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脸上有一抹快意的笑,“知道他的手怎么废的吗?”
安咏絮摇头,有种直觉真的是和她有关。
看到她更加苍白的脸,林晚苏心里的快意更甚了,上前一步,凑近她耳畔,冷声说,“当年,他在金沙湾游乐园门口等了你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一卡车的黑衣人来带他回唐家,他不肯走,手就是因为顽抗被打废的。”
安咏絮身子一晃,往后靠着墙,大口呼吸,不敢相信真相是这样子。
他的手,真的是因为她才废掉的。
难怪连一向耿直的湛寒都恨上了她,每次她去酒吧都像赶苍蝇一样赶她。
可是,当年,她去了的,也同样等到没法再等的时候,只是去错了地方。
“安咏絮,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你,当年的你也才9岁,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还新鲜得很,而他却已经阅尽这世界的繁华,你们根本不配!”
是啊,当时的唐予谦确实给人的感觉无欲无求,淡然度日,那是一种历尽千帆的模样。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有丰富阅历的男人,她也无数次庆幸自己入了他的眼,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呵护和疼爱。
“当年你那样对他,而今就不该存着还能和他重修旧好的念头。”林晚苏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看着她道:“我说那么多,不单单只是因为我想要和他走到一起,换做是别的女人,我一样会甘心成全,但是你,没资格,也不值得!”
安咏絮无话可说,心里都还在因为知道那么多事而震荡着,痛着,可眼里的泪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不愿被林晚苏看到,好让她更加肆意的嘲笑。
对他们来说,而今,她连为唐予谦、为当年的事掉一滴泪都是错。
这时,门开。
唐予谦走出来,淡淡抬眸看了眼站在走廊外的两个女人,目光掠过那张苍白的脸,落在林晚苏身上,”晚苏,怎么来了?”
像话家常似的口吻,可林晚苏却听出他在责问。
“我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所以着急来看一看。”林晚苏上前道。
唐予谦侧目看她,眸色微冷,“晚苏,我最后说一次,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别人来替我打抱不平,明白吗?”
林晚苏脸色刷白,她看得分明。
他还是容不得别人伤安咏絮半分,哪怕自己被她伤成那样!
她笑了,自嘲的笑,“好吧,我着急赶来是怕你被她骗了,毕竟当年那个孩子一直是你心里的结。现在显然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可是,予谦,你真的相信那个孩子是你的吗?当年是医生当着你的面告诉你她做了人流手术的,还有拍卖会上那幅大出血的画,仔细想想,破绽百出!”
唐予谦目光徐徐地看向安咏絮,只是淡淡地说,“我会做亲子鉴定。”
安咏絮黯然垂眸,如果他非要这样才相信,才能死心,那就只能这样了。
只是,势必又要伤他一回。
林晚苏说当年那个孩子一直是他心里的结,又何尝不是她的结,而且还是死结。
“安安我送回房去睡了,你回去看着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唐予谦淡淡地对安咏絮说了句,转身离开。
安咏絮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苦笑一声,回房关上房门。
这下,她和他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样下去,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迟早都会知道。
电梯里,林晚苏看着唐予谦被水打湿还没干透的衬衫,再看他沉静如水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什么时候知道她还住在这里的?”
“拍卖会那晚。”
“拍卖会那晚……”林晚苏失神地呢喃着,苦笑,“原来你早就知道她住在这里,所以在超市遇见一点也不意外。”
甚至,他那天之所以乐意来湛寒家吃所谓的家常菜也不过是打心底里想靠她近一点,或者隐隐期待能和她遇见?
唐予谦,你果然还放不下她啊,所以明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却还是自欺欺人是吗?
“那个孩子,可爱吗?”她涩涩地问。
“你见过的。”想到安安,唐予谦眼里染了笑意。
她见过?
林晚苏想了想,忽然瞠目,“是超市那天,那个小男孩?”
“嗯。”唐予谦点头。
林晚苏怎么也没想到这市这么小,当时那个小孩太安静,她也太担心唐予谦,所以没仔细看,只记得好像长得蛮好看的,至少白白嫩嫩的。
不行!她一定会查清楚。
如果当年安咏絮真的做了人流手术的话,不可能那么快怀上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在出生年月上就对不上,到时候再加上亲子鉴定结果,足以证明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唐予谦的。
走出电梯,唐予谦摸出烟,林晚苏伸手拿过打火机要帮他点烟。
火苗打起的时候,唐予谦却想起那天在酒吧的洗手间走廊里,有个女人也为他点燃了一根烟。
想了想,他还是从林晚苏手里拿回打火机自己点。
有个女人很会宣布主权。
凡是她为他做过的事,不喜欢别的女人做。
林晚苏也没在意,跟着他并肩走出小区。
她看着他的脸渐渐笼罩在烟雾里,哪怕他们也曾患难与共、生死相依过,她还是看不透他。
……
安咏絮看着安安沉睡了,呆坐了一会儿,拿着钥匙走出房门,打开对面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她熟练地摸到灯光开关。
啪!
灯光亮起,两室一厅的屋里,每一样东西都整齐地摆放着,阳台外的花经过几个春秋,早已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屋子,还是当年的屋子,哪里都没变。
看着屋里的一景一物,安咏絮不由得想起当年他提出同居的画面——
“刚发的薪水,就请我吃汉堡?”站在f外,他笑问。
“我要交房租的,剩下的存起来,钱要用在刀刃上,所以你就将就点吧。”她笑着推他进去。
他笑,“我家猫儿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过日子。”
她羞,“谁是你家的。”
“猫儿,想不想更省钱?”排队点餐时,他忽然凑上来轻声问。
她双眸发亮,仰着脸问他,“怎么个省法?”
“我的房子给你住,我的床分你睡……”他低头贴近,悄声说,“我也随你用。”
她红着脸捶打了他一下,转过身去不理他。
他笑着哄,“傻瓜,逗你的。”
“好。”她小小声地答应,一张脸早已红得没法见人。
当时她说得虽然很小声,但是唐予谦听见了的,那瞬间石化的俊脸让安咏絮至今想起来都还忍俊不住。
她轻轻关上门,靠着门板,带着泪笑着说,“唐予谦,欢迎回家。”
五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她知道租着这个房子,只为保留当初的模样很蠢,可是,不这样,她不知道上哪等他,不知道该怎么等他回来。
不为别的,只是想确定他的安全,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就好。
可是,事实证明,她多虑了,以他的身份压根不需要她担心。
这五年来多少个将日日夜夜,每次听到外面有半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第一时间开门出来看,可每次都是失望。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锁也没换,她总想着,有一天,也许他会回来,至少他手里拿的钥匙还能打开这间房子。
一开始,她一直待在这间房里等,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地等,要不是后来发生那件事,也许她会一直等一下……
而今,唐予谦的身份告诉她,她的等待毫无意义,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安咏絮又靠着门板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关上房门,回对面的房子去。
她等的人已经回来了,这里也该成为一个秘密。
……
洗了个澡,安咏絮走到阳台打电话给阎洛,“阎洛,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哪里知道那老头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我最后不是也帮了你吗?还帮你儿子找了个爸爸。”阎洛一副恩情浩荡的口吻。
“你那叫帮吗?你是不是也想利用安安来达成什么目的?”安咏絮怀疑地问。
“安宝贝,别总是把我想得这么坏,会做噩梦的。”
“……”他的坏还用得着别人想吗?
“这次搞砸了老头想要一口吞的计划,老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不要考虑抱紧唐予谦的大腿?”
这是试探还是真诚的建议?
不是担心她找唐予谦这个码头靠吗?
其实,想想也不是不行,可是,她没脸再利用唐予谦,或者说,没脸再要他帮忙,尤其是在他说了那句挖他伤口的话后。
“阎洛,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想了想,她下了决心。
阎洛散漫的脸色瞬间僵凝,他推开正给他做检查的私人医生,坐起身,“真的打算投靠唐予谦,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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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一次我谁也不靠了。”安咏絮坚定地道。
“谁也不靠?难道你不想要你的儿子了?”
“比起他们,我觉得你们给安安带来的危险更大,至少他们不会危及安安的生命。”
“唐予谦呢?他可是才和你儿子‘父子相认’。”
说到这,安咏絮咬牙切齿,“他说会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吗?”阎洛望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阴邪地勾唇。
“到此为止吧,以后我跟你互不亏欠。”安咏絮说着就要挂上电话。
“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就如你所愿。”听筒里传来阎洛正经八百的声音。
安咏絮心里咯噔一跳,“什么事?”
阎洛笑了,“到时再告诉你。”
电话挂断,安咏絮听着嘟嘟声,一颗心更加沉重了。
……
第二天,安安醒来揉了揉双眼,看到大床上只剩下自己,连忙下床穿上鞋子跑出去。
看到妈妈在厨房做早餐,他又去打开妈妈工作的房间看了眼,没人。
他接着找了阳台,连洗手间都不放过,还是没看到爸爸的身影,小脸蛋瞬间垮了下来,有点小郁闷地走向厨房。
“妈妈,爸爸呢?”儿子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安咏絮怔了下,关上火,上前揽住儿子,打趣地道,“一醒来就找爸爸,不爱妈妈了吗?”
“爱!也爱爸爸。”后面那句说得很小声,还边偷瞄妈妈的脸色看看妈妈有没有不高兴。
安咏絮被他可爱的表情逗乐,“快去刷牙吃早餐。”
“妈妈还没回答我爸爸去哪儿了。”安安执着地问。
安咏絮看着安安,心里难受。
不过是才一晚就已经黏成这样了,等做了亲子鉴定后……
“你爸爸回他住的地方了,他很忙的,我们不去打扰他好不好?”她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
“爸爸没有周末吗?今天是星期天!”他星期六星期天都不用上学的,爸爸应该也不用工作才对。
“你爸爸是大老板,就算是周末也有很多事要做的。乖,快去刷牙,我们待会去远一点的超市买大大的冬瓜回来,妈妈做冬瓜盅给你吃。”这小聪明劲,真不好忽悠。
“嗯!还要买给爸爸穿的拖鞋!”安安一听说去超市就来劲了,麻利地跑去刷牙。
安咏絮想笑笑不出来,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安安刷好牙后,就忙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卡通小零钱包,把里面妈妈平时给的一毛五毛一块的钱全都掏出来,仔细地数着。
他要给爸爸买拖鞋,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数着数着,他忽然发现书包上贴着的一张小纸条,纳闷地撕下来左看右看,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拿着纸条跑去找妈妈。
“妈妈,这是爸爸贴在我书包上的!”
闻言,安咏絮连忙接过来一看,小小的便签纸上写了一个地址,字迹遒劲有力。
“妈妈,爸爸写了什么。”安安摇着妈妈的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他让你好好吃饭,有空他会来看你。”安咏絮把纸条还给儿子,笑着摸摸见他的头,无奈地撒了谎。
“哦。”安安拿着纸条闷闷地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安咏絮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没看到安安,便回房去找,只看到床上已经换下来的睡衣。
安安的自理能力相当好,平时只要将他穿的衣服放在床头,他醒来一般都会自己换了。
不在家,应该是到隔壁的夏至去串门了。
夏至平时爱逗他,周末的时候安安也经常一早去按门铃,拍门板叫她起床,就是不让她睡懒觉。
安咏絮来到夏至门外敲门,才敲了两下就有人来开了。
看到哈欠连连,一脸惺忪的夏至,她笑,“安安又来给你当闹钟了。”
“是啊,我刚打算再睡会,你又来了。”夏至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打算再睡会?安安不在你这吗?”安咏絮心惊,安安在的话,没理由她还能再睡回笼觉。
夏至一听,所有的瞌睡虫全都吓跑了,“不在啊,他刚刚来敲我房门,我一开门就递给我一纸条问我上面是什么。”
“你告诉他了?”安咏絮直觉完了。
夏至点头如捣蒜,“然后他就高高兴兴地说去找爸爸了,我以为他说的找爸爸是回家找啊,唐予谦昨晚不是住这?”
安咏絮摇头,慌忙转身回房拿手机拨打唐予谦的电话。
安安一定是拿着地址去找他了,这孩子平时懂事得不得了,怎么现在这么让人担心。
可是,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接连打了好几个都这样,估计是时间还早没起,或者是手机没带在身边。
安咏絮赶紧收拾了下,拿着包匆匆出门。
好在她刚才看过纸条,关于唐予谦的东西自己的记忆力又特别好,那地址看了几眼就记住了。
……
今天的兰园,气氛有点不同以往。
负责兰园的护卫队长接到电话,从宅子里走出来时,看到自己手下那种怪异的眼神,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鬼!哪来的小孩!”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手上拿着皮卡丘的小零钱包站在铁门外,清澈黑亮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们,好像在打量,镇定得不像话。
兰园位于半山腰,风景优美,环境幽静,他可不认为会有小孩能随随便便迷路到这里来。
“队长,他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说是要找爸爸。”门卫尴尬地挠头道,他们都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板着脸喝也喝不走。
爸爸?
那稳重的男人气得想骂娘,“是谁在外面乱搞,还让小孩自个找上门来了!”
“不知道啊,这是小孩手里拿着的地址。”门卫赶紧把写有地址的小纸条呈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直接轰走的原因。
这是兰园,而今唐家掌权人所住的地方,一般人不敢来,即使知道地址。
那队长接过来一看,“妈-的!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不介意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说完,他缓了缓脸色,走上前,“喂,小鬼,你找谁?”
安安偏着小脑袋瓜,很努力的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爸爸叫什么名字,也忘了妈妈是怎么喊爸爸的了。
“你要是说不出要找的是谁就赶紧走开,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队长老黑粗声粗气地吼,只希望这样能把这小孩吓走。
虽然这小孩确实很讨喜,白白嫩嫩的,长得又好看,但他们的少爷平时那冷情冷欲的样子,必定也是不喜欢小孩子的,要是让他看到,那他们就惨了。
安安没有怕,反而仰着小脸,倔强地望着他们,“我要找我爸爸!他就住在里面!”
“你这小鬼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说不出自己的爸爸是谁就不能再留在这里!”老黑是个暴脾气,伸手就将安安高高举起。
安安胆子再大也还是瑟缩了下,扑腾着朝里边这栋漂亮的房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爸爸!爸爸!爸唔……”
老黑捂住他的小嘴,赶紧放下他,这时候也不知道少爷起来了没有,就算起来了也不应该让一个小孩子吵到他。
别墅的泳池里,唐予谦又游了个来回才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浴袍披上,甩了甩头上湿发,转身回房。
要上楼的时候,好似听到外面有吵嚷,微微蹙眉,叫来管家,“外面什么事?”
“好像是有个小孩上门找爸爸,正被老黑……”
杨叔的话还没说完,唐予谦已经转身疾步往外走了。
杨叔一怔,赶紧跟上。
门外
“你一定是他们的老大对不对?”安安奶声奶气地问。
老黑见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眼力劲,黝黑的脸庞有了笑容,“算你小子有眼光!”
“你是老大,我爸爸肯定也是归你管了。”安安忽然抱住他的大腿,仰头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那你能不能像老师一样把所有人都叫来排队?那样我就能找到我爸爸了。”
老黑茅塞顿开,惊喜地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正要下令把所有手下都召集过来开认亲大会,忽然看到从宅子里走出来的男人,立即变了脸色,恨不得能把眼前这小鬼给变没了。
“少爷!”
今天负责值班的门卫连忙低头恭敬地喊了声。
安安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小脸上顿时灿烂如花,惊喜地就要飞奔过去,老黑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
安安小小的身子扑腾地挣扎着,边喊,“你放开我!那个就是我爸爸!”
闻言,老黑吓得差点松开手让他从手上跌落,呆呆地看着他家少爷大步来到眼前,满脑子都是‘完了,完蛋了,死定了’这些字眼。
“还不放开?”唐予谦沉声。
安安双脚一沾地,立马兴奋地扑过去抱大腿,“爸爸,你怎么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跑掉!”
唐予谦冷扫了眼老黑他们,才弯腰问安安,“妈妈呢?”
听到说有小孩上门找爸爸,他就猜十有八-九是安安了,只是没想到没看到孩子的妈。这会也不过才九点过,她让安安一个人跑来?
“妈妈在家,我知道是爸爸给我留的地址后,我就来找爸爸了。”安安还为自己成功找到爸爸而有些小得意。
唐予谦一听,就知道孩子是私自跑出来找他的,怪就怪在他昨晚随手留的那个纸条。
很好,这么小就能独自找到这里来,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走吧,爸爸带你进去吃早餐。”唐予谦牵起孩子小小的手,淡淡吩咐老黑,“待会孩子的妈会找过来,不用拦着。”
老黑立即应是,庆幸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看着那向来清冷寡淡的男人牵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一大一小走进兰园,总觉得自己眼花了,而且,待会孩子的妈会来!
少爷不止有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这简直是爆炸性新闻!
……
安咏絮到达兰园的时候,看着这气派的庄园,也顾不上什么,直接上前,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站在雕花铁门外的男人已经先一步问她,“你是孩子的母亲?”
闻言,安咏絮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至少安安已经安全抵达了。
这小子,回去非打他一顿屁股不可。
“请跟我来。”老黑对她多了几分恭敬。
安咏絮默默地跟着男人走进这气派优美的庄园。
走过玄关,安咏絮看到餐厅那边的餐桌上,安安正在吃早餐,唐予谦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早报优雅地翻阅着,时而抬头看一眼安静吃早餐的安安。
她提着的心总算落定了,只是,他不接她电话也就算了,为什么看到安安来了,也不给她打电话,不知道她担心得要死吗?
不过也是,他而今何需再顾虑她的心情。
“妈妈!”安安抬眼看到妈妈站在那,立马放下餐具,小屁股挪下椅子,飞跑过去。
安咏絮蹲下身接住飞扑过来的儿子,抬眼看去,就见唐予谦对于她的到来只是抬眸看了眼,继续低头看他的报纸,心里有些小失落。
“妈妈!妈妈!你吃早餐了吗?”安安仰起笑脸,讨好地问。
安咏絮心里一暖,但是马上想起儿子的惊人之举,板起脸色拉开他,“你自个跑出来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
安安知道妈妈生气了,于是乖乖地低头认错,“妈妈,我错了。”
“知道错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安安一直乖得很让她省心,这次不好好骂一骂,迟早会出事。
安安看妈妈真的生气了,赶紧抱住妈妈的大腿,撒娇,“妈妈,我知道错了。是爸爸把地址贴在我书包上让我来找他,我就来了。”
“……”安咏絮怎么也没料到儿子会这样以为,难不成要她去骂唐予谦?
唐予谦也是意外地挑了下眉,唇角微勾了下,合上报纸,看向他们,“安安,过来把早餐吃完。”
“嗯!妈妈一起!”安安又眉开眼笑,拉着他妈妈一起过去。
安咏絮被儿子拉过去,看着餐桌前清贵优雅的男人,再看餐桌上分外精细的早餐,也知道他而今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和五年前那个程予谦过的生活是天差地别。
“妈妈坐这,我把我的荷包蛋分给你。”安安欢快地过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安咏絮再大的气也被儿子乖巧的模样给收服了,上前抱起儿子坐回位子上,再看向唐予谦,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一大早就来打扰你。”
“不早了。”唐予谦切了口早餐,抬头轻淡回了句。
快十点了,是不早了。
安咏絮垂眸,一时无话。
杨叔是个有眼力劲的人,早在她进来时不用主子吩咐也亲自去厨房端来一份早餐摆上桌,“安小姐,请慢用。”
“谢谢。”安咏絮也不客气,总好比杵在一边当柱子的好。
“妈妈,安安的荷包蛋给你。”安安果然说到做到,用叉子叉起碟子里被点缀得很可爱的荷包蛋伸过去给妈妈。
“安安,妈妈碗里有。”
安咏絮发现自己的话被唐予谦抢了。
安安往妈妈面前的盘子看了眼,“妈妈会不会不够?”
“够了,还吃不完呢。”安咏絮面色发窘。
她平时在在儿子眼里饭量有那么多吗?
唐予谦的目光掠过她,轻笑,“你妈妈不够的话可以再让人做。”
“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得不……”猛然想起自己不该提过去,安咏絮赶紧止住话,低头切了小口的早餐喂儿子。
过去她吃不完的东西他都会帮她吃完,毫不顾忌别人什么眼光,这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亲密。
有时候他会想方设法地做对她胃口的菜给她吃,就像再难料理的东西只要她想吃,他都能做得出来。
此时此刻,很像是一家三口的早餐,让她内心有些动摇,奢想着以后的每天早晨都如此。
很快,这顿早餐在安安偶尔发出的童言童语中结束。
唐予谦先让杨叔带安安去玩。
安咏絮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有些正襟危坐。
越是跟他近距离接触,她就越发深感他的高贵和深沉。
“我已经跟安安说过了,下次不许一个人跑出来。”
“嗯。他平时不这样的,给你添麻烦了。”她点头,一脸惭愧。
“做为孩子的父亲,应该的。”唐予谦看着她,眼眸深深。
安咏絮心里咯噔一跳,抬头便对上他深沉又暗藏犀利的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予谦从后背拿出一份文件袋扔给她,“安安是2年2月27出生,是刚满八个月出生的早产儿,我们当年分手时你声称流掉的那个孩子才一个多月,如果孩子还在,和安安的出生年月正好吻合。”
安咏絮脸色刷白,不敢置信地拆开那个文件袋来看,里面的东西让她吃惊。
“之后你在医院里保胎足足有三个月之久,刚开始我查不出来,不代表一直查不出。”唐予谦声音很平静,毫无起伏,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安咏絮放下手上的调查结果,缓缓看向他,“这些是……”
“如果你还坚称孩子不是我的,除非你在还没分手的时候就已经背叛我了。”唐予谦冷冷勾唇,不疾不徐的声音,却席卷着吞噬人的风暴。
“我没有!”安咏絮着急地否认。
唐予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徐徐起身,“等做了亲子鉴定后就知道了。”
安咏絮脸色更白了,他的意思是如果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证实安安不是他的孩子,那就证明她当年在还没分手的时候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吧。
“我今天约了亲子鉴定中心的医生,还不跟上来?”走了几步的唐予谦停下来,回眸看她。
安咏絮赶忙起身跟上去,隔着两步的距离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知道自己而今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的,何况他还调查出她当年确实‘怀胎分娩’过。
“你希望抽血还是采用别的方式?”唐予谦慢下脚步问她。
安咏絮想了想,“不是头发或者别的都可以吗?不一定要采取血样。”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安安受疼。
唐予谦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嗯”了声,走向已经和老黑他们玩闹一团的安安。
她知道,他必定也觉得可笑,既然心疼儿子,松口承认是他的孩子不就好了。
她也想,可她不能,对他不公平。
看到唐予谦出来,老黑他们立即放下安安,立正站好,整齐划一地喊,“少爷。”
刚才看到杨叔带着小祖宗出来,他们当然要努力讨好,将功补过了,而这小祖宗确实也讨喜。
“爸爸,老黑叔叔他们教我翻跟头。”安安一看到唐予谦出来,立即撒欢地跑过去讨赞。
老黑一干人瞬间冷汗涔涔,这小祖宗身娇肉贵的,还说他们教他翻跟斗,这不是让他们找死嘛。
唐予谦拿掉他发上的一根草屑,只淡淡扫了眼老黑他们,便牵着他的手上车了。
安咏絮对他们微微颔首,也紧跟着上了车子。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亲子鉴定中心前。
安咏絮很意外,这么**的事,他找的居然不是上次他带她去的那间医不医诊所,她相信一个亲子鉴定应该难不倒那个人。
走进鉴定中心后,安安一直有些不安,可能是怕被打针吧,虽然这两年打针已经没哭过了。
安咏絮只好骗他说是来检查牙齿的,安安就放松了不少,但还是东张西望。
很快,约好的医生采取了唐予谦的头发标本后,又拿了一根棉签采取安安的口腔黏膜,安安这下是真的相信是要检查牙齿了,最后还被医生赞美牙齿很好,安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亲子鉴定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出结果,采取完标本后,唐予谦又带着安安去动物园,玩完动物园又去海底世界。
海底世界里光纤昏暗,唐予谦抱着安安走,虽然安安已经大到不需要人抱了,但他觉得被爸爸抱,显然还是很开心。
安咏絮心情沉重地陪着,每每看到安安的笑脸,又喜又忧。
亲子鉴定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结果,到时候,她该怎么跟安安说?
到时候,她和唐予谦也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妈妈,你看!”
安安忽然叫喊,安咏絮立即回头去看,没想到男人就在身畔,这一回头,他也正好扭过头来,她的唇不偏不倚地擦过他的……
她怔住,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很平静,又深邃得惑人。
她脸上一热,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别开脸去看安安刚才指的鲨鱼,心如擂鼓,更怕他揪着这甜蜜的‘意外’不放。
好在,他也没说什么。
原本以为出了海洋馆,唐予谦就和他们分开了,但是安安又惦记着给爸爸买拖鞋的事,然后又说起她要做冬瓜盅的事,于是唐予谦又全程陪同他们去了超市采买。
出了超市,唐予谦打发掉韩诺,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乍看之下,压根看不出他的手指废了三根。
到了小区,他将车子停好,安咏絮到后备箱拿出食材,刚要拎起那大半个冬瓜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接了过去,左手拎不完,剩下的才让她拿着。
安咏絮拎着那双安安用心挑的拖鞋跟在后头走,看着前面挺拔的身影,再看安安抢着要帮他分担,不禁勾唇。
据说亲子鉴定结果至少也要一个星期才有结果,事已至此,那就当这是偷来的美好时光吧。
一进家门后,安咏絮就钻进厨房里去忙了,她相信安安会好好‘招待’他的。
当年她学会做甜点了的,做得最多的就是提拉米苏,现在很久没做了,有点生疏。
好不容易终于做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端出去。
“爸爸,我这题算得对不对?”
客厅里,安安正伏在茶几前做功课,旁边唐予谦在指导。
“下一道。”唐予谦笑着摸摸他的头,看来是做对了。
“又算对一道,爸爸又得分一个周末陪我玩喔!”安安在小本上又画了一竖。
唐予谦啼笑皆非,“小家伙,这么聪明,看来爸爸不用担心将来被你败光家底了。”
将来……
他已经将孩子规划到他的将来里了吗?
安安得到表扬,既高兴又得意,“爸爸放心,我长大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和妈妈的。”
唐予谦笑而不语,看向已经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目光落在她手上端着的提拉米苏上。
“好久没做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吧。”安咏絮赶忙把甜点放到茶几上,顺便帮安安先收拾起作业,完全没注意到她说第一句话时,唐予谦眼里闪过一丝异光。
“爸爸,妈妈做的东西可好吃了,我带去学校的饼干,同学们都说好吃。”安安特自豪地道,拿起叉子就叉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安咏絮失笑,她就是担心安安在学校会被孤立,所以平时偶尔会烤些小饼干给他带去学校和同学一起吃,攒个好人缘也好。
好在安安性子也开朗,在学校还蛮受欢迎的。
唐予谦看了眼卖相不错的提拉米苏,拿起叉子尝了一小口。
安咏絮几乎是屏息看着,就怕不合他的胃口,甚至紧张地等待他的评语。
半响,他抬眸,徐徐看向她,“挺好吃的。”
即便是客气的话,安咏絮也觉得心花怒放。
但是下一秒,他的话却叫她不知所措……
她怔住,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很平静,又深邃得惑人。
她脸上一热,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别开脸去看安安刚才指的鲨鱼,心如擂鼓,更怕他揪着这甜蜜的‘意外’不放。
好在,他也没说什么。
原本以为出了海洋馆,唐予谦就和他们分开了,但是安安又惦记着给爸爸买拖鞋的事,然后又说起她要做冬瓜盅的事,于是唐予谦又全程陪同他们去了超市采买。
出了超市,唐予谦打发掉韩诺,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乍看之下,压根看不出他的手指废了三根。
到了小区,他将车子停好,安咏絮到后备箱拿出食材,刚要拎起那大半个冬瓜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接了过去,左手拎不完,剩下的才让她拿着。
安咏絮拎着那双安安用心挑的拖鞋跟在后头走,看着前面挺拔的身影,再看安安抢着要帮他分担,不禁勾唇。
据说亲子鉴定结果至少也要一个星期才有结果,事已至此,那就当这是偷来的美好时光吧。
一进家门后,安咏絮就钻进厨房里去忙了,她相信安安会好好‘招待’他的。
当年她学会做甜点了的,做得最多的就是提拉米苏,现在很久没做了,有点生疏。
好不容易终于做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端出去。
“爸爸,我这题算得对不对?”
客厅里,安安正伏在茶几前做功课,旁边唐予谦在指导。
“下一道。”唐予谦笑着摸摸他的头,看来是做对了。
“又算对一道,爸爸又得分一个周末陪我玩喔!”安安在小本上又画了一竖。
唐予谦啼笑皆非,“小家伙,这么聪明,看来爸爸不用担心将来被你败光家底了。”
将来……
他已经将孩子规划到他的将来里了吗?
安安得到表扬,既高兴又得意,“爸爸放心,我长大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和妈妈的。”
唐予谦笑而不语,看向已经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目光落在她手上端着的提拉米苏上。
“好久没做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吧。”安咏絮赶忙把甜点放到茶几上,顺便帮安安先收拾起作业,完全没注意到她说第一句话时,唐予谦眼里闪过一丝异光。
“爸爸,妈妈做的东西可好吃了,我带去学校的饼干,同学们都说好吃。”安安特自豪地道,拿起叉子就叉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安咏絮失笑,她就是担心安安在学校会被孤立,所以平时偶尔会烤些小饼干给他带去学校和同学一起吃,攒个好人缘也好。
好在安安性子也开朗,在学校还蛮受欢迎的。
唐予谦看了眼卖相不错的提拉米苏,拿起叉子尝了一小口。
安咏絮几乎是屏息看着,就怕不合他的胃口,甚至紧张地等待他的评语。
半响,他抬眸,徐徐看向她,“挺好吃的。”
即便是客气的话,安咏絮也觉得心花怒放。
但是下一秒,他的话却叫她不知所措……
“我该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吗?”
