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录
作者:醉落雪暗香
正文
正文 第1章 齐主任的意外死亡
    快是凌晨时分,三楼的卧室里点着昏暗的床头灯,随着双人床上一对男女渐渐加重的喘息声,一股深深的情欲味道,在这间不算大的卧房中飘荡着。

    大床上的女主角当然还是康晶,只是男人却已经不是上周的那一个啦!想来,对于这张大床来说,恐怕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要常常更换男主人的这个事实。康晶正迎着灯光,微微的眯着眼睛,看起来很妩媚的样子,其实她一直在观察面前这个男人。

    五十多岁的年纪,经历了无数勾心斗角才获得了现在这个位置,想必他的心中早已没有单纯这种东西存在的余地。这样的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后,面相上就难免显出些阴沉猥琐来,康晶这样想着,心里稍微有点犯恶心。不过,在康晶看来,人是不可以单纯的靠着自己的喜好来活着的,她曾经也试过那样生活,但完全活不下去。

    说来有些可笑,康晶想通这件事情时,她也是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那是她第一次和男人那样的亲近,那个时候,她真得很单纯,单纯得甚至不能接受做爱这种说法。虽然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很想哭,但当看到那男人还算温柔的眼神,和他随后递过来的那只镶满钻石的铂金手表时,她却笑了。也明白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只要最后成功了,那么代价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现在的这男人叫做齐耀,电视台新闻部的主任,刚刚调过来一个多月,是康晶的顶头上司。说实在的,这一个月康晶过的可有点惨。这个齐耀总是那一幅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对于下属在工作中的过失,也绝不留情,就连身为全市第一美女主播的康晶也因为一点点小事被他批评的体无完肤。说实在的,康晶真有点害怕齐耀这人。不是怕因为犯了错误被他抓到丢了饭碗,而是怕在那么多同事面前,齐耀如果也是毫不留情的话,她丢不起那样的人。

    一度康晶都已经绝望了,她以为这个家伙真得是不为财色所动的稀世级品男人。不过,一次小小的事故,让齐耀的终于也露出了马脚。

    三天前,康晶因为临时要上一个早间新闻,不到五点赶到台里来了,当时和她一起走进电视台大门的正是齐耀。台里那部奇烂无比的电梯为他们制造了机会,升到五六楼之间时,电梯突然停电卡在了那里。一片黑暗中,康晶分明感觉到一具极亢奋的男性躯体,紧紧的贴在了她穿着超短裙的臀部。康晶当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在等一个黑暗的机会而已。她在心头冷笑了下,但等灯亮起来时,她让齐耀看到了自己最具魅惑力的妖娆笑容。

    对于自己的身体,康晶早已经不介意了,身体就是她的工具,虽然她还有更大的靠山可以利用,但想来谁也不会拒绝跟直管自己的顶头上司搞好关系的,而且,不可否认有的时候她也会需要男人。

    现在,唯一让康晶有点不爽的是,齐耀跟她做爱时总喜欢开着一盏灯,这就让康晶失去了唯一的乐趣――在黑暗中幻想正与自己激情缠绵的是奥兰多布鲁姆,一个让所有女人心跳过速的绝世美男。所以她只好闭着眼睛,这样子可以让她心里舒服一些。虽然明知自己自欺欺人的可笑,但是她不过也早就失去了可以嘲笑自己的资本。因为无论身体还是心灵,从康晶身上也已经找不到纯洁的影子啦。

    虽然康晶有些走神,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却正到最兴奋的时刻,康晶心里冷笑了下,却还是不得不配合一下,装出些意乱情迷的样子。

    “小晶,你实在是太迷人啦!你真是个妖精!”齐耀在康晶的身上喘息着说。

    康晶媚媚的一笑,一双如水蛇般的柔软胳膊缠住了他的脖子,热热的与他吻在了一起。

    正是最激情缠绵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很突冗的打断了卧室里正上演的情色戏码。

    齐耀和康晶都有些发懵,齐齐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正是凌晨两点。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打了电话来,齐耀刚刚被打断了好事,脸色变得铁青,愤愤的拿起电话,递到了康晶手上。

    “喂,请问是哪位?喂?喂?”电话里只有一阵阵沙沙的响声,并没有人回答。“又是恶作剧!真讨厌!”康晶有些生气的挂了电话,连续几天来,她常常会接到这样的电话,不接就会响个没完,接起来又不出声。

    “怎么有人常常打搔扰电话给你吗?明天上班后,我帮你到电话公司查一下,看看来电记录是什么人打来的,报警算了。”听到这种事情,齐耀当然要表现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气魄来。

    “齐主任,你可一定要帮我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康晶紧贴在齐耀的身上,撒娇般的说。

    “你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来,别让这些无聊的人扫了我们的兴!”齐耀的手不安分的在康晶身上游移。“小晶,我遇到那么多女人中,还是你最善解人意了。对了,下个月出国名额我给你留了一个,去法国,两个月的时间呢!我们可以好好玩一趟喽!”

    “要去两个月哟,那我的工作不是落下很多!”康晶装模作样的说。

    “唉,安排一个代班主持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齐耀不在乎的说。

    “那可真是麻烦齐主任啦!不过,我可怕回来之后,位子就让代班主持给顶掉了。现在的小姑娘们,厉害的不得了呢!”康晶一边说,一边对着齐耀抛个媚眼过去。

    “这是什么话呢?我们什么样的关系,我怎么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呢!”齐耀信誓旦旦的说。

    “那么就只是去法国玩一下呀?我的化妆品都差不多用完了,衣服也快穿遍了呢!”康晶撒娇般的说。

    “我给你买!”齐耀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齐主任,你说话可要算数呀!”

    康晶得意的闭起眼睛,脑海里开始构想着自己的法国旅游。

    “铃~~~~~”

    突然,一阵尖利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再次打断了两人的美梦。

    这一次齐耀彻底的失去了耐心,他一把抓起电话听筒,大声吼道:“是谁呀?!这么晚打什么电话呀!”

    “沙…沙…”听筒里依然在沙沙做响。

    “喂,我已经查到你的电话号码了,你再打来我就报警啦!”齐耀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电话里传来奇异的女声,凄厉可怖。

    齐耀吓了一跳,顺手就把电话听筒丢了出去。

    “怎么了,是谁的电话?”康晶忙抓起听筒,里面依然是沙沙声,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齐耀。

    “没事,果然是恶作剧没错!”齐耀一边说,一边伸手拔掉了电话线,将电话机丢到墙角边的地板上,一边伸手擦拭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下子,齐耀兴致全无,只好翻身起来,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支烟。康晶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心里有些心痛自己这部电话机,上面有块大大的液晶显示器,夜晚接电话时会闪烁七彩的背景光,才买来不到两周,现在却正如破烂一般瘫在墙边。不过看齐耀的脸色,现在显然不适合再提及与电话有关的话题。

    “别想他啦,我去厨房煮点夜宵我们一起吃!”康晶起身,做出温婉的笑容。

    齐耀点点头,心里也舒服了许多,康晶这女人果然和他从前遇到那些女人不同,她很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更清楚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该安静。也就难怪以康晶这种其实并不十分漂亮也没有绝对才华的女孩子,能够在他们这家全国闻名的电视台里牢牢占据着第一女主播的位子。

    据齐耀打听的可靠消息,康晶与他们电视台的大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齐耀是见过大老板几次的,年轻有为,人也英俊,身边全部都是如花美女,比起来康晶平庸的没话说。但却只有康晶一人是他长期而稳定的情人。说实在话,齐耀早就对于康晶好奇的很,也很想尝尝这传奇女人的味道了。

    康晶打开冰箱的门,里头净是些快速食品。不善厨,这当然是一个女人的弱点,但对于一个只懂得做情人的女人来说,这一条恰恰不是很重要的。相反,如果把一个男人的胃抓的太紧,男人也是会跑掉的。相比之下,与只会煮速食面和用超市冷冻箱里提供的现成佐料来烧一碗汤的康晶,给男人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康晶慢慢的拆着速食面的包装,心头还在幻想着很快就要去法国旅行,她的衣柜里又会添上许多昂贵的名牌衣服,甚至手上颈间还能多出一两样首饰来,想想就会觉得愉快呢。

    突然,齐耀的一声尖叫,把康晶吓回了神,她忙忙的冲回自己的卧室里,却见齐耀已经跳下了床,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大了。

    “出什么事情了?”康晶紧张的问。

    “电…电话!”齐耀指着躺在墙边的电话,惊恐万状。

    康晶这才震惊的发现,那部已经被扯断了线的电话机,居然正在发出刺耳的尖叫,话机上一盏绿幽幽的指示灯此刻正随着铃声一明一暗的闪着,仿佛是一只鬼眼正在不怀好意的眨着。

    齐耀和康晶紧张的沉默着,铃声响了一阵子才停止,两人刚刚要松了一口气,忽然间,电话机上的免提键被一支看不见的手按了下去。从扩音器中传出来一阵细微的沙响,继而一个尖锐凄凉的女声响了起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这…”康晶颤抖着指着电话机。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啊!”齐耀尖叫着跳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卧室,边跑边仓惶的把衣服套上身。

    康晶突然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似乎一下子把自己的周围的空气都抽空了,康晶对这样气氛并不算陌生,在大学的时候,也曾有一次,这样的阴冷恐惧包围了他,而后会出现什么呢?

    忽的,康晶腿一软倒了下去,瞬间就被黑暗给包围了。

    跑出康晶住的那幢三层小楼时,齐耀心里的恐惧才减轻了一些。四周还是那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没有人刚刚逃离了恐怖梦魇。但是齐耀打开车门时,手仍有些颤抖。

    真是活见鬼了!

    齐耀在心里低咒,今天晚上所遇到的怪事,在他活的这五十多年里,真的连听都没听说过。已经断了线的电话会自动的响,还能自动接听。回头看看楼上,康晶的卧室依然亮着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现在的他可顾不上这些啦,要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连累了他,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他和康晶什么也不是,充其量也就算个露水情缘罢了。这样想想,他得逃离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啦。

    发动起车子时,齐耀都没从后视镜里再往回看一眼,他也早就不懂得良心不安是什么样的感觉啦!

    开车回家的路上,齐耀还真开始怀念自己那张大床,虽然躺在床另一侧的女人他早就厌倦透了,但至少,躺在她身边时,心里还是很平和的。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时候电话铃会突然响起来,即便是电话铃响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紧张感。

    一想起刚刚的经历,又有点心烦意乱了。齐耀顺手打开了车上的CD机,里面那张CD是今天早上他女儿刚刚为他放上的,一张新的轻音乐专辑,女儿说这可以让他放松心情。真是个体贴的好女孩儿,想到这里,那种为人父的骄傲便高涨了起来。

    虽然他和妻子感情恶化的最初原因就是妻子没有为齐家生下一个儿子来继承香火。但齐耀却仍是特别钟爱自己唯一的女儿。而女儿齐琳也特别争气,无论是学习和性格都是百里挑一的,今年更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市里最好的大学,齐耀当然是荣光的不得了,甚至这段日子看到妻子时,心情也舒坦很多。

    音乐声优扬舒缓,的确能够让人忘记一些紧张和烦恼。但,很突然的,音箱里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把音乐声都盖住了。齐耀探头过去,想仔细看看CD机是否正在播放。

    就在他刚俯身过去,一阵铃声很突然的从音箱里传进他的耳朵,他马上发现,这正是刚刚在康晶家听见的那可怕的电话铃声。齐耀瞳孔一下子放大,还不等他回神,那个恐怖的女声突然响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齐耀分明听见自己惊恐的尖叫声,随着那个声音一起越拔越高。就在这时,对面突然亮起了两盏刺眼的车灯,齐耀眼睛被刺激了一下,一片茫然,他仓促的猛打了一圈方向盘,然后就是一声撞击的巨响。

    齐耀的头部重重的撞在方向盘上,又慢慢的随着惯性向后仰过去。眼前很突兀的出现了女儿齐琳的微笑、康晶娇媚的容颜、下属们带着几分惧怕的谄媚表情,都如幻灯片一般过去。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死亡吗?

    “嘿…嘿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最后,齐耀的耳中再度传来那个声音,还伴有带着得意,却万分冰冷的笑声,齐耀觉得身子一轻,仿佛漂浮到空中,对于地面上的事情却再感觉了。

    康晶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电话还在墙角堆着,毫无生气,康晶甚至有点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不会只是一场梦境吧!抬头看看凌乱的床铺,地毯上还有一条领带,是齐耀落下的。一切的记忆很鲜明的回到脑海中。

    昨晚,她经历了一段恐怖的时刻,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来,尖厉刺耳的陌生女人在叫嚣,话机上如鬼眼一般的幽幽绿光。

    而齐耀呢?这个混蛋男人,丢下她跑掉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难忍受的事情,如果不是在她的家里,她也会跑掉的,而且会跑得比那男人快得多。他们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存在任何与责任道义有关的感情在里面的。

    正想着,一曲优扬的和弦乐曲《月光》奏响了,因为被她压在了枕下,那声音多少有些发闷。康晶心跳快了几拍,说实在的经历了恶梦一般的昨夜,她很怕电话响起。但确定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之后,康晶还是摸出电话接通了。

    “喂,我是康晶!”康晶有些迟疑的说。

    “康晶,是我,乐乐呀!”电话另一端传来康晶的助理乐乐急促的声音。

    “哦,乐乐,什么事呀?”康晶松了口气。

    “快来台里吧,齐主任出车祸死了!”

    “你说什么?!齐主任?齐耀主任吗?”康晶的瞳孔倏的收紧了。

    “是呀,凌晨三点钟,开车撞到树上,死了!”乐乐又重复了一遍。“你快点来吧,听说呆会儿有警察会来,上头的领导也会下来了解一些情况。”

    康晶觉得自己的头脑有点不听使唤,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我马上就过去。”

    事情并没想康晶想像的那么复杂,警察只是问了一下齐耀平日的情况,里面有个办案的警官康晶跟他很熟。

    “只是正常事故,不过,还是要例行公事一下,真是奇怪,没喝酒,根据当时路段上的监控录像看,也没有其它车辆来影响他。说起来很有意思,就像是自己开着车往树上撞一样。”警官路遥做完笔录时,对康晶笑了笑,说。

    但康晶的全身就像是被浸泡在冰里一样的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了。但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摆在了她的面前,在昨天凌晨,他和她一起遇到了那件莫明其妙的诡异事情之后,齐耀就死了。如果在这种事情上,逻辑推理也可以适用的话,那么她的面前,似乎也就只有……死亡!

    她看了路遥一眼,路遥正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康晶想,这样的事情恐怕不能对他讲。他怎么能相信一部已经断了线的电话还能接通,她更没法解释在凌晨两点多钟,齐耀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还呆在她的卧室里。而且,这样一来,会牵出许多各种各样的麻烦来。

    她必须得找到能解决这样的事情,并且还可以为她保守秘密的人。

    康晶的大脑就像计算机一样飞速的翻着,过滤每一个她认识的人,希望能找到可以帮助她的人。记忆翻到离现在有些久远的大学时代时,突然在一个女孩子的笑脸上定了格,没错,如果说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人可以帮助她的话,就只有她了,那个笑容温柔名字却很古怪的女孩子――楚泪萦。      
正文 第2章 对楚泪萦的回忆
    上大学时,康晶和楚泪萦既不同系,又不同年级。康晶在大学里也不是活跃的人,从来不参加什么聚会之类的活动,而泪萦却是全学院男生的梦中的情人,温柔又漂亮、散发着古典魅力、对任何人都很亲切。康晶只听说过楚泪萦这个名字,哪里有什么机会见到她,更不必说还能成为朋友之类的。

    可以说康晶能够认识泪萦完完全全是个奇妙的机缘!

    康晶上大学三年级的那年,学院里突然传开了闹鬼的传言。起初,大家都是当笑话来听的,但后来发生了几件事情,让一种恐怖的气氛成了蒙大学上空的一层阴云。

    最先出事的是历史系的一个男生,那男生是历史系出名的才子,只是人有些怪癖,不喜欢与人交往,同学之间相处的也不好,因为他从不肯帮助别人解决功课上的困难,所以被看做一个极为自私的人,这种人自然不会受到别人的欢迎。

    不过,这男孩也有可取之处,他极守规则,上完自习课就回宿舍睡觉,绝对不会在晚上到处乱晃,更不可能像其他的男生们那样,半夜偷偷跳墙出去找女朋友谈情说爱去。

    可是就在周五的那天晚上,已经过了宿舍熄灯的时间,他的室友们却还不见他回来。

    “小武是不是回家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睡觉呢?”室友小刘觉得有点奇怪。

    “不可能,刚刚我在自习室里还见着他了!他比我走的早,我还告诉他,我没带钥匙,叫他别锁门,他还答应了呢!”室友小张这样回答。

    “我说没事讨论他干什么呀?说不定人家还有女朋友了,今晚正好约会,反正他有钥匙,别管他了,睡觉睡觉!”小王这样说。

    于是大家就没有在意,都睡去了。

    倒是小张,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有开门的声音,便咕哝了一句“怎么才回来呀?”

    就听见小武说:“我给你留门了!”

    小张半梦半醒的,答应道:“哦,我回来时,他们都在呢!你上哪儿啦?”

    “没事,你睡觉吧!”小武这样说。

    小张也就没再理他,睡着了。

    第二天周末休息,大家起得都晚,小张醒来时瞅了眼小武的床,发现床是空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就说:“这小武够有精神的,昨天那么晚回来,还能起得比我早呢!”

    这时小王拿了早饭回来,正好听见,就说:“你没事吧,小武昨晚就没回来,我四点钟就睡不着,起来跑步去了,那时他还没回来呢!”

    “不会吧,我昨天半夜明明是见他回来了呢!”小张瞪大了眼。

    “别做梦了,快起来吃饭吧!”小王开始把早餐摆到桌子上,不再答理他了。

    小张也想,搞不好自己是在做梦呢,就拿了水盆到盥洗室去洗脸。却发现盥洗室旁边那间一直紧锁着的杂物间,门开了个小缝儿,有一套钥匙插在杂物门锁上。

    那钥匙好眼熟呢!三大两小,钥匙环上还挂了一枚古钱。哦,想起来了,这钥匙是小武的,上年小武考试全年级第一,考古课的陈教授就把这枚明朝时的古钱送他当礼物了,那是陈教授参加市里一个考古大项目时大获成功,市里当时要表彰他,可老教授什么车呀房呀荣誉证书呀这些东西都不肯要,最后就只要了这一枚古钱留做纪念。

    怎么小武的钥匙会在这儿呢?他又怎么会有这杂物间的钥匙呢?小张一个好奇,轻轻的推开了杂物间的门。里面光线很暗,但小张还是看清楚了,小武背对着门,坐在一个倒扣着的垃圾桶上面。

    “小武,你一大早干吗跑这儿呆着呀?你怎么有这儿的钥匙呢?”小张叫他。

    小武却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小张有点奇怪,就走到了他身边,推了他一把,说:“别在这儿发呆了,回去吃早饭去吧!”

    没想到小武却顺着他推的方向,慢慢的倒了下去。小张吓坏了,赶紧蹲下查看,翻过小武的身子才发现,小武眼角鼻子和嘴角都留存着已经变得有些发黑的血迹,而小武人却早已经死了。小张当场就被吓昏了,整个男生宿舍楼也像炸了锅一样乱成一团。

    警察来查了好一通,只得出了个非正常死亡的结论,但究竟小武为什么会死?是不是他杀?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是谁?这一大堆的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

    而发现小武尸体的小张,在送进校医院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一直说胡话,据去看他的几个同学说,小张好像一直在对小武哀求,求他不要来搔扰他,他不是有心让小武留着门等他的。后来高烧虽然退了,但一直精神恍惚,于是小张的家人来把他接走,听说是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惊和恐惧里没有回过神来时,又传来了第二宗死亡的消息。

    这次事情发生在女生宿舍,死去的女生是美术系的。人很开朗,也很有人缘,这点和前面的小武就完全不同了。

    那女生死前刚刚出外写生回来,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的同学在宿舍楼下碰到她,就叫她一起去吃晚饭,她说把画具放回宿舍里就下来。结果,她的几个同学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见她下来,那几个同学想着前几天死人的事,就害怕了,大家一起上去找。结果在宿舍楼最顶层的女厕所门口,看见了那女孩的画具,当时就觉得不好,一个人就叫了宿舍管理员来,打开女厕所门一看,那女孩躺在地上死了,也是七窍流血。

    接着她那几个同学天天做梦见到她,拉着她们一起去吃晚饭,如果不答应变成死是那样的惨状,把人吓得夜夜不敢闭眼。

    然后,又有两个女生惨死,一个死在体育器材室里,一个死在学校档案室里。

    大学里的同学们人人自危,警车天天在学院里出入,但就是没有什么线索。

    康晶她们在新闻系,谣言更是传得厉害。不过想想也确实有可疑的地方,死得四个人,有三个都是死在几处学生平日里绝对不能进去的地方,而美术系的那个女生更是奇怪,她的宿舍在二楼,如果要去厕所,也不可能背着一大堆的东西,跑到七楼楼顶上去。

    那一阵子学校里流行侦探游戏,许多胆子大的学生或独自或几人一组,在那些发生了恐怖事件的地点周围转悠,然后在课余就大声的宣布自己发现的一些线索。学校虽然多次禁止学生在课后进行这些无意义的活动,但似乎没收到什么太好的效果。不过在康晶看来,那也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希望自己更加被身边的人注意而已。

    康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而且自认胆子也不算大,所以对于这些探索活动没有任何的兴趣。她的生活每天如常,不过是变得更加小心,再也不在夜里独自外出就是了。

    不过这天晚上,康晶却不得不破例了。上自习课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少带了一科课本,本来不想回去取了,不过想想明天的测验,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再跑回去了趟。从自习室到宿舍区中间隔着一片小树林。可见是在建设校园之初就打算利用这种近乎天然的方式,把学习区与生活区分开。

    本来康晶还觉得这种布局很有创意,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一想到夜里还要穿过这么一片很有几分阴森的树林,就让毛骨悚然了起来。康晶摇摇头,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自己吓坏自己。

    就在这时,康晶突然看见隔壁班的一个女孩从一边的树丛里钻了出来,经过康晶面前时都没有看她一眼,就横穿小路,又钻进了另一边更深的树丛里。康晶觉得她有点怪怪的,怕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在后面追她,想要把她拉回来。康晶招呼了她几声,那女孩儿,却像根本听不见一样,直走到小树林里面。康晶有点害怕,但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竟然不是她刚刚走过时的样子了,树木变得高而茂盛,连月光都被遮住了。

    一股阴冷的气流不知从何处袭卷而来,冷冷的浸到骨头里面,康晶打了个寒颤。抬头去寻找那个女孩子时,康晶竟然看见前面树木的深处有一丝柔和的光线在闪呀闪的。康晶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但她宁愿相信自己是遇到学校夜间巡查的老师了,就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那是林中的一小块空地,月亮在天空上投下来银亮的一束光,空地中心站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康晶刚刚见到的女孩,另一个站得比较远,也是个女人,那女人看起来个子很高,或者就像是飘在半空的感觉。

    那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康晶,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到康晶的面前。康晶猛得抬头,却对上了一张七窍流血的可怕的脸。

    “啊!”康晶听到自己歇斯底里的尖叫。

    然而,那恐怖的女人却阴森的笑着,裂开嘴,康晶看见了她被血浸染成乌黑的牙齿。康晶以为自己会很容易的晕过去,但奇迹般得,她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眼见那女鬼一步步的逼近自己。

    “又见面了!”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康晶身后传来。

    康晶匆忙回头,却见泪萦站在月光下,裙角在夜风中飞扬起来。她正笑得温柔无害,仿佛真得是见到了老朋友一般的。还有一个极出色的长发男人站在泪萦身边,和泪萦完全不同的是,那男人脸上没有笑容,嘴角线条钢硬的像雕刻一般,眼中却喷射出炙热的火焰来。

    “引魂使?!”女鬼倏忽飘远,邪魅的眼中有一丝丝恐惧流露出来。

    “我没想到,你还没有悔悟,玉娆!”泪萦直视着女鬼玉娆,很怜悯的目光。

    “悔悟?!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我要悔悟?”玉娆尖厉的笑着。

    “你还以为自己是在报仇吗?玉娆,负你的人,在五十年前就不存在了,你在人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泪萦的口气依然不紧不慢的,很是温柔。康晶却在一边听的傻了,泪萦似乎和那个女鬼一样,根本就不是来自于自己现在这个世界的。

    “我还没有报仇,他就已经死了,你让我怎么甘心?我还要报复,报复这世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玉娆尖叫。

    “可这里的四个学生,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

    “我需要他们的血,我在人间混迹了六十年了,每天沾染阳气,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了。如果不用新鲜的血来补充我的能量,我就会消失掉。这里年轻人多,血很新鲜,很有力量。我每年都是这么做的,我几乎去过每一个大学,我每年都吃掉六个人,只要六个就够了。”玉娆很是得意的说。

    “垃圾!我早就应该收伏你!”长发男人咬牙切齿的说。

    “呵呵,收伏我?!你们能吗?这五年里,有无数个枉死的人连魂魄都找不到,不是吗?”玉娆笑着说。“你收伏了我,到哪儿去找这些枉死的魂魄?让他们和我一起魂飞魄散吗?”

    “难道说,你学会了收魂?!”长发男人眼睛瞪大,目光炯炯的直视面前那女鬼。

    “她早就已经学会了收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每年吃掉六个人,那就是她收魂的极限!”泪萦很平静的接过话来。

    “你知道?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至少我们可以把祖儿带来,让她找出那些魂被藏在什么地方!”长发男人几乎暴跳如雷。

    “梵,先不要着急,我可以马上就收伏她。”泪萦将手搭在男人的肩上,示意他冷静。

    “难道,你有办法?”梵问道。

    “在今天之前,她杀了四个,是杀了,并没有吃掉。”泪萦眼光略过玉娆的脸,清楚的看到那张布满了血污的可怖脸上,惊慌的神色渐渐加重。

    “你的意思是?”叫做梵的男人,侧目,有些了然的表情。

    “收魂是一门很高深的法术,就连我们的阿宝也不过只懂得其中很简单的一点儿。而且,记得阿宝曾经说过什么吗?如果本身就是魂体,几乎不可能学会收魂这种能力,只能按照每一个步骤,做完应该做的仪式,如果她只有四个魂,她就没办法按照原本的仪式来吞噬,那么,她只能等,本来,今晚她是可以做完今年的仪式的,但很可惜,杀了四个鲜活年轻的生命之后,沾上的血腥气就让她藏不住了。”泪萦看着玉娆的眼光中第一次没有了慈悲安详的光彩。

    “那你们也找不到那些魂魄在哪里不是吗?泪萦,你不是可以知道一切的人,你没有这样的能力。”玉娆冷笑。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当时心软,让你留下来,你就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泪萦闭上眼,在康晶看来,她似乎是在忍着眼泪。

    “不,我倒觉得是你帮了我!知道吗?现在,就是你们两个一起来,也没有办法收伏我了!”

    “你真那样认为吗?”梵冷冷的问。“我们是不能收伏你,但,可以毁掉你。”

    “毁掉我?那她呢?”玉娆用一枯瘦的手指指身边那个神情明显恍惚的女孩子,“把她也一起毁掉吗?”

    “玉娆回头吧!”泪萦向那女鬼的方向走了过去。

    玉娆冷笑着注视着泪萦,慢慢的说:“妖曾经告诉过我,如果能吞噬掉引魂使的灵魂,我就能永远的在这世上逍遥,我今天倒是想试一试!”突然,她飞身而起,挥着十支尖利的闪着寒光的长指甲,直扑向泪萦。

    “学姐,小心啊!”康晶失声尖叫。

    泪萦回眸,对着康晶温柔的一笑,而玉娆的鬼手也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还不待康晶再次发出尖叫声。梵已然行动,他一手将泪萦环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的一挥,一串金色念珠从手腕上飞出,念珠飞速的旋转着,仿佛是一大张金色的圆盾,那鬼手才到了金光前就被阻挡住了。继而,康晶便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一转眼,金光消失,念珠回到梵的手上。再看玉娆时,她那十支暴长的指甲已经被烧得长短不一,发出浓烈的腐尸的臭味。

    “这…这难道是?”

    “十八颗佛祖舍利!”梵说,这是康晶第一次看到梵在笑,那张帅气的脸上尽是飞扬的神采。

    玉娆突然阴沉的一笑,回手将五个手指***康晶邻班那女孩的身体,抽出手时,带出一道乌黑的血,血迹喷溅到梵手上的佛珠,佛珠猛烈的震动起来。

    “如果沾上了生者的血,舍利还会有那么强的力量吗?你控制得了它吗?”玉娆厉声说。

    泪萦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按在那串佛珠上。

    康晶看见泪萦的右手发出如月光般柔和的光芒,洗去了念珠上的污血,然后泪萦翻过手来,那一道幽幽的白色光线,从手心中射出来,越来越亮,渐渐变光线变成光束,凝成一个银白色骷髅状的形体,飘上了半空。那光却是冰冷的,让康晶觉得甚至比女鬼出现时带来的冰冷更厉害,而且,似乎全身的希望和力量都被这骷髅给吸走了,康晶脚下一软,滑坐到了草地上。

    “引魂灯?!你居然在活人面前使用引魂灯!”玉娆难以置信的叫道。

    “她们死不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梵往康晶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耐烦的说。

    “有佛祖舍利在,能够减轻引魂灯上团聚的死灵之气,不会对活着的人产生影响,倒是对于你,鬼魂无法抗拒引魂灯的招唤,也不能受到念珠的保护。”泪萦看着玉娆,“这一次,我不能再放过你了。”

    “我不要,我不要进入轮回,不要投胎转世!”玉娆尖叫着后退。

    梵轻轻的抬手,一道红光闪过,玉娆已被牢牢的缚住。“进入轮回?你以为你还可以进入轮回吗?”梵冷然说道,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金色的法器。

    “你…你要让我灰飞烟灭?”玉娆恐惧起来,越是挣扎,那红光便缚得起紧。

    “让你见识一下金刚降魔杵,你就不亏了。”

    泪萦却没有说话,她右手中的骷髅引魂灯,慢慢的旋转起来。康晶看见,一个又一个飘渺的人影从玉娆的身体中分离出来,朝着引魂灯飞去。

    “生死相隔,今生难继,魂归鬼府,各安其命!”泪萦低声念道。

    康晶看见玉娆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终于,她的身体里再也没有魂体飞出来。泪萦双手向上,轻轻说了一声:“灭!”那引魂灯应声而灭,白光消失,康晶觉得温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几乎在同时,梵手上的法器飞起,在玉娆的身上落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玉娆就化做一股灰黑的烟气,飘散在空中。

    泪萦那受了伤的女孩带到梵的身边,梵看了那女孩子一眼,问道:“还要救她吗?看来阳气已经尽了!”

    “当然要救她,否则她无法进入轮回。”泪萦笑着答道。然后看了康晶一眼,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来,说:“学妹,你愿意帮忙救她吗?”

    康晶有些惊讶的看着泪萦,问道:“我…我能救她吗?”她自是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你当然可以!过来好吗?”泪萦向康晶伸出了手。康晶顺从的跟着她走了过去。

    “能拥抱她一下吗?给她一点温暖!”泪萦温和的问。

    康晶看了那女孩子一眼,真得有些可怕,完全像是死人一样的惨白冰冷。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搂住了那女孩子。

    泪萦笑了笑,突然轻轻的一掌,拍在了康晶的后心。一股温暖传递到了康晶的身上,然后顺着康晶又传递到了那女孩子的身上。康晶分明查觉到那女孩的心跳开始变得有力了起来。就在这时,梵轻轻拍了那女孩的后脑一下子,女孩吐出了一口凉气,身体也变得软了,康晶扶不住她,只好让她滑落到地上。

    “她这是怎么了?!”康晶紧张的问。

    “好了,让她忘记这一晚,这主意不坏吧!”梵冷冷的回答。

    泪萦却笑了,说:“梵,别吓坏了我的学妹!学妹,你是好心人,你救活她了。知道吗?这是功德,记在你的身上。如果以后,有事情的话,就来找我吧!你一定会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们走了!”

    他们走得很快,也很静,留下康晶和那没清醒的女孩,也给康晶留下了深深的迷惑。

    康晶在大学里最后一次见到泪萦,是在那件事情发生过的第三天。康晶看见大学的校长走在泪萦身边,一边点头,一边在听泪萦的话。看到她之后,泪萦对她笑笑,没说话就走开了。当晚,院长就向全体同学宣布,最近发生在学院的恐怖事件已经完全的解决了。

    也是那一晚,泪萦来向康晶告别。

    “学姐,要离开吗?”

    “是呀,在这里的事情已经都解决了,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那天为什么不自己救她呢?”康晶提出这个让困惑了几天的问题,“为什么不自己来积攒这个功德呢?”

    泪萦笑了下,显然有些犹豫,但终于说:“她需要的是活人的阳气!我不能算是个完整的人,只能说一半吧,也许有一半。”

    “学姐?!”

    “记住我的话,有一天,我也会帮助你的!”泪萦拍了拍康晶的肩,便起身走了。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说:“到时,到盟山的白屋来找我吧,我一直都在那儿!”

    康晶跟在泪萦的后面,想要送她一程,却赫然发现,月光下,竟然只要自己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康晶惊讶的抬头时,泪萦早就已经离去了。      
正文 第3章 康晶的委托
    康晶来到盟山的白屋时,正是黄昏时分,白屋那有些破败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看上去很有家的温馨。康晶怔怔的看了这场景好久,突然明白为什么泪萦会住在这种地方。房子虽然很旧,周边那没有繁华胜景,但平淡而温暖,这里拥有让人安静的力量。

    白屋前有个木牌,上面写着屋子主人对访客的要求,看来这里住得大部分是怪人,因为木牌上的第一条就是白屋前的小停车场里,一次只能停一部车子。康晶来得时候,正好有一辆劳斯莱斯从白屋门前开走,那车牌号康晶很熟悉,应该是市里一位很不得了的富商的车子,她也曾经和那人交往了一阵子。

    不过,这个时候,康晶就没有了那些探究别人隐秘的想法,她自己的生活正在偏离出一个很诡异的弧度,这个时候,她对别人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

    按响白屋的门铃时,康晶的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泪萦学姐是不是还能认出她呢?她还记得她曾经让给她一个功德吗?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毕业的这三年里,康晶已经走上了一条和从前完全不同的道路,可以说是一条令人唾弃的道路。泪萦学姐会怎么样看她呢?

    康晶低下头,心中有些酸楚,原来她一直都是很在乎的,但,已经不能回头了。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站在康晶面前的是一位拥有一双诱人蓝瞳的英俊男子,他正温和的微笑,声音极有穿透力。康晶一看到这男人,竟然就有深深的被吸引的感觉,英俊的男人还有性感的声音。这样的男人如果到电视台做主持人去,一定会迷死无数的小女生吧?别说是小女生,就是像她这样已经成熟的女人不也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嘛?

    一抬头,看到那男人仍然很礼貌的微笑着等待她的回答,却没显出任何不悦或烦躁来。

    “呃,对不起,我没有预约!”康晶脸上有点发烧,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失态了。

    “抱歉,我们的营业时间已经过了。”澄仍然很温和的笑着,见到他会有些反常的女人他几乎每天都能碰到,没有理由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来。

    “呃,不,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做楚泪萦的人?”康晶慌忙问。

    “泪萦?!没错,这儿是泪萦的家,您是泪萦的朋友吗?”澄问道。

    “哦,楚泪萦她是我大学时的学姐,她说可以来这里找她。”

    澄沉默的注视了康晶一会儿,终于让开了门,“请进吧!”

    室内的家俱看上去很旧的样子,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康晶正打量着室内的摆设,突然一个女孩娇笑着扑到身边帅哥的怀里。

    “澄,梵要杀人呢!”女孩仰起脸撒娇般的说。

    康晶可以看到,那一瞬间,蓝眸帅哥的眼中盈满了宠爱之情,那是爱极了一个人的表情,从来没有男人会对着康晶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们看着她时,眼里只有□□裸的欲望。在看到这样充满爱恋的目光之后,康晶甚至感到那些目光让人恶心!

    “祖儿,有客人在呢!”澄很自然的拥住祖儿,轻轻梳理她的长发,口气温柔的让康晶都有些嫉妒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说过祖儿这个名字的吧?!忍不住就好奇起来,想看看会被这“绝色”美男眷恋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特别的女孩子呢?

    康晶看清祖儿的脸时,竟然呆在当场。

    那不是个漂亮的女孩,但张了一张看不出年级的脸,康晶相信这女孩其实并不见得小她几岁,但一看上去,仍然会认为她只是个高中生。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她的左眼是血红色的,右眼是正常的黑,看起来像只波斯猫一样,其实不光是她的眼睛像猫,她伏在那叫做澄的男人怀里时,整个人都像一只猫咪一般。

    “祖儿,不可以这样盯着人看的!”澄有些无奈的捂住祖儿的眼睛,那女人既然是泪萦的朋友一定也听说过他们的事情,所有人一见祖儿都认得出她,因为毕竟没有什么人眼睛是不同的颜色,肯定也知道祖儿是阴阳眼的事,这样被祖儿盯着,普通人都会害怕,怕她说出自己身后有鬼什么的,所以澄只得偶尔剥夺祖儿的一些乐趣。

    “不是啦,澄,我好像是见过她呢!她看来好面熟哦!”祖儿不依的叫。

    “不是吧?你哪只眼睛见过她呀?难道她是你以前的鬼朋友投胎的呀!”一个长发的男人戏谑的说着,从一间房间走进客厅里。

    康晶眼前一亮,啊,这不就是那个,那个叫做梵的男人吗?

    “呃!你!”梵看见康晶也愣住了,他好像也见过这个女人嘛!

    “梵也认识吗?这位小姐说是泪萦的朋友!”澄笑着说。

    “哦,泪萦的朋友呀!叫她出来认不就好了!”祖儿拿下澄捂在她眼睛上的手,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叫泪萦的名字。

    不到半分钟,泪萦就从厨房出来了,她仿佛是飘着出来的一般,无声无息的就来到了客厅里。康晶看到泪萦的瞬间,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微微张着嘴,有些颤抖,却发不出声音来。

    “什么事情啊,祖儿,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泪萦并没有注意到康晶,只是很关切的将目光投在祖儿的身上。

    “哦,她呀,说是你的朋友呢!”祖儿指指康晶说。

    泪萦转身面对着康晶,仔细的看了她一会儿。康晶看到泪萦的眼睛一下子放大。

    “你…不是康晶学妹吗?”泪萦惊讶的说。

    “楚学姐!”康晶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然后她快步走过去,紧紧的和泪萦拥抱着。

    泪萦的身体是冰冷的,就像康晶记忆中泪萦点燃了引魂灯时那种凉意,但让康晶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保护着一样。的确,泪萦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挽救回来,这样的事情,不是经过几年就能够轻易忘记的。

    这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好时候,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在晚饭桌上经过了短短一会儿的聊天之后,当大家重新走回客厅,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时,气氛倒转而有些沉重了起来。

    “这么说,你认为是鬼怪在作崇?”祖儿瞪着眼睛看康晶,很是好奇的样子。

    “我不能不这么想,在我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居然死了!”康晶双手绞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使得指节变得惨白。

    阿宝懒散的靠在沙悸肩头,很奇怪的是,她并没问任何问题,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康晶,那眼神冷冷的,让康晶有些紧张起来。

    泪萦注意到了康晶的局促,又微笑了起来,将热茶递到她的手上,说:“你的意思是要委托我们来调查这件事情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出的。”康晶忙着从手袋里掏钱包出来。

    看到她这样,坐在她周围的怪人们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姐,不必这样!”澄按住了她的手。

    康晶抬头看着他,这男人脸上并没有笑容,但眼睛却笑得很厉害,他的手很温暖,仿佛带有一股电流,一直传导到康晶的心里。

    “我们做生意并不都为了赚钱的,我们要先去看看这件事情好不好玩!如果只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恐怕,你就不会有兴趣委托我们了,因为我们习惯漫天要价!但如果,能引起我们的兴趣…”澄松开了按在康晶手上的手。

    “工作本身就是最好的报酬!”祖儿轻声接口道。

    “这样吧,我们这里还有几间客房,今天你就不要回去,我想你回家去恐怕也睡不着!”泪萦站起身来,“来吧,我带你到房间去,你应该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把事情留给我们来解决就好!”

    “这个是不是太麻烦了?”康晶有些惊讶的问。

    阿宝这次终于说话了,还是用那样不耐烦的口气说:“就当做是全套服务好了!如果放任你回家去不管,如果你死了,谁来付我们工钱!”

    “呃!”康晶脸上明显出现恐惧的神情。

    “她是吓你的,阿宝总是这样,你别介意!”泪萦开心的拍拍她。“来,我带你上楼!”

    在提醒康晶迈过两阶腐朽的楼梯,穿过二楼黑漆漆的走廊,泪萦终于带着康晶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

    “这个绿色的水龙头是热水,那个红色的是冷水,不好意思,当时水管工人接反了,一定要记得,不要被烫到了。”泪萦很关切的叮嘱道。

    “学姐!”在泪萦将要转身出门时,康晶叫住了她。

    “哦?”泪萦微笑的看着康晶。

    “真是谢谢你啦!”康晶真诚的说。

    泪萦安静的注视了她一会儿,轻轻点头,无声的退出了客房。

    那一夜,康晶睡得很踏实,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里飘荡着泪萦学姐身上的那种味道,让人安静、心情平和。就连明天又要回到她那诡异的房子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忘忍受了!

    跟着康晶去她家的是阿宝和祖儿,泪萦并没有来,但她们出门前,泪萦一再的告诉康晶,她的朋友在这样的事情比她更有经验,更可靠!康晶当然是相信的,因为她根本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除了这一条路之外,康晶也没有什么别得路好走了!

    才只一夜没有回家,家里就有一股冰冷的味道,康晶分不出这是自己真实的感觉呢?或者是胡思乱想太多而产生了幻觉。但她却一直小心的观察着阿宝和祖儿两个人,想从她们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她们的想法。不过,在这个时候,康晶的观察力似乎也出了问题。阿宝和祖儿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祖儿还是一副似乎没有睡醒的样子。

    “就是这部电话?!”祖儿蹲下身,拿起那部已经被摔坏的电话机细细的端详着。

    “是!”看到那电话,对于那个恐怖夜晚的回忆,又清晰的浮现在康晶眼前,她向后退了一步,低声答道。

    “可惜了,一部不错的电话机呢!最新款,我一直都想买的。”祖儿似乎是在把玩着那部电话,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来。

    “没什么?”阿宝在一旁问了一声。

    “有点奇怪!”祖儿答道,她站起身,开始参观康晶的卧室。

    阿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提袋来,把电话机放进去,再也没有说话。

    康晶看看阿宝,再看看祖儿,似乎她们什么都没做嘛!康晶的心里浮上一丝的埋怨。

    “你们要接我的案子了是吗?”康晶有些不耐的问。

    “是呀,我们不是正在做事?”祖儿看着她,很平静的回答。

    “我应该怎么办?这里还能不能住呢?”康晶追问。

    “环境不错呢,为什么不住呀!”祖儿打量一眼四周。

    “你们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康晶有些激动了起来。

    “不用那么激动!我们见过比你这件事情更奇怪的,很多!”阿宝斜了康晶一眼,她不喜欢这个女人,眼里是满满的功利和欲望。即便她是她的客户,她也不会喜欢她,但喜不喜欢客户这个人,和完成委托完全没有关系。

    “那么……”康晶又要开口。

    阿宝却挥手示意她安静,然后用更不耐烦的口气说:“康小姐,要不要委托我们是你的选择,但一旦我们接受了委托,要怎么去做事,是我们的工作,就算我想对你解释清楚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我也不确信你听得懂,所以,你只要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就行了,其它的事情是我们来做,我们做了承诺,一定会完成的,好吗?”

    怎么会有这么直接的人?直接到让人有些讨厌了!

    康晶这样想,她几乎是用很恼怒的目光在瞪着阿宝,但阿宝显然是习惯被人这样瞪视着,毫不在意的样子。

    “在我们还没有做好很详细的方案之前,你最好和我们回到洞里去。虽然不想说,怕你害怕,不过为了不让误解我们,只好告诉你,从一进来开始就感觉你这里的气息与外面完全不一样。我不喜欢吓人,特别你是我们的客户,但如果让我来形容的话,这里,像是从人世中分离出去的地方一样。”祖儿在一旁闲闲的说,“你能明白吗?泪萦说你见过引魂灯,虽然当时有佛祖舍利,不过那时你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康晶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天,当那盏灯从泪萦手心浮上来时,她整个人都仿佛被锁在冰冷的坟墓中一样。对啦!正是她刚刚进屋时的感觉。原来,那感觉是真实的。

    “真得不能住了是吗?”康晶揪着胸口的衣服。

    “你看,如果把真话告诉你,你就会怕成这样。当人的情绪波动太厉害时、身体虚弱时、时运比较低时,都更加容易被那些奇怪的东西缠上,所以,你还是有勇气一点,对我们也比较好!”阿宝点起了一支香烟,冷冷的告诉她。“对不起,我可以吸烟吧?”阿宝很随意的问,但听上去没有什么诚意。

    康晶此时已经没空注意这些事情了,她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其实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康晶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能想、也不能做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康晶喃喃道。

    祖儿却笑了,脚步轻快的走到康晶身边来,说:“很多人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哦,我是说在他们刚刚知道自己撞邪的时候。相比之下,你还算镇定了。这么解释吧!在人生活在空间里,同时交插着无数的不同空间,有的时候,他们会闯进我们的空间里,有的时候,是我们闯进他们的。但,不同的人进去,带来不同的结果。你也许会觉得有点无辜吧?不过,人这一辈子总会有迷路的时候吧?你现在只不过是迷路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怪人们来帮忙,把你向着正确的道路上踢回去,这样不就好了?”祖儿两手一拍,仿佛是在做一个已经知道会赢的游戏一般的轻松愉快。

    “我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康晶瞪着祖儿,并不是愤怒,而是无力,这样近距离的看着祖儿,让康晶很清楚的看到那只没有感情的红色左眼,也清楚的看到在那只很普通的右眼里有深深的怜悯的光。

    “这世上没有人是从来没做错过事的!”祖儿轻声说,眼前转向别处,阿宝只是静静的吸烟,不说话,也没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们再说什么。

    康晶还是跟着她们一起回到了白屋,只带了几件衣服和一些随身用品。

    “你就想是要去旅行!”出门时,祖儿这样说。

    旅行?!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齐耀还好好的活着,她应该是可以在巴黎的阳光下漫步了吧!然而,现在,她根本失去了这样的心情。

    在康晶看来,白屋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地方,但比起隐藏自己家里死亡的威胁来,白屋那整天发出异响的楼梯、黑暗的走廊、分不清冷热水的水管都并不是那么的可怕了。

    阿宝开车时样子很专注,祖儿则闭着眼,一幅困倦的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新闻这一行做得久了,康晶总有观察周围人的习惯,在这样的时候,多观察一下周围的人,似乎也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泪萦学姐在光线下也没有影子,那不就代表,她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她是鬼魂吗?或者如她自己所说的,一半一半。那个有一只红眼球的祖儿,她会有什么样的身世?听说是可以看到鬼魂世界的人,在她的眼里,这个人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在她的眼中她康晶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自己现在岂不是正像一个鬼魂一般的飘零着吗?      
正文 第4章 留在cd里的怨念!
    齐琳从外面回到家时,母亲高红正站在父亲的遗像前,手中那炷点燃的佛香青烟直上,满屋子都飘着这种奇妙的香气。让齐琳觉得奇怪是,从前闲暇时,也会到庙堂里放松一下心情,那时一直感觉这种佛香带有一点甜蜜而温暖的味道,但现在一闻到它,就有一种凄冷在全身蔓延,让齐琳忍不住战栗起来,接着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齐琳没有和母亲打招呼,说实话,她不愿意看到母亲的脸,那脸上的表情不是一个新寡的女人应该有的表情。虽然齐琳很清楚的知道,父母的婚姻一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她想,那个始终是一个和母亲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就算没有了爱情,亲情也总算是有一点的吧!

    可为什么,母亲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只是眼中有些很复杂的东西,长久的沉默着。齐琳痛恨这种安静,她宁愿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那样她也就可以跟着发泄一下,但是没有。这个家就像是一做寂寞的空城,处处飘荡着和死亡毫无分别的味道。

    齐琳瞄了一眼客厅,很凌乱,看来没有人有收拾房间的兴趣,一叠CD胡乱摆放在茶几上,齐琳当然熟悉那些CD,是昨天她从交警队领回来的,都是放在父亲那辆肇事车里的遗物。父亲出事那天,她才把这摞CD放进他的车里。

    现在看来,会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世事就是这样难预料,往往悲剧就发生在你认为是最幸福的时候。

    齐琳低下头,努力使自己不要再掉眼泪,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高红没有叫住自己的女儿,她只是很平静的把佛香插到香炉里,然后再很平静的看着照片里齐耀的脸。

    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不太想是个未亡人应该有的样子,甚至她觉得,丈夫的死倒让她轻松了许多。可是谁能懂呢?

    想想看,一对男女在一起渡过近二十年同床异梦、相敬如“冰”的日子,还要在人前维持着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假象,各中的痛苦,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能为外人所理解的。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懂得。因此,既然是无法结束痛苦的婚姻,其中一方的死亡到不啻为一种解脱,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解脱。

    高红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一张照片正倚着茶几放着,那是她还齐耀结婚时照的婚照。今早才从卧室的墙上摘了下来。

    那个年代独有的土土的扮相,两张浅浅傻笑着的脸,现在看来无论那时笑得多么甜,都和幸福没有关联。只是那些年里,两个人却都以为连接着彼此的,是一个叫做爱的圆。

    说实话,高红不想看到自己那张年轻时的脸,因为从镜子每天都在告诉她现实残酷,她的人生已经历了日子不算短的一段岁月蹉跎,就连理智也说,她已经走进了曾经无意间说起时还很远的下半辈子。

    回头再想想自己这几年,活像是数着一页一页的日历,一遍一遍的追悔着错爱,看着翻转流年。

    高红从随手抽出了一张CD放入CD机里,自己踡在沙发上,听着悠扬的轻音乐,有些恍惚。

    “红!红!”