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好像心头打翻了热茶,滚烫生疼。
这是嘲笑,还带着一丝的意味不明,她知道。
五年前那样分手的是自己,五年后却还处处记得他的喜好,这确实显得很可笑。
她抿了抿唇,故作淡然地看向他,“我又没失忆,记得也正常。招待客人,一般都会按照客人的喜好来。”
“客人?”唐予谦似笑非笑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里讳莫如深。
“妈妈,爸爸不是客人,爸爸是家人!”安安声音脆嫩的纠正。
安咏絮看向儿子,连忙笑道,“安安真聪明。”
她知道,在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这几天里,想要和唐予谦自在的相处压根不可能。
“比起客人,爸爸确实更喜欢家人。”唐予谦忍不住将儿子抱过来,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吃。
安咏絮怔怔地看着,满耳朵都是他这句话在回响。
她怎么觉得他这是在暗示什么?
但是,应该是不可能。
晚饭,安咏絮本来打算做一大桌子菜的,但是想到唐予谦说的记得他喜好的那些话,于是一减再减,最终只做了安安爱吃的冬瓜盅,还有三道家常菜,而且还特地避开他的‘喜好’做的。
吃饭时,唐予谦也没说什么,只是吃那冬瓜盅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好像是不喜,她也不想,可她的心就是自动的记下了。
吃过晚饭后,唐予谦因为有事情就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安安依依不舍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个小人精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或者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做患得患失了,看着他爸爸离开的那个眼神叫人心折,好像怕爸爸一去不回。
“妈妈,爸爸会永远是爸爸,对吗?”唐予谦离开后,安安转身投入她的怀抱,仰着脸忽然这么问。
安咏絮瞬间哽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抱着儿子,背着他红了眼眶。
晚上,等安安睡后,安咏絮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最烂的方法可行。
她拿手机走到客厅拨打了阎洛的号码。
这次响没几声阎洛就接了,“安宝贝,想我了?”
“我想请你在我们的关系彻底结束时,帮我最后一个忙。”
“什么忙?”
安咏絮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我要离开城,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
阎洛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她这样的决定,笑了笑,“那不难。不过,安宝贝,你让我帮忙就不怕我出卖你?”
这也不难,她到时候另有打算。
“啧啧,看来你这些年委曲求全地待在我身边确实是为了等唐予谦回来,但是安宝贝,怎么把人等回来了反倒要跑路了呢,蠢得我都想笑了。”
你不正在笑着吗!
安咏絮暗自腹诽了句,没好气地道,“你要我做的事赶在结果出来前吧,到时候我们两清。”
说完,她就要挂掉电话,却仿似听到阎洛在电话里呢喃——
“清得了吗?安宝贝,我们都那样了,能两清得了吗?”
她慌忙挂断,不想去听那游魂似的话。
接下来,在安安上学的几天里,安咏絮一直为离开做准备,而且只能悄悄地做。
结束和阎洛的关系,那就意味着这座城是待不下去了。到时候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唐予谦那边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了,离开,是她想到的唯一最好的办法。
转眼三天过去了,这个‘爸爸’唐予谦当得很尽职,安安上学放学都亲自接送,不假手于人,短短的几天里,学校的同学都知道安慕希有爸爸了,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爸爸,安安每天回来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学校说他有爸爸的事,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她心如刀割。
阎洛要她做的事,也在周五这天传来了消息。
一样是坐上他派来的车子先去做造型,然后换上他指定的一件白色裙子,再坐车子前去和他汇合。
等车子到达的时候,安咏絮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方——阎洛的私人会所。
……
“少爷,阎少打来电话,要您去他的私人会所提前庆祝阎氏集团即将拿下政府刚放出的那块地。”
唐氏财团大厦的总裁办公室,韩诺匆忙进来禀报。
傅珩刚好也在,听到这话,有意瞥了眼唐予谦,“我听说,阎洛今晚要请某些人到他的私人会所吃喝玩乐。”
至于某些人,当然是能左右那块地花落谁家的人了。
唐予谦只是嗯了声,头也没抬地阅览文件。
“我还听说,阎洛今晚要将他豢养多年的那个金丝雀转送出去了。”傅珩又漫不经心地提醒。
唐予谦签字的动作顿了下,然后一气呵成地签了那份文件。
傅珩拿起来,仔细一看,比平时的潦草些,看来也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平静。
他不禁有些纳闷,不是父子相认了吗?有孩子当纽带,在一起不都是迟早的事吗?
难道这位总裁大人是打算只要小孩不要娘?
傅珩暗自腹诽着,却见唐予谦放下笔,拿起外套起身离开。
“总裁,你这是要去哪?文件还没签完呢!”他赶紧喊,好不容易盼得这大总裁回来,当然让他多签些文件。
“去阎洛的私人会所。”唐予谦头也不回地说。
“这是要去抢人啊,那我也得去!”傅珩放下手里的文件,赶紧跟上,察觉到唐予谦冷冷一眼瞪来,他轻笑,“总得我去把把关啊,到时候你为美人当散财童子怎么办?”
阎洛那个疯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让人防不胜防,虽然唐予谦这个男人有时候比阎洛还疯,但大多时候都是正常的就是了。
“你要去给人当门童也可以。”唐予谦轻飘飘的一句话止住了傅珩的脚步。
阎洛只请唐予谦一个人,他去了确实也进不去,只能杵在外头当门童。
“好吧,不过我提醒你,唐老那边对上次拿两个最火的品牌跟阎洛做交易的事相当愤怒,你悠着点。”傅珩只能在身后奉劝一句。
最可恶的是,那天,阎洛那小子居然转身就转送给唐老了,据说唐老看到那份文件时,差点气到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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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洛的私人会所命名为‘安’,买下的私人游乐园也名为‘安宝贝’,处处都彰显着有多宠自己豢养的那只金丝雀,也因此,这次听说他要转让那只金丝雀,确实起了不小的骚动。
夜幕降临,私人会所已经灯火璀璨。
安咏絮跟着封尘穿过弯弯道道,来到一间她毫不陌生的房间。
房间很大,纤尘不染,又设有隔间,到处都是高端的医疗仪器,这里是一间私人专属的急救站。
站在检查仪器前的白大褂女人她也不陌生,却也称不上熟悉,阎洛叫她蔷薇,但她从见到这个女人开始到现在,从来没见她拿下过口罩,只知道她的眼睛很冷,像一潭死水一样,而且声音有些嘶哑,好像曾声带破损过。
不用等她开口,安咏絮已经主动上前躺下,任其检查。
监察步骤她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像一具死尸一样躺着不动,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睁开眼,拉好衣服,起身。
但是,这一次,这女人却将她推回去躺着,右手也举起了针,正在试药。
安咏絮心下一惊,“我的身体出问题了?”
蔷薇摇头,一把拉下她肩头上的裙子,就要给她打针。
安咏絮多了个心眼,伸手阻止,“没出问题,为什么要打针?针里是什么药?”
蔷薇没回答,只是强硬地去扯她的衣服,她当然不配合,于是,两相拉扯,右肩的衣服被扯坏,露出浑圆小巧的肩头。
“这是什么药?是不是阎洛让你做的?”蔷薇却非要把药打进她身体里不可,而且手法巧妙地避开她的挣扎,那细细的针就朝她白嫩的肩膀扎去。
这个女人说既然自己没问题,再想到阎洛要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忽然觉得脚底生寒。
她没想到阎洛有一天真的敢让她走到那一步。
也许是怒极,她伸手就抓来那只手,狠狠咬上一口,跳下床,只是随意拉扯了下衣服,慌忙逃离。
还好这里从来不需要人守在外面,她顺利逃出了,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朝阎洛的私人套房走去。
就在要转角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没有扶着她,却也没被她撞得倒退,反倒是她往后弹了几步。
抬眸,撞进一潭冰水里,他的眼神让她冷得刺骨,剜心。
唐予谦看了眼她身上被扯坏的裙子,抬头看了眼前边的房间,再看她此时的狼狈样,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事,面沉如水。
安咏絮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撞上他,看到他冰冷的眸色,也知道他做了怎样的联想。
“安小姐,你不是答应过阎少的吗,怎么还没完事就跑出来了。”封尘疾步赶来,冷声质问。
安咏絮看了眼唐予谦,见他寒着脸却不屑看她一眼,心里滑过苦涩,看向封尘,“带我去见阎洛!”
“正好,阎少也要见你。”封尘说着,上前带她离开。
安咏絮静静地看了唐予谦一会儿,转身离开。
就在两人擦肩的时候,他伸手拦下她。
她停下脚步,冰冷的心瞬间回暖。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
不知道是他太会压抑自己的情绪,还是真的这么平静,至少她听不出半点起伏。
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给她机会,就跟上次在车里问她要不要送她来这里一样,而且,她更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他们还有可能重修旧好的机会。
只要她摇头,以后就算跪着求,也求不来他顾盼一眼。
但是,安咏絮还是摇头了,挺直了背脊,望着前方,轻轻拨开他的手,“不用。”
然后,带着决然走开,这一次,是彻底走出他的世界了。
唐予谦的世界里不应该再有安咏絮。
一个转角,两人咫尺天涯。
唐予谦左手紧攥的拳头,已经青筋若现。
没一会儿,拳头缓缓松开,他面露自嘲。
真是……
摇头无声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韩诺默默地跟在身后,也没去问为什么就要离开了,因为不离开只会显得更可笑。
他都能看到少爷不止一次又一次低头试探了,他不相信那位安小姐感觉不到。
真是,不值得。
少爷是疯了才让她那样践踏自己的心。
……
安咏絮果然在阎洛的私人套房看到了他,他正以葛优瘫的姿势瘫在沙发上玩着那对他来说过于幼稚的消消乐。
想到刚才的事,安咏絮怒气冲冲地上前,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盆砸向他。
啪啦!
花盆应声落地,阎洛早已一个利落地翻身躲过。
他整了整衣服,笑嘻嘻地看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爆发得这么直接。
看到她把扯坏的肩膀部分的衣服打了个结,“我家安宝贝狼狈也是那么美,这服装设计的本事真是信手拈来啊。”
“你又拿我算计唐予谦!”她厉声质问。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刚才那个蔷薇要给她打的一定是某种药,然后唐予谦刚好赶到,也许是看一出好戏,也许是被迫成为这场戏里的主角。
还好她警觉,没让蔷薇得逞,没着了阎洛的套。
“我算计他什么了?你宝贝他也宝贝得太明显了点吧。”阎洛耸耸肩,散漫地瘫回沙发里。
“那里是私人地方,没人能进入,除非你有意放行,有意指点!”她真天真,居然还相信他再疯也不会害她。
“哦。”阎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忽然扔开手机,起身朝她走去,“是又怎样?安宝贝,是你想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安咏絮失望地看着他,失望地笑了,“阎洛,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地相信,你真的不是人。”
“我还能更不是人一点,你信不信!”话音刚落,他倏然伸手把她拉过来,一个转身就将她压进沙发里……
天旋地转的眩晕过去,安咏絮冷冷地瞪着压在身上的男人,用力挣扎,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阎洛,我求你别再恶心我行吗!”
阎洛压住她的双手,邪笑着俯首逼近,近到两人的唇只在厘米之间,也不说话,只一双眼亮得瘆人。
安咏絮看到这样的他,心里开始打颤,生怕他真的疯到对她做出天理不容的事。
“如果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要你呢?”阎洛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呢喃。
那带着淡淡酒香烟味的气息扑洒而来,虽然不强烈,对别的女人来说也许还很好闻,可安咏絮就是恶心得想吐,即使没有酒香烟味。
“你要变态也别拉上我,大不了就是死而已。”她冷笑,倔傲得耀眼。
“我差点忘了,你不怕死,为了他更是不要命。”阎洛眼里的暗淡一闪而过,笑着放开她,“安宝贝,一味地为一个男人牺牲、着想,只会彰显那个男人有多无能。我敢保证,唐予谦如果知道一切,最先恨的那个人肯定是你。”
安咏絮早已起身离他老远,好不容易松懈的心又狠狠揪紧。
半响,她扯唇苦笑,“所以,我没打算让他知道。”
所以,她才更要离开,更要远离,即使她很想,很想靠近他,也害怕靠近。
“不过,他也会更恨自己。哈哈……安宝贝,你说,如果唐予谦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阎洛勾起阴恻恻的笑,像是找到了新的游戏,眼里闪着癫狂的激动。
安咏絮身子微微一晃,不敢去想象,只是满脸悔恨地看着阎洛,心寒透彻地笑了,“那你去告诉他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做,但是我敢肯定,最先遭殃的会是你们!而我和你,活着,死后,不复相见!”
阎洛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抬眸迎上她的目光,那双漂亮眼眸里盛满了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事已至此,安咏絮也不会指望他会帮自己离开市,于是转身离开。
“是,我是算计唐予谦,让他看到你衣衫不整的样子,虽然好好的一出戏被你破坏了效果,但他也的确看到了,你看,他还不是转身就走?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阎洛嗤笑。
安咏絮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浅浅而笑。
她的名声有多放lang不堪她自己知道,而他不止一次暗示她可以逃离火海,从递名片到在车上问她要不要送她到阎洛私人会所,再到刚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换做是别的男人,只怕从重逢至今就各种羞辱让她不好过了吧,唐予谦能做到那样已经不容易了。
要怪,也只怪她一次次轻贱他的心。
“我真正要你做的事是去见一个人。”
就在安咏絮要走出房门时,身后传来阎洛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会过头去,“见谁?”
“先把衣服换上,跟我去就知道了。”
看到阎洛走过来,安咏絮立马紧贴门框给他让路,还是满脸地防备。
“放心吧,是个老人,就算想对你怎么样,他的凶器也起不来。”阎洛修长的手指轻佻地勾了勾她肩膀上打的结,然后笑着离开。
阎洛出去后,立马有人送了件裙子进来,跟她身上这件被扯坏的一模一样,而他就在门外啪嗒啪嗒地开着打火机玩,显然她今天不跟他去见那个老人,今天压根走不掉。
很快,安咏絮换上新的裙子,打开房门走出去。
门外的阎洛收起打火机,看向她,眼里对她的惊艳一点儿也不掩饰。
“妆好像有点儿花了,头发也有点乱。”他上前,伸手要替她梳弄乱掉的鬓发。
安咏絮后退一步,挥开他的手,“你现在帮不帮忙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和你不可能再维持那样的关系,要么现在放我走,要么赶紧带我去见该见的人。”
“啧,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急着为我接客。安宝贝,你给我的第一次还真不是一般的多。”阎洛轻佻地笑了笑,把手给她挽。
安咏絮这一次却没再配合他,率先走在前头。
阎洛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笑得更邪佞,看来这次是真惹急她了。
……
阎洛的私人会所只有一层,但是占地宽广,设计也独特,到处别有洞天。
没多久,安咏絮跟着阎洛来到一间尊享vip包厢前,她虽然对这样的娱乐包厢不陌生,但也从没有进去过。
她不懂,一个老人,怎么会来这里。
很快,门开,安咏絮跟在阎洛身后走进包厢。
包厢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肉色的景象,有的只是一个穿着高贵的老人坐在那里,抽着烟壶,年约六十左右,半黑半百的发丝绑在脑后,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眼睛看似和善,却暗藏犀利。
“唐老,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阎洛毫无诚意地说了句,走过去坐下,随手倒了两杯红酒。
安咏絮微微一怔,暗暗看着这个不怒自威的老人,怎么也想不到阎洛要她来见的居然是唐予谦的爷爷。
绕来绕去,还是和唐予谦扯在一起。
所以,阎洛是又将主意打到唐予谦的爷爷身上?
唐老看到阎洛毫不尊敬的样子,不屑地暗哼了声,目光冷冷地看向安咏絮,“就是她?”
“不是她,难道是我?”阎洛轻笑,拍了拍旁边的位子,让安咏絮过来坐。
安咏絮总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待宰的羔羊,在想要不要直接转身走掉算了,趁还来得及。
“过来吧,唐老只是有话要问你,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他要问什么吧?”阎洛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应该是要问安安的事了。
安咏絮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上前坐下。
阎洛把倒好的红酒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散漫地靠在沙发上,翘着腿,悠然品尝起来。
安咏絮从坐下开始就被坐在对面的唐老盯得浑身不自在,端酒浅抿了口。
阎洛这时好像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在场似的,拍了下沙发,笑着起身,端着红酒,一手插兜,施施然地离开了,只是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很不怀好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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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洛离开后,安咏絮抬眸,镇定地直视唐老那犀利如鹰的目光,“唐老有话请说。”
“我都还没说话,你开什么口。”唐老不悦地轻斥。
安咏絮轻笑,都说唐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就跟古代皇宫一样,那里面的人都有着很严重的尊卑之念,看来不假。
“唐老不说我只好问,毕竟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唐明远对她又多了几分打量,这女人很出乎他的意料,既然缠上予谦,见到自己不是百般讨好才对吗?
难道是想以退为进不成?
“您要是没话跟我说,我就先走了。”安咏絮说着就要起身,安安还在家等她呢。
“那个叫安安的孩子真的是予谦的吗?”唐老出声,语气里带着轻视,眼神也更加凌厉,好像只要她点头,他就要杀死她似的。
安咏絮也没多大意外,坐回去,神色淡然地直视他,“要是我说是,您会信吗?”
唐老正要开口,又被她打断,“不会对吧?我说不是,您也一样不信,所以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以您的本事,应该也知道安安和唐予谦已经做了亲子鉴定,应该后天就出结果了。”
像唐明远这样的人,不看到亲子鉴定结果是不会信的,就和唐予谦一样。
唐明远一时哑然,看着对面这个淡然微笑的女人,怎么也无法将她和传言中的荡-妇联想到一起,甚至气质上与那些所谓的名媛毫无差别,甚至更胜一筹。
也许是阎洛刻意栽培,反正他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点矫揉造作之态。
“您还有别的话要问吗?”安咏絮拿起红酒浅啜了口。
“即使证明安安是予谦的孩子,是唐家的子孙,你也不能留在予谦身边,至于安安,他会回到唐家,我们唐家会好好栽培他。”
这样的话,安咏絮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淡笑,“既然唐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请唐老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后天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给我一张可以离开市的票,不管是什么,只要能离开就行。”安安虽然虚岁为五了,但还不咋长个,还不需要买票,一张就够了。
唐明远倒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本以为还需要各种威逼利诱的。
她只要一张,那必然是留下安安,也就证明那个孩子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是自己的孙子了。
“我相信阎洛会很乐意帮你的忙。”唐明远试探地说。
“阎洛是乐意,可是难保他会为了利益把消息卖给予谦。”安咏絮聪明地道。
唐明远点点头,这女人看似随和淡然,可也是个聪明的。
“那就谢谢唐老了。”安咏絮暗自松了口气,拿起红酒示意地敬了一下。
与虎谋皮,如履薄冰,尤其对面这个曾经也是叱咤一方的人物。
喝完那杯红酒,安咏絮起身离开,只是才走出两步脚步就虚浮起来,踉跄地走到一边扶着墙,眼前也开始有些虚幻,身子也渐渐发热。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什么时候被下-药了?
蔷薇那一针没打进她的身体里,那只有那杯酒!
酒是阎洛给她倒的,可是在他们进来之前,酒已经在那里了。
那到底是阎洛还是唐老?
如果是阎洛的话,他怎么可能当着他们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酒里下了药?
安咏絮刚清醒了一下的脑子又开始陷入迷幻里,身子越来越热,像是有把火在体内烧。
她难耐地抓着心口,沿着墙面往另一边走。
她必须得马上离开。
然而,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药性似乎刺激了某根神经,她贴着墙面,似是舒服,又似是痛苦的仰头。
她看到一个男人朝她走来,那个男人,她看不清脸。
“予谦……”她娇憨一笑,朝他伸手,“你来了。”
男人走上前,握住她的小手,弯腰抱起她,转身离开。
……
安咏絮做了个缠-绵悱恻的梦。
梦里,她和唐予谦一进房间就缠得密不可分。
彼此的唇贴覆着,仿佛有过记忆一般,狂烈地回味着。
霸气炙烈的吻震撼着她的所有感官,烧烫她的身体,她的心。
她的身子软软地紧贴着他宽阔厚实又充满着热力的胸膛,完全受药物控制的她,急切地扯他的衬衫,像个急着拆糖衣的小孩。
他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抱到床上,覆身上去,深吻住她。
她的手配合度超高的缠上他的脖子,十分好学的学他吻她的那样回吻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探索着她未知的领域。
“嗯唔……”她轻吟出声,全身越发燥热难耐。
“乖……”男人声音沙哑地哄。
很快,衣服一件件落地。
男人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腰侧的疤痕瞧。
疤痕……
安咏絮骇然惊醒,顾不得一脸虚汗,低头往被子里一瞧,居然是一丝-不挂!
“做恶梦了?”
忽然,清润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就看到唐予谦站在床前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
不是梦!
是真的!
她昨晚和他在一起!
安咏絮抱紧被子,脸色更加苍白了。
既然她醒来是在唐予谦的床上,那下药的人除了阎洛不会有别人。
阎洛算计她至此,从唐予谦那里得到了什么?
她看向唐予谦,他颀长而立,正一颗一颗地扣着衬衫扣子,虽然手不利索,但依然很赏心悦目,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进来,映得他的脸更加俊雅无双,也照出一室的事后现场。
大床上无比凌乱,她的衣服在地上就跟展览似的,一件接一件的散落各处,甚至扣子都被扯落掉在一边了,看着都叫人脸红发烫。
她试着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是除了刚才以为是梦里发生的,后面她根本就记不起来了,但她浑身酸疼是真的,刚才悄悄看被子下的身子也是布满痕迹。
如果什么也没发生,他不会也和她在同一张床上醒来,自己被下药的状况也不可能’不药而愈’。
安咏絮闭了闭眼,努力消化这个事实,伸手摸向腰间那道疤。
半响,她睁开眼,愧疚地看向他……
“我……”
“你的金主将你转送给我了。”他打断,侧目看过来,淡淡告知。
安咏絮脸色刷白,阎洛竟然直接将她送给唐予谦?
这就是要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看唐予谦淡漠如斯的样子,安咏絮心里满是苦涩。
她不知道经过这一夜后会怎样,但是她知道,明天她是走定了的。
也好,不想纠缠也纠缠了一夜,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的包yang费很贵。”于是,她拥被而起,风情自成。
反正都要走了,就当玩笑似地说了,在走之前,能轻松跟他说一句话也是不错的。
唐予谦微微眯眼,目光深沉地看向她,”我想,以我而今的身份,应该还付得起。”
“如果我只要一张合照呢?”她对上他回眸的目光,嫣然巧笑,“一张,结婚证上的合照。”
她说这句没别的意思,只是还记得那年,有个人说想要合照,结婚那天就可以。
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吧,到最后,没能得到那张合照。
唐予谦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住,应该是也想起了当年那句戏言。
随后,他笑笑,转身离开,她嘴角的笑容黯然。
等他出去后,安咏絮才拖着被子下床,捡起那些已经被扯坏的衣服放到沙发椅上,这才走进浴室。
拿开被子的时候,她被自己身上的吻痕吓了一跳,想不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是怎样被对待的,面红耳赤,连镜子都不敢照,只隐约记得,昨晚她和他好像也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他性感的喘息。
她很肯定,昨晚酒里的药不只是那种药,应该还有迷幻的成分在。
安咏絮低头,摸向腰侧的那道疤,反反复复地摸了好久,也呆了好久才回神关了水流,取来浴巾穿上,系好衣带走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离开的男人又回来了,此时正长腿交叠地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看到她出来了,便侧目看来,眸光深邃无波。
这男人举止投足无时无刻都像是书香门第里精心培养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优雅、矜贵。
他手边的玻璃圆桌上是一份热乎乎的早餐,中西式的都有,还有一杯牛奶。
“过来吃早餐。”很平淡的语气。
她没有拒绝,拢了拢浴袍,走过去坐下,安静地吃他特地端来的早餐,也确实是饿了。
早餐有荷包蛋、米粥、腌菜、吐司、培根等,满满的一托盘。
他不说话,她也就安静地吃着,吃没多久就饱了。
唐予谦伸手将剩下的那一盘子早餐挪过来,优雅地吃着。
安咏絮正在喝牛奶,看到他这样,她差点呛到。
看着他低头默默地吃着她吃剩下的,虽然有很多她没动过,但是她不禁想起当年他们的美好模样,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弯起。
“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回阎洛那里去了。”他边吃边说。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心不在焉地喝着牛奶。
唐予谦三两下就把剩下的早餐吃光了,拿起餐巾擦手擦嘴,看向她,“你腰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安咏絮心里咯噔一跳,他终究还是问了。
“出了点意外,很丑吧?”她淡笑道。
“什么意外?”唐予谦犀利地盯着她瞧。
“车祸。”
闻言,唐予谦心头一窒,定定地看着她,不言语。
他曾经将她疼若至宝,连一滴血都不舍得她流。
她呢,离开他之后,都遭遇了什么?
眉目间似乎总是蓄着一抹淡淡哀愁,即使是笑也是不达心底。
而他已经知道是什么造成她这个样子。
他看着她,幽幽地问,“我很想知道,早知今日,你当年还会做那样的选择吗?”
“谁知道呢。”安咏絮苦笑。
如果当年他是今时今日的地位,也许他们不会分开吧,或者,他们压根不会认识。
不认识,也是好的。
她的答案似乎让唐予谦不满意,冷哼了声就起身离开了。
没多久,女佣送来新的衣服,安咏絮换上后走出房间才知道这是唐予谦住的兰园。
下了楼,没看到唐予谦,她以为他已经出去了,因为挂念安安就打算先回去,只是才走出别墅,就看到绿草如茵的庭院里,安安正被唐予谦高高举过头顶,迎着朝阳旋转,旁边是老黑他们自己看着他们,欢声笑语一片
这意外惊喜着实让她愣怔好久,直到安安的呼唤传来。
“妈妈!妈妈!”小小的人儿扑进她怀里,抱着她撒娇。
这个儿子在外面可以很坚强,在她面前却总爱撒娇,她也很欣慰看到他这样。
“对不起,妈妈昨晚有事没有回去。”这还是第一次留安安一个人过夜。
“没关系,妈妈喝醉了,爸爸有让韩诺叔叔接我过来,我昨晚就住在爸爸这栋大房子里呢,那床比我们家的还要大好多。”
喝醉了……
安咏絮抬头看向走过来的男人,心里很感激他想得那么周到,还特地接了安安过来。
想到他在房里说的从今天起不必回阎洛那去了的话,再加上也把安安接过来了,应该是她想的那样吧。
“妈妈,爸爸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呢!”
果然是这样,她不用回阎洛那了,连租的那个家也回不去了。
安安察觉到妈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对着小手指,小小声地说,“妈妈是不是不喜欢这里?没关系,我也觉得这房子太大了,还是我们住的那个好。”
安咏絮看着安安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明明很喜欢这里,却又口是心非地说不喜欢,总是懂事得让她心疼。
如果可以,她也想让他住在这里,可是不行,明天鉴定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不用说住,只怕会被赶走。
“安安说的没错,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住这里,至于那租房里的东西我会让人收拾过来。”唐予谦走过来,淡淡地说,却是不容置喙。
安咏絮抬头看他,想起他说的阎洛把她转送给他的话,所以,她可以当做这是她这只金丝雀新的牢笼吗?
“安安,先去和那些叔叔们玩。”她支开安安,看着安安走开了,才起身对他说,“亲子鉴定的结果明天就出来了吧?”——
题外话——
号上架哈,到时候大家要捧场哟~~
唐予谦脸色不太好地嗯了声。
“那就明天之后再说吧。阎洛把我转送给你是他自个的意思,你要是因此有什么损失,我只能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她也没法挽回了。
见唐予谦没再说什么,她犹豫了下,还是不得不开口,“我和安安回去住,等结果出来你再上门接我们过来也不迟。”
等结果出来,他看了后自然不会上门了。
唐予谦也只是冷勾唇角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安安。
他一过去,原本和安安玩的那些人个个站得笔直,面孔严肃,跟站军姿一样。
安安则是扑向他,甜甜地喊着爸爸,爸爸,笑容灿烂。
她看得欣慰,也看得心酸。
她的安安好不容易得来的爸爸却只是镜花水月。
是她太没用,才让事情变得这般一发不可收拾。
……
唐予谦有事没有亲自送他们回去,却让老黑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回了。
下车时,老黑还对安安说早点搬过去,说要带他去骑马,带他去打野战。
安安很开心地用力点头,恨不得马上就搬过去一样。
刚走进小区,就看到夏至在他们那栋楼的门口张望,一看到他们,一脸焦急地跑过来,把她拉到一边。
“小絮姐,你现在和安安还不能上去,我刚才出门时看到你房门口站了两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女人坐在你家里,好像就为了等你回来。”
“老人?什么样的?”安咏絮皱眉,难道是阎涛?
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可真的不能上去自投罗网。
“穿着很老艺术范,后脑还绑了一小撮马尾,抽着个烟壶。”
夏至这么一说,安咏絮立马知道那个人就是唐老了。
如果是阎涛,必不能见,但这个唐老一大早跑来等她,她隐约猜得到是为什么了。
“谢谢你特地等在这里告诉我,他们应该是找我有事。”安咏絮笑着道谢,然后带着安安进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夏至,我以后恐怕不会有衣服在你店里展览了。”
“你要和那个‘绝世宝贝’的网站合作了吗?那是好事啊!”夏至只当是这样。
安咏絮摇摇头,“晚上过来吃饭,我再跟你说吧。”
夏至隐约嗅出事情不对劲,但也没好再追问什么,点点头,又抱着安安讨早安吻。
安咏絮暂时将安安托给夏至在楼下照看,然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乘坐电梯上楼。
一走出电梯,果然看到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面容冷峻,双手交叉在后,站姿威严。
那两人一看到她靠近起先戒备,但待她走近后,也就让开路让她进去了。
小小的房间里,唐明远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面的女人说话,那个女人让她很是意外。
居然是林晚苏!
“咏絮,你回来了?”林晚苏看到她,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安咏絮淡淡点头,走进去,看着坐在自己家里的老人,等他开口。
林晚苏往门口看了眼,“安安呢?怎么没见到安安?”
她上次回去后就让湛寒查过了的,这安咏絮居然真的保胎,生产过,时间日期也全都对得上,那让她和湛寒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医生都说她把孩子打掉了的。
不过也是,要是她当年真的攀上了高枝,要收买了医生为她说谎也圆得过去。
“安安呢?”唐明远也跟着问。
“我让朋友帮忙照看会,我想,接下来的话也不适合一个孩子听。”安咏絮上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往餐桌那边坐下。
反正他们面前也有茶了,不用她费心招待,她也不想招待。
唐明远更加确定她是个有脑子的女人,但还是瞧她不上,“昨晚你和阎洛还真是做了一出好戏!”
看唐明远气得不轻,再听他这么说,安咏絮很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道,“我还以为是唐老给我下的药。”
林晚苏没想到安咏絮敢这么说,连她都得对唐明远礼让三分,何况他还是唐予谦的爷爷。
说一个年近六十的男人给女人下药,说重一点就是侮辱人了。
“你也配!”唐明远抄起一茶杯就砸过去,横眉怒眼地瞪着她,“我有事和阎洛谈,就去了他的私人会所,顺便见你一面,为的就是安安的事,他倒好,和你这个贱女人一起算计我!”
“唐老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身份尊贵,说话是不是该客气点。”安咏絮不疾不徐地道。
“对你还需要什么客气!”唐明远冷哼,“像你这样下贱,不干不净的女人还想母凭子贵?”
安咏絮不痛不痒,反正这些年来的臭名声,她听过更难听的都有。
林晚苏冷笑,“咏絮,你知道阎洛拿你做什么吗?他知道予谦和唐老不和,所以才在你和唐老独处的时间里给你下药,然后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将你这只金丝雀转送给唐老,再故意透话给予谦,就是料准了予谦一定会拦。”
虽然安咏絮也猜到了七八分,但听到林晚苏这么说,还是觉得很震惊。
真的没想到阎洛最后拿她打了这么一手好牌。
爷孙俩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安咏絮看向林晚苏,所以呢,她为什么会和唐老一起出现在她的家里?
林晚苏也问心无愧地直视她。
安咏絮没有跟她眼神较劲,看向唐明远,“把话说完就走吧。”
“你也是个心如明镜的人,我就明说了。”唐明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五百万支票和一张机票让林晚苏给她拿过去,“安安可以留在予谦身边,但是你不能。”
安咏絮看着林晚苏拿过来的支票,五百万,是她昨晚和唐予谦在一起的酬劳吗?
其实,她清楚,她虽然身上布满吻痕,但应该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因为她那里没有事后的任何感觉,也许唐予谦只是换了别的方法帮她纾解了。
想到这,安咏絮还是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她缓缓抬眸,看向林晚苏。
林晚苏大她三岁,当年她一口一个晚苏姐,最后被她嫌弃说把她喊老了。
眼前的这个林晚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以诚相待的林晚苏了。
当年的林晚苏是真的真心祝福她和唐予谦的吧,所以才能那样赤诚相处。
“予谦不娶我给他找的名媛闺秀,但是我要他娶晚苏的话,他会娶。”唐明远又抽了口烟,“你应该还不知道晚苏和予谦的关系深到什么地步。”
很深的关系吗?
安咏絮深深地看向林晚苏。
林晚苏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口,只能看向唐老。
唐明远也不绕弯子了,“晚苏八岁就被训练成为予谦的保镖了,予谦十七岁那年去当兵,后来出了事,政府方面,包括唐家派出去的人都证明他死了,是晚苏凭着一股执念去找,一个人将他从大山里背出来的。”
原来他还当过兵,难怪那样的年纪就已经仿佛历尽千帆了似的,原来是经历得多了。
7岁就去当兵,那样的家世除非是他自愿,否则没人逼得他去吧。
所以林晚苏是要挟恩图报吗?
如果唐予谦会因此妥协的话,就不是唐予谦了。
原本她还想也许他和林晚苏在一起也是好的,至少林晚苏能一心一意的对他,知他冷,知他热。
现在,她忽然不这么希望了。
如果林晚苏足够爱他,懂他,为他,今天就不会和唐老一起出现在这里了。
因为唐予谦会不高兴,而她明知,却还是来了。
不过,又哪能是她说得准的呢,只要唐予谦愿意,就什么都可以。
安咏絮收敛心绪,看向林晚苏,眸光轻淡,可林晚苏却被她看得有些尴尬。
虽然没说,可她就是觉得那眼神带着讥诮,讥诮她挟恩图报。
安咏絮又看了眼林晚苏还拿在手里的支票,淡笑低语一句,“这不是做为保镖应该做的事吗?”
好一招杀人于无形!
林晚苏脸色刷白,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针锋相对。
这女人,她明明一只手就可以捏死她,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她只是一句话就能要人命。
“即使是保镖也比你强!”唐明远怒道。
“确实。”安咏絮伸手从林晚苏手里抽走那张机票,“支票我就不要了,昨晚的钱予谦那已经付得够多了。”
谁知道他这次又为她损失了多少,上次为了安安已经……
唐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再这么大动作下去,到时候该焦头烂额了。
“哼!还算识趣!”唐明远起身要走,忽然又瞪向她警告,“不许拿你和予谦的那段过往到处炫耀,要不是因为你生了安安,你现在已经没法站在这里了。”
她知道,他们的那段过往对现在的唐予谦来说是污点,所以要除。想必是唐予谦有心压下,不然,早在拍卖会那晚之后她就过得不太平了。
有钱有势的人啊,尤其是唐家这种的,捏死个人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话说完了你们就请吧。”安咏絮淡淡地下逐客令。
“咏絮,你也别怪我,是你最先放开了予谦的手的,你从来不知道他活着有多不易。”林晚苏最后看了她一眼,还是将支票留在餐桌上,和唐老一起离开了。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安咏絮才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苦笑,“都不易。”
经过今天唐明远和林晚苏来这么一遭,她知道,五年前她认识的程予谦只是认识他一小部分,这也足够了。
因为,他用最好、最真的一面爱着她。
“妈妈,妈妈……”
安安脆嫩的声音从开敞的房门外传来,一声声叫得人欢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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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咏絮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泫然欲泣的泪水抹去,将那张支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做完这些,一团小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朝她扑过来。
“妈妈,想我没?”安安抱着她的大腿,仰脸甜笑地问。
她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脸,“可想了。”
“我也想妈妈!”安安笑着,用小脑袋拱他妈妈的腿。
“啧啧,才分开一会,要不要这么腻歪啊。”夏至双手环胸地倚在门口调笑。
安咏絮笑着看向她,“没遇上他们吧?”
“当然不能啊。”夏至得意地道。
安咏絮笑了笑,将安安打发走,然后去收拾茶几上的那些茶杯。
夏至跟过去,愤愤不平地说,“都欺上门了,那个唐予谦在干嘛?”
“这不能怪他。”他没有那个义务。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咏絮收拾好后,想了想,转身回房拿出一张租约合同,“等我明天走后,麻烦你帮我把房子退了吧?”
“哟!是要搬去和唐予谦住了吧,那唐予谦现在是唐家的掌权人,听说那唐老头暗里还握有的权利这两年已经被唐予谦削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就算那老头子看你不顺眼,只要唐予谦护着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夏至接过租约,语气里对唐予谦虽然不屑,却也透着一丝崇拜。
安咏絮只是笑笑不说话。
是啊,只要唐予谦护着她,谁又能欺她半分。
可惜,他不是当年的程予谦,她也不是当年的安咏絮了。
……
当晚,安咏絮就收拾些简单的行李,然后靠在床头,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安安离开了,至于对面那个房间,只要断了租金,房东会自行处理的,说到底是舍不得由自己前后破坏那里面的一切。
十点多,夏至的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去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吓了她一跳,仅剩的睡意也全醒了。
“她去哪了?”唐予谦沉声问,面容冷静得可怕。
夏至眨了眨眼,脑子飞快地转动,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絮姐压根不是去找这个男人,而是要跑路!
“不知道!”她很个性地甩上房门。
韩诺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
夏至瞪着他,再瞪向唐予谦,冷笑,“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被人欺上门了,现在堵在我门口算什么事!”
“她去哪了?”唐予谦又问了一遍,声音夹带着暴风雪。
夏至嗤笑,转身就走,韩诺直接进去拦住她。
门外立即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人员。
唐予谦看着身后围上来的四个穿着物业服装的男人,眸光犀利地看向夏至,了然地轻笑,“原来。”
原来小区里的那些人保护的是这个叫夏至的女人,而不是阎洛派来的。
“我没叫物业啊,你们来干嘛!”夏至没好气地道。
“夏小姐。”几个男人恭敬地弯腰低头。
夏至懒得理他们,看向唐予谦,冷哼,“小絮姐只让我帮忙把房子退了,我只以为他们是搬去你那住。”
“打扰了。”唐予谦颔首,转身大步离开,对韩诺厉声道,“查!”
接近中午的时间,太阳当空照。
一辆三马车行驶在这宁静的乡间小路上,路两边的稻谷迎风摆动,新鲜的空气里飘散着清新的青草香。
“妈妈,我们要去哪?”安安窝在妈妈怀里,仰头天真无邪地问。
“妈妈带你去抓泥鳅好不好?”安咏絮拥着儿子坐在铺满稻草的三马车上,给儿子戴上遮阳帽。
“抓泥鳅?我知道!我知道!”安安高兴地唱起那首歌,“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乡间小路上充满着稚嫩嘹亮的歌声,听得前面开车的大叔也乐呵呵的笑。
安咏絮笑着看安安无忧无虑的样子,回头看蜿蜒的乡间小路。
那张机票她给了林晚苏,林晚苏是聪明人,一定会想办法让那张机票成功过安检,登机,飞往荷兰,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带着安安往乡下地方走。
这会,唐予谦应该已经看到鉴定结果了吧,只是苦了安安。
“妈妈,爸爸会来帮我们一起捉泥鳅吗?”安安唱完后,忽然问。
安咏絮看到他眼里满满的期待,还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她心疼地抱住他,无法言喻。
她的儿子早熟得让人心疼。
从一早离开到现在,小小的心里都藏着心事,不知道多少次偷偷回头看,可能是看到路越走越远才忍不住问了。
“妈妈,没关系的,我已经有过爸爸了。”安安红着眼眶,小手轻拍着妈妈的背。
安咏絮听了更加刺心,紧紧抱住儿子,哽咽道,“是妈妈不好。”
是她不该给了儿子希望又让他失望,不该让他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些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妈妈很好,妈妈最好了。”安安用小小的双手努力抱住妈妈,“妈妈,安安会很乖的。”
安咏絮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捧着儿子的笑,笑道,“好,安安会很乖,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嗯!”安安笑着点头,又扑进妈妈怀里撒娇,悄悄抹去眼睛里掉出来的金豆子,没有爸爸没关系,有妈妈就好了。
“妈妈的乖宝贝。”安咏絮爱怜地抱着儿子,儿子一直是支撑她的动力。
“安安的好妈妈!”安安笑着在妈妈脸上用力亲了口,靠在妈妈怀里,调皮地拿干稻草偷偷挠他妈妈的痒痒。
“小调皮!”安咏絮发觉了直接挠儿子痒痒。
“咯咯……哈……妈妈,痒……”
母子俩的笑声都盖过三马车的声音了,两人玩得太嗨,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路有两辆车子疾驰而来,扬起满天飞尘。
开三马车的大叔看到,纳闷这乡间小路怎么会有这么高贵的车,但是看到自己车子后的母子俩玩得开心也就没当回事了,把车子尽量往边上让,毕竟不能挡了人家的道。
狭窄的乡间小路也就勉强能让小车子过去,但是,过去的小车子突然刹车停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路。
大叔赶紧踩刹车,吓得手直哆嗦,听说这些小车子贼贵,划伤一点点都要赔好多钱,还好没撞上去。
早在车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安咏絮和安安就停止打闹,注意到了。
两辆车子,一辆在前,一辆在后,将他们拦在中间。
看着从后面车子下来的男人,安咏絮恍若隔世,怔怔地看着他徐步走来,他让周遭的一切都成为了背景,仿佛是从梦幻里走出来一样,她一眨也不敢眨。
“爸爸!”安安兴奋地喊,从稻草堆里爬起来,待爸爸一走近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他怀里。
唐予谦伸手接住他,安安立马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不停地喊爸爸,好像害怕再次分开一样。
安咏絮已经不知道心里是喜还是忧,她没想到唐予谦会这么快就追来,为了不让任何人查到,她把机票给林晚苏让所有人以为她出国了,然后又不敢买票坐车,一路都是坐的私车辗转到这,然后才坐上这位大叔的三马车。
“乖……”唐予谦轻拍他的背,将他交给韩诺,然后又从韩诺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递给还瘫坐在突突车上的女人,脸色不太好地说,“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既然你要带走我的儿子,那我只能抱歉没法履行上次对你承诺的话,孩子我带走,你想去哪就去哪。”
说完,他转身走回自己的车子。
安咏絮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拆开文件袋抽出来看——
父子关系为百分之九十九!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目,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父子关系。
阎洛!
一定是阎洛!
安咏絮连忙找出手机,开机拨打阎洛的电话,连手都是抖的。
“安宝贝,你逃到哪了,需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里传来阎洛嬉皮笑脸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亲子鉴定结果是父子关系!”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阎洛呵呵地笑。
“我知道是你,我会跟唐予谦说清楚!”安咏絮瞥了眼前面的父子俩,压低声音说。
安咏絮说完就要挂电话,那边又传来阎洛醉生梦死的笑声,“安宝贝,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难道你要让你儿子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唐予谦这大腿能抱就抱吧,最好让他快点搞大你的肚子,有朝一日也有筹码跟他谈。”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做什么都算计的!”安咏絮气呼呼的吼。
那边的阎洛只是笑。
“我现在跟你毫无瓜葛了,以后再见面就不必打招呼了。”说完,她冷冷地挂了电话。
“安小姐,你还是跟你男人回去吧,这么偏远的地方人家都追来了,可见他对你的心,而且看他也是有钱人,你又何必带着孩子跑到这乡下来遭罪。”淳朴大叔好心地劝道,真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么好条件的男人不好好把握,还带着一个孩子瞎跑。
安咏絮看了眼还挡在前面的车子,也知道耽误人家了,要知道农家人忙得很。
她赶紧下车,正要伸手去提行李箱,已经被唐予谦的保镖抢先一步。
韩诺又给了一千块钱那淳朴大叔,大叔吓得直摆手,最后推不过只拿了一百块。
韩诺是奉的命令,见大叔不收,就把剩下的钱丢进后面的空桶里,让人把路让开。
安咏絮脚步沉重地朝一大一小走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可手上捏着的是铁证如山,以她对唐予谦的了解,她说再多都不会信的,何况今天这事,他只会认为她想带孩子逃走。
“妈妈,爸爸来了,我们还去抓泥鳅吗?”安安抱着唐予谦的腿探出头来问,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唐予谦回过头来,脸上显然已经没有刚才对安安的笑脸,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安安走过来拉扯她的衣服,“妈妈,我们不去抓泥鳅了好不好?”
不去抓泥鳅就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
“安安……”
“或者和爸爸一起去抓,虽然爸爸只有一只手了,但是他一定会很厉害的!”安安又去把他爸爸拉近几步,只要不和爸爸分开就好。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爸爸,从还是明星叔叔的时候就喜欢了。
安咏絮看着儿子满含期待的脸,看着唐予谦平静淡漠的模样,心里竟也生出一丝期待来。
真的可以吗?
这对他,不公平。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受到的创伤会更大吧?
还是像阎洛说的,抓紧怀上他的孩子,到时候就能减少些对他的伤害?
可是,她做不到,就算不是身子不行,她也觉得这样做太卑鄙了。
接下来这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唐予谦让韩诺先带安安回车上,然后走近一步,俯首低声说,“安安我会带回兰园抚养,你也别忘了阎洛已经将你转送给我了,想要走还得看我放不放人。”
“我又不是东西!”安咏絮气道。
“在阎洛那里就是个东西了?”唐予谦嗤笑,转身,“要坐哪辆车自己选。”
安咏絮知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唐予谦相信了安安是他的儿子,如果她再咬着不承认,他真的会跟她打官司的,到时候别说抚养安安了,只怕连面都见不到。
这个结果,真的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
……
私人会所里,阎洛醉醺醺地趴在茶几上,还在往杯子里倒酒,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敬免费获赠一块地,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亏本呢?”
“是亏本了,养了这么多年就成为别人的了,以后见面还不能打招呼,真是亏大了。”
“说了男人的话不能信了,到底当不当我是男人。”
一旁的封尘沉默无语,任由阎洛絮絮叨叨,只有在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的时候才上前阻止。
“阎少,你不能再喝了。”
“死不了。”阎洛挥开他,继续喝。
一个白大褂身影走进来,直接上前夺走他手里的酒瓶子扔到一边,“再这么喝下去,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年!”
“还是蔷薇宝贝心疼我。”阎洛一个使劲便将人扯到怀里,轻佻邪笑,伸手就要去揭她的面罩。
蔷薇手腕翻转间,细细的针孔已经隔着衬衫准确无误地插入阎洛的皮肤里。
没一会儿,阎洛就昏了过去。
封尘早已见怪不怪地上前将阎洛扛回卧室去,这个叫蔷薇的女人一向是这么对待不听话的阎少的。
估计阎少是郁闷前天晚上还没放话出去,唐予谦就已经折回的事,因为这代表不管有没有下药这一出,唐予谦最终都会折回带安小姐离开。
阎少估计是觉得自己最终还是低估了唐予谦对安小姐的那份心,也觉得这游戏失去了大部分的乐趣,于是就一直借酒消愁了。
……
路上,安安坐在中间,开心地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舍不得松,一路上都是幸福的甜笑,路途有些远,最后因为今天起得早,还是栽进唐予谦怀里睡着了。
安咏絮担心孩子趴着他的腿会让他坐着不舒服,想让儿子靠到自己这边来,只是才倾身上前,手刚伸出去就已经被他冷瞪缩回了。
“我是怕你坐得不舒服。”她尴尬地解释。
“不会。”他言简意赅,不想跟她说话的意思很明显。
她点点头,还是客气地说,“那你累了就跟我说一声。”
他看着她,半响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枕在腿上睡着的儿子,轻轻将他抱到腿上,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安咏絮一直看着他,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从他看安安的眼神就知道有多宠爱,那是因为他以为安安真的是他的孩子,如果哪天知道不是了,他还会这样吗?
唐予谦忽然抬头看她,看到她盯着自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声道,“时间还早,你也睡会。”
“我不困。”安咏絮垂眸,这句话暖了她的心。
“嗯,前晚尽折腾了没怎么睡,昨晚应该也没睡,是不困。”唐予谦看着外边的路,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安咏絮顿时脸红,羞窘地咬了咬唇。
没多久,安咏絮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遇到坑坑洼洼路段时,车子颠簸,挨着车门睡着的女人眼看一次次都差点磕上车门,他对前头道,“车开稳点!”
韩诺一头黑线。
这种路到处都是坑,他车技再好也达不到他想要的稳啊。
折腾了半天,总算在两点之前回到兰园。
安安也早已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看到妈妈在睡,贴心地没有吵,偶尔时不时和爸爸说悄悄话,现在看到回到爸爸住的地方了,车子一停,立马下车,撒欢地朝等在那里的老黑叔叔们飞奔而去。
唐予谦下了车,管家立马过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嗯了声,绕到那边的车门,弯腰轻轻将车里睡沉的女人抱出来,旁若无人地进入别墅,上楼,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聪明地噤声。
看他们的少爷这一举一动,很明显,兰园要有女主人了。
安安被管家牵着手跟在身后进门,看到爸爸抱妈妈上楼,偷偷地笑弯了眉眼。
……
安咏絮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她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到天黑了,看了眼床头的数字闹钟也才下午三点多,起身打开遮光帘,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整间房间。
这是唐予谦的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风格也简洁得不可思议,除了一张床,还有两章沙发椅和玻璃圆桌,再没有多余的摆设了,酒店的房间摆设估计都比他这多。
也是,当年她刚到他住的地方时,那房子也是空旷得很,跟样板房似的,最后是她一点点一点点填满各个角落的。
他的房间,他的床,这一次,她能待在他身边多久呢?
她是不是该自私一回,就让他这么一直认为下去?
原本真的不该再纠缠的,偏偏越缠越深。
安咏絮把床整理了下,洗了把脸,这才走出房间。
一下楼,管家杨叔就过来对她说,“安小姐,少爷说了您醒来就先吃点东西,等到晚上用晚餐再多吃点,您是要吃什么?”
显然这里跟外面餐厅一样可以随便点餐的,只怕唐予谦养的厨师也不少。
“那麻烦您给我来一碗粥。”她想吃点清淡的。
“那您这边请。安安小少爷和少爷在外面的喷泉池里抓泥鳅呢。”杨叔知道她挂念儿子,不待她问起就先告诉她了。
“捉泥鳅?”安咏絮皱眉。
”是啊,少爷让人去买回泥鳅放进外面的喷泉池里,正和安安小少爷抓着玩呢。”
“……”这宠得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我去看看。”安咏絮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您坐这儿也能看。”杨叔拿起遥控器打开落地窗的百叶窗,让她可以用餐的同时能看到外面的景物。
杨叔刚打开百叶窗,热腾腾地粥就端上来了,是一份营养海鲜粥,她曾经最爱吃的,很显然,这些东西是早就备好的,只等她醒来就能吃,而这粥应该也是问过唐予谦她的口味喜好的。
安咏絮看着外面的一大一小,小的那个穿着短裤短袖,在阳光底下玩得很开心,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脑后去了,大的那个挽着裤腿,袖子,两人都被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但是都无暇顾及,他们好像是在比赛谁抓得多,因为边上放着两只桶,还有老黑他们在围观呐喊,好不热闹。
这样的画面美满得让她想哭,看着也忘了去喝粥了。
唐予谦真的把安安当做儿子来疼爱,不,应该说是确定了安安就是他的儿子。
他越是宠安安,疼安安,她的心就越愧疚一分。
安安好像是看到她了,欢快地笑着朝她招手,她随便扒拉几口粥就赶紧出去给儿子当拉拉队。
老黑他们一见到她出来,个个对她点头问候,“安小姐。”
安咏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你们好。”
“妈妈,妈妈,快下来帮我一起抓,我抓不赢爸爸了!”安安一看到妈妈,赶紧搬救兵。
安咏絮看向已经玩得背后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的男人,他也回头看她,轻淡地道,“下来吧,水不凉。”
“哈哈……少爷,这是夏天,就算水是凉的也不会伤着哪啊。”耿直的老黑忍不住调侃,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唐予谦淡淡扫了眼过去,所有人立即绷住了脸色,严肃得好像刚才大笑的不是他们一样。
”妈妈,快下来!”安安已经迫不及待去拉他的妈妈了。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夏天七分裤,不用挽裤脚也直接下水了。
这喷泉池好像也被人重新洗刷过,放了新的水,干净得不得了,水里都是滑溜溜的泥鳅,安咏絮看到一条条的泥鳅,有点后悔为嘛随口一说就说抓泥鳅了。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有要动手抓的时候啊。
“妈妈别怕,它不会咬人的。”安安小大人地安慰,然后看到他爸爸又单手抓了一条,立马急了,忽然打主意到他妈妈身上了,“妈妈,你脚下那条好像蛇!”
“啊!在哪里!”安咏絮吓得花容失色,脚下又踩到一条泥鳅,脚下一滑,一只手从后面扶上了她的腰。
她看向唐予谦的眼里不再是平静,而是似笑非笑的戏谑,估计是笑她被泥鳅吓到,她窘得推开他。
“老黑叔叔,接住没有!”安安开心地喊。
原来在唐予谦将到手的泥鳅往自己的桶扔去去扶安咏絮时,安安小盆友已经对老黑叔叔使眼色,老黑立即拿起他的桶过去拦路打劫了那条泥鳅。
安咏絮傻眼,她的儿子居然算计她?而且还算计得这么聪明?
“你儿子的聪明劲还没全使出来呢,他只在你面前扮乖罢了。”唐予谦从她旁边走过时,低语了一句。
她又再次怔住,安安一直以来只是在她面前扮乖?其实他皮得很?
不过,好像也是,安安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早熟得让人心疼,但是这么小,心思就这么活跃,真的好吗?
但是,比起只一味乖巧听话的安安,她更喜欢眼前这个调皮天真的安安,这年纪就应该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妈妈,你快点帮我抓啊,爸爸又抓了一条了!”安安着急地提醒还愣着不动的妈妈。
安咏絮回神,笑着应了声,赶紧弯腰去抓泥鳅,可这滑不溜丢的,第一次用手去摸真的觉得有点恶心,摸了几次也就习惯了,可每次抓到又从手里滑出去了。
“安小姐,这里!快丢进来!”
“安安小少爷,这里!“
老黑他们一看到他们好不容易抓起泥鳅了,立即把桶拿起,伸过来老长,好让他们及时丢到桶里去。
可惜比赛时间马上就到了,他们桶里的还远远比不上唐予谦抓的。
在最后几秒的时候,老黑突然朝安安使眼色,安安脑子也转得快,立马就懂了,很‘不小心’的站在边上的妈妈推向还在喷泉池里的爸爸,趁着他爸爸忙着接住他妈妈的时候,老黑他们瞬间把桶调换了。
唐予谦搂住扑过来的娇躯,将他们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了,险些忍俊不住。
真是机灵的小家伙。
又一次投怀送抱,安咏絮恨不得就地刨个洞钻进去算了。
这下她是真信了她儿子的聪明远超出她的想象,鬼心思太多!
唐予谦单手就将安咏絮放回边上去,这才迈出喷泉池。
“爸爸,你看,我抓的比你多!”安安得意地邀功。
唐予谦一掌轻拍他的后脑,“不许再有下次!”
“知道了。”安安笑得贼兮兮的。
他知道爸爸是说不许再打妈妈的主意,要不是知道爸爸一定会接住妈妈,不让妈妈受半点伤,他才舍不得推呢。
唐予谦接过管家送来的毛巾递给身后的女人,然后又拿了条擦去脸上的水珠,又替儿子随便抹了下,牵起他的手,“走吧。”
“妈妈,妈妈,爸爸说我赢了就教我游泳,我现在就跟爸爸去学游泳了,你来看我学啊!”安安边走边回头对她妈妈说。
“你去吧,妈妈要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小心点。”安咏絮温柔笑道。
果然,孩子缺的那一部分,她做得再多也比不上。
一个孩子天生会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濡慕之情,会崇拜,会感到骄傲,能言传身教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些,她都是无法给的。
连她都不敢相信昨晚为未来忐忑得一天都没睡,今天就已经美好成这样了,像做梦一样。
“我会听爸爸的话的!”安安保证道。
安咏絮看着他们离开,嘴角的笑弧都没褪去过。
虽然他对她还冷冷淡淡的,但是他对安安是真的好,把做为一个父亲该给孩子的全部给他,或者给得更多。
“兰园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安小姐,你真是给少爷生了一个好儿子呢!”杨叔也不禁感慨,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少爷选择去当兵,再回到唐家的时候更没见他笑过,可自从这母子来了,少爷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要是在今天之前跟他说,少爷会踩在喷泉池里抓泥鳅,打死他都不会信的。
……
兰园很大,不止有游泳池,还有人工湖,除了花房外,还有一大片花地,美得像个世外桃源。
随杨叔逛了一圈了解地形后,安咏絮回倒房间给夏至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别退那间房子了,夏至笑着说就知道她一定会被逮回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结束通话。
打完电话后,她换了条轻便的裙子,开始收拾那箱子行李,本来唐予谦要让韩诺带人去把出租屋的东西全都用箱子打包过来的,但是被她拒绝了,以后缺什么就去取也不费什么时间。
他还给安安打造了个独立房间,房里有大床,有书桌,本来还有积木各种小玩具的,但是因为安安说长大了不太玩那些了就没购置,要不然肯定堆得满满一角落,他还给安安看那‘绝世宝贝’的网站,让安安看中什么就说,不用钱。
她都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把安安宠坏了,这么个宠法,连她都不敢说他不是安安的父亲了。
父子俩从游泳池那边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两人都各自回房洗澡了。
安安不让她再盯着他洗澡,她只能在盥洗室外头顺手洗洗他的小衣服。
“妈妈,我已经学会憋气了。”
“嗯,安安很厉害,但是学会了也不能大意。”
“知道了,是爸爸教得好!”很自豪的语气。
安咏絮欣慰而笑,“是啊,是他教得好。”
里边传来水花的声音,沉默半响,稚嫩的声音自语般地传来。
“妈妈,有爸爸真好。”
安咏絮手上揉搓的动作一顿,没有答话。
算了算了,就这么过着吧,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等到纸包不住火的那天吧。
“妈妈,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你拿来了吗?”安安的声音一改刚才的低迷,兴奋地拍下水花,大声问。
“拿来了,你以后就穿爸爸给买的衣服,不穿妈妈给做的衣服了。”安咏絮笑道。
“才不是,我换着穿啊,今天穿爸爸买的,明天穿妈妈买的,这样。”
“果然会小机灵鬼。”她过去真的太小看自己的儿子了,或许是护得太紧,以至于一直没发现这个儿子一天天在长大,心性也越来越成熟,鬼主意也一大堆了。
这样一想,他上次突然拿着那纸条去问夏至,然后又一个人跑过来找唐予谦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事了。
给安安吹干头发后,杨叔就上来叫下去吃饭了。
母子俩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唐予谦也正好走出房门,他穿着长裤衬衫,衬衫下摆还端正地插在裤子里,正在挽着袖子,穿这么端正,应该是待会还要出去。
见他挽完右手,又挽左手,她连忙松开安安的手,上前帮忙。
被清新的馨香笼罩住,唐予谦也乐于让她帮忙,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把头凑近了些,炽热的呼吸轻轻吹拂在她耳畔。
安咏絮被他这么一靠近,身子酥软了下,耳根子都红了。
“爸爸,我也要帮忙。”安安跑过去,仰眸,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了。”安咏絮轻轻退开,不敢看他一眼,连忙转身对安安说,“已经好了,下次再让你帮忙好不好?”