    “老齐!”高红一惊,她明明是听到了齐耀的声音。她努力睁大眼,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但面前却是一片很浓重的黑暗。“老齐,是你吗?你在哪儿?”

    “红,救我,求你救救我!”齐耀的声音带着回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哭腔,让听者动容。

    高红愈加的紧张了起来,毕竟她和齐耀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她摸着黑前行,一边大声问道:“老齐,你在哪儿?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高红看见,前方有一处亮了起来,齐耀就在那光亮里,正拼命的挣扎着,仿佛在努力摆脱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那力量正要将齐耀拉进更深的黑暗里。

    “老齐!”高红向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周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包围着,“这…这是怎么了?!”

    “你过不去,他和你不在同一个世界。”一个声音在高红的背后响起。

    高红猛得回头,一张惨白的脸近在咫尺。

    “啊!你…你是谁?”

    “你还要救他吗?他不是辜负了你许多年吗?让他下地狱好了!”那声音更加尖利凄惨,高红清楚的看见,那双冰冷的眼中喷出强烈的恨意来,那股恨意灼烧着高红的神经。

    “红,是她,是她害了我,你要救我,要救我!啊!”齐耀的话音未落,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老齐!”高红回身,向齐耀的方向冲过去,那道阻隔的屏障突然不见了,她控制不及,一头向下栽去。“啊!”

    “哈~~哈,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那个尖厉残忍的声音,似乎是在狂笑着,不断的在高红耳边回响。

    “妈!妈!您醒醒,快醒醒!”

    高红挣开眼,女儿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琳琳!”

    “妈,您是不是做恶梦了,刚刚一直在梦里尖叫,吓死我了!”齐琳关切的看着正在大口喘气的母亲。

    原来是一场恶梦吗?

    高红伸手擦擦脸上的汗水,说:“琳琳,我梦见你爸爸了!”

    “爸爸?!”齐琳眼圈又红了,“妈妈,别想那么多了,爸爸已经走了。”齐琳也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在安慰妈妈,还是在安慰自己。

    “你爸叫我救她,还有一个很恐怖的人!”高红痛苦的闭起眼。

    “妈妈,那都是梦,不会是真的。”齐琳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说。“妈,我给你倒杯水吧!”齐琳站起身来。

    突然,联着CD机的音响响了起来,声音很大。

    齐琳和高红都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响了呢?”齐琳走过去,想要关掉机器。

    “哈~~哈,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这一个尖厉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来。

    “啊!”高红尖叫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就是她,我梦里的就是她!”

    “什么?!”齐琳吓傻了。

    “红,救我!不要让她困住我,是她害死了我!”齐耀的声音也是那样带着回声传来。

    然后,是长久的安静。

    齐琳看着母亲,她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的恐惧,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妈!”她奔过去,扶住母亲。

    “那不是梦,是真的!琳琳,那是真的!”高红抓紧了女儿的手,指甲紧紧的掐进了齐琳的手背里,齐琳却感觉不到痛了,她想自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麻木了。

    齐琳扶着高红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自己小心的走到CD机旁边,CD机已经完全停住了,她取出那张CD碟片来,眼睛倏忽间瞪大了!

    “妈妈,是那张CD,爸爸死时,在听着的CD!”

    齐琳手一颤,碟片从手上落下,在地毯上无声的滚动了一段,静静的躺在离高红不远的地方。

    坐在白屋的客厅里,齐琳感觉很紧张,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说实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其实,对于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人,异人洞***并不是个让人觉得陌生的地方。齐琳常常会听到身边的人说起,异人洞***解决了他们的某些无法解决的奇怪问题。

    凭心而论,齐琳并不太相信什么鬼神,不知道是那些事情太过传奇,还是自己本身就是个没有什么想像力的人。她一直都觉得,异人洞***中有的也不过是一些很会装神弄鬼的怪人,至于那些被人们所传颂的事迹,无证可考,想当然也是以讹传讹的结果,并没有太高的真实度。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相信了,她和妈妈刚刚经历了诡异的一天。她一夜无眠也无法想通自己的生活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偏差。所以今天,她不得不到这里来了,这样一想,到是有了些无计可施的绝望。

    沙悸端了一杯热茶来,水上飘着厚厚的一层玫瑰***,鲜红欲滴,刺激着人的眼球。齐琳分明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自己的全身都被这股温暖的香气笼罩起来了。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我的案子,可是我觉得这够离奇的了。真得,我和妈妈真得听到了,是我爸爸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就像是被刻到那张光盘上一样。”看到对面的这群男女在听完自己讲的事情之后,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让齐琳更加的心慌,口气也变得焦急。

    “请不要紧张!”沙悸微笑着安抚她,“这是我们听到最好的一个故事,至少是在这个月里听到最好的一个故事,而且可以说,我们很感兴趣。”

    “不,这不是故事,它是真实的,我不是个疯子,我真的听到了!”齐琳声音提高了几分。

    “当然,你当然不是,我们相信,真得相信你。”沙悸又笑了,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日常的工作,他这种亲切的态度,也确实能让这些遇到了可怕事情的普通人们变得放松一些。“不过,齐小姐,我想你应该理解我们这些做这种特殊工作的人们,对于我们来说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个故事,真实的故事。”

    “对不起,我想我很难理解。”齐琳轻轻摇头。

    “那么告诉我!”阿宝却在一旁说话了,她身体向前倾斜了几度,眼光炯炯的直视着齐琳,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阿宝对事情产生了巨大兴趣后才会有的表情。“那个声音有什么不一样吗?你父亲的声音和生前地完全的一样吗?正如你所说的,就像是刻在了光盘上?”

    齐琳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有些不同,听得出来爸爸很紧张,他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爸爸生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声音,我以为他是不会害怕的。”说着,齐琳的眼圈有些红了。

    “我们需要去你的家看看,请你保留好那张CD.我想,还要见一下你的母亲。照你说,起初是你母亲在梦里先见到了你的父亲是吗?”阿宝顿了一下,但根本不是在等齐琳回答,她和祖儿的眼光相对,仿佛是在默默的交流的。

    突然,祖儿拍了下手,看上去很是兴奋的样子,说:“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去你家好不好?”这一次,祖儿是真得在问齐琳了。

    齐琳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答应了。然后,她又看了身边的人们一圈,迷惘的问道:“这就是接受了我的委托吗?我是不是应该准备好订金,这样就可以吗?”

    澄挑挑眉,笑道:“听到你这样说,我很欣慰,我知道齐小姐是绝对不会拖欠我们的服务费啦!那请你在这张纸上写下你的地址和联系方法,我明天早上会先和你联络的。”

    真得是一群怪人,齐琳这样想,一边在澄递过来的纸上,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和电话。怎么会这么不在乎呢?这不正是他们的收入来源吗?

    一抬头,对面的蓝眼睛男人正注视着她,眼光深邃仿佛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思维。齐琳仍然在想,自己也许是做错了选择。

    第二天,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之中。

    泪萦出门时,突然在这浓雾中嗅到了一股黄泉的气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引魂灯依然在手心沉睡着。泪萦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没有引魂灯,谁能打得开黄泉路呢?但随着齐琳家的临近,这种不安的感觉却渐渐的重了。

    在浓雾中看不到别人的表情,但泪萦感觉梵的气息有些紧绷,不像是平常那么无所谓。

    其实,当齐琳的这条线与康晶的那条一搭上时,大家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一定不太寻常,但至于究竟会遇到什么呢?

    没有人可以遇见未来,他们也一样,就像无法看见隐藏在这场浓雾后面的究竟是什么一样,他们只能向前走,尽可能的看得更远一些,而且无法回头。

    高红坐在沙发上,眼圈红肿显然是一夜无眠,脸色苍白如鬼魅一般。对于家里来的这些陌生人,她已经无力去招呼了,就任由他们在女儿齐琳的陪同下,检查着自己的家。

    “这就是那张CD?”祖儿轻轻的用手指拈起放在茶几上的那张光盘。

    高红惊恐的看了一眼,挪向沙发的远端,似乎是根本不愿意再靠近这不详之物。看到母亲的反应,齐琳叹了口气,眼光又回到了祖儿的身上。

    这些人当中,最能引起齐琳兴趣的就是祖儿了,毕竟没什么机会见到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人,特别是祖儿的左眼,瞳孔像块血玉一般嵌在眼眶中。齐琳特别想知道,在那只左眼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世界?和她们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但,她却不敢正视那只左眼,当祖儿的左眼扫过她的脸时,齐琳总是回避,她总觉得那只眼睛很冷,带着股鬼祟的气息。

    祖儿并没有注意到齐琳,她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光盘,当然也感觉到了,在那张光盘之上还残留着一股很强的念力。以至于,可以将鬼魂的渴望都留在了这上面。

    “我可以放一下吗?”祖儿挥了上手的CD问道。

    “呃,当然,当然可以。”齐琳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祖儿径自直到CD机前,将光盘放了进去,优扬轻音乐从音箱中传出来。这显然不是祖儿感兴趣的,她在一旁露出了心不在焉的表情。

    唱片播到中段,突然是一段时间的沉默,高红和齐琳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恐惧的神情。祖儿那只血红的左眼却亮了起来。

    “哈~~哈,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红,救我!不要让她困住我,是她害死了我!”

    一男一女两个凄厉的声音先后响起,然后,又是长时间的安静着。

    阿宝抢过去,将CD从机器中抢了出来,打开盖子就闻到了焦糊的味道,光盘已经不再是银白色,而变得焦黄,甚至发烫了。

    “毁灭咒?!”梵看着阿宝,是询问的口气。

    “类似,但不完全是。”阿宝沉吟着说。“带回去给悸看看,他比我们更清楚。”

    梵将那张光盘接了过来,装到手提袋中。

    “我们还能住在这里吗?”齐琳揪着胸口的衣服问。

    “看来不像伤害你们的,如果想的话,那一次就已经做了。不会等到现在的。”阿宝仰起头,打量着天花板。“为了安全,我会留到界线在家里。”

    “那样就能挡住它吗?”齐琳仍很担忧。

    “不能,我也没打算要挡住它。”阿宝答得干脆。

    “那!”齐琳的脸变得雪白。

    “只是在你的家里留下我的印记,告诉它们,这里是我的地方,如果在这里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我会动手的。”阿宝轻描淡写的说。

    齐琳还想问点什么,但嘴张了半天,仿佛也不知道要再问些什么,就终于噎住了。

    “在外面!”祖儿却突然喊了一声,拔脚就冲出门去,梵和阿宝也紧跟在后面。

    泪萦留了下来,她在高红母女俩面前的空气中轻巧的划了个圆,笑道:“别紧张,有我在,不怕的。他们不会让它跑掉的。”

    祖儿的眼中只看到了一抹淡黄色的身影。若鬼魂呈现淡黄色的凝结,就代表着那是新死不久的,但还没有踏上过黄泉路。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枉死,但在人世间没有什么仇怨,心中没有多少恨意,因为对尘世还有许多留恋,所以眷恋着不肯去的;一是为了一雪生前的仇恨,在自己的身上施行某些诡异的法术,死后便留在人世最阴暗的角落,不断吸引着阴阳两气,一旦寻到机会就会出来报仇。

    前者无大害,只需要指引劝善;但后者却万分危险,在死前的一刻,做为一种契约,灵魂已经出卖人了心魔,而迷失了本性,报仇也不过是心魔成长中顺便的行为,不再是本来的目的。这个时候,冤魂会做出可怕的事情,这一种就叫做凶魂。对于,术师来说,遇到凶魂,能做的事情只有一种,杀!

    祖儿还是打心底里希望,这一次也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遇到了前者。无论如何,杀鬼这种事情在她看来还是太过残忍了。

    但从他们踏进顶楼走廊的那一秒钟起,空气中似乎就有无穷的重力,向他们身上压了过来。

    “这似乎是谁的领域?!”阿宝一惊,警觉的四下打量,做为杀鬼师的阿宝,却也没有能力,让一个新魂自然显形,那是只有天生是阴阳眼的术师才有的能力。

    “她在那儿!”祖儿看着走廊尽处的窗户,左手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划过,左眼红得像是充血了一般,渐渐的,一个浅浅的人影一点一点的从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若隐若现的浮在空气中,晚添了几分虚无的感觉。

    “你们……为什么要追赶我?”女孩轻声问,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恐惧,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些追赶她的人是谁?在她的世界里有多么显赫的声名。

    祖儿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呢?”祖儿的声音也很低,似乎是怕惊醒了沉睡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那女孩很优雅的摇头,脸上有些让人心痛的忧伤,“我一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也找不到路出去。”

    原来是个无意识的魂,也许是在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就已经成了灵魂,这种无意识反而成了她最大的束缚,将她牢牢的捆绑在阳间。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是个巧合吗?在这样的时候,祖儿是不想出来追究这些事情的。

    “梵,能为她指路吗?”祖儿转身看着梵,问道。

    “祖儿,别又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我们回去吧!”梵哼了一声,这个时候他就不喜欢祖儿了,她太仁慈了,这个女鬼在梵看来多少有些来路不明,现在他们既然没有时间来盘问她,就让她走远点,放她一马算了。只有祖儿在这样的时候,还总是为这些鬼魂着想。

    “梵,给她个机会,没有人超度她,她永远都找不到路,在这个世上,会遇到无数的变数。不要让她变成我们必须要收付的,让她去吧,去接受自己应该接受的审判!”祖儿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梵。

    “哦!”阿宝在旁边无奈的吐了口气,这种时候的祖儿往往固执的要命。

    “审判?!什么意思?是说我吗?为什么我要被审判?”倒是那女孩抢先开口,明显惊惶失措的表情。

    “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死了。人死后,有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你会在哪里,看到你生生世世做的事情,衡量对和错,然后决定你以后的去向。”祖儿怜悯的看着她。

    “死?我死了?”女孩吃惊的看着祖儿,继而吃吃的笑了起来,“是啊,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你必须清醒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有人能够帮助你!”梵显然也有些心软了。

    “是呀,我已经死了,无缘无故的被人从楼上推下去了,摔死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够倒霉的呢?我从来没有做过错事,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那女孩狂笑着说,但声音听上去却似在哭泣。

    “她知道!”阿宝的脸色变了,如果是无意识的鬼魂,是不可能记起自己的死因的。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怎么能待在这个世上呢?”女孩抬头看着阿宝,笑着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灵体的颜色也开始变深,慢慢成了墨绿色。

    “死魂?!”阿宝脱口而出。

    女孩的鬼魂已经飞扑了过来。阿宝没有丝毫的慌乱,她反而上前了一步,一扬手一道朱红的灵符抛出,灵符在半空燃烧着,一道银光腾空而起,直冲向女鬼。

    那女鬼的身影突然向四面散开,躲过银光之后又聚合成形,冷笑道:“就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收伏我?”

    “还会幻化成形呐!看来有点本事呢!”梵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很是悠闲。

    “喂,你居然在这里说风凉话?这种不是你的工作吗?”阿宝立刻转向,叉着腰,十足的泼妇状。

    “哎!这谁规定的呀?遇到幻化成形的就是我的事儿呀?”梵摆出吵架的架势来。

    祖儿笑道:“哎呀,阿宝不就是想看佛光普照吗?你就做一次让我们见识一下不好吗?”

    “不好!”梵答得很干脆。

    “无知的家伙,这样的时候还在吵架?”女鬼冷笑,“不用吵,八你们那么喜欢黄泉,我就送你们去。”女鬼两手成爪,再一次猛扑了过来。

    祖儿一个漂亮的空翻闪过,右手向着女鬼一指,叫道:“剑仙诛魔!”一柄金色的剑气从指间飞出,瞬间就将女鬼团团围住。

    “总当我是笨蛋啊!我不只是能看见鬼而已的!”祖儿拍拍手,有些得意。

    “祖儿,用剑阵,原来你有背口诀呐!”阿宝表情夸张。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呀?好像我从来都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一样!”祖儿脸仰的半天高。

    “没什么好像,你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呀!”梵在一旁接口。

    “梵!”祖儿瞪眼。

    “喂,她快要出来了,先解决掉吧!”梵指了下那女鬼。

    果然,女鬼身上的黑气,已经要盖住了剑气的金色。

    “仁者卫人道,心魔尽诛,散!”祖儿口中念着咒语,右手又向剑气一指,剑气金光大盛,那女鬼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怎么样?还不错吧!”祖儿志得意满,这可是她第一次用这方法,果然还是很有效的。

    “嗯,不错,有进步呐!”阿宝和梵同时点头。

    “哼,别想困住我!”女鬼尖叫,突然空中一声爆响,那女鬼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回事,祖儿?”梵叫道。

    “我在找!”祖儿认真的看着空中每一处,但没有那女鬼的影子。

    突然,她的左眼似乎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啊!”祖儿惊叫了一声,就紧闭上了眼睛。

    “祖儿怎么了?”阿宝忙过去扶住她。

    祖儿慢慢睁眼,突然她发现,她的左眼竟然看不见了。

    “阿宝,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是黑色的,不可能是黑色的!”祖儿捉住了阿宝的手,力量大的都把自己的指甲掐进了阿宝的肉里。

    “你说什么?”阿宝忙仔细的看进祖儿的眼里,那只鲜红的左眼中,隐约有一个黑色的小点。一霎时,阿宝仿佛是冬天时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直冷到心里。天生双眼异色的阴阳眼,最见不得的就是这寻常的黑色,如果有了这黑色,就代表这只阴阳眼失去了能力,严重的会从此失去一只眼睛。

    “该死!”梵低吼了一声,他双手合什,低声念了几句佛经。只见梵的头顶突然窜出七色的祥光,竟渐渐凝成了一尊佛像。

    这就是阿宝向往了多年的佛光普照!

    但现在可不是欣赏的时候,在梵的佛光普照之下,所有的鬼魂都无所遁形。

    除了那只女鬼之外,还有一些颜色各异的灵魂,阿宝却也没空慈悲了。

    “是你们先犯到我了,别怪我狠心!”阿宝眼中露出凶光,“人鬼殊途,天道公平,邪魔灭尽,四海安宁!杀!”

    阿宝周身放射出强烈的红光,波及之处,鬼魂如烟般消散,这是身为杀鬼师的阿宝最为凌厉的一招,绝杀!

    祖儿的眼睛看不见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祖儿不只是拥有阴阳眼的普通人,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使者,周身都被两极之气保护着。并不是所有的恶灵都能够突破这种保护,而伤害到祖儿的。

    这一次,看来是遇到厉害角色了!

    然而,失去了能够透视人间界之外,所有世界的祖儿之后,他们的胜算会有多大呢?

    离开齐家时,泪萦多少有点惶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惶恐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够为祖儿做些什么,至少是有些什么可以让祖儿好起来的。

    阿宝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虽然她在齐家设下了自己最凶恶的一招防护阵法“十三杀”,但是心里仍然有些担忧。

    “如果术士不在阵中,十三杀的威力最多只有七成!”这是师父曾经告诫过她的话。

    七成!这样的力量能够阻挡笼罩在齐家公寓楼里,诡决的邪灵之气吗?

    阿宝不敢下保证,她应该留下来的,但那一刻自私大过了责任。她放心不下的是祖儿,甚至心里还存有这样的侥幸,也许当他们走回去了,祖儿就会好的,就又像是平时那样生龙活虎的了。

    祖儿倒是平静的很,表情眩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这似乎就是她的命运吧?

    只是突然只能看到一个世界,还是很新鲜的一件事,还是让她有点有能适应了,但她仍然有办法去接受它。

    这一次她似乎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对祖儿来说,这一直都是奢望。

    不知何处还是飘过一阵忧伤的调子,连着祖儿的心跳,那一刻,祖儿还以为自己是会流泪的。

    在白屋迎接他们的是沙悸的微笑,和澄温暖的怀抱。

    祖儿埋头在澄的胸口,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又向平时那样活泼的笑着说:“澄,我这次是真的看不见了,是工伤哦,你不能开除我,劳动法上有规定的。”

    沙悸在旁边听了,忍不住笑了,说:“放心吧,很快就会好的,不是太大的问题。”

    “真的吗?”阿宝看着沙悸,有些不太相信,他都没有看祖儿一眼,怎么就能肯定她会没事呢!

    “只是一个诅咒,目的是想扰乱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这种诅咒很容易化解的。”澄似乎是胸有成竹。

    “现在为什么不能解开呢?”梵问。

    “必须找到这个施咒的家伙,从明天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这个了。”澄笑着说。

    “为什么是明天呢?”阿宝有些着急,诅咒这回事情她也懂得一些的,不是说拖得太久了,是会有损害的吗?

    “因为我们需要休息,好好休息!”沙悸很温和的笑着,闪开身子,让大家看见,在他身后的餐桌上正摆满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都是他们爱吃的东西。      
正文 第5章 迷魂
    听说祖儿的阴阳眼看不见了,康晶的心里突然有一些很复杂的情绪在里面。这并不是因为她的案子,但和她也有一定的关联。

    康晶现在想不清楚,在这件事情中,自己究竟是个始作蛹者还是受害者,她宁愿自己是受害者,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受害者更加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

    澄正一口一口的喂着祖儿吃饭,康晶看到了心里愈加的酸楚,没有男人这样对她,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想不起来有那个男人是这样真心真意的对待她。尤其像是澄这样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天之骄子,而他身边的祖儿在没有了阴阳眼之后,应该是比普通人更加普通的女子。

    原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从心底里也不想身边有人能够得到,而且是很容易就得到的。

    康晶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她忍不住。这些年里,她除了越来越功利之外,还变得越来越自私。

    饭吃到一半,康晶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桌子。泪萦也只是善意的向她笑了一下,现在大家最关注的人是祖儿,并不是她康晶。

    康晶上楼是,心里这样想着,或者说,除了自己带了一个让他们感兴趣的委托之外,她是没有什么地方可让他们关注的。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康晶在心底问自己,她要完全的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在那里,她康晶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在那种竞争中,她永远都有办法让自己是第一。

    但她的办法和手段在白屋行不通!

    也许是因为祖儿也受了伤的缘故,这几个夜里康晶都没有睡好,于是在播完了正点新闻,康晶是最早离开电视台的。但她并没有马上回到白屋去,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她想再多拿些衣服出来,当初离开时准备的太仓促,只带了几套衣服出来,眼看就要穿遍了,康晶可不想让同事们看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最好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来。

    到达自己的公寓时,康晶的心里居然泛起了一种特殊的感觉,那是一种奇异的陌生感,仿佛这里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家,而只是一个她根本不熟悉的地方。这时,康晶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人的生活中是不能也不应该出现太多插曲的,否则会让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的奇怪了。

    只是打开房门就费了康晶不少工夫,也许是因为这几天连续大雾,天气过于潮湿了,让锁孔都有些锈蚀了。

    才这么一阵子没有回来,家具上就已经落了不小的尘,让她本来干净整洁的家,变得更加像个无人居住的荒弃房间。康晶看着这样子,心里更加酸楚,根本没有兴趣去打扫,就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收拾衣服。

    康晶没有注意在她转身的瞬间,厨房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条缝儿,霎时,森森冷气传遍了整个房间。

    “小晶,小晶?”

    康晶倏的一惊,她似乎是听到有谁在轻声的唤着她的小名,她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屏气息声,专心的听着。

    “小晶,你在吗?”

    那呼唤声越发清晰了,听来,这个声音真的是很耳熟的,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了。

    “小晶,我在这儿呀?”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康晶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客厅里走了过去。

    坐在沙发中间的是一个很秀美的女子,坐姿更是优雅文静,身上带着一种很脱俗的气质。

    康晶看着那女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惊奇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木……木洁?!”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女孩站了起来,眼中流出喜悦的光彩。

    “阿洁呀,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呃,你是怎么进来的?”突然在家中看到多年前的老友,康晶虽然喜悦,但也多少有点怀疑。

    “我来时,看到开着门,就直接进来了。”木洁指了下门的方向。

    康晶回头,发现门现在正好好的关着,而且,她记得自己回家时应该是已经把门给关上了。

    “我没有关门吗?哦,天晓得,我这几天心烦意乱的。”康晶敲了自己一下。

    “你从来就是这么不小心呢?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是要小心些呢?我以前常常那么讲呢!”木洁专注的看着康晶,声音很是温柔。

    “是呀,那个时候,你常常都在提醒我,让我小心小心的。哎,别说我了,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样呢?我一直都很想你呀,你还好吗?”回想起从前的事情,康晶笑了起来,但这么多年没有见到木洁,她还是很想知道她过得如何呢!

    “没想到,你还会想我呢!”木洁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康晶始终觉得她那双眼睛中露出些冷漠来。木洁却开始打量着康晶的房间,“这房子也是高健送给你的吗?”

    当木洁提起高健这个名字时,康晶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了,但心里却平静了点,似乎自己是一直在等着她提起这件事情一样的。

    康晶也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和木洁是为什么才走到友谊无法继续而不得不分开的地步,完全是因为高健这个男人。

    高健就是康晶电视台的老板,在康晶她们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高健曾经是木洁的男朋友,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康晶就睡在了高健的床上。从那以后,康晶似乎没有再看到过木洁。

    虽然,这换来了康晶这几年的顺风顺水,但是对于木洁,康晶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阿洁,那件事,啊,那个时候,我是真得,我没有!”康晶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说出来的都是些不成个的句子,“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别太恨我了,求你了!”

    木洁再次温和的笑了,轻声说:“离开你们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情。起初也是很生气的,不过,一想要恨你,就想起在大学里,我们一起很开心的时候;毕业之后,我们一起过苦日子的时候。想着想着,也就不愿意恨你了。我始终还是想要你这个朋友的,一直都还当你是朋友的。”

    在木洁说出这句话时,康晶真得想狠狠的哭一场,但她忍住了,只是红着眼眶走到木洁的身边,想要拥抱她。

    然而,康晶却扑了个空,她仓皇的退了两步,看到木洁还站在原地温和的笑,康晶再次试探着伸出手,手穿过了木洁的身体,这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了,木洁不过是浮现在她面前的一个影像而已。

    “阿洁,你……你?!”康晶颤抖着指着她。

    “我忘了说,那些事都是我死了之后才想通的。不过小晶,我想是真得没办法不恨你呀!如果你没有抢走高健,这里的一切,你的一切,是不是都应该是我的呢?你说会不会我也有这种机会呢?我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像以前一样相信你是一切都为了好的好朋友呀!”木洁语气依然温柔,但脸却变了,两行血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阿洁,我真得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不是我,阿洁,我当你是朋友的!”康晶一边后退着,一边解释。

    “我知道,当然知道,是朋友啊,所以,你应该来和我在一起呀!”木洁眼中冒出阴森的绿光,她突然朝康晶扑了过来。

    “啊!”康晶尖叫一声。

    三楼的房间又恢复了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如果不是看到停在楼下的车子,没有人会想到离家多日的康晶,现在正在家中。一切就如往常,如康晶没有在这里生活时那些日子一样,寂静才是唯一的注脚!

    “康晶呀,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我有点担心你呢?”泪萦打开门看到门外有些苍白虚弱的康晶时,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我回家去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邻居聊了几句!”康晶举了下手中的纸袋,也很明显是疲惫不已的样子。“对不起,学姐,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呀,你这样对的,不要因为生活中出了一点小事就把自己搞得那么小心过度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泪萦拉她进门,一边还关切的问,“吃过饭了吗?”

    康晶摇摇头,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原来,你这么晚还没吃饭呀,正好,我煮了面,咱们一起吃呀!”回答她的却是蹦蹦跳跳着过来的祖儿。

    康晶有些惊讶的看着祖儿,她应该是这么快乐的吗?她的眼睛不是刚刚看不到东西了吗?如果是自己受到了这样打击,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然而,祖儿却始终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快快乐乐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祖儿可没空去管康晶对她的好奇,她跑到厨房,不出一会儿的工夫就用一个竹托盘端了三大碗热腾腾的汤面出来。

    虽然康晶不谙厨艺,但她也看得出,那宽窄均匀的面条,是一根根用手擀出来的。上面铺着碧绿的青菜叶子、汤里有几片鲜红的蕃茄、一边摆了几大片酱牛肉、另一边是煎的不老不嫩,半面像是太阳一般好看的煎蛋。

    这样的面,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康晶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挑起面条来,闻着碗中散发出来浓浓的鸡汤香气,简直都舍不得把它吃下肚去了。

    “尝尝看,我亲手做的,为了这个忙了一天了呢!”祖儿得意的说。

    “你做的?你会煮饭吗?”康晶更好奇了,在白屋住的这一段时间,她是领教了阿宝和祖儿这两个女人,如果没有沙悸和泪萦这两个人一定会被饿死的,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们下厨。

    “当然,我怎么能不会煮饭呢?不会煮饭的女人简直就是罪恶呀!”祖儿喝了一大口汤,才说。

    “那懒惰的女人就不是罪恶了吗?”一直在一旁静静吃面的泪萦忍不住调侃祖儿。

    “啊,那只是生活习惯不太好了,什么罪恶嘛,说得那么可怕,吃呀吃呀!”

    “哇,这么香的汤!”康晶也喝了一口,很惊喜的说。

    “当然了,我整整炖了一个下午呢!”

    “一个下午,就是为了煮这面吃。”

    “是呀,人最要讲究的东西就是吃呀!要营养搭配均衡、颜色要鲜艳能引起人的食欲、选材要精良,谁也不肯吃垃圾是不是?”

    “真没想到,平时看你什么都不做,还以为你不会!”这个时候,康晶就开始有点遗憾了,她不会煮饭,煮个泡面也只会照着包装袋后面的步骤来做,如果真得有个男人和她一起生活,就永远都不会有那种惊喜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有点嫉妒着祖儿,嫉妒她有那么优秀的男人疼爱着,但这一刻,康晶的心里却怎么也提不起嫉妒的感觉了。

    “不过,康晶,你刚刚在家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祖儿问。

    “哦,什么?什么事情?”康晶有些紧张。

    “没有呀,只是看到你的气色不是太好了,就想,也许是你又遇到什么害怕的事了吧!说起来,以前还真得不会注意到活人也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呢!少看点东西,对我有好处呀!”祖儿仍旧大口小口的吃着,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口气。

    “现在知道你以前是活得多么没心没肺了吧?”泪萦插了一句,话语中是浓浓的玩笑意思。

    “知道,知道!”祖儿只是点头,却没什么诚意的样子。

    “呃,祖儿!”康晶抬起头来看着她。

    “怎么?要不要再添点汤?”

    “不是,我是想问,你的眼睛,是不是?”康晶才说了半句突然噎住了,她看到了澄的脸出现在客厅里。

    “怎么?又在偷偷的吃东西了?”澄挤到祖儿身边坐下来。

    “来得正好,我不要吃煎蛋!”祖儿立刻夹起自己碗里的煎蛋,送到澄的嘴边。

    泪萦笑得云淡风清的,站起身来,对康晶说:“咱们呀,干脆回房间里去吃,别防碍人家了!”

    “泪萦,连你都学坏了!”祖儿不依的轻叫。

    “由她吧,再多呆一会儿,梵就会在睡梦中起来杀人了。”澄淡淡的说。

    泪萦笑得很开心,并没有什么脸红的意思。康晶看到这样子也坐不住了,她也端着碗站了起来,说:“祖儿,谢谢你的面,明天我自己洗碗好了!”

    “没关系,放着就好啦,反正,我就整天都在打扫呀!”祖儿扬起个灿烂的笑容。

    上楼梯前,康晶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澄和祖儿,他们正你一口我一口的吃面,画面甜蜜而温暖。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冰冷的凉意从康晶的心底往外泛,一瞬间,让人觉得就连那碗还在冒着白气的汤面,也开始有些冰手了。

    “小心看路,这里有几阶楼梯是坏掉的!”

    听见泪萦的声音,康晶回过神来,而泪萦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康晶垂下眼帘,心一下就被遮住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康晶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似乎是少了些记忆。

    少了,刚刚那一段的记忆,在家里这几个小时,她在做什么呢?她完全记不得了。她遇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人原来这么容易就可以丢掉自己的,怎么从来她都没感觉到呢?

    康晶不愿意侧身,虽然那种姿式可以让她更加舒服一些,可是一侧头就能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她不习惯住在这种地方。在她的心里,她康晶是应该住在最豪华的酒店、吃着最精美的食品,虽然她是在逃亡。

    逃亡?!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会想起了这个词,开始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了。

    “小晶,没想到呀,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呀?”轻轻的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耳边,但康晶却觉得这声音正是从自己心里发出来的。

    是呀,难道说,一切不都是她自作自受的吗?如果有镜子,康晶一定不会认识里头的那个女人了,那个从来八面玲珑的康晶,怎么会那样的阴沉的冷笑着呢?

    “怎么了?累了吗?”澄很体贴的从祖儿的手中接过碗来。

    “觉得不太好!”祖儿转向澄,专注的看着他的脸。

    “怎么?!”

    “家里有股死人的味道!”祖儿皱着眉说。

    “我们的家里一直都有这股味道,只是从前你并不注意这个呀!”澄和气的说。

    “是呀,真得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呢!”祖儿将脸埋进澄的胸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不是祖儿了,那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可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澄没有说话,还是安静的笑着,只是眼中露出一丝浅浅的忧伤来。像一道灰色的水波在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晃了一晃,很快就重新被埋进了深深的海底。

    迷雾一样的前路,风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仿佛是凄冷的寒冬,雾一般的幕布后面,不知何处的阴暗底层,飘来一阵血腥的味道。

    康晶闻得到,那是鲜血的味道,很新鲜很新鲜的,甚至,她还能隐隐的听到血飞溅而起的沙响。当她听到这声音,眼前就会出现了,血花溅起,在面前形成一片薄薄的红色的雾,柔柔的下落,那一瞬间的美感,让人颤栗屏息。

    奇怪的,她竟然觉得美丽,而不是恐怖!

    为什么呢?

    “因为你原本就是野兽!”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康晶的耳边响起。

    康晶懵的转身,木洁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裙裾被吹得飞起。她正站在风来的方向,一股腐尸的味道真冲向康晶的鼻腔。

    “阿洁,你……你已经死了呀!”康晶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是呀,我已经死了!”木洁很平静的重复着康晶的话。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呢?阿洁,以前无论我做过了什么错事,你都能原谅我的,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原谅我了呢?”康晶握紧了拳头,似乎是想为自己增加一些勇气。

    “小晶,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早就已经原谅你了。”木洁忧伤的答道。

    “原谅我?你这样整天整夜的缠着我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你的原谅吗?你就想这样来一点一点的影响我的生活不是吗?让我发疯,让我崩溃,慢慢的毁掉我的生活不是吗?”康晶几步冲到了木洁的面前,激动的质问她。

    木洁向后瑟缩了一下,仿佛是被康晶吓到了,嗫嚅着说:“我想帮你,小晶,我只是想帮你,我回来就是想帮你渡过最难的时光,其实我的心里仍然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马上给我消失!没有你的时候,我一直都过得好,很好!”康晶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木洁怔怔的看着康晶那张因为恼怒而扭曲变形了的脸,突然,她的眼角流下两行泪来,瞬间变成鲜红的血,渐渐的嘴角鼻孔都流下血来,慢慢的她整个身体都变成一片鲜红。

    当那腐烂中搀杂着血腥的气息冲进了康晶的鼻腔时,康晶突然清醒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正在上演着多么恐怖的一幕,她全身颤抖着踉啮后退。

    “阿洁,你……你!”

    “小晶,我的朋友!”木洁努力的向前移动了一步,脸上的一块血肉落了下来,露着雪白的骨,仿佛正在狰狞的笑。

    “啊!”康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终于失声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康晶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她睁开眼,看到泪萦坐在她的床边。

    “作恶梦了吗?”泪萦关切的问。

    “是呀!”康晶喘着粗气,抓着被角的手心中已经全是冷汗。

    “没有来得及问你,今天回家时,遇到什么事情了吧?”泪萦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盒纸巾递给康晶。

    “没……没有!”康晶迟疑着答道。

    “没有就好,最近,你知道的,还是万事多小心吧。连祖儿都出了事,我们其实也很担心的。”泪萦轻声嘱咐着。

    这个时候,康晶突然有些愧疚了。

    “学姐,如果不是因为我来,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吧!”

    泪萦突然认真的注视着她,嘴角一直是含着笑意,良久才说:“不,不怨谁。该来的一定会来,即使没有你也会来。所以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呀!睡吧!”泪萦拍了拍康晶的手背,站起身飘然而去。

    康晶下意识的用口咬住了被角,沉思着。

    没有失眠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睡不着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宁静,宁静的让人心里发慌。康晶专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但四周是一片安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害怕了。

    “啊!”突然一声小小的呼声,让康晶心跳快了几拍。那样轻声的惊呼在这样的夜里,仍然让康晶感觉到了非常的恐惧和担忧。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打开门。

    走廊里一片漆黑,这有些奇怪,因为在白屋住的这段时间,走廊里总会点着一盏昏黄的灯,虽然光线并不明亮,却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现在突然失去了这种安全感,让康晶心慌意乱。

    “学姐?学姐?”康晶在黑暗里轻声唤着。她记得泪萦和梵的房间就在她那间屋子的左手边,黑暗虽然让她无法观察周围,却没有让她失掉方向感。康晶用手扶着墙,朝自己的左边摸索着走。

    墙壁上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仿佛是太久没有被阳光照射过,而渗出了水气;空气里也是发霉的味道,这让康晶直皱眉。但她还是忍着,在黑暗里,她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鼻息声。这就越发的让她想要尽快的见到泪萦,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但为什么平常感觉那么靠近的两间屋子,在这个夜里会这样的遥远呢?

    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凉气,让康晶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打了一个激泠,突然顿住了脚步。她记得白屋应该是一栋木结构的老房子!但手上传来这种摸在石头墙上的阴凉冰冷感觉是怎么来的呢?

    康晶瞪大了眼睛,刚刚一出门里就有了那种陌生的感觉,现在这种陌生感越来越强烈了。她手底下那不可能在白屋出现的带着水气的石头墙、明明就在她的隔壁却总也走不到的泪萦的房间。

    康晶不敢再多想,忙忙的回头,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头。

    然而在她的身后却是更让她惊讶的一幕,前面出现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粉红色的温暖的屋子!那是一种诱惑,让康晶身不由己的向那里走了过去。

    房间里没有太多的家俱,只在正中间有一张小圆桌,圆桌两边,面对面的摆着两把舒适的靠背椅子,在康晶进来之前已经先有一个人坐在那里了。灯光不太亮,那人又长发低垂,康晶看不清她的脸。

    “你来了!”那女子缓缓的抬起脸来,声音甚是熟悉。

    康晶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被高高的揪了起来,她是谁?在对谁说话?这样熟悉的声音,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呢?

    “我等你很久了!”

    当那女子的脸完全面对着康晶时,康晶已经忍不住失声的尖叫了起来了。

    那张脸,那个女人的脸,那是康晶天天在镜子中看习惯了的、康晶自己的脸!

    “知道吗?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对面的女人狂笑着,声音如利刃般穿透了康晶的耳膜。

    “走开!走开!不要说了,走开!”康晶疯狂的挥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阻止的是什么,只是拼命的大声叫着,似乎想要这样来减轻了那声音给她带来的巨大痛苦。

    “康晶!康晶!”泪萦很紧张的摇晃着康晶希望能把她唤醒,但似乎是徒劳的,康晶依旧在梦中尖声狂叫。

    沙悸走了过来,左手一掌拍在康晶额头正中,轻叱一声“散!”

    康晶突的安静下来,紧咬的牙关一松,整个人明显的从紧绷变得柔软,呼吸渐渐的平复下来,她这一次是真得睡着了!

    “已经没事了!”沙悸对着泪萦温柔的笑道。

    “梦魇?!”阿宝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了康晶的睡颜一番,歪头问沙悸。

    “相似,但不是!很了不起!”沙悸笑着答道。

    “魇魔术?!”阿宝用很轻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吐出这三个字,当看到沙悸点头时,她整个脸孔都因为兴奋而变得潮红!

    “看来在咱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有些家伙已经很进步了呢!”梵阴沉的冷笑了一声说。

    “这样,游戏才会好玩!”阿宝扭头看向窗外,声音中带着嗜血者的残酷味道。

    “阿宝,你要怎么办呢?”泪萦平静的问她。

    “杀!”阿宝毫不犹豫的答道。      
正文 第6章 伤
    “阿宝、梵,遥来了,应该是出事了!”祖儿气喘吁吁的冲进门来,甚至都没有看正当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康晶一眼,她现在根本就顾不得她了。

    “遥?!一定是出大事了!”沙悸一惊,忙跟着祖儿出去了。

    路遥就坐在沙发上,满脸的严肃神情,一看不知道是出事了。

    “怎么了,遥?”沙悸匆匆的走了过来,问道。

    “我是来问澄,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叫齐琳的客户?”路遥皱眉问道,看表情似乎是不想提起件事。

    “我正在跟他说呢,是有齐琳这么个人,不过,还没有执行她那个案子呢,我们太忙没有时间呀!”澄耸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哎,不必去做那个案子了!”路遥摇头叹息。

    “你的意思是?”阿宝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

    “齐琳死了,是自杀!”路遥语气沉重的告诉他们。

    阿宝手一颤,端着的玻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们查过了,确定是自杀!不过,还是很奇怪!又在她的日记本里看到关于委托你们的一些记录,所以就找过来了。”

    “我害死她了!是我,害死她了!”阿宝面无人色。

    那样子吓坏了路遥,他每次见到阿宝都是一玩世不恭的样子,很少见她这么苍白凌乱。

    “阿宝,你怎么了!”路遥问。

    “没事的,她很快会好!”沙悸轻轻拥着阿宝,对路遥微笑了一下。

    “果然动手了是吗?”倒是祖儿平静的看着澄,无论是那只黑色的眼睛,还是那只已经看不到东西的红色眼睛里,都凝结成了冰!

    “我们不能再坐在这里了!”泪萦环视四周,表情倒是平静无比。

    “你们的意思是?”路遥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遥,这个案子,从现在起就交给我们了!”澄的脸上依然能够绽放出迷人的微笑来。

    路遥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然后说:“我可能需要你做一份报告,毕竟我需要对上头有个交待。这件案子,警局依然按照自杀案来封案,但是有了结果之后,也许档案科会要一些资料。”

    “我明白,就像从前一样,我会做好!”澄笑着答应,“不过”

    “怎么?!”

    “我真得不想你总是来我们这里!”澄笑了,说。

    “为什么?”

    “因为你一来,我就知道,我们又要做免费生意了!”澄大笑着说。

    “我以为你办事是为积功德,财迷心窍!”路遥开玩笑般的骂了他一句。

    “我还有个问题!”梵突然问。“高红呢?哦,就是齐琳的母亲?”

    “我们也想找到她,现在死者还停在医院的太平间,我们需要她的母亲还处理一下后事,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她。”路遥耸耸肩,很是无奈的样子。

    “失踪吗?”祖儿问。

    “不知道,从他们住的大厦的保安录像那里,我们看到高红走出去了,很平常,就像是要去买菜的样子,可是,你们知道吗?那是在她女儿死的一天之前。她去买菜,可是一天都没有回来。”

    “如果她回来,你们会马上知道吗?”祖儿又问。

    “当然,我有两个同事在那里守着,全天,希望等她回来,她毕竟是死者的母亲呀!”

    “你说什么?!”阿宝突然站了起来。

    这一下子又把路遥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看到,坐在身边的人们都变了脸色。

    “你居然在那里留人了!老天,你一定疯了!”阿宝显得很焦虑。

    路遥当然不明白她在焦虑什么,因为看上去别的人都要比阿宝平静的多了,因为没有人像阿宝一样了解自己设下的十三杀。那是一种会反噬的杀阵,如果被更强大的魔力破解了阵中的机关,就会留下强大的杀意。而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法力的人在其中的话。

    “遥,我希望你开了车!”祖儿说。

    “当然!”

    “现在马上带我们去!去现场,老天,就要过了中午了!”

    “祖儿,你要去吗?”泪萦紧张的问。

    “我必需去,这个时候,你帮不上忙!梵,阿宝,我们走吧!”祖儿很坚定的说。“走吧,遥!”

    路遥没有问任何问题,就跟他们一起跑了出去,他不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但经验告诉他,他应该照着他们说的做!

    来到齐琳家公寓大楼时,时针刚刚指向一点的位置。也许是被阿宝他们的紧张搞得心惶惶的,走进那楼里时,路遥居然觉得阴惨惨的,向前看时,后背竟然发冷,仿佛有双冷眼,在背后的某一个黑暗角落里盯着人看一般,让人禁不住的害怕起来。

    电梯就停在一楼,门有些失控般的开开合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了一股腐烂的气味,醺的路遥紧皱着眉。

    “遥,你也感觉到了?!”祖儿关切的看着他,问道。

    “什么?”路遥不明所以的看着祖儿,一边摇头。“这什么味儿呀,这么冲!”

    梵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佛珠丢给路遥,说:“戴上它!”

    路遥接住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一股恬淡的香味充满了鼻腔,刹那间就觉得清爽了起来。就笑着对梵说:“没想到呀,你还带着这么香的珠子,味道真跟庙里烧的香差不多呢!”

    梵却没有玩笑的心情,还显得比刚刚更加的沉重了,自言自语般的说:“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怎么?你们说的话,我怎么都不懂呢?”路遥笑了笑,一面把那串佛珠挂到脖子上。

    “总算你还是路家的人,身上的血还是好的吧!”阿宝叹口气说,“遥,待会儿,你别乱跑乱动,我们让你待在哪儿,你就待在哪儿,好不好?”

    “阿宝?!”路遥惊讶的看着她,虽然她的口气还算平静,但路遥知道,事态一定是很严重了,所以阿宝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事的,等一下,我会一直和遥在一起的。”祖儿说。

    “唉,幸好澄没有来,不然事情会更难收拾的!”阿宝看着路遥笑了下,叹息着说。“咱们还是快点上云吧?”

    “祖儿,事情是不是已经很难控制了?”路遥转头问祖儿,却发现祖儿并不看着他,而是把脸侧在一边。“那我的同事不就危险了?!”

    “别怕,遥,也许他们会像你!”祖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底气却不是很足,她开始有种不好的感觉。

    路遥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寒意,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正顺着自己的后背往上窜,刹那就冲到了头顶。

    电梯到了齐琳家所在的楼层,门打开时无声无息的,楼道里光线虽然暗,但路遥还是看见在齐琳家的门口,他的同事们投下的隔离带完好无损,这时,路遥略感安心。

    “阿宝,好臭!”祖儿皱眉。

    “你怎么也?”阿宝奇怪的看着祖儿!

    “不是!”梵的脸色变了,几大步跑到齐琳家门前,扯断隔离带后,一脚将门踢开。

    “这!”看到房间里的情景,路遥的脸突然扭曲。

    地板上躺着的就是路遥的两位同事,他们的脖颈上满是鲜血,显然是动脉被割裂了,血已经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遥,别过去!”祖儿忙伸手想要拉住路遥,但晚了一步,路遥已经冲过去。

    “小刘,老高!”路遥跪倒在两具尸体中间,慌忙的检查着仿佛还想找到一丝的生还可能。

    “遥!”阿宝叫了他一声,很严厉的说,“他们已经死了,你快到我们这儿来!”

    “这是怎么了?阿宝,这儿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死的?他们怎么就会死的呀?!”路遥双眼通红着,盯着阿宝时满是愤怒!

    “遥,别这样!你知道我们可以解决的,你知道的,我们会替他们报仇!你快点,快回到我们身边来!”祖儿柔声叫着路遥,脚下却一步也没有移动过,她的左眼虽然看不见了,但从一进来开始,她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她知道这一次事情真得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了!虽然祖儿很想冲过去拉开路遥,但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压力,让她一步都动不了。

    路遥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身边很亲密的战友,就像现在这样的躺在那里,永远不会醒来,最残酷的事情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也许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当警察这么多年,也看过一些同事的牺牲,但路遥此刻就是不能原谅自己,明知道这个案子已经和祖儿他们挂上了线,他至少应该来问一问。

    “可是,奇怪!”梵突然说。

    “怎么了,梵?”祖儿问。

    “泪萦她为什么没有来?这儿有人死了,这种枉死的人,她怎么会感应不到?”梵满怀疑问。

    正在犹疑之间,躺在路遥身旁那具尸体却突然动作了,一道寒光闪过,直向着路遥的胸口刺去!下一个瞬间血花飞溅起来,路遥恍若痴呆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祖儿!”梵抢先一步过来,只见鲜血正顺着祖儿纤细的手腕流下来,在那尸体刺杀的路遥的瞬间,祖儿先一步握住了尸体手中的利刃。

    阿宝的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寒光,她将右手的无名指咬破,弹出了一滴血来,手在空中一划,血滴散开,成了一片淡红色的雾,阿宝的双手穿过那血雾,直直的***了那具跳尸的心脏部位。突然,跳尸静止住了,然后一下子就腐败成了一堆粘液!

    “这,这是尸变!”路遥声音颤抖的厉害,虽说是生在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的路家,但路遥一向家中的怪胎,因为他跟正常人根本没什么区别,突然看见这种吓死人的事情,也难免就害怕了。

    “还说,都是你,让你不要动了,早告诉你这儿危险嘛!”阿宝火气又上来了,“你没事儿吧?”“我没事,不过祖儿她?”路遥抓住了祖儿受伤的手,路遥也是刚刚才看见祖儿的手正在流血。

    但祖儿她却痴呆一般怔怔的看着那伤口!

    “祖儿,祖儿,你怎么了?”梵摇晃了她几下,有点着急的问。

    “哦!”祖儿猛的回过神来,看着梵,笑了,“我没事儿,一点儿事也没有!”

    “喂,都受伤了,还这么高兴!”阿宝的火还没消。

    “阿宝,我想我知道了!”祖儿笑着说。

    “祖儿?!”阿宝瞪大眼睛看着她。

    “阿宝,我终于把这件事情看明白了!”

    路遥发现,祖儿说话时候简直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了,这可把他搞糊涂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时间就快到了,我们得把遥送出去!”祖儿看了看阿宝,又看了看路遥。

    “你是说”

    这是梵却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笑容,轻轻叹气之后,吐出一句话来。

    梵的声音很小,但所幸路遥离他近,还是把他的话听清楚了,梵说的是“劫数难逃!”

    路遥还是把祖儿他们都载回了白屋,但他没有问问题,因为他自己清楚,即使他问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回答;即使他们回答了,他也不见得听得懂。

    所以他只坐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死了两个同事,虽然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但路遥还是要做很多的工作,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可沙悸却追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块五彩琉璃,很漂亮。

    “遥,带着它!”

    “得了,沙悸,我又不是女孩子,要这个做什么!”路遥笑了一下。

    “这是药师王菩萨的化身,你带上吧,你毕竟是从阿宝的十三杀阵走了出来,哦,还有梵的念珠,你也收着吧,不用还他了。”沙悸温和的嘱咐着他。

    “沙悸,我还会有危险吗?”路遥忙问道。

    “不,你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澄说,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沙悸摇摇头答他,“遥,开车小心点!再见!”

    路遥看着沙悸走回去,又微笑着在他面前关上了门,突然就觉得他是刚刚离开了一个世界,一个他本来就不应该踏入的世界。现在他是回到了自己正常的世界里去了吗?不!他不知道!      
正文 第7章 回头是......?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梵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声反对,一边还忿忿的瞪着祖儿,几乎是要把她给吞下去的样子。

    此时,白屋的一众人正窝在他们的密室中,商讨着对敌大计!

    其实,所谓“密室”也不过是白屋后花园里,那曾做过园丁房的一处有门框没门板,有窗户没玻璃的耍破木板房而已。但,对于这群怪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天然密室。

    按照阿宝的杀阵方位来看,这里正在一个畸角上,与阴阳天地都不相合,她每次摆阵之前都爱找这么一处地方,那就是十三杀中的绝杀!这个地方,只要是长了眼睛的凶魂,就不会自投罗网的冲进来。既然是鬼不愿意来的地方,想找几个人没事在这里溜达一圈,人家都不见得同意。更何况,这后花园一天破败过一天的,通往这屋子唯一的小径,土质极为松软,土下面全是田鼠朋友掏完洞后,落下的“陷阱”!

    正因此,他们在这边策划的行动,从来没有因为泄露了秘密而失败过,堪称是洞***里最神的“福地”!

    “我又没有让你去,你反对个什么劲儿呀!这件事情除了泪萦之外,别人根本就不会成功的!”祖儿不依的叫着。

    “唉,我说你说话能不能用用脑呀!这多危险呀?让泪萦一个人怎么对付呀?连阿宝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让泪萦去做,你昏头了吧?”梵简直就是恼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泪萦自己一个人对付了它们了,我也会在她身边帮忙的嘛!”祖儿也从澄的怀里跳了起来。

    “就你?!祖儿,我求你了,你别帮人了,还是帮帮你自己好了!我们什么什么时候敢指望你干出点什么好事儿来了?!”

    “梵,你这是人身攻击!”祖儿一扁嘴,眼看就又要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哭!

    “好了,好了,梵,你怎么这么说祖儿呀!”泪萦赶紧过去把祖儿揽进了自己怀里,别人虽然不太吃祖儿这一套,可泪萦却是从来都不忍心看祖儿哭的泪汪汪的模样。“我就觉得祖儿的办法可行。要不然就按老办法,听天由命!”

    “得了,就这么点小事儿,也得老天决定啊!”阿宝终于不耐烦了,“我支持祖儿!咱们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像这一次这么丢人!这要是传开了,它们会觉得咱们是一群软蛋,以后就会欺负到我们头上来的!”一提起来,阿宝就不服气。

    “阿宝,你怎么也?”梵气坏了。

    “梵,你想想看,如果任他们这样下去的话,谁才是最危险的呢?我们都没有关系,可泪萦她才是生死之间那那道界线呀!”

    听了这话,梵才沉吟了起来。他其实很清楚,阿宝说的并不错。泪萦是活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为枉死的灵魂打开那道轮回之门的钥匙,她的任务送那些可能变成凶魂或者已经是凶魂的灵魂上路。而他们,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是为了帮助泪萦守护住那一条通往黄泉的路的人,如果他们已经失去了威慑力,就恰好把泪萦暴露在了战场的最前沿。如果真是那样,又有谁可以保证得了,泪萦还能过上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呢?

    “梵,你相信我,我会让泪萦好好的,就算是用我的眼睛去换……”

    “祖儿,不许你胡说!”梵赶紧打断了祖儿的话,阴阳眼最大的忌讳就是拿自己的眼睛立誓。虽然祖儿从来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但梵还是讨厌听见这些话,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总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还是有点担心!”沙悸的声音从来都是这样的温和,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祖儿现在看不见,根本就没有办法自保。所以,我还是写这道禁咒,遇到危险时,可以阻挡三刻钟,但已经足够我们过去了!祖儿,你拿着它!”

    祖儿从来没有见过沙悸写的禁咒,这个时候,倒还是小孩儿的心性更重,喜孜孜的接了过来笑着说:“悸,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一般也用不上,我那么本事,早就把它们给解决了!”

    一边说着,就扑回到澄的怀里,现宝般的拿给他看。

    可澄只是用他蔚蓝的眼眸,很深情的注视着祖儿,依然安静的微笑,恍如早已洞悉了天地间一切的玄机一般。

    康晶醒来时,发觉又是深夜了,虽然睡了好久,但仍然乏得很。她往四周看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靠背椅子上,在自己身旁的地板上,点了一圈蜡烛,好像是排成了个什么图形,刚好把她围在了中间。霎时,竟又想起了恶梦中的情景,就生生的打了个激凌!

    “你醒了!”泪萦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中现身,她穿一袭飘逸的白裙,在烛光中时隐时现、似幻似真,还是那般的超凡脱俗!

    这分明就是康晶熟悉的那个泪萦,可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康晶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学姐,我这是?”康晶嗫嚅的问道。

    “这是在你的家!”祖儿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平静的回答她。

    “我家?祖儿,为什么要来我的家呢?”康晶怕的声音都变了调。

    “今晚,就让围绕在你身边的怪事消失,从今以后,就过回正常的日子,当然要到你的家来呀!”祖儿说话的声音是冰冷的!

    康晶这才觉得,身边的一切仿佛都不一样了,甚至泪萦和祖儿的身上都染上了森森的诡异气息。

    “你们…你们是怎么了?”

    泪萦面无表情的看着康晶,突然说:“康晶学妹,我忽然就后悔了,如那一天你就死了,今天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些事情?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你受害了。所以,我刚刚一直在想,这救你是不是值得的?”

    “学姐?!”

    “康晶,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过吗?你想要回头吗?”泪萦继续说话,但声音空洞缥缈,仿佛来自天外!

    “后悔?学姐,如果我后悔就能回头吗?”康晶没想到泪萦会问她这个问题,一阵难过。

    “我有一种法术,可以让时间倒转,可以令死而复生;可以弥补遗憾,可以追回幸福,你愿意试吗?”

    “我当然愿意,只是……”

    “想问代价是吗?康晶学妹,你果然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学妹了!”泪萦没有笑,“当然在这世上,没有实现愿望而不用付出的代价事吧?我要得很简单,只要你的命和灵魂!”

    泪萦突然抬起手,她的手上正拿着两把匕首,一把银光闪闪,而另一把却是暗色的,说:“看,这里有两把匕首,这一把银制的能够杀死你的人;而这把是桃木制成的,在你死的那一瞬间刺穿你的心脏,就连你的灵魂也杀死了,没有痛苦!”

    “什么?!你们…你们想杀了我?!”康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你不觉得你死了会比较好吗?这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你死了,而且魂飞魄散,所有怨气都可以平伏了,一切也就都解决了,那些因你而受害的人,也就安心了,这样多好呀?”祖儿在旁边笑着接过话来,像是在说风凉话一般的。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们以前也说过的,我只是走错了路,你们把我带回去就没事儿了,明明我是受害的人!”康晶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但泪萦依然拿着匕首向着她走过来,手很稳,没有一丝的颤抖,看来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我真后悔,怎么会找上了你!”康晶怨恨的看着泪萦,“你们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吗?就以我死做代价吗?你们踩着我尸体活着,难道能活的好吗?”

    祖儿冷笑了一声说:“康晶,你已经踩过了多少人的尸体了呢?你想想看,数得清吗?这难道不是你的生活信条吗?人生就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

    祖儿的话正向是一把匕首,刺穿了康晶的心。她说的没错,这不正是自己的生活信条吗?这么些年来,当她不停向着人生理想攀登时,她的脚下也许早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很突然地,康晶绝望了。在与这残酷现实争斗时,又几人手上没有沾着无辜人的血呢?然而,欲望却是永无休止的膨胀着,恰在人要收回手时,偏偏就在眼前闪出了迷人的光色,叫你欲罢不能的沉迷其中。

    康晶在想也许自己已像是“血腥玛丽”一般,为了长久美丽的容颜,而全身浸满了纯洁少女的鲜血,印上永远洗不掉的罪恶印记。她早已经失落了纯洁而真诚的自己。就她将自己丢弃的那天起,同时也丢弃了自我救赎的机会。原来,她是该死的!      
正文 第8章 天生阴阳眼
    康晶颤抖着接过了泪萦手上的匕首,她想可能永远都想不通自己的生命怎么会拐出这么大的一个弯来。

    “魂飞魄散的好,没有下辈子,苦恼也会少!”泪萦靠近了她,用冰冷的手抚摸了一下康晶的脸颊,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康晶定定的注视了这样的泪萦一会儿,凄然一笑,说:“再见了,学姐!”

    然而,紧握住匕首,挥刀的那一刻,康晶的心念突然的一转,那把银制的利刃更突然的就直刺入与她对面站着的泪萦的心口,那么近,又是那急促,泪萦根本不及防备,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康晶,看着发她从自己胸口拔出刀来,阴冷的一笑,下一个瞬间又将桃木剑刺入了同一个伤口。

    康晶松手,退了一步,看着泪萦略带讶异的脸,低声说:“这一次,是你魂飞魄散了,学姐!”

    泪萦捂着伤口,飘然退出烛火之外,在祖儿的身边站定。

    祖儿上前了一步,低头细细的观察泪萦的伤处,没有害怕也没有哭泣,就只平静的看着。然后,极果断的出手,一下子就拔出了那还插在伤口上的桃木短剑。还把那把短剑拿手上细细的看了又看,终于笑出声来,说:“泪萦,我好多年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玩的事儿了!她怎么这么笨,这样就上当了呢!喂,我们说的话,你就这么相信吗?”祖儿抬头看着康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老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康晶的表情瞬息万变,转而就是伤心欲绝的颜色。“学姐,我不是要伤害你!”康晶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是要从那一圈烛火中迈出来。

    “坐下吧!”祖儿神色一凛,挥手抛出一道符,那符一到空中立刻就化成了气,幽幽的闪着绿光。

    康晶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重重的推回到了椅子上,还被压制住了,完全不能动弹。

    “学姐,救救我,我不是有意要伤到你,我只是害怕。学姐,放了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康晶惊恐的尖叫。

    “康晶是受害者,没错,但,你不是!”泪萦指着康晶说话时,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

    康晶的声音嘎然而止,看着泪萦时,眼底流露出难以置信和恐惧。

    “你想杀我是吗?你想杀我,至少得先了解我!用这种方法,也许可以杀死一个普通人,也能让他魂飞魄散,可你怎么会认为,我就是个普通人呢?”

    “你不是说,你是一半一半的吗?”康晶用那种很小得,仿佛被吓坏了一般的声音说。

    “是,我是那样说过,不过,我似乎也跟你讲过我的故事吧!一千年前,我在忘川做神仙!”泪萦的微笑中带着淡淡的骄傲,是呀,她怎么能泯然于凡人,无论轮回了多少次,她始终是那可以在世上最阴暗的地方翩翩起舞的仙子。

    “我真得很后悔,我不该还心存希望,不该奢望着能够救回两个人。如果当时,我只救走了康晶,让那个女孩跟你一起毁灭的话,也许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不是吗,玉娆?”泪萦继续说话,这一次温柔的声音中积满了愤怒!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康晶不再抽泣,也不再颤抖,她突然变得很安静,渐渐的脸上升起诡异而妖媚的笑容。“泪萦,你还是那么厉害,刚才我要杀你的那一瞬间,你感觉到我的气息了是吗?”

    当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的那一刻,泪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没有错,这个早已经不是康晶了,而是一直占据着康晶躯体的,凶鬼玉娆的邪恶灵魂。

    “我就知道你够聪明,一定能把前因后果都给想明白的,泪萦,你不愧是我看中的对手。你不是说过吗?没有下辈子,就没有苦恼,我也不要来生了,我现在可以世世活在今生,不是吗?”玉娆娇笑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故意自杀而变成怨魂的吧?”泪萦笑着问她。“而你辛苦的收魂,也并不是为了你所说的复仇,应该是另有别得图谋对吗?我想想看,把怨气积聚在自己的体内,按照收魂的方式杀人,却不供养那些魂体,而是毁坏他们,让他们无法往生?你只是个吸附体?难道说,你要?”

    “你要自己搭建一个常世?!”祖儿在一旁冲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玉娆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们还真聪明,既然被猜透出来了,我也就不假装了。没错,我是要搭建一个常世,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太勉强反而会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我想只要能开辟一个通道就行了。我们虽然是怨魂,但也不应该就这么被你们安排着我们往后的路,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天地,我这样的想法也是错的吗?”

    “玉娆,你为什么觉得,让我们来安排往后的路不好呢?”泪萦问道。

    “可笑!如果,你也要那样被人逼着走进那条未知的道路,你也能这么平静吗?你就真能像平常表现的那样,完全不带留恋和感情吗?”玉娆尖声问道。

    “如果那是命运的安排,我想我可以。不过,现在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从引魂灯下跑掉的呢?在引魂灯下面,你怎么能借尸呢?那时候我明明感觉得到,那个女孩并没有死呀!”泪萦挥了下手,接着问。

    “泪萦,你记得我们说过什么吗?那一天,你没有带走这个阴阳眼,就是你最大的失误了。那个女孩早就已经是我的帮凶了!她叫小苇,早就被我迷惑了,她是自愿的,在我的骨灰里滴了三滴血,左手无名指的血。你们应该知道那个代表什么吧?在阴世里,我们已经是血亲了。只有血亲的魂是可以庇护我的,绝对不会把我出卖给你的引魂灯。我是和她同时离魂的,那一瞬间,她变成了我,而上了她的身,强把最后一楼魂魄留在了她的身子里。我还真是怕呀,就怕你会不救她。不过,最后,你还是救了我了,你那虚伪的善心!”

    泪萦听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对着祖儿笑着说:“可惜了,祖儿,早知道那时候就带上你了。省得你不开心,还闹得澄几天没有睡好觉!”

    祖儿皱皱鼻子,笑着说:“你看,我早说过了,我是很厉害的,可澄他就是不相信。如果有我,早就天下太平了!”

    玉娆冷笑了一声,说:“现在才后悔吗?已经来不及了!你只剩下了一只眼睛。没有了阴阳眼,你还有什么能力呀?你就跟凡人一样,哦,不一样,你是不完整的凡人。你们太自信了不是吗?你们两个,胃把握抓住我吗?没有阴阳眼之后,你能找出我把康晶的魂藏在哪里了吗?哦,还有刚刚死的那个,那个叫什么齐琳的?哈哈,真是傻瓜,我还是跟她爸爸比较熟!”

    “你真得把一切都计算好了吗?”祖儿眨眨眼睛问她,“我想你一定听说过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何况,你还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败类!你怎么能那么相信,我们就比你软弱?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们可能是你的劫数!”

    “祖儿,你太可笑了,你的诅咒是我下的。要找到施咒的人,心甘情愿的为你解开魔咒,你的阴阳眼才能复明!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呢?我永远都不会帮你解开咒语的!”玉娆正慢慢的站起身来,在那那么重的邪念影响下,沙悸的禁咒力量变得更弱,失效的速度也更快了。

    “可惜你忘了,我是天生的阴阳眼!”祖儿调皮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然后又慢慢的移开,那只眼竟出人意料的红的亮眼,当她看向玉娆越来越深,竟向浸染过一般,把四周全映成了红色的。

    “祖儿,你没事儿了?”泪萦惊喜万分。

    “当然好了,如果不好,我敢安排这么个局吗?”祖儿得意洋洋的说。“就凭她也想毁了我的阴阳眼?还早了八百年呢!我告诉你吧,想让天生猫眼的阴阳眼,完全抢劫能力,只有放干我每一滴血,只要我看见自己的血色,眼睛就会被染红了,这一招万试万灵!”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跟着着急!”泪萦忍不住抱怨起来。

    “嘿,我早就忘了这事儿了!”祖儿挠头。

    “就算你好了,也来不及了,梵咒的力量已经消失了,你们还是得死!”玉娆突然飘上了半空,狰狞的笑着。      
正文 第9章 幻世 绝路
    “好机会!”祖儿轻笑了一声说。

    一道银光闪过,沙悸突然现身,伸手抓住了玉娆的脚踝!

    “魂魄离体!”沙悸喊了一声,生生的把康晶的身体从半空中拉了下来。

    玉娆促不及防,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好久不见,玉娆!”梵也出现了,看见玉娆是咬牙切齿的,满是恨意。

    “你们…你们是从哪儿?”玉娆惊讶的问,她明明没有感觉到他们存在。

    话音还没有落,房间中的烛火就全都熄灭了。转而,一点金光,从房间的一角升起,越来越亮,很快就把一整间屋子都给照亮了。

    这时,玉娆就看清了,那是从一张金色的扶手椅上发出的光,而端坐在椅子中央,如君临天下般注视着她的正是澄!

    见到玉娆正满怀疑问的看着自己,澄还是好脾气的笑了,说:“欢迎来到幻世!”

    祖儿看见澄也明显的高兴了起来,她几步跳到了澄的身边,随意的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亲热的把脸贴在澄的颈间,如猫咪般的磨蹭着,一面说:“你不是说要自己造一个常世吗?你怎么不来找澄?他都不用费劲儿去杀人,不是轻轻松松的就做出一个幻世吗?这个比常世还难呢!不然,澄,你就圆了她的梦嘛,帮她做一个常世嘛!好不好?”

    “祖儿,你别添乱行不行?”梵瞪了祖儿一眼。

    “哼!”祖儿向梵做个鬼脸,但这个时候,明知道梵的活气很大,也不敢扭着他。

    “这就是幻世?!”玉娆痴迷的看着四周,屋子四下都是金色的,虚幻而美丽。“还能做出常世,蓝色眼睛的,难道你有幻世之心?难道你是?”

    “嘘!”澄把中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安静。“别说出来,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呢?”

    “你真的是……那你为什么不保护我呢?为什么你要帮着他们来杀我呢?”玉娆的声音更是恨了。

    “其实,他们出去杀鬼时,一直都替我想着,从来都为留情面。就怕你们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恨我,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你先伤到她了!”澄轻轻的抚摸着祖儿的头发。

    “原来,是为了她,我早就应该知道不是吗?”玉娆突然想起,她刚刚到白屋的第一天,就看见过的澄看着祖儿的眼神。

    “怎么,你也后悔了?”阿宝是最后一个出现的,还有点气喘,看来是跑过一段。“时间刚刚好,上一次轻松的就让你坏了我的十三杀,不过,那一天我不在,今天刚好,让你见识我的十三杀阵!你站的地方正好是死关,我是施法的术士,一切都完美无缺了!”阿宝轻松的拍了拍手。

    “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玉娆尖叫着,她的灵体在空中不停的旋转着,一股黑气从她身上散开来,开始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

    “阿宝,这是哪一招?”祖儿从来没见过这阵式,倒还真是有点害怕了。

    “她是在把体内的怨气转到体外,这样就可以一瞬间增加自己的力量,她以前杀人应该就是这样的吧!”阿宝全神贯注的盯着玉娆,紧握着拳头,随时都准备冲出去。

    “算你明白!不过,你还是去死吧!”一道乌黑的气直冲向阿宝。

    阿宝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平伸,推了过去,一道紫气冲出,瞬间就把那道黑气反推了回去。

    玉娆的魂体突在地消失,又在另一处出现,刚好躲过了阿宝的攻击。

    “阿宝,她已经不是普通的凶魂了,我们不能再放过他一次了!”梵看着玉娆,情绪有些紧张。

    “那么你要怎么办呀?佛祖舍利和金钢降魔杵都没有用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吗?”阿宝问他。

    梵一笑,说:“幸好,我带了我的珈裟来。”梵从袖子中扯出他的金身珈裟来,不过因为太久没有用,都已经揉的不像样了,显得特别破旧。

    “哦,梵,我这里还有你的金钢经!”泪萦忙从自己衣襟内扯出用红线串了掛在脖子上的金钢经。

    泪萦自然不需要什么佛祖的保佑,她可是在为了梵找想,梵已经丢了十四本金钢经了,其中还有一本是金铂的,那可是五台山的大师送给梵的。这一本是血经,如果再丢了,梵可能都要被逐出佛门了。

    “哦,原来在你这儿?”梵慌忙接了过来,刚刚从珈裟里头没发现这本经书,还真把他吓得一身汗出来。

    梵展开金身珈裟,那上面的佛宝闪亮,玉娆才突然觉得压力袭来,返身想要逃跑,阿宝却已经走到玉娆刚刚坐过的那张靠背椅上,端正的坐下,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十三杀阵才真的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子里响起凄惨的哭叫,原来,玉娆的现身,已经在这里聚集了不少的怨灵,被十三杀阵波及到。

    祖儿抬起头,紧盯着玉娆,在阴阳眼的注视下,玉娆根本就无法隐身。

    “学姐,救救我,你快救救我!”康晶的魂也出现在了空中,她一边躲避着阿宝十三杀阵中的威力,一边向着泪萦求救。

    “对不起!”泪萦摇摇头,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领域了,她也不能再慈悲一次,这毕竟是太冒险了!

    “泪萦,你要杀了她吗?你看好了,这就是你当年救下的人,你真的不管她了吗?”玉娆尖叫着。

    “住口!如果不是你,她会有今天吗?我今天就杀了你,为她报仇,她死的也不怨了!”梵上前一步,双手捧着珈裟向空中一抛,那珈裟飞起在空中,向着玉娆罩了过去。

    玉娆险险的闪开了,但梵已经展开了那本血写就的金钢经,开始大声诵读着起来。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梵只有在念经的时候,才真正的像一个修佛之人的样子了。

    玉娆的灵体的颜色已经越来越透明了,而阿宝也已经咬破了自己右手无名指,她最凶的一道咒,就藏在这无名指中,阿宝对着玉娆的方位,轻轻的写了一个“杀”字。然后向玉娆的方向推了过去。

    “啊!”玉娆惨叫了一声,落到了地上。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泪萦冲到前面。

    “泪萦!”梵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伸手去扯过泪萦,一面念了一道咒语,暂时止住了珈裟的下落。

    “玉娆,告诉我,高红在哪里?你杀了齐琳之后,高红在哪里?”泪萦高声问她。

    玉娆在地上抽动着,听见泪萦的问题,抬起眼来笑了,说:“高红?高红是谁呀?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玉娆,告诉我吧!最后,还是为自己积点功德吧!我可以让梵给你一个善终!”泪萦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梵得用力抓住她,才阻止住她扑过去。

    “泪萦,我为什么要杀齐耀呢?又为什么杀了齐琳?泪萦,有因必有果!”玉娆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祖儿已经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扑进了澄的怀里。

    “死不悔改!”阿宝恨极了,挥手甩出天雷劫,就在玉娆的头上炸响了。

    玉娆这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劫数终于还是来了,转眼看见澄正看着她,又对他叫道:“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负了我们!”

    但梵不再给她翻身的机会了,他将手握紧成拳,金钢经随之合下,金身珈裟也同时落下,“噗”的一声,玉娆已经化做了阵烟,完全消失了!

    沙悸低声念了几句四海清平谣,渐渐的,那幻世也消失了,除了康晶的尸体,真实而残酷的躺在地板上,刚刚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文 第10章 未到结局
    康晶死了,官方的说法是疲劳过度导致猝死。

    当然,澄和沙悸都清楚,他们为了这一结论,很费了一番工夫。

    康晶的亲人都在外市,而她生前与自己的亲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了联系,当他们得知康晶的死讯之后,大都是淡漠的表情。于是,为康晶筹备葬礼的工作就落到了泪萦的身上。让泪萦一个人做这么繁重的工作,倒不是因为其他的人冷漠无情,而是在做正经事这方面,阿宝和祖儿之类明显缺少天份,为了避免越帮越忙这种情况的发生,泪萦还是决定凡事都亲力亲为的比较好。

    大约在康晶死讯传出的两个月之后,泪萦为康晶举行了葬礼。

    时间真是最好的疗伤的药,这个时候,人们大都已经把恐惧悲伤这些情怀淡忘,康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入土为安。

    站在康晶墓碑前,看着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公式化的献上几支花,那样的冷淡,让泪萦伤了心,还真诚的为她落了泪,但,毕竟泪萦也是个不会哭的人,居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而虚伪,也就很快收住了。康晶就这么走了,没有人伤心。

    她生前究竟做了多少事?多少是错的?又有多少是伤害了谁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追究,因为根本没有人还记得。

    “那不是你的错!不全是你的错!”泪萦轻轻的说,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里面的女人正安静的微笑。

    “我们走吧!”梵从后面过来,伸手揽住泪萦的肩,每当她伤心时,他就会手足无措,一点不错,她就是他一生难逃的劫数。

    泪萦又怔怔的看了那墓碑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走到公墓外头的停车场时,一个女人刚刚下了车,正往里走,她戴着墨镜,头蒙着黑纱,很像是个未亡人的装束,但她的手中捧着一大束金黄色的亚洲百合,当泪萦与她擦肩时,那百合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冲进了泪萦的鼻腔,泪萦略一皱眉,她是不爱花的人,却觉得这香气异常的熟悉,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就在泪萦一脚踏上车的瞬间,心念突然一转,匆忙的向回跑去。

    公墓里头空无一人,泪萦走到康晶的墓碑前,添了一束新的花束,就是刚刚她才见过的那神秘兮兮的女人手里拿着那束亚洲百合。

    “怎么了?”梵追了过来,拉住泪萦很担心的问她。

    “梵,你说,如果高红她还活着会怎么样呢?”泪萦突然问。

    梵呆了一下,想了想,终于说:“还是别想太多的好!”

    泪萦抬起头来,看到梵英俊的脸上有犹豫的神色,于是莞而一笑,说:“我们走吧!”

    每一个案子都要有个终结,虽然每一次结果都不见得相同,但最后整理档案的永远都是同一个人——沙悸!

    不过,这一次多了阿宝和祖儿,不停的在沙悸的身旁碎碎念,对这一次的案子评头论足。

    “要我说呀,这事情如果一开始就让我去,早已经都解决了!”祖儿正喝着一杯奇异果优酪乳。

    “你?只会越帮越忙,我唯一的希望是,下次没有你什么事儿才最好!”阿宝捧着一个水晶碗,里面盛了一碗红彤彤的杨梅,那是沙悸特意为她腌制的,腌了一小坛子,今天刚刚成,可阿宝已经吃下去了大半!“那女人一来时,我就很讨厌她,原本我的直觉是不错的,她是个死人呐!”

    “这么说还是你的功劳喽?哼,算了吧!要不是我最后关头设计了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祖儿得意的都快飘上天了。

    “天衣无缝?!你也敢说,你根本就连个计划也没有,幸好最后是澄出手,如果不是他展开了幻世,我们藏在哪儿呀!”阿宝对祖儿的说法嗤之以鼻。

    “好了,你们两个,又在吵了!”澄从楼上下来,挺无奈的说。“悸,你也不管她们,这么吵你也能写得下去?”

    “澄,阿宝欺负我了,你要帮我,不许帮她。”祖儿娇笑着对澄说。

    “我欺负你,哎呀,真懒得理你!喂,你还没有写完啊!”阿宝瞪了祖儿一眼,又贴到沙悸的身边抱怨般的问。

    沙悸合上笔记本电脑,笑着对阿宝说:“写好了,你今晚想吃什么?”

    “哇,她还吃,她都吃了一桶梅子了,悸,你把阿宝当猪仔养呀?”不等阿宝答话,祖儿就抢先说话了。

    “你说什么?!”阿宝几乎要抓狂了。

    “喂,好了好了,在外面就听到你们在吵架呀!”泪萦和梵刚刚进门,梵倒是不大在意,泪萦可不行了,立刻就去把阿宝和祖儿隔开。

    “哼,我才懒得理你这个家伙!”阿宝白祖儿一眼,回头对沙悸说,“我今晚还是想吃柠檬鸡柳,酸酸的特别好吃!”

    “好啊,那你帮我榨柠檬汁好不好?”沙悸问她。

    “祖儿,你跟我回房间去,不许再惹阿宝了!”澄也顺势把祖儿抱进了怀里。

    “我不要,为什么我要回房间去!明明就是阿宝一直都在欺负我!”祖儿在澄的怀里挣扎。

    澄眨眨眼,又看了看正吃着酸梅的阿宝,突然就坏笑了一下,附在祖儿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嗯?!”祖儿怔忡了一下,转而就笑了,继而大声喊道,“阿宝,原来你怀孕了!”

    “啊?!”梵和泪萦惊呼了一声,齐齐的看向阿宝。

    阿宝的脸从来没向现在这么红过,那一碗腌酸梅,突然成了烫手的山芋,吃不得扔不得,恰又引起了别人无限的联想。而沙悸只在一旁高深莫测的笑着,也不辩解。

    “祖儿,我宰了你!”

    下一瞬间,阿宝终于爆发了!

    那时,澄刚刚用脚踢上了房门,外头即便是山崩地裂也与他无关了。

    “你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黑眼圈都跑出来了。”澄小心的把祖儿安放到床上,微笑着说。

    “澄,我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祖儿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嗯?!”澄没怎么在意,通常祖儿的大事都是些根本不值一提的零碎。

    “我们的委托人都死了!”祖儿特别认真的说。

    “挺失败的不是吗?”澄笑笑说。

    “不是啦!这就代表咱们这一次,一毛钱都收不着了。澄如果一起这样下去,我保证,咱们很快就会露宿街头了!”

    “哎呀,我倒是没想到呢!”澄装模作样的说,“那么如果我们露宿街头,你怎么办呢?不要我了,回家去吗?”

    “才不要!我可以赚钱呢,澄,等我赚到很多钱的时候,嗯,我们做什么呢?”祖儿打了个呵欠。

    “是呀?我们做什么呢?”澄好脾气的哄着她。

    “不如,我们也来生个宝宝好了!”祖儿的声音开始含混不清,人也往澄的怀里拱了过去。

    “嗯就听你的!”澄的蓝眼睛笑得更厉害了。

    “澄?”已经困得不行的祖儿,勉强抬起了眼,看着澄。

    “什么?”

    “梵杀她的时候,你难过吗?”

    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祖儿会问这个问题。

    “祖儿,我是不该那么做的,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得不做了,我讨厌有人伤害你!”澄的声音温柔的可以让人窒息。

    “下一次,我会蒙住你的眼睛的!你看不到,就不是你的错了对吗?”祖儿的头低下去,“我上辈子是不是只猫来着,为什么一靠近你就会睡着呢?”

    澄低头看她,在自己怀里踡着睡觉的祖儿,的确像只猫!

    嘿!祖儿,原来,你也不记得前生了是吗?

    前生啊?谁记得呢?

    穿绿色制服的邮差,将一封信投入了白屋门前的邮箱。现在它正在那里静静的躺着,等着明天。

    只要明天还来,结局未到!
正文 第1章 古镇的来信
    异人洞***的每个早晨,都是忙碌而混乱的。

    不肯起床的祖儿,赖在床上缠人时,澄都会很无奈,很头痛。而刚起床的阿宝,脾气火爆的很,每每这个时候,连脾气同样火爆的梵也不敢惹她。因为沙悸天还没亮时,就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这世界上唯一治得了阿宝的人不在时,还是不要惹那种疯起来不要命的女人比较实在。

    最忙的就是泪萦了,多不幸,她得做六个人早餐,其实只能说是五个半人,像她这样的,吃不吃早饭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大不了就多烧两炉香罢了。

    所以,当门铃响起来时,异人洞***的怪人们是非常惊讶的,惊讶的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开门的好。

    “有没有搞错,出门不带钥匙呀!”阿宝气冲冲的拉开门,动作大了点,这危楼有点承受不住,欶欶的直掉灰。

    门外的人吓白了脸,阿宝仔细一看,骂错人了,门外的不是沙悸,而是个邮差。

    阿宝就是阿宝,骂错了人,也能面不改色,哼了一声,问道:“什么事呀,要这么早来按门铃。”

    邮差有点全身冰冷,真恨这破楼,怎么刚好立在自己的管区里。但又不好不回答,就小心的说:“有信!寄给一位叫洛宝宝的人!”

    阿宝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在那邮差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才又哼了一声,伸出手去,说:“我就是,拿来!”

    阿宝在与邮差对话时,梵就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他的心情实在是挺愉快的,佛祖居然会安排这么个倒霉的人,在阿宝最可怕的时候来招惹她。然,亲眼去看当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可以偷听一下,也足以娱乐一下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怎么突然就没什么动静了呢?!

    泪萦从厨房出来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一再的问自己,站在门边的那人真得是阿宝吗?原来阿宝也是会哭的吗?

    那封由邮差交给阿宝的信,正在客厅的茶几上躺着。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信封,鲜红的底色,仿佛新染了什么人的血,信封上的字却是用白色颜料写上的。是极为清秀的小楷,只看那字,就容易想像那只握笔的手,该是怎么样的纤细温柔。然而,却颤抖的厉害。

    “这是古原镇的信吗?”泪萦小心翼翼的问,她只不过是联想到了一年前,阿宝也收到过一封奇怪的信,不过那时候,阿宝一见了那信封就欢喜极了,后来,还是祖儿告诉泪萦,会有那种信封的,只有古原镇那座百年古家老宅里住着的两姐妹,只有她们把自己的喜悦伤悲上升到了信封上,让收到的人一看就已然明白了。

    在沙悸怀中抽泣的阿宝点点头,祖儿的脑中却轰响了一下,她真是该死了,怎么竟然给忘了。这是古原镇的信没有错,是出自那对于世隔绝的孪生姐妹的手。

    而红色信封,白色颜料,这么特别的信封,只是为了传递一个消息,当生命故去,鲜红血液凝结,只留下仍生活在这世上的人们,苍白凄惨的回忆。

    “是灵还是韵?”祖儿轻声问。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奇特的两姐妹,住在阴冷的百年古宅的姐妹。

    “祖儿,是韵啊,韵,她死了!”阿宝定定的看着祖儿,又有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祖儿的心被猛得揪了一下,突然就麻木了,不知道痛了。

    竟然会是韵啊!

    一时间,关于古原镇、古家老宅、灵韵两姐妹的回忆,全都凝成她们离开的那个清晨,在蒙蒙的薄雾里,韵穿着她最漂亮的绣花长裙,站在门槛内看着她们的眼神。

    那随着风飞舞的裙上,绣着什么样的图案呢?鲜红的,现在想来,也许是桃花吧!

    桃花呢?桃花的季节早已经过了太久了,而那渴望的眼神却还在她们的脑海里纠结着,是什么人会对这碌碌红尘有那样的深的渴望呢?也许只有韵吧!然而,眼看着又一个秋天就要来了,韵却始终没能亲身感受一下,这世界的美、这世界的魅、甚至都没机会来感受一下这世界的残酷。她却要独自一个在陌生中上路了。至于前途若何?这件事情,就算是泪萦,也是无法预料的。

    去古原镇的车,一天只有两班,阿宝和祖儿是赶下午的那一班,往古原镇去的。

    车上的人少得可怜,零星的散坐在车厢各处,没有人说话。这倒是合她们的心意,她们现在正心乱如麻,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情。

    想来,到古原镇时,大概又会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吧?

    就像是那一年,她们踏进古原镇时,天在她们的背后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那样浪漫的情景,直让祖儿想起来就会大笑,然而,这一次,怎么就笑不出来呢?

    心里眼里,全都是韵的影子。

    “如果我也能离开这座房子就好了!”

    “祖儿,我不相信我和姐姐要这样孤独的老死!”

    “阿宝,我很快就会死的,我知道,我会比姐姐还早就死去的,因为我的心是活的。”

    韵说话,眼中是清楚的绝望,但没有泪,泪,早已经流干了!

    阿宝把脸侧向窗外,祖儿不忍看她,怕看了,会和她一样流泪的。

    其实会认识灵和韵两姐妹,完全是一次巧合,倒霉透顶的巧合。      
正文 第2章 深山古宅
    她坐在被轿夫们刻意的巨烈摇晃着的轿中,手心里紧紧握着那个象征着吉祥平安的红透了的苹果。她看不见的外面,喧天的喜庆锣鼓声,初时还觉得那声音响得太过刺耳,而现在竟然也已经习惯了。

    今天,她是新嫁娘,就得守着祖宗留下的新嫁娘体统,从盖上那方喜帕开始,就不妄言不妄动,任凭喜娘牵了她,跪、立、走、坐,似乎她已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拉线木偶。

    她嫁得远了,这一路上轿夫已经歇了三回,而婆家还没有到。她当然看不到外头的世界,一睁眼就是那喜帕晃眼的红色,血一样的,沉沉的向着她压过来。

    其实她也冲动过一下,想要摘下那盖头,回头瞧瞧娘家方向。然而,那却不是她的权利,摘这盖头是她马上要见到的相公的权利。突然有了点伤心的感觉,原来,这喜帕并非是为了给新娘妆新遮羞讨吉祥的,而是为了让那些嫁出门的新娘们,不能看见回家的路。当她一跨进这顶花轿,夫家就成了她唯一的家。即使是死了,她的魂灵也永远都不能走回头的路。

    祖儿突然醒了,看见阿宝还在烛光下面看那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古书。

    “阿宝,睡吧!”祖儿含糊的说。

    阿宝走到床边,掀开帐子,见祖儿正下意识地揉眼睛,那样子稚气的紧。

    “我吵醒你了?”阿宝问道。

    “没有,是自己突然醒了的。你在看什么那么用功?”祖儿坐起身,倚向床头,后背靠在木头的床边上被硌的有些痛,才一下子清醒了,原来自己并不是睡在自己家那张舒服的大床上。

    祖儿叹了口气,才想着要抱怨几句,却被阿宝兴奋的低语打断了,“知道吗?祖儿,咱们这次撞到宝了。”

    祖儿很惊讶的看着阿宝,须知,阿宝根本就是个冷漠得人,只有在遇见格外难缠的鬼魂时,才会这般的兴致高昂。这倒让祖儿也来了兴趣。

    “你看这个!”阿宝将蜡烛移过来,一边翻开那本古书的头一页,用手指点在一个奇异的图案上。

    那是一个半弯的月形图案,一条赤红的小蛇从月中央钻出,借着月光,放出诡异的光芒。

    “这是,巫仙族的图腾?”祖儿小心翼翼的说,仿佛自己都不也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阿宝兴奋的点头,眼睛闪闪发光,说:“没错!”

    “可,巫仙族大概在二百多年前就消失了!”祖儿不相信的轻呼。

    “是逆天,灭族了!”阿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她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怎么会有这个图腾的?”祖儿问。

    “我刚刚无意间翻到的,从墙壁的缝隙中掉出来了。我看了一些,似乎是些记事,也许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知道吗?也许能解开巫仙之谜呢!那可是最接近仙族的一族人呢?”

    祖儿看着她,突然笑了,说:“阿宝,你现在倒像是个研究历史的老学究一样呢!”

    阿宝白了她一眼,轻敲了她一记,说:“睡你的去吧!”说完连蜡烛也拿了去。

    祖儿还算是有良知的人,因为一到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了(注意只有在睡不着的时候,而且祖儿失眠的时候很少很少的。)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祖儿一向是个耳根很软的人,所以才会被鬼骗了那么多次的,而这次更加离谱,居然让梵他们费尽周折才捉到的惑魂,轻易的给放跑了。

    结果,当然是谁惹的麻烦谁解决,祖儿和阿宝只好万里追魂,鬼魂倒是捉到,不过,她们可在陌生的山区里头迷路了。

    那夜偏偏是没月亮的,阿宝和祖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里晃。远远的竟瞧见几盏灯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终于有救了!”祖儿欢呼起来了。

    “哼,你的精神还不错嘛!”阿宝哼了一声,她快饿昏了,这个时候谁也期待她还能和颜悦色。

    “阿宝,你走快一点吧,我都快饿死了!”祖儿在前面喊道。

    “别对我说饿这个字,我会发疯的!”阿宝嘟囔着。

    可是祖儿总没听见,开心的走在前面。

    “呵,好有气势的大宅子呀!”祖儿仰头看着面前这宅院那高高的木制大门,在檐下灯光中看来,这大宅显得古老又透着阴沈。

    阿宝才要说话,祖儿却等不得了,已经上前扣响了门扉。

    良久,门里才有些响动,接着听见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问道:“是谁?”

    祖儿忙答道:“我们迷路了,能在这里住一晚吗?”

    里头沉默了一会,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表情严肃的老人探出头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祖儿和阿宝一眼,沈吟了一下才说:“等一下,我要通报小姐一声。”说完又关上了门。

    祖儿刚想再说话,大门却无情的又关闭了。祖儿回头看着阿宝撇嘴说:“没事吧,还得通报,也太夸张了吧?他是不是在拍古装大片呢!”

    阿宝的眼光却落在檐下那几盏灯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门内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开处,出来一个穿着素色长初裙的漂亮女孩出来,一看见她们,就满脸惊喜的问道:“你们真得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呀,我们迷了路,你能让我们在这儿住一夜再走吗?”祖儿忙回答。

    “太好了,进来,快进来吧!住下好了,住多久都没有关系。”祖儿看了阿宝一眼,对眼前这女孩子没来由的热情很是摸不着头脑。但既然主人都同意让她们住下了,傻瓜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于是,她们就跟着那女孩走进了这年岁分明已经很久远的老宅子里。

    “真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人呢!我从来没有出去过,你们能不能讲给我听听,外面是不是很好玩,有没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呀?”那女孩在前头走得飞快,丝毫不管她们对这个院子很不熟悉.

    “二小姐!”就在那女孩兴奋的边说边走到大屋前时,一个很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

    祖儿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满头银发的威严老妇站在灯影里,紧抿着唇盯着她们看,似乎她们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

    “福婶,你也起来了?!”那女孩看着老妇,似乎并没被对方严肃的神情所吓倒。

    “二小姐,大小姐已经起床了,请两们客人到厅里见面!请二小姐先回房去吧,我可以带两们客人过去!”福婶严肃的对那女孩说。

    “为什么?我可以带她们去的,福婶,您只管姐姐的事情就可以了,不必管我吧!您不是说过吗?继承这个家的,终究不能是我这样的女孩,那么您就去伺侯姐姐就可以了,我不需要您来管!”女孩冷冷的回应。

    福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忙低下眼帘,用很是谦恭的语气的说:“二小姐,我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请二小姐不要听信谣言。”

    “哼,那就请福婶您带路吧!”那女孩冷笑着说。

    福婶忙鞠了一躬转身走在她们的前面。

    祖儿和阿宝交换了一个眼神,祖儿吐了吐舌头,这种对话对于祖儿来说可是太奇怪了,她只在那些民国大戏里面听过这样的对白。可是看看这个大宅里处处透出的奇怪,真是让她有点转不过弯来。

    可是阿宝却不知道再看些什么,没有理她。      
正文 第3章 回到古宅
    古家那座百年老宅,座落在古原镇的尽头。虽然还是那条石板路,但阿宝就是觉得和上一次来得时候不一样了,鞋跟敲地时的声音,闷得让人无法喘息。甚至街道两旁的房子,每一间都渗出寒冷来。

    还隔了很远,就清楚的看见古宅的轮廓。因为那门廊下,此刻点着亮亮的灯,白色的灯笼在太阳出来前最黑暗的天空下面无力摇动。

    白色,原来也是很容易让人心碎的颜色!

    古家开着大门,这是古原镇办丧事的风俗,有新丧的人家,是要彻夜点着灯,开着门的,是为了提醒那将远去的灵魂,家在这儿,永远都在。

    古家的管家原叔和他的儿子一起坐在门厅里,眼睛都红肿着,看见祖儿和阿宝来了,脸上都有激动的表情。他们当然是很难忘记这两个女孩的,她们在这里的那些时日,古家仿佛真得成了一个温暖的家,而不是寂寞的空城。

    “原叔!”祖儿轻轻唤了他一声,眼看着老人泪如泉涌。

    “大小姐一直担心,怕你们有事不能来了,镇上规矩,未出阁的小姐,停过三七就要入土为安。大小姐不愿意,大小姐要一辈子守着妹妹的灵柩。可这怎么成呢?”带阿宝她们去灵堂的路上,原叔声音颤抖着向她们讲述。“幸而是镇长带着几位长辈来劝住了,这怎么成呢?终究也是没出嫁的女孩儿,做不得傻事的。”

    “灵,她还好吗?”阿宝轻声问。

    原叔长叹了一声,说:“大小姐现在越发不像人的样儿了,手总是冰冷的,整天不吃不喝,到现在连眼泪都没有。来帮忙的人都不敢看她的眼睛,都说要防着些,怕她寻短。还好有镇上的乡亲来帮忙,你们也知道的,古家就是缺人。”

    灵堂就设祖儿和阿宝第一次来时呆的大厅,那一天,灵和韵从后堂走出来时,祖儿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子,哪有那么超凡脱俗的人呢?后来,才知道,若人天天生活在一个根本就远离俗世的地方,自然都会变得脱俗了。

    现在前厅的正中摆着一口石棺,上面凿着韵的名字,这石棺她们不陌生,还有一口是为灵准备的,听韵说那是祖宗备下的,古家的后代死也要死在祖宗的安排里。

    “我是不会死在这口棺材里的,只要一靠近它,就会全身都很冷,我才不要,我宁愿把自己烧成灰,也要最后那一瞬间是温暖的。”韵说话时,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光来。

    然而现在,她却还是躺在了这口棺材里面,冷气就这么顺着眼,跑进了人的心里。

    灵跪坐在石棺旁边,低头在看火盆里燃烧的火,那火苗正吞噬着一张张纸钱,火光映在古灵的身上,好歹还给她染上了一丝活气。

    “大小姐,洛小姐和祖小姐来了,连夜赶来的。”原叔上前,轻轻的说。

    灵缓缓的抬头,她的脸更加枯瘦,还有美丽的轮廓,但仿佛是在一瞬间,她的生气被抽走了。

    灵定定的看了她们一会儿,终于说:“韵她死了,我唯一的妹妹死了!”一边说的时候,眼泪就流了下来。

    即使像祖儿这么心硬的人,也忍不住了,捂住脸痛哭。

    于是,这哭声就像传染一样,灵堂里那些来帮忙的乡亲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痛哭起来。

    “唉!”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声叹息。

    阿宝分明是听见了,但没有抬头去看,这样的时候,有人叹息并不奇怪吧?

    只是熟悉,那叹息声好熟悉,但,阿宝已经分辨不清了……

    阿宝和祖儿又住在了那间她们很熟悉的西厢,当然,这一次没有了红娘抱枕、月下偷期的诗意,也没有了入戏的心情。阿宝坐在窗下书桌边,抚摸着桌子的动作,让人感觉她也有些手足无措。

    是呀,虽然和韵只有那么短短几日的交往,但毕竟也是朋友,而且,那在阿宝的心里,一直还记着那时,韵对外头的世界有着多么深的渴望,可渴望却永远都不能实现,这样想来,怎么不让人伤心呢。即使是看惯了生死的阿宝,也难免就会觉得这世事未免太无常了。

    “阿宝,你还记得上一次吗?你就坐在哪儿,看了半夜的书!”祖儿觉得房间里气氛太闷了,所以就找了个话题。“唉,你那次看的那本书,好像……”

    “是巫仙族的一本记载呢!”阿宝声音有些低沉,她知道那是祖儿的好意,但一时间还真是转不过心情来。

    “你说,那个人会灵她们的祖先吗?如果那样的话,这个家这么奇怪也就正常了。不过,我最好奇的就是另一口棺材!”祖儿说。

    “祖儿?”阿宝抬起眼来看她。

    “阿宝,说真的,你仔细看过那口棺材吗?那一口上应该是刻着灵名字的吧?可我总是觉得,我们从来都只看过一口棺材呢!”

    “可是,韵说过是有两口的呀,不是说,她们终究是会死在那里的吗?我也没仔细看,你知道,古家特别的黑!”

    祖儿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对于她来说,韵的死太突然了,因为突然所以显得蹊跷,而且,她没有告诉阿宝,在这座古宅中,还有好多东西非常的特别,甚至有一些是她可以用左眼看出轮廓的。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祖儿心里有个预感,这一次,她们会遇到一些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的!
正文 第4章 头七
    “头七时,很多灵魂也是会回家的!”

    祖儿发觉自己说完这句话时,灵的脸更加惨白的吓人了。她知道,灵一向都相信、且恐惧。这就是两姐妹最大的不同了,死去的韵是从来不相信有鬼神存在的,不相信过得就轻松一些。而灵却是在自己的茧中,把自己越缠越紧了。

    “灵,不想见韵一面吗?”祖儿问她。

    “我怕,祖儿,韵会是什么样子呢?像死去时那样吗?”