安安欣喜地看向他爸爸。
唐予谦点头,朝他伸手。
安安立马开心地把小手放到爸爸的掌心里,绕到爸爸的左边,和爸爸手牵着手一起下楼。
爸爸右手有三根手指坏掉了,所以他要和爸爸牵手的话都会站在爸爸左边。
安咏絮也平复下小鹿乱撞的心,默默走到安安的那边,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和他们一起下楼。
欢乐的晚饭过后,唐予谦果然出门了,安安是送了又送,他爸爸一坐上车走了他就蔫蔫地趴在玄关口撅着小嘴,活像是被遗弃了似的,安咏絮和杨叔还有佣人们都啼笑皆非。
“好啦,爸爸是有事去忙,又不是不回来了。”她笑着把儿子拉到怀里。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等他回来再睡。”
“那可不行,你明天还要去学校呢,得早点睡。”这孩子真的是怕睡着了醒来就又没了爸爸吧,她想想都心疼。
“那……妈妈,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住在这里了?”安安问得小心翼翼。
安咏絮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患得患失,心里那个疼啊。
还纠结什么,真到那时候,再想办法求唐予谦降低对孩子的伤害吧。
她抬手摸上儿子的脸,笑着点头,“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安安的眼睛瞬间发亮,欣喜若狂地雀跃起来,“太好了!和爸爸住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游泳,天天都能看到爸爸!”
“好啦好啦,等会把饭都跳出来了。”安咏絮搂回他,这下,他总算不用再担心醒来不见爸爸了吧。
“妈妈,我爱你!”安安搂住的脖子,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也爱你。”
“也爱爸爸!”还不忘算上他爸爸一份。
安咏絮笑得更柔了,“嗯,也爱爸爸。”
……
唐予谦进入故事与酒酒吧,里面正坐着有故事的人,台上也唱着有故事的歌,一曲《以后的以后》唱进受了爱情伤的人的心里去。
林晚苏正站在吧台前算账,看到他进来,眼睛亮了一下,赶紧给他倒了杯他平时爱喝的酒。
“吃过饭了吗?”她停下算账的工作,陪他一块坐。
“嗯。”唐予谦浅啜了口酒,淡淡看向她,“晚苏,你几岁到我身边来着?”
林晚苏心里一颤,喝了口酒压下那抹慌乱,才笑道,“八岁那年,那时候你大我两岁,说是你的保镖,但你却总把我当小妹妹一样照顾。”
“不止是那时候。”
林晚苏心里更慌了,又喝了一大口酒,“是啊,想来我这保镖当着真不称职,如果当得称职就不会让你差点死在那深山里没人知道了。”
“现在也还是,以后也是。”唐予谦补充,黑眸犀利地看向她,“你当年救我一条命你让我拿命来换都可以,要想要别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否则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地坐着喝酒。”
林晚苏脸色刷白,用力捏紧酒杯才控制得住不让自己失控。
她已经故意装作不懂他的意思了,他还要把话说那么白,那么绝,连面子都不给她留了。
他以为这样说后,他们以后还能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坐着聊天喝酒吗?
“予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试探性地问。
“荷兰。”唐予谦只给两个字。
林晚苏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双手握住酒杯。
他查出来了,她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查出来了,那安咏絮应该也找回来了吧。
原来,他已经强大到她无法想象。
“或者是新安小区。”唐予谦又给了个提示,只是看她的眼神更不止是淡,还有冷。
林晚苏知道再狡辩已是可笑,只会让他更瞧不起,悲哀地笑了,“我只是想强求一个机会试试,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昂头把一杯酒喝尽,杯子重重地放下,“当年她要不背叛你还好,可她背叛了你,就算五年后她真的给你生下了个儿子又如何?这不能抹掉她背叛你的事实!这五年来,她还跟阎洛在一起!我查过了,是那个人死后,她生下孩子后就又和阎洛在一起了!”
林晚苏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见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看她了,她自嘲地嗤笑,“这么多年来,你对我都有分寸得可怕,而我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奢望,是我的错。”
见她一杯酒尽了,又要倒,唐予谦伸手拿走她的酒杯,沉声道,“好了。再喝下去就一辈子都醒不了了。”
呵,一辈子都醒不了了……
他要她醒,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
情在不能醒!
要是能醒,五年后的今天,他为什么还是非那个女人不可!
“怎么了这是?”湛寒一来就看到林晚苏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忙过去关心,眼里满是担忧。
“照顾好她,我走了。”唐予谦起身,离开前,淡淡道,“别把脑筋动到她头上,否则我真的不介意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哈哈……唐予谦,不用你忘恩负义,我先割袍断义!”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割袍断义!
湛寒看着唐予谦离开,又看着林晚苏大受打击的样子,一头雾水。
“湛寒,他为了那个女人不要我们了,连你这个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兵,他也不要了。呵呵……真可笑,原来我们是他说丟就可以丢掉的人。”林晚苏抓着湛寒摇晃,讥笑。
“到底怎么了?”湛寒着急地问,天生嗓门大,让人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也没什么,就是……”林晚苏靠在他肩头,跟他说了她这些天做的事。
湛寒听完,想骂她又不忍心,长叹一声,“唉!你明知道老大和他爷爷不和,你还和他爷爷一个鼻孔出气,他不生气才怪”。”
林晚苏听了更气了,一把推开他,“你个木头,活该你娶不到老婆!”
“我说错了吗!晚苏,做为老大的朋友,你不该这样伤他心。”在这点上他可是很支持老大的。
“怎么没错!他分明是因为我和他爷爷一起上门欺负他的女人了,他才来伤我的心,你说我伤他的心,你怎么就没看到他是怎么伤我的心的!一刀刀往我心口戳啊!”林晚苏捶着胸口,伤心地哀嚎。
“你们也的确欺负了,老大没和你断绝关系就不错了。”湛寒耿直地道。
林晚苏咬牙,推开他,拎了瓶酒转身离开。
她必须走,不然她怕自己会失手杀了这个木头脑袋。
他又说错了吗?
湛寒摸摸脑袋,赶紧跟上去拉住她,“晚苏,你别生气,老大爱小絮谁都知道,再说当年那个孩子还在,而且还生下来了,活得好好的,老大肯定高兴得要疯了,要重新接受小絮一点都不难。”
林晚苏用力攥紧酒瓶子,狠狠瞪他,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安慰她,还是想把她气死!
“晚苏,如果你还想和老大保持朋友一样的关系,就不要再去插手他们的事了,好不好?”湛寒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调哄她。
林晚苏额角青筋在跳,转身继续走。
湛寒还想跟上,被她厉声喝住,“站住!不许跟来!我还不想被你气死!”
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湛寒失落地垂眸叹气,又悄悄打了打自己笨得不行的嘴。
晚苏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理他了。
……
唐予谦离开后不久,兰园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唐明远。
此时,唐明远坐在客厅里,高高在上,旁边还站着跟了一辈子的老管家。
安咏絮搂着儿子安静地站在一边,这时候上门无疑是要质问她来了。
本来她想让杨叔先带安安上楼的,但是唐明远不让,摆明了想要在安安面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难堪。
即使他也一样以为安安是唐予谦的孩子,但唐明远不会真心想要这个孙子,她知道,先前说要,也不过是给唐予谦面子罢了。
“安咏絮,你昨天答应得好好的,机票也给你了,怎么人还在这里。”唐明远怒问。
“我忽然想通了,安安不能有了父亲又没了母亲。”安咏絮低眉顺眼地回答,“至于那五十万支票不小心丟了,还有机票钱,等予谦回来我再跟他说一说,让他还你吧。”
唐明远早知道她看似没什么脾气,却也不是个软柿子,只是没想到她敢公然这样跟他说话,还抬出唐予谦来撑腰。
他怒然拍桌,震得茶几上的水果茶杯当当响,也让安安吓了一跳。
安安揪紧妈妈的衣服,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却是不惧地瞪着那个老爷爷。
爸爸不在,他要保护妈妈。
“瞪什么瞪!”唐明远看到安安那发狠的瞪视,更来火,“真是什么样的女人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我看他哪一点长得像予谦了,倒是跟那长得和女人一样的阎洛有点像!”
安咏絮心尖发颤,也许唐明远只是生气才说的话,可是她却心虚到颤抖。
“哼!能那样一起算计我们爷孙俩,要弄份假的亲子鉴定也一点都不难。希望予谦可别把野种当宝!”
安咏絮再怎么迅速捂住儿子的耳朵也还是让他听到了,她明显感觉到儿子小小的身子在紧绷。
她怒了,将安安推给杨叔,“杨叔,麻烦你先把安安带上楼,太恶毒的话影响孩子心理成长。”
这语气,绝对是不容拒绝的霸气,震慑得所有人都愣了下。
敢直视唐老已经了不起了,还能淡然自若地和唐老说话,现在看这架势是要理论了。
这哪里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哪里是人们口中相传的楚楚可怜样。
老黑他们也算看出来了,为什么外面一直传阎洛豢养她,宠她上天了,这个女人要是耍起本事来可能连男人都自叹不如。
唐明远一进来就不让人对外报信,只是他以为这样他们的少爷就接不到消息了吗?也太小看他们少爷了。
再不济,还有他们,要真动起手了,他们可不会再杵着不动。
杨叔赶紧抱起安安上楼。
“我不要!妈妈,我要陪着妈妈!”安安不愿地喊。
“乖,妈妈只是和这位老爷爷说说话。”安咏絮微笑安抚。
安安这才不喊了,也还是不放心地盯着,一直到楼上看不到了也还往下看。
杨叔拍拍他的背,“放心吧,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的。”
“那要多久,如果那个坏老头把我妈妈骂哭怎么办?”安安还是很担心地想往下看。
一句‘坏老头’听得杨叔发笑,“不会的,你妈妈要是哭了,你爸爸肯定也会骂回去的。”
诶哟,他这是跟小孩说的什么话啊。
不过,依少爷宠这母子俩的程度,不明着骂,估计会暗地里还点颜色回去。
……
楼下,安咏絮冷静地说,“我以为贱女人、下贱之类的话出自唐老您口中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当着一个还不满五岁的小孩说出野种这种话,您真的是当年那个称霸商界,让人敬畏的唐老?”
当着她的面说她儿子是野种,再大的忍耐力都没法忍。
她永远记得安安三岁送去幼儿园才没多久,有一天就回来问她‘野种’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她心疼得抱着他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去那家学校问了情况,当天还是还借了阎洛的豪车去的,没办法,这世界就是这样现实,之后果然没人敢欺负安安了,那些老师也对安安上心多了。
“你也少跟我耍嘴皮子,孩子可以留下,你必须走。”唐明远威严地道。
这话也算是间接承认自己刚才失言了。
“予谦要我走我绝不会留,但我也会带走我儿子!”安咏絮坚定地表明。
“很好!给你脸你不要,那就怪我没给你活路!”唐明远愤愤地笃了下拐杖,起身要走。
“你要不给谁活路?”清润低沉的嗓音带着摄人的魄力在玄关传来。
所有人都喜上眉梢地回头看去。
听到这声音,安咏絮瞬间也就安心了。
唐明远皱眉,没想到这兰园的人都盯着了,他还是回来得这么快,看来是暗中还有动作。
唐予谦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了眼身上战斗力没消的女人,眉目森冷地扫过老黑他们,“养你们来看戏的?”
“少爷,唐老说他说完话就走,让我们看着就好。”就等你回来收拾呢,毕竟是唐老,也没动手,难道他们还要跟这老不休的吵架不成。
“怎么,你还想让你的人把我扔出去不成?”唐明远端起威严。
“这次就不了,再有下次就照唐老的话办。”唐予谦毫不留情地道。
什么叫就照唐老的话办,敢情说的好像唐老找扔似的。
“是!”老黑等人恭敬地领命。
“唐予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唐明远被当众落了面子,怒不可遏。
唐予谦只是淡淡挑眉看向他,“你什么时候配入我的眼了?”
“唐予谦,我能让你上去也能拉你下来!你最好给我收敛点!”真是反了,居然为了个女人连点脸面都不给他了。
唐予谦轻轻一笑,拉着安咏絮往沙发那一坐,“是吗?那你尽管拉好了,你手中的牌多,我手上的牌好,看谁能赢到最后。”
“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唐明远又愤怒地笃了下拐杖,一肚子气地坐回去,支使安咏絮,“你,去给我泡杯热茶!”
安咏絮刚起身就被唐予谦抓住,示意她坐下。
他一派温和地看向对面的老人,嗤笑,“养不熟的狼的茶你也敢喝?”
见他护这女人至此,唐明远差点犯高血压病,好不容易缓下来,手气得发抖地指着安咏絮,“你是非要这个女人不可了?”
“我那天说了,我的事,无论是以前、现在、将来都轮不到你来插手。”
“好!好!你要留下她也可以,但是必须娶我给你选的人。”他不可能让这个女人做唐家长孙少夫人,尤其她还和阎洛在一起过,说不定这又是他们的一出戏,让她来帮忙搞垮唐家。
唐予谦冷哼,抬头看到安安正趴在楼上的栏杆往下看,他眼眸柔和了几许,朝他招手。
小安安立即欢快地跑下楼,直扑他爸爸的怀抱。
有爸爸在,他和妈妈都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住得还习惯吗?”唐予谦柔声问。
安咏絮却莫名觉得也是在问自己。
安安点头如捣蒜,“习惯,习惯,习惯得不得了!”
“习惯就好,安心住着。”唐予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咏絮。
安咏絮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明白他要她不用担心的意思。
唐明远被彻底忽略了,被他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子彻底忽略,继续端正威严,厉声厉色地道,“予谦,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听到了,但我不会娶。杨叔,送客!”唐予谦连眼也不抬,淡淡地打发。
”你为了这个女人把到手的一块地转送给阎洛他们就算了,难道还想为她把整个唐家都败掉吗?!”唐明远又怒气冲冲地指着安咏絮。
再看安咏絮,淡然如斯地剥葡萄给自己的儿子吃,仿佛是聋子一般,完全没听到唐明远的怒骂。
连老黑他们都暗暗佩服了,难怪少爷看得上,以他的身份肯定也见过万千美女,能让他倾心的果然是必不简单。
“杨叔!”唐予谦又淡淡地喊了声。
杨叔立即上前恭请,“唐老,时间也不早了,您请。”
唐明远瞪了眼杨叔,带着一脸怒火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你还以为那晚是我对这女人下药的?”所以才这样变本加厉地和他对着干。
“难道不是?”唐予谦淡笑,但那笑却比冷笑更冷。
安咏絮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聪明应该知道这是阎洛故意算计他们爷孙俩失和的,他却一口咬定,好像是要以此来和唐老彻底翻脸。
“很好!你居然你相信那姓阎的,愿意让人看笑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爷爷!看来留你在唐家这个位子上是不可能的了。”唐明远心寒地摇摇头,仰天长叹一声,走了。
再让他引以为傲又如何,处处跟他对着干,迟早把他气死。
他还以为驯服了,没想到比以前更野。
“好了,待会就要睡觉了,不能再吃了。”安咏絮抽出纸巾给儿子擦手。
“爸爸,刚才那个人是谁?”安安这才糯糯地问。
待他的手被擦干净了,唐予谦单手抱起他,笑着回答,“一个不相干的坏人。”
跟在身后的安咏絮无语了。
不过也是,不喜欢的人自然就是不相干的人了,不喜欢还很讨厌的人自然就是不相干的坏人了。
她也没打算让安安喊唐明远一声曾祖父,就算真的是,也不配得到安安喊他一声曾祖父。
抱安安回房后,唐予谦就去书房了。
安安一上床就缠着闹着要爸爸来给他讲故事,都虚岁五了,他还听床头故事才怪,也不知道是谁从过了年后就嫌弃听床头故事长不大了。
安咏絮头一次想把他拎起来狠揍他屁股一顿,但是想到他这是不安所致,还是忍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亲妈妈多,她家这位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缠着他爸爸了,偏偏至于她知道,这个不是他亲爸。
无奈,她只好打电话问一下唐予谦。
不到一分钟,唐予谦就出现在门口了,手里的手机还保持着通话,他对这个儿子还真是有求必应,是因为觉得她生下这个孩子不容易吗?所以加倍加倍地对他好。
安咏絮起身让位,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安安非要你给他讲一个故事,你要是忙的话跟他说一声,他就不会闹了。”
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儿子细软的头发赔罪。
“忙完了。”唐予谦说着走上前。
“爸爸,坐这里!”安安马上掀开被子让出大半的床位。
唐予谦也脱了鞋上去,搂着儿子靠在床头,但是要开口讲故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要讲什么,故事书也没有。
他看向安咏絮。
安咏絮也爱莫能助地眨眨眼,完全当甩手掌柜的样子。
她其实还是想看他发窘的样子,但是她显然还是太小看他了。
他没有童话故事,却把当兵时候的故事拿来讲了,害她也忍不住搬来安安的书桌椅听得入迷。
他没有说他为什么在7岁那年突然决定去当兵的,是从他入伍后开始讲起。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别人看他长得嫩,样貌气质都好,不像是吃苦的,所以处处排挤他,看他不爽,同班的那些人被老菜鸟给气受了,一回到宿舍就给他气受,他不爱说话,独来独往,却不代表他任人欺负,于是那些人没欺负成他,反倒被他算计了。据说是将那些人违反军规军令的事说给同样看他们不爽的人,那人去打报告了,他又站出来率先提醒他们把不该存在兵营的东西都藏好,等班长来查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查不到,那些人自然就对他刮目相看,觉得他有义气,最后都臣服于他了。
据说那个被他利用去举报的人就是湛寒,湛寒同样是新兵,可是人耿直,憨厚,让那帮人没少戏弄,后来即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很高兴,因为觉得唐予谦不用和他一样受欺负了。
再后来经过了一番热血磨练,个个都成了肝胆相照的热血兄弟,再后来唐予谦表现出色,成了班长,连长,成立独立团,过往的那些兄弟差不多都成了他的兵。
难怪湛寒还有几个男的都还喊他老大,原来这老大是出自兵营。
安咏絮要不是现在听他说,还真的不敢相信,当年自己遇见的那个谦谦如玉,淡雅如斯的男人竟然当过兵,还有了自己的战队。
他身上哪里有半点当兵的匪气了,像湛寒他们仔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当过兵的,从站姿、吃饭,或者其他习惯都很容易就发现。
可是唐予谦,她认识他一年,也相爱一年,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可她从她身上看到的除了优雅就是优雅,完全察觉不出他曾当过兵。
这样看来,这男人果然像是尝过人间百态,历尽世间繁华的样子。
这不,当年一双眼已经够深邃沉静的了,而今过了五年,更加沉淀得叫人发憷。
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断了,安咏絮回神看去,就见刚才还兴奋地缠着他爸爸继续讲的安安已经睡着了。
安咏絮心里很痒,因为他刚好讲到他的战队接到秘密任务就停了,她知道就是这个任务让他险些丧命在大山里的。
她甚至有些幼稚地懊恼安安怎么可以这时候睡着了。
唐予谦轻轻地放安安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看到她还趴在椅子上意犹未尽的样子,嘴角似有若无的向上翘了翘,往外走去。
安咏絮见他出去了,也上前帮儿子掖了掖被子,把床头灯调暗,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出儿子房间,她的心还是像被猫抓一样的痒,想知道故事的后来是怎样的。
难道要她像安安一样过去缠着他讲吗?
换做五年前的她,肯定毫不犹豫,但是现在……她哪里有脸去缠。
即使他不再爱她,但他认定安安是他的儿子,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欺负,这就是唐予谦,一旦被归类为他的人,他护短得很,看着俊雅温和的样子,算计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阴得很。
就跟他当兵时候算计的那些人一样,被算计了的人还对他感恩涕零呢。
抬头,她看到他站在他的房门口,不,应该说是他们的房门口。
她白天有试探地问过他她的房间在哪,他直接指了他的房间,她也没再矫情地硬要另外一间房间住,没必要。她和安安都占了他这么大的便宜了,她哪里还有立场去说自己住一个房间。
旁边客房已经被改成安安的房间了,床也是儿童床,再说安安也该自己睡了,他平时独立惯了,第一次自己睡倒觉得没什么。
不管他把她摆在什么位置,她只需要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儿子’的母亲,如此,就能住得心安了。
现在,这个等在门口的男人,应该是有话跟她说。
她走过去,仰眸看他。
柔和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男人俯首,女人仰眸,画面倒也美好得很。
“下次对那个人不需要客气。”他望着她的眉眼,淡淡地说。
“我知道。”她微笑回答。
唐予谦看着她柔顺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我知道你会挠人。”
她看起来柔逸可人,像温室里的花朵,可要是惹急了她,也会像小野猫一样挠人的。
安咏絮垂眸,唇畔溢出微笑。
当年,交往之后他就开始喊她猫儿了,她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喊,他告诉她,因为她会挠人,而且挠得很狠。
两人第一次的时候,她果真不辜负他的昵称,痛得把他的背挠伤了。
唐予谦又回书房去忙了,好像因为今晚唐老上门这么一闹,他要做的事有点多。
明明那么忙,却因为一通电话就跑过来给安安讲故事了,这是怎样个宠法。
她和安安都受之有愧,即使再欢快,心也还是沉重的。
唐予谦回房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房里的灯还亮着,房里的女人也没睡,穿着粉色的丝绸睡衣埋首在茶几上画画,一头秀发披散开来遮主了他的半张脸。
他走到她身后,看了眼她画的东西,蹙眉。
阴影笼罩上来,安咏絮回头看他,“你说要我设计的童装,我决定好了,愿意加入绝世宝贝的团队,只是我今晚试着设计的,刚成雏形。”
“放着,上-床去。”唐予谦扫了眼,淡淡道。
安咏絮怔了下,半响才反应过来,说不上是羞赧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垂眸收拾了下,就在他的注视下上床躺下,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了。
她真的想不到他会这样直接,那命令的口吻就像对待一个泄欲工具一样,她委屈得想哭,却只是苦笑。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他压上来,更没听到什么动静,不禁睁眼看去,就刚好听到浴室的门关上的声音。
安咏絮捶了捶脑袋,为自己刚才的误解觉得可笑。
他应该只是赶她上-床睡觉,而不是她想的那样子。
刚才居然还委屈想哭,想想都替自己感到丢脸得很。
没多久,浴室的门又打开了,已经改为侧身而躺的安咏絮在他出来之间已经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紧张得心如擂鼓。
毕竟这是五年后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不,如果算上次不清醒的那一晚的话,应该算是第二次了。
忽然间,房里的大灯骤然熄灭,只剩下两边的床头灯发出柔和的光晕。
唐予谦从另一边掀被上床,关了床头灯,翻身将睡得老远的女人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顺的秀发,嗅着她的发香仿佛能安心。
安咏絮受宠若惊,全身紧绷,不知所措,明明五年前两人亲密无间,现在的她却丢脸得很。
他的习惯还是没变,习惯穿纯棉的长睡裤睡,上身不穿,被她拖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那胸膛太滚烫,隔着她薄薄的睡衣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理。
她以为接下来他会有下一步动作的,但是等了等,他都没有动静。
没多久,就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
安咏絮却睁眼到天明。
……
五年后两人同床共枕的第一-夜,过得很平静,不像是分开了五年,反倒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安咏絮不知道唐予谦这一夜睡着了没有,反正她是没有,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他们的过往,有笑有泪。
第二天,她先起床了,换好衣服洗漱出来,唐予谦也起了正在扣衬衫的扣子,她想也没想就过去帮忙。
唐予谦看着她低头忙碌,再看看自己的右手,眼里有淡淡笑意。
这手,废得也挺好。
安咏絮帮他把扣子一颗颗仔细扣好,看到熨得平整的衬衫服帖在他身上,都说衬衫要有身材才穿得出魅力,果然如此。
“今天的衣服熨得不错。”
唐予谦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似笑非笑,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摸在人家的胸膛上,也是够丢人的了。
“要系领带吗?”她赶紧转过身去找领带。
“嗯,你挑一条。”唐予谦看着她红着脸帮他找领带。
安咏絮很快就挑好搭配他今天衣服的领带了,一系上,看到效果还不错,不禁自我得意地点头。
系领带还是他当年教会她的,因为后来他为了他们的未来就努力打拼,私下在银行找了份兼职,需要穿西装打领带,他搂着她,说做为西装男人的女人怎么可以不会打领带,然后就手把手教她了,但往往每次教着教着就变成热火缠绵的时候了,按照他的话就是说,她扯他领带的时候很野性。
“很热吗?脸这么红。”唐予谦低头,低声询问。
安咏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退开一步,让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
她怀疑他是不是猜到她想起什么了,这男人最爱一本正经地捉弄她。
“还需要帮什么忙吗?”好在这些年她已经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
“袖扣。”唐予谦指向一格抽屉。
安咏絮上前拉开,里面的袖扣奢华得让人眼花缭乱。
她又看了眼他身上的穿着打扮,再看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挑了对有暗花纹打底的钻石袖扣给他扣上,低调又不失奢华,也不打眼,恰好起到点睛的作用。
收拾好了后,唐予谦拿下外套,对她说,“睡会吧,我送安安去学校。”
“不用了,我送安安去再回来也……”行。
他徐徐看过来,她就知道不容再说了。
好像越来越独-裁了呢。
还是他根本就知道她昨晚一晚没睡?
那就当是好了,心里也欢喜些。
……
安咏絮补了一上午的觉后,就回出租屋收拾了些需要的东西,顺便到夏至的店里和她待了一会儿。
夏至一个劲地跟她嚎说以后再也不能每天都能看到安安,想喝安慕希都没劲了。
待到三点多的时候,她算算时间打算去接安安,可却接到唐予谦打来电话,说他会去接,顺便过来接她一起回去。
她知道他应该很忙,尤其唐老应该是真的想把他拉下来换人当唐氏财团的总裁了,而且阎洛似乎又对唐氏财团发起猛攻了,这一次是真的不择手段的猛攻,但他却还要腾出时间来去接安安,她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决定的事,她劝也没用。
尤其现在两人的关系这样不冷不热的,更没用了。
待快到五点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安咏絮坐不住地望着外面的雨幕,忽然,一个不可能也不应该给再出现在这世上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她瞠目!
林晚苏心里一颤,喝了口酒压下那抹慌乱,才笑道,“八岁那年,那时候你大我两岁,说是你的保镖,但你却总把我当小妹妹一样照顾。”
“不止是那时候。”
林晚苏心里更慌了,又喝了一大口酒,“是啊,想来我这保镖当着真不称职,如果当得称职就不会让你差点死在那深山里没人知道了。”
“现在也还是,以后也是。”唐予谦补充,黑眸犀利地看向她,“你当年救我一条命你让我拿命来换都可以,要想要别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否则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地坐着喝酒。”
林晚苏脸色刷白,用力捏紧酒杯才控制得住不让自己失控。
她已经故意装作不懂他的意思了,他还要把话说那么白,那么绝,连面子都不给她留了。
他以为这样说后,他们以后还能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坐着聊天喝酒吗?
“予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试探性地问。
“荷兰。”唐予谦只给两个字。
林晚苏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双手握住酒杯。
他查出来了,她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查出来了,那安咏絮应该也找回来了吧。
原来,他已经强大到她无法想象。
“或者是新安小区。”唐予谦又给了个提示,只是看她的眼神更不止是淡,还有冷。
林晚苏知道再狡辩已是可笑,只会让他更瞧不起,悲哀地笑了,“我只是想强求一个机会试试,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昂头把一杯酒喝尽,杯子重重地放下,“当年她要不背叛你还好,可她背叛了你,就算五年后她真的给你生下了个儿子又如何?这不能抹掉她背叛你的事实!这五年来,她还跟阎洛在一起!我查过了,是那个人死后,她生下孩子后就又和阎洛在一起了!”
林晚苏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见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看她了,她自嘲地嗤笑,“这么多年来,你对我都有分寸得可怕,而我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奢望,是我的错。”
见她一杯酒尽了,又要倒,唐予谦伸手拿走她的酒杯,沉声道,“好了。再喝下去就一辈子都醒不了了。”
呵,一辈子都醒不了了……
他要她醒,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
情在不能醒!
要是能醒,五年后的今天,他为什么还是非那个女人不可!
“怎么了这是?”湛寒一来就看到林晚苏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忙过去关心,眼里满是担忧。
“照顾好她,我走了。”唐予谦起身,离开前,淡淡道,“别把脑筋动到她头上,否则我真的不介意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哈哈……唐予谦,不用你忘恩负义,我先割袍断义!”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割袍断义!
湛寒看着唐予谦离开,又看着林晚苏大受打击的样子,一头雾水。
“湛寒,他为了那个女人不要我们了,连你这个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兵,他也不要了。呵呵……真可笑,原来我们是他说丟就可以丢掉的人。”林晚苏抓着湛寒摇晃,讥笑。
“到底怎么了?”湛寒着急地问,天生嗓门大,让人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也没什么,就是……”林晚苏靠在他肩头,跟他说了她这些天做的事。
湛寒听完,想骂她又不忍心,长叹一声,“唉!你明知道老大和他爷爷不和,你还和他爷爷一个鼻孔出气,他不生气才怪”。”
林晚苏听了更气了,一把推开他,“你个木头,活该你娶不到老婆!”
“我说错了吗!晚苏,做为老大的朋友,你不该这样伤他心。”在这点上他可是很支持老大的。
“怎么没错!他分明是因为我和他爷爷一起上门欺负他的女人了,他才来伤我的心,你说我伤他的心,你怎么就没看到他是怎么伤我的心的!一刀刀往我心口戳啊!”林晚苏捶着胸口,伤心地哀嚎。
“你们也的确欺负了,老大没和你断绝关系就不错了。”湛寒耿直地道。
林晚苏咬牙,推开他,拎了瓶酒转身离开。
她必须走,不然她怕自己会失手杀了这个木头脑袋。
他又说错了吗?
湛寒摸摸脑袋,赶紧跟上去拉住她,“晚苏,你别生气,老大爱小絮谁都知道,再说当年那个孩子还在,而且还生下来了,活得好好的,老大肯定高兴得要疯了,要重新接受小絮一点都不难。”
林晚苏用力攥紧酒瓶子,狠狠瞪他,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安慰她,还是想把她气死!
“晚苏,如果你还想和老大保持朋友一样的关系,就不要再去插手他们的事了,好不好?”湛寒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调哄她。
林晚苏额角青筋在跳,转身继续走。
湛寒还想跟上,被她厉声喝住,“站住!不许跟来!我还不想被你气死!”
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湛寒失落地垂眸叹气,又悄悄打了打自己笨得不行的嘴。
晚苏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理他了。
……
唐予谦离开后不久,兰园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唐明远。
此时,唐明远坐在客厅里,高高在上,旁边还站着跟了一辈子的老管家。
安咏絮搂着儿子安静地站在一边,这时候上门无疑是要质问她来了。
本来她想让杨叔先带安安上楼的,但是唐明远不让,摆明了想要在安安面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难堪。
即使他也一样以为安安是唐予谦的孩子,但唐明远不会真心想要这个孙子,她知道,先前说要,也不过是给唐予谦面子罢了。
“安咏絮,你昨天答应得好好的,机票也给你了,怎么人还在这里。”唐明远怒问。
“我忽然想通了,安安不能有了父亲又没了母亲。”安咏絮低眉顺眼地回答,“至于那五十万支票不小心丟了,还有机票钱,等予谦回来我再跟他说一说,让他还你吧。”
唐明远早知道她看似没什么脾气,却也不是个软柿子,只是没想到她敢公然这样跟他说话,还抬出唐予谦来撑腰。
他怒然拍桌,震得茶几上的水果茶杯当当响,也让安安吓了一跳。
安安揪紧妈妈的衣服,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却是不惧地瞪着那个老爷爷。
爸爸不在,他要保护妈妈。
“瞪什么瞪!”唐明远看到安安那发狠的瞪视,更来火,“真是什么样的女人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我看他哪一点长得像予谦了,倒是跟那长得和女人一样的阎洛有点像!”
安咏絮心尖发颤,也许唐明远只是生气才说的话,可是她却心虚到颤抖。
“哼!能那样一起算计我们爷孙俩,要弄份假的亲子鉴定也一点都不难。希望予谦可别把野种当宝!”
安咏絮再怎么迅速捂住儿子的耳朵也还是让他听到了,她明显感觉到儿子小小的身子在紧绷。
她怒了,将安安推给杨叔,“杨叔,麻烦你先把安安带上楼,太恶毒的话影响孩子心理成长。”
这语气,绝对是不容拒绝的霸气,震慑得所有人都愣了下。
敢直视唐老已经了不起了,还能淡然自若地和唐老说话,现在看这架势是要理论了。
这哪里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哪里是人们口中相传的楚楚可怜样。
老黑他们也算看出来了,为什么外面一直传阎洛豢养她,宠她上天了,这个女人要是耍起本事来可能连男人都自叹不如。
唐明远一进来就不让人对外报信,只是他以为这样他们的少爷就接不到消息了吗?也太小看他们少爷了。
再不济,还有他们,要真动起手了,他们可不会再杵着不动。
杨叔赶紧抱起安安上楼。
“我不要!妈妈,我要陪着妈妈!”安安不愿地喊。
“乖,妈妈只是和这位老爷爷说说话。”安咏絮微笑安抚。
安安这才不喊了,也还是不放心地盯着,一直到楼上看不到了也还往下看。
杨叔拍拍他的背,“放心吧,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的。”
“那要多久,如果那个坏老头把我妈妈骂哭怎么办?”安安还是很担心地想往下看。
一句‘坏老头’听得杨叔发笑,“不会的,你妈妈要是哭了,你爸爸肯定也会骂回去的。”
诶哟,他这是跟小孩说的什么话啊。
不过,依少爷宠这母子俩的程度,不明着骂,估计会暗地里还点颜色回去。
……
楼下,安咏絮冷静地说,“我以为贱女人、下贱之类的话出自唐老您口中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当着一个还不满五岁的小孩说出野种这种话,您真的是当年那个称霸商界,让人敬畏的唐老?”
当着她的面说她儿子是野种,再大的忍耐力都没法忍。
她永远记得安安三岁送去幼儿园才没多久,有一天就回来问她‘野种’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她心疼得抱着他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去那家学校问了情况,当天还是还借了阎洛的豪车去的,没办法,这世界就是这样现实,之后果然没人敢欺负安安了,那些老师也对安安上心多了。
“你也少跟我耍嘴皮子,孩子可以留下,你必须走。”唐明远威严地道。
这话也算是间接承认自己刚才失言了。
“予谦要我走我绝不会留,但我也会带走我儿子!”安咏絮坚定地表明。
“很好!给你脸你不要,那就怪我没给你活路!”唐明远愤愤地笃了下拐杖,起身要走。
“你要不给谁活路?”清润低沉的嗓音带着摄人的魄力在玄关传来。
所有人都喜上眉梢地回头看去。
听到这声音,安咏絮瞬间也就安心了。
唐明远皱眉,没想到这兰园的人都盯着了,他还是回来得这么快,看来是暗中还有动作。
唐予谦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了眼身上战斗力没消的女人,眉目森冷地扫过老黑他们,“养你们来看戏的?”
“少爷,唐老说他说完话就走,让我们看着就好。”就等你回来收拾呢,毕竟是唐老,也没动手,难道他们还要跟这老不休的吵架不成。
“怎么,你还想让你的人把我扔出去不成?”唐明远端起威严。
“这次就不了,再有下次就照唐老的话办。”唐予谦毫不留情地道。
什么叫就照唐老的话办,敢情说的好像唐老找扔似的。
“是!”老黑等人恭敬地领命。
“唐予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唐明远被当众落了面子,怒不可遏。
唐予谦只是淡淡挑眉看向他,“你什么时候配入我的眼了?”
“唐予谦,我能让你上去也能拉你下来!你最好给我收敛点!”真是反了,居然为了个女人连点脸面都不给他了。
唐予谦轻轻一笑,拉着安咏絮往沙发那一坐,“是吗?那你尽管拉好了,你手中的牌多,我手上的牌好,看谁能赢到最后。”
“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唐明远又愤怒地笃了下拐杖,一肚子气地坐回去,支使安咏絮,“你,去给我泡杯热茶!”
安咏絮刚起身就被唐予谦抓住,示意她坐下。
他一派温和地看向对面的老人,嗤笑,“养不熟的狼的茶你也敢喝?”
见他护这女人至此,唐明远差点犯高血压病,好不容易缓下来,手气得发抖地指着安咏絮,“你是非要这个女人不可了?”
“我那天说了,我的事,无论是以前、现在、将来都轮不到你来插手。”
“好!好!你要留下她也可以,但是必须娶我给你选的人。”他不可能让这个女人做唐家长孙少夫人,尤其她还和阎洛在一起过,说不定这又是他们的一出戏,让她来帮忙搞垮唐家。
唐予谦冷哼,抬头看到安安正趴在楼上的栏杆往下看,他眼眸柔和了几许,朝他招手。
小安安立即欢快地跑下楼,直扑他爸爸的怀抱。
有爸爸在,他和妈妈都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住得还习惯吗?”唐予谦柔声问。
安咏絮却莫名觉得也是在问自己。
安安点头如捣蒜,“习惯,习惯,习惯得不得了!”
“习惯就好,安心住着。”唐予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咏絮。
安咏絮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明白他要她不用担心的意思。
唐明远被彻底忽略了,被他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子彻底忽略,继续端正威严,厉声厉色地道,“予谦,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听到了,但我不会娶。杨叔,送客!”唐予谦连眼也不抬,淡淡地打发。
”你为了这个女人把到手的一块地转送给阎洛他们就算了,难道还想为她把整个唐家都败掉吗?!”唐明远又怒气冲冲地指着安咏絮。
再看安咏絮,淡然如斯地剥葡萄给自己的儿子吃,仿佛是聋子一般,完全没听到唐明远的怒骂。
连老黑他们都暗暗佩服了,难怪少爷看得上,以他的身份肯定也见过万千美女,能让他倾心的果然是必不简单。
“杨叔!”唐予谦又淡淡地喊了声。
杨叔立即上前恭请,“唐老,时间也不早了,您请。”
唐明远瞪了眼杨叔,带着一脸怒火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你还以为那晚是我对这女人下药的?”所以才这样变本加厉地和他对着干。
“难道不是?”唐予谦淡笑,但那笑却比冷笑更冷。
安咏絮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聪明应该知道这是阎洛故意算计他们爷孙俩失和的,他却一口咬定,好像是要以此来和唐老彻底翻脸。
“很好!你居然你相信那姓阎的,愿意让人看笑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爷爷!看来留你在唐家这个位子上是不可能的了。”唐明远心寒地摇摇头,仰天长叹一声,走了。
再让他引以为傲又如何,处处跟他对着干,迟早把他气死。
他还以为驯服了,没想到比以前更野。
“好了,待会就要睡觉了,不能再吃了。”安咏絮抽出纸巾给儿子擦手。
“爸爸,刚才那个人是谁?”安安这才糯糯地问。
待他的手被擦干净了,唐予谦单手抱起他,笑着回答,“一个不相干的坏人。”
跟在身后的安咏絮无语了。
不过也是,不喜欢的人自然就是不相干的人了,不喜欢还很讨厌的人自然就是不相干的坏人了。
她也没打算让安安喊唐明远一声曾祖父,就算真的是,也不配得到安安喊他一声曾祖父。
抱安安回房后,唐予谦就去书房了。
安安一上床就缠着闹着要爸爸来给他讲故事,都虚岁五了,他还听床头故事才怪,也不知道是谁从过了年后就嫌弃听床头故事长不大了。
安咏絮头一次想把他拎起来狠揍他屁股一顿,但是想到他这是不安所致,还是忍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亲妈妈多,她家这位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缠着他爸爸了,偏偏至于她知道,这个不是他亲爸。
无奈,她只好打电话问一下唐予谦。
不到一分钟,唐予谦就出现在门口了,手里的手机还保持着通话,他对这个儿子还真是有求必应,是因为觉得她生下这个孩子不容易吗?所以加倍加倍地对他好。
安咏絮起身让位,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安安非要你给他讲一个故事,你要是忙的话跟他说一声,他就不会闹了。”
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儿子细软的头发赔罪。
“忙完了。”唐予谦说着走上前。
“爸爸,坐这里!”安安马上掀开被子让出大半的床位。
唐予谦也脱了鞋上去,搂着儿子靠在床头,但是要开口讲故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要讲什么,故事书也没有。
他看向安咏絮。
安咏絮也爱莫能助地眨眨眼,完全当甩手掌柜的样子。
她其实还是想看他发窘的样子,但是她显然还是太小看他了。
他没有童话故事,却把当兵时候的故事拿来讲了,害她也忍不住搬来安安的书桌椅听得入迷。
他没有说他为什么在7岁那年突然决定去当兵的,是从他入伍后开始讲起。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别人看他长得嫩,样貌气质都好,不像是吃苦的,所以处处排挤他,看他不爽,同班的那些人被老菜鸟给气受了,一回到宿舍就给他气受,他不爱说话,独来独往,却不代表他任人欺负,于是那些人没欺负成他,反倒被他算计了。据说是将那些人违反军规军令的事说给同样看他们不爽的人,那人去打报告了,他又站出来率先提醒他们把不该存在兵营的东西都藏好,等班长来查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查不到,那些人自然就对他刮目相看,觉得他有义气,最后都臣服于他了。
据说那个被他利用去举报的人就是湛寒,湛寒同样是新兵,可是人耿直,憨厚,让那帮人没少戏弄,后来即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很高兴,因为觉得唐予谦不用和他一样受欺负了。
再后来经过了一番热血磨练,个个都成了肝胆相照的热血兄弟,再后来唐予谦表现出色,成了班长,连长,成立独立团,过往的那些兄弟差不多都成了他的兵。
难怪湛寒还有几个男的都还喊他老大,原来这老大是出自兵营。
安咏絮要不是现在听他说,还真的不敢相信,当年自己遇见的那个谦谦如玉,淡雅如斯的男人竟然当过兵,还有了自己的战队。
他身上哪里有半点当兵的匪气了,像湛寒他们仔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当过兵的,从站姿、吃饭,或者其他习惯都很容易就发现。
可是唐予谦,她认识他一年,也相爱一年,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可她从她身上看到的除了优雅就是优雅,完全察觉不出他曾当过兵。
这样看来,这男人果然像是尝过人间百态,历尽世间繁华的样子。
这不,当年一双眼已经够深邃沉静的了,而今过了五年,更加沉淀得叫人发憷。
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断了,安咏絮回神看去,就见刚才还兴奋地缠着他爸爸继续讲的安安已经睡着了。
安咏絮心里很痒,因为他刚好讲到他的战队接到秘密任务就停了,她知道就是这个任务让他险些丧命在大山里的。
她甚至有些幼稚地懊恼安安怎么可以这时候睡着了。
唐予谦轻轻地放安安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看到她还趴在椅子上意犹未尽的样子,嘴角似有若无的向上翘了翘,往外走去。
安咏絮见他出去了,也上前帮儿子掖了掖被子,把床头灯调暗,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出儿子房间,她的心还是像被猫抓一样的痒,想知道故事的后来是怎样的。
难道要她像安安一样过去缠着他讲吗?
换做五年前的她,肯定毫不犹豫,但是现在……她哪里有脸去缠。
即使他不再爱她,但他认定安安是他的儿子,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欺负,这就是唐予谦,一旦被归类为他的人,他护短得很,看着俊雅温和的样子,算计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阴得很。
就跟他当兵时候算计的那些人一样,被算计了的人还对他感恩涕零呢。
抬头,她看到他站在他的房门口,不,应该说是他们的房门口。
她白天有试探地问过他她的房间在哪,他直接指了他的房间,她也没再矫情地硬要另外一间房间住,没必要。她和安安都占了他这么大的便宜了,她哪里还有立场去说自己住一个房间。
旁边客房已经被改成安安的房间了,床也是儿童床,再说安安也该自己睡了,他平时独立惯了,第一次自己睡倒觉得没什么。
不管他把她摆在什么位置,她只需要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儿子’的母亲,如此,就能住得心安了。
现在,这个等在门口的男人,应该是有话跟她说。
她走过去,仰眸看他。
柔和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男人俯首,女人仰眸,画面倒也美好得很。
“下次对那个人不需要客气。”他望着她的眉眼,淡淡地说。
“我知道。”她微笑回答。
唐予谦看着她柔顺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我知道你会挠人。”
她看起来柔逸可人,像温室里的花朵,可要是惹急了她,也会像小野猫一样挠人的。
安咏絮垂眸,唇畔溢出微笑。
当年,交往之后他就开始喊她猫儿了,她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喊,他告诉她,因为她会挠人,而且挠得很狠。
两人第一次的时候,她果真不辜负他的昵称,痛得把他的背挠伤了。
唐予谦又回书房去忙了,好像因为今晚唐老上门这么一闹,他要做的事有点多。
明明那么忙,却因为一通电话就跑过来给安安讲故事了,这是怎样个宠法。
她和安安都受之有愧,即使再欢快,心也还是沉重的。
唐予谦回房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房里的灯还亮着,房里的女人也没睡,穿着粉色的丝绸睡衣埋首在茶几上画画,一头秀发披散开来遮主了他的半张脸。
他走到她身后,看了眼她画的东西,蹙眉。
阴影笼罩上来,安咏絮回头看他,“你说要我设计的童装,我决定好了,愿意加入绝世宝贝的团队,只是我今晚试着设计的,刚成雏形。”
“放着,上-床去。”唐予谦扫了眼,淡淡道。
安咏絮怔了下,半响才反应过来,说不上是羞赧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垂眸收拾了下,就在他的注视下上床躺下,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了。
她真的想不到他会这样直接,那命令的口吻就像对待一个泄欲工具一样,她委屈得想哭,却只是苦笑。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他压上来,更没听到什么动静,不禁睁眼看去,就刚好听到浴室的门关上的声音。
安咏絮捶了捶脑袋,为自己刚才的误解觉得可笑。
他应该只是赶她上-床睡觉,而不是她想的那样子。
刚才居然还委屈想哭,想想都替自己感到丢脸得很。
没多久,浴室的门又打开了,已经改为侧身而躺的安咏絮在他出来之间已经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紧张得心如擂鼓。
毕竟这是五年后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不,如果算上次不清醒的那一晚的话,应该算是第二次了。
忽然间,房里的大灯骤然熄灭,只剩下两边的床头灯发出柔和的光晕。
唐予谦从另一边掀被上床,关了床头灯,翻身将睡得老远的女人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顺的秀发,嗅着她的发香仿佛能安心。
安咏絮受宠若惊,全身紧绷,不知所措,明明五年前两人亲密无间,现在的她却丢脸得很。
他的习惯还是没变,习惯穿纯棉的长睡裤睡,上身不穿,被她拖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那胸膛太滚烫,隔着她薄薄的睡衣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理。
她以为接下来他会有下一步动作的,但是等了等,他都没有动静。
没多久,就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
安咏絮却睁眼到天明。
……
五年后两人同床共枕的第一-夜,过得很平静,不像是分开了五年,反倒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安咏絮不知道唐予谦这一夜睡着了没有,反正她是没有,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他们的过往,有笑有泪。
第二天,她先起床了,换好衣服洗漱出来,唐予谦也起了正在扣衬衫的扣子,她想也没想就过去帮忙。
唐予谦看着她低头忙碌,再看看自己的右手,眼里有淡淡笑意。
这手,废得也挺好。
安咏絮帮他把扣子一颗颗仔细扣好,看到熨得平整的衬衫服帖在他身上,都说衬衫要有身材才穿得出魅力,果然如此。
“今天的衣服熨得不错。”
唐予谦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似笑非笑,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摸在人家的胸膛上,也是够丢人的了。
“要系领带吗?”她赶紧转过身去找领带。
“嗯,你挑一条。”唐予谦看着她红着脸帮他找领带。
安咏絮很快就挑好搭配他今天衣服的领带了,一系上,看到效果还不错,不禁自我得意地点头。
系领带还是他当年教会她的,因为后来他为了他们的未来就努力打拼,私下在银行找了份兼职,需要穿西装打领带,他搂着她,说做为西装男人的女人怎么可以不会打领带,然后就手把手教她了,但往往每次教着教着就变成热火缠绵的时候了,按照他的话就是说,她扯他领带的时候很野性。
“很热吗?脸这么红。”唐予谦低头,低声询问。
安咏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退开一步,让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
她怀疑他是不是猜到她想起什么了,这男人最爱一本正经地捉弄她。
“还需要帮什么忙吗?”好在这些年她已经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
“袖扣。”唐予谦指向一格抽屉。
安咏絮上前拉开,里面的袖扣奢华得让人眼花缭乱。
她又看了眼他身上的穿着打扮,再看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挑了对有暗花纹打底的钻石袖扣给他扣上,低调又不失奢华,也不打眼,恰好起到点睛的作用。
收拾好了后,唐予谦拿下外套,对她说,“睡会吧,我送安安去学校。”
“不用了,我送安安去再回来也……”行。
他徐徐看过来,她就知道不容再说了。
好像越来越独-裁了呢。
还是他根本就知道她昨晚一晚没睡?
那就当是好了,心里也欢喜些。
……
安咏絮补了一上午的觉后,就回出租屋收拾了些需要的东西,顺便到夏至的店里和她待了一会儿。
夏至一个劲地跟她嚎说以后再也不能每天都能看到安安,想喝安慕希都没劲了。
待到三点多的时候,她算算时间打算去接安安,可却接到唐予谦打来电话,说他会去接,顺便过来接她一起回去。
她知道他应该很忙,尤其唐老应该是真的想把他拉下来换人当唐氏财团的总裁了,而且阎洛似乎又对唐氏财团发起猛攻了,这一次是真的不择手段的猛攻,但他却还要腾出时间来去接安安,她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决定的事,她劝也没用。
尤其现在两人的关系这样不冷不热的,更没用了。
待快到五点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安咏絮坐不住地望着外面的雨幕,忽然,一个不可能也不应该给再出现在这世上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她瞠目!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
“现在看来,唐予谦对你确实不错,至少肯百忙之中跑来接你,看到下雨了还特地……喂!你去哪?”夏至看到身边的女人忽然冲出去,冲进雨幕里,吓了一跳。
外面可下着雨呢,就算唐予谦把安安接来了,至于这样急着跑出去吗?
朦胧的雨幕里,安咏絮循着那抹身影追出去,转角就是十字路口,那个身影已经往右坐上车子离开铒。
“爸爸,那是妈妈!”坐在后座的安安指着外面大声道。
唐予谦从她从店里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也看到了她追的那个身影,微微眯眸,将车子靠边停下。
“待在车上。”他对后座的安安说了声,带着雨伞下车,朝还呆在雨中的女人走去畔。
头上的雨突然消失,安咏絮抬头看到唐予谦,慢慢从茫然中回神,“你来了,安安呢?”
“在车上。”唐予谦搂着她上车。
夏至打着伞跑出来刚好看到男人细心地撑着伞护女人上车的画面,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养眼。
直到车子离开,她还回不了神。
……
“妈妈不乖,跑出去淋雨。”一上车,安安就板着小脸严肃地训斥,安咏絮看着都想笑。
“是是,妈妈不乖,下次不会了。”她抬手揉揉儿子的头发,让安安坐开一点。
还好这雨下得不大,但身上也是半湿了。
唐予谦把副驾驶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他在生气,安咏絮知道。
她伸手接过来,心虚地解释,“我只是看到一个熟人,着急跑出来确认一下。”
唐予谦淡淡地嗯了声,开车上路。
安安又兴奋地和他妈妈说起今天在学校的点点滴滴,说那些同学看到他爸爸接送他上学有多惊叹和羡慕,在稚嫩的童声围绕中,车子也回到兰园了。
门廊上,杨叔早已撑着伞在那里等候,车子一停,立即撑着伞上前接人,不让淋到半滴雨。
上了台阶,站在门廊上,安咏絮回身看着从车里下来的男人,他脸色虽然还是很平静,但眉宇间有着不明显的阴沉。
“安小姐,热水已经给您放好了,您先上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不然该感冒了。”杨叔恭敬地道。
安咏絮点点头,赶紧进门,再磨蹭下去估计有人的脸色会更阴沉。
唐予谦牵着安安的手走在身后,杨叔则是提着安安小盆友的小书包。
看着消失在楼梯上的女人,唐予谦让安安先去吃点点心,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韩诺的电话——
“马上替我查一个人。”
……
故事与酒
缠绵幽怨的歌曲在酒吧里回荡,尤其在下雨天的日子,酒吧的生意更加火爆,因为下雨天本身就最适合伤春悲秋。
叮铃铃几声,酒吧门口的珠帘铃铛传来有客到的声音。
一个颀长的身影独自走进来,环顾了眼全场,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位子坐下。
林晚苏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买醉,醉了醒,醒了醉,此时正占据着一张桌子,趴在上面半醉半醒。
她只觉得眼前有个身影走过,在对面坐下,于是半睁开眼看去,顿时瞠目,猛地坐直身子,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她盯着对面的男人,看着他点酒,看着他安静地喝着,男人似乎也发现她盯着他瞧了,往她这边看来,礼貌地微微颔首,目光又回到台上唱歌的人上。
林晚苏拍了拍脑袋,又确认了下,然后四下摸自己的手机,没摸到,赶紧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吧台走去找自己的包。
到了吧台,正好看到湛寒过来,她赶紧扑过去,抓着他往男人的方向看去,“湛寒,你帮我看看那个人是谁。”
湛寒顺着她手指看去,也见了鬼似的瞠目,“是姓慕的小子!他不是死了吗!”
林晚苏扶额,“原来我没眼花,这姓慕的没死,得马上告诉予谦一声。”
说着,她就要去找自己的包。
湛寒拉住她,“你要做什么,老大现在和小絮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种时候指不定觉得你是故意去添乱的。”
“他觉得就觉得,总不能让他又被那个女人骗了,当年一次还不够?”林晚苏用力甩开湛寒的手,包也不找了,直接去掏他的手机。
湛寒按下她要拨打的手,有些厌烦,“你说得对,当年一次还不够?当年要不是我们告诉的老大,后来的事情也许不会演变到那样的地步,老大在当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和安咏絮分手。”
林晚苏觉得可笑,“不告诉他,难道让他继续当冤大头?那安咏絮后来不也自己承认了,我们有冤枉她吗?还是你希望你老大真正被戴绿帽了才让他知道?”
“你……”湛寒说不过她,涨红了脸,抓住手机的手却坚定地没松开,“总之,老大和安咏絮之间的事我们都不许再管!”
“你觉得我还是想要拆散他们才想要打这通电话?”林晚苏失望地问。
“难道不是?”湛寒讥笑,松了手,气愤地转过身去,声音略冷,“你要打就打吧,但我告诉你,这通电话打出去,你和老大之间也就真的止步于此了。”
林晚苏哑然,连她都不敢对天发誓没有私心,因为看到那个男人的刹那,她确实是还希望这男人的出现能让安咏絮离开的。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她将手里的手机泄愤似地扔进一杯酒里,转身离开。
湛寒看了眼,不怒反笑,看到她往外走去,赶紧拿了把伞追出去。
……
二十分钟后,调查结果传来,唐予谦看过后,脸色微变,盯着手机久久,然后大步流星地上楼。
门开,安咏絮刚好从浴室里泡好澡出来,她没有带换洗衣服,浴室穿着浴袍就出来了,抬头就看到进门来的男人。
她手上还拿着刚从头上取下的毛巾,怔怔地看着他大步走来,大手搂上她抵上身后的墙,抬起她的脸,俯首就吻了下来。
安咏絮手里的毛巾掉落在地,直到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了力气,她才从震惊中回神,感觉到他不寻常的情绪,她缓缓闭上眼,伸手搂住他,启齿回应。
他吻得更深,更炽热,比那晚还要狠,掐着她的腰贴上他,好像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这吻绵长得仿佛无休无止,左手从衣襟探-入,扯开衣带,浴袍下是还散发着氤氲的温软娇躯,散发出的沐浴馨香将男人的需求无限扩大。
睡袍敞开后,安咏絮只觉浑身一凉,更加偎近他。
唐予谦一把抱起她疾步走向大床,将她抛进柔软的大床中央,身子也覆了上去,继续吻上她,并且抓着她的手放到领带上。
安咏絮读懂了他的意思,迷迷蒙蒙地去扯开他的领带,解他的扣子。
唐予谦只有一只手在她身上忙碌,却也足够让她酥软成一滩春水了。
就在安咏絮解完最后一颗扣子时,房门被拍得砰砰响。
“妈妈!妈妈!”
是安安!
两个人同时一僵,睁开眼,四目交接,眼中都有着刚被点燃的火焰。
唐予谦赶紧从她身上下来,把扣子一颗颗扣回去。
安咏絮羞耻地垂眸,也赶紧起身把浴袍系好,边担心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他突然进来,突然吻她,抱她,如果不是安安打扰的话,他们估计已经……
所以,很明显是有事。
“爸爸!爸爸!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啊!”安安又喊他的爸爸,脆嫩的声音倍儿响亮。
唐予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什么。”然后,前去开门。
安咏絮有些失落,他心里有事,却不会跟她说,比当年更深沉。
“爸爸,你和妈妈在房里干嘛?这么久不开门。”安安一进来就嘟嘴埋怨。
安咏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求救地看向唐予谦。
唐予谦倒是淡定,走到盥洗室里拿出吹风机,一本正经地回答,“给你妈妈吹头发。”
安咏絮点头如捣蒜,赶紧让这个话题翻篇。
“哦。”安安点头,噔噔噔地跑过去拉着她妈妈坐在梳妆凳上,然后等着他爸爸把吹风机插上电,眼巴巴地看着,也想帮妈妈吹头发。
安咏絮哪敢真的让唐予谦帮忙吹,如果五年前她当然享受得心安理得,每次洗了头后还不要脸地拿着吹风机去让他给吹呢。
那时候的他看着她都是既无奈又宠溺。
“给我吧,我自己来就好。”而且,现在他的另一只手不太方便。
唐予谦把吹风机放在床上,把安安抱到床上站着,再让她往后坐一点,然后握着安安的小手,父子俩一起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安咏絮从镜中看到这样的画面,眼眶发热。
对安安,他真的是有求必应,估计安安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钻进心思地给他摘下来。
如果今天她看到的那个身影真的是那个人,他要是开口要回安安的话,她该怎么办?