    灵是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早晨的,韵躺在南阁楼那已经腐朽了的楼梯前,身下的血染在长了青苔的石头地面上,凝成黑色的一片,只在嘴角处还有一抹鲜红,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眼睛张得大大的,无神的看向上方,也许透过天花板,能看到外面灰蓝色的天空吧!

    “怎么会呢?韵是不幸,并非枉死,她那么爱你,自然会拿最美的样子来见你的。”阿宝安慰她。

    灵点点头,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还有韵,如果早饭开得晚了,她就会吵得人不得安宁的。”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却显得阴森森的。

    看着这样的一个背影,总会让人感觉悽楚。

    祖儿总觉得沉默更让人难受,就说:“我才发觉,灵和韵真得是很像的。”

    “她们是双胞胎嘛,当然像!”

    “不,我是说走路的样子,韵也是这样,脚跟不爱落地。”

    “是吗?以前倒没发现呀!”

    “我们以前几时注意过灵呢?”祖儿叹息了声,突然觉得自己话说的错了,但已经晚了,阿宝看了她一眼,又沉默下去了。

    古家老屋确实够荒凉,有些地方即使白天都阴暗,不见阳光,比如,韵失足摔下来的南阁楼。

    祖儿是无意间逛到这里的,来参加葬礼,终归是件很闷的事情。她已经开始想念澄那双会笑的蓝眼睛,想念自己在“异人洞***”里的那张大床了。

    楼梯下面还留有韵的血迹,祖儿那只红色左眼狂跳了起来,怎么回事呢?为什么那本不应该看见血色的左眼,竟也清晰的看见了血迹的轮廓呢?

    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祖儿向后靠了两步,想要靠上墙。却有一双手扶上了她。

    “小姐,你没事吗?”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祖儿回头,那男人外表很文雅,只是面容有些憔悴。

    “韵就是在这里走的吗?”男人没等祖儿回答,径直走到楼梯下,蹲下和身子轻轻抚摸那早已经凝结的血迹。

    祖儿不认得这人,但也能看出那男人眼中有很深的眷恋,她亲眼看着一滴滴晶莹的泪落在血迹上面,血依然是浓得化不开,把眼泪全数吞咽下去,没留下丝毫痕迹。

    突然间,狂风大作,天黑得很急,眼看要落下雨来了,祖儿红色左眼中突然有白影一闪而过。

    “韵!”祖儿刚叫了声,外面就雷声大作。

    南阁楼下,黑得如同深夜,男人打着了打火机,祖儿见他泪水已经干了,男人看了祖儿的左眼,突然问道:“你是有阴阳眼的祖儿吗?”

    “你是?”祖儿有些迷惑。

    “我是高阳,韵喜欢提起你,还有一个叫做阿宝的,你们的故事,似乎是她很珍贵的回忆。”

    “那么,韵是你的?”祖儿悟着了些。

    “我以为她可以是我的妻子!”高阳凄楚的一笑。

    “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韵!”高阳猛得回头。

    是韵?!哦,不,那是灵!

    她穿着素白旗袍,手执灯笼,在火光的映照下,苍白如鬼魅,而,她自然不是鬼魅,因为她真切的站在祖儿的右眼里。

    “我还担心你不能来,这样好,韵喜欢的人都来了,她会高兴的!”灯笼的光不算太亮,但祖儿仍能看见,灵的眼中放出了一丝光彩。转而,灵又对着祖儿说:“阿宝在写往生符,要我请你去帮忙。”

    祖儿答应了一声,跟在灵的身后走了,高阳先是愣了一下,也快步追上了她们。

    南阁楼又陷入沉寂的黑暗中,一阵阴冷的风吹起,似乎掀动了谁的裙角,忽然,又有一声叹息,幽幽的、轻轻的、飘散在风里。

    “我是做姐姐的人,怎么会为难她呢?若她真想嫁,我一定会答应的。谁知她竟然在夜里偷偷上了南阁楼。她不是长女呀,怎么可以随便去祖宗休息的地方。她居然要去毁掉古家祖先的遗训,她要脱离古氏一族。这是大不敬呢!祖宗当然就会生气!韵总是这样的,不肯听我的话,我说我们的命运都写在遗训里,她就是不信。不信的下场就是横死!其实,先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把韵的那口棺材,放在最靠东边,女儿不到出阁时,人就要去了。这就是我们的命!”

    晚饭时,高阳坚持要听韵离世的经过,见他执念若此,祖儿和阿宝都不好反对。

    而灵在讲这事时,口气波澜不惊,只是两行清泪,不间断的从那双已变得空洞无神的眼中涌出来。

    “都是我害了韵,是我的错!”高阳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

    灵低下头,轻声哭泣起来。

    “不是谁的错,是命!”突然,凭空传来这样一句,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是谁在说话!”灵惊恐的问。

    阿宝已经离开了座位,这声音不是出自她们任何一人的口,“祖儿!”她急促的唤了一声。

    “我在找!”祖儿警觉了起来,四处寻找。“没有!”

    “怎么会没有?声音已经来了,为什么没显形?”阿宝不解!

    “阿宝,是头七,况且,这里是她的家!”

    “是韵吗?真得是韵吗?不,我不敢看她,那样的脸!”灵歇斯底里发作,显然是想起了韵的恐怖死状!

    “灵,别怕,有我和祖儿在,如果你不想韵,我们可以让她离开,不会让她出现的!”离灵最近的阿宝,忙抱住她,安抚着她。

    “灵回房间去吧,也许不会来了!”祖儿帮着扶起她。

    只余下高阳,独自一个坐在原处,仿佛是在等待,又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祖儿没有随着阿宝一起在灵的房间陪伴她,而是一个人走了出来。她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看到韵的魂呢?在自己从前的记忆里,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夜里的古宅,更显得鬼气森森的,祖儿甚至会想,也许对于长年日久住在这里的韵来说,死亡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解脱。

    “不是谁的错,是命!”难道韵也说出这种宿命的话了吗?死亡真是奇特的东西!

    “祖儿!祖儿!”

    祖儿感到后背飘来一阵凉意,匆忙回头,身后是被风吹起的柳枝,飘摇着沙沙作响,没有人。

    “韵,为什么躲着呢?”祖儿闭上双眼,希望能够感知到韵的存在,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这让祖儿稍稍有种挫败的感觉,她的阴阳眼从来没有放过任何鬼魂。

    “这也没什么的!那里是她的家,她在那里生,在那里死,那里的一切都和她的气息联系在一起,她很轻易的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澄在电话的那一头微笑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祖儿嘟着嘴,使性子的样子。

    “可是以前我什么都能看到的呀,没道理嘛!澄,你究竟懂还是不懂呀!”祖儿气呼呼的问。

    “祖儿,韵并不是凶魂!你以前所看见的,都是要伤害,你所要保护的人,但现在韵的身上没有怨气,所以如果她不想让你看到,也是很容易的。不过,她躲不了太久的,不需要到三七,你就能够先感觉到她了。无论如何,劝她走吧,毕竟总是徘徊在生人居住的地方,不是鬼魂应该走的路。”

    “澄,我总觉得怪怪的,韵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她应该不会缠绕很久的。”

    “也许,她也有她的不甘心。祖儿,用心,用心去听听她的声音,找你想要答案不好吗?”

    直到阿宝回来,祖儿依然拿着电话,坐在床边发呆。

    “祖儿,你丢魂儿了?”阿宝有些担心的问。祖儿是很容易入魔的,她本来就是分不太清楚虚幻和真实的人。

    “阿宝,如果韵真的不走,你怎么办?”祖儿问她,眼光却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会写散魂符!”阿宝想都没想就回答她。

    “可是阿宝,韵是我们的朋友呀!”祖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祖儿,人鬼殊途,她如果执意不走自己应该走的路,她就不再是我的朋友。留她在世上,早晚是大害。与其到那时,你死我活的决裂,不如现在就送她走!”说到这里,阿宝也有些郁闷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来点上。看到祖儿依然苍白的脸色,就坐到她身边去,说:“祖儿,我们当然可以和鬼做朋友,但,他们留在世上都一定有个理由。可韵不行,她还没踏进黄泉路,一个不小心,就会走上绝路的,比死还可怕的不是魂飞魄散,而是为祸人间。我们既然是为这个而生的,就要做应该做的事情。”

    祖儿沉默了好久,终于才点了点头。
正文 第5章 不走的韵!
    头七过后的第二天,流言比光速还快的在古原镇上蔓延开来。古家那座阴沉沉的老宅子,向着四下散发出可怕的凉意。

    古家老宅中那无所不知的神秘家谱、流转百年的遗训上写的诅咒和南阁楼上画像中祖宗们的冷眼。这些恐怖被传了太多年,都已经渐渐的变淡了。倒是韵的鬼魂,一直在家中缠绕不去,给古原镇上纯朴的乡民带来了新的更大的恐惧。

    祖儿真的被纠缠的够了,韵不显身,但却却时时刻刻的让祖儿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阿宝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烈了,仿佛是只要韵一出现,就会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一样。祖儿不敢看阿宝的眼睛,只好一天坐在长了青苔的石阶上,抱着头发呆。

    灵怕极了,连伤心都少了,整天睁大了眼睛恐惧的看着四周,小小的一点动静都会让歇斯底里的发作起来。

    在这个时候,高阳的作用倒是很明显了。

    “你说,高阳是不是把灵当成韵了!”晚饭后,阿宝和祖儿在后院里散步时,阿宝突然这么问。

    “难怪吧,她们本来就是孪生姐妹,长得那么像。”祖儿叹息了一声,“我看高阳的样子,也是个痴情的人,再者说,韵的死,总也与他有些关系吧!可能韵真的很想嫁他。”

    “我总觉得,韵不像是胆子那么大的人。她一向那么恨那个南阁楼的。如果有可能韵一定会逃得远远的,她宁愿死,也不肯面对那些死人画像!”阿宝摇摇头,这一段日子以来,她的心绪一直很乱,甚至乱到都没有深究韵的死因。现在眼泪已经干透了,头脑也已经清醒了起来。

    “灵一直很爱韵的,应该不会不让她嫁吧!这一点我想不通。阿宝,想想看,那天灵在讲这件事时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灵很古怪,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阿宝伸手从柳树枝上摘了片叶子下来。

    “啊!”

    一声尖叫突然传来,显然是恐怖至极,声音都已经扭曲了。

    “是灵!”祖儿跳了起来,飞快向灵的卧室跑过去。

    灵缩在床的最里面的那个角落里,抱紧了被子,抖个不停。高阳比祖儿她们都来得早,祖儿和阿宝进屋时,他有些匆忙的从灵的床边站起身来,这一幕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尴尬。但看到灵那张惨白的脸后,就没人想要追究这些事情了。

    “出什么事了,灵?”阿宝关切的问。

    “是她,她来了,我感觉到了!”灵哭道。

    “是韵吗?你看到她了?”祖儿警觉的四下寻找。

    “不,我感觉到了,她坐在我的床上,她就坐在我的床上,她还要碰我的脸。”灵神经质般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是很冷很冷的。她为什么要纠缠在这里不走呢?我没有亏欠她什么,没有呀!”

    “灵,你冷静点!韵不走,不可能是因为你有什么地方对她做得不够了,她是不想离开你,她怕你从此就一个孤单的生活,所以,她还有眷恋。”阿宝安抚着灵。

    “什么眷恋?”灵突然直瞪着阿宝,“她不是眷恋,她恨我,她一直都恨我!从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了,她不走是因为恨,她要等我,等我和她一起睡到那口棺材里去。她就是那样日日夜夜的纠缠着我,提醒着我,我们是孪生姐妹,我和她的命运应该相同,我们应该一起睡在冰冷的石头棺材里,和这座房子里发生过的那些诡异的事情一样,永远的不见天日!”

    “灵,你冷静点!”阿宝伸手抱住了她。

    站在门边的祖儿脑中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轰响了一声,她怔怔的看向灵的方向,灵把脸埋在阿宝的怀里。一股股凉气,顺着祖儿每一根血管直往心里钻,让她忍不住全身都颤抖起来了。

    阿宝没留意到祖儿的反常,光是灵一个就够她受得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这一次已经是大大的破例了。

    可这时候,祖儿的脑袋却突然地特别清楚了起来。祖儿也许是孩子气的重了一点,但她并不是个傻瓜,而且做为与异世界的交集,祖儿的感觉相当敏锐。但澄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从来不让她有太多思考的机会。祖儿不知道澄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怕她失去了那个童真的心,或者是害怕她思虑太多时,反而迷惑了自己。

    但这一次,祖儿直觉的认定了,她和阿宝将要解开一个秘密,解开流传在古原镇上,关于古家老宅的迷样传闻。

    “悸!你快告诉我,那个巫仙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民族?为什么会被灭族呢?”祖儿躲到外面拔通沙悸的电话。

    “祖儿,你知道这些干什么?你现在可是去参加葬礼,怎么有心情研究这些东西呢?”沙悸在电话的那头很是奇怪的问道。

    “哎呀,你别又跟我装傻,阿宝回去一定把她发现的那一本古书给了你。你别说你不知道啊!快,快说说,先说点简单的也行,总比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待会阿宝可要回来了!”祖儿着急的叫唤着。

    “祖儿,我是知道那本书,也看过它,但里面的东西我没办法告诉你了!”沙悸这才严肃了起来。

    “为什么?!”

    “我看到那本书时,里面已经什么字都没有了,我想应该是”绝望“吧!”

    祖儿脑中轰的一声响,忙问道:“用不知川的泉水写成的吗?那不就巫仙族最后出没地方吗?”

    “祖儿,原来你有看过祖师爷留下的历史课本啊!”沙悸笑了一声,又说,“我已经看过了,不是不知川的泉水,知道吗?我闭起眼睛的时候,能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仿佛是药味,但又有点咸涩,又像是眼泪,但不管是什么。写这本书的人非常厉害,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不知川的泉水都能做出”绝望“来,术士本身才是最关键的,恐怕,连阿宝也不行吧!我不知道阿宝的外婆行不行,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去问一问。”

    “悸,你是说我们要……”

    “祖儿,听我说,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我的消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古家的先祖,我怀疑他没有那么容易就……”沙悸沉吟了一下,仿佛要想想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祖儿,一定不要随意的去探查这些,你知道,澄的幻世之心,这一段日子很不安定,如果你们再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没完全没办法了!”

    “悸,澄他,他的幻世之心在动了吗?悸,我们要快回去吗?”祖儿一下子担心了起来。

    “不,没事,现在梵在念经呢!澄他,不是每一次都顺利的渡过了吗?听着,你在阿宝身边就劝她一句,即使是错了事,也放了它们一马,就算是为澄再积一丝善念,功德多了,总会得好报的!”

    “嗯,我知道了!”祖儿在这边用力的点点头,虽然她知道沙悸看不见自己,但也想以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再加把力。
正文 第6章 亡灵之约
    祖儿真得想不再去追究古家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她的心早已经飞回了家去,澄现在怎么样呢?那颗不安分的幻世之心,就像是沉睡的火山,时时刻刻让他们担忧、让他们恐惧。

    为什么会是澄呢?轮回的安排为什么会如此的奇妙,却不近人情。

    路家在法术家是那样显赫的家族,居然偏就选中出生在这个家族中的天之骄子,可更加的奇妙的是路遥和澄,同月同日生,相差两岁的亲兄弟,命运却如此的不同。遥可以过着让他们这些人羡慕极了的平凡生活,而他们却站在两个世界的边境,一手还要紧紧抓住澄的手,担忧着他会离去,沉进无边的黑夜里,那双蓝色眼眸,不再分辩出善良与罪恶的区别。

    “祖儿,如果我走了,你一定不要找我,好吗?”澄曾经这样说过。

    怎么能呢?她永远也不会丢下了澄,就像澄从来都不会丢下她一样,可,如果真得有那么一天,她又会做出什么样决择呢?

    祖儿不知道,她也不想那一天会来!

    但祖儿不曾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她们的来意就发生了天大的改变,她们已经不能单纯的等待着韵入土为安了。

    这是韵二七的第四天,还是清晨,一声嘶心裂肺的凄惨哭声,突然在古家老宅响了起来。

    阿宝和祖儿从床上跳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匆匆的跑出了门。

    人们都聚集在佣人们住的小院里,原叔已经昏过去了,祖儿和阿宝过来时,大家正将他抬进一旁的房间里。

    但她们没空去看他,祖儿扒开人群钻了进去,只看了一眼,就忙忙捂住了嘴,在她后面过来的阿宝倒抽了一口冷气。

    福婶吊在了墙头,脖子下面勒了一根带着尖刺的铁丝,脚下地面上是一大滩半干未干的血迹。

    “天呢!”高阳赶了过来,看到这个情景显然是吓坏了,“这是…这是怎么了?”

    “刚才,原叔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一喊我们就出来了!”一个女佣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放下来吧!”阿宝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几个男人上前七手八脚的把福婶的尸体放了下来,又齐齐的抽了一口气,在福婶身后的墙面上是血写成的几个字!

    “满月,我等你!”

    祖儿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次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是死灵的邀请!

    “阿宝,我看见了!”祖儿回头看着阿宝。

    阿宝这一惊可不小,一下子满手心都是汗了!

    灵简直被吓死了,昏过去了两次,幸好村上的大夫在这里,推拿针炙忙了一阵子,才把她救回来。她就呆呆的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床顶,气若游丝。

    阿宝看得出来,高阳对灵是充满了担忧和关切的,虽然不好表现出来,但眼睛却一直关注着灵的方向。阿宝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韵才刚刚去世,而高阳和韵又是那样的关系。不过后来,就能够理解了。如果她是高阳,也难免会对那个与自己逝去爱人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更何况那就是爱人的孪生姐姐。

    “韵死了,是福婶第一个发现她的。”灵紧紧抓着祖儿的手,慢慢的木讷的说,“当时就把福婶吓昏了过去,这一段日子她一直病在床上,都是小玲和小珍在照顾她。她怎么会,怎么会?”

    祖儿头靠在床边上,也不答话,也没表情,就像根本没有听进去一样。

    阿宝看着她直摇头,她是最了解祖儿的。虽然从韵死到现在祖儿都没怎么哭过,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难过、没有受到震憾。而韵似还魂未还魂的整天在这个家里缠绕,灵像是神经质了一般的哭泣歇斯底里,这都让祖儿心力交瘁了,而且,现在有人死了,福婶的死,只是为了给她们带来一个死灵的约会。

    满月夜!

    阿宝不知道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们已经无路可退了,那是一个挑战,或者她们让步,让凶灵自由的出入人间;或者她们迎战,但敢于向她们挑战的,当然也非泛泛之辈。而这一次,她们只有靠自己了,家里人为了抑制澄那颗蠢蠢欲动的幻世之心,已经非常疲惫了,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这一次,阿宝真得体会到了生死未卜的感觉。

    “你要上南阁楼?!”听完祖儿的话,阿宝手一抖,拿在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虽然并没有碎,却也发出了很大的响动。

    祖儿却像座石像一样,眼睛直瞪着窗子外面的那一片漆黑,眼睛如黑暗一般的深邃。

    “祖儿,你是不是疯了!南阁楼是供着古家祖先遗像和灵位的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外人随便可以上去的。就连韵都……”说到这里,阿宝突然顿住了。

    “阿宝,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个南阁楼里,藏了古家的太多秘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那间放着石棺的小房间。记得那个时候,灵是怎么说的吗?”

    “这是祖宗们的安排,我们姐妹都要死在这棺材里头。靠东边窗下放着的是韵的,韵会先走,走在出阁之前。祖宗们说,未出阁就早夭的女孩儿,会放在东边的窗下。”

    阿宝当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灵所说的话,这么想来的话,那时的灵的确和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祖儿你究竟想做什么?”阿宝虽然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但还忍不住的问了出声。

    “阿宝,我很好奇。古家的那份遗训,写在南阁楼每个角落的诅咒,古家的先人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所知道的关于未来的秘密根本就不是平常人所应该知道的。他们怎么能够靠着一纸遗书,就操纵了这么多代人的生命和生活呢?”祖儿的左眼越来越红,仿佛是燃烧着一团火。“而且,今天那个邀请,你又怎么看呢?满月夜?在哪里等着我们呢?又为什么是满月夜呢?阿宝,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我觉得南阁楼就是解释这一切秘密的关键所在!”

    “好吧,我陪你一起去。”阿宝站起身,又再点燃一支香烟,放到嘴边后,突然记起沙悸那张温柔的笑脸来,动作就顿住了,于是烟就在空气中明明暗暗的闪动着火头,被人遗弃了一般的自生自灭着。

    “如果有梵在,也许会好一些呢!”祖儿笑了起来。

    “怎么?我们还有做不了的事吗?”听到梵的名字,阿宝就有点点不服气了。

    “不,当然不是。阿宝,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会走到古原镇来嘛!”祖儿歪着脸看阿宝。

    阿宝没有说话,脸上却露着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来。

    那一年,阿宝和祖儿追踪一个迷惑了无数人的惑魂。古原镇南边的山林,是那魂的死地,也是她力量最强的地方。阿宝和祖儿在那座山里转了两天,每一天在她们的眼里都是黑得不见天日的。

    惑魂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找到人最软弱的地方,祖儿看不见任何东西,那是她最怕的,如果她的右眼看不见了,她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的。而阿宝眼前的全都是父母为保护她不受伤害而死时,那混合着血和泪的微笑。

    “阿宝,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不会惧怕任何东西!无论我们是变成了什么样子的,我们始终都相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祖儿又像那一次一样,摸着了阿宝的手抓紧了她。

    “等夜再深一点,我们一起上南阁楼去,总也得像个做贼的样子吧!”

    午夜时,月亮隐在云的后面,刚好把阿宝和祖儿的身影藏了起来。

    古家老宅倒是个方便做贼的地方,古家本来就没有几口人,原叔一家人住在前院,客房在内院的东侧,而灵住在西厢。南阁楼是老宅里最荒凉的地方,因为和人住的地方离得太远,即使有些响动也不会有人听得到,若非如此,也许韵也就不会惨死了。

    来南阁楼的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问题,不过上南阁楼那些腐朽的木质楼梯确实添了些麻烦。

    南阁楼上黑洞洞的,祖儿是阴阳眼却不是夜眼,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却闻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下意识就捂住了鼻子。

    阿宝把火机打着,掏出一支燃了一半的蜡烛来点上。

    “我们这做贼的,有点明目张胆了吧?”祖儿笑了一下。

    “这就是古家神秘的南阁楼了!”阿宝打量着四周。

    墙壁上确实挂满了画像,排列的很有条理。

    “按排列顺序来看,那一幅应该是古家的老祖宗了!”祖儿指着正中的一幅说。

    阿宝举着蜡烛走近了一些,画的边缘已经有些残破了,但画中人还是看的很清楚。竟然是一个女人,妖娆至极的女人。

    “女的?怎么可能呢?”祖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供着祖先的祠堂,竟然把女性先祖的遗像挂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这是完全不合乎传统的作法。

    “而且,如果这是遗像的话,那么画中的女子也太年轻了。”阿宝仔细端详着那幅画,画中的女子也许就是三十左右岁的样子,这画没有一点严肃的味道,虽然隔了这么久的时日,仍能看出当初所用的艳丽颜色。“一定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吧!就连死时,也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下来。”

    “阿宝,她真得很像,很像灵和韵!”

    “这也正常,听说我的模样,就很像是我祖父的一位姑姑,这在一个家族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也许你的后代中某一个人,会很像是一位先祖也不一定呢!”

    “阿宝,问题是,我的左眼,我的左眼,也能看得到!”

    “你说什么?”

    “阿宝,这是一幅鬼画!”

    突然,外面一声霹雳巨响,阿宝手中的蜡烛熄灭了,紧接着大雨顷盆。      
正文 第7章 南阁楼
    祖儿是跑了老远到镇上的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得电话,在没有电的古家住了这么些天,她们电话老早就没有电了,衡量了再三之后,阿宝还是留在了古宅,如果她们两个人都离开,还真怕出事,不过,当听到澄接电话时那平缓温柔的声音后,祖儿的心情还是雀跃了起来。

    “澄,你没事了?”祖儿笑着问他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我怎么会有事呢,傻瓜!我听悸说,你们又捅了大篓子?”澄笑眯眯的说。

    “我们哪有?不过,澄,有件事情我真得找到悸才行!”

    “哦,梵的师叔去世了,是魔障,不得已才让悸去开路,昨天才走的。家里只有我和泪萦两个了。”澄温柔的回答她。

    “那怎么办呀?澄,韵的家里越来越奇怪了,昨天福婶死了,还留下了一个邀请。我和阿宝上了她们那个南阁楼。你知道,韵的祖先留了一幅鬼画!我和阿宝都不知道鬼画是怎么样才能画成的。”

    “鬼画?祖儿,你们这次遇到好玩的事情了。我告诉你,想要画成鬼画只有两种方法,但原料都相同,头发和血。不过,因为方法不同,目的不同,所以从什么样的人身上选取材料就完全不一样。”澄耐心的解释着。“如果是为了寄托灵体复仇的怨魂,会迷惑未成人的孩童,取了阴时生的男孩的血和进颜料里、阳时生的女孩的发制成画笔,来做画;但如果是为了不想离爱人而去,那就会用自己的发结了爱人的发,然后,用自己泪和上爱人的血,不过,取了爱人的血,元气大伤,另一半也活不久了。这个太激烈!”

    “怎么这么复杂啊?”在澄的面前,祖儿总是娇气的很。

    “那,祖儿,你记住,在鬼画上不总是画的,一定还写着些什么,如果没错话,应该会是一个名字,祖儿,如果你能看得到,那么就一定要把那个名字给找出来。”

    “名字?”祖儿沉吟了一下,笑了说,“我明白了,澄,不过,我不想自己去。我想下一步险棋!”

    “祖儿,只有你和阿宝两个人,你不要玩啊!”澄嘱咐她。

    “澄,我想打个赌!”

    “赌什么?”

    “爱!”

    澄没有说话,只是在电话那边笑,仿佛能感觉到祖儿心中的暖。

    “你们上了南阁楼?!”灵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怎么可以到那里去?你们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灵,你们这个家族远没我们从前想像的那么简单,灵,你现在是唯一知情的人了不是吗?韵缠绕着不走,是因为她也知道一些关于古家的秘密,她要告诉我们,你也不想她因为这个而永远无法进入轮回吧!”祖儿直视着灵,鲜红的左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告诉我们,把我们想知道的告诉我们!”阿宝站在灵的身边,口气出乎意料的严肃。“那个很像你和韵的祖先是谁?为什么她的画像会在最重要的位置?是谁为她画了那幅像?”

    “阿宝,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也不能说。这是遗训上面写着的,我们谁也不可以透露古家的秘密给外人知道。”灵抱住头,很痛苦的样子。

    “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灵,那一幅画像,根本不是人可以画得出的。我的左眼也看得到。灵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这只只能见鬼的左眼,也看得到那幅画。你们世世代代跪拜的那祖先遗像,根本就是一幅鬼画!”祖儿也站起身来了。

    “你说什么?!”灵愣住了,泪凝在脸上。

    而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高阳却站起身来,一只手搭上了灵的肩,说:“我们一起上南阁楼吧!我们去把所有的秘密揭开吧!”

    祖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息般的说:“就是因为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所以秘密才会是秘密,你怎么会不懂呢,韵!”

    “韵!”只有阿宝惊跳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灵吧!你会对那鬼魂恐惧,并不是你怕那张惨死的可怖的脸,而是怕她的出现会揭穿了这个秘密,在她死的那一瞬间,你们的身分就调换了,不是吗?”祖儿平静的问。

    房间里静的掉一根针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半晌,灵嚎啕大哭,“没错,我是韵,我才是真正的韵,死得是我的姐姐,是我的姐姐灵呀!”

    那天晚饭时,韵开开心心的告诉灵,高阳已经准备好了房子,他们可以结婚了,结婚之后她就可以离开这可怕的老宅子。

    “今天夜里,我们一起上南阁楼吧!”灵轻轻的叹了口气,用她一向那种飘渺的声音说。

    “为什么要上南阁楼?姐姐,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不要听他们的安排!”韵尖叫了起来。

    “韵,你在说什么呢?你要和我一起去求祖宗,让祖宗同意把你嫁出去,你不可以这么不敬祖先的,你知道,我们的命运都是祖宗们为我们准备好的,由不得我们自己作主的。”

    “不,要去你自己去!我嫁出去了,就不再是古家的人了!那些供在南阁楼的古家先祖,他们也都不再是我的祖宗了!”韵转身回房去了。

    灵重重的落座,心里有一种极不踏实的感觉。

    “我去了南阁楼,但去得时候姐姐就已经,已经死了!”韵抽泣着说。“我一开始是很害怕的,不过,如果我不扮成是姐姐,你们知道我会怎么样吗?我就要接过古家供奉的职责,我就一辈子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了。祖儿你们知道的,我是次女,只能无条件的接受所有遗训上的安排,不能违背,否则诅咒会落在高阳的身上,我不能冒险的!”

    “所以,你就扮做是灵是吗?”阿宝轻轻的问。

    韵点了点头,高阳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肩上,默默的向她传递着温暖过来。

    “韵,你当然骗得了我们,但骗不了你们古家那位神奇的先祖呀!”祖儿苦笑了一下。“别再说了,我们上南阁楼吧!现在是白天,神秘的力量都会小一些的。今天,我们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南阁楼永远都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即使此刻,这里点满了蜡烛也不例外。在烛光闪烁之下,那些画像中的人似乎浮了起来,直向人的身上心上压了过来。祖儿的双眼中,都是墙壁正中那个妖娆女子,出奇像着灵和韵的女子。原来用双眼同时看东西,是这么奇特的感觉。

    “这个似乎就是我们古家最老的一位祖先了,听说她是古家的一个媳妇,嫁来时,家中的男人们老得老病得病,幸亏有了她,古家才有今天这座老宅子。所以,她的像是供在正中的位置上的。”韵缩在高阳怀里,站在祖儿和阿宝的身后,很是害怕的样子。

    “为什么是这么年轻呢?”阿宝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姐姐在的话,应该可以告诉我们的。”一提起灵,韵的眼圈又红了。

    “能把遗训给我们看看吗?”祖儿问韵。

    “就在先祖像下面那个象牙盒子里头。”韵指了一下,她可没有勇气过去拿。

    祖儿走了过去,轻轻的把盒子拿到跟前来,盒子很重,雕刻的也很细致,但看象牙的材质,也知道,当时写下这遗训的人,家产必然非常丰厚。

    祖儿刚刚掀开了盖子,一阵阴风从房间的北面卷过来,一下子扑灭了所有的蜡烛。

    “你们怎么可以动古家的遗物呢!”是灵的声音,她从北面墙角走出来,轻轻盈盈的,更加称她脱俗的气质。灵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用责怪的口气,眼中竟有浓重的悲伤。

    “你终于出来了!”阿宝跨了一步,正好把韵和高阳挡在自己的身后。

    “你们能来,我很高兴,我很想出来见你们,但,她不想呀!我一向是顺着她的!”灵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阿宝的身体,落在韵了的身上。

    “姐姐,原谅我,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扮你的意思!”韵吓坏了,头都不敢抬起来。高阳拥紧了她,但脸色也是惨白的,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鬼魂,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别哭,不,不是你的错!”看见韵的恐惧,灵明显得受了伤害,她下意识的向着韵的方向走过来,仿佛要伸出手去拥抱她一般。

    阿宝还是面无表情的挡在了前面,她抬起右手,很优雅的在半空写着字,瞬间,半空中一片鲜红,一个大大的“禁”字浮在空气里。

    “阿宝!”灵看着她,仿佛要流下泪来一般。

    “对不起,我们现在人鬼殊途!”祖儿哀伤的看着她,这是阿宝的禁制咒,无论是鬼魂还是妖,甚至几近成仙的半神,也不能突破阿宝的禁制。

    “你为什么不走呢?”阿宝问她。

    “我走不了,我要在这里,在这里守着古家的老宅,这是祖先们的安排呀!”

    “灵,你是永远都活在古家先祖的遗训里面吗?永远都听从古家祖宗的安排吗?”祖儿抬眼,右眼是潮湿得,似乎要掉下泪来了。

    灵笑了,一如活着的时候那般温柔,在那张完全虚无没有生气的脸上,就像是神仙在微笑一样。“我永远都活在这里,活在我的家里,活在我的责任里。”

    “或者,根本就是活在别人的生命里?!”祖儿突然***话来。“别再欺骗了,你也根本就不是灵!”祖儿左眼中的红色越来越深了,直视着灵的魂时,那红色就蔓延了出来,在高阳和韵看来,似乎把整修南阁楼都照亮了!

    “祖儿,你怎么了?”灵挑起眉,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很妩媚。

    “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你前辈呢?”祖儿冷笑,“你以为我看不见得吗?你把自己藏在灵的魂里了不是吗?这种能力,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祖儿,不怪呀!灵一直都说,你是了不起的女孩儿,果真是了不起的女孩儿呢!我是利用了灵的魂,你的阴阳眼真是好厉害呢!居然穿透了灵体,看到最里面的我了!”对面的灵突然笑得弯下了腰。

    阿宝和祖儿对看了一眼,显然是早就有预料的;只是高阳和韵,怕得更厉害了,几乎缩到墙角边去了。

    “祖儿,她难道,难道不是姐姐吗?”韵颤抖着问。

    “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会把我当做是你的姐姐呢?过年的时候,你不是也在我的画像前跪过我吗?孩子,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呢?”

    “你…你…”

    “她就是在你们的眼里,那个神奇的先祖,安排好了古家后代所有的生活,留下无穷无尽的传奇给你们的那个女人!”阿宝接过话来,口气平平淡淡的。

    “没错,是我,按道理说,我不应该算是古家的先祖,我是姓聂的,聂婉蓉!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美丽呢?就像我的人这么美不是吗?”

    “把灵还给我们!”阿宝厌恶的开了口,她讨厌对面站着的这个女鬼,死了都上百年了,还要来这里搔首弄姿。

    “还?是她自己把灵魂卖给了我,我只是按照和她的契约办事,你说我要怎么还?”聂婉蓉娇笑着答道。

    “什么契约?姐姐怎么会把灵魂卖给你,你这个魔鬼,那天夜里一定是你害死姐姐的!”韵突然爆发了。

    “哼!看不出来,你这么爱她吗?那么她就是爱你的吗?恐怕不见得吧!如果她是真得爱你的话,那时候她就不会偷偷的上南阁楼,对着我许下那样的愿,她也就不会答应以把灵魂给我做代价,换来她愿望的实现!”聂婉蓉冷笑着,面容显得邪恶。

    “这个时候了,就不妨直说吧!在灵和韵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高阳抱紧了韵,怕她会太冲动而冲到聂婉蓉跟前去。

    聂婉蓉侧着脸仔细端详了高阳一阵子,笑道:“倒是个不错的孩子,配得上古家的后代了!不过,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姐姐的吗?怎么后来又爱上妹妹了呢?”

    高阳怔住了,他没想到聂婉蓉会问出这个问题。是呀!那时候他真得一直很喜欢灵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不是因为八年之前,你爱得那个灵突然变了呢?”聂婉蓉那眼光很锐利,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我可以告诉你,并不是灵变了,而是从那个时候起,灵就已经不是灵了。”

    “你想说什么?”祖儿轻声问。

    “从那时开始,灵变成了韵,韵变成了灵!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就是她一直想说出来的秘密,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消失了,我只要新死的灵体,她在阳间待的久了,我想要的力量就弱了!好了,现在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你还不走吗?”聂婉蓉突然尖叫了起来。

    “不,我不走!”终于,灵那熟悉的声音从灵魂的内部虚弱的传来。

    “阿宝,就是现在!”不等别人反应,祖儿突然喊道。

    阿宝向前一步,伸出右手,穿透了灵体,她的手闪闪的发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几乎只是一转瞬,真正的灵的魂被从那个混合着的灵体中拉了出来。聂婉蓉惨叫了声,向后飘去,直到墙边,才勉强的站住了。

    “你…你们!”聂婉蓉喘息着说。

    “我告诉过你,我看得见,灵在你身体里面挣扎反抗,我都看得见,我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等你自己感觉到灵的存在。阿宝早就写好了分离咒,你是不是真得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惜,你做鬼做得太久了!”祖儿邪邪的一笑。
正文 第8章 爱 好多年
    灵摇摇欲倒,幸亏有阿宝扶住了她。

    “姐姐!”韵想奔过去,但灵摇手阻止了她。

    “不,不要来,是我欠了你!”

    “你在说什么呀!我才不相信那个女人说的那些鬼话!”韵有些激动的叫了起来。

    “是真的,全是真的!八年前我就偷偷的看了遗训,我知道我活不过八年,这是古家二女儿的宿命。我真得不想死,不想那么年轻就死了。你记不记得,八年前,我们两姐妹同时得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你是真得忘了,我却什么都记得的,从那以后,我就成了灵了,成了姐姐。”

    “是她教你的吗?”祖儿指着聂婉蓉问。

    韵点了点头,说:“那时候,就是她出来了,她说她可以把我和姐姐的身分换过来,但她要我的灵魂,要我死得时候把自己的灵魂给她。”

    “你怎么敢答应这样条件的呢?”阿宝脸上变了色。

    “我那时候已经疯了,我只想着只要我不死,什么都可以!我真得没多想,什么也没想!”

    “那你就要你的姐姐死去吗?韵,你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人?”高阳再也不能沉默了。

    “我后悔的,我真的后悔了,高阳!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替姐姐好好活着。我知道你很喜欢姐姐,我也在遗训上看到,你们会结婚,会过很幸福的日子,我那时候一直在想,我也可以的,也会好好跟你一起过日子,无论多少年,都会替姐姐好好的爱你的!”

    “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韵我没想到呀!当时我以为是灵把我忘了,否则怎么会那么躲避我呢?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发现是吗?你们没有父母,原叔和福婶也不以轻易的把你分出来,也许能够把你们区分开的只有我不是吗?幸好,无论灵的忘得多彻底,她的心还是一样的,就算她变成了韵,我还知道谁是值得我爱的。”高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高阳,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韵,韵不是这样的。”虽然脸色苍白的可以,但灵还是开了口。“韵不是真心的,她是很爱我的,我相信,她是很爱我的。”

    “姐姐!”韵捂住了脸,低惨的叫了声。

    “我现在明白了,你要我一同上南阁楼,为了告诉我这个秘密,为了改变这件事情对吗?韵呀,还是我害死了你!”

    “不,姐姐,不是的!我本就应该死的,刻着名字的棺材放在东面窗下,我本就应该死的!姐姐,你现在可以好好的回到从前的生活里面去了,不会有人要求你一辈子守着古家老宅,你是长女,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处分,这就是长女的权利了。姐姐,你不要怪我,别恨我,我始终还没有错到底,相信我,我是真得后悔了!”韵轻轻的笑。

    远远的从西边天空一抹如月光般的银白飘来,祖儿和阿宝脸色变了,她们清楚的认得,那是引魂灯,泪萦的引魂灯。引魂灯来了,灵魂就要上路了。

    “不!韵,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人是她!”灵恨恨的指向聂婉蓉,那个百年来一直都操纵着古家人命运的妖一般的女人!“我们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你要这样对待我们,一定要我们姐妹中有一个人死了,你就会开心吗?你怎么会这么狠心,难道说,我们不是你的子孙后代吗?”

    “子孙?你们哪有资格做我的子孙?!”聂婉蓉吼道,眼中有深深的怨恨。“我十六岁就嫁进古家了,知道为什么要娶我过门吗?是为了冲喜,看能不能让那个病鬼借点喜气就好起来!他连床都起不了,是喜娘代他掀开了红盖头。不过,我看他第一眼时,真得就喜欢上他了。”

    “也许古家的老头子们也不知道我家的秘密,我们家世代都是鬼医,身上还藏着另外一个附身的魂,但鬼医是不轻易医人的,因为要拿附身魂的阴气来换病人的阳气,如果耗尽了附身魂的阴气,医者就会飞快的憔悴,早早的死去。但,我还是决定了要治好他。”

    “他的确是一天一天好了起来,公公婆婆都说,是娶我来,带来了好运。他们也看到我一天天的变虚弱,都以为是我日夜照顾丈夫过于辛苦了才会那样!他们怎么知道呢?我是拿我的命来换他的命的呀!可是他呢?他一点没有珍惜过我的付出。才刚刚好一点就到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我都被蒙在鼓里,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古家的产业而在外面辛苦奔波,就付出更大的力量来医治他。”

    “整整十四年,他甚至比十四年前更加的年轻,而我,大限将到。我日日夜夜的缠绵病榻,他甚至不肯来看我一眼,他不想看到我已经开始苍老的脸。当听大夫说,我恐怕已经不久于人世,他居然早早的娶来了一个美人,只预备我死,就要续弦!”

    “你们知道我是多么的绝望吗?我把我的如花美貌,甚至我的生命都给了这个男人,他却视如草芥。不过,他不知道,即使我会死了,他的命还是在我手上的。那一夜,我遣丫环去请了他来,为了他的身体考虑,结婚十四年,我们从不曾同房过,所以,我只是要他在我床边守上一夜。他还是心软了,也许他也想到了十四年来,我为他操劳成这般模样,这一夜算是他对我的补偿。他字字句句念着那些日子里,他在病床上不能起身时,为我所作的诗词。”“但使两情长相悦,朝朝暮暮,月月年年……”

    聂婉蓉念起那首词时,鬼魂的脸上都不可思议的泛起了桃花般的红潮,显见得当年确也因这些情词而心潮澎湃过。

    “然而,我的心却已经硬了。我要了他的发,也剪下了我的,说是要带了去。结发夫妻,结发夫妻,原来都是一场笑话。他还很有些伤心的样子,想必是觉得欠了我。我却已经不会伤心了,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还有最后一点力量,我招来了一个鬼画师。他是第一次见到鬼,被吓得晕过去了。我就要他这样,我用我的血混着了他的,画成了我自己的像。像画成那一刻,我也离魂了。我本来想立刻就要了他和那女人的命,不过,后来,我想我还有更好的机会。后来古家的子孙都是他和那女人的后代。他们给我痛苦,他们自己是无法还清的,我要他们的后代一代一代的还给我!”

    “不过,他们也没能等到白头。我引他的血出来时,他已经伤了很大的元气,没几年就死了,古家也败了,那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怕苦逃掉了!还是我好心,我留了一本遗训,我给他们安排好了一切所谓的后来!”

    “这百年来,就没有人明白吗?那是一个鬼写下的诅咒!古家没有男丁会活过四十,到了你们这一代,就只有女孩子啦!知道为什么吗?很快古家这一支就会断掉的。你们以为我只要一个魂就够了吗?每一代都会有人,把自己的灵魂无偿的奉献给我,我就有能力随着你们一代代的走下去了。”聂婉蓉笑得妖异而妩媚,仿佛是胜利者的姿态。

    “你还爱他对吗?”祖儿声音温温柔柔的问道。

    “不,不爱,我恨死他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报复他!”聂婉蓉当即反驳。

    “不,你一定是爱着他的,很深的爱着他,那个叫书恺的男人!”祖儿闭上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聂婉蓉看着祖儿有些惊疑不定。

    “你说错了一句,那画并不是你的血和着他的血,与他的血一起调成了颜料的,是你的泪。巫仙族的女人从不流泪,她们只要进入轮回就会成仙,会成仙的女人没有爱恨情愁、没有割舍不下的牵挂。如果你牵挂不下…前辈,那是大忌啊!难道你就真得忍心,为了他而让你的族人承受灭族的诅咒吗?前辈,你是地上的仙子,你是可医天地的鬼医啊!”

    聂婉蓉愣了好久,终于凄惨惨的一笑,说:“祖儿,你一定也是爱上了谁吧?天生阴阳眼的女子,如果能爱上了谁,是不是也把自己的命和相爱的人搭在了一起,用你的左眼立誓生死相随呢?可我却不一样了,我是要恨他,我要他死,我宁愿用一世的修行,用我族人世世的修行……我等得就是今天,原本,她也要死的,不过,你们没等到满月,算你们命好。说得没错,我是巫仙,而且是族中的圣女,医天地的鬼医,别忘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现身出来。”

    “前辈,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敢逼你出来!”阿宝冷笑一声说。

    “我已经听说你们了,好厉害,连引魂使都被你们找到了不是吗?不过,我能活过百年,你觉得是容易的事吗?无论什么人来收付我都不会去,就是引魂灯我也不会走,我要留下来看着,看着他们古家从此灭门!”

    “前辈,何苦,用百年心血,就是为了延续那个你深恨的人的灵魂吗?”祖儿轻声问。“那些苦心,都只是为了恨他吗?”

    聂婉蓉突然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而这时的天空,那盏引魂灯此刻已经到了头顶。

    泪萦出现时,空气中悲伤的气氛更重了,但漂渺的泪萦是感觉不到的,这个时候,泪萦就不属于人间了,也就没有属于人世的喜悲了。她对着空中招手,那盏白骨做成的引魂灯,很听话的下来,静静的落在她右手掌上。

    “这里,有好多魂,要走!”泪萦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聂婉蓉,我等了你百年,今天,你终于悔悟了吗?”

    “悔悟?!我为什么要悔悟?我从来不曾亏欠过谁,这是古家欠我的,他们应该还给我!”聂婉蓉冷笑着说。

    “你还是不懂吗?百年来缠绕着不去,难道真是为了复仇吗?每一个新死魂的阴气,你真正得到了多少?难道不是全给了他?”泪萦微笑了。

    “前辈,你怕是还念着那夜里,他写下的情词吧?”祖儿叹了口气,那只鲜红的左眼中也闪烁着盈盈的泪。“结发,百年,不过是想要还了这个心愿罢了。够了,百年里,早已是多个轮回了,放手吧!你只要忘记,就可以放开他了,你跟着泪萦上路,去寻找自己的前程吧!”

    “如果我拒绝呢?”

    “聂前辈,别再固执了,泪萦的时间有限,等不了你太久的。我们在这里,你逃不掉,也躲不开。前辈,你生前是鬼医,当真算得上我们的同道中人,我不想让你魂飞魄散,你是可怜的女子,别再为这苦情执着,不值得的。何况,你的力量也许只剩下迷惑他人之力了。一个百年的魂,用自身的阴气供起一个魂中魂,消耗的比任何时候都大。听祖儿的话,忘了吧!”阿宝很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劝人。

    “那,他呢?”聂婉蓉轻声问。

    泪萦摇头,道:“他依附在你体内,时日太久了,恐怕已经是个死魂,无法超生了。别再耽搁了,错过了时辰,我不可以放你再在这世上了。”

    “他怎么会是死魂?”聂婉蓉笑得很怪异。“我用他子孙的生魂祭他,用我附身魂的阴气养他,他怎么会是死魂?”

    聂婉蓉的身体渐渐变得明亮起来,魂体内的阴影越来越深,渐渐的,有另一个魂体浮了出来,慢慢变得清晰,终于清楚的看见是个男子的灵魂。眉清目秀的,全身是浓浓的书生气质,眼光冷冽却迷人。

    “婉儿,你怎么这么傻?”男子开口,声音忧郁而低沉。

    “书恺,这就是你的后代,这两个女孩儿,原本,我也要她们的生魂来供养你的。不过,我留了一个,她身上终归还淌着古家人的血。算是我还你那夜给我的血,我用我的命换了你的命,现在用我的魂换你的魂,只有那束头发,已经做成了笔,还不了你,我留在这里了,我们互不相欠了!”话音渐弱,聂婉蓉变得更淡更淡,终于融化在空气里了。

    “婉儿,我负你了!”这句忏悔,来得太晚,早已没有人要听,也没有人听得见了。

    祖儿用手捂住了脸,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泪萦轻轻的扬起了右手,手间的光照出一条朦胧而曲折的路,有***漫天飘起,散落了一地的清香。

    “走吧,别回头看,人世间这一幕剧已散场,你们的前路是未知的轮回,只是记住了,若想着这一生亏欠了谁,下一世莫再做负心人了!”

    “我还能再见婉儿吗?”古书恺在走过泪萦身边时,突然问。

    泪萦笑道:“若她不在你眼中,必然是在你的心中,何必问我呢?”

    韵看着灵,脸上的微笑很甜很淡,她没有说话,是因为泪萦的话,她听懂了,不在眼中,便是在心中。而她们是一世的姐妹,却有生生世世的牵挂。

    泪萦掩起黄泉路时,天已经黑得透了。阿宝点亮了一排排蜡烛,却发现聂婉蓉的像颜色已经裉尽,只有祖儿仍能用左眼看到那画里,一个极像灵和韵的美丽女子,颦笑间,仍有无限的深情流落人间。

    祖儿轻轻捧起了安放在聂婉蓉遗像前的小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正安放着那本神秘的遗训。

    “灵,你是长女了,这件东西,应该归你处分!”她将着匣子高高捧到灵的面前。

    “先人的东西,就随先人去吧!”灵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阿宝沉吟了一会儿,再摊开左手时,手心中有个火红的“灭”字,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落在那本遗训上,转眼工夫,遗训就化做了一阵清烟。祖儿想抬头追寻那烟逝去的方向,却惊觉,泪萦早已经离开了。
正文 第9章 又见古镇的来信
    从古镇回来后的几个月,古家那些奇妙的故事,仍然是异人洞***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那个聂婉蓉倒是个奇女子!”一日午饭后,沙悸突然这样说。

    “什么意思呀?”阿宝白了他一眼,虽然那聂婉蓉的爱情故事是有些凄凉,但阿宝却就是喜欢不来她。

    “你想呀,用结发笔做鬼画,百年来供养一个魂中魂。这不是我们道中的天才是什么?”沙悸说得很客观。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太执着了,太执着于自己的爱情里,所以当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时,就会把这种爱转成极端的恨了!”阿宝哼了一声。

    “她只是看得太重了,把那些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看得太重了。百年来,也不过是想和她爱的那个男人多待一些日子罢了。”泪萦很温柔的接过话来。

    “算了,盲目的爱是种伤害。就像梵这样,爱得多么盲目。”

    梵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从半昏睡状态中醒了过来,看看,他这个盹儿打得多不是时候呢,居然变成反面教材了。“喂,洛宝宝,你什么意思呀!我怎么爱得盲目了!”