若是他开的口,她不能不给。
她的安安,要保不住了。
“把安安的户籍迁过来吧,姓唐。”唐予谦轻柔地帮她吹着头发,边说。
安咏絮愕然,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低头认真地帮她吹头发,右手两指拨弄着她的发丝,发热的眼眶泪光泛滥。
“我以后要跟爸爸的姓了吗?”安安仰头,天真无邪地问。
“嗯。”唐予谦轻笑,从镜子里瞥了眼垂眸的女人。
“爸爸姓唐,我是爸爸的儿子,所以我也姓唐,唐慕希,太好了!我终于不是安慕希了!”安安立即脱开手,钻出爸爸的胸怀,高兴得在床上打滚。
安咏絮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有多嫌弃她的姓。
“唐慕希,我叫唐慕希!我明天去学校就可以告诉他们,我叫唐慕希了!”嗯,唐慕希比安慕希好听多了。
看着儿子恨不得马上像全世界宣布自己的新名字,安咏絮想笑笑不出来,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从镜子里看唐予谦,艰难地开口,“再等等,好吗?”
头发吹干了,唐予谦关了电吹风放到床头柜上,弯腰与她交颈,对镜而视,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的秀发,低声问,“等什么,嗯?”
安咏絮对上他的目光立马移开,那带着深味的目光好像要看穿她似的,力持镇定地说,“我怕有什么变故,再等等吧。”
“可是咱们的儿子好像等不及了。”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小耳朵,悄悄说。
咱们的儿子……
她也希望是啊,一直是。
“爸爸,你在跟妈妈说悄悄话吗,我也要说。”安安从床上站起,一把扑上他爸爸的背,搂着爸爸的脖子,也凑上小脑袋。
他知道爸爸不会让他摔下来的。
安咏絮看到他这样,却是吓了一跳,板着脸瞪他,“安安,不许这样!下来!”
这才几天啊,就已经皮成这样了。
安安抱得更紧,把头埋在爸爸的背上装死。
原来被爸爸背的感觉是这样,爸爸的背好宽,好结实,不像妈妈的,都担心压坏了。
唐予谦用手托住安安,站起身,并没有让他下来,而是对安咏絮道,“换上衣服就下来吃饭吧。”
说完,就背着安安出去了。
安咏絮在身后一脸无奈地扶额,“唐予谦,你这样会惯坏他的。”
“听到你妈妈的话了吗?”唐予谦笑着问背上的小家伙。
“才不会,妈妈一定是没得到爸爸背,所以才这样说。”安安哼道。
“嗯,爸爸下次就背妈妈,免得妈妈吃醋。”
安咏絮:“……”
这一大一小居然联合起来欺负她!
……
夜深人静,昏暗的房间里,唐予谦坐在沙发椅上,指尖燃着烟,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有好几个烟头,没有开灯,只有那燃着的烟模模糊糊地映出他的存在。
慕奕天,慕家大少,五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可五年后的今天却又回来了。
五年前那场车祸里也有一个叫安咏絮的孕妇。
床上的安咏絮在梦里浮浮沉沉。
她梦到好多好多……
冲撞的车子,满车子的血腥味,燃烧的火苗,滴滴答答的汽油,还有那张不满鲜血的脸。
那张脸和雨中一个朝她走来的男人的脸重叠……
“啊!!”她从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口喘气,抬手一抹,又是满额冷汗。
忽然,她发现房里不对劲,浓重的烟味在弥漫,她抬头看去,就隐约能看到有个男人的影子坐在沙发椅那抽烟,她吓得赶紧伸手开灯。
灯光乍亮,看到那个男人是唐予谦,她松了一大口气。
“你好像经常做恶梦。”唐予谦摁掉还没抽到一半的烟,拿起遥控器打开空气净化器开关。
“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安咏絮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玩笑话,看到他冷着脸后,赶忙正色道,“你睡不着吗?怎么抽这么多烟。”
“烟在某种时候来说,是个好东西。”唐予谦淡淡地说。
“出什么事了?”需要抽烟来麻痹自己。
唐予谦只是看着她不语。
安咏絮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她不知道他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有多难熬才会抽烟,以前的他连碰都不碰的。
唐予谦进了趟洗手间漱口,回来看到她还曲膝坐在床上怅然若失,他上前搂着她躺下,抬手关了灯,“睡吧。”
安咏絮小心翼翼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在黑暗中睁眼看他。
如果慕奕天真的没死,那她好不容易才接受的现状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到时候她该怎么和他解释亲子鉴定结果的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她真的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的幸福似乎总是很短暂。
撒一个谎要用十个,百个,甚至一千个谎来圆。
她真的成了放羊的小孩了,从五年前开始就是了。
……
第二天,被誉为餐饮界龙头老大的慕家大少回来的消息满天飞,安咏絮看着新闻报道,手里拿着的水果都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咏絮等了又等,也没等到慕奕天找上门。
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画设计稿也画不进去。好不容易和阎洛断绝关系了,她断不会再回去找他查,更不敢找唐予谦帮她查。
于是只能悄悄让夏至帮忙约慕奕天,她想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先出面和他谈一谈,看看他打算如何,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办。
三点多,她来到夏至说的地方,慕家旗下的鼎味餐厅。
一进门,安咏絮报上夏至的名字,立马有人恭敬地带着她到一间雅致的包厢里等着了。
等了十分钟左右,包厢的门从外打开,慕奕天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帮忙开门的服务生。
安咏絮登时从椅子上站起,怔怔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是记忆中那个清军儒雅的慕奕天没错。
但是,他对上她的眼,却只是微微颔首,就像看陌生人一样平静。
安咏絮皱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熟悉又陌生。
“坐吧。”慕奕天坐下的同时也伸手让她坐下,并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她添上。
安咏絮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看着他的行为举止明明就是自己认识的慕奕天啊。
“慕……”
“夏小姐,我们开始吧。”
夏小姐!!
安咏絮瞠目,他居然叫她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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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不是夏小姐约我出来谈合作的事吗?若是能和上官先生合作,是慕家荣幸之至。”慕奕天对她的过于惊讶感到好笑。
上官先生是一个神秘的海外华侨,据说其背景是游走在黑白之间,交涉甚广,即使不想合作也得卖个面子见一见。
安咏絮不知道他口中的上官先生是谁,但她知道应该是夏至认识的。
她看着谈笑自若的男人,脑子里冒出一个可能,试探地问,“听说慕先生五年前出了车祸,被证实死亡,没想到五年后又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真是福大命大。”
慕奕天喝了口茶,温和地笑了笑,“夏小姐是想问我为什么死而复生吧?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出了车祸,不知道怎么爬出来的,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大雪覆盖,后来被人救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不,前阵子家人才刚找回的我。铒”
果然是失忆了吗?
安咏絮不知道这口气是不是该松了。
他失忆了,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来开口跟她要安安,可要是被慕家人撺掇呢,就不知道到时候这失忆对她是好是坏了畔。
“夏小姐,我们之前认识吗?”慕奕天见她频频出神,不由得问。
安咏絮摇头,“不认识,不瞒慕先生,我是夏至的朋友,她因为临时有事不能来跟你会面,就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还希望你见谅。”
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子,她又不懂夏至的那个上官先生是不是真的要和慕奕天他生意,她还是直接明说了的好。
“原来是这样。”慕奕天起身扣上西装扣子,朝她伸手,“麻烦你走这一趟了,回去告诉夏小姐改天再约也可以的。”
安咏絮连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微笑点头,“不客气,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慕奕天看着这清新的微笑,看着这柔美的脸,有种怪异的感觉滑过心间,握着的手竟也忘了松。
安咏絮淡淡地抽回手,“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拿起椅子上的包离开,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在寻找什么,她心下的念头只想快点走。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刚好遇上前来吃饭的阎涛。
阎涛看到她,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直接越过她。
安咏絮更不屑见到他,挺直背脊,看都不看他一眼往外走去,突然有人从后拉住她的手,她被逼转过身去,看到是慕奕天,心咯噔一跳,尤其阎涛已经停下脚步来看他们了。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慕奕天抓着她的手,焦急地问。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熟悉,这是他回到市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哪怕是见到亲人都没有过。
安咏絮看着他,犹豫了半会,还是选择告诉他,“安咏絮。”
她不能自私地剥夺他恢复记忆的权利,如果她的名字能让他恢复记忆的话,如果他需要这份记忆的话。
“安咏絮……”慕奕天怔怔地呢喃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也松了手。
安咏絮看了眼在慕奕天身后笑得阴险的阎涛,心里一阵恶寒,慌忙转身离开。
居然被阎涛这阴险毒辣的人看到了,看来是天要亡她。
……
安咏絮的预感没几天就得到证实了。
这天正好是周末,她和安安正在后面的花地浇花,正值花开的季节,整片花地万紫千红争先绽放。
听说这是唐予谦的母亲生前住的地方,这片花地就是她自个栽种的,所以她听说后也用心去打理,还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生怕照顾不好。
当然,她是得到唐予谦的同意才敢做,他开始没表现出什么,后来闲着没事也会帮一下忙,看来也是挺喜欢她这样做的。最开心的莫过于安安了,每次都在花丛中跑来跑去。
只是这样安逸悠闲的日子随着唐老率着慕家人上门而宣告结束了。
“安小姐,慕家少爷慕奕天到访,说是有事要您谈。”杨叔匆匆跑来跟她说。
安咏絮浑身一震,脸色刷白,连手里的工具掉落在地也没察觉。
慕奕天找上门来了,真的找上门来了。
她没想到这样美好幸福的日子会是这么的短。
“安小姐?”杨叔看到她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禁担心地喊了声。
“妈妈,你怎么了?”安安也过来拉扯她的衣服,仰头看她。
安咏絮回神,看着安安,她终于还是保不住他了。
这几天他过得有多开心她知道,可是,他终究不是。
“妈妈没事。”脱掉手套,她摸摸儿子的脸,牵着他的手走出花地,去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事。
慕奕天站在大厅里,茶上来了也没有坐,只是着急地频频望着门厅方向,直到看到一个女人牵着小孩出现,他脸上露出笑容。
“安……”他快步迎上去,对安咏絮想喊却不知道该怎么喊,目光落在她牵着的小孩身上。
小孩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的,此时估计是刚从外面晒太阳回来的缘故,小脸蛋红扑扑的,很可爱,看着他也不害怕。
“这就是那个孩子吧?”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打了安咏絮一个措手不及,她反射性地把安安往身后藏,苍白着脸看向他,“你想起来了?”
慕奕天收回手,直起身,看着她,“是。所以我这次贸然上门是想跟你谈谈关于孩子的归属问题。”
谈谈孩子的归属问题……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安咏絮搂着安安倒退一步,安安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放。
“你想让孩子回去?”她不确信地问,眼里甚至带着希冀,希望不是。
“是。”慕奕天坚定地点头。
安咏絮难以承受的闭上眼,身心麻木。
这些年无论慕家人怎么想尽办法都夺不走安安,因为这是她和阎洛之间的交易,她当他的金丝雀,他护他们母子周全,几次下来后,见了阎洛的手段慕家人也不敢再跟她抢安安,可是慕奕天不行。
他开了口,她就必须把安安给他。“妈妈,我们上楼好不好。”安安也听出来出事了,慌得央求他的妈妈,天真的以为不理这个人就没事了。
“安安乖,没事的。”安咏絮低头轻拍儿子的头,微笑安抚。
可安安却看到妈妈满眼的泪水了,他冲上去把慕奕天往外推,“你惹我妈妈哭了,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可是小小的力气推不动,反倒被慕奕天一把抱起来。
安安激烈地挣扎,“你放开我!你欺负我们,我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慕奕天抓住他的小拳头,轻笑,“安安,他不是你爸爸。”
“胡说!”安安大声反驳,黑亮的眼眸无比坚定地说,“他是我爸爸!他就是我的爸爸!”
这激动的情绪反而有些反常,安咏絮震惊地看着安安,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因为安安这样子好像一直都隐约知道什么一样。
“安安?”她不敢置信地喊了声。
安安挣扎着从慕奕天身上下来,扑进妈妈的怀里,指着慕奕天说,“妈妈,你告诉他,爸爸就是爸爸,我叫唐慕希!”
此时,大厅里杨叔还有几个女佣都在看着,外面听到动静的老黑他们也不知何时进来了。
安咏絮看着儿子害怕失去的模样,心如刀绞,低头,眼泪滴落在他头上,正要开口,门口传来不悦的声音——
“都待在这里干什么!”
是唐予谦!
安咏絮愕然抬头看去,安安已经挣脱她的怀抱朝他跑去,可是,就在只差一步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垂眸,攥着小拳头强忍着像之前那样扑过去抱大腿的冲动。
安咏絮知道,她的安安知道了,也许从回到兰园后就一直都知道。
这孩子心思一向敏感得很。
原来这就是回到兰园之后他一直不安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缠着唐予谦的原因,因为害怕再失去,所以加倍珍惜。
她心疼地走过去将他拉入怀中,“安安,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安安埋首在妈妈怀里呜呜地哭了。
慕奕天朝唐予谦走去,直接说明来意,“唐先生,很抱歉贸然到访,我是来带安安回慕家的。”
唐予谦沉静的目光落在那相拥而泣的母子身上,然后越过慕奕天,走向沙发坐下,这才冷冷抬眸看向他,淡淡出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安好像是我的儿子,跟你们慕家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想唐先生是搞错了,确切的说,安安是跟你唐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慕奕天说着,看向安咏絮,“不信你问她。”
安咏絮缓缓抬头,看向唐予谦,看到他也在定定地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他对她点头,告诉她,这一刻他仍然坚信安安是他的儿子。
可是,这个谎,她是如何都圆不下去了。
“对不起,安安不是你的儿子。”说完,她好像听到万箭穿心的声音,不知道穿的是他,还是她自己。
她的承认引起一片哗然,恰好随着唐予谦上门的林晚苏听到她这样承认,想上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湛寒拦着她的话。
她好不容易想通,要像五年前一样接纳她,在来的路上还拼命让自己回想五年前这个女人的好,好让自己坚定接纳她的心,结果呢!
唐予谦膝上的手紧攥成拳,青筋若现,他冷若刺骨地瞪着她,“安咏絮,亲子鉴定都出来了,你到底还要撒多少谎才够!”
怀里的安安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安咏絮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带着安安快点离开这里。
她满眼通红地直视他,“亲子鉴定是假的,是阎洛自作主张。”
林晚苏再也忍无可忍,挣开湛寒冲上去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晚苏!”唐予谦冷厉地喝止。
手堪堪在离安咏絮的脸方寸之间硬生生地停下了。
林晚苏不堪地放下手,怒火滔天地瞪着安咏絮,“既然你早就知道亲子鉴定是假的,当时为什么不马上说清楚,现在一句阎洛自作主张就推得一干二净了!要不是你,阎洛会帮你伪造假的亲子鉴定?他根本就是想要你留在予谦身边当间谍吧?”
林晚苏又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慕奕天,笑得更讽刺了,“怎么?孩子真正的父亲回来了,就把予谦这个假父亲一脚踢开了?你的孩子这些年到底叫过多少人爸爸?”
“啪!”安咏絮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巴掌,“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安安也被激怒了,红着眼扑上去对林晚苏又打又踢,“我只有一个爸爸!我的爸爸叫唐予谦!”
“不,你的爸爸是他,叫慕奕天!”林晚苏将他推到慕奕天那边。
“湛寒!”唐予谦头疼地揉额,冷声喊了句。
湛寒马上上前拉走林晚苏,“你还嫌不够乱吗?跟我走!”
“唐予谦,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你这到底是痴情还是不愿意承认她一次又一次背叛你!甚至不愿承认当年早在你们还没分手前她就给你绿帽戴了!当年她怀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所以才着急分手,还买通医生告诉你流掉了,然后跟这姓慕的在一起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生下来了,只是这姓慕的命不好,出了车祸,她又带着孩子让阎洛豢养,见你回来了又带着孩子缠上你……傻子都想得明白的事,我就不信你想不明白!”
安咏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气到颤抖,“林晚苏,你说什么分手前戴绿帽?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她不接受这样的脏水!
林晚苏冷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止我,还有湛寒,包括予谦,我们六只眼睛看得够清楚的了!慕奕天是大你两届的学长,你们在大学里出双入对,甚至出入酒店!”
安咏絮身子踉跄了下,险些站不稳,安安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担心地看着她。
她只是僵硬地看向唐予谦,原来他那时还带着这样的误会离开的,她真的不知道。
她又看向慕奕天,希望他能替自己澄清,澄清他们那段时候为什么出双入对,为什么出入酒店。因为她这个放羊的小孩说再多都没有人会信了。可是,慕奕天却是别开视线,有意回避她求助的目光。
她的心,彻底寒透。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个温煦如风的学长了,如果是,不会突然跑上门来要安安,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是,也不会舍得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这个朋友在五年前已经死去了,眼前这个真的只是慕家大少而已。
“看来我与林小姐这辈子是再没机会一起吃饭了。老黑,丢出去!”唐予谦厉声下令。
一句‘林小姐’彻底断了彼此的情谊。
不止林晚苏,就连湛寒也是一脸错愕,“老大!”
唐予谦无视湛寒求情的目光,冷冽地看向脸色苍白如雪的安咏絮,然后淡淡地看了眼这些天来一直喊他爸爸的小家伙,看到小家伙眼中隐忍和不舍的目光,他摇头笑了笑,笑得有些苍白。
“杨叔,上去帮安小姐收拾东西,别让人久等了。”他说完,起身上楼,不再回头看一眼。
没有失控,没有爆发,冷静得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或者只是麻木的处理着。
杨叔都想抹一把泪了,他家少爷表面这么冷静,内里是该有多剜心啊。
安咏絮含泪目送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一步步拾级而上,这些天的温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现在,梦醒了,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她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伤他了。
安安眷恋地看着爸爸的背影,他知道爸爸不要他了。
不,是爸爸不是爸爸了。
可是,他只想要他当爸爸。
他只想姓唐,叫唐慕希。
……
所谓的帮忙收拾也真的很快,杨叔带着女佣一顿狂风扫落叶般地把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前后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好像巴不得让她赶紧走一样,那些目光也不再是恭敬,冷淡中带着鄙夷。
她拎着来来时的行李箱,牵着安安的手走出兰园,慕奕天想要帮她拎,她冷冷避开了。
走出兰园,看到慕奕天解锁车子,安安拉扯妈妈的手,“妈妈,我们不坐他的车好不好?”
安咏絮对儿子温柔一笑,“好,我们不坐他的车。”
慕奕天不再是当年的慕奕天,她怎么舍得把安安交给他带回去。
她知道,这一定是阎涛搞的鬼,因为阎氏和唐氏在水火不容中,在他看来,找点事来让唐予谦添堵分神也是好的。
慕奕天看着母子俩手牵着手往山路下走,只能开着车慢慢跟在后面。
直到走了一段路也没见安咏絮有停下来上车的意思,他加速把车子停在他们面前,下车,上前就要抢她的行李箱。
安咏絮坚决不给,安安也使劲地去推他。
“你刚才既然承认安安不是唐予谦的孩子了,不就代表同意让我带安安回慕家了吗?现在又在闹什么!”慕奕天看着表情倔强的一大一小,头疼地揉额。
“我什么时候说同意了?”安咏絮将安安护到身后,冷冷看着他。
“你不同意?安安本来就是我们慕家的孩子,这些年来因为你有阎洛的保护,所以我爸妈想见安安一面都难,现在我既然回来了,也知道了这件事,当然要把孩子带回慕家。”慕奕天盯着她,仿佛是在想该用什么话能对她一击即中。
安咏絮冷讽地轻扯唇角,“你如何能肯定安安就是你慕家的孩子?”
话落,就见慕奕天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茫然,她笃定地笑了,“你压根就没恢复记忆吧。”
慕奕天一怔,眼神有些闪烁,“没想起来怎么会上门跟你要孩子。”
安咏絮讥笑,“那你说说安安当年是怎么生下来的。”
慕奕天哑然,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安咏絮用力拨开他还抓着行李箱的手,牵着安安的手转身离开。
慕奕天忽然上前一把抱起安安铒。
“妈妈!”安安凄厉地喊。
“安安!”安咏絮扑上去,可是安安已经被塞进车里,慕奕天就挡着车门。
安安在车里拼命地拍打车窗,不停地喊妈妈畔。
安咏絮只知道安安的手从她手里脱离的刹那,好像将她的魂也抽走了似的。
她愤然瞪着慕奕天,“把安安还给我!你今天要是敢这样带走安安,等你想起一切的那一天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们。”慕奕天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安咏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知道当下没得选择,尤其看到安安吓得小脸苍白地扑进她怀里,抱她抱得紧紧的的样子,她便上了车。
慕奕天把行李箱放好后,就上车安静地开车上路了。
安咏絮看着安安在她怀里不言不语,也不哭不闹,只是紧紧抱着她,好像害怕连她也失去般。
她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安安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说,“过年的时候,你和阎大坏蛋说的话,我听到了。”
安咏絮吃惊不已,安安不止知道唐予谦不是他的爸爸,也知道她不是他的妈妈!
她本来以为他只是敏感地察觉到唐予谦不是他的妈妈而已,没想到……
是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安安就叫阎洛为阎大坏蛋的,想来应该是觉得这样不好的消息是因为阎洛上门跟她说才知道的。
她这个妈妈当得是有多不称职,连孩子知道这么大的事都毫无察觉。
难怪,今年的安安更加懂事,更加乖巧,也多了点小心翼翼,一切都是因为知道他不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所以没有安全感。
那时她和阎洛发生争执时,阎洛说既然坚持得这么辛苦,还不如把安安丢回慕家算了,她又不是你生的,别到头来只是帮人养孩子。
而安安从那时候就知道了,她却从不知道。
感觉到有泪水滴在脸上,安安抬起头,抬起小嫩手帮她擦泪,“妈妈别哭,是安安不好,安安不该想要明星叔叔当爸爸。”
听到他这么说,安咏絮的心更痛了,捧起儿子的脸,“是妈妈不好,明星叔叔是个好爸爸,只是安安没这个缘分当他的儿子。”
“嗯,我有妈妈就够了。”安安点头,又窝心地埋进妈妈怀里,坚强地没有哭。
他有妈妈就够了,他知道妈妈不会不要她的。
慕奕天从后视镜看到后座哭得抱成一团的一大一小,车厢内的气氛很压抑。
他忍不住问,“安小姐,我知道我假装已经恢复记忆上门来要安安很过分,但是安安既然是慕家的孩子,就该由慕家抚养。”
安咏絮立即抹掉眼泪,恢复冷静的模样,也感觉到怀里的孩子下意识地抱她抱得更紧了。
“等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再来跟我说这些话。”恢复记忆的慕奕天不会这样逼她的。
“我相信即便我恢复记忆了也会这样做。”慕奕天坚定地道。
“那就等你恢复记忆了再说吧。麻烦你靠边停车。”她还以为他打消这个念头了,没想到是她天真了。
慕奕天没有再说话,依旧平稳地开着车,只是偶尔从后视镜看她,看她明明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却还倔强地死撑着,让人移不开眼。
安咏絮见他没停车,只能抱紧安安,做最坏的打算。
还好,算失忆的慕奕天还有点良心,没有逼他们,最后把车子停在新安小区门口。
下了车,安咏絮还是无法对慕奕天开口道谢,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牵着安安走进小区。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男人将安安一把抱走。
“安安!”安咏絮惊喊,扔下行李箱跑去追。
“妈妈!妈妈!”安安声嘶力竭地喊。
安咏絮疯了地去追,哪怕安安已经被塞进一辆车子里疾驰而去,她还是不放弃地跑在身后追。
慕奕天拉住她,“别追了!那是我爸派来的人。”
安咏絮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人,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跑得心脏抽疼,气喘吁吁,那她就用走的。
“你追到了又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为什么敢上门要安安?还不是因为唐老应允我爸妈,只要能证明安安和唐予谦的亲子鉴定是假的,他就能保证安安归慕家,哪怕有阎洛帮你也不行。”慕奕天苦口婆心的劝。
是了,慕家这些年从来没放弃过要夺回安安,所以她当初才会在走投无路下回到好不容易才逃出的囚笼里。
慕家也算是有势力的,在市除了唐家和阎家,别的都不怕,尤其现在有唐家给他们做靠山,更加不会怕了。
她现在该找的是谁,还能找谁?
唐予谦吗?
恐怕他现在恨不得再也不要看到她,怎么可能还会帮她。
找阎洛?
眼下除了找他,又还能找谁?
想起安安被抓走时的样子,那满脸的惊惧,还有沙哑的声音,她连想都不再想,转身打车去找阎洛。
阎洛那个疯子也许会有办法也不一定。
只要能要回安安,她无所谓要付出什么代价。
慕奕天看着她打车离开,也没有再跟,因为她现在的敌意太强烈,跟上去只会让她变得更糟糕。
他只是没想到家里人会着急至此,居然派人干出白天抢孩子的事来。
……
兰园
“少爷,您是要在楼下吃饭还是在房里吃?”杨叔在书房门口小心翼翼地询问。
从那对母子离开后,少爷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出来,也没叫韩诺进去过,这让他们有点不放心,于是趁着饭点的当口上来敲门问一问。
只是好久,里面都没传来回应,杨叔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再敲一次门。哪想到刚抬手,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杨叔都有些受不住地扇了扇,看到自家少爷略显颓废的样子,再看满屋子缭绕将雾气,只能叹息一声。“少爷,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让韩诺马上来见我。”唐予谦说了句,转身回书房。
杨叔又是长长一叹,这少爷越来越沉静了,什么事都往心里压,迟早会压出病的。
当年他母亲离开后,他坚决去当兵怕也是想要找个出口吧,活在唐家太压抑了。
很快,韩诺来了,看到书房里还没彻底散去的烟雾,也不禁看了眼坐在那里平静却也阴郁的男人。
他相信这个男人无论发生再糟糕的事也会在最快的时间里调整好自己,要不然,他现在也坐不到唐氏财团总裁的位置。
“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后我要看到阎氏集团消失。那老头的人,能挖就挖,挖不过来的给我除掉!”
唐予谦言简意赅地下令,语气中都带着不可一世的狠绝。
“是!”韩诺点头应是,唐老这次是引火**了。
这么沉不住气,亏他还是当年商界里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呢!
韩诺见唐予谦久久没再吩咐,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多嘴问别的,如果少爷还想帮那对母子自然会开口。
但他想,经过今天之后,那对母子应该和唐予谦永远毫无关系了。
……
安咏絮找不到阎洛,打电话也打不通,只能去他以往常去的地方找。
酒吧,娱乐城等等,只要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她都逐一去找,不吃不喝地找,几乎跑断了腿,大半天的时间差不多跑遍了整个城。
“就是她吧?听说阎少将她转送给唐氏财团的总裁了,怎么这会一个人跑来这。”
“现在不是了,刚才唐家发出声明,安咏絮不在唐予谦的名下了,而阎洛估计也没有回收的打算,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现在谁想要都可以,只要出得起价钱。”
“什么价钱,不过一个破烂货,还能值多少钱。”
安咏絮每到一些娱乐场所,有人认出她,就对她出言羞辱和调-戏。
她无心去听,可传入耳朵却也难受得很。
也许只是难受在于自己想不到他会那么绝,在她转身离开后就发出声明表示和她毫无瓜葛。
在这样的当口,她有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
安咏絮没心思去理会那么多,这间找不到又转身去别处找。
只是刚打算走,就有人站出来拦下她。
她抬头,目光冷冽,“让开!”
“哟!听说是个小白兔,怎么这会看着不像啊,倒像是带刺的兰花,大伙说是不是?”一个男人调笑道。
“是啊,带刺的才好,我们都还没见过带刺的兰花是怎么样的呢?”
众人附和,淫邪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好像恨不得用目光剥光她的衣服。
拦下她的那个男人的手已经朝她胸口伸来,安咏絮后退一步,又被其他男人围了上来,脸上都是那种恶心的笑,像是把她当小动物一样逗弄。
安咏絮攥紧手里的包,清冷凛然地看着他们,别他们逼得不停地退,直到退无可退。
看着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她笑了,在别人看来笑得有点疯癫。
那些男人也吓得收起了笑脸,止住了步伐,面面相觑,该不会把她逼疯了吧?
有人不信邪,大着胆子上前去抱她。
安咏絮闪开,趁着那些男人愣神的当口,扑到酒桌那边,拎起一瓶酒狠狠砸碎,转身决然地对着他们。
“过来啊!我是来找阎洛的,找不到阎洛,我把命搁在这也没关系!我是不怕死,更不怕你们死!”
所有人都傻眼,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烈,传言不是说她跟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吗?
安咏絮知道自己一时震慑住了他们,嗤笑,“你们平时都是围着阎洛玩的吧?你们只听说他把我转送给别人了,应该没听说他从此不管我死活了吧?”
闻言,那些个男人个个脸色微变,确实没听阎洛说不管这女人。
刚才那个拦她的男人站出来赔笑道,“安小姐,你刚才说在找阎少,我知道阎少在哪,但是……”
“我不会说,阎洛在哪?”安咏絮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急忙打断,手上的酒瓶子还是不敢松懈。
“阎少在他的私人游乐园里。”
安咏絮一得到消息,还是用酒瓶子对着他们往出口退去,直到退到包围圈才扔掉酒瓶子,狂奔而去。
角落里,一个男人停止录像,然后吮了吮嘴里的棒棒糖,喜滋滋地欣赏着屏幕里女人不要命的样子,越看越有趣,总觉得该和人分享才更有意思。
于是,笑着将视频发送出去。
视频发过来的时候,唐予谦刚好结束一场会议,见到总裁离开,在座的高层人员都偷偷松了口气,好像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似的。
只是,总裁大人突然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吓得很多那口气刚松到一半的人又把气压回去,噤若寒蝉,连收拾东西都不敢太大声。
自打这总裁回来坐镇财团后,没一天像今天这样难熬的,何况今天还是周末啊,居然又被叫回来开紧急会议。
明明昨天之前这位总裁大人还只是时不时来看一下,开一些必要开的会,其他都扔给副总裁,毕竟之前没回来时副总裁也把财团打理得很好,而且这位总裁大人还喜欢早退,听说是去接儿子。
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脸色不阴沉,可不显不露才更可怕,被他那双过分深沉的眼定定瞧上一秒钟,都觉得遍体生寒。
唐予谦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那个闲得要抓蚊子来交配的秦少羿发来的,直接当无聊视频处理,但是又一条信息传进来——也许可以让你解气喔!
唐予谦点开视频,就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看,完全不知道身后的下属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平静得叫人胆寒的脸浮现出明显的阴沉之色,看完整段视频,他收起手机迈出步伐,但是在身后的人又动一步后,他又停下来了。
想了想,忽然转身,看到一干属下仿佛被定住一样,他微挑了下眉,走回去坐下。众人的心又高高提起,用眼神相互哀嚎,不要啊!不要这样奴役他们啊!
“忽然想起有几家公司想收购。”唐予谦将手机递给韩诺。
韩诺接过来一看,有些讶异,不是闹翻了吗?怎么还要为她出气?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憋得慌,这几个人刚好送上门而已。
韩诺立即噼里啪啦地在电脑上敲打键盘,很快,那几个人的背景就调出来了,将电脑转过去给唐予谦看。
唐予谦只是扫了眼,点头。
韩诺则将这里面涉及的公司名称报出,在座的人尽管百般不愿却也立即进入状态,商讨收购方案,却没一个人敢问这些公司收购来做什么。
人家是唐氏财团的总裁,哪怕收购来养蚊子都不觉得奇怪。
……
慕家,打自被抓来这里,不,是看不到妈妈后,安安就安静得像个自闭症儿,谁跟他说话都不理,甚至捏他的手,他也不喊疼,只是一遍遍地折着妈妈今天早上放到他口袋里的五块钱。
自从他上学后,妈妈就习惯每天往他的口袋放钱,有时候一两块,有时候是五块,但是不会超过十块,也不让他随便花钱,说这钱是为了让他应急用的,每天他没用的钱都会放到存钱罐里存起来,妈妈看到也很支持他这么做。
“该不是个傻的吧?”慕母道。
“怎么可能,这些年来我们从远处看他,哪一次像是傻的了,我们一靠近他都把我们当成坏人,警惕得很,不也是因为这样才千方百计想把他要回来?”慕父道。
夫妻俩打自抱这个孩子进门就没哄得他吭一声过,哪怕掐他也不喊疼,毫无知觉一样,让他喝水也不喝,更别提吃的了。
“安安,你渴不渴?要喝水吗?或者有什么想喝的东西吗?”慕母不死心地上前哄。
安安还是不理她,把头垂得低低的,把那张五块钱折了又拆,拆了又折。
妈妈会来带他离开的,妈妈不会丢下他的,虽然他不是妈妈的孩子,但是他知道妈妈一定会来。
这些人都是坏人,要把他和妈妈分开。
“也许是把他带回来的方式吓着他了,先让人抱他上楼休息吧。”慕父道,又看了眼门口,“奕天还没回来?”
“估计是还和那姓安的女人在一起,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可不能让那个姓安的女人跟他扯出什么绯闻,败坏我们慕家的名声。”
“这必须得说,趁着他还没恢复记忆,得彻底斩断他的念头!”慕父坚决道。
要是这姓安的还是当年的样子,那他倒可以考虑考虑让她进门,毕竟安安依赖她,只可惜,这女人什么名声可是人人都知道的。
……
傍晚,火红的残阳遍布大半个天空。
安咏絮一下车,刻不容缓地往游乐园里去,可是被守门的保安拦在外面,她焦急地说明来意,好一会儿才得到放行。
今天即使阎洛在,游乐园也没有对外开放,冷清得瘆人,但她无心去注意这些,打听到阎洛在哪后,抬着快要跑断了的腿跑过去。
安安还在等她去接他,他平时虽然看起来很机灵很聪明,甚至有些超乎他这个年纪的镇定,但是经过唐家一闹,本来就够不安的了,现在被带到慕家,肯定也会害怕的。
很快,她在旋转木马那里找到了阎洛……
阎洛躺在旋转木马上,随着旋转木马带着他忽上忽下的转动,双手环胸,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
“阎洛!”安咏絮跑近了大喊。
他好像听不到,她只能跟着旋转木马跑,用力去喊,“阎洛,我需要你帮忙!”
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跟着跑了两圈,安咏絮早已体力透支,她看着阎洛又从眼前过去老远了,于是脱下鞋朝他砸去。
哐当一声,刚好砸中阎洛躺着的那个木马铒。
阎洛吓了一跳,赫然坐起,拿掉耳机,不悦地回头看去,顿时怔住,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确认几遍后,他扬起邪笑,跳下木马,捡起那只鞋朝她走去。
“安宝贝,是了,说在路上见到不需要打招呼,可没说找上门就不可以啊。畔”
阎洛说着,冷瞪了眼旁边没通知他的封尘,再看向她的时候又是笑眯眯的,然后蹲下身帮她把鞋子穿上。
“阎洛,安安被慕家的人强抢回去了,你帮帮我!”安咏絮赶紧套上鞋,心急如焚地说出诉求,甚至奔走了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嘴唇都有些干得发白了。
阎洛脸上的笑容消失大半,看向封尘,封尘立即用手机搜索唐家发出的声明给他看。
阎洛接过来一看,剩下的笑容也全都没了,盯着手机屏幕,半响,邪冷地勾唇。
“安宝贝,唐予谦发出声明与你再无任何关系,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了,你要我怎么帮?”
安咏絮眼里仅剩的唯一一线希望宣告破碎,她脸色刷白地看着他,“要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让假的亲子鉴定变成真的,事情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要不是因为那份亲子鉴定是真的,唐予谦根本不会大费周章地去半途拦截他们,将他们带回来。要不是这样,他们母子正在乡下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
阎洛笑了,靠近一步,捏起她的脸,“安宝贝,唐氏财团旗下有自己的医院,更有专属的医生,你说他为什么放着这些不用,却特地跑去公立的亲子鉴定中心?”
安咏絮如醍醐灌顶般地瞠目,真相已是呼之欲出。
“知道了是吧?知道他这么做就是因为料准我会纂改这份亲子鉴定,他也顺水推舟,为的是什么不用我明说了吧?他都主动把大腿伸出来给你抱了,你却逼得人家把见腿收回去,我怎么就从没发觉你这么蠢呢。”说完,还拍拍她的脸。
安咏絮一把挥开,眼中一片茫然。
是了,唐予谦开始从电话里听说安安是他的孩子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激动是真的。
再后来,他亲口跟她确认安安是不是他的孩子的时候,眼中的殷切期待也是真的,只是当她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后,那么了解她的他怎么会不懂,所以他的神色又变得异常平静,因为他已经知道安安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可是之后他却一直坚称安安是他的孩子,屡屡打断她想要澄清的话,因为他不想听她澄清。
他想将错就错!
也就是说在兰园,他问她安安是不是他的儿子的时候,还是带着希望的!
阎洛说得没错,她是蠢,他明明还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只要她说是,安安就会一直是他的孩子的。
可是,要她怎么能安心!
反而现在跟他说清楚后,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也消失了。
但如果代价是要安安这样子回慕家,她一定会继续欺骗下去的。
慕奕天根本没有恢复记忆,也不是五年前的慕奕天了,她怎么可能放心让安安回慕家去。
可惜,没有如果。
他气得发了与她撇清关系的声明,她不怪他,也只能来找阎洛。
“你要怎样才肯帮我把安安从慕家带出来?”她收起万千思绪,一脸豁出去地问。
“我说过了,你对我没有价值了。”阎洛笑道。
安咏絮心寒地笑了,“好一个没有价值了,你不愧是我见过的最冷血、最疯癫的人。你们爷俩到底都一样,爱把人往绝路上逼,哈哈……”
她讽刺地大笑,“知道唐予谦问我什么吗?他问我腰上的疤怎么来的,你猜我怎么回的?”
阎洛脸色瞬间阴沉。
“我告诉他车祸!哈哈……我只能告诉他车祸!”她笑着笑着哭了,两行泪珠滑落脸颊。
阎洛看到脸上爬满泪水的她,拳头攥了攥,讥笑,“你去求他,他会帮你的。再不行,让他知道你当年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他可是情深义重,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
安咏絮看到他还在说风凉话,她笑得更讽刺了,“他说我是放羊的小孩,放羊的小孩说的话,没人会信,没人会信了……”
她又笑又哭地转身离开,像失了魂一样,走得摇摇欲坠。
连阎洛都不帮她了,她还能去找谁能让慕家马上把安安还回来。
安安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被抓回慕家肯定会害怕,肯定会胡思乱想,会以为她不要他了。
对!
慕奕天,她要去找慕奕天,他没恢复记忆,她就告诉他一切,他知道后一定会帮忙的,就算不能把安安带出来也会用心照顾好安安的。
安咏絮重新振作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大步往出口走,但是脚步好像越来越沉重,脑袋也越来越沉重。
两眼一蒙,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昏了过去。
“安宝贝!”阎洛上前接住她,看着怀里脸色苍白得跟鬼没两样的女人,让他想起五年前,也是在这里,她也是昏在他怀里。
那时候的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执意在这里等唐予谦,等到自己昏过去也没等到人来。
今天的她是为了那个不相干的孩子,急得把自己折腾到昏过去。
阎洛觉得,这里对她来说一定是风水不好!
他打横抱起她,箭步离开。
……
“情绪太激动,承受能力到极限,醒来就好了。”蔷薇给安咏絮做了一系列检查,冷冷说了句,脱掉手套,转身就走。
阎洛看着打着吊针的女人,再看着她的脸还是那么苍白,连昏着眉心都是拧着不松。他冷着脸走到窗边打电话。
“你如果不想阎氏集团早点完蛋的话就给我收起那些愚蠢!”
“一杯加料的酒就能让他们爷孙俩斗个热火朝天,眼看着唐明远极力反对唐予谦和安咏絮在一起,你却把安安的身世透露出去不是给他们雪中送炭吗!我拜托你,老了脑子不中用了就该好好一边凉快去!”
“是我爷爷又怎样!坏了我的游戏规则天王老子我都骂!”
安咏絮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阎洛对电话那端噼里啪啦地一顿臭骂,应该是骂阎涛。
爷孙俩都是一丘之貉!
她扯唇冷笑,看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想到安安,立即拔掉针头,掀被下床,拿起包离开。
阎洛挂上电话回身就看到不声不响要离开的女人,嗤笑,“不打算道声谢再走?”
安咏絮头也不回。
阎洛跟出去,环胸倚在门口,兴味地对封尘说,“封尘,放话出去,安咏絮已经不在我名下,她是死是活都不再关我阎洛的事。”
安咏絮脚步略慢了下,心寒透彻地扯唇讥笑,背脊挺得更直,高傲地走出他的视线。
她知道就算跪下来求阎洛也没用的,所以,她也不会再留下来死缠烂打,自取其辱。
只是,这下恐怕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
慕家的餐桌上
慕贤,还有慕奕天都看着安安,个个脸上都是面露忧色。
这孩子从回到慕家后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没有,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喝,灌他也不喝,顶多也只能滋润了下发白的嘴唇,倔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中间气得抢走他手里的那张纸钱,他像疯了一样地张嘴咬人,一双眼凶狠地瞪着抢他东西的人。
是的,凶狠。
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眼里出现了凶狠。
“安安,吃完我带你去见你妈妈好不好?”慕奕天温柔地哄。
一直垂眸的安安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一直无神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是看了一会儿后,又垂下脑袋,继续不发一语。
他知道他们在骗人,他们只是想骗他吃饭,但是不会让他见到妈妈的。
那个女人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妈妈也不是妈妈了。
还说如果真的爱妈妈的话,就不要再跟着妈妈,因为他,妈妈已经和爸爸,不,是唐叔叔分开了。
因为他不是唐叔叔的孩子,所以唐叔叔不喜欢他了,而且他会被当成拖油瓶对待,会被虐待。
他知道拖油瓶是说没有爸爸或没有妈妈的小孩。
还说妈妈以后会和别人生小孩,然后把所有的爱给那个小孩,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和妈妈在一起。
安安又看向门口,天都黑好久好久了,妈妈为什么还是没有来?
妈妈是不是也不要他了。
啪!!
慕父重重地拍下筷子,“再不乖乖吃饭,把他关小黑屋去!等他想吃了再放出来!”
安安没有怕,还是低着头扭绞着手里的五块钱。
这时,好像有车子停在大门外,管家立即出去看,没一会儿就进来了。
“先生,太太,有两名警察上门来了。”
慕父闻言,立即起身出去解决,慕奕天也连忙跟着出去。
门外确实来了两名警察,跟两名警察一起来的还有安咏絮。
安咏絮一心只想见到安安,却没想到被拦了下来,她不停地往门里看去,希望能看到安安的身影。
慕奕天看到她苍白憔悴的样子,心不由自主地微微揪疼。
难道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里,这个女人是他喜欢的?
“慕先生,这位安小姐说你们慕家强行抱走了她的孩子,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还是尽快把孩子还给孩子的母亲吧。”其中一个警察正义凌然地道。
慕父冷蔑地看了安咏絮一眼,冷哼,“正好,我们慕家正打算明天告这个女人偷走我们慕家的孙子多年。”
闻言,两个警察都懵了,齐齐扭头看向安咏絮。
“安安是我的孩子,他叫安慕希,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看户口,你们也可以去查。”安咏絮连忙反驳。
慕父嗤鼻一笑,对两名警察道,“两位警官,你们要真想主持公道的话,我劝你们明天再来吧,明天我们慕家会告这位安小姐,同时也会与孩子做dna,证明他与慕家的血缘关系。”
安咏絮看着好不容易找来的两个警察有了犹豫之色,她慌了,这两个警察有一个算是她认识的,叫陆警官,她央求了好久才愿意带着同事跟她上门,其他的听说是慕家就打退堂鼓了,因为慕家不止是餐饮界的龙头老大,在官场上更是有后台,没人想惹祸上身。
她也是真的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见到安安了。
现在眼看这两个警察是帮不了她的,她只能扯着嗓门对里边喊,“安安!安安!”
安安忽然听到妈妈的声音,顿时双眸发亮,欣喜若狂地爬下餐椅跑出去。
妈妈来接他了铒!
“拦住他!”慕太太连忙下令。
管家包括女佣都冲上去抓安安。
安安左躲右闪,可就是出不去,急得都要哭了畔。
“妈妈!妈妈!”
安咏絮听到儿子的叫喊,就想进去,可是被慕父拦下。
“两位警官难道要任由她擅闯民宅不成?”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了下,还是伸手将安咏絮拉回来,“安小姐,你这已经是属于报假案行为,还是走吧。你要真能证明孩子是你的,到时候不用你说,我们也会上门替你把孩子要回来。”
如果真的能证明,五年前,她也就不会和阎洛做交易了。
“走走走!”陆警官的同事已然不耐地将她推走,用力之大,险些把她推倒,还是她那位陆警官伸手扶了她一把,并且警告地瞪了眼自己的同事。
“安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再想别的办法。”陆警官劝道。
“不,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一面安安。”她看着慕奕天,坚决地道。
慕奕天看到她的眼里有着怨恨,觉得愧疚,就对自己的父亲说,“爸,让他们母子见一面吧?安安再这么不吃不喝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说什么?安安不吃不喝?”安咏絮顿时心揪成一团,她的安安哪里曾饿过肚子。
慕奕天刚想回答他,就被慕父厉声打断,“见什么见!他们算哪门子的母亲,这些年要不是仗着阎洛那个靠山,安安怎么可能让她白白占了五年!”
陆警官目光凌厉地看向她,“安小姐,这话是真的?”
要真是她占了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今天跟她上门要孩子可就不对了。
安咏絮冷笑,“当年你们做得那么绝,现在就有脸来要回孩子了?要不是当年你们以为自家的儿子死了,后来也不会想要打安安的主意吧?”
慕父好像被说中了般,气急败坏地吼,“你今天就算说破天也没用,安安是我慕家的孙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再纠缠,一条拐卖儿童的罪就够你把牢底坐穿的了。”
安咏絮还想再说,被陆警官拉到一边,“安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冲动了,如果像慕先生说的,你跟孩子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话,你现在跟他们就是鸡蛋碰石头,还是算了吧。”
算了,怎么算?
安安和她相依为命了五年,本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够不安的了,现在突然被抢回慕家,还不吃不喝,如果自己再这么算了,是该让他有多寒心。
她怎么可能放弃安安?
要是慕奕天恢复了记忆的话,他不会逼安安的,也不会让安安这么小就承受这些的,更会尊重安安的选择。
可是……
她看向慕奕天,他根本就是听之任之,本意也是想让安安留在慕家,指望他是不可能的了。
“妈妈!”
脆亮的声音仿佛划破夜空传来。
安咏絮欣喜地回头看去,就看到安安飞快地从别墅里跑出来,身后好像有龙蛇猛兽在追似的。
也确实是有,只见跟着他跑出来的还有管家女佣。
就在门廊台阶上,安安又被一把抓住了。
“安安!”她想上前救儿子,可是却被慕父强硬地拦下,不让她靠近。
“妈妈!妈妈!”安安使劲挣扎,脆嫩的声音显得很无助。
“慕先生,你让我和安安说会话,我跟他说会话就走。”安咏絮心急地恳求慕家的人,安安再这样挣扎下去会受伤的,而且今天就算带不走他,也得让他好好吃饭睡觉啊。
慕父连犹豫都不曾,对陆警官他们道,“你们当警察的就是带人上门来闹吗?”
闻言,陆警官为难,旁边的同事却已经上前将安咏絮拽走。
“安安!”安咏絮没想到慕家的人居然绝情至此,她只能赶紧把要说的话说了,“安安,好好吃饭睡觉,乖乖等妈妈来接你!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
“妈妈!”安安看到妈妈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在他的认知里,警察叔叔是正义的化身,可是现在他觉得警察叔叔也是坏人,和把他抓回来的人一样坏。
眼看着妈妈越走越远,他着急得低头张嘴狠狠咬上抓住他的那只手。
那管家冷不防吃痛,松了手,偏巧就站在台阶上拉扯,这一松手安安整个人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跌而下。
“安安!”安咏絮看到安安从台阶上滚下来,头磕到地上,她整颗心都停止跳动了,凄厉地喊。
那名警察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怔怔地松了手。
安咏絮连忙跑过去查看安安的伤。
慕奕天已经第一时间抱起安安,他的额头上已经磕破,正一点点地淌着血,连膝盖也磕破了,触目惊心。
这一次,慕父倒是没有拦。
她上前心如刀割地看着儿子半昏半醒的样子,那只小手还无力地伸向她,她连忙伸手握住贴在脸上,心疼地泪水扑簌扑簌的落下。
“妈妈,不要不要安安。”安安说。
“妈妈怎么可能不要安安,妈妈这就带你回家。”说着,她就要抱走安安。
慕奕天也想让她带走算了,但是……
还在挣扎中,怀里的孩子已经易手,却不是到安咏絮手里,而是被自己的母亲抱了过去。
“你这个抢别人孩子的女人,我们是不会再让你带走安安的,不想我们把你告得太惨就别再出现在安安面前!”慕太太说完,抱着安安转身进屋,还吩咐快点叫医生。
“妈妈……”安安半睁着眼朝她妈妈伸手,虚弱地喊。“安安!”安咏絮还想上前,却被人拦下,眼看安安就消失在眼前了,她看向慕奕天,“你把安安还给我!”
“安小姐,安安是慕家的孩子。”慕奕天不忍地提醒,看着她满脸泪水,歇斯底里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她柔逸浅笑的模样。
果然,她是令自己曾经心动的女人吗?
“慕家的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当年这个孩子是父母口口声声说不要的,派了人天罗地网地找,只为把这个孩子打掉!”安咏絮愤怒地道。
慕奕天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们并没有跟他说这些。
慕父不想安咏絮再说下去,对慕奕天呵斥,“还不快进去看看安安!”
慕奕天看着紧抓在衣袖上的手,看着她带着乞求的眼神,仿佛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但是,他还是狠心拒绝了她,一根根掰开她固执的手,转身进屋。
安咏絮绝望地看着别墅的房门关上,连被粗鲁地轰出去也毫无知觉,只是紧紧抓着雕花铁艺门,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
“安小姐,先回去吧,那个孩子不会有事的。”陆警官于心不忍地上前劝道。
安咏絮充耳不闻,只是固执地看着,像没了魂般。
“老陆,你说你叫我来办的是什么事!那孩子如果真的跟这个女人无关,到时候慕家到我们上头说一句我们的不是,我们就完了。”另一名警察埋怨道。
陆警官也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同事离开。
劝也劝过了,就算不忍又怎样,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没办法。
……
家庭医生赶来了,安咏絮一直待在慕家大门外心急如焚地等,来回踱步,那个医生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安。
她甚至去让门外传达她的话,只要把安安送去医院救治,她马上就走。
因为没什么比安安的健康更重要。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她走不走,也根本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才不送安安去医院的,而是不想送去!
终于,凌晨时分,那个医生出来了,看到她还在显然也愣了下。
她连忙撑起虚软的身子上前询问安安的状况,“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那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这么苍白却一直等在这里,也就无视慕家人的交代,跟她说,“放心吧,伤得不重,血都止住了,只是小孩子太久没吃没喝,醒来还需要点时间。”
“真的没事了吗?磕到脑袋应该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的。”安咏絮还是不放心。
那医生笑着安抚,“我跟慕先生说了,让他们明天带孩子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安咏絮提着的心这才松了大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谢谢医生。”
“不用客气,你待在这里也没用,还是回去休息吧。”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估计快要下雨了。”
她看起来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估计是全靠意志力撑着。
安咏絮点点头,笑着送他们离开,可她却还是没走。因为明天他们送安安去医院的时候就是她能见到安安的唯一机会,她必须确认安安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回去也是睡不着,只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里近距离地守着。
夜深人静,别墅里的灯也一盏一盏地熄灭了。
慕奕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背靠大门席地而坐的女人,他以为见过医生后她就会离开了的,没想到反而坐下了,看来是要等到天亮的打算。
沉闷的夜空上偶尔有细小的闪电在闪,傻子都知道很快就要下雨了,她是疯了吗?
又抽了一支烟,看着那个女人搓着手臂,慕奕天摁灭烟头,转身拎了张毛毯走出去。
黑漆漆的夜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人一跳,所以铁门传来声响的时候,安咏絮吓得整个身子都是绷紧的,警戒地看着那个方向,直到看到慕奕天走出来才松了口气。
慕奕天上前将毛毯给她,她不要,目光不知道看着哪里,想着什么,当他不存在。
他直接弯腰将毛毯给她披上,见她还在抗拒,就道,“你倔什么,没有命还怎么看得到他!”
安咏絮冷瞪着他,讥笑了声,把毛毯扯过来给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慕奕天没想到她会那么快接受的,看来她脑子还是清醒得很,至少还知道能屈能伸。
他在她旁边坐下。
安咏絮厌恶地挪开一些距离,不愿理睬他。
如果他是想要来帮她的话,这会就不会是给她替毛毯,成全她继续等待的心了。
慕奕天也没再靠近,只是望着阴沉沉的夜空,“唐予谦和阎洛先后发出声明与你再无半点关系,如果你还继续在市生活,可能会麻烦不断。”
见她不语,他又说,“带着安安就更加艰难,而且,你也不可能带得走他。”
“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废话的话,那你还是省省你的口水吧。”安咏絮油盐不进地道。
慕奕天轻叹一声,“能跟我说说关于安安的由来吗?”
安咏絮死寂的眼眸里瞬间有了生机,她看向他,也许,她还可以再赌一把。
当年,她无意中结交了慕奕天的妹妹慕言希,只是后来她忙着实习,也紧接着认识了唐予谦后,跟慕言希并不是常常联系。
直到有一天,慕言希打电话给她,要她买吃的去酒店看她,她去的时候才知道慕言希已经被家里人安排了商业联姻,她为了不嫁,就做出让双方父母将她和别的男人抓奸在床的戏,只是奸没抓着,因为奸夫跑了,后来就被软禁在自家酒店里,乖乖等着结婚。
她经常去看慕言希也就和慕奕天认识了,知道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有时候在学校里偶尔会谈一下慕言希的情况,唯一出入酒店的那一次就是慕言希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次,事发突然,两人匆匆赶过去的。
后来这事被慕言希的父母知道了,眼看婚礼没几月了,他们坚决要慕言希打掉这个孩子,慕言希也许是不想嫁,又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死活都不同意,把她的父母逼急了,最后差点一尸两命。
她和慕奕天帮慕言希逃了出来,可是她的父母还是不肯放过她,说是已经找了理由将婚礼延后,一定要将她抓回去结婚不可,那时候,慕言希就只能用她的身份证去医院产检,而不巧,她也在那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和慕言希怀上的日子差不多。后来,她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也有心无力去管慕言希了,再见到慕言希的时候已经是她要生孩子的时候,是慕奕天找上的她,因为觉得生孩子这事有她在会好点。
她终于离开和唐予谦住的那间房子,跟慕奕天一起送慕言希去医院。
只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慕言希见路过路边的炒栗子摊,还嚷着要吃,安咏絮只能下车去买,等她买好朝车子走去的时候,却亲眼目睹他们的车子被撞翻。
她手上的栗子洒了一地,急忙跑过去。
慕言希倒在车里,全身都是血,双手却紧紧护住肚子,前座的慕奕天也是满脸都是血,那时候是大雪纷飞,路段偏僻,将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去找人,如果我回不来,孩子能生下来的话就拜托你了。”
最后,慕奕天没有回来,在她和炒栗子摊老板的帮助下,慕言希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了下来,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从此,他是你的孩子,不要让他回慕家。”
……
安咏絮想起当年的车祸现场,心里都还在发憷。
有了安安,她也活得有希望了,可是慕家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死了后,就开始打安安的主意了,千方百计要把安安要回去,胳膊拧不过大腿,那时候的她只能找上阎洛。
听完她娓娓道来的一切,慕奕天脑海里也闪过模糊的画面,难怪他会被雪埋了也没人知道,因为路段偏僻,也不是昏死在车祸现场。
他看向神色淡然的安咏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上门开口跟她要回安安她会同意了。
因为当年他说的是如果他回不来的话,而他回来了。
安咏絮看向他,“你爸妈执意要回安安是因为以为你死了,不想以后这么大的家业没人继承,既然你现在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执意要回安安?”
慕奕天脸色微变,移开目光,起身,背对着她说,“可能是因为愧疚吧,他们觉得是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你……回去吧,安安在慕家会得到更好的成长。”
安咏絮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看着他,心寒地笑了,“如果他们真的觉得愧疚,怎么没有考虑安安想不想回?如果他们真的觉得愧疚,需要这么急着把人抢回去?如果他们真的愧疚,安安会受伤吗?”
慕奕天被她的一连串反问弄得哑口无言,眼里闪过晦涩,“回去吧,我会让他们不告你,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安咏絮冷笑了声,闭上眼,对他彻底不抱任何希望。
没恢复记忆,就算她告诉他一切,他也只当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接下来她还能怎么办?
报警没用,告上法院更没用,慕家光是凭和安安有血源这一说就稳赢,她还有可能会获罪。
可是,要她就这样放弃安安,就跟要她的命没两样。
她答应了安安,要接他回去的。
想起安安受伤时还抓着就她的手,要她别不要他,安咏絮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慕奕天用余光愧疚地看了眼她,又瞥了眼对面不远处的别墅亮着灯的某间房,那间房的窗正好对着他家大门,还亮着灯仿佛是在守着他家门外这个女人。
又看了一会儿,他才进门。
……
安咏絮浑浑噩噩待到下半夜,忽然看到别墅里灯火通明,她心惊肉跳地站起来,担心是不是安安出事了。
安安确实出事了。
要不是听到他出声喊妈妈,让起来喝水的管家听到,根本不会发现他发着高烧。
此时,别墅里乱成一团,管家赶紧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好在那家庭医生有先见之明,离开时特地开了退烧药留下。
可是,这退烧药无论慕母怎么喂都喂不进去,一喂进去就又吐出来。
慕奕天看着一个好好的孩子被折腾成这样子,转身就走。
“去干嘛!”慕父问。
“去找能让孩子喝下药的人!”慕奕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不许去!这女人别想再见到安安一面!林医生很快就到了。”慕父怒喝。
慕奕天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了眼喝不下药的安安,还是决定去让人进来。
“奕天,难道你想逼死我们吗?”慕母哽咽地道。
“只是让她进来喂药而已。”
“让她进来喂药,以后呢?是不是孩子不吃饭就找她来?有一就有二,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和安安有半点接触的。对,得把这孩子的名字也改了才行!叫什么安安,我看就用他后面两个字慕希好了,还算那女人取名的时候有点良心,还懂得怀念孩子的亲妈。”
慕奕天犹豫了,是啊,以后呢。
“等着吧,林医生马上就来了,喝不下药就先用点冰敷额头上缓一下。”慕父道。
慕奕天真觉得自己的父母狠心得可怕,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那么多。
可是,他不也一样吗?