    “我是把身边很现实的例子举出一个,方便大家理解呀!”阿宝眼皮一翻,丢个大白眼给梵。

    “喂,你找碴打架不是?!”梵刚要起身,门铃却又很突然的响了。

    阿宝眼睛瞄了下四周,只有澄和祖儿不知去向,于是氛氛的起身,走去开门。

    “喂,下次再不带钥匙,在外面死掉算了,回来做什么!”一打开门,阿宝已然开骂。

    “呃,洛…洛宝宝小姐?”门外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阿宝定睛一看,啊!又是那个邮差!

    “喂,你不是早晨上班吗?”阿宝又是很不满的样子,怎么搞的,这家伙为什么神出鬼没,害她总是骂错了人。

    “我其实全天都上班的!”邮差吞了口口水,上帝呀,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凶女人来开门,再多几次下去,他准会被她骂死。不要呀,回去他就要申请调职。“有您的信!”还是不能忘记自己有工作在身,瑟瑟的从装信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什么怪信封嘛?浅黄色的底色,字用嫩绿的颜料写成。果然是怪人,交得朋友也这么奇怪,正常人怎么会用这种怪信封寄信呢!

    邮差先生心中的抱怨还没有完,阿宝却已经惊喜的叫了起来,干脆抱着邮差的脖子转了一圈,一面笑得乱没形象的,冲进屋子里去。剩下那个受惊过度的邮递员,呆若木鸡的站着,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一定是灵的信了!”站在附近的祖儿笑了起来,那样的信封,浅黄与嫩绿代表着新生,“让我想想,一定是灵有宝宝了!”

    “那倒不错呀!是你们的功劳了!”澄轻轻理顺着祖儿的长发。

    “不,让我说,是祖上积德!”祖儿靠入澄得怀里,若有所思般的说。

    “祖儿,阿宝:

    你们好吗?

    我和高阳过得很好!前几天,高阳带我到城里的医院去了,外面的世界真得好有趣呀!我们正在准备着搬家,古家太阴沉了,不适合宝宝的成长。我已经做好了要开始新生活的准备了。下一封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给你们,一旦我们安顿下来,我就会给你们写信的!

    我在想,还能够见到韵吗?如果能的话,我真是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你们也许会有机会吧!如果能,请帮我告诉她,我很爱她的!“

    写到这里,灵得笔停住了,呆呆的看着窗外,菊花已经开了满园。

    “还在写信吗?要休息一下呀!”高阳来到灵的身后,轻抚她的肩。

    灵抬起头,绽开如花般的笑靥。

    “等我们安顿好,是不是可以去看阿宝她们。”灵问。

    “当然,一旦你习惯了外面的生活,我们就去找她们。”高阳回答,用很宠爱的口气。“现在休息一下,原婶为你煮了银耳汤,先去喝一碗,再回来写好了。”

    风吹进来,桌上的信纸飘然落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花香气弥漫,突然一阵娇笑声传来,那样熟悉而温暖,就如那一些刻骨的爱与愁,下了眉头,落入心底……
正文 第1章 深夜造访
    凌晨一点钟,路遥擂响白屋的门,十万火急一般。

    那本就年岁久远、不堪重负的木制门板,实在受不了他的暴力相向,很凄凉的裂开了道缝。

    而后,良久,澄才来开了门。想来,任是谁无故的被从梦中惊醒时,状态都不会很好,澄板着一张脸,瞪着路遥一言不发。

    “抱歉,我必须得来找你。相信我,这比让我吃阿宝煮得饭还让我难过!”路遥虽然是说了句道歉的话,但没什么诚意,当然也不能换得澄的谅解,他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听着,因为我这里有个很麻烦的案子!”路遥说,否则,他才不会这大晚上的,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呢,他指指自己身后,车停在不远处,车灯还亮着,能看见里面还坐着人。

    “你有一个麻烦的案子?”澄突然心情好了一些,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是呀,特别麻烦!”路遥不知是计,还傻傻的点头。

    “那是你的事!”澄突然变脸,一记大白眼飞来,接着就在路遥的面前把门甩上。

    “澄,你是不是找死!”路遥气疯了,一声怒吼,抬腿就要踹门。

    “头儿,你要干什么?”路遥的同事吉儿及时下车,拦住了路遥。

    “你怎么下来了,她呢?”路遥还有点气冲冲的。

    吉儿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屋的门又被用力的甩开了,这一次出现在门边的是阿宝,她眼光炯炯的盯着路遥,阴阴冷冷的,甚至还隐隐的流露着绿光。

    “你刚才说是谁找死?”

    “呃,阿宝,好久不见,你真是精神百倍!”路遥立刻变出一副小人嘴脸来。

    不过,真是鬼话,这个时候的阿宝勉强能看,怎么还能跟精神百倍这个词搭上界呢?

    阿宝显然也是不领情的,一味的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眯着眼睛说:“你最好有个好理由,为什么要吵醒我们?”

    “呃,阿宝,好久没见了!”吉儿赶紧上前去,跟阿宝打招呼。

    “吉儿,你好,快进来,进来吧,泪萦为你煮了山楂果茶!”阿宝一见到吉儿,就热情多了。但,即使吉儿来解了围,路遥还是被阿宝狠狠的瞪了一眼。

    客厅里已是灯火通明,一众怪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睡衣,正懒懒的打着呵欠。

    泪萦这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茶盘,看见吉儿就先笑了起来,说:“吉儿,有你爱喝的山楂果茶。”

    吉儿忙走上前一步,接过了泪萦手里的茶,说:“泪萦,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提前知道我会来。”她喜欢山楂茶,水上泪萦总是能提前为她准备好。

    “因为你的蜜桔香水啊!祖儿有一个鬼朋友,就住在我们的地下室里。他对蜜桔香水过敏。只要他一跑掉,我就知道你要来了。”泪萦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般。

    可把吉儿吓坏了,直警惕的四下打量,说:“泪萦,你别吓我呀!”

    “安了,你又看不到,没事的。”泪萦笑笑说。“你们这么晚来,到底什么事呀?”

    “哎呀,把她忘在车上了。”吉儿吐了吐舌头,又跑了出去。

    路遥先是喝了一大口茶才说:“我们接到了一个报案,是自杀,可是奇怪的很,你知道吗?在那个女孩的店里,这个月就死了三个人了。”

    “啊?那是个什么店呀?自杀俱乐部?”梵瞪大了眼。

    “哦,是个纹身店。”路遥说。

    “绘梦馆?”祖儿突然清醒了过来,打断了路遥的话。

    “你怎么知道?”路遥有点惊讶的问。

    “那个地方,我刚去纹过身呢!”祖儿大咧咧的扯开了睡衣外套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的一朵粉红色玫瑰。

    “祖儿!”澄口气愤愤的,飞快的把祖儿包了个结实。

    “祖儿,你没事去纹什么身!”路遥也跟着瞪眼,这个时候,他和澄才有了点亲兄弟的默契。

    祖儿扮个鬼脸,她是很会看人脸色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说这个的好。

    “头儿,我把她带来了!”吉儿进来,手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青女子。

    祖儿当然认识她,她就是绘梦馆的老板,也是城里最棒的一位纹刺师,她叫天颖。

    然而,现在,天颖却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可能是被吓傻了。一个女孩死在她的纹身床上,一把三棱刀扎进了心脏,全是血!”路遥简单的描述了一下,不是他不想提供更多的信息,而是在天颖没有说之前,他能知道也就这么多了。

    “遥,你知道,那是心理医生的事情,她是人,我们帮不了!”澄说得有点冷漠,但确实是事实。

    路遥叹了口气,说:“澄,其实,我和吉儿是想看一看,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境!”

    “哦?!”沙悸有点惊讶的看着路遥。“你想让澄……”

    “不,不行!”梵立刻拒绝了,澄又不是万能灵药,这种小事,也要澄来做一个“回生世”,真是太让讨厌了。

    “好吧,还是我来吧!”沙悸说,“那么,请到我的书房!”

    “悸!”阿宝拉了他一下,有些不满的样子。

    “乖,携助警方办案,是咱们公民应尽的职责呀!而且,我只做个回忆,很简单的!”沙悸拍一拍阿宝,笑着说。

    天颖的确配得上城中最优秀纹刺师这个称号,她对于自己工作的认真程度,恐怕是任何一个同行也不能比的。

    每年夏天将要到来之前,天颖总会认真的设计出一些新的图案来,今年也不例外。

    不知道怎么的,在工作室里闷了几天,却只画出几只蝴蝶,看来,今年要流行蝴蝶纹刺了吗?天颖笑了笑,她相信,所有的图案其实都是天意。

    也许设计的时候最让人讨厌的事,就是被人打扰,尤其,在时间已经很晚的时候。

    天颖过去开门时,看了一眼墙上钟表,已经是九点半了。但没有办法,谁让她就是干这一行儿的。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纤瘦的女孩子,长发垂在脸侧,显得文文静静的。

    “对不起,这么晚还来打扰您!”那女孩一进门就礼貌的道歉。

    “没关系,我还没关门!”看着人家都那么客气了,天颖也不好意思起来。“请随便坐吧!您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刚刚从酒吧出来。”女孩轻轻摇头,优雅极了。

    “那好吧,您想纹一个什么样的图案呢?”天颖问得很直接。

    “嗯,可以看看你的画册吗?”女孩问她。

    “哦,那你到工作室来吧!”

    天颖画得蝴蝶图案还在桌子上摊着,那女孩却一看到眼睛就亮了,认真的翻看着,天颖那厚厚的一本蝴蝶图。

    “我就纹这个图案好吗?”女孩指着一个图案。

    天颖低头一看,是一只翩飞的蝴蝶,很有动感,似乎是活得一样,这个图案,天颖自己也很喜欢,当场就答应了。

    “你想纹在那个部位!”天颖一边准备着工具,一边随意的问。

    “心脏是在这个部位吗?”女孩脱下上衣,指着左边的胸口问。

    “哦,心脏,还要再往下两指左右吧!”天颖笑了下答她。

    “我就要纹在心脏的部位!”女孩突然很坚定的说。

    “那个部位的皮肤很嫩,可能比较痛!”天颖叹了口气说。

    “没关系,我想纹在那儿!”

    天颖耸耸肩,她只是一个纹刺师,负责给意见,但最终下决定的还是顾客,如果人家都可以忍受,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天颖在为顾客纹身时,总是非常的专注,从来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不会关注顾客的表情。因为是简单的图案,所以没用多久,天颖已经把图案勾勒了出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她那位柔弱的顾客早已是泪流满面。

    天颖心里有点难受,她想这大概又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女子吧。想到这里,天颖多少有点失望,她的大部分女顾客,都是为了追悔某一段感情,而来自我折磨的。纹刺是一种艺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能懂呢!

    “喜欢什么颜色呢?”天颖问话时,口气很平静。

    “红色,像血一样的红色!”女孩漠然的回答。

    天颖想了想,说:“请您等一下吧,那种颜色比较特别,我要去调配一下。”天颖说完就离开了纹刺室,走到隔壁一间放着颜料的小房间里。

    血红色?!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用那么激烈的颜色呢?天颖始终觉得,越是那种鲜艳的颜色,越容易褪色,反而不如普通的青色或者黑色,但,彩色纹刺才是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但,既然这是客人的选择!天颖习惯性的耸耸肩!

    “上色也会比较痛,你还要再忍一下!”天颖一边调着颜色,一边说。

    但,那女孩没有答她。

    天颖走到她一身边,低头一看,突然地,她手上颜料摔在地上,然后,就是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那女孩依然躺在纹刺床上,但天颖刚刚给她勾出蝴蝶图案的地方直插着一把三棱刀,血是涌出来的,奇怪的竟然只是把那图案染红,却没有覆盖。而天颖却实在无法忍受了,这是她一个月内第三次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她不知道是怎么,为什么呢?她们要死她不会拦,可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的面前呢!

    天颖已经睡着了!在沙悸施行了回忆之后,她应该是最疲惫的。

    沙悸摇摇头,半天才吐出一句,“这也太离奇了!”

    “不会吧,一月里三个都是这样?这地方倒底是怎么了。”梵不理解的看着路遥。

    路遥长出一口气,说:“我是把这个人交给你们吗?”他回头看着澄。

    “遥,你和吉儿还是今晚都住在这里吧!”澄想了一下说。

    “澄,怎么了吗?”吉儿问道,无缘无故的想住在白屋,还真是让她有点紧张。

    “这么晚了,你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明天吧,我们会想想看应该怎么办的!”      
正文 第2章 血咒
    “阿宝祖儿他们呢?”路遥问道,很难相信那些一向视吃睡为第一要务的家伙,会不起来吃过早餐之后再回去睡觉。

    “他们一早就出去做事了!”泪萦从厨房里笑着出来。

    “你们哪里会这么忙?”路遥有点疑惑的回头看着泪萦,“这一阵鬼事那么多吗?”

    “什么鬼事呀,都是人事,遥你不要咒我们没有生意好不好?”泪萦笑道。

    “啥?!”路遥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澄就放下了手上的报纸,很是开心的说:“异人洞***,大师坐馆。专门替人开运解梦、厌星占卜、趋吉避凶、风水堪舆、择日起名、新生洗礼、亡魂超度、往生道场、法器开光!还出售各种佛具法器、辟邪圣物;订做香火纸扎,寿衣丧服。另外,本月店庆期间所有项目八八折优惠!我说大哥啊,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多宣传一下呀!”

    “你…你穷疯了!还做寿衣丧服?你们帮不帮忙守灵哭丧啊?”路遥呛了一口,眼睛瞪得老大。

    “如果客户有特殊要求,我们也可以做呀,不过价钱方面就要提高一点了。”澄笑逐颜开的说。

    倒是把吉儿逗得直喘,问澄说:“我以为你们只帮人抓抓鬼什么的?怎么也有这么多项目啊?”

    “吉儿,我也不想的。不过日子难过呀!现在钱多么的难赚呢!如果只我一个人也就算了,我还有这么一大家子呢!又要吃喝好、还要买名牌衣服,而且还有一堆的鬼朋友也要受点香火呀!不搞点多种经营怎么能行呢?”澄说的煞有介事。

    “行了行了!受不了!”路遥打断了他。“唉,她呢?”

    “谁?!”澄故做茫然状。

    “少来,我昨晚带过来的那个女孩呢?”

    “什么?大哥,原来你除了吉儿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啊?”澄惊呼。

    “喂,你要死啊!天颖啦,那个纹身师!”路遥气得要扁人了,跟他开玩笑也就算了,人家吉儿还坐在这儿呢,叫人家怎么下得来台呢?

    吉儿倒是帮忙,赶紧低头吃饭,装做没看见路遥的窘境。

    澄心满意足的一笑,说:“我让她在花园里坐一会儿,呼吸一下早晨的清新空气对她有好处呢!她得在我们这里住几天,不过,你还是详细讲讲那些自杀事吧?不是说这个月就三个人了吗?”

    “九号死了第一个,女孩,刚二十二岁。那时她的工作室在安宁小区里,出了那种事怎么呆得下去呀,就搬家了。到十八号那天,又是一个,十九岁,没办法,再搬。昨天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路遥耸耸肩仿佛不太愿意再说下去了。

    “哦,昨天是二十七号!”吉儿补充道。“要我说呀,她够坚强的了,如果是我,这辈子都不敢干这一行了,你们知道吗?这三个都很惨的,血流了那么多,多吓人。”

    “人都有底限的,这一次,她不是也坚持不住了。”泪萦叹息般的说。

    “对了,祖儿是什么时候去纹身的?”路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三号,这个丫头!”澄回答的声音闷闷的,为了这件事情,他可是大大的发了回脾气,但又能怎么办,已经纹成了,发火也晚了,他就觉得奇怪,平常这丫头都不会瞒人的,怎么这次纹身之前,他就连个苗头都没看出来呢?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路遥也跟着摇头。

    “不过,这个时间比较奇怪呢!一般会按照三、五、七这样的日子,不太会用九这个数字,太特别了。遥,这也许不是什么玄妙的案子,恐怕只是巧合。”

    “巧合?!”路遥惊讶的看了泪萦一眼,“没想到,你也会说出巧合这两个字来?”

    泪萦也跟着笑了说:“遥,不是所有你们解释不通的事情,都能用一句见鬼了,就可以简单的带过去的。除了阴阳界之外,还有很多个世界是和人间界交织在一起的。不光是你们解释不清,我们也未必完全知道。不过是有幸站在了阴阳界的路口而已,有好多东西,我们也看不到,例如天意、巧合、或者因缘这一类东西。”

    “泪萦,你真是个世外高人!”吉儿惊呼了起来。

    泪萦摇摇头,笑着对她说:“吉儿,我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许我能看透生死,却看不破红尘。所以,我和你们一样都在世间辛苦谋生,哦,不,可能比你们还可怜,我们始终都是些异类!”

    泪萦说这话时,口气平平淡淡,但却叫听着得人分外伤感了起来。她的活没有错,虽然每每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总会首先要他们帮忙,依赖是真的依赖,信任也是真的信任,但,恐怕没有人会把他们当做跟自己一样的人。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自身也并不是什么进化成功的精良生物,却还偏偏用高人一等的目光,来审视着周围那些不同于自己的人,简单的把人家归为异类。明明就对那些人家并不恐惧的神秘事物怕得要死,但只要握住了一只自认为有力的手,就立刻会冷冷的笑,口是心非的感谢着,然后自欺欺人的称颂着自我的伟大。

    而泪萦他们,却始终在那些不见光的角落里,努力维护着人类世界的平静,却要忍受着白眼,体会旁人无法体会的孤独。

    想到此,吉儿有些心酸,但看一眼澄,那双蔚蓝眼睛中是长久的平和的光,仿佛是很满足。

    “啊!”

    正是伤感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后花园传来。四个人几乎是一起跳了起来,又齐齐往后门冲过去。

    天颖正抱住头,缩在墙边,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你怎么了?你冷静点,冷静点。”吉儿忙蹲下身子,双手去扶天颖。

    天颖却像是见到妖魔鬼怪般,更惊恐的尖叫,一面挥手向着吉儿的方向乱打。

    “哎呀!”吉儿突然痛呼了一声,她没有能及时抓住天颖的手,那只留着尖尖指甲的手,正在吉儿的颈上留下了四道血痕,已经渗出血来。

    “吉儿!”泪萦忙把吉儿拉到一旁。

    澄冲过去用力握住天颖的手,把她按在了墙上。天颖凌乱的目光一对上了澄的蓝色眼睛,就突然变得混浊,慢慢身体也软了下去。

    “催眠?!”路遥问他。

    “没事了,她安静了!”澄轻声说。“大哥,把她扶到房间里去吧!”

    路遥点头,轻松就把天颖抱了起来。

    然而,才走进门,就听到泪萦惊恐的喊了声,“吉儿!”

    沙悸认真的检查过了吉儿的伤口之后,紧皱着眉,一言不发。

    “怎么样啊?是怎么回事呀?”路遥问他。

    “沙悸,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呢!”吉儿也着急了,她真没想到,只是被天颖抓了一下,居然伤口很快就恶化了,而且流出青绿色的脓液!

    “吉儿,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沙悸摇摇头。

    “你就说啊,想急死我啊!”吉儿激动的站了起来。

    阿宝却走过去,把她按回到沙发上,叹口气说:“吉儿,虽然这一点我不比悸懂得多,但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诅咒!”

    “啊?!”路遥惊呼了一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吉儿只是粗粗的大口的喘着气,她不像是路遥那么了解阿宝他们的工作和说话方式,所以她很想问点什么,却又问不出什么来。

    “是血咒,只要见了血就……”阿宝犹豫的说。

    “血…咒…”路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我去过那里的,我也纹身了,你看,当时也没有事呀!”祖儿跳了起来,看得出来,她是很为吉儿在担心了。

    “虽然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必须接这个案子了,因为吉儿她可能,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沙悸看了看吉儿,虽然这样话,不应该让吉儿听到,但如果隐瞒着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一瞬间,吉儿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要去医院,说不定,说不定可以治好呢!”吉儿冲动的站了起来。

    “吉儿,听我说吧!”阿宝拦住了她。“你知道,如果你去了医院,他们也许按照狂犬病或者其它的什么来治你。吉儿,我告诉你,那样没有用,完全没有用。”

    “吉儿,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找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咒语,我们会治好你的!”阿宝很郑重的承诺道。

    吉儿突然像失去了力量一样,坐在沙发上捂着脸,低声痛哭了起来。

    路遥如坠冰窟一般,连说一句话的力量也没有了。      
正文 第3章 绘梦馆
    “我记得你!你是钟情玫瑰!”说话时,天颖已经从昏睡中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祖儿,不笑的祖儿。

    天颖不会忘记自己每一个客人,虽然并没有怎么很深的注意过每个人,但,她永远都认识自己作品,而她的客人都是作品的延伸。

    祖儿还是没有笑,只是挑开了垂在身前的长发,露出那朵娇艳欲滴的红嫩玫瑰。

    澄钟爱祖儿的长发,从来不允许她剪发,所以,祖儿的头发很长,盖住了大半个身子。而当她轻轻的将头发甩到身后时,总有一种特殊的美感,那是一向纯真而孩子气的祖儿,难得性感的时候。

    而天颖却着了迷一般的看着那朵钟情玫瑰,这是她自己给这幅玫瑰图案取得名字,也是见到了祖儿那一天才突然生出了这个灵感。

    一见钟情!

    可以这么形容吧!那一天祖儿走进天颖的工作室,用那双稚气的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天颖和她的绘梦馆。天颖突然觉得没有人能比面前那个女孩更适合玫瑰了,适合她所有的玫瑰图中,那唯一的一朵粉红色玫瑰。

    美艳而保留着清纯,甩开了世事纷繁,只执着于自己相信着的爱情。

    那就是天颖第一眼看到祖儿时的感觉,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感觉,真得像是一见钟情!

    天颖没有等祖儿做出自己选择,就固执的拿出了这玫瑰,并且告诉她说,这朵花的名字叫做钟情!

    从锁骨的一端开始,温柔的向着肩部延伸开,玫瑰绽开了美丽的笑容。

    因为天颖过于细致的雕琢这图案,所以难免会痛得比平时还要厉害,但,纹完之后,天颖却惊讶的发现,祖儿没有流一滴泪,甚至满眼都是幸福的喜悦。

    天颖突然明白了,这个女孩,她当然是沉醉于钟情挚爱之中。于是,爱情中那些苦恼,都是幸福!

    “欢迎来到异人洞***!”泪萦说话时声音轻飘飘的,真如鬼魅一般的虚无。“你应该睡得很好吧?”

    天颖支起身时,觉得很累,但她还是坐了起来,这时,她发现坐在她床边的除了祖儿之外,还有另外的两个女孩。

    阿宝和泪萦都像祖儿一样不笑,但也没有冷眼,没有漠视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默默的等待着。

    “异人洞***?你们这里好像是做怪事的地方?”天颖问道。

    “是呀,我们这里是做怪事的地方,可,你不正遇到怪事了吗?”回答她的还是泪萦。

    天颖有一瞬间的恍惚,但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了,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她的记忆里仿佛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让她不安,却又无奈。

    “我?我怎么了吗?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应该回到我的工作室去,一定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做的!”天颖闭着眼想了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说,说着就勉强的要下床去。

    “是呀,这个时候,你真得应该回去了,我们也应该到你那著名的绘梦馆去瞧瞧了!”阿宝冷笑了一声,但还是伸手去扶住了她。

    “谢谢!”天颖很感激的抬头,却发现阿宝并没在看她。

    “无论如何,下楼去喝一碗汤吧,我们再出发吧!”泪萦体贴的说。

    天颖迷惑的看着她们,她想不通,这些女孩是谁,怎么会对她带着这种奇怪的怜悯的口气呢?她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她?而她自己又是为什么而来,将为什么而去呢?天颖是个艺术家,她不善于这种过于抽象的思考,所以,她还决定不想了。她也许只能相信自己眼睛可以看到的。

    因为澄早已经关照过路遥,要他把绘梦馆复原成没出事之前的样子,所以当天颖再次回家,这里又是安静平稳,一如从前的模样。

    但天颖总是觉得家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同,于是就一间一间的房间去找。终于,她推开纹刺室的门。

    那里总是一股各种香气混合着的味道,可是天颖就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祖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身边,突然问。

    “啊!”天颖被吓坏了,却见祖儿的红眼睛和黑眼睛同时都亮晶晶的,盯着她。“没有,怎么就是觉得这里不像是我家了。”

    “真得一点都记不起来吗?”阿宝也走了进来,看着祖儿直皱眉头。

    “希望她能想起来呢,我们可没有时间跟她耗了。”祖儿摇摇头。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呢?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真得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我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天颖有点激动了。

    “不行,你一定要自己记起来,否则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泪萦说。

    祖儿半蹲下身子,仔细的在那张纹刺床上一点一点的检查着。

    “哎,阿宝,你看这里,好像是血吧?”祖儿指着一处,回头问阿宝。

    “血?!”天颖突地打了一个激凌,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慢慢的从心底浮了上来。“你说哪里有血?在哪里?”她扑到了自己天天面对着的纹刺床上。

    果然在一侧有一道血痕,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了。

    突然,有一张张的图片在天颖的脑海里,电影般的过去。

    她推门而入时,一个女孩就死在这儿,血从心口里流了出来,流满了纹刺床,再流到了地上。那样恐怖的场景,特别真实的在她的眼前浮现出来了,这时,天颖就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她死了!她们死了!”天颖哭了起来。“我那天,就这样进来,可是,她就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她们都死在这里了!那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做什么?我真得没有!是她们自己,她们要血红蝴蝶,我没有让她们纹那个图案,可她们每一个都要,非要那种图案,我不知道,我不喜欢那颜色,我不会让客人用的。”

    “冷静,冷静点!”阿宝忙着把天颖拉了起来。

    泪萦这时抬起了右手,没有引魂灯,却是莹莹的呈现一种淡粉色,泪萦一掌拍在了天颖的额间。天颖一下子就平静了,眼神也变得澄澈。

    “泪萦,你这是什么?”祖儿瞪大了眼睛。

    “四海清平!”泪萦的嘴唇勾出一个特别漂亮的弧度。“没想到吧!”

    “真是吓死人了,泪萦,我还以为这里有死人呢!”阿宝笑着说。

    “行了,做正事吧!”泪萦推了她一下,“好了,天颖,跟着我们回去吧!”

    “我?我去哪里?”天颖又有点紧张了起来。

    “你得跟我们回家去,这里可不能住了,因为是向警察局特别借来的,要还的。而且,我们要问你问题,不能是在这里,要在警察的面前呀!”泪萦认真的跟她解释着。

    天颖叹了口气,还是很顺从的跟着她们走了。

    路遥来到白屋时,没有带上吉儿,因为吉儿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能见人了,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很严重了,肉已经开始向外翻了出来,而且化脓的情况也越来越厉害了。路遥只好给她准了假,天天去看看她,现在吉儿也不哭也不笑,就活像是个假人一样,总用空洞的目光看着他,那一次虽然脸上似乎是有了一个笑的表情,但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了。

    所以,看到天颖的时候,路遥眼里有点往外冒火,但忍了忍还是克制住了。

    “说吧?你身上到底是中了什么病毒?怎么会把我的同事弄成那样的?”路遥冷冰冰的问。

    “哥!”澄瞪了路遥一眼,“你能不能先问点别的?”

    “好吧,好吧,你就说说那天,那个女孩是什么时间到你们店里去的?”路遥忿忿的坐下,问道。“你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遥?哪有你这样的警察啊?”祖儿白了他一眼,坐到了天颖的身边去,“喂,别怕他,天颖,你告诉我们吧,当时是怎么回事呢?”

    “这…我该说什么呢?”天颖很紧张的看着祖儿。

    “从九号的那个女孩开始,那一次,哦,那时候,你的工作室还在安宁小区吧!我上次,就在那里纹的玫瑰啊!”祖儿说。

    天颖当然能想起那一天的所有细节!

    她的绘梦馆在城中也是小有名气的,而她的店在安宁小区里也整整有两年了。说来也奇怪,安宁小区并不是什么太繁华的地方,可,天颖从一开始在这里开店时,生意就不错,虽然现在对于纹身这种艺术,人们的看法还是负面的多,而且也过了最流行的那段日子,但天颖这里总是保持了很稳定的客源。

    天颖虽然对于创作的热情,远远高于对金钱的追求,不过,谁也不会拒绝多一点收入吧?毕竟天颖只身飘在这个城市,也许有稳定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减少一点孤独的感觉。

    那一天,正是天颖一个朋友的生日,她去参加聚会,到夜里十点多,才回到工作室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女客人已经在她的门外等她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天颖打量了那女孩一眼,已经大致可以了解那女孩是做什么类型工作的了。她头发做得非常花哨,妆也化得很妖艳,而且,看着天颖的眼光非常的轻佻。

    “对不起,我有点事情,所以,回来的晚了,您这么晚?还有事情吗?”天颖一边开门,一边问她。

    “我到你这儿来,还能有什么事啊?当然是纹个新图案吧?”那女孩随意的往天颖的沙发上一坐,说。

    “这么晚了,我的精力可能不够,怕没办法给你做好,您能明天来吗?”天颖为她倒了茶。

    “什么?!哎,我等你这么久是白等的吗?我今晚必须得做好这个图案,你知道吗?如果不做好,今晚我怎么去工作呀?没事没事,你就随便给我纹一个简单点的,只要颜色鲜艳就行了!”那女孩说,“快点快点吧!”

    “好吧!到纹刺室来吧?您想想看,什么图案是您比较喜欢的呢?而且,还简单,还是颜色鲜艳的呢?”天颖问。

    “嗯?这个……哎,就蝴蝶吧!你想想,蝴蝶画起来都很容易呢!”

    “行!您躺着吧!”天颖指了一下纹刺床。

    “哎,我说,你得给我把色彩弄得红一点啊,要让她们一眼就看清楚。哦,就纹在里吧,我呢,就不用带腕饰了,让她们看见漂漂亮亮的纹身,多酷啊!”

    “这个可以,没问题。”天颖点头,“对了,我新进了一种红色的颜料,因为特别的红,所以没什么人敢用,你愿意试吗?”

    “当然,愿意,越红越好!”女孩坐在纹刺床,四下打量着,“咦,你这里还有这么尖的刀子啊?”

    “哦,颜料打开之后用不完容易干,有时弄不出来,就得用尖一点的刀子挑开它!你可别动,要是不小心伤了手,就麻烦了。”

    “嗨,你就忙你的吧,纹身的痛我都不怕了,被这小刀削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时,也没想到,她就是用那把刀子自杀的!”天颖抽泣着说。

    “用那把刀子?你的刀子?当时你为什么没跟警察说。”路遥一惊。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问过这个呀!”

    “那么第二个人呢?十八号那天,和这一个情况也差不多吗?”阿宝接着问。

    “第二个女孩好像还是个学生吧,挺清纯的,你知道,我干这一行,见人多,大概看一眼,也能了解她们的大致情况。我知道这样说是挺不负责任的,但是她们真得都是开心的走进去的。哦,不,最后这个女孩不是。她可能是受了点打击吧?或者是感情问题,所以我觉得她来找我纹身,似乎,似乎是为了发泄一下!”天颖认真的回忆着。

    “发泄?什么意思呢?”沙悸问。

    “纹身是比较痛的,毕竟要用一种方式,永久得把一幅图案留在人的身体上,一定程度来说,都是对身体的损伤,是种自虐一样的美丽。”天颖回答。

    “真的,我得说,这件事情,真的很复杂!”梵长出了一口气。

    路遥看看大家的沉重表情,又再看看天颖,突然发现,天颖似乎跟自己一样感到迷惑了。因为至少到现在,路遥都没从天颖的话中得到些什么更新的线索,可,梵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这个绘梦馆,真是值得咱们好好的研究一下了!”澄靠回沙发上,说话的口气还挺轻松,但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正文 第4章 星达花园的噩梦
    天颖暂时不能回家了,路遥以为澄会让天颖先住在白屋的,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让他把天颖安置到吉儿家去。路遥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是因为梵说这是对吉儿好,也就是只好答应了,顺便想想怎么样能让吉儿接受天颖要暂时住在自己家里这个事实。

    吉儿的家住在星达花园,一百多平的房子只吉儿一个人住,她的父母都在国外,吉儿独自生活惯了。以前,路遥他们这些同事们都挺羡慕吉儿的,毕竟一个人住自由自在的,可是现在,看看吉儿都这样了也只是一个呆在大房子里,难免就替她难过了起来。

    “这儿就是吉儿的家?”和路遥一起过来送天颖的沙悸,从车窗里往外看。

    “嗯,星达花园,哎这里可是高尚小区呢,想来应该有你们不少的客户吧?”路遥开玩笑般地问他。

    “一般情况下,我只管着收钱,不问客人住在哪儿!只有澄喜欢打听这个。”沙悸耸耸肩说。

    “理解,澄比较像我妈,爱唠叨!”路遥笑了。

    “那你呢?你像谁?你难道是师父和师母抱来的儿子?”沙悸打趣他一句。

    “我可能是像我爷爷的一个表姑姑,你知道吗?我奶奶说过,那位表姑姑也是什么都不懂,后来就成了大富婆!”

    “那么,你就不可能像她!”

    “你说什么?”

    “你一看就是穷命像,花得多挣得少,我看你是富不了!”

    “去你的!”路遥飞一记白眼过去,而沙悸却笑得特别开心。

    天颖缩在后座的中间,她很害怕,是临出门前被祖儿给吓得。

    刚刚出门时,祖儿飞跑着追了出来,送了一串水晶手链给她。

    “你带着吧,可以辟邪,阿宝看你眉间有黑气,恐怕会遇鬼。所以还拿着这个防个身吧!”祖儿说得直接,也没在意天颖脸上的表情。这也不怪祖儿,她从来是不怕那些东西的,自然而然的以为她不怕的,别人也不会怕,有话当然就直说了。

    天颖的手下意识的摸着那水晶手链,是黄水晶穿成的,其实特别漂亮。刚刚带上那阵儿,水晶还比较浑浊,但感受了她的体温之后已经慢慢的变清了,很是特别。

    但只要想到是为怕鬼才带上它的,心里就一阵阵的发紧,真想痛快的大喊几声。

    吉儿来给他们开门时,看上去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毕竟是做警察多年,还是比普通的女孩子坚强多了。

    “吉儿,不严重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沙悸一看见她就笑了。

    “谢谢你,悸,我现在有信心了!”吉儿的脸上泛起了浅笑。

    “我们把天颖带来了,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但是让你们住在一起,对两个人都有好处,而且我们也可以放心的做事,你觉得好吗?”沙悸是这样的人,即使已经下了决定,也尽可能说得温和一点,不让人觉得自尊心受伤害。“不过,吉儿,这这房子真不错,如果找个紫水晶供一下,一定旺财,而且,正气很重,对你身上的伤口有好处。”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豪华住宅,风水当然得好了!”路遥接过话来,“对了,都快饿死了,我们这了午餐,边吃边聊好了。”

    因为这几天常来照顾吉儿,对于吉儿的家路遥是熟门熟路,径自走进厨房去拿碗筷。菜是在小区前的酒店里做的,还热着呢!吉儿也跟了进来,控头去瞧瞧那些几道菜,笑着说:“头儿,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呀,买得全都是我爱吃的!”

    “没听说吗?我可是整个刑警队里最关心下属的队长,不光是你,咱们全组人爱吃什么东西,爱去哪儿玩,我全都记得很清楚。”

    “是真得吗?看着可不像!”

    “不相信是不是?我背一遍给你听听!”

    “别别别,我又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还不是你说什么都得说对呀!”

    “又跟我贫!哎,快点帮我找个大点的汤碗来,这几个碗都太小了。”

    “大汤碗?!你看下面的抽屉里有没有,我记得有来着,就是从来没用过!”吉儿指着路遥脚边的一个抽屉说。

    路遥弯一腰拉开抽屉,却猛得喊了一声,跳了起来,一下子缩到了吉儿的身后,惊恐的说:“老鼠!老鼠!”

    “啊!”吉儿一看也跟着叫了起来,一只死老鼠正端端正正的躺在那不用的抽屉里。“头儿,你快点,快过去,把它弄出来!怎么会有死老鼠呀,吓死我了!”

    这偏偏就是路遥的死***了,他是枪林弹雨都不会怕的人,可就害怕老鼠,用他奶奶的话说,是和老鼠犯克!

    “不行,不行,我不能碰它,多…多…”路遥声音都哆嗦了。

    “出什么事了?”沙悸和天颖急火火的冲了进来,看来是被他们的喊声吓得不清。然而,在看清把这两位平日英勇无比的警官弄得惊惶失措的,居然是一只死老鼠之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天颖走了过去,从案子上拿了一只塑料袋,把过去死老鼠包起来,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一边洗手,一边对吉儿笑着说:“没事了!”

    “你…你不害怕?”吉儿惊讶的问。

    “女孩子不怕老鼠,真是少见呀!”

    天颖笑笑说:“我家在农村,见得多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头儿,你真没用,还不如人家一女孩呢!”吉儿扁扁嘴。

    路遥这时已经缓过来了,觉得有点丢面子,辩解道:“我才不是怕呢,就是觉得恶心,还说呢,你懒死了,柜子里有死老鼠都不知道?”

    沙悸倒是不给面子的大笑,说:“遥,你跟澄真是亲兄弟呀,一模一样的,都害怕老鼠!那次祖儿使坏,放了一只仿真老鼠在床上,把澄吓得几天没敢睡觉。后来知道了祖儿耍他,说是要把祖儿吊起来打呢!”

    “把祖儿吊起来打?他敢吗?”路遥很疑惑的问。

    “当然不敢!”沙悸耸耸肩,“没事了,快吃饭吧,饿死了!”

    “你还有胃口吃饭?”

    “怎么,你还打算为这只死老鼠再折磨自己一把不成?别冒傻气了。”

    这当然只是一段小插曲,却很有好处,一下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气氛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吉儿,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临走前,沙悸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的,回头递给了吉儿一张纸!

    “是什么呀?王菲演唱会的票?”吉儿开玩笑的说。

    当然不是!那是一张祭祀死人用得黄纸,上面用红颜料写了些没人认识的鬼画符,当然沙悸是认得的。

    “这是什么?!”

    “先有清水泡着,夜里十二点时,用它清洗你的伤口,可以抑制伤口恶化!”

    “那么晚?!”

    “安心,阿宝会打电话给你的!”沙悸拍拍吉儿,“加油啊!”

    吉儿长出了口气,点点头。

    路遥只是看了吉儿一眼,又再看看还在里头收拾饭桌的天颖,突然很低声的对吉儿说:“看住她!”

    吉儿怔了一下,马上就点头,她毕竟还是一个警察啊!

    一下子换了床,天颖难免有些难受,总觉得就算是躺在了这么软的床上,也有一种全身都被什么东西硌着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知道吗?她活了这么大都没像这一年这样,发生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令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事情。虽然那些人是自杀,跟天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也是受害者。但,当天颖面对吉儿的时候,就不能不愧疚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或者是中了什么无药可解的毒,但,吉儿确实是被自己抓伤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吉儿能治好吗?能治好吉儿,是不是也能治好自己呢?她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情形下呢?

    不知是何处起了风,轻轻的柔柔的,这才是初夏里人最盼望的天气,空气里都是花的香气,甜而美的,如梦境一般。

    天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走在田间陇上,两边是青青的麦子,香气中带着青涩的味道,好像和天颖一样,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成熟。

    “天颖?天颖?”

    不知是谁温柔的呼唤着她,天颖猛的回身,身后没有人,四下里的景物也悄悄的起了变化。一朵乌云从天最遥远的那一端压了过来,天一下子就黑下来。

    “谁?是谁?”天颖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前方,惊疑的问。

    “天颖,你来呀!我在等你呢!”那声音愈加的温柔,就像轻轻的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你是谁?你在哪儿呀?”天颖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居然一脚踏空,落了下去!

    “啊?!”天颖从梦中醒来,全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呼!原来是一声梦啊!真可怕,怎么会做这么不伦不类的梦呢!幸好,她醒来的还早,还没有更可怕的场景出现,在这样的时候,即使是场噩梦,也让她紧张得要死。

    这一来,就口干舌燥了起来,天颖下了床,打算出去倒杯水喝。

    客厅里电视还亮着,吉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看得入神,天颖出来,她也没有跟她打招呼。天颖也没有吵她,自己走进厨房,她记得今天中午帮着吉儿收拾午饭时看到冰箱里有冰水,这个时候,就想喝点凉的。

    这水的味道还真奇怪,也许是冰得久了吧,有点咸涩的感觉,怎么就像是…血的味道?

    “咳!”这么一想,天颖自己倒把自己给呛到了,赶紧用手去擦嘴。

    “啊?!”借着电视机的荧光,天颖发现自己的手上竟是鲜红的一片,是….是血!

    再抬头,电视机屏幕上也是一边血红,还在向下流淌着!

    这……这是怎么?

    “天颖,你怎么了?!”吉儿背对着她站了起来,温柔的问。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像…像是梦里的那个声音。

    “吉儿?你是吉儿吗?”天颖颤抖着问。

    吉儿转过身来,脸上是两行血泪,嘴角也流下血丝,而脖颈间被天颖抓伤的地方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她一步一步向天颖逼近。

    “是我!你看清我!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你忘了吗?”吉儿竟然笑了,但此刻她的笑原比别得表情更加的可怕。

    “不!不是我!别过来!不是我!别过来!”天颖向逃走,却似乎被什么抓住了,怎么挣扎也动不了一步。

    “你看清楚,看清楚!”吉儿已经和她脸对着脸了,她突然粗暴的拉下了自己的衣领。

    在胸口的位置,赫然是一朵火红蝴蝶,是血染成的!

    “啊!”天颖拼命的撕叫起来。

    “天颖,天颖,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吉儿急了,下死力的摇晃着天颖。

    “啊!你…你别靠近我!”天颖睁眼看见吉儿,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缩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刚起来上药,就听你扯着嗓子喊,真把我吓坏了!”吉儿关心的问她。

    原来是梦,一场梦中梦!

    天颖喘着粗气,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抽屉里有安眠药,如果实在是害怕就吃一片吧,这水,我本来打算喝的,还是你喝了吧!”吉儿指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天颖仔细看了玻璃杯,里面的确盛的是清水。

    “吉儿,对不起!”

    “没事儿,谁都有做噩梦的时候,我不会介意的。”

    “不!不只是这个,还有你的伤,我真得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天颖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歉意,心情一下子就松了!

    吉儿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笑了,说:“没事儿的,相信我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阿宝祖儿他们都很神的,一定会把我治好,你要帮我加油啊!”

    天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温暖,也怯怯的笑了!
正文 第5章 查无此人
    “这个天颖可能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听完吉儿的电话,沙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祖儿来了兴致,挨到沙悸的身边,挺好奇的瞧着他问。

    沙悸一见祖儿的表情,就想起自己外婆养的那只土耳其折耳猫,好奇时的表情就和祖儿的一模一样,就笑了,说:“吉儿来的电话,说天颖昨晚做噩梦了!”

    祖儿一惊,瞳孔倏的放大了,说:“不是吧?这不才去住了一晚上吗?难道说,吉儿的伤真得也跟她有关系?”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相信再让她们一起住几天就一定有答案了。诅咒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会因为施咒的人心态的变化,而产生许多奇妙的变化。我们可以好好观察!”沙悸揉一下祖儿的头发,活像是在摸一只猫,当然在很多的时候,祖儿和猫这种可爱的动物没任何区别。

    “那我有什么事情可做?”祖儿眼珠转了转,似乎是没想到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嗯,我想想?”沙悸故意说,“好,有了,你呢,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听澄的话就可以,怎么样?这可是件很重要的工作呢!我打赌,你做不了!”

    “谁说的,不就是乖乖的吗?我可是每天都很听话的!我跟你赌了,这次,你输定了!”祖儿扮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跑进厨房找吃的去了。

    沙悸笑笑,他当然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澄会爱祖儿爱得发狂,祖儿就是这种猫一样的女孩儿,时而依赖,时而独立;也会任性,也会温柔;全身都散发出清新而迷人的气息。

    想了一会儿,沙悸还是拔通了路遥的电话,他有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路遥。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最近市里比较太平,没发生太多严重的刑事案件,所以路遥还是挺清闲,但,他没有离开办公室。路遥把天颖的身份证号码给了同事小朱,让他去查一下天颖这个人。这是沙悸让他做的,很少见,因为一般沙悸他们接的任务,都是路遥帮不上忙的,或者说都是人干不了的!这一次突然交待了件事情给他来做,还真让路遥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一直等了一个多钟头,小朱都没从资料室回来,路遥等不了,自己去了。

    “怎么了呀?就那么一身份证号码,怎么到现在都查不完啊?”路遥看着小朱还伏在电脑前,就有点不耐烦了。

    “头儿!有点奇怪!”小朱回头看着路遥说。

    “怎么?”

    “根本就没有这个号码!”

    “假证件?!不可能啊,我们可都是现场检查过的!”

    “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这个身份证已经被注销了!所以新资料库里就没有她的信息!”

    “丢失了才注销吗?”路遥问。

    “不会,丢失身份证必须要挂失,而且补发了新证之后,就会显示那个新证件的号码,这个没有挂失过!”小朱指着自己正在查询的页面对路遥说。

    “那是怎么?”

    “除非是因为死了,或者失踪超过法定年限,否则不会无缘无故的注销这张证件的。”

    “别吓人了,怎么可能!”

    “头儿,问题是,我刚才在老资料库里找到了她的资料!”小朱忙把另一个页面重又调了出来,指着其中的一条给路遥看。

    那里登记的信息都与天颖的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那个天颖在一年半之前已经死亡了!

    路遥和小朱对视无语,他们真得想不出要说什么好了!

    祖儿去了吉儿的家,是泪萦要她去的,为吉儿和天颖带去了泪萦做的葡萄干奶酪蛋糕,也是为了去瞧瞧吉儿的情况。

    虽然才刚是六月,可祖儿已经觉得热的不得了,就穿了一件大开领的小衫,刚好露出了她的玫瑰纹身,又是才盘了头发,香艳无比,引来了一片痴痴的目光。

    别说是别人,祖儿一进门,就连天颖和吉儿都看呆了眼。

    “祖儿,你怎么这么漂亮,有约会啊?”吉儿惊呼了声。

    祖儿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儿,说:“哪有?就是为了你们才来的。给,蛋糕!泪萦亲手做的。”

    天颖的目光自然是落在自己的作品上,她的钟情玫瑰,独一无二的美。幸好,幸好,那玫瑰纹在了祖儿的身上,这样独一无二的与玫瑰气质相称的女孩儿了,如果错过了她,这一生不知道会有多遗憾!

    “真美!虽然我早就想到了,祖儿,但还是真美!”天颖忍不住赞叹,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这是什么感觉呢?难到就是看到自己得意作品时,应该有的心情吗?

    “我知道你就只会看你自己纹的图案美!”祖儿扁扁嘴,坐在了沙发上,“哎,你们在看电影啊,我最喜欢这部戏了,先看几眼再说。”

    天颖却站在沙发的后面,直低头看着那朵钟情玫瑰,才只几天不见了,它怎么又红了而媚得,让天颖都快认不出了。

    “真漂亮,真的,你真是太美了!”天颖忍不住了,她的手指抚摸到祖儿娇嫩的肌肤,顺着祖儿的锁骨那朵钟情玫瑰的方向,一直滑了过去。

    祖儿生生的打了激凌,一下子按住了天颖的手,突然又有点尴尬,天颖毕竟只是对自己的作品太过痴迷,就起身对着天颖讪讪的笑道:“我怕痒,不习惯别人动我!”

    但天颖总没听到这些,眼睛还是狂热而痴迷的盯着自己的玫瑰看。

    祖儿无法躲避她目光,就只觉得一股冷气,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澄发现了祖儿的失常,从吉儿家回来,她就有点丢了魂的架势。

    澄没有问她,祖儿不受问,你越问她越不会说,不如就等着,她缓过来就会自己告诉你的。但,他等了一下午祖儿什么都没说,直到***睡觉时,还是那样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儿,你怎么不理我!”澄***去,把祖儿压在自己的身下。

    祖儿就对澄扯出一个笑容,很勉强。

    澄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祖儿,他低下头,柔柔密密的吻着她,手顺着祖儿柔软的小手上去,又沿着她的颈间下来。

    突地,祖儿压住了澄的手,澄抬头看到自己的手正被压在了祖儿锁骨的位置,那朵娇艳的玫瑰在澄的指缝间绽放。再看祖儿的表情,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澄从来没见过祖儿这样子害怕的表情。

    “怎么了?”

    祖儿就是那样轻轻皱了眉,紧咬住自己下唇,咬到唇间发白也不松口。

    澄心疼坏了,用手指轻轻的拔开祖儿的牙齿,说:“祖儿,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不!不是!”祖儿拼命的摇头,把脸埋进了澄的怀里,“澄,我害怕了,我害怕了!”

    澄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胸口,有潮湿的热度,他清楚那是祖儿的眼泪!

    老天!他的祖儿,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会?又为了谁而哭呢?!
正文 第6章 蝴蝶姬
    诡事录全文阅读 - 第六章蝴蝶姬

    路家的地下书库堪称异世界的大英图书馆,里面收藏的书籍横亘古今、中西合壁,不仅有详尽的资料,更有传奇般的历史史实,尤其其中有路家世代相传的异事笔记,可以说是最精典的实践资料。

    白屋的大部分人都在这间书库里浸泡过,也当然从中受益非浅。当然这里面绝不包括阿宝和祖儿。

    然,路师父与路师母最最终爱的孩子就是阿宝和祖儿,更何况祖儿与澄的关系,根本就是路家的准儿媳。

    可,她们俩儿却是最稀罕的客人,她们向来是遵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恪守“美女远书房”的生活原则,从不踏足于书房之类的地方半步。

    于是,当她们走进路家时,路师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好久,才确认自己看见的的确是这两个人。

    “婆婆,我们来看书!”祖儿笑着扑了过去。

    “看书?!媳妇儿,你没事儿吧?”路师父也走了出去,听见这话直接就傻了眼。

    “公公!你说什么呢?好像我不学无术一样!”祖儿嘟起了嘴。

    “你是不学无术啊!有什么好不满的!”阿宝白了她一眼。

    “阿宝!”

    “哎哎,少说两句,快中午了,快点去找书!”阿宝推了她一把。

    “你们打算找什么书啊?阿宝?”路师父问。

    “师父,我们要来找一些跟蝴蝶有关的资料,最近出了几件事情,都是跟蝴蝶有点关系。”

    “蝴蝶?!”路师父和路师母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怎么,又出现了吗?”路师母看着自己的老公。

    “公公婆婆,怎么了?什么又出现了,你们也知道蝴蝶诅咒吗?”祖儿问道。

    “进屋吧,不用找资料了,这件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来讲给你们听吧!”路师母把他们让进了客厅里。

    “咱们家,或者说咱们这些人,跟蝴蝶这个魔咒不知道斗了多少次,应该已经近千年了吧!”路师母给她们倒上茶,口气不像才开始时那么轻松。“我们多少年都失败了,因为她只杀那几个人,绝不滥杀索然无辜。而且,一停就是一代人,根本没办法找到她。”

    “婆婆,你在说谁啊?!”

    “蝴蝶姬!”

    (下面的是个故事!)

    那个还是人们口中的古时候,是群雄割据、弱肉强食的年代。边陲隐山山脉之中,有小国名幽,是靠依附当时的霸主靖国而生存。因为是属国,要年年进贡,加之幽王荒***残暴,官吏残酷贪婪,幽国的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之中,艰难的生存着。

    这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她永远穿着如蝴蝶翅膀般绚丽多彩的彩色衣裳,只要她一笑,即使冬天里,也能唤醒百花盛开;如果她皱眉,就让世人揪住了心恨不得去摘下天上的星星月亮,还要将自己命运放在她的脚前面,来换她展颜一笑。这个女人被人称为蝴蝶姬,她被送到了幽王的面前。

    起初她是一步棋,是用来进献给靖国的新君王来向他示好,以求靖国继续庇护幽国。然而,幽王做错了决定,他不该让蝴蝶姬走到自己的眼前,不该亲眼看见这样绝美的容颜,因为只要一眼,人就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把一切现实都抛向了脑后。

    幽王不顾一切的留住了蝴蝶姬,册封她为王妃,让她公然坐在了朝堂之上,坐在王的右边。大臣们不只一次的上书直谏,但王都不为所动,只看着蝴蝶姬一人,当蝴蝶姬皱眉,就是那进言的大臣的死期。

    有一天的早上,就在朝堂上,蝴蝶姬用自己尖利的指甲穿过了幽王的心脏,她杀了王,而坐上了正中的宝座。群臣们还没有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羽林军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了,他们不得不立即接受了改朝换代这个事实。没有人知道那位英雄盖世的羽林总管卫将军是何时被蝴蝶姬收伏,他背叛幽王,成为蝴蝶姬的忠臣。蝴蝶姬坐在宝座之上冷冷的笑着,舔着指间的鲜血,一脸满足后的冷酷。

    那天之后,她被人私底下叫做蝴蝶妖姬。

    “蝴蝶妖姬?!为什么这么叫她呀!不过就是杀了个早该死的老色鬼!”听故事的祖儿已经嘟起了嘴,显然对路师母的故事有点异议。

    阿宝也明显是同意祖儿的说法,不过还好,她不只是听故事去了,问道:“师母,那个蝴蝶真得是妖怪吗?”

    “不!她不是妖怪!幽王当时得知了蝴蝶的美貌,打算把她当做贡品送给靖王时,派人诛杀了蝴蝶姬的家人。蝴蝶姬来到隐山的月峰,喝了传说中的二十八琼花玉露!”

    “什么是二十八琼花玉露?”祖儿问。

    “用十四种香花加十四种毒草碾碎成汁,加入一滴杜鹃血、一滴银环泪,在日出前一口饮尽,它就能帮你完成心愿。一半是绝美,一半是阴毒;善良可以恩泽大地,邪恶能让血流成河。这是一个终生的契约,喝下二十八琼花玉露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如果违反契约,就会毒发身亡!”

    “怎么有这么毒的咒呢?”阿宝不解的看着路师母。

    “虽然毒但确实有效啊!”路师父叹息道。

    “所以蝴蝶姬就成了一个传说,她可以杀一个欺凌百姓的官吏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也能微笑着吃下贫困乡民献上已经冷透了的糙米饭。所以,老百姓们当蝴蝶姬是仙子,而贪官污吏们却将蝴蝶姬视为眼中钉。”路师母继续讲。

    蝴蝶姬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也被出卖了,而出卖她的仍是当初出卖幽王的卫将军。也许是蝴蝶姬篡位之后,卫将军并没有得到自认为应得的权势富贵;也许是蝴蝶姬已经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自己的子民,而无睱向卫将军展现自己的摄人魅力。

    卫将军将蝴蝶姬的图像秘密送给了靖王,靖王带领军队直入幽国的都城,逼上了蝴蝶姬的大殿。

    其实蝴蝶姬可以杀死靖王,还能全身而退,但她没有那么做,她只是优雅的站着,享受着靖王痴绝的倾慕的眼光,然后骄傲的笑了。

    蝴蝶姬答应了靖王,要他此刻就在大殿之上与她成亲。卫将军当然想不到蝴蝶姬会做这样一个决定就用不可思议的恐惧眼神一直注视着蝴蝶姬,他当然知道,当蝴蝶姬成为靖王妃的那一刻就是自己死的时刻。然而,蝴蝶姬没有让他等那么久!

    “她杀了他?”阿宝瞪大了眼睛。

    “是呀,是她习惯用的手段,用自己的手刺穿别人的心脏。”

    “她没有嫁给靖王?”

    “不,她嫁了。但那一夜,蝴蝶姬死了,临终前,她求靖王要爱她的人民如爱她一般。可惜,后来靖王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好像是三年之后吧,靖王死于一场天火之中,人们都说那是他负了蝴蝶姬,才引来了报应。”路师母讲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婆婆,喝口茶!”祖儿忙递过茶水来,“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蝴蝶姬跟我们说的蝴蝶有什么关系呀?”

    路师父却笑了起来说:“每年都有男人被杀死,蝴蝶姬没有去投胎,她在等那些违背了诺言的人们转世,每一世都会杀死她们。没有办法二十八琼花玉露就是这么毒,蝴蝶姬她永远都得不到投胎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每次都发现了她,也不忍心收伏她。”

    “男人?!”阿宝和祖儿对视了一眼。“师父师母,这一次不是男人,死了三个全是女孩子!”

    “什么?!”路师母手一晃,茶水洒了一地。

    “难道,她已经不满足于报仇,而要修仙了吗?”路师父沉吟道。

    “修仙?!公公,她怎么可能修仙啊?”

    “蝴蝶姬没有投胎,因为她早已经得了地仙之气,否则怎么能报仇之后还可以轻易的把自己给藏起来呢?!祖儿,你一定要想办法,这些人中只有你是阴阳眼,也只有你能接触那个世界更近一步,祖儿,要找到蝴蝶姬的羁绊在哪里,否则她永远都不会甘心的!”

    “公公,我明白了!”祖儿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但回答时口气还是很坚定。而路师母的眼中已经含了泪。      
正文 第7章 约定
    天颖依然住在吉儿的家里,依然做着纷繁的梦,那里面都是与吉儿有关的。长发的、短发的、看得到脸的、看不到脸的,都是吉儿。

    天颖知道那些都是吉儿!

    每夜在梦中叫嚣着报仇,要杀死她的,那样的梦境虚幻却又很真实。只要天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吉儿在她的床边有焦急而带点怜悯的眼光在注视着她。多少次都是如此,甚至有一次,天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在睡觉之间,是把门锁上了的。

    当然这并不奇怪,这里是吉儿的家呀,她当然有每一间屋子的钥匙,但为什么?吉儿仿佛总是在盯着她,在注视着,一旦天颖这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吉儿都会是第一个出现的人。

    她已经为此而心力交瘁了!

    吉儿也心力交瘁了!

    虽然用了沙悸的符水清洗过伤口之后,那里就没有再出脓,也没有再向外扩散,可就是不见好,总也不恢复,老是那样长长的裂着可怖的嘴。

    更令吉儿恍惚的是,自己这几天总是梦游!醒来是,就在天颖的房间里,而那一刻刚刚好也是天颖从噩梦之中醒了过来,用那双恐惧而慌乱的眼睛注视着她。

    吉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床上,跑到了天颖的房间里来。但看到天颖已经被噩梦吓得面色苍白了,也就不忍心再惊吓她。

    但自己回到房间也睡不好了,一直熬过黎明前最难捱的黑暗,就睁着眼睛看天空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没别得,就是孤独。

    忍不住就想起澄常常开的玩笑,是对着路遥说的,“原来除了吉儿,你还有别的女人啊!”她知道澄常常这样对路遥说,但自己听到这句话,还是只有那一次,在白屋的早餐桌上。可她还没害羞多久,就受伤了,而且,生活也一蹋糊涂了!

    吉儿喜欢路遥!

    这个似乎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不过,路遥自己却不知道,也许是装做不知道。吉儿相信路遥一定是在心里爱着谁,所以任身边有再多的繁华胜景,他都不愿意去看一眼。可是,究竟是谁呢?

    爱着别人的女孩子总是犯傻,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心里装着得是哪一个人。然后好好的看她,以为从那人的身上找到自己没有的东西,就能要回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了。笑死了!爱情怎么能像七巧板的拼图呢?挑挑拣拣的,选了颜色再选好形状,最后就能得到一完美的图画了?这个怎么可能呢?

    “你爱他吗?”似睡非睡的时候,吉儿听到有人这样问自己。

    “当然爱了!”吉儿回答时,脸上带着笑容。

    “如果,你只求爱情,我可以做到!”那声音又说。

    “我只求爱情!”吉儿似没有觉查到任何的异常,还是平平顺顺的回答她。

    “好,我给你你想要的,而你把我想要的给我好吗?”

    吉儿沉默着,似乎是闭着眼睛在思考,终于,她还是很坚定的说:“我答应!”

    又是凌晨时分,路遥又是十万火急的擂响了白屋的门。澄几乎是把他从门外拖进了客厅时,看起来比他还要着急。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阿宝一把抓住了路遥的手腕,抓得很紧,让本就有些害怕她的路遥紧张极了。

    “阿宝,阿宝,你先放开我,让我喘口气!”路遥有点紧张的说。

    “没事做你喘什么气呀!别浪费时间!”阿宝瞪他。

    “可是,不喘气我不就死了!”路遥很惊讶的看着她。

    “你们呀,别浪费时间好不好?”梵急了,这两个人斗了半天嘴,都在说些没用的东西。“遥,快说,倒底查出什么来了?”

    “哎!祖儿呢?”路遥才开口要说话,突然发现祖儿不在,就问了一句。

    “嘘!”澄马上示意他低声。“我下来祖儿不知道,她还在睡呢!你别把她吵醒!”

    “出事了?!”路遥问。

    “说正事!”澄敲了他一记。

    “好啦!我告诉你们绝对是大消息!”路遥压低了声音,故做神秘的说。“我们有一个大发现,在天颖死的同时,她的男朋友也失踪了!”

    “什么?!”

    “你这也叫线索?!”

    “哎呀,你们听我说啦!我们查过了,天颖的男朋友叫韩铭,在天颖死的第二天就失踪了!不过,他拿走了天颖不少私人的东西,听天颖的父母说,因为韩铭当时也很伤心所以就答应了,也没有看过他到底拿了些什么。”路遥说完,就从梵手里拿过茶杯来喝了一口。

    “喂,那是我的茶,泪萦特意为我煮的呢!”梵跳脚!

    “小声点,把祖儿吵起来就完了!”澄赶紧捂住了梵的嘴!

    “唉呀,你们一向都那么小气呀!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呀!好了,告诉你们一个更惊人的事情吧!后来,那里的同行发现韩铭的尸体,虽然已经分辨不出面貌了,可是从他的身上搜出了遗书!而且他的几个朋友也来认了尸了,所以没什么问题!”路遥接着说。

    “朋友?怎么会是朋友来认尸呀,他没有父母亲人的吗?”泪萦问。

    “韩铭是个孤儿,他没有亲人!”路遥说。“不过,我还是很怀疑!”

    “对了,你看过天颖的照片吗?”泪萦又问。

    “看过了,是她!哎,这可就是你们的问题了,不会是借尸还魂一类的吧?”路遥瞪着眼睛问。

    “别乱猜,现在不是实行火葬吗?哪儿找尸来还魂啊?”阿宝不满的反问。“反正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呀!当然有不对的地方!”祖儿的声音突然从楼梯那边传了过来,很虚弱!

    “祖儿!”路遥突然尖叫起来,他看见祖儿扶着楼梯慢慢走了下来,一身的白色衣裙已经被染红了大半,路遥当然认得出那是血的颜色!“你这是怎么了?祖儿!”路遥忙要冲过去,却被梵一把给拉住了。

    路遥看到澄全身发着幽绿的光,就像鬼火一般,只有在这个时候,路遥才真正的感觉到了,这里如地狱那样的接近。

    澄慢慢的走向祖儿,澄的脸上没有笑容,他向着祖儿伸出了手,祖儿向前移动了两步。路遥看见,祖儿的手、脚,全身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都被划伤,正在流血!但澄似乎没有表现出特别担忧或者关心的样子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祖儿,张开了双手似乎是在等待着祖儿像平日那样扑进了他的怀里来,可是祖儿还是走得慢慢的,仿佛是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一样的。

    可为什么澄就是不肯过去扶祖儿一下呢?不只是澄,那些平日尤其关心祖儿的阿宝泪萦她们都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的看着祖儿,辛苦的向着澄的方向走过去。完全没有关心也没担忧,仿佛只是在安静的等待,等待着将要发生的时刻!

    不知何时,梵已经放松了路遥的手,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大声的诵读经文!

    “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形,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过於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无量无边有情,於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设有毁犯,闻我名已,还得清净,不堕恶趣。”

    澄的身体突然就慢慢的升上了高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声音,渐渐的清晰了,仿佛是地狱中凄凉的呼号声,哭泣和哀叫,让人听了就心酸,似乎是一下就失去了力量一般的。

    难道真得能在这里看到吗?地狱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祖儿软软的跪了下来,半晌才抬起眼来,看着澄,满脸都是血泪。

    “祖儿!”路遥又是惊叫了一声。

    “你们,还不走吗?”澄突然说,但仿佛不是对着路遥他们,这一刻澄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虚幻的浮在半空中的通道,也是幽幽的绿色,但光线越来越强了,映得整个白屋都变得很诡异。

    “时间已经到了,不能再等了!”沙悸突然说,那口气很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沙悸从外衣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在路遥看来,那黄纸跟前几天他送给吉儿的那张没什么区别,但功能显然是差得很远了!

    那张黄纸一飞出去时,祖儿的身体就向外溢出一片血红来,如薄雾一般的,飘起在空中,而且慢慢的发散出来。

    这是路遥看见,从祖儿的身体里头,飘过一个又一个的模糊的人影,就向着澄的绿色通道过去了。

    奇怪的是,当那些人影走过去之后,竟然纷纷停在了澄的面前,突然向着澄做出了留恋不舍的样子,一再的向他鞠躬下去!

    “走吧!过了隔世之桥!就是你们永远的常世了!从此之后,人世间的事情就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澄冷冷的说。

    “祖儿!”澄这才扑过去,轻轻的把祖儿扶了起来。

    “好了,澄,我没事啊!”祖儿笑了起来,声音虽然虚弱,但却还是口气轻松了起来。

    “祖儿,你真得没事了!吓死我了!遥啊,他每次都这种时候过来添乱,害得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动手,哎,刚刚让澄他自己做常世啊!我都紧张死了!你这是下到第几层啊?怎么弄成这样的?”阿宝不停的用手擦着祖儿脸上的血迹。

    “十四层啊!下面,我现在的能力也去不了呢!”祖儿笑着说。“别闹了,遥在这儿呢!我知道了,把所有的前世今生都看到了!”

    “祖儿?你说什么几层?什么前世今生?”路遥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不懂,别问了!”梵不耐烦的说。

    “遥,幸好,公公婆婆早就告诉我了!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天颖,她不是!”祖儿说。

    “什么?什么不是?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天颖吧,她当然不是天颖,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她是谁啊!”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吗?”祖儿突然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路遥,把路遥看得满身汗毛直竖。

    “我已经知道了,虽然那一天就开始怀疑,但,始终都没敢那样想过。那一天,我去吉儿家的时候,她曾经…曾经摸过我锁骨上这一朵玫瑰。我突然有一种很冷的感觉,就像是被针轻轻的刺着,很可怕!”

    澄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又再瞬间里收紧,他看着祖儿问道:“那天晚上,你因为这个才会害怕是吗?”

    祖儿看了他良久,才用力的点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呀?”泪萦皱眉问,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天颖她,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你说什么?!”

    “那天她碰我时,我就发现了,澄第一次碰到我的时候,我也那样过,我也害怕过,是日子久了才变好的。可我怎么敢想呢!那是天颖啊,给我纹过身的!可是,这一次,我却地府里遇到她了。她时候到了,要投胎。虽然已经喝了孟婆茶,什么也记不得了!但,我还是看见了。她不是自杀对吗?”祖儿突然问路遥!

    “案子过去了那么久,没法说了,当时是怀疑过,她为什么莫明其妙的跑到那座山上去,又为什么会失足?你知道,她落崖的地方离上山的大路很远,不会没事往那里跑的!”路遥回答。

    “那就对了,她根本就不是自杀。那个男人是叫韩铭对吗?遥,你为什么没有要一张他的照片让我们看一看呢!就是他拿走了天颖的一切,变成了她,最后还要了她的命!如果,我没想错,他也许是以为天颖就是蝴蝶姬吧!”祖儿冷冷的说。

    “怎么可能?难道他去……”

    “变性手术吧?!”.

    “老天,那么吉儿她?”路遥一惊!

    祖儿一听到吉儿的名字突然就绝望的闭眼,用很低沉阴郁的声音说:“吉儿呀,吉儿,她也许也不再是吉儿了吧!”

    “祖儿?!”沙悸却恍然明白了祖儿的意思,突然很是绝望的看着她。

    “去吧,马上去吉儿的家吧!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结束这件事吧!还有我带来了一个人,阿宝,请你把这紫英石带上吧!无论纠缠了多久,也许不过是要一个答案而已,阿宝,你听过师母的故事了,所以去把答案带给她吧!”

    “祖儿,你不去?”阿宝轻声问。

    “阿宝,我走不动了,我真想睡啊!”祖儿轻轻的倚在了澄的胸前。

    澄低头看着祖儿的睡颜,笑了,他轻松的抱起祖儿来,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能躺得更舒适些,起身想上楼去。在与梵擦肩而过时,澄停了下来,从祖儿的身子下头伸出一只手来。

    “澄?!”梵一皱眉,他看见了澄手中的白光。

    “梵接着它!”澄说话时眯着眼睛,高深莫测。

    梵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向澄伸出双手去,澄只是做出了一个给的动作,但在路遥看来是什么都没有的。但阿宝沙悸和泪萦却全都看到了。

    森罗劫!

    那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杀令,无论是谁,名字被写进了森罗劫,就万劫不复!

    “梵,无论他是人是鬼!”澄突然这么说。

    “澄,如果他是人呢?”梵的眼睛突然充血一般的红着。

    “梵,就算耗上我一百分的善行!无论他是人是鬼!”澄笑了一下,那笑容很邪恶,根本就不像澄了!

    梵站起身来,再看了一眼,澄小心翼翼抱着的祖儿,突然就明白了!

    那样一个男人,满天神佛都需让他三分,怎么能够容忍呢!其实,澄这一世一世的轮回里,又何尝不是一个约定呢?与祖儿这没有前世今生的丫头的一个约定!      
正文 第8章 爱恨纠结
    “吉儿!吉儿!你醒一醒!”沙悸站在吉儿的身边轻轻的叫着。

    吉儿却始终背对着他们就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梳头,看上去妖异而诡魅,从镜子里看着他们时,就微微的一笑,但就是不说话,自顾自的梳着自己头发。

    “吉儿,你醒来,别让我们动手,吉儿,你看看,我们在这里,我们才是你的朋友!”阿宝又叫了她一声。

    “太晚了!”吉儿突然站了起来,回头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她已经答应了我了!”

    “什么?!”泪萦脸色变得如一张白纸一般,“吉儿,你得起来,你得醒过来,你答应了她什么?吉儿,你听得见,吉儿,你醒来!”

    “她听不见,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要得东西,只有我能给她!”吉儿低低的一笑。“你就是路遥?!”她突然走到路遥的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久!

    “吉儿,你怎么了?!”路遥有点怕了,自己熟悉的吉儿突然变成了这么个阴森森的、诡异的女人,这真让人恐惧。

    “她说过,喜欢的是你?你喜欢她吗?”吉儿问的直接!

    “谁?!”路遥一惊。

    “哦,忘记了,是我,现在就是我了!我喜欢的是你,那么你喜欢我吗?”

    “遥,别回答她,什么都别说!”梵喝了一声。

    “呀!你吓坏了我!”吉儿又坐了下来,优雅至极的坐下。“我没有要害谁。她答应了我,给她她要的,就换来我要的!很公平不是吗?”

    “前辈!”阿宝向前走了一步,对着吉儿鞠了一躬。“我叫阿宝!我姓洛!”

    “洛?!四海之刃是你家的吗?阿宝,我们是同门喽!”吉儿的脸上升起了异样光彩。

    “前辈!是,我们是同门!”阿宝难得这么客客气气的说话,这让路遥多看了她好几眼。而梵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是在四下打量着,仿佛在寻找谁。

    “太好了!我告诉你,阿宝。我没害过人,一个也没害过,我只是解不了怨仇,这是天许的。但只到这一世了!阿宝,我得找到他,如果找不到,我们就永远都再遇不到了,我的怨仇永远都没有清算的那一天!”

    “可是,天颖无罪!”阿宝说得简短!

    “天颖?!”吉儿顿了一下,“哦,你说的是他!”

    吉儿一挥手,房间的另一面,本来是黑暗的一面,突然亮起了莹莹的火光。

    路遥听见泪萦惊讶的低呼道:“景象!”路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往那边一看,却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那就是人间地狱!

    天颖被吊在了空中,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在吊着她,但全身也像是祖儿刚才那样子血淋淋的。她还活着,胸口还在重重的起伏,显然,她才刚经受了一轮残酷的折磨。

    “他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女人,不过,他可是我要找的一个男人!”吉儿笑了一下,还是优雅至极。

    “卫将军!”阿宝问道。

    “暂时还不是,不过他会想起来的。很快!”吉儿连看都懒得看天颖一眼。“我是算着时间的,每一世都是如此,我已经追杀了他十世,这一次,就是彻底解脱了。我不再杀他,他也不再欠我的!阿宝,你说这样好不好?”

    “前辈,他只负了你一次!”阿宝想起了路师母讲得故事!

    “阿宝,你听了一半的故事是吗?”吉儿笑了起来。“阿宝,不全是那样的!”

    “蝴蝶前辈,还是放了吧!”沙悸突然说,他不知道何时,他已经穿了一袭长道袍,路遥想沙悸不会是魔术师吧,转念又想,这时候,自己怎么还在想这些事了呢?

    “不能,我喝了二十八琼花玉露。那是一个诅咒,不报完仇,永远都放不下。”吉儿突然满脸是伤心的颜色。“知道为什么吗?是他。他把我的画像献给了那个昏君!”

    “是卫将军?!”阿宝抬眼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这个你不知道是吗?当然也不会知道吧!我族里四十七口人,里面还有一个是只有三个月大的婴儿,都是他一个人杀的。他给他们吃了月峰隐!是我们那边的一种迷药!人一动也不能动的,但对疼痛的感觉却比任何时候都敏感!他杀了他们!”

    “那你为什么跟他进宫?”阿宝问。

    “我喝了二十八琼花玉露!阿宝,我说过了!”

    阿宝脚下一软,若非沙悸及时扶住了她,她就真得坐到地上了。

    路遥突然发现,梵已经将右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脸色也有些差,而泪萦在旁边低声的念叨着什么,路遥细细的听,才听出她是在念大悲咒。他们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奇怪了起来,为什么他自己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阿宝,我无意的,我身上有地气,太阴了是吗?让你们难受了!”吉儿挺亲切的叫着阿宝的名字,声音中也全是怜悯。

    “前辈,你说过不害人的,请放了我们的吉儿!”阿宝喘了一会儿气,才又抬起头来,对着她说。

    “我答应她了,她也答应我了!只有一个办法,你要爱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如果你变心,她就死,没有灵魂,万劫不复!答应吗?”吉儿突然对路遥说。

    “你什么意思?!”路遥瞪着她。

    吉儿突然对着路遥一挥手,路遥感觉领口一紧,仿佛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给揪住了,然后整个人就向上,竟然飘到了半空中!

    “这…你…”路遥呼吸有些困难,竟然说不出什么来。

    “乾坤逆转!”沙悸也飞了起来,一道符从他指间飞出,直扑向吉儿的方向,然而那道符就在离吉儿大约一尺的地方,停住,瞬间燃烧成了灰烬。

    “圣气护体?!”沙悸愣了一下,但没有停,立刻,向她掷出了第二道符,这一道起了效,路遥重又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你很不错啊!已经破了我的护体?!好吧,我无意与你们为敌,时间已经到了!”吉儿不再看他们,转身朝着天颖的方向。

    天颖的身上一到白光闪过,渐渐把她肉体隐去,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从光影中走来,向前了几步,冲着吉儿跪了下来,谦恭的唤了一声,“夫人!”

    吉儿的肉体也被一道黄气隐去,黄气中也显出一个女子。

    路遥都已经呆住了,他根本不能想像,这世上也会这样的美人儿!

    若论起来,阿宝泪萦祖儿都是出色的女孩儿了,但也只是身上有各自传神的气质,而面前这女子,简直是十全十美。

    妩媚之中透着英气、婉转里显出刚强,眼泪流动处若水柔、但转而又成了一潭深水,玄之又玄。她只要微笑,天地都已经变了颜色,恍若永远都在春天里;但她沉下脸,世界都被冰封了,仿佛永沉冻土。

    要怎么样形容她呢?完全没有办法,因为即使把人世间所有赞美的词此刻都拿了来,也只能在她的面前失色。

    当然,她就是蝴蝶姬!

    “卫将军,我们又见面了!”蝴蝶姬笑了。

    “梵!”几乎是同时,泪萦突然的惊叫了一声。

    路遥看见泪萦仿佛被什么拉走,她的身体越来越亮,竟变成了一盏大大的白骨引魂灯。

    “泪萦!”路遥从来没见过引魂灯,而且一向是平静温和的泪萦,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着实让人不能接受。而且,一瞬间房间里就向是冰窖一般的冷了起来,路遥觉得自己全身的热量都正在慢慢的流失掉,都被泪萦给吸走了。

    “泪萦,收了引魂灯!”梵急得大喊。

    “梵,不好,它是九世妖灵!”泪萦的声音从引魂灯中传来,愈加显得虚无缥缈。

    “什么?!”阿宝他们齐齐的惊呼了一声。

    九世妖灵,已经近魔道,一旦在引魂使的身旁出现,就会引起引魂灯的共鸣,所以引魂灯就会不受控制的出现,开始引魂。当有活人在场的时候,泪萦只能尽力不让引魂灯去吸取生魂。

    “夫人,你身边的帮手真是越来越强了,连引魂使都被带来了呢!”卫将军阴阴的一笑。

    沙悸忙向引魂灯的方向踏了一步,念几句咒,一张灵符飞出,房间的东面一轮红日突然升起,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暖洋洋的,路遥也觉得舒服多了。

    “呵?!还有天师传人,真是厉害!不过,夫人。这金轮天咒是很耗费功力的,而且,他要挡住引魂灯,即使是天师传人,你觉得他能支持多久呢?”卫将军有些惊讶,但并不担忧。

    “已经够了,我现在就杀了你!”蝴蝶姬飞身而起,向卫将军的方向扑过去。

    路遥只见一团强光,慌忙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风云已变蝴蝶姬被困在了一团黑气之中,彩衣在黑气中时隐时现,就如一只被蛛丝缠住的蝴蝶,正在无奈的挣扎着。

    此时,阿宝和梵已经在与卫将军缠斗着,阿宝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带着呼呼的风响。但卫将军丝毫不怕,也不落下风,不过半刻,阿宝和梵一起退了回来,虽然蝴蝶姬已经被救了出来,但那两人的脸上已经渗出丝丝的血迹,是已经受伤了。

    卫将军却明显变得更强更加清晰了,那种感觉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路遥虽然是警察,竟也全身颤抖。

    “一个杀魂师,一个佛子,你们难道不懂吗?我修了九世,终于能到了今天,你们的攻击都是徒劳。只能为我增加功力,看到了吗?我很快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站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强了呢?”蝴蝶姬喘息着、断断续续的问他。

    “蝴蝶啊,我的美人儿!每一世都有人心甘情愿的带着我走,无论你杀我多少次,多么残忍,都还有人为我不惜命。蝴蝶,我以为你早该看透了,人世间永无休止的,是yu望!”卫将军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可是,我施了约定,她已经杀了你的附身!”蝴蝶的眼光穿越了卫,看向那仍然吊在墙壁之上的,天颖的尸身。

    “蝴蝶,这一次,你选错了人!”卫将军狞笑一声,他一招手,那原本隐没在黑暗里吉儿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她走到他们的面前,站定,路遥看见,吉儿的眼中没有光彩,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美人儿,我也选中了她,知道为什么吗?”

    “你…你姓什么?!”蝴蝶一下子扑到了路遥的面前,猛得问。

    这可吓坏了路遥,半晌才说:“我姓路!”

    “姓路?!你姓路!”蝴蝶的眼中瞬间积满了泪光。“我没想到,她爱上是路家的人啊,你为什么要姓路!”

    蝴蝶突然抬头,绝望的看着卫将军,说:“我没想到,你也是因为她爱上了人。爱上路家人,就是为了那颗幻世之心了吧?你都已经将要成魔,还要什么幻世之心呢?”

    “美人儿,就算我成了魔,我们也回不去了,没有幻世之心,怎么做得出我们要得乐土?!你就乖乖的等着吧!”卫将军一挥手,蝴蝶姬一下子飘远。

    “前辈!”阿宝喊了一声。“喂,你这个妖精,你给我们吉儿使了什么法术,让她乖乖的听你的话。”

    “杀魂师,你不要说话这么冲,你倒是挺漂亮个女孩儿,怎么不知道礼仪?!吉儿,你的朋友要看一看,你就叫他们看一看好了!”

    吉儿的目光仍是直直的,听了这话之后,就慢慢的解开了脖子上缠的丝巾,那原本应该是伤口的地方,伤已不见,留下的是一块血红的蝴蝶型疤痕。

    “二十八琼花玉露?原来是你!”蝴蝶姬尖叫了一声,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喂她吃下那剧毒诅咒的,居然也是他。

    “原来,那并不是血咒,而是你下的蛊毒!”阿宝恨恨的说道。

    “我都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天师不也没看出来我的手段吗?吉儿太重要了,有她在,你们不是一定会来救她吗?”卫将军突然逼近了路遥。“那就是你们这些凡人愚蠢的感情!虽然你不见得爱她,可也不会轻易就放开她的手,让她死是不是?这样,我帮你救她,拿你的心给我?”

    梵就在这时一跃而起,挡在了路遥的身前,用右手将左掌推向前,突然一片金光闪烁,梵忙趁此时,回头对路遥大喊道:“遥,你快点离开这儿,快点!”

    “梵,你们怎么?”

    “快走!”

    路遥不敢再犹豫了,忙向门的方向跑了去,慌乱的开了门就冲出了屋子。

    “普渡众生?!”卫将军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出手了,一股黑气从卫的掌心冲了出来,一下子包围了梵,转而,梵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半空落下,已经昏过去了。

    “梵!”泪萦哭喊了一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当然知道当普渡众生这一门法术被破,梵会受多么重的伤害。但路遥已经逃离了领域,她也不能再等了。

    泪萦擦干了泪念起了四海升平谣,引魂灯剧烈的转动了起来,直飞上天。

    本就在苦苦制住引魂灯的沙悸不及防备一口血喷了出来,阿宝忙上前搀住了沙悸,急得吼道:“泪萦,快停下,九世妖灵,会毁了引魂灯!”

    “阿宝,如果不吸尽它的妖气,它就继续为祸人间!”泪萦冷冷的说道。

    卫将军身上的黑气却开始飞速向引魂灯那边飞了过去,他这时才有些惊慌的神色了,“引魂使,你疯了,如果引魂灯碎了,你也就完了!”

    “引魂灯碎,我当然不能独活,引魂使就以身化为界线,永远封住生死关!”泪萦说得坚定。

    “泪萦,这里还有吉儿的生魂!”阿宝惊呼了一声,忙用剑划破手腕,一到血雾扬起,沙悸的符咒已经抛了出来,那一轮红日更加明亮温暖。

    “好!你们命都不要,也要我死!”

    “那是为救你超脱苦海,免得永堕魔道!”

    卫将军突然尖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他跑得掉!”他尽力一声吼,突然四壁皆倒,路遥已经如天颖般被钉在墙壁之上。

    “遥!”阿宝尖叫一声。

    又一个男人的身影走了出来,笑着说:“都已经知道了这是领域,你们怎么还让他乱跑!”

    “阿宝,他就是韩铭,他就是天颖的男朋友韩铭!”路遥忍痛大喊。

    “什么?魂魄相依!”阿宝颓然坐地。

    “你们要我的命,我就要他的心!”卫将军已经飞身而起,那只长满了尖尖指甲的手,直冲着路遥的心口飞去。

    “遥!”阿宝离得太远救之不及!

    血一下子就在空中飞散而起,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宝和沙悸已经惊呆了,他们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卫将军的手刺入了吉儿的后心,在那千钧一发之时,吉儿突然猛醒一般的扑到了路遥的身上,替他挡住了卫将军;而发出惨叫的却是卫将军自己,蝴蝶姬用尽了最后一分力量,用自己的手穿透了卫将军的心!

    “你…你害我!”卫将军难以置信的怒吼。

    蝴蝶姬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飘然而退,落地时,身体已经开始变淡了!

    “吉儿?吉儿?”路遥瞪着正在流着血的吉儿,但吉儿仍然是在失魂的状态之下,根本听不到他的说话。

    “我只不过晚到了一会儿,你们还真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了!”那么悠闲的声调,自然是澄来了!      
正文 第9章 夜晏
    澄和祖儿还是来了,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在最需要他们的地方。

    澄淡然的微笑着轻轻向着泪萦的引魂灯招一招手,那灯渐渐熄灭,隐没,重新回到了泪萦的右手手心,泪萦落地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其实也害怕,如果澄没有来,如果她吸尽了九世妖灵的妖气,她也许就真得离开梵了吧?原来,引魂使的生命也是会走到尽头;原来,她也会害怕离开!

    祖儿蹲在梵的身边,她轻轻的用衣袖擦净梵嘴角的血丝,温柔的都不像是祖儿了。天知道,即使平日和梵怎么吵架也好,祖儿希望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个活生生的,会笑、会发脾气、会沉默、会心痛的梵,却永远都不想看到受了伤的梵,这样没有生命力的梵!

    沙悸过来,低声念了一句咒,左手两指,帅气的向梵的头顶一指,然后对祖儿点点头。祖儿会意,一掌拍在梵的心脏部位。

    梵还是闭着眼睛,但已经飘浮向空中,慢慢盘坐成佛的样子,头顶一道冲天罡气,转眼就显出一颗舍利!

    卫和蝴蝶都看得呆了,原来,他真得是世世修佛的善心佛子,胸中藏着舍利!

    “你是谁?!”卫将军瞪着澄,冷冷的问道。

    “你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吗?”澄笑着回答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路家有个转世的儿子,拥有幻世之心的儿子吗?”

    “难道不是他?!”卫指着正抱着吉儿呆怔着的路遥。

    “你应该知道的,路家还有一个儿子,从来不说他姓路的儿子!”澄又笑了。

    “你们是?!”卫大惊失色。

    “天数不变、劫数难逃、生死相替!我们是分身转世啊!九世妖灵?!你难道就只是个傻瓜吗?”澄第一次笑得这样邪恶,那双清澈的眼眸变成了深蓝色,看不见底的深蓝!

    “难道你才是?”蝴蝶惊讶的问他。

    “前辈!是,我才是!你放心吧,今天我来了,不会让他再跑一次了!”澄对着蝴蝶姬说话时还是那么温文而雅的,但在梵善心舍利的金光映照下,能看出他身上向外散开的,幽绿色的幽冥光色。

    “澄,你……”路遥也看见了。

    “哥,没事的,你看好了吉儿,等我解决掉他们再来帮你。”澄对着路遥笑了笑。

    “行了吗?我可没空听你老在说废话!”阿宝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澄脾气还是很好的,看了看祖儿,做一幅无所谓的表情。

    “好吧,好吧,阿宝等不及了!”澄揉了揉手,突然拍了两下,“欢迎,因为借助了两位的力量,我总算是破开了那个隔阂,这不是前辈们的心愿吗?好了,不是要一个常世的乐土吗?那么,欢迎来到乐土!”

    他们当然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谁的领域了,这里是澄的常世,是澄的乐土,在这一瞬间,他们就已经穿越了世事更迭、穿越了沧海桑田。

    路遥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不过,他只是个旁观者。

    澄就坐在宫殿正中高高的王座上,深藏不露的笑着,那不是路遥熟悉的澄,不是从小就能想出无穷无尽的诡计把他整得团团转的弟弟,更像是一个君临天下的王。

    这种压力不只是路遥能够感受到,蝴蝶姬和卫将军,还有那个一直没出声音的韩铭都已经感到了压力。

    “我不是什么王!”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澄却似乎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世上是没有真正的王的。也许你们的命运都可以握在我的手里,但我的命运,却在另外一个人的手里,很奇妙吧!”

    澄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温柔的目光落在了那一身素白长裙,正翩翩的向着他走过来的祖儿身上。

    蝴蝶姬是女人,她自有女人的敏锐,当然知道澄在说什么?甚至也隐隐的猜到了澄的意思。

    果然,澄看到了她,于是轻声的温柔的问了一句,“蝴蝶前辈,那一夜,你把你的命运交托给了谁?”

    那一刻,蝴蝶姬只觉得天旋地转,突然间就回到了那个红烛高照的夜晚,她曾经那样的靠近了幸福。

    有人说,爱情是几生几世才修了那一点痴缠!

    但在蝴蝶的眼里,爱情就是她看见他的那一眼。

    当他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走上她的殿堂,她一下子就忘记了那是她的敌人,只是痴痴的看着他,不肯移开自己的目光。他是那么好,眉间眼角都是独一无二的魅力,她就想他一直在自己的眼光里,不要离开。

    但,她曾经喝下的是二十八琼花玉露,其中有一株花的名字就叫做绝情。

    于是,当她动了情,绝情花的毒药就在她身体里头涌动着,经脉逆流的痛苦,不是一个女人可以忍受的,所以蝴蝶不再那样缥缈的微笑着了,她美丽的脸庞已经扭曲了。这种痛苦没有一刻减轻过,她在世上的千年就一直都跟随着她。每当她想起他,疼痛就来了,然而,越是痛苦她就会越是想他,是不是因为她的爱情太短暂了呢?

    “不要!”卫将军突然冲过去抓住了蝴蝶姬,失控的大声喊了起来。“别想他,说,说你恨他!”没有人比卫将军更加了解二十八琼花玉露,她会这样的痛的就是因为她又动了情,只要她说恨,那么一切疼痛自然就消除。

    蝴蝶姬看不清卫的脸,她也不想要看清他,她用力甩开他,自己缩在一旁,痴痴的笑着说:“不,我不会恨他,永远都不会恨他!”

    “死都要爱他是吗?”祖儿站在蝴蝶姬身边,带着干净的不染纤尘的气质。

    “是!”蝴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们倒还真是一对儿,你没有愧对他,他也没有愧对你!”祖儿笑了起来。

    阿宝从澄的身后绕了出来,她穿了一条漂亮的粉红色裙子,虽然长相还是那个阿宝,可是气质就跟平时那不良到骨子里的形象差得远了。

    “前辈,你过关了!”阿宝边走边说,“那么,就让你见他吧!”她伸出了手,手心中躺着那块紫英石。

    祖儿将手掌覆在了石头上,与阿宝掌心相合,转眼,石头消失不见,在紫色的雾气中走出一英俊男子来。

    “王!”蝴蝶姬喜极了,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那男人听见了,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会是真的一般,仔仔细细把蝴蝶姬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张开了怀抱,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他们是一见钟情呢!就像梵跟泪萦一样呢!”祖儿笑笑说。

    “他不就是负了蝴蝶姬的那个靖王吗?”阿宝问。“祖儿,你死过一次回来,怎么知道了这么多奇事啊?”

    “他没有负谁啊!他自己在地狱里面,为蝴蝶受所有苦,她每多杀一人,每多呆一天!都有他来为她赎罪。阿宝你说好不好?”

    “什么?!你怎么把他带出来的?!他签了契约不是吗?否则,她为什么还没有走?”阿宝指着蝴蝶姬瞪着祖儿。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弄得那么狼狈啊?那个死判官啊,他不认人呢!我都去过几次了,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呢!说要我替他完成契约才行!”祖儿嘟着嘴说。

    “你答应了?”阿宝紧张的问。

    “当然得答应,要不然,我怎么能带他回来呢?”

    “祖儿?”澄听到这里倒是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了过来。“你答应了什么?”

    祖儿看看澄,想了想才说:“哦,也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要我的血而已!前辈,你的爱人,可是用我全身三分之一的血换来的,咱们从今以后,可是阴世血亲了!”

    “你…你用血换了王的魂?!”蝴蝶眼泪盈盈的问她。

    “是呀,是我的血,不过没关系,我活着嘛!只要我活着,我的血就会回来的,别怕!”祖儿扮个鬼脸,轻松自在的说。“不过,卫将军,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祖儿突然来到卫将军的面前。

    “你想问什么?”卫将军虽然在跟祖儿说话,但眼睛却始终是放在蝴蝶姬与靖王的身上。

    “他进鬼门关时,见到的第一个魂是不是你?!”

    “你这只阴阳眼,还真是挺厉害的呢?!是我,他进鬼门关,没喝孟婆茶之前,遇到的就是我。”卫将军冷笑了一声说。

    “那就是你告诉他,不要投胎,帮她赎罪,只要肯下地狱去受苦,等着她来,来生就是夫妻了是吗?”祖儿又问。

    “是,谁知道他真得相信,以为我还是为他忠心一片。”卫将军笑了起来。

    “蝴蝶前辈,现在你就明白了,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在人间找到他,因为他永远不会来。只要你在这里一天,他就要为你受苦,前辈,你怎么还他呢?”祖儿又对着蝴蝶姬笑了起来。

    “还他?一起去死不就还了吗?”卫将军突然一挥手,把祖儿推到了一边,向蝴蝶姬和靖王扑了过去。

    他那一只尖尖的手上,指甲闪着乌光,蝴蝶姬已经没有力量了,她只能把靖王护在自己的身后,仓惶的后退着。

    突地一道金光飞来,击中了卫将军的魔爪,卫将军痛呼了一声,踉跄的退了几步,那道金光仍向他逼近,将他包围起来。

    一声爆裂声响过之后,身着金身珈裟的梵和披着太极八卦仙袍的沙悸,从金光之中显身出来,如天人下降一般的。

    “这里是乐土,你以为还是你的领域吗?能做妖灵修了九世,你不应该是傻瓜啊?”沙悸冷笑着问他。

    “你的妖气在进常世之前,已经被澄封在了常世之外,你这九世,是白修了!”梵接口道。

    “算了!”澄却突然说,他的眼光没有看着这里,却是看着一直沉默的置身事外的韩铭。“打得他魂飞魄散,让人笑话我们欺负他!泪萦,送他上路吧!”

    一阵仙乐声响起,一排衣袂飘香的仙子手提着各色的灯笼走了出来,最后牵出的才是泪萦,她把头发高高挽起,手里提着一盏白骨做成的引魂灯。

    “你们怎么能引走我的魂?我没有魂?我的魂早已经修练成魔了!”卫将军已经被笼罩在引魂灯的白光之下不能动弹。

    “恩仇快意,沧茫人间路;情怨纠缠,游魂缚红尘。卫,每个人都有魂的,无论你的魂在红尘中的哪个角落里。卫,我都能帮你找回它,你终究要走,注定的那条路!看,那就是黄泉了,你不陌生吧!开门迎故人!”泪萦轻轻的说。

    卫将军突然回头,他向着蝴蝶姬的方向,喊道:“为什么你不恨他?等不到他也不恨他?我跟着你这么多世,也只是想听你说一句恨他而已!”

    卫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光芒里,消失在泪萦身边那一侧有繁花似锦、一侧是万丈深渊的黄泉路中,他走了!
正文 第10章 执手红尘
    “你是我钟情玫瑰!”韩铭的灵体一直缠绕在祖儿的身边,用贪婪的目光从祖儿的领口向里窥视着。“你就是我的钟情玫瑰,你知道吗?从你一进我的屋子,我就知道了,这玫瑰的名字应该叫一见钟情!”

    “你真变态!”祖儿歪头想了一会儿,总算想出一句她说得出的最恶毒的骂人的话。

    “变态?!不!我是为了艺术!”韩铭笑了起来,仿佛卫的消失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你知道吗?我就一直在寻找,找到一个完全符合我作品的人,还要是一个有特殊气质的,能让我的作品与众不同。祖儿,你就是的,你就是的!”

    “你到底怎么了?你都已经死了,现在还在找什么模特儿,真的疯了吗?”阿宝气呼呼的骂道。

    “我死了?!不会的!我死了灵魂不还是在吗?只要我在世上一天,就要为我的作品奉献最后一比灵感!”韩铭满不在乎的说。“那些女人,不自量力!她们怎么配得上我的火蝶!你们看见了吗?那边那个美人儿,她才是火蝶,即使在火中燃尽了生命,也要美丽一场!美人儿,你想纹身吗?我可是城里最棒的纹刺师天颖!我的绘梦馆你知道的吧?多有名气啊!”韩铭对蝴蝶姬说。

    “别叫这个名字,你怎么有资格叫天颖这个名字,她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阿宝打断了他的话。

    “我害死她的?那就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忘记了!”韩铭扁扁嘴,“那个笨女人,真是死脑筋,我只不过是要用一下她的后背,她都不肯。我就把她从山推下去了。那个女人脸长得像鬼一样难看,那样死对她有好处呢!至少不要再吓坏了别的人!”

    “那你干什么还整容成她的样子?变性之后还要用她的身份?”阿宝立刻反驳他。

    “那代表我还是重情谊的,你们知道吗?我当然不能忘记天颖,毕竟是她教会我纹刺的,也算是我的师父吧,不是说师恩不能忘吗?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呐!”

    “你真让人恶心,我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找你这种人去纹身?我是瞎了眼了。”祖儿听不下去了,气得直跳脚,“澄,我受不了,要发疯了!澄,想想看,多么恶心的一件事啊,我找一个杀人犯来为我纹身,还是纹了一个他喜欢的图案,澄,他是疯子,不对不对,我是疯子!”祖儿跳到澄的身边,气得语无伦次。

    “乖!祖儿,我知道了!没关系的,我在这里!”澄慢悠悠的哄着她。

    “哎,可惜了,祖儿,如果真要我来设计的话,除了那朵钟情玫瑰,还可以再来一条美人藤呢!那样就挺完美了!唉,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真不应该跟那个妖人合作,害得我失去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身体,目前看来,她还是个好用的身体,哎呀,太可惜了。你们就看看能不能帮我回到那个身体里头吧?啊?好不好?为了报答你们,我可以帮你们纹一个漂亮的图案!”

    “你还要不要脸?!”阿宝一掌劈了过去,韩铭只是向后让了一步就避过了阿宝的攻击。

    “你…你也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呀!”阿宝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

    “我早就知道了!”澄抬起头来笑了笑,但手仍在抚摸着祖儿的头发!“梵,我已经说过了,无论他是人是鬼!我都已经给了你森罗劫!”

    梵看了澄一眼,笑笑说:“你这么任性的家伙!真是没办法!小鬼,算你命好,临到最后,还能见识一下森罗劫!”

    梵张开了双手,终于,可以让人见识到传奇中的森罗劫!

    那只是一道幡,悬在高天之上,韩铭突然像是被硫酸泼到了一般的,尖叫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形得厉害。

    “那是什么?是什么?!”韩铭尖叫了起来。

    “是我的森罗劫!你不知道吗?我有幻世之心,那个妖灵没有跟你讲过吗?我的森罗劫,就是神仙也杀得了!只要我想!”澄笑笑说。

    “澄,你不觉得对他用森罗劫,太严重了吗?澄,我们为你积点功德不容易啊,你不要老是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人身上嘛!”祖儿嘟着嘴抗议!

    “祖儿,不严重!我还想用天雷动呢!不过,我还没有那么生气!祖儿,他不该让你害怕,也不该犯到你!祖儿,我知道你最讨厌被这样的男人碰,我也讨厌!”澄温柔的说。

    “澄,你不会又是因为我才用森罗劫的吧?澄,那样,我就犯了大罪了,公公婆婆会骂人的!”祖儿急了。

    “怎么会?不会骂人的!也不全是为了你!”澄笑笑说。

    “你不要骗我啊,你知道我失血过多,脑子不太灵光啊!”祖儿很认真的说。

    “祖儿,你别开玩笑了,你没有失血过多的时候脑子也不太灵光!”梵笑着说。

    “什么?!梵,你当心,让澄把你的名字也写进森罗劫里去!”

    “好怕啊,这样,我还不如站在这里等你来杀我!你敢呀!”梵故意气她。

    “梵!你以为我不敢!”祖儿真得要冲过去,倒是澄拉住了她。

    “祖儿,别跟他闹啊!”

    “祖儿!祖儿!我为你纹了钟情玫瑰,我对你一见钟情!祖儿,你已经跟我签了契约,你跑不掉!”韩铭在森罗劫中大喊道。

    澄的目光一凛,他温柔的把祖儿推到了一边,走到阿宝的身边,说:“阿宝,我借你的风刃一用!”

    “澄?!你不能出手,你的功德?!”阿宝拦住他。

    “给我!”澄仙眼看着阿宝,冷冷的命令!

    阿宝躲闪了一下,慌乱的看着沙悸,沙悸没有笑,只是点点头。

    阿宝念了一句咒,那镶满了宝石的风之刃从在手心升起。澄一把抓过,眼中露出可怕的杀意!

    “澄,别…别!”祖儿摇着头,想要伸手去拉住他。

    “你说祖儿跟你有什么契约?!你说她为什么跑不掉?!”澄步步向韩铭逼近。“你还在做梦是吗?祖儿是我的!她就算是有什么契约也是跟我,我最恨别人打祖儿的主意!”

    “澄,放过他吧!澄,他不值得的!不值得你这样的!”祖儿简直就要哭了。

    她知道澄的心结、澄最大的忌讳就是她自己,那个每每梦里露出邪恶一面的澄,就会紧紧的抓住她,说那些让祖儿陌生而又恐惧的话,他不能让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也不能听到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澄就会发了狂!

    祖儿并不是起了什么慈悲之心怜悯之意,她不想让这么些年来为澄积得功德就毁在这个恶心的家伙身上。

    “祖儿,你忘了,它们的命都是我的!”澄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黑色,令人恐惧的黑色。

    “祖儿!”泪萦忙跨到了祖儿的身前,抱住了她,用身体挡住了祖儿的视线。

    祖儿只看到了风刃划过时,闪过的那一道光,和带起的呼呼的风响。她没有看见杀魂的澄,也永远不想看见、不愿意想像那样的澄!

    “其实,蝴蝶也只是一只蛾!会为了执着而扑火,不惜粉身碎骨的蛾!长了彩色翅膀的蛾!”蝴蝶姬突然这么说,她正深情的看着靖王。

    “你我都是那些蛾,都是一样的蛾!”靖王对着她微笑了起来。

    “说得好啊!我喜欢你们这样的蛾!”澄却已经优雅的回到了他自己王座。“不过,前辈啊,你坏了规矩,你说,我要怎么样让你们往前走呢?”

    “我不想往前走了,可是,让王去投胎吧,他前生是帝王啊,应该可以找一个好人家吧!我做错了事情,让他为我赎罪了那么久,我也该为他赎罪,你怎么处置我,我都甘心!”蝴蝶姬的眼光只落在靖王的身上,说话时也没有看澄。

    “哎呀,真让头痛啊!祖儿,你说怎么办呢?”澄把祖儿拉到怀里,轻声问她。

    “澄,我想回家了!这里是乐土嘛!留给他们好了,他们喜欢就留在这里吧!我只想回家!”祖儿半闭着眼睛答他。

    “好,就这样吧!我们就回去!”澄笑了。“悸,麻烦你,这里留给你行吗?”

    “当然,你们先走,我会赶上!”

    “等一下!”蝴蝶姬喊了声。“要把我们放在这里,真得不惩罚我们吗?”

    “惩罚,当然要惩罚!你们还有十世可以修行,这中间无论是谁不能变心,要爱着彼此!行吗?十世之后,等待你们的就是地狱的底层,那里才是永恒的无,无论如何都要放下了,行吗?”澄回头问道。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笑!但对于澄来言,这笑容就是约定了!

    “澄,吉儿怎么办?”路遥一把就抓住了澄!

    梵已经在检查吉儿的伤口了,但半晌之后,还是摇摇头。

    “吉儿的命早就应该断了,她连续中了两个约定,已经没有活路了!而且,这一下,太重,直接穿心而过!”梵叹了口气,已是说不下去了。

    “什么?梵,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约定?什么没有海中,不是可以吗?不是能去地府里把她的魂换回来吗?”路遥激动的问道。

    “遥,别这样,你也听到了,她也中了二十八琼花玉露。”阿宝拉住了路遥。“卫将军已经死了,而且,这二十八琼花玉露无法可解,你想让她变得像那个蝴蝶姬一样吗?”

    “吉儿,吉儿!”路遥抱住吉儿,轻轻摇晃着。

    吉儿胸口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还有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还在支持着她的生命。路遥叫了她几声,她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吉儿,是我,我是头儿,你怎么样啊?”路遥拼命忍着眼泪。

    “头儿,我都知道,我清醒…我答应了…”吉儿用力的向说出声音来,但声音却非常微小。

    “吉儿,别说这些了!”路遥忙阻止她。

    “头儿,那几个女孩都是天颖杀的,连天颖都是他杀的,他不是她…咳…”吉儿话说得急了,竟然剧烈的咳了起来。

    “吉儿,我都知道了,不要说了!”路遥手忙脚乱的轻拍着她后背。

    “头儿…我救不了了是吗?”吉儿凄然问他。“头儿…我挺喜欢你的,一直都喜欢…你能喜欢我吗?”

    路遥像是被雷轰了一下,脑袋炸响了一声,一片空白,当吉儿自己亲口说出了这句话,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路遥还真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骗骗她吧,遥,她快要死了!”路遥仿佛听见祖儿这么说,但祖儿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遥,说实话吧,就让她了无牵挂的上路,别在留恋人间!”阿宝似乎是这样说,但阿宝也什么都没有说。

    路遥想了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吉儿说:“吉儿,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同事,好朋友,是我妹妹一样!我不能喜欢你,我因为我一直都喜欢着别人!吉儿,我不能骗你!”

    吉儿突然微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甜美而灿烂,这笑容分毫不像是一个将死的人所能露出笑容,于是吉儿就这个笑容中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路。

    路遥抱紧了她,泪落在那鲜红的蝴蝶伤疤上面,落得多了,就洗掉了鲜红色,露出原本的皮肤,还是平滑干净。

    “无论如何,吉儿是干净的!”祖儿歪头看了一眼天空,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很快会从那里窜上来,与沙悸的金轮不同,那是真正的,可以扫清一切黑暗的日光!

    “走吧,祖儿,我们回家!”澄牵起了祖儿的手,看着她有些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生动的红润来,就从心底里头开心起来。

    “是呀,我们回家!”梵也牵紧了泪萦的手,差一点他们就互相失去了,所以就牵得更牢了。

    阿宝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笑着,她还要等一段时候,沙悸才能从乐土回来,只有沙悸回来,阿宝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白屋吗?

    不!

    他们的家不在任何一个地方,这碌碌红尘之中,只有那只温暖的手牵起的方向,才是他们的家。

    在他们自己的轮回里,携手走遍天涯!
正文 第1章 善善失踪了!
    “哟,接孙子啊,大妈!”三姑甲老远就喊道。

    “是呀,这阵子真是乱死了,你说在咱们自个儿小区里头,居然丢了孩子,吓得我这个心啊!还是我接送他放心!”六婆乙答道。

    “您可真算说对了,别说是孩子了,连咱们大人心里都突突的,你说小李两口子那么好的人,怎么这事儿就让他们摊上了呢!你说李家那善善,小丫头多好啊,真是老天不开眼!”

    “可不是嘛!别说了,天要黑了,早回去吧!多吓人呐!”

    长平里小区最近几天,可是有点人心惶惶的,怎么能不怕呢?上个周日的下午,天还没黑呢!他们小区居然丢了个孩子。说来真邪,李明陈慧两口子,带着五岁的女儿善善从姥姥家回来,眼看就到了自家住的19号楼,那善善就跑在前头,夫妻两个眼看着孩子转过了18号楼,可回家一瞧,孩子却还没到家。

    开始还以为是去哪个邻居家玩了,就顺着自家住的四楼,直往下问了,问了一圈儿,居然没人看见善善。两口子心慌了,满小区的找,邻居们也都害怕一起帮着挨个楼问,就是没有孩子。

    这天都黑了,真没法子,只好报警了。

    “警察同志,这怎么可能啊,我们和孩子就是前后脚,也就十分钟不到,怎么能丢了呢?那就是叫人拐了去,也不能连个人影都没见啊!”陈慧一边哭一边说。

    路遥站在李家客厅的窗边,细细的从窗户里打量着这个小区,19号楼已经靠近小区的后门儿了,如果真得有什么人贩子把孩子拐走,值班保安一定看得见。

    可,路遥的同事都问过了,就没有人看见善善,这未免也太怪了。

    别说,路遥最近胆子可是越来越小了,想来是叫上个月吉儿的事儿给吓着了,这种古怪案子他真不想接,不过,没办法,谁让自个儿是警察呢!

    “警察同志,您说这不闹鬼了吗?孩子转了一座楼,就凭空消失了呀?”李明急坏了,眉头全都皱在了一起。

    “那您给我们一张善善的照片吧!我们这就在出市区的路口设点盘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有带着孩子往外走的。”林波也挠头,可在受害人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这么说,不过,依他的经验看,这孩子不太像是被人拐走了。

    哪有人贩子傻成那样,下午正是人多的时候,都是刚吃了晚饭,谁还那么大胆,就在邻居们的眼皮子底上拐人呀?!不过,小区里头是真没有什么线索了,就像孩子爸爸说的,总不能是闹鬼了吧?

    “头儿?你看怎么办呀?”宁雪走到路遥的身边轻声问。

    “就按林波说的办吧,通知交警部门,在多找些人手,在出市区的路口盘查一下,再到小区外头那些商店啊什么地方的,都去问问吧!”路遥摇摇头说。

    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呀。梵带着泪萦上了五台山,那里的开光大法会,少了梵可万万不成。而祖儿妈妈生日将到,澄当然要去为岳母祝寿,也不在家。家里只有沙悸和…呃…阿宝!

    这个时候,谁还指望他们能干什么?!

    阿宝此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那上面刚结了一个新蛛网,还挺漂亮的!

    其实平常大家都在家是,常闹得鸡犬不宁,她总觉得烦,但一下子大家都走光了,屋子里突然空了下来,她倒先是里外不自在了起来。昨天跟祖儿通电话时,祖儿也是满肚子的不习惯,唉呀,什么地方都不如自己的家好啊!

    这样叹息了N次之后,阿宝突然感觉饿了,说来,沙悸到哪里去了呢?怎么会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呢?

    阿宝正想着呢,沙悸就回来了,只是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却好久没有听到沙悸的声音。

    奇怪!

    阿宝起身看了一眼,见沙悸正站在门口,正摆弄着手里一件东西,看得发痴。

    “你在干什么啊?”阿宝忿忿的问。

    “阿宝,你看看这个东西!”沙悸把买回来的菜放到地板上,然后走到阿宝旁边。

    沙悸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木人儿,刻得不怎么精致,却用了很奇怪的木头,是黑褐色的,小人儿是没有清晰的五官的,只有一个类似眼睛的小窝,和一个高高的地方仿佛是鼻子!可是在小人的背后,竖着写了一排奇怪的符号,暗色的。

    阿宝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说:“是用血写成的!”

    “我在超市里头,看见孔神婆了,她和一个女的偷偷摸摸的在做交易,我就过去插了个队,她没留神,把东西扔到我的购物车里了!”沙悸笑着说。

    “孔神婆,她还能干什么好事儿呀?你看这像什么东西呀?”听沙悸这么一说,阿宝倒是担心了起来。

    “阿宝,你听说过换子吗?”沙悸问她。

    “啊?!别吓人了,怎么可能呀?现在哪还有人知道这个啊?”阿宝吓了一跳,这么歹毒的魔咒,怎么有人会用这个呢?

    “可是,孔神婆却知道这个啊!”沙悸说。

    “悸,你别吓我了!想想看,那多残忍啊!换子,拿亲生的孩子去换一个鬼胎,哪有父母这么傻的?”阿宝还是不能相信的摇着头。

    “过去,常常有人用这种法术的,一般是那些没有生儿子的人家,用自己的女儿去换一个鬼胎!虽然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不过,也不排除会有人受到孔神婆的蛊惑啊!”沙悸有点忧心的说。

    “悸,大家都不在,我们消停消停吧!有人要受骗,喜欢拿自己的孩子玩儿,咱们有什么办法啊!别管了,好不容易喘口气!”阿宝翻个白眼说。

    “阿宝,我想知道,这个是要给谁的!”

    “你不说是个女的吗?”

    “对,但我要知道她是谁。虽然我把这个拿走了,可是,也并没有中断这个法术啊!阿宝如果这个木人,真得是用来做换子,这上头,那可就是一个孩子的命啊!”沙悸很认真的说。

    “哎呀!好吧好吧!那就去找遥吧,这些事,应该他的工作啊!”

    路遥一回到队里,就被队长叫到了办公室,不过,一进门儿,正冲着他微笑的居然是沙悸。

    “你怎么来了?!”路遥一看到就瞪大了眼,印象之中,沙悸来他们刑警队是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小路,坐下!这事儿,得找你!”陈队长招呼了路遥一声。“小天师,是你说还是我说啊?”陈队长问沙悸。

    “您说吧,陈队长,这次是我来麻烦您啊!”

    “行,我说!小路啊,小天师是过来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关于孩子的失踪案件的。他可能是有点线索,你们这几天不就在忙着找一个孩子吗?”

    “是,长平里小区丢了个五岁的女孩儿。特别奇怪,就是转过一个楼座就没了,谁也没看见孩子是跑到了什么地方或者是被什么人带走了。现在,那孩子的父母在街头巷尾都贴了告示,我们也在各个出城的路口都设点盘查,没消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路遥看着沙悸说。

    沙悸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沉思着,半晌才问道:“那孩子自己在外头玩的时候丢得吗?”

    “不是,她跟着父母一起回家,她父母走在她后头,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钟吧!我原本还想去找你呢,怎么你倒自己先来了!”

    “因为,我发现了这个!”沙悸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木人儿,放到陈队长的桌上。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陈队长问道。

    “我认为这是施一种法术的工具,用冷松木刻一个小人儿,后面写上咒语,把它放在要诅咒的人身边三天,应该就可以施法了。”沙悸说。

    陈队长沉吟了一下,笑着说:“小天师,我可先说好,这事儿,我不能相信啊!不过,小路他们怎么破案子,可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我是不过问,但最后你得给我一个解释,解释清楚了,我才知道报告要怎么写啊!”

    沙悸和路遥看看陈队长,一起笑了。

    沙悸说:“陈队长,这个档案恐怕是见不了光的!”

    陈队长摇摇头,笑道:“这个无所谓,已经是过去的案子了,不过,一点,你们既然出手了,就得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出同样的案子,行吗?”

    “陈队长,我们还是挺可靠的吧?”沙悸也笑了。

    “遥,如果我没想错,这种法术叫做换子。”

    “换子?!什么意思?”

    “用自己的孩子的命,换一个鬼胎!”

    “还是不懂!”路遥茫然的摇头。

    “在古时候,女人的价值在于能不能给婆家生个儿子!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沙悸无奈的看他。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明白吗?”路遥也有点生气。

    “你就那么笨啊!真是的!如果不能生儿子怎么办?等着失去地位,等着丈夫再娶个二房进门,等着别人的孩子长大成人,继承所有家业?当然不可能,对于那些大户人家甚至是皇室的女人来说,她们当然不能做那种傻事啊!所以找个神婆施个法,让自己的女儿死去,再怀一个,肯定会生男孩!不过,那是个鬼胎!”沙悸解释的很详细。

    “鬼胎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没有的孩子,他怎么会来呢?那是用一个生魂换来的,那是死去孩子的鬼魂换来的。为了实现母亲的欲望,而牺牲的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这也太恨了吧?”路遥瞪着沙悸说。

    “谁说所有的父母都一定是要为孩子付出了所有的?所谓父母也会比较、也会期待,更多的时候,会把自己认为好的,强加给子女。只不过,有些人用了些并不太残忍的方式,至少不像这种方式这么残忍!”沙悸叹了口气。“遥,好好的去调查一下那孩子的家庭吧!去更接近他们一点!还有,这个孩子一定会被找到,但我只能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据我所知,中了这个咒的孩子,通常都很惨!”

    沙悸虽然没有明说,但路遥也听懂了,如果说都需要沙悸他亲口来嘱咐一句的话,那么那孩子……

    这世上的父母,有谁会有那样狠毒的心肠呢?然而,沙悸说得对。有太多的父母,其实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期待着孩子的,只要他们希望,孩子只有接受,没有选择。活在那样的压力里面,不同样是很残忍的事情吗?也许唯一的区别,只是他们还都活着,仅此而已!
正文 第2章 妈妈~妈妈~
    陈慧快要疯了!

    这是善善失踪的第七天,整整一周了,她听遍了所有安慰地、同情地、关切地话语,但就是没有一句与她女儿有关的。没有人告诉她,她可怜的女儿去了哪里?睡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会不会不舒服?夜里是不是因为想家而哭着找妈妈?是不是因为害怕而尿床了?

    善善就这样没有了,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就在他们的面前!甚至她在转过18号楼之前,还回头对着他们甜甜的笑着,要他们快跑快跑的。

    “善善!”陈慧突然就哭喊了起来,“我的善善,善善!妈妈在这儿,妈妈在家!善善,回家啊!善善!”

    邻居们分明听见了陈慧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都忙忙的把门窗给关上,听见这样凄惨的声音,让人受不了啊!他们并不是冷漠或者是自私的只顾忌着自己,但在这种时候,无论什么人去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见了吧!

    那可是一个母亲啊,一个失去了亲生女儿的母亲啊!

    陈慧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那时,她的嗓子已经嘶哑了,而且很疲倦,都有点站不起来了。李明还没有回家,自从善善失踪之后,李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陈慧知道,他下班之后总要在外头再找一遍善善才能安下心来。可是,陈慧总觉得,她和李明的感情已经不像是从前那么好了。李明即便是回家来,也不愿意跟她说话,甚至不愿意看她一眼。

    他是在怪她吗?是呀,怎么能不怪她呢?弄丢了女儿的母亲,根本就是一个罪人!

    陈慧终于还是爬了起来,她得吃点东西,然后去楼下等,说不定善善就突然回来了,那样,她就可以第一时间抱起她来。她想念女儿那柔软的小小的身体,想念她胖胖的小胳膊,想念女儿把头依偎在自己的颈间时那暖暖的感觉。

    可是,已经多久了,她的善善总爱闹着要妈妈抱抱的小女儿,她现在在哪里呀?

    李明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他就站住了脚,本来是想上前去招呼她一起回家的,后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要跟她说点什么。还是算了,就自己低着头,从陈慧的身边走过,独自回家去了。

    他和陈慧的关系早就有问题了,这一点他并不讳言,这一次女儿的失踪,也只不过是让他们的关系更跌入了谷底,这样也好,不是说只有遇到了真正的困难之后,才是对一段婚姻一个家庭最好的考验吗?就当这也是一次考验,等结果出来后,他也许就可以决定他们将如何继续走自己的人生路了。

    陈慧看着自己的丈夫顺着自己身边走了过去,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游魂,而并非真实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永远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给弄到了这个地步的。

    陈慧的家境很好,父母都是教授,她还有一个大哥,早就在国外定居了。而李明家家境一般,父母都住在乡下,还有二个姐姐一个下岗在外头做些小买卖,另一个仍在务农。当时,陈慧的父母亲戚都不同意她和李明的婚事,陈慧却铁了心的要嫁他。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时父母反对的那么坚决,她也许会再认真的想一想,也许也就不会那么匆匆忙忙的为自己的未来做这么一个决定。

    后悔?!

    怎么不后悔呢?

    李明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尤其是李明的妈妈,陈慧已经尽力的去迎合婆婆了,原本他们也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可偏偏善善就出生了。

    陈慧结婚两年都没怀孕,原本就惹得婆婆满腹怨言了,而善善又是个女孩儿,当时,婆婆在医院里就放下了脸,甚至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那时惹恼了陈慧的父母,直接把女儿接回了家,并且非要让她跟李明离婚不可。

    后来,李明和他两个姐姐上门去道了歉,陈慧的父母才算是同意她回家。

    不过,从那以后,李明和陈慧的感情就冷淡多了,以前还在人前做做恩爱的样子,日子久了就连这表面功夫也做不出来了。

    善善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想来也觉得可怜,没有爷爷奶奶的宠爱,爸爸也很冷漠,这样的孩子活不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着想着,陈慧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妈妈~妈妈~”

    “善善!”陈慧一惊,她分明是听见了善善叫“妈妈”的声音,忙起身四下寻找。

    “妈妈!别哭了!妈妈!别哭了!”

    陈慧的耳中不断传来了善善的说话声。

    “善善,你在哪儿呀!善善,妈妈在这儿你出来啊!”陈慧就慌乱而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妈妈,我在这儿!在这儿呀!”善善笑着说。

    陈慧似乎也看见了一个黑影正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但那个黑影似乎就在引着她去一个什么地方,陈慧模模糊糊的跟着善善而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什么地方。

    “善善,你等着我啊,不要走得那么远!别跑啊!善善,你去哪儿了,妈妈都急死了,善善!”陈慧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一边走着。

    “陈姐,你去哪儿呀?”小区的保安小吴叫了她一声。

    但陈慧恍如不闻,还是跌跌撞撞的直往前走,口中念叨着些什么,小吴没有听见,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对,想了想还是往陈慧家去了。

    “李哥,李哥!开下门,我是小吴!”

    李明开了门,看见小吴有些奇怪,说:“小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哦,李哥,刚才我看见陈姐出了小区了,她有点怪,好像自己在那里念叨着什么,我看她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上来告诉你一声,她可千万别出事了!”

    “什么?!她往哪儿走了呀?”李明一听也有点着急,这个时候最好是什么事都别再出了。

    “刚刚是在往门那儿走,现在大概就好出去了吧!”小吴说。

    “小吴,你快带我去看看!”李明着急的说。

    两人就下了楼,但走到门口时,却没有看见陈慧的身影。

    “奇怪啊,刚刚就在这儿呢,要走,也走不多远啊!”小吴疑惑的说。

    “小吴,你能跟我一块儿去找找吗?”

    “行,我多找几个同事,咱们一起去找吧!”

    永德路14号,这是孔神婆的家,阿宝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才扣响了门。

    “谁啊,谁啊,这么晚来干什么呢!”孔神婆来开了门,一看门外的是阿宝脸色立刻变了,马上就要关门。

    “孔神婆,怎么不欢迎我?”阿宝才没那耐性,一脚踢在门上,顺带把孔神婆也踢了一个踉跄。

    “唉呀,宝姑娘,你看看,没看清楚外头有人,否则我哪敢关门啊?”孔神婆跳了起来,陪着笑说。“来,快点进来,快点,我这儿有好茶!”

    “哟,孔神婆,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家倒还添了不少好东西呢?这不是液晶电视吗?我们够有钱的啦,还没舍得买一台呢!孔老太太,你还挺时髦的啊?”阿宝打量着孔神婆的家,笑着说。

    “那不是一个客人送得吗?我不是帮人家干了点小活儿!”孔神婆讪笑着说。

    “不是什么好活儿吧?”阿宝侧目看着她。

    “唉,宝姑娘,咱们可都是江湖人,规矩我懂啊!不能坏了祖师爷的律条是不是?来,宝姑娘喝口茶,听说是三千多块一斤的好茶啊!”孔神婆忙着冲茶。

    “听你这么一说啊,茶的味儿就变了!”阿宝笑笑说。

    “怎么变了?”

    “变得全是铜臭气!”

    “哎哟!宝姑娘,你少说我几句也是好事儿呀!宝姑娘,你今儿来找我,不会是来看我那么好吧?”孔神婆假笑着问。

    阿宝翻了翻孔神婆香案上头的东西,说:“我当然是有事儿才找你呢!”说着,又掏出了那个小木人儿来,丢在了茶几上。“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孔神婆脸色已经变了,说:“宝姑娘,我可不认识这个!”

    “不认识你心虚什么呀?快说!就算是你不说,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

    “宝姑娘,这事儿,你看!是!是有个阔太太让我给施了个法,我们那天要在超市交换的,结果,这个怎么就到了你手里了?”

    “是什么法?”

    “换子!”

    “什么?!孔神婆,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换子那种法术多么歹毒啊?!那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还说不坏祖师的规矩,你这算是什么啊?”

    孔神婆躲避着阿宝,低声说:“宝姑娘,这个法术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呢!我就是小用了一下,也没什么的。而且,那孩子横竖还会回来的,就是从女变男而已呀!你看也没什么的!而且,真得,我已经都给他们超渡了!”

    “你还辩!我!我真想揍你一顿!”阿宝是真火了。

    “宝姑娘啊,你看,我知道错了,不过,那太太也有隐情的。因为,她的女儿上年前就被车撞成全身瘫痪了。所以才…是真的!我可以把她的电话给你,只有这一个,我也不敢常做的,你知道折寿的!”孔神婆害怕的说。

    “只有一个,那个女孩儿多大了?”

    “都十六岁了。”

    “又骗我?!”

    “不是,真没有骗你!那这就是她电话,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你知道咱们这行的规矩啊!”

    阿宝看了看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又看了看孔神婆,转身走了。

    “妈妈,我在这儿!”

    陈慧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善善的脸,她正在冲她笑着,还是那天失踪时那样儿,小辫上扎了两个很新鲜的红色的装饰小草莓!

    “善善!你站在那儿,妈妈过去,你不要跑了!”陈慧喊道。

    谁知刚刚往那个地方跑了一步,耳边突然响起了很尖锐的汽笛声。

    陈慧吓了一跳,回头看时,一辆汽车正往她这里冲了过来,那两盏大灯明晃晃的,这一下子可让陈慧慌了神,想到善善也站在那边,就立刻扑了过去,没想到竟是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

    汽笛声更尖利更响了,陈慧慌极了,呆在那里,她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汽车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她想也许这就要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
正文 第3章 明月夜,短松冈
    陈慧醒时发现自己人躺在医院里,四周围的消毒药水味儿,特别重,呛得她直想打喷嚏。

    “醒了,醒了!”

    陈慧听见自己的耳边有个声音在轻轻的说着话,然后,就有人伏下身来看她,正好挡住了天花板上的刺眼的灯光。

    “阿慧,你怎么样啊?!”李明轻声问她。

    “善善呢?!”陈慧一下子记起自己是为了找女儿才出得门,而且,她看见善善了,明明就看见她在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

    “阿慧,善善还没找到,不过会找到的。你想不想喝水?饿了吗?”李明关切的问道。

    陈慧茫然的看了李明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谁啊?你是李明吗?”

    “阿慧,你怎么了呀?”李明吓坏了的样子。

    “李明,他是不会对我这么好的!”陈慧仿佛是无意识的说着话。

    李明震了一下,呆住了。

    “哎呀,阿慧呀!是小明不好,他这孩子不会做人。妈知道丢了善善你伤心了,可是他也不知道体贴,是他不对,妈说他了。你别往心里去啊!”李明的妈妈忙靠近了陈慧的病床,陪着笑脸说。

    “妈?!”陈慧更惊讶了,婆婆怎么会来呢?善善失踪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问一声,怎么会这么好的来看她呢?

    “阿慧,妈给你炖了鸡汤,你起来喝一口再休息,都昏迷了三天了,那可不得饿坏了!”李明妈忙从旁边的桌上,取了个保温壶来,小心翼翼的倒出汤来。“小明,你快点扶阿慧起来,唉,得给她垫个枕头,床头太硬,阿慧不舒服!”

    陈慧就那么木木呆呆的受着丈夫和婆婆的服侍,困惑和茫然,让她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就那样张了嘴,任婆婆把吹凉了的鸡汤,一勺一勺的喂进了她的嘴里。

    仿佛是在拼凑着一块块的影像,那夜里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又回到了陈慧的脑海中。

    她在花坛上等待着善善;李明回家时冷漠的从她身边穿过;善善叫她妈妈了;善善扎着小草莓的小辫子就在她的面前晃荡着;两个大大的、亮得刺眼的车灯;善善?!善善就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善善!她走了,善善,她就在我前面的!”陈慧突然喊了起来。

    李明妈吓得一颤,一碗汤都洒到了陈慧的身上。

    “阿慧,哎哟,烫着了没有?”李明妈手忙脚乱的为陈慧擦拭。

    “阿慧,善善会找到的,你冷静点,冷静点!”李明忙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

    “李明,善善怎么会丢了呢?”陈慧一下子感觉到丈夫怀抱的温暖,终于哭了出来。

    “哎哟,阿慧好了,快别哭了,反正有警察在找孩子,你别哭,你哭坏了,伤了孩子怎么办啊?”李明妈忙过来劝说。

    “妈,你说什么?”陈慧怔怔的看着婆婆。

    “阿慧啊!真是老天开眼,你又怀上了,丢了那个孩子,这不是又来了一个吗?”李明妈眉开眼笑的说。

    又怀上了?!

    陈慧震惊极了,她再看了一眼李明,他的脸上也是肯定的喜悦,突然陈慧眼睛往上一翻,她又昏了过去。

    “孔神婆就做了这么一个,她也不敢撒谎!”阿宝一边说,一边忿忿的把葡萄丢进口中。

    “那么长平里小区那个就是自然失踪了?!”沙悸想了想问。

    “可能吧,应该是自然失踪!不过,也太奇怪了,什么办法能十分钟就藏起一个孩子啊?!”阿宝挠挠头,她头脑不好,真是想不出这是怎么才能做到的。

    “人的行为有的时候比鬼神的还难以预测,这世上不是有很多奇迹都是我们人类的双手制造出来的吗?例如金字塔!”沙悸抚摸着阿宝的头发。

    “说到金字塔,悸,咱们也去埃及旅行吧!我想去看看,听说金字塔里头,有不少可用的杀咒啊,当是学习一下也好啊!”阿宝冲着沙悸笑笑说。

    “行啊,等澄他们回来了,咱们就去。说起来,你还从来都没有去埃及吧?”

    “那当然了,去一趟很贵的,那里是没事就可以乱跑着去玩的地方吗?我赚钱可不容易呀!”阿宝装模作样的说。

    沙悸笑了笑,他当然知道阿宝是在开玩笑的。可才要开口说话,门铃却响了起来。

    沙悸去开了门,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站在他们的门口。

    “您好,有预约吗?”沙悸问道。

    “呃!预约?我没有!”那女人回答他。

    “对不起,我们今天工作时间已经过了,我给你预约一下,你明天再来啊!”沙悸很礼貌的说。

    “呃,等一等!我是想请你们帮我找孩子!”

    “孩子?!”沙悸一惊,忙让开了门说,“您请进吧!”

    “喂,下班了,怎么还有客人啊!”阿宝不满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冷冷的打量着进来的人。

    “这位太太说要我们帮她找孩子!”沙悸轻声说。

    “找孩子!哦,您请坐!”阿宝也热络了起来,当然,她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他们正愁没什么线索呢,这会儿好,还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我住在长平里小区,我叫陈慧!”

    “你丢了女儿,五岁,叫善善?!”沙悸打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陈慧吓着了一般的看着沙悸。

    阿宝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转了又转,突然笑了起来说:“太好了,就算你不来找我们,我们也要去找你的。”

    “你们真得什么都知道?真得能帮我找回孩子是吗?”陈慧突然像看到希望一样,一把抓住了阿宝的手。

    阿宝吓了一跳,这女人的手,怎么冰冷的像是死人的手一样呢?

    “太太,请你不要太激动了。”沙悸见状忙伸过手去,把阿宝解救了出来。“我能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吗?”

    “哦,你问吧!”陈慧看着沙悸。

    “太太,你怀孕了吗?”

    “你怎么也知道这个?!”陈慧更加惊讶了。

    然而,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时,沙悸和阿宝的脸色突然变得像死人一样难看了。

    “阿慧呀,你去哪儿了,刚刚出院怎么就乱跑呢,妈在家直担心你呢!”看见陈慧回来,李明妈忙端出一张笑脸,热情的迎上来,伸手接过陈慧的背包。

    “我去了朋友那儿,我的朋友很厉害的,能算出我怀得是男孩还是女孩!”陈慧冷笑了一声回答,她就看不上婆婆这样儿。

    这是李明妈却再也不掩饰了,忙问道:“他怎么说,是男还是女?”

    “还太小,看不出来,得过一阵子!”陈慧正眼也没瞧她,大步进了屋。

    “哦,那不急不急,这才一个多月呀,是看不出来,到时候三四个月了,再请人看也不晚!”李明妈跟在后头,陪着笑脸说。

    “妈,我还真害怕,你说要又怀上个女孩怎么办啊?”陈慧突然回头,故意问道。

    “打掉她!”李明妈反射一般的说,但一思量,怕话说得太绝,又惹得媳妇不高兴,忙又解释说,“阿慧,妈的意思是已经有一个善善了,再生一个女孩儿,养着太麻烦了!”

    陈慧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盯着婆婆,直看到婆婆局促不安起来,才又冷笑了一下说:“您说的对,我也想生个男孩儿,妈您说,我有那命怀上男孩吧?”

    “阿慧,你这说什么呢!怎么会没有那命?别胡说,你得自个儿先信是个男孩儿才行啊!”

    陈慧听得厌了,就打断她说:“妈,我累了,我想先躺会儿!”

    “唉,好,你先休息,妈正做着饭呢!饭好了就叫你!”李明妈一边说,一边跟着陈慧进了卧室,忙前忙后的把陈慧伺候到了床上躺着,才又跑到厨房去了。

    陈慧就那样仰面躺着,大睁了眼睛,那一次,也是怀孕的时候,婆婆上一次这么宝贝似的伺候着她的时候。突然心里就酸酸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就顺着眼角,划落到耳后,滴在了头发上,一种奇怪的痒痒的感觉,不停的抓挠着她的心。

    老天啊!她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呢?婆婆和丈夫对她的好,却不是为了安慰那颗失去女儿而碎了的心。只是因为她又怀孕了,有可能是个男孩,所以亏待了她可以却不能亏待了这个孩子。

    她真是恨啊!恨不得朝着自己的肚子狠狠的打上一拳,打掉这一个多余的小东西。不相爱的爸爸妈妈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生来就是可悲的吗?甚至她恨不得自己去死!那样婆婆会为了这个还没有见过光的孩子而哭背过去吧?只是这样想一想都觉得解恨!

    不,不行!那样不就便宜他们了吗?这么些年来,她和善善所受的苦不就这么白白算了。

    “善善,无论你在哪儿都能看着妈妈的是吗?你得保祐妈妈呀,让妈妈生个弟弟,他们怎么对咱们的,咱们就怎么还回去!”陈慧喃喃的说着,闭上眼睛,眼角还有一滴泪似要落下却未落下,在黑暗中竟闪烁着妖异的光。

    宁雪打电话给路遥时,他正睡得香呢,迷迷糊糊的看见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又近农历的月中了,月亮圆而且亮,把夜色称得更黑、更浓重、也更神秘。这样的夜晚,实在不该发生像凶杀案这么杀风景的事情。

    路遥赶到雪松山公园时,同事们早已经到了,几辆警车车灯大开,照向同一个方向。路遥一下车就听见了干呕的声音,走近一看,正是宁雪。

    “这怎么了?怎么了?”路遥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宁雪摇摇头,手向着身后的方向一指。

    路遥回头一看,就呆在当场。

    灯正照着一棵树,那上头吊着一个人,在光底下看得清清楚楚,那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路遥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怖的尸体,那孩子眼睛的位置是两个血洞,脸完全被血污染了,根本看不出模样来了。更可怕的是,那孩子胸前也是一个大大血窟窿,血染红了全身,又染红了脚下的地。

    女法医乐心走到了路遥的身边,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太歹毒了!眼睛和心脏都被挖了去,你知道是用什么吊在那儿的吗?就是市场上挂猪肉用的钩子啊!跟一个孩子至于这么大的仇吗?”乐心一面说一面擦着眼泪。

    路遥手紧握成拳,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小黄,小朱,帮乐法医吧尸体弄下来!”

    “头儿,我们不去!”小朱一边摇手,一边往后退。

    “那孩子就像直盯着我们看一样,太…太…”小黄脸都扭曲了。

    “还是让我们来吧!”阿宝的声音突然在路遥的背后响起。

    路遥赶忙回头,见沙悸和阿宝正站在他身后,两个人都穿着黄黑两色的道袍,看起来如神仙降临一般。

    路遥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再说!”沙悸止住了路遥的话,长袖一甩飞出一串符咒,才一落地就燃着了,“刚刚碰过这孩子的,都从火墙上跳过去,快点!”

    大家也不敢怠慢,忙忙的从火上跳了过去,等最后一个人都跳了过去,沙悸才一挥手,那火就熄掉了。

    阿宝抬眼看了一眼夜空,有一朵云正慢慢的向着月亮飘近。

    她微微一皱眉,从袍袖中扯出了根细长的绳,将一头递到了沙悸的手中,两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同时伸手去抓那孩子的双手。

    就在这时,车灯突然熄灭了,月亮也隐没在云后面,路遥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到从那棵树的位置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阿宝,悸,没事吧?”路遥喊道,同时,几个胆小些的女警都也跟着尖叫了起来。

    “前世仇,来生怨,今日且放。莫思量,请过奈何桥!”沙悸的声音从黑暗之中清清楚楚的传来出来。

    “离魂时,勿道恨难平。往昔因缘,正应着此刻果报。是天道,我不徇私,莫怨无情!”阿宝的声音清清朗朗。

    这时,阿宝与沙悸身上金光闪现,亮得晃眼。

    “妈妈!”突来的一声尖叫!

    路遥忙捂住了耳朵,那凄凉的叫声让他觉得心肺都被撕裂了。这时,车灯重又亮了起来,月亮也重回夜空。路遥和同事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这一时间,实在不好接受,宁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沙悸抱着那个孩子的尸身走了过来,说:“现在没事了,带走吧!”

    林波忙递来一个装尸体的袋子过去,沙悸将孩子入了进去,又说:“手脚上的五色绳儿千万别弄断了,还有什么事情都在白天做吧,晚上别去动她!别忘了!”

    乐心知道沙悸是在跟自己说话,虽然很紧张但还是点点头。

    “善善!”陈慧尖叫了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全身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阿慧,你怎么了?”李明忙抱紧了她。

    “我梦见了善善,她就在一座山上,我叫她时,她就扑过来了,一下子就不见了!”陈慧边说边哭了起来。

    李明心里一紧,忙安慰般的拍着她说:“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梦而已!”

    “李明你说善善会不会已经……李明,咱们怎么办呀?!”

    “有警察在帮着找呢!咱们往好处想想吧!你可别再哭坏了,你肚子里头的孩子可受不了啊!”

    陈慧分明听见了,心里咯噔的一下,立时就如坠入冰窖里一般的冷了。
正文 第4章 锁不住的凶魂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看着同事们走得差不多了,路遥才问道。

    “在家就看到死气了,冲得半边天空都遮住了。你们也敢来,真是,做个普通人原来这么幸福的呀!”阿宝冲路遥翻个白眼说。“一看到不好,就往这儿赶了,谢天谢地,没晚了,否则,你们今儿都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啊?你们怎么来的?车呢?”路遥前后看了看,都没看到沙悸那辆宝马车的影子。

    “还车,从我们家过来,开车来得及吗?是缩地术,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我告诉你啊,别去碰那孩子,白天晚上都不行!最好,连看也别过去看!”阿宝叮嘱了路遥一句,态度很是郑重。

    “阿宝,你说什么呀,那可是我的工作,不碰行吗?”路遥瞪了阿宝两眼。

    “遥,这孩子太凶了!”沙悸叹了口气说。“知道为什么要用钩子把她挂在树上吗?还要挖了眼睛和心去?那叫锁魂。让她永远都闭不了眼、都息不了心。就让她的魂永远悬在这里,不寂不灭、不生不死,一动也不能动的。看那些所有她曾经看过或者没来得及看的,想那些一切她想过或者没来得及想的。恩也报不得、仇也报不得,不能轮回,就那眼睁睁的看,你说那是什么滋味儿?所以一旦解放开,没有别得,只想杀人!”

    “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查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跟一个孩子有这么大的仇,死了还要这么摆布她。那就是一个孩子啊!”路遥眼睛里似乎都要窜出火来了。

    阿宝一把就抓住了路遥的手,说:“遥,你别这么任性!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啊!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生在那样的家里,你亲眼见过经历过。你知道,那不是你们来几十个特警,用上几把微冲、再加几件防弹衣就能解决的事儿!”

    “阿宝,你知道,我是警察,我得活在人活的地方!如果就这么死了,我认了!那也不能放着这个不管,我们怎么跟老百姓解释呀?那孩子的父母如果来问我,我的孩子是谁杀的?凶手抓到了没有?阿宝,我说什么?我告诉她你的孩子是被鬼杀了,就为了让她受苦不能投胎?这现实吗?”路遥简直就要吼起来了。

    阿宝怔住了,她没想到过这个,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那就是她的生活,她所想的不是活着的人,而是怎么让那些死去的,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可路遥不一样,他说得对,他得活在人活着的地方,他有属于人的义务,也有对人的责任。

    “那么你得答应我,至少得放到七天之后再说,暂时不要让家人来认尸,我怕亲人一哭,她就会醒了。你知道的,遥,你有你的责任,我们也有我们的。明白吗?”沙悸严肃的说。

    “好吧,我尽量!”路遥点点头。“你们怎么回去?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几天都别想睡好了!”沙悸叹气道。

    “遥,一切小心好吗?”阿宝走出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路遥说。“我能闻得到空气中有血的味道,我怕,你们这一阵子可能都会很忙。”

    “阿宝,把话说清楚再走!”路遥站不住了,他大声的想叫住他们。

    阿宝没有回答他,只是再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怜悯的慈悲,也有无奈的伤感。

    路遥就那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种陌生的恐惧,能想像吗,就像是阿宝那样张扬自信的人、像是沙悸那样胸有成竹的人,他们离去时的步伐里,居然也带着对未来不确定的凌乱。

    只是,那时,路遥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一切都不过是个开始。

    这个早晨,乐心来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没有办法,她昨晚出过现场之后,回家就再也睡不着了。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孩子,满眼血泪、凄惨的呼叫着妈妈的孩子。

    怎么会?她生存着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偏差呢?这个世界怎么会多出了这么些残忍的人呢?

    乐心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心情来用修饰过的词句来表述自己在想些什么。那就是身处地狱的感觉吧?乐心也是女人,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孩子,但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一名母亲。然而,当那孩子的母亲知道这样的噩耗、亦或是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惨状,那个女人还能有力量活下去吗?不,完全不会有生存的勇气和力量了吧!

    “乐姐,乐姐!”跟乐心实习的大学生小雨惊惶失措的冲进了乐心的办公室。“乐姐,你动那个孩子了吗?就是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

    “我才刚到,还没进解剖室呢!”乐心摇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乐姐,你千万别吓我呀!”小雨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乐心问。

    “那孩子不见了,昨晚受害人的尸体不见了!”

    “你说什么?!”

    “真的,乐姐,我昨天晚上亲手把她放进九号柜子的,可是今天一看,里面空了,没有了!”小雨哭着说。

    “你把放进九号柜子了?你动她了!”乐心这一惊可不小。

    “是呀,我就按平时那样儿,把尸体简单处理了一下,放进柜子里了。昨天晚上还在呢,今早就不见了!”

    “坏了!”乐心抬脚就往解剖室跑,小雨更是吓坏了,赶紧在后头一溜小跑的跟着她。

    乐心一进解剖室就看见大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装证物用的透明袋子,那里面放着一段段的五色绳很是眼熟。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乐心一把那袋子抓到了手里,厉声问。

    “是…是…昨晚从孩子身上剪下来的,我以为痕检科会用的!”小雨被她吓得结结巴巴的回答。

    “谁让你剪断它的!谁让你动那孩子了?我不是说等我早晨来了再说嘛!”

    “乐姐,我不知道,平时都是我先处理好,你……”

    “这不一样啊!哎呀,我怎么这么糊涂,我就该在这里守着才对的!”乐心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哭了起来。

    半晌,乐心才了想起来问道:“这事儿,你跟别人说了吗?”

    “没有,我哪儿敢呀,丢了尸体,我这个处分是挨定了!”小雨哭着说。

    “处分?!那是小事,能保住你的小命就是好的!你别哭了!”乐心胡乱把眼泪擦干,“你再悄悄的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放错了地方什么的,但是谁也别说。我去找路遥,什么事儿都等我回来再说。知道吗?”

    小雨怯怯的点点头。

    乐心也不敢耽搁了,忙忙的跑进了路遥那一组的办公室里。一进门却见大家都是一脸的苍白憔悴,显见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乐姐!你怎么来了?有结果了?”宁雪小心翼翼的问她。

    “路队呢?!”乐心问道。

    “在办公室呢!他今天心情不好!”宁雪压低了声音说。

    “哦,谢谢!”乐心拍拍宁雪,就走进了路遥的办公室。

    “路队!”

    “乐法医,你怎么了?眼怎么肿了?”路遥挺奇怪的问她。

    “我得告诉你件事儿!”乐心凑近路遥的身边,“那孩子不见了!”

    “呃?!”路遥一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昨晚那孩子的尸体,不见了!”乐心重要了一遍!

    路遥的手一颤,碰落了放在手边的茶杯,摔下桌子时,发出了巨大的碎裂的响声,吓坏了外头的同事们,纷纷跑到他办公室来,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却只见,路遥与乐心两个失魂落魄的面对面站着,仿佛是被什么给吓傻了。

    路遥带着乐心来到白屋时,阿宝正忙得不亦乐乎。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客户一个接着一个的来,阿宝只是解答问题,就已经口干舌燥了,所以一看到路遥来了,眉头比往日皱得还要紧一些了。

    “行了,这么点小事,你就不要再一遍一遍的说了。不就是最近总出怪事吗?行了,等我老公出了关,让他送你一张万事如意符,可以了吧?!”阿宝双手叉腰,一脸的泼妇相,把人家对面那大老板模样的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但也不敢开罪了她,就只好唯唯诺诺的点头。

    “阿宝小姐,那个其实,我今晚是天玥酒楼订了一间,想请悸天师和宝小姐您小聚,请您赏个脸,一定赏个脸吧!”那位老板一脸巴结的样子。

    “好啦,今晚几点啊?”一听是天玥酒楼,阿宝的就舒缓了些,她可是最爱吃天玥酒楼那道招牌菜极品佛跳墙。

    “暂时定在八点钟,您看行吗?”那老板一听她的话中有松动,更是陪下笑脸来。

    “行,我七点半就会给你电话了。唉,天玥楼客人很多的,你让他们给我们留好车位啊!好啦,我还有事呢,走吧走吧!”

    “宝小姐,那今天的费用,您看我是给支票,还是汇到祖儿妹妹的帐户里面呢!”

    “你怎么回事呀?我叫你走没听见啊?谁说要你钱了,这次就便宜你,免费!记得,以后来之前先预约啊!”

    “那…那…我告辞,宝小姐,八点,我等你们啊!”那人一阵子鞠躬陪笑,忙忙的退了出去。

    阿宝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心烦意乱的狠狠抽了几口,才斜睨着路遥说:“你又什么事啊?看到你就烦了,知道准没好事。”

    “悸呢?”路遥怕阿宝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尤其此时,阿宝正在心烦意乱的关口上。

    “闭关,你以为能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呀?快点说,我都快累死了!快说完,我要去洗澡,晚上还去天玥楼呢!”阿宝瞪着他。

    “我就是想问,你们昨晚那五色的绳儿,管什么用啊?如果断了,能有办法再接起来吗?还有补救的方法吗?”路遥小心翼翼的问。

    阿宝手中的烟就停在嘴边,她看着路遥,脸部的线条僵硬的像石头一样,根本就观察不出她的情绪,她慢慢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乐心却再也忍不住了,她突然哭了起来,说:“阿宝,我的同事那把那绳子弄断了,现在那尸体不见了!”

    “你说什么?!”阿宝一把就抓住了乐心的手腕,紧紧的攥着。

    “啊!阿宝,你松开,好痛!”乐心受不了,用力向把手拽出来。

    “阿宝,你快松手,放开乐姐,慢慢说啊!”路遥忙过来,用手去掰开的阿宝的手。

    “怎么慢慢说啊?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把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吗?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们?”阿宝气急败坏的问道。

    路遥说:“今天上午他们发现尸体没了,这是大事儿,当然要先跟队里打了报告,还要领导们通报一下,才能来找你们啊!刑警队都被我们翻了一个遍,没有!那么一具尸体,能藏哪儿呀?可就邪了,真的没有!”

    阿宝心里一盘算,说:“上午就没了,到现在不是得有五六个小时了?!”

    “差不多了!阿宝,我真害怕了,你说,这么邪的事儿,怎么会出在警察局里头啊?”乐心哭着问她。

    “乐姐,你还以为你们警察局是什么风水宝地啊?所有作奸犯科的人,第一站就是在你们那儿呆一阵子。他们人可以走的,但身上所带的煞气怨气却都留在那里了。我跟你们去看看,今天过完之前,一定得把它找出来。今晚还是月圆啊!我们快走!”

    “那悸呢?”路遥又问。

    “说过了闭关,就是外头天地逆转了,也得等他自己出关,这个道理说了你们不会懂的,快走吧!”

    “头儿,你可回来了,你的电话怎么了,根本就打不通!”林波正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看来是等他们很久了。

    “出事了?”阿宝不等路遥开口首先问道。

    “洛姐,我们队里死人了!”林波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一看到路遥和乐心是带着阿宝回来的,林波就已经预感到了,一定是事态严重。

    “什么?!谁?谁死了?”路遥瞪着眼睛问。

    “7号拘留室,前天晚上拘传的那个虐待儿子的酒鬼!”林波回答。“洛姐,就像昨晚那孩子的死法一样,咱们队里是不是…是不是…”

    “带我去看,快点!”阿宝打断了林波的话。

    “这个…头儿?”林波看着路遥,这事儿他自己可不敢做主。

    “去,我们一起去。”

    7号拘留室,在刑警队一楼走廊的最西头,对面就是档案室,这里没什么人经过,看上去阴沉沉地。现在大家都围在那个门口,连陈队长都在。

    “陈叔叔!”阿宝叫了他一声。

    “宝宝,你怎么来了?小路,你这是胡闹,这是发案现场!”陈队长低声斥责了路遥一句。

    “陈叔叔,你得让你的兵散开,别围在这儿!”阿宝也是低声,但很坚决的说。

    “宝宝,你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在我这儿乱来呢!”陈队长有点紧张的问道。

    “陈叔叔,老规矩,做完事我再告诉你,我现在没时间了,不能等到天黑!”阿宝急促的说。

    陈队长跟阿宝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小路,这儿交给你了,我在办公室等你们,今晚,你们不走,我也不走了!”说完,就转身走了。

    路遥叫无关的同事散开,只留下了已经在检查现场的几个人。

    “路队,是自杀!”小黄告诉在他身边轻轻说,他有点被吓到的表情。“那件是他自己的衬衣,湿透了,比皮子还结实呢!他好像是上吊之后,才自己挖了心和眼睛的。头儿,真像……”小黄说不下去了。

    “衬衣是湿的?怎么弄湿的?用什么挖了自己的心和眼睛?”路遥追问。

    “衣服是被汗给湿透的!”阿宝回答她,此时,她正贴近了尸体,脸都几乎贴了上去。

    “汗?!”大家都很惊讶。

    “人在恐惧时,表现各不相同,有些人会出汗,你要我说,很明显,他是被吓坏了!”阿宝继续说。

    “吓坏?!不可能吧!这个混蛋可嚣张的很。前天晚上不过是喝了二两白酒,就把自个儿的儿子吊在门框上打,要不是邻居报警,我们赶到的及时,儿子都被他给打死了!他儿子到现在还在儿童医院呢!深度昏迷!你没看我们审他时,他那德性!死了也不冤!”小朱恨恨地说。

    “小朱,你说什么呢!”路遥忙喝止他。

    “乐姐,你眼光专业,看出来什么了吗?”阿宝没有理别人,只是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和她一起检查尸体的乐心,问道。

    “是自杀,也不是自杀!阿宝,我说不清楚。”虽然心乱如麻,但乐心还是得忠于自己的职责。

    “乐姐,什么意思?”路遥问道。

    “遥,你见过,人上吊自杀的时候,还有力气自己挖出自己的眼睛之后,还能再挖自己的心出来吗?而且,凶器是一支尖头的中性笔?!”阿宝指着心口满是血的地方,对路遥说。

    路遥凑近了一看,没错,那里是微微的露出了点笔身,大部分已经戳进了心脏中。

    “你们说他是虐待自己的儿子才被抓进来的?”阿宝回头问小朱。

    小朱点点头。

    “真是个孩子,这么任性!”阿宝拍拍手上的灰尘。

    “阿宝,你什么意思?”乐心问。

    “没什么!对面是间什么房间?!”阿宝看了一眼尸体的方位,又比量了一下方向,才看着对面的房门问。

    “是放旧档案的档案室,平常没有人进去。”路遥告诉她。

    “那孩子就在里头,去把她找出来吧!现在你们想怎么检查她都可以了,想叫家人来认尸也可以,没关系了!”阿宝说。

    “没事了?”路遥看着她。

    “没事?!是没事了!从此之后,你们就没有没事的时候了!它都已经跑了!这个叫做借魂!它的魂已经被锁住了,没啥法力了,只好杀一个借一个,就像火车一样,从一站送到下一站,一直到她想去的地方,见到她想见的人!”阿宝冷笑着说。

    “阿宝,那……”

    “遥,你猜咱们这个市里,有多少亏待过孩子的父母?有多少欺负过孩子的大人呢?它也是个孩子,孩子很任性,而且没有规则!”阿宝说完转身就走。

    “阿宝,都这个时候了你去哪儿?陈队还等着咱们呢!”路遥忙叫住了她。

    “我?!”阿宝转身看着路遥,瞪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我要去天玥酒楼,吃极品佛跳墙!”

    “喂!你!”路遥被气得怔住了。

    “头儿,怎么办啊?”小黄问道。

    “什么怎么办?去找钥匙开门,先把那一个尸体找到再说!”路遥吼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路遥正在火头上,谁还敢惹他,都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只有乐心,犹豫了好久,终于说:“路队,这一次,咱们肯定有大麻烦了!”
正文 第5章 惑!
    陈慧一早就出门去了,也没告诉婆婆她去了哪里,李明妈倒也没问,反正还没到不能走的时候,况且,她常听见人说,多活动活动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媳妇儿不在,李明妈还自在点,干什么事儿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此时,她刚刚打扫干净了屋子,就去洗了手,恭恭敬敬的在观世音菩萨像前烧了香,然后跪下来认真的拜了几拜,口中喃喃道:“菩萨保祐,这一次,阿慧为我们李家添一个男孙,李家几代单传,不能断了香火啊!菩萨保祐!”

    正拜着,李明妈突然听到厨房里有点响动,就好像是什么人在走动一样。

    “阿慧,你回来了呀?”李明妈开门问了一声,但没人答应,于是,她就走到了门边,一看门是从里头拴上的,看来,不会有人进来的。

    “吱呀~~”又是一声轻响,仿佛是柜子的门被拉开了一样。

    厨房就是有人?!李明妈有点惊疑不定,就从门边摸过一把扫帚来,双手紧紧攥着,轻手轻脚的走向厨房去。

    厨房的门虚掩着,李明妈小心的将门缝推开了些。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放零售的柜子旁边,头埋在里头,仿佛正在找什么东西。

    李明妈一惊,失声叫道:“善善!”没错,这不是她丢了要一个月的孙女善善吗?

    毕竟,还是亲生的骨肉,虽然李明妈对孙女从来都不亲,但乍见她回来了,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忙丢下了扫帚走了进去。

    “善善,你去哪儿了?爸爸妈妈为了找你,都快急疯了!”李明妈上前抱住善善,让她转身看着自己。

    善善看着奶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那样呆呆的,好像是在看着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这怎么能怪孩子呢?她活得这五年,见奶奶的次数少得五个指头就能数过来。而且,每次见面,奶奶也从来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儿。善善虽然小,但孩子的心是很纤细敏感的,对自己不好的人,孩子们是不会靠近的。

    “善善,你这孩子怎么傻了?见到奶奶也不叫啊!”李明妈看见她这呆头呆脑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孩子还真像她妈,一点都不招人待见。

    不过转念又一想,现在可不能再把这孩子跟她妈妈相比,阿慧可是肚子里怀着一个呢,如果为她生个大胖孙子,那可就是他们李家的大功臣了!

    “奶奶!”善善轻轻叫了她一声,眼睛却还是直直的,似是而非的看着她。

    “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儿了呀?你这孩子一点不让省心,你爸小的时候,可是听话的好孩子,咱们全村都没有不夸她的。你说你到底像谁啊?”李明妈突然心烦意乱的厉害。

    “妈妈!”善善突然回答,仰起了脸去瞧着奶奶,眼神清冷清冷地。

    “你说什么呢?你在这儿干什么,找东西吃?”李明妈被这孩子看得不自在起来。

    “妈妈!”善善还是只说这一句。

    “哦,你妈妈出去了,可能是去医院了吧?善善,再过一段日子你就要多一个小弟弟了!”说到这儿,李明妈变得喜孜孜的了。

    “妈妈只要我!”善善突然打断了奶奶的话。

    “什么?!”李明妈一惊。

    “妈妈只要善善!妈妈不要弟弟!”善善说这话时,眼睛亮闪闪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在说什么呀!你这个孩子!”李明妈狠狠的扬起了手,却举在半空没有打下去。她及中闪电般的过了一个念头。

    如果善善回来了,那么陈慧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李明妈虽然长期在老家生活,但,城市里的政策她还是很清楚的。之所以这么些年来都一直在心里头恨着陈慧,就是因为李明妈很清楚,儿子和媳妇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是不可能允许再生一个。如果说,因为善善的回来,陈慧要被迫打掉这个孩子呢?

    不!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情发生,陈慧的肚子里,可能是她的孙子呀!

    善善回来,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吧?

    那一瞬间,李明妈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自己是奶奶,而对面这孩子是亲孙女,这些念头都已经不在了。她没有亲情,她只想要一个孙子,李家的香火是否能够延续,其实不就全都维系在她的身上了吗?

    这样想着,李明妈的脸色变阴沉,她慢慢的走到了菜案的旁边,从抽屉里头摸出了一把剔骨刀来。善善还是背对着奶奶,她低着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善善,别怨奶奶,奶奶得给咱们家留一个孙子!”李明妈在心里暗暗说道,她心一横,眼一闭,朝着善善的后心猛得刺了下去!

    李明妈就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没有想像中血飞溅起来的声音,也没有惨叫声,似乎那一刀根本就是刺空了。李明妈忙睁开眼,善善呢?!

    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善善,竟然不见了。李明妈疯了般的拿着刀,满屋子的找。

    “善善,你出来!善善!”李明妈一边喊着,一边一把推开了陈慧卧室的门!

    “啊!”

    当李明妈看清楚了,房间中的情景时,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拼命的撕叫了起来。

    那不是一个房间,那里就像是屠宰场,一个人被吊在半空,满身都是血,那屋子里的血腥气让她不住的呕吐,然而,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那一瞬间,李明妈看清楚了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人,手中那着一把尖尖的剔骨刀,那个死人就是她自己!

    楼道里静悄悄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现在就算是落一根针在地上,应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吧!这种安静,真让人压抑!

    陈慧回家时,看到就是那幅场景,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昏倒,就那么呆呆的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前,看着婆婆的尸体挂在天花板上。那一刻,她其实完全像是个死人,只多了一口气而已!

    路遥对这件事情头痛得不得了,又是一个自杀,是的,只能说是自杀。

    一只沾了血的凳子歪倒在一边,那是用来上吊的吧?手里拿着剔骨刀,自己挖出了眼睛和心脏。只是比较的不同时,她的心脏被丢弃在脚边,就如同是刚刚杀了一头猪或者是一只羊什么的。

    看到这样的场景,路遥能说什么呢?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这是第一次,在出现场的时候,他居然要找点话来安慰自己。原来人生就是这么残酷的,他还真以为自己看多了残酷的事情之后,就已经麻木了呢?怎么能?

    乐心匆匆忙忙的检查完了那尸体,又急匆匆的躲了出去,躲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偷偷的哭了一场。

    疯了,这世界疯了,或者是自己疯了!乐心是这样的想的。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呀?怎么会这样一个接着一个,重复着那让人悲哀而更恐惧的死亡。难道真的像是阿宝说过的那样吗?就像坐在火车,从一站送到下一站,直到……终点?!终点?!仇恨是永远没有终点的!

    “怎么会这样?警察同志,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李明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是呀,他怎么能想通?他们即使并不像人说得那样,过着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的生活。但在一个月之前,他还有妻子,有女儿,有母亲。他的家,即使暗潮汹涌,但至少还是个完整的家啊!

    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当受伤害时、当疲倦时、当心力交瘁时,只有那个时候,家才是最有味道,最拿的出手的那一壶酒,醇香却温和,不会让你醉了之后受苦,却能在寒冬里为你带来一丝丝的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家才是你唯一不想失去,想要拼尽一切来维护着的。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李明而远去了。

    陈慧就坐在丈夫的身边,她对丈夫的嘶吼恍如不闻,她仿佛仍置身事外,她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里。

    突然地,陈慧咧开嘴笑了出声。

    “嘿~~嘿嘿~~”那笑声清清朗朗地,竟然像是个纯洁的孩子在笑着。

    这一刻,竟然所有在身边的人,汗毛都全竖了起来。

    “阿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出事了!”李明忙抱住了妻子。

    “哈哈~~哈哈哈~~”陈慧还是看着他笑,笑得越来越开心,也越来越吓人了。

    路遥看看不好,忙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宁雪说:“快,用车把他们送医院去!”

    宁雪忙点头答应了,帮着李明扶起陈慧下楼走了。

    那不是一个正常的夜晚,阿宝捧着电话,和那一头的祖儿讨论的热火朝天、欲罢不能!

    “我没见过那么残忍的锁魂!真是恶心死了!祖儿幸好你没见到,不然,你一定会吐个三天三夜的!”阿宝在这边描述时,不停得在做呕吐的表情,惹得沙悸把脸藏在报纸后头,不断吃吃地低声笑。

    “阿宝,我在吃哈根达斯哎,你不要讲这么恶心行不行?”祖儿的抗议声大得很,吵得阿宝耳中嗡嗡作响。

    “你小点声!我耳根都痛了!”阿宝到底还是阿宝,让她忍着不吼几声,分明不太现实,不过好在,对面的是祖儿。与祖儿比起来,阿宝还是比较贴近生活的那一类,于是记起自己打电话过去,其实要讨论正事。“你没事儿吧!是我这里的事重要,还是你的哈根达斯重要!”

    “这完全就没有可比性!那你说,是极品佛跳墙重要,还是遥那边凶杀案重要?!”祖儿不甘示弱,冷笑一声回击。

    “哦!”阿宝痛苦的呻吟一声,“当然是佛跳墙重要,这还要问!”

    “那你倒说说,这次锁魂,和咱们以前遇到的有什么不一样啊?”祖儿话转得倒是快,若非是阿宝,换一个人轻易也接不下去。

    “那,你有没有见过,挖心却挖不出来的锁魂啊?我检查过了,那个男的,只是把那支笔***他心里了。没有挖出心来。如果锁魂做走了样儿,那么,她还怎么锁住别人的魂,还能借力往下走呢?”这些都是疑点,阿宝这样讲一遍,自然没指望祖儿就给出什么好的意见了,但能这么说一说,倒是于理清自己的思绪是很有好处的。

    “阿宝,你不是说,那只是个孩子?”祖儿柔声问她。

    “是呀,只是个孩子,不过,借魂还魂时,恐怕就不止是个孩子了!”阿宝叹了口气。

    “不,阿宝,不说她杀人,也不说借魂锁魂,更别提还魂,她始终就是个孩子。你以为孩子的心,像我们这样百转千迴的吗?”祖儿在电话的另一端摇头。“孩子,就是那么单纯而直接,其实也就是那么简单的,她想什么就做什么,其实她想得也简单,只是咱们这些长大了的人,根本就猜错了她的心思,常常要把简单的想得那么难!其实,我今天跟澄发了一天的脾气……”祖儿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开心的笑了起来。

    阿宝也在这一头笑了,接过祖儿的话来说:“你发了一天的脾气,找了所有能找的麻烦,不过只是想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而已,是吗?”

    “阿宝,你可真聪明!所以,有的时候,别想那么多,是最好的。”祖儿的声音清脆的如铜铃一般的。

    阿宝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就跟着她傻笑了起来。

    不过,她的快乐没坚持多久,路遥就进了门。不是平日那意气风发的得意模样,满脸是风霜疲惫,眉间眼角都带着不如意的浅灰色。甚至,也能看到,路遥的眼中还闪着一点一点的微光。

    阿宝不是心软的人,但那一下子,就酸极了,匆匆走过去,一把就把路遥给抱进了怀里。

    “遥,我说过,让你不要碰她,看也别看她,想也别想她。她那样的凶魂,你制不住,也阻止不了!”阿宝说话时,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路遥在阿宝的怀里沉默着,他当然听见了阿宝的话,但他不能开口回答,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受不了而落泪的。是呀,他当真是累了。吉儿还尸骨未寒呢!他们就已经投入了各自的新生活里去了。不知道,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想起了吉儿呢!他路遥的心也是够硬的,愣是连梦都没有梦到吉儿一回。那时,他想自己不愧是个警察!但现在,他却撑不住了。

    一切都是从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开始的吧?当他看到那可怜孩子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是被沉醋给泡过了一般的,一拧就飘出酸来了。

    “是魂杀!”沙悸的声音依然很冷静,“是我们的错,我们当时不该那样放心的让你们带走她。但是遥,从这一分钟起,这些都是我们的案子了。虽然挺失败的,但,后事得让我们处理才行!”沙悸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去,手轻轻抚上路遥的肩头,也没怎么使力,就将路遥从阿宝的怀里拉了出来。

    路遥怔怔地看了沙悸一会儿,他现在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了。再抬眼看看阿宝,目光清澈而坦荡,直看着沙悸的笑脸,回眸间,竟有一丝淡红染上了脸颊,生动而妩媚的!

    路遥也就笑了出来,原来,无论发生了多少让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人却始终寄希望于幸福!
正文 第6章 空椅子
    阿宝和沙悸带着路遥来到了孔神婆的家,那时,路遥已经按照沙悸说的,向队里面请假,并且告诉同事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找他,起码今天不要找他。阿宝说,今天就要找出那个魂,然后,她就亲自出手,将她打入地狱底层。

    路遥觉得这未免也太残忍了,那必竟只是个孩子不是吗?必竟只是个被人害死,而受到冤屈的孩子。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宝时,阿宝看了他一眼,那眼光如剑一般的尖锐,仿佛一下子就刺穿了他。路遥只觉得寒意窜上头顶了,再也不敢出声了。

    孔神婆倒是一反常态,一见到阿宝就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说:“宝姑娘,您来了!你说,我怎么就觉得自己今儿心烦意乱的呢!原来是有贵客要来!哟,宝姑娘,还是您行,怎么一下子带着这么两个大帅哥来呀!”

    “孔老太太,你少跟我贫啊!怎么了?不会是犯了忌吧?你没有法力了?!”阿宝刻薄了她一句。

    没想到,她这句无心的玩笑话,居然还给说中了。

    孔神婆局促地说:“宝姑娘,这回你得救我啊!我真没做什么呢!”

    “什么意思?!”阿宝瞪眼。

    “我昨天想占一卦来着,结果就…不行了…我什么也算不出来了!”孔神婆低声说。

    “你不会吧!唉,你什么意思呀?我来找你帮忙了,你居然失去法力了?”阿宝火一下子就上了头顶。

    “你做什么大事了?”沙悸喝一口茶,微笑着问道。

    孔神婆低着头,无奈的说:“我真得什么都没做啊!自从宝姑娘那次教训了我之后,我这一段日子都在家里潜心求告,真得是想赎罪的,真得什么都没做啊!”

    沙悸犹豫了一下,说:“难道是报应?!”

    “报应?!哎哟,你说这不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吗?你说我一辈子倒也没做几件坏事,大部分还都是替人分忧的,我怎么会有报应呢?!”

    “你连换子这种事情都敢做啊,你还怕没有报应?!我看你现在的报应还是轻的呀!不过,老天,也太没眼了,为什么不等我用完了你,再给你报应啊?哎哟,你说我现在用谁啊?”阿宝急得跳脚。

    “阿宝,坐下来,喝杯茶吧!这茶真不错呢?孔婆婆,这是狮峰龙井吧?果然名不虚传呢!”沙悸还是那么恬然自得的样子。

    “还是您识货,是狮峰龙井,我听说是茶中极品呢!一斤茶叶都几千块,哎呀,这有钱人的日子就是过得跟旁人不同呢!”孔神婆这下子倒是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侃了起来。

    路遥有点摸不着头脑,轻轻捅了捅沙悸问道:“不是要来找个灵媒吗?就是她?!”

    “她?!她现在也就是个普通老太太了!”阿宝抢先一步回答。

    “未必!”沙悸却笑着说,一面示意阿宝稍安勿燥。“孔婆婆,其实,让你失去了法力也是好事啊!”

    “您还说是好事儿?哪里好了?先生,你不知道,我失去了法力,可不就是断了我的财路了吗?要往常,你说我得赚多少钱呀?你瞧瞧现在,什么生意都不敢接。我可和宝姑娘她不一样呢!宝姑娘就算是不用做事,也有大把的钱收,我老婆子可就靠着这点师父传给我的本事,来赚点棺材本儿呀!”孔神婆立时又垮下了一张脸,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好吧,你拜我一拜,我让你恢复法力好不好?”沙悸用带点戏谑的口气说。

    “哎,这位先生是?”孔神婆有点奇怪的看着沙悸。

    “原来你不认识他啊?”阿宝笑了一下,坐到了沙发上。“孔老太太,你的眼倒还挺拙的呢!”

    “宝姑娘,我真得不认识!”孔神婆陪着笑脸说。

    “你入我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沙悸一边说,一边伸出左手,将拇指食指掐起,其余三指向前伸,指着孔神婆。

    孔神婆眼睛倏得亮了,慌忙跪了下来,说:“恕弟子老眼错花,竟然未认出祖师传人,实在失礼,请天师责罚!”

    路遥有点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明显见到阿宝嘴抿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样子,显然是见孔神婆还是这么懂礼数,心里挺受用的。路遥突然想笑,原来只要是女人,就都一个脾气,见了自己的爱人被人尊重被人以礼相待,就会从心底里头高兴!就连阿宝也不例外呢!

    “好了,也算你拜过我了!去,写个忏悔,在师尊的像低下供一供,就没事了!”沙悸笑道。孔神婆忙高高兴兴的去照着做了,半天回来,又恭恭敬敬的朝着沙悸拜了一拜。在路遥的印象里,沙悸一向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此时让这位老太太拜了半天,竟然还是一幅自得的模样。这还真有些奇怪!

    沙悸像是看出来了,趁着孔神婆去准备通灵的工具时,沙悸向着路遥探身过来,说:“她是我门下的弟子,在这世上的大凡是她们这些灵媒,见了我都用师礼相见!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们家澄是大人物吧?如果我们是一般的人,他怎么会看得上,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

    路遥有点尴尬的笑笑,是呀,他确实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才是这群人中,最精彩的一个。不过,现在发现,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家伙啊!只是,他们也各自活在了不同的领域中而已。

    路遥从来都没有见过通灵,他对这些事情一向敬而远之,更何况,他还是个警察呢!

    现在居然会为了最近发生的凶杀案,而到这个地方来请神婆帮忙,哦,那感觉真是难形容!不过,转念一想,阿宝他们在旁人的眼里应该也于神婆无异吧?怎么平时请他们帮忙时,就觉得是天经地义呢,也许这就是习惯了吧!

    孔神婆那间通灵的房间,弄得像是照像馆洗照片的暗室一样,只在门边的墙角放了一盏落地灯,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红光。

    路遥适应了一下之后,才算看清楚了,在那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边摆了四把椅子。孔神婆拉开了一把坐下,看着阿宝他们问道:“宝姑娘,谁来请啊?”

    阿宝沉吟了一下,说:“遥,你和悸一起做吧!我在旁边守着。”

    “怎么是我?!”路遥有点惊讶,“我可什么都不懂,别让我搞砸了!”

    “没关系,你不需要懂,来,坐下吧!”孔神婆突然笑着说。

    路遥和沙悸就分别坐在孔神婆的左右手边,孔神婆对面的那张椅子空着,但她却特意在空着的那一面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

    “这是什么意思?!”路遥指了指那蜡烛,轻声问沙悸。

    沙悸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阿宝这时走到了路遥的身后,说:“遥,待会,你还是闭上眼睛吧!如果看到什么的话,我怕你会忍不住,这个是绝对不能出声音的,你行吗?”

    “不能出声?!”路遥问道。

    “是!一点声音都不能有,因为只有孔神婆才能开口,我也不能出声,好吗?”阿宝叮嘱道。

    路遥想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他决定像是阿宝所说的那样,把眼睛闭上了。

    孔神婆看到他这样子,反而笑了笑,说:“帅哥,你别怕啊!有我们在呢,不会有事的!你呀闭上眼睛,别看,听见什么动静也别睁眼,忍住,好不好?还有,千万别松手啊!”孔神婆把一支笔和一张纸,放在蜡烛下面。

    “开始吧!我们都准备好了!”沙悸说。

    “好,我们开始!”孔神婆也点点头。

    路遥忙闭上了眼睛,他听见,孔神婆开始念念有词,说得都是些路遥听不懂的咒语。就这样念了好长时间,路遥有几次都忍不住要睁开眼看看,但想到阿宝他们嘱咐的话,又把这个念头强压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突然有一阵冷意,从背后传了过来,虽然路遥没有睁开眼睛看,但他似乎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变化了!可除了孔神婆在念叨之外,其他人一点动静也没有,路遥真想开口问一声,可又记着阿宝的话,千万不能出声,这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你来了!”孔神婆突然这样说,那口气不似刚才他们聊天时那么自然,反而是很阴沉而怪异的。

    路遥仔细听,但没有别人说话。

    “告诉我们,你是谁?”孔神婆问道。

    这时,路遥突然听见了娑娑的声音,仿佛是笔尖接触纸的声音,但没有多一会儿,那种声音就没有了。

    “为什么要害人?”孔神婆又问道!

    路遥还是听见了写字的声音,但还是没有人回答。可这一次,他明显的听见了阿宝站在他身后,喘气的声音非常的沉重,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请你上来,还要再把你送下去的!”孔神婆的声音有些惊慌,“你不是…你究竟是谁?”

    路遥听见孔神婆的声音越来越惊慌失措了,他刚想张口问出了什么事,嘴巴却一下子被堵住了,路遥能感觉到那是阿宝的手,很软,但手心却全是冷汗,好像也在为什么担着心。而孔神婆却紧紧的抓住了路遥的手,越抓越紧。路遥才一下子想起来,他现在不能说话,更加不能松手!

    “你想干什么?”这时,却是阿宝在说话了。“别逼我,我已经明白了!如果再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嘿嘿嘿~~嘿嘿嘿~~”

    路遥突然听见了一阵笑声,突然就一个激凌,这个笑声似乎是听到过的。哦!想起来了,他似乎听见那个陈慧就是这么笑着的,这一下子,他就忍不住了,马上睁开眼睛。

    路遥惊讶的看见,在那张空椅子上竟然多出来了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个鬼魂吧?它在一团的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所以路遥只能感觉到它是存在的,但其实并看不清楚它。他有点受了惊吓的感觉,幸而,阿宝正捂着自己的嘴,不然他可能真得就会喊出来了。

    “快走!”阿宝的声音更阴沉了。“现在马上就走。”

    “不!嘿嘿~~我不~~”它这样说,说话的声音和笑着的声音是一样的诡异。

    “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阿宝把捂在路遥嘴上的手拿了下来,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一掌劈了过去。

    路遥看见那里突然地炸开了一片紫雾,后来,那烟雾就散开了,还是那张空椅子,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孔老太太!孔老太太!”阿宝忙奔向了孔神婆。

    路遥这才发现,孔神婆虽然还是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但她人已经仰靠在了椅子上面,而且,有一丝血迹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她怎么了?怎么了?”路遥忙着问道。

    “没事,破了法,有点伤!”沙悸一手把住孔神婆的脉,一面对路遥说。“阿宝,给我拿杯水来!遥,你帮我一个忙,我们把她抬出去,这里现在不能呆了!”

    “哦,好!”路遥忙答应,就和沙悸一起把孔神婆架了起来,向客厅走去。

    临出门之前,路遥瞄了一眼桌子上,孔神婆放着纸笔的地方,他惊讶的发现,那纸和笔的位置都没有动过地方,而且那白纸上也根本没有字迹。奇怪啊,他明明听见了写字的声音呢!

    把孔神婆救醒,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沙悸在一杯水里泡上了一张符咒,化开之后,喝了一口,然后喷到了孔神婆的脸上。

    过了一阵子,孔神婆才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天呢,我怎么会请了这么凶的一个魂上来。”孔神婆呻吟着说。

    “怎么会不凶呢,我真不知道,原来是这样,我还真得没想到呢!这么久了,也难怪,那个怨气根本就消不掉!”阿宝喃喃道。

    “阿宝,你在说什么呢?”路遥问她。

    阿宝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路遥的问话,仍然只是喃喃的说:“祖儿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就那么傻,没往这里想呢!哎呀,真是笨死了!”

    沙悸却看了阿宝一眼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阿宝,先别想这些了吧!孔婆婆,你得跟我们一起走,你家暂时不能住了,至少得等到我们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才能回来。”

    孔神婆在沙发上喘了一回气,半晌才点点头,说:“我去拿几件衣服!”

    阿宝忙说:“我陪你,悸,你看着遥啊,别让他乱跑!”

    路遥瞪了她一眼说:“我什么时候乱跑来着?你真奇怪呀!”

    阿宝摇摇头,咕哝了一句,似乎是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幸福”之类的话,就跟着孔神婆进了屋。

    “悸,出什么事情了吗?我看阿宝的脸色不怎么好?刚刚不是我都没说话,也没松手啊?怎么还会受伤啊?哦,我说的是那个老太太!”

    沙悸看了他一会儿,笑笑说:“没事的,遥,这事儿,是我们疏忽了呢!不关你的事,不过还好,我们现在知道了!”

    路遥是根本就摸不到头脑了,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呢?怎么都是他根本就听不明白的话呢,而且,还不愿意跟他解释。他到底成了什么人了呢?这明明是他的事情,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被扔在事外了呢?

    这种感觉真是难受透了!

    PS:有亲亲问我更新的时间规律,这几天我休息,所以时间有点不固定,写完了就会更新上来!等过几天上班了,就还是每天晚上更新,第二天大家就可以看到!谢谢大家的支持,如果有意见就留言给我啊!
正文 第7章 失控!
    陈慧躺在医院里,是精神科的病房,她一直在笑,笑得尖利而凄然,但眼睛里却是空洞的,没有焦距,摸不着她在注视着什么。

    阿宝和沙悸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当然也早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幸好,他们还有一绝招——爬墙!

    “悸,遥说哪一间才是她的病房啊?”阿宝摸到沙悸的身边轻声问。

    “应该是16或者是06,呃,其实我没听清!”沙悸挠挠头,这事儿,可真是……

    阿宝再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也怪了,印象里的医院就算是晚上也应该开着一盏小灯才对,今晚怎么这么黑呢?

    “嘿~~嘿~~”

    突然一阵一阵的笑声,从黑暗里传来,阿宝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那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就像是一只野兽在扑向自己猎物的那一刻,一定是激动的全身紧绷,还伴随着战栗。

    她就循着笑声,轻手轻脚的爬了过去,贴在一扇门上听了听,没错,果然是!阿宝能嗅到从那房间里发出的如地狱一般的气息。

    “悸,悸!”阿宝向身后去摸索沙悸的手。

    “别出声,我正在划界线呢!”沙悸轻声答应她。

    阿宝吐吐舌头,把自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划界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因为要让圈出来的地方,在一段时间里,脱离开人世间的空间与时间,所以必须要算得十分精确才行,否则就会惹出大麻烦来。所以,这个时候,阿宝觉得还是不打扰他的好。

    于是就挨着门边坐了下来,地上还是有些凉,阿宝竟然就想起了祖儿,这个时候那丫头一定不会睡觉的,或者又在缠着澄或者在吃着什么好吃的哈根达斯吧!哎哟!阿宝在肚子里头呻吟了一声,生活就是这样了,总有人幸福的时候,有人受苦!

    “唔,阿宝,小心!”沙悸突然在阿宝身后痛苦的轻呼了一声。

    “悸,怎么了?”阿宝准确的抓到了沙悸的手。“你怎么了?”

    “它动手了,我没防备!没关系!”沙悸安慰般的攥着阿宝的手,但阿宝感觉到沙悸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这伤看来不清。

    “我怎么感觉不到啊?!”阿宝很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它在…阿宝,进去!”沙悸突然说。

    阿宝起身,一脚就踢开了门,沙悸紧跟在后头,一挥手,房间里居然就亮了起来。阿宝看见,房间正中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想来应该是陈慧。阿宝这时,忙看了沙悸一眼,才发现,沙悸的嘴角处也流下了一丝血。

    “悸,严重吗?”阿宝问了一句,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出来吧,别躲了,就算没有阴阳眼,在我的界线里面,你也躲不过!”沙悸冷冷的说,他刚刚胸口挨了一下,喘气一重就痛得厉害,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分心,一旦分心他的界线也许就会破了。

    “你们还是发现了!是吗?”病床上的陈慧坐了起来。

    不,这已经不是陈慧了,身体也许还是,但心智已经失去了。

    “你好,第一次见面啊!”阿宝冷笑一声问。

    “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阿慧问道。

    “如果你不杀你妈,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怀疑到这一点,昨天,我们还是把你妈给找到了!”阿宝平静的回答。

    陈慧突然笑了几声,说:“原来,你们还是找到她了,早知道这样,我就锁住她的魂,让她永远都不能超生!老东西,居然死了还要害我!”

    “人家都说做个鬼,就没了良心了,原来是真的呢!”阿宝笑笑说。“那个无论如何,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啊!杀她的时候,真得一点都不难受?”

    “母亲?!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她,那时候她杀我的时候,心里难受过吗?”

    “可,无论如何,她只是你弟弟的媳妇儿啊!怎么连她都不放过吗?她可是个无辜的人,和你们家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你们家里的那些事儿!”阿宝说。

    “哼,是呀,不知道!不过,她虽然不知道,不过,她不很快就会生一个和我弟弟一样的孩子出来了吗?”

    “李婷,还是住手吧!”沙悸突然叫出了一个名字!

    陈慧一愣,惊讶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是呀,我们都知道了!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我知道这里面一定会有一个鬼胎,但居然是李明!”阿宝目光炯炯的瞪着陈慧,或者说,她是想看穿那盘踞在陈慧的身体里头的怨魂。

    “一个鬼胎,能活了那么久,真是便宜他了!不过,这些人里头,我唯一舍不得的可就是他,他可是我的弟弟呀!没错,我就是李家早死的那个三女儿,李婷!”

    “你怎么会顾念他是你的弟弟呢?不杀他是因为,他的命就是你自己的命换来的,不是吗?”阿宝质问她。

    “你可别把我说的那么自私好不好?我也是被人害的,当时,那个老东西,就是那样挖了我的眼睛和心,还用钩子把我挂着。我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呀!”

    阿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本她以为可以劝解,可以化去怨仇,但现在来说是不可能了。

    突然就想起了那句佛偈:“事不可做尽,话不可说尽,凡事太尽,缘分是必早尽!”

    现在,面前的这个原本很可怜的魂,就不得不成为阿宝的敌人了!

    阿宝右手平伸开,那手心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长剑,闪耀着蓝色海波一样的光,是四海之刃。

    “阿宝!陈慧还没死!”沙悸拉住了阿宝。

    “嘻!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救她也难了,免得她为祸人间!”阿宝冷笑了一声,冲上去,一剑劈了过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陈慧居然就在他们的面前断成了两段,再一看,不对啊!那不是陈慧,只不过是一只木柜而已!

    “阿宝,小心!”沙悸向前一步,袖中五色绳飞了出去,向窗子的方向飞了过去。

    可陈慧整个人突然散开了,消失不见了。

    “你们怎么可能抓得住我?你忘了,这个女人,她肚子里也怀着一个鬼胎!”一阵狂笑声突然凭空传来。

    “已经同化了!”沙悸喊道。

    “让她现身!”阿宝双手一并,四海之刃突然消失,只有一片蓝光从阿宝的双手间飞来出来,一下子把整间病房都染成了蓝色。

    陈慧就在半空之中,但这一次是被另外一个人挟持着,那就是李婷的魂。

    “咳!救命!救命!”陈慧虚弱而绝望的喊道。

    “闭嘴!”李婷的指甲一下子就掐进了陈慧的肉里。

    “啊!”陈慧尖叫了一声。

    “褪魔咒!”沙悸喊了一声,掌心一道青光直冲着陈慧的方向飞了过去。

    李婷冷笑了一声,一把把陈慧向着褪魔咒掷了过去。

    阿宝见情势不好,飞身而起,伸手抓住了陈慧,将她挡在身后,而沙悸的褪魔咒却正好打中了阿宝的后背。

    “阿宝!”沙悸忙冲上前接住了下落的阿宝和陈慧。

    “没事!”阿宝摇摇头。

    沙悸眼光一凛,突然站起来了身,两掌抬起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片刻便平推出去,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的向着李婷奔去了。

    阿宝却是认得,这是沙悸绝技现世轮回,也只有沙悸一个人,能在人间界就直接把凶魂带入轮回之中。顿时,阿宝的心放下了,沙悸既然出了这样的绝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吧!

    突然,在阿宝怀中的陈慧,眼中绿光闪过,回手就是一掌,正中阿宝的胸口!阿宝完全没有防备得了,一口鲜血喷出。那陈慧突然一跃而起,手中一点寒光直刺向沙悸的后心!

    “啊!”沙悸惊骇的回头,却见陈慧阴阴地一笑,飞身而起,从沙悸的现世轮回之中拉住了李婷的灵魂,两人一起飞散成烟,消失不见了。

    “悸!”阿宝这么喊了一声,却也没有力气了,刚刚替陈慧挡了褪魔咒,就已经使阿宝受了重伤,更何况此时还被阴魂击中了胸口,突然地,她的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是阳光明媚的上午,风吹动着窗帘,将外头的花香气传进房间。

    阿宝在床上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从一场甜美的梦境中醒来。

    “阿宝,你醒了,没事了?”路遥开门进来时,一看阿宝起来,就是一脸欣喜的表情。

    阿宝看了路遥一会儿,才突然记起了那个晚上,忙问:“悸呢?他在哪儿?”

    “在做早餐呢!你也真是的,人家悸伤得那么重了,都还不像你,一昏就一天,吓死人了!”路遥忙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杯水,递到阿宝的手上。

    “悸,伤得严重?!”阿宝急了。

    “没有了,他都已经好了。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材料做的,昨天早上我明明看见他后背那个伤口还直流血呢?到晚上,就连个伤疤也看不见了,难道悸他是神仙?”路遥的表情很是夸张,惹得阿宝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错,悸他当然就是神仙了,不可能跟你们这些凡人一样的。这还算是重伤呢!如果是一般的小伤,他几分钟就可以恢复了,他有天师的圣气护体啊!”阿宝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床。

    路遥忙拦住了她,说:“哎哎,你干吗呢?不许下来,悸说了,你还得再躺一天才行啊!”

    “我没事啊,你真烦人!帮忙倒帮不上,你还挺会添乱的。”阿宝白了他一眼。“哦,对了,孔神婆呢?”

    “她出去了,说是去超市,看你受伤,她心疼啊!”路遥笑着说。

    “她心疼?!你少来吧!她呀,恨不得我快点死,以后她再做什么坏事都没人拦着她了。真是家族败类!”

    “家族?!阿宝,孔婆婆和你是亲戚啊?!”路遥惊讶地问道。

    “嗯!”阿宝闷声答应。“她是我奶奶的管家的堂妹,孔伯伯照顾我奶奶那么多年,当然也算是亲戚吧!”

    “那你就不能对人家好一点啊!天天对人那么凶!”路遥不满地说。

    “这就是我对人好的方式啊,不行啊?我难道对你很和气吗?”阿宝白眼丢过去。

    “你像个正常女人行不行?”路遥才要开始扯他的长篇大论,突然电话响了起来,路遥只好先接起电话来。

    “唉,我是不能照顾你了,队里有事,我处理完了再来吧!”路遥叹口气说。

    “又死人了?!”阿宝看看沙悸那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嗯!说是有人天瑞商场跳楼了,我走了!”路遥耸耸肩,就出门去了。

    天瑞商场?!

    阿宝心里犹豫了一下,她突然有了点不详的预感,但,这感觉也太过没来由了,所以,阿宝还是摇摇头,把这想法压下去了。

    “阿宝,吃饭了!”沙悸笑着推门进来,看到阿宝坐在床上时,显得精神不错,心里也就踏实了。

    “还真饿了!你好了?”阿宝冲着他伸出手,沙悸会意,忙走过去,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伸出手去和阿宝的手握住。

    “我没有事的,倒是你,真把我吓死了!”沙悸温柔的回答她。

    “我有什么事啊,不过就是睡得久了点!对了,让她们跑了?!”

    “嗯,破了我界线,看来,修行的不错啊!不过,奇怪,陈慧身上的那个究竟是谁呢?”沙悸沉吟着。

    “都怪我,太轻敌了,如果当时小心点,也许就不会了!”阿宝嘟着嘴,很是对自己恼怒。

    “不是!不是因为我们轻敌,而是对手不简单呢!只有咱们两个,可真得小心!不过,她们破了我的界线,没道理不受伤的。你说那种凶魂,如果受伤,她们会去哪里啊?”

    “她是鬼胎的魂,当然还是要回家的,只是现在,真让人头疼啊!她们身上可还背着一条无辜的人命啊!我们必须得找到她们。”阿宝手捧着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我看,晚上咱们还是去师父师母那儿,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吧?”沙悸拥住阿宝,笑笑说。

    “该死的梵,用着他的时候,他就不回来,把泪萦给咱们送回来也好啊,有引魂灯了,还怕她们跑。”阿宝在他怀里抱怨着。

    “怎么?不甘心吗?”沙悸问道。

    “怎么能甘心啊?我们第一次自己接案子啊,居然第一次就失败,真气死我了!”

    “阿宝,这一次,谁也帮不上我们,就当是咱们自己的修行吧!阿宝,下一次,别再心软了吧,咱们不能再给她们留退路了!”沙悸很坚定的说。

    阿宝才想说点什么,电话铃响了起来,沙悸只好放开阿宝走去接电话。

    “悸!是我,我是路遥!不好了!孔神婆她死了!”路遥在电话的另一端大喊着。

    “你说什么?慢点说!”沙悸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又倏忽间收紧。

    “孔神婆,她在天瑞商场跳楼死了,你们快点来吧!”

    “出什么事了?是遥打来的?”看见沙悸神色不对,阿宝忙追问。

    沙悸看了阿宝一眼,说:“孔神婆在天瑞商场跳楼死了!”

    “什么?!”阿宝这一惊可不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居然在大白天的下手了!”

    沙悸当然明白了阿宝的意思,他们这一次真得遇到了不小的难题!
正文 第8章 混乱
    孔神婆死了,从天瑞商场的六楼顶跳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死,就连阿宝也不知道。但是阿宝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孔神婆是绝对不会自杀的,她的死只能跟那个连伤了她与沙悸的凶魂扯上关系。

    沙悸这一次在家里设了法坛,孔神婆也是有修行的人,所以,沙悸要把她的魂召回来。

    往往,人一死,阳气一尽,变成了魂之后,就能看清一些关于自己的过去未来之事,这是非常奇怪的,就连沙悸也参不透个中根源。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有益处的。

    “宝姑娘,为我报仇~~”

    午夜时分,孔神婆终于回来了,她还没有退掉在阳世死去时的表相,依然是七窍流血的可怖模样,眼中还流出两行血泪来。

    “孔老太太,你真是的,你自己跑出去干什么呢?连我们都伤着了,难道你就不怕吗?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阿宝一看到她,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孔神婆的魂也显出了伤心的表情,说:“宝姑娘,你受了伤,我想去买些材料来炖甜汤给你喝呀!你小的时候,住在老太太那里时,一生病就吵着要喝甜汤呢!我姐姐那个时候就喜欢做这种甜汤。”

    “孔婆婆!”阿宝突然就号啕大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管我啊?你不是让我一辈子都不安心吗?”

    “宝姑娘,你别哭,看着你好了,我很高兴!不过,宝姑娘,我不是好人,我骗了你好几件事,所以你才会受伤的。”孔神婆凄楚的笑着说。

    “孔婆婆,我就是有事要问你,才会把你招来的。”沙悸此时突然接过话来说。“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李家的换子,是不是你为他们做的?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孔神婆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道:“天师,我都死了,也没必要瞒你们了。我的确为李家施过一次咒的,不过,那都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年轻,根本就不知道施咒之后要将亡魂超渡了,才能进行换子。我也不知道李家的太太居然那么心狠,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见了个锁魂的法子,居然就把自己的女儿给锁了魂。那是大凶的咒术啊,只要是还有良心就根本不敢用她。我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有这么硬得心肠呢!”

    “普通人?普通人做出来的事情,有时候狠毒的连鬼都想不到!”沙悸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这里面还有第三个鬼胎!不只有李家女儿的魂,和那小女孩的魂,我看见了,在临死的那一刻,我看见了第三个魂!”孔神婆很郑重的提醒着他们。“天师,宝姑娘,你们一定要小心了!他们已经杀了三个人,不要让他们杀够七个,我不说你们也知道,那叫做七绝!如果鬼胎完成了七绝,想除掉他们就要大开鬼门关,那时候还会有更多的无辜人会白送了性命的。宝姑娘,你要为我报仇啊!”

    “孔婆婆,你的话,我们记下了,不过你也是同道中人,不必说,你也知道的。我得送你进天道!孔婆婆,咱们算是诀别了!”沙悸的声音依然很温和而平静,没有一丝的颤抖。

    孔神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天师,规矩我懂!我已经死了,不拜你了,怕辱没了你!你赎我的罪吧!”

    沙悸摇摇头道:“死者为上,孔婆婆,你要直走,顺着那条有金光的路走,自然会有神使来接你的,别误了时辰,请上路!”

    沙悸抛出了引路符,那是一条通道,通往不是地狱,而是天道,修行的人死后,无论生前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都要先进天道,听凭天审之后,才能再进入自己的轮回。

    “孔婆婆!”阿宝在她身后又再叫了一声。

    孔神婆顿了一下,还是回头来,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很是安详,对着阿宝笑道:“宝姑娘,如果遇到老太太,我会告诉她,你过得好!宝姑娘,我已经给自己打好了棺材,等着,就把我搁到那棺材里烧了吧!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要为我报仇!”

    看着阿宝用力的点头,孔神婆仿佛是安心了,她坦然地向着金光里走了进去,渐渐的身影隐没,无处追寻!

    孔神婆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路,从此之后,无论她是享福也好、受苦也好,人间的一切却都与她无关了!

    “你说什么?有三个鬼胎?!”祖儿在电话那头惊讶的问道。

    “孔婆婆是这么说的,我想不明白,这里头还有谁啊!祖儿,你上次说咱们把事情想复杂了,可现在看来,咱们是把事情给想简单了呀!”阿宝仰躺在沙发上说。

    祖儿半天没有出声,突然冒出一句来说:“阿宝,如果换子没有成功会怎么样?”

    “呃?!”这个阿宝可没有想过,道中的规矩,越是狠毒的法术成功率偏偏越高,其实还真没有听说像是换子这样的法术还有不成功的时候。“悸,如果换子不成功的话会怎样啊?”恰好此时沙悸端着咖啡过来,阿宝忙问。

    沙悸抿了一口咖啡,想想说:“不知道啊,也许是生不了孩子,不过,也许也可能还是生个女孩吧?!”

    阿宝蹭的坐了起来,突然说:“沙悸,如果陈慧是换子不成功的那一个呢?!”

    “阿宝,不可能的,我问过遥了,陈慧还有一个大哥,她家有儿有女的,为什么还要换子啊?”沙悸摇头。

    “你说在咱们这儿,除了孔神婆能做出换子这件事来,还有谁有这功力啊?!”阿宝追问。

    沙悸又想了想,说:“没有了吧,如果有,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想不出来是谁。”

    “阿宝,阿宝!”祖儿在那边大声喊着阿宝的名字。

    “听到了,怎么?”阿宝不耐烦的问。

    “刚刚澄说啊,换子这种事,是可能通过自己的心念而做到的!”祖儿大声说。

    “心念?!你别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每个人不都心想事成了吗?”阿宝不太相信她的话。

    “可是,阿宝,如果心念变成了心魔呢?那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了!”祖儿说。

    “这件事……”

    “你得去找遥!”祖儿提醒她,“还有,你们再坚持一下就好,我和澄坐明天晚上的飞机回去!你知道旅游季节呀,票很难买的!”

    “放心,你们回来,我们也就解决了!”阿宝说。

    “那最好,我回家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干!哎,我不说了,我得去吃水果了!”祖儿笑笑说。“我挂了!”

    祖儿是干脆人,电话说挂就挂,却是连句再见也用不着说的。阿宝在这边听着断线的盲音,嘟嘟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要挂机。

    “什么?!又要查陈慧的家人啊?你们网也撒得太大了吧?什么时候收啊!”路遥一大早就被沙悸的电话吵醒了,所以心情不甚愉快。“好了,知道知道,这很重要,我什么时候不把你们的事儿当成重要的事儿来吧了?真是的!不过也不能总用我啊?也得给我个理由吧?我都已经被陈队问得没话回了!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了,今天中午就告诉你们消息!”

    挂了电话,路遥就无奈的长出了口气,真是要命啊!这不是给他增加工作吗?!不过,没办法啊!也只有沙悸能阻止最近这些连续的自杀案啊!于是,认命的爬了起来,准备到刑警队去。

    陈慧的父亲可是个忙人,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还常常被请去讲课,所以路遥到陈慧父母家里时,就只有陈慧妈妈在家,老太太听说路遥是警察,明显是紧张的不得了。

    “路警官,您是为了我们阿慧婆婆自杀的事儿才来的吗?这事儿我可得做证,绝对不是我们阿慧把她婆婆逼死的!”

    “哦,陈阿姨,您别紧张,我不是来问这个!”路遥忙安抚她。

    “哦,那您想问什么啊?!”陈慧妈妈更加紧张了。

    “我想问问,您家一共几口人啊?”

    “哦,我们老两口,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德国定居了。再就是阿慧,不过,她都嫁人了,也不大回家。”陈慧妈回答。“说来也是的,我们当初都不答应阿慧跟那个男的结婚,可她自己非要愿意,咱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这些年来,她可受苦了。她那婆婆,哎,我说句不敬的话啊!死了活该!你不知道她是怎么对待我们家阿慧的、还有善善,你知道吗?那还是做奶奶的人呢?居然从来不来看善善一眼,就算是见着了,也当善善是透明的,根本不放在眼