慕家的血是不是都这么自私,狠心?
安咏絮看着别墅的灯久久不熄,心里更加不安了,她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四点,离天亮还早,她现在就想知道安安是不是好好的。
如果真的生病了,她希望看到他们抱着安安从里面跑出来,焦急地将他送去医院。
可是,除了灯火通明,别墅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安安真的出事了!
“慕奕天!开门!安安!”她使劲摇着铁门,大声叫喊。
轰隆隆——
天空忽然打雷了,令人心悸的闪电划破夜空。
没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
安咏絮无处可躲,似乎也没想过要躲,任由大雨打在纤弱的身子上,雨顺着她的发丝流下脸颊,她的叫喊都被雷声雨声盖过。
一组照片就在这时候发到微博上,掀起狂澜巨浪。照片上,女人被强迫和受伤的孩子分开的照片,还有女人坐在大门口搓着手臂无助苦等的照片,以及大雨滂沱里,女人拍打着铁艺门哭喊的照片。
发这照片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附带了地址,广大网民们根据照片都能联想到母子被迫分开的故事,一时间义愤填膺,骂声不断。
……
夏至刚下飞机,回到家洗了个澡出来就看到朋友圈里转疯了的新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赶紧边换衣服边打电话给安咏絮,可是无人接听。
“唐予谦真他妈不是个男人,居然这么对待我小絮姐!居然让我的宝贝安安被人欺负成那样!慕家是吧!欺负他们没人了吗?”
穿好衣服,她拿起手机气愤地拨了个号码,“给我百来号人,我要去搞事情!”
“这一次,你那小絮姐和慕家的事你不许管,你要真这么喜欢孩子,回来,我跟你生。”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魅惑的嗓音。
“你滚边去!我现在过去了,你要么让人帮我抢,要么我自己上门去抢!”
夏至说完就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摔门而去。
大洋彼岸,有个男人很头疼。
……
安咏絮看到林医生匆匆赶到的时候,整个人瘫软在积满水洼的地上。
真的是安安出事了!
车子直接开进庭院,她爬起来想跟进去,却又被推出来,体力不支地扑倒在地。
“安安!”
她一遍遍地喊,声音已经沙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浑身滚烫。
“求你让我进去,我进去看看我儿子,看一眼就好!”她开口求那个管家,可是人家理都不理她。
“就是这!”
身后忽然传来激动的声音。
安咏絮回头看去,就看到一辆辆车子驶来,停在慕家门外。
车上下来一个又一个人,个个打着伞朝她跑来,有的甚至边打边跑过来。
她吓得贴紧铁门,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直到那一把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之上,她还是一头雾水。
“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没见过这么仗势欺人的!”
“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就可以抢别人的孩子,硬是把别人母子活生生分开吗!”
“就是!我们以后一致抵制鼎味,不会再去他们餐厅吃饭!”
围聚过来的群众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呐喊着,也来了不少记者现场直播。
安咏絮看到有人递给她看的照片,看着雨中这些大半夜热心跑来的人,她潸然泪下。
他们会是她最后的希望吗?
“开门!快开门!”
“把孩子交出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铁门被拍得乓乓作响,呼声震耳欲聋,盖过雨声,盖过雷声。
别墅里,慕家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女人居然想到拿舆-论来威胁我们!简直就是在毁我整个慕家!”
“警察怎么还没来!再这样下去马上就要发生暴乱了!”慕父脸色阴狠,恨不得杀了安咏絮。
一下子就造成这样的影响力,这下完了,不止鼎味餐饮,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包括官场上的那一位。
“要不还是把孩子交出去吧。”慕母看着林医生正在给孩子打退烧药,还好在那些人到之前林医生就先进来了,不然这么烧下去不死也会烧坏脑子。
“这时候交出去等于是承认真的抢了孩子!而且那些人现在正满腔正义,我们说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狡辩!”慕奕天冷静地道。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得这么激烈,一下子就成了整个世界的焦点。
是对面不远处那栋别墅的人干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慕母也急白了脸。
“只能等警察过来稳住外面的人,再让人带安咏絮进来,要她出面澄清,还我们慕家清白,要不然这场官司非打不可,而且是得当着全世界人的面打。”她要是不同意,他非把她告到坐牢不可。
慕奕天摇摇头,他知道安咏絮不会因此退缩的,坐牢她不怕,她的目的只是安安而已。
……
安咏絮裹着热心人给她带的毯子,在别人伞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别墅的门,可是都好久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林医生也进去好久了,不知道安安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迈巴-赫疾驰而来,来了个漂亮的刹车。
水花溅到围观的群众上,引得他们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车门打开,一个男人打开伞从车里下来,黑裤黑衫,明明俊雅雍容,却让人觉得冷酷无双。他左手打着伞,径直地走过来,明明大步流星,可却让人觉得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走得不疾不徐,被他践踏起的水花也雀跃地定格着,那气场不张扬却震慑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给他让路。
“这是谁!好帅啊!活脱脱就是动漫里走出来的男主!高冷气质啊有木有!禁欲系啊有木有!”
“是啊是啊!简直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连他的保镖都这么酷!”
无数女生暗暗尖叫了,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韩诺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戒心贴身护着,少爷出门太急,他只能在半路调人,但愿别太迟。
这种场面,再加上耳边不断传来的热情尖叫,他真怕那些女人会扑上来。
围了起码有百米的人,唐予谦所到之处都有人纷纷让路,引起轰动。
有记者眼尖地认出他,“是唐氏财团的总裁!”
这一曝出,尖叫声更甚了。
“这才真正配得上总裁称号啊!”
“唐氏财团耶!我就是在唐氏财团旗下公司工作的,我居然能看到我们总裁了!”
安咏絮只一心想要快点看到安安,完全无心去理会身后的喧哗,也完全没发觉有个人正在一步步靠近她。
看到这么出色的男人霸气内敛地出现,所有人都仿佛被摄了魂般,不由自主地让到一边,直到他站在新闻头条女主角的右边,现场立即噤若寒蝉,个个巴巴地等着事情的发展。
唐予谦看着裹着毛毯,像雕像一样的女人,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趴趴地贴在她头上和脸上,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嘴唇发紫阿,眼窝凹陷,要多憔悴有多憔悴。她是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才罢休?
离开他不就是因为孩子的父亲回来了,现在人家只要孩子不要娘,这就是她当年看上的男人!
要不是那组照片,他还真的不知道她一离开他就能把自个折腾成这样!
唐予谦见她还是没发现他的存在,环顾了下四周,目光定在慕家别墅对面的那栋别墅,刚好他看过去,那扇窗就熄了灯。
发那组照片除了阎洛,不会有别人。
还特地发了声明,不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安咏絮已经求助无门,除了他,没人能帮她。
安咏絮终于发觉呐喊声没有了,也没人拍门了,四周忽然静得诡异。
她慌忙扭头去看,却对上一双深邃平静的黑眸,顿时,狠狠怔住。
那里面映着她的狼狈。
她昂头,呆呆地望着他,以为这是淋雨出现幻觉了。
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消失,她才干干地出声,“你怎么来了?”
“那张合照,还要不要?”唐予谦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
“什么?”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那天早上你想要的那张照片,还要吗?”唐予谦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安咏絮霎时吃惊得倒退一步,贴在冰冷的铁艺门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月票和鲜花,么么哒(づ ̄3 ̄)づ
第98章:喊我什么
看到他还挪步过来为她遮风挡雨,看到他深邃黑亮的双眼正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才确信,他真的是为她而来。
“不是发了声明澄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吗?”又为什么跑来这里跟她说这种话?
她很明白,他从来不会拿这种话来开玩笑,不然早在她开口问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回答她了。
“是唐家,不是我。”他把把伞倾向她些许。
安咏絮明白了,是唐明远发的声明。
她昂头看他,“你不介意我声名狼藉吗?”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名声可言了。
他笑,稍稍倾身上前,低声说,“你不介意夫妻生活少一只右手的话,我也不介意。”
安咏絮红了脸,冰冷的身子一点点回暖。
她一次次地舍他而去,他却又一次次地找来。
要不是听阎洛说,她还不知道他对于安安是将计就计,弄假成真。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次次伤他,他却还……
“非要有个为什么,那应该是见不得你受苦吧。”所以就把她绑在身边,让自己也心安。
安咏絮感动得落泪。
他都为她走到这一步了,她要是再拒绝就天打雷劈了,何况她也不想。
不管他们的未来会怎样,这一步,她想勇敢地迈出去。
看着他伸出右手,安咏絮扬起温柔的笑容,把手递给他,却又忽然缩回,不确定地问,“那么,介意多个小包子吗?”
“……”
唐予谦眼神有些冷了,不悦的冷。
看客们都准备鼓掌了,剧情又急转直下,叫人心急得直想骂人。
安咏絮知道自己这句话让他生气了,因为他既然来了就表示连安安一起接受了。
想到安安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他半废的右手,落汤鸡模样地仰脸,勾唇而笑,“那我们去接安安回家吧。”
唐予谦看着她甜柔的浅笑,紧抿的薄唇也松了,微微勾起,低头看小手握大手。
不少人抓拍了他们不少美好画面,发到网上又成了人们头条。
夏至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他们牵手的画面,想冲上去把他们的手分开,但是看在唐予谦还是出现了的份上,她也就忍了。
“夏小姐,还要……搞事情吗?”跟着她一起来的保镖问。
夏至狠瞪一眼过去,有唐予谦在,她才不去逞这个威风。
这时,一批特警赶来,手持盾牌,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隔开群众,在慕家门前形成坚硬的盾墙。
执法人员上前想赶唐予谦,却在认出他后,连连道歉,暗暗叫苦。
造成这场面的女人正跟唐氏财团总裁的手牵在一起,唐氏财团的总裁正给她撑伞,他们原本是来帮慕家的,这下看来慕家要完。
唐予谦让人传话说要见他们,没多久,管家就冒雨出来为他们开门。
门一开,安咏絮立即松开唐予谦的手,着急地往里跑去。
唐予谦撑着伞大步流星地走在身后。
进入别墅,大厅里,慕父三人已经在等唐予谦,她看了眼他们,连忙跑楼上去找安安。
这一次,没人再拦她,她很快就看到床上又伤又病的安安,心狠狠地抽疼。
“已经开始退烧了。”林医生刚给安安做完降温处理,看到她来,又扫了眼她全身上下都湿哒哒的,好心劝道,“你最好还是先去换身衣服。”
安咏絮对他点点头,走过去蹲在床前,看着安安苍白的小脸,小眉头都难受地皱着。
才一晚的时间,她的宝贝就变成这样了,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安安仿佛也感觉到妈妈的存在了,缓缓睁开眼,果然看到妈妈双眼红通通地看着他,他眨了眨眼,吃力地坐起,又揉了揉眼睛,确定妈妈还在后,笑着扑进妈妈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脖子。
“妈妈!妈妈来接安安了……”
连要下楼的林医生都感到诧异,要不是刚才的确是自己给看的病,他都有点想怀疑这小家伙是在装病了。
“嗯,妈妈来接安安回家了。”她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声音哽咽。
想到自己身上还湿着,安咏絮赶紧放开安安,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安安感觉到来自妈妈手上的冰凉,连忙用小手包裹住,“妈妈的手好冰,安安帮你暖暖。”
安咏絮欣慰地笑,“安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安安摇头,看到这里还是那些坏人的家,赶紧滑下床,穿上小拖鞋拉着他妈妈就走,“妈妈,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可能是因为见到妈妈了,兴奋让自己恢复了精神,安安一心只想带着妈妈快点逃离这里。
安咏絮却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大概是因为见到安安了,一直靠意志力拉紧的那根弦断了,整个人也随之垮掉。
安安拉着他妈妈噔噔噔跑下楼,却在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唐予谦时,惊喜地怔住,差点就脱口喊爸爸。
唐予谦也看到他了,看到他额角贴着纱布,膝盖上也贴着创可贴,脸色微沉。
安安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那里的‘爸爸’,等着‘爸爸’像那天在兰园一样招手让他过去。
安咏絮知道他的渴望,牵着他的手走过去。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安安从来不吝于笑容,甜甜地喊,”唐叔叔。”
唐予谦皱眉,将他拉过来抱到腿上,“喊我什么?”
安安转了转乌黑晶亮的眼睛,倏然眼前一亮,试探地喊,“爸爸?”
喊完,见唐予谦笑了,安安欣喜得不知所措,扭头看向妈妈,得到妈妈点头,他才活力十足地又喊了声,“爸爸!”
唐予谦摸摸他的头,抬头看了眼还裹着毛毯女人,单手抱起安安就走。
慕家人傻眼,这唐予谦进门就简单寒暄了下,也没说提起关于今晚发生的事,本来以为他是等安咏絮下来再谈的,没想到是直接带着人就走。
“唐总,等等!”慕父起身出声阻止他们离开。
唐予谦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去,“怎么?”
“这孩子是我们慕家的,你不能带走。”慕父掷地有声地道。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天翻地覆,这一时间造成的舆-论已经够让他们乱的了,又来个唐予谦。
他们已经悄悄给唐老打电话了,不是说保准孩子是他们慕家的吗?
现在人都要被带走了,唐老那边还没传来半点消息。
而且,不也发出了声明,也这个女人无关,这会又来凑什么热闹。
唐予谦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安咏絮,“你要安安吗?”
“要!”安咏絮不假思索,坚定地点头。
唐予谦轻笑,“那就要。”
那浅浅一笑,如同一朵花盛开在她心上。
那眼神是熟悉的宠溺和纵容,轻淡的几个字却含着十成十的把握。
“看来唐总是想要强抢了,不过这事,我觉得唐总还是先回去问过唐老再说。”慕父道,说要就能要吗?未免也太狂妄。
唐予谦也不多说,只是让韩诺把东西送上。
韩诺从公文包里拿出是三个文件袋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他们疑惑地看了眼唐予谦,忙一人一个拆开来看,然后个个脸色各异,其中慕奕天一看到手上的那份惊得站起来,脸色煞白。
慕母手上的那份是安咏絮怀胎十月生下安安的证明。
慕父手上的则是唐予谦和安安的那份亲子鉴定,以及安安已经加入他户口,正式更名为唐慕希的户口复印。
而慕奕天手里的……
夫妻俩看到儿子捏着文件袋的手在颤抖,顿觉不妙,赶紧抢过来一看,二老也都白了脸,原本还想说证明是假的,亲子鉴定是假的,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99章:折腾
“我唐家的孩子,确定你们慕家要得起吗?”唐予谦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慕奕天只是把脸埋在双手里,半响后,做了决定,起身看向他们,“唐总,这事对外总要有个说法。”
唐予谦微微挑眉,“你们希望我唐家出面说?”
慕奕天当然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和警告,如果由唐家出面说,那估计就从原来的欺负孤儿寡母,变成抢占唐家的孩子了,十个慕家都不够他们玩的。
“唐总,你看这样好不好,就说慕家认错了孩子,全是误会一场。”
“你们慕家确实是认错了。”唐予谦淡淡地说了一句,抱着还病恹恹的安安,揽着安咏絮离开。
也不说同意与否,这让慕家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只能打电话找唐老问个清楚,结果唐老却说,他的手没那么长,伸不到他们慕家来,也就是表明了不管的意思。
慕母当场就哀嚎了,整个慕家陷入愁云惨淡中。
堵在慕家门外的群众看到唐予谦他们终于抱着孩子出来了,看到孩子一脸病容和额头上的伤就想到网络上的那张照片,更加义愤填膺,也有嘴贱的说安咏絮明明有这么大的背景却非要闹到网络上,大半夜折腾大家,还博了个出名,真是好计谋。
但是一看到他们出来却都不敢说了,个个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接他们的车子开过来。
有胆大的记者上前问,“唐总,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纷纷递上话筒,“唐总,关于唐家早前发出的声明,您又有何解释?”
安咏絮也是强撑着精神面对众人。
唐予谦看了她一眼,对记者道,“那则声明是长辈自作主张,老人家要求门当户对。”
说完,右手搂着安咏絮上车,韩诺还有赶来的老黑他们小心翼翼地护着。
一句老人家要求门当户对解释了今晚发生的一切,于是对于此次事件的结论就是——唐老看不上安咏絮,就和慕家说好了让他们接收这孤儿寡母,永绝后患。
安咏絮不得不佩服人民群众们的联想能力,慕家还想借唐家的口挽回声誉,现在这结论一出,更是多了一则狼狈为奸的流言。
安咏絮上了车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昏了过去,安安兴奋劲过了又不吃不喝,双眼也是睁一下闭一下。
秦少羿可是说是被人拎过来的,忙到天破晓,总算稳定了母子俩的病情,随便找了间客房一同栽到床上就睡了。
外面,风雨已停。
唐予谦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对她,他真的是毫无原则可言。
既然舍不下,那就要吧,彻彻底底地要。
安咏絮的梦里,都是血腥的画面,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唐予谦,还有她化为血水的孩子。
唐予谦看着她忽然紧皱眉头,喃喃呓语,脸色微变,上前正要叫醒她。
睡在她旁边的小家伙已经醒过来,对他说,“爸爸,妈妈是做恶梦了。”
说完,轻轻拍着他妈妈的肩膀,另一只手则轻轻帮他妈妈擦去额上的细汗,相当镇定,也相当熟练,看来是常做。
她被下药的那天晚上,她也是从恶梦中惊醒,住进兰园的第一晚也是半夜惊醒,确实是经常。
“妈妈经常做恶梦,总是在梦里喊一个叫‘以前’的坏人。”安安嘟嘴说。
以前?
她梦的是以前吗?
“予谦……”
恰巧安咏絮喊了声,安安给唐予谦投去‘看吧’的眼神。
唐予谦心里头狠狠一震。
不是以前,是予谦。
她梦里的恶梦有他?
看着安安小大人一样安抚着被恶梦困住的母亲,唐予谦欣慰勾唇,上床轻轻环抱住她,直到她一点点安静下来。
“睡吧,爸爸陪着你们。”他对安安说。
“爸爸,我们帮妈妈打跑那个叫‘以前’的坏人好不好?”安安躺下后,天真无邪地问。
“……”要他打跑自己吗。
衣角被轻轻拉扯,唐予谦看到安安正等着他回答。
他笑,“那不一定是坏人,是你妈妈思念的人。”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乖乖躺回妈妈怀里睡去了。
……
安咏絮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舒服的睡衣,安安坐在床边,托着腮帮子看她,一脸忧愁的样子,皱着小眉头,撅着小嘴好不可爱。
“妈妈,你醒了!”一看到她醒来,立马一脸灿烂。
安咏絮从床上坐起来,身子还有些虚软无力,她知道这是在兰园唐予谦的房间了。
看到安安,就想起他发高烧的事,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再烧了才放心。
“妈妈应该摸的是自己的额头,安安已经好了!”安安说着踢掉鞋子,爬上床,也有模有样地去探妈妈的额头,还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不烫了。”
安咏絮不禁扑哧而笑,将他抱到腿上,心疼地摸了下他额角贴着的纱布,低头亲了下,“是妈妈没保护好安安。”
“以后安安会保护好妈妈。”安安贴在妈妈怀里,坚定地说。
安咏絮只是笑笑,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头,心里终于回归宁静。
“妈妈,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见到那些坏人。”安安昂头问。
说到这,安咏絮担忧地看向他,“安安,你和妈妈还生活在一起,但他们还是你的外公外婆。”
安安偏着小脑袋思考,安咏絮轻笑,她跟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讲这些干什么,他也听不懂。
但是,安安却语出惊人了,“妈妈,他们比阎大坏蛋还要坏!我不喜欢他们,也不要认他们!”
安咏絮知道安安是被慕奕天他们这一次的行为给吓到了,笑着轻拍他的背,“你不认他们,他们还是你的外公外婆,是生你的妈妈的爸爸妈妈。”
安安被她绕口令式的话弄得皱了皱眉头,还是坚决道,“就不认!他们以前就想害妈妈,别以为我不知道!”
安咏絮诧异,“你怎么知道?”
“阎大坏蛋说的,他说要是有人说是我的外公外婆的话,别理,他们要把我抢走,还派人想弄死妈妈。”
阎洛!
安咏絮愤然,他怎么可以跟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连弄死这些字眼都说了。
以前慕家人确实想动过把她弄死的念头,因为她死了,阎洛就插不了手了,安安就自然归他们了。
只是,她真的没想过阎洛会私下里跟一个小孩子这样说话。
她很庆幸,安安没因此变得血腥残暴。
“好,安安说不理就不理。”经过昨天的事,她也明白了,即使慕奕天恢复记忆又怎样,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安安再回到慕家去的。
安安都烧成那样了,喝不下药,也不送去医院,压根就没有把安安真的放在第一位做考虑。
“以后我会保护妈妈!”安安又坚定地说了一次。
安咏絮欣慰地揉揉他细软的头发,“好,妈妈让你保护。”
这时,看到唐予谦走进来,不同平时的西装笔挺,此时穿着休闲家居服的他,没经过定型的头发细碎地散落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和冷肃。
她怔怔地看着他,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年窝在那小小的房子里的他和她,穿着家居裤和白t恤,在午后的阳光里,她枕在他腿上,他帮她恶补微积分,浅浅的阳光折射在他脸上,俊逸隽永,沉静如画。
所以,那样的他,怎么也让人想不到他曾经当过兵,还有过不小的作为。
安安也发现唐予谦进来了,他赶紧从妈妈身上下来,下了床,麻利地穿上鞋子站在一边,小手扭绞着衣服喊了声“爸爸”。
和以往喊的不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仔细地看着爸爸的脸色。
他不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是不是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喜欢他了。
唐予谦过去拍拍他的小脑袋,“去找少羿叔叔看看你的病好了没有。”
“嗯!”安安开心地点头,爸爸还是那个爸爸,他就放心了。
走出房门后,忽然又探回小脑袋,“妈妈,你梦里那个叫‘以前’的人是谁?爸爸说那是你思念的人。”
安咏絮脸色一囧,看向唐予谦,他倒是平静得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可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带着戏谑。
她嗔怪地看向儿子,“快去找少羿叔叔看看你病好了没有,好让妈妈放心。”
“我马上去!”安安说完,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唐予谦坐在安安小盆友费了吃奶的力气挪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羞窘而浮现出的淡淡红晕。
“你还真能耐,把自己折腾到昏过去。”他不悦地斥责。
“我担心安安。”她羞惭。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死了也不会想到要找我?”他瞪她。
“唐家特地发出声明,我以为……”她哪里还敢找。
唐予谦收起厉色,他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团聚,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现在,你必须回答我两件事。”他忽然声音冷肃。
安咏絮心里咯噔一跳,不安地看着他。
两件事,是要问当年流掉孩子的事吗?
是不是她梦里喊出了什么不该喊的话?
唐予谦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蹙了蹙眉,声音冷冽,“安安是在我之前怀上的,还是我之后?”
安咏絮错愕,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股屈辱袭上心头,但是,想到那天林晚苏说的话,她就理解了。
她愧疚地看着他,“本来之前一直想跟你说安安的身世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看到他脸色更沉了,她连忙道,“安安不是我生的。”
唐予谦那恍若沉静千年的眼眸波澜汹涌,震惊地盯着她。
安咏絮以为他早就查到了的,原来没有,想来应该是当年的误会造成他认定安安是她和慕奕天所生吧,就像那天林晚苏说的那些假设一样。
她垂眸,把安安的身世娓娓道来,其中没忘记强调她当年之所以和慕奕天认识,甚至进酒店的原因。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当年所谓的更好的选择还另有其人?”唐予谦冷眯起眼,心中并没有因为知道安安不是她所生而愉快多少。
安咏絮差点脱口澄清,但是还低头抿嘴不语。
“安咏絮,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唐予谦靠近了些,声音很低,却也很冷。
第100章:安咏絮19岁之前的经历
安咏絮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抬眸直视他,“对不起,当年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一直耿耿于怀的话,我觉得那张合照就不该再有了。”
虽然她真的很想和他就这样走下去,可是他一直揪着不放的话,这张合照要来也没什么意义。
唐予谦盯着他半响,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问出第二件事,“这五年,你和阎洛在一起是为了安安?”
“是。”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省得她解释一大堆了。
唐予谦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安咏絮也看着他,可是他看不出他过于幽深的眼里是怎样的情绪,太深沉,太平静了,瞧不出是喜还是怒。
看来,他到底还是介意的。
安咏絮垂眸暗叹。
唐予谦起身,背对着她说,“为了别人的孩子,你把自己糟践了五年,我们那个孩子,你却轻易舍掉。”是当他傻吗?
说完,他走出房间。
似是幽怨,似是叹息的一句话让安咏絮如同万箭穿心,脸色刷白地抬头看去,却只看得到他走出房门的背影。
是啊,表面上看来,她对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尚且能做到这份上,对他们的孩子却说打掉就打掉,太让人寒心了,也虚伪得可笑。
她一直都知道,孩子始终是他心里的痛,她却一直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原来,不是在一起就能好好的。
他们之间永远有一道裂痕在,好不了。
……
书房
韩诺看着自家少爷从房里出来后就略显阴沉的脸,暗猜是不是那位安小姐又让他不痛快了。
既然不痛快,为什么还把人带回来?说到底还是因为放不下,反正他是看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人疯魔的地方。
“查一下安咏絮19岁之前的经历,还有五年前她有没有血崩,查不出来就给我用非常手段!”唐予谦忽然冷声吩咐。
韩诺怔了下,点头应是。
“还有阎洛,五年前他好像都是销声匿迹的。”是他回到唐家之后的一年这个阎洛才高调地冒出来接管阎氏集团。
“不是说他是阎老的唯一孙子,在背后为阎老出谋划策吗?”韩诺提出疑问,得到一记利光,赶忙低头,“是。”
唐予谦起身看着落地窗外不远处的那片花地。
要不是当年在她提分手的前一个月她行径可疑,在他面前总是心不在焉,再加上亲眼目睹她在学校和姓慕的在一起,又同进酒店,他不可能会相信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那时候的慕奕天和那时候的程予谦确实是天差地别,那时候的她,也还太年轻。
韩诺还没有出去,因为知道唐予谦肯定还有话要说。
半响,唐予谦回过身来,“老头那边怎么样了。”
“唐老暗中预留的势力和财力都被抽得七七八八了,原本被唐老说服的那些人全都丢出财团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现在唐老也是孤掌难鸣。”韩诺将这几天做的一一详细禀报。
他原本也是唐老的人,可是被策反后就只帮唐予谦做事了,唐老暗中安插培养的那些人一夜之间被唐予谦拔光了,就连唐家的人,哪怕再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那一套在唐予谦这里完全不管用。
可以说他不把唐家人当回事,虽然他姓唐。
这唐老要是好好的安享晚年也就算了,偏偏还培养着自己的人监视唐予谦,妄想能把他当提线木偶用,难道是越老越天真?
“阎氏有什么动静?”
“刚传来消息,慕氏餐饮集团因为声誉问题,面临危机,阎洛已经成为他们的最大股东,而慕家某位在官场任职的人也因此接受调查。”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几张照片是阎洛做的,也打好了要将慕氏餐饮集团收入囊中的算盘。
“只是,阎洛在这节骨眼上为什么要入主慕氏?”韩诺提出这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疯子做事不需要理由。”唐予谦淡淡地说了句,转身走出房间,“让你查的事抓紧办。”
“是。”韩诺跟在后头。
一走出房间就听到楼下大厅传来孩子童真稚嫩的笑声,好不热闹。
唐予谦往下看,就看到安咏絮站在一边,温柔微笑地看着安安被追得跑来跑去,她穿着他让人给买的裙子,披着秀发,静静站在那里,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抓不到!秦叔叔抓不到!”安安聪明地躲到他妈妈身后去,探出小脑袋做鬼脸。
秦少羿看着安咏絮,很狗腿地喊了声,“嫂子好!”
上次她在酒吧那一壮举可让他印象深刻,原本还以为是只温温柔柔的小白兔,没想到是只会咬人的。
“叫我咏絮或者小絮就好。”安咏絮有些尴尬。
“好的,小絮。我是秦少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为你而存在。”秦少羿从善如流。
“……”安咏絮满脸黑线,她是被表白了吗?可看他的眼睛,她就知道他是在逗她玩。
秦少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咏絮,然后看向安安小盆友,“你不让我给你打针,那我就给你妈妈打咯!别忘了,你妈妈也和你一样生病了,我把你那份打到她身上去。”
“不要!”安安马上站出来挡在他妈妈前面,伸出两条小胳膊,“给你打吧,妈妈那一针也算我的。”
秦少羿扑哧而笑,“可是小孩不能承受大人的剂量,所以你妈妈还是得打。”
“那就打吧,这样妈妈好得快!”安安赶紧把妈妈的手也伸出去。
安咏絮微笑着看了眼秦少羿,摸摸儿子的头,“安安打了妈妈再打。”
秦少羿总觉得她看他的那一眼有点怪,可是明明很温柔啊,为嘛他心里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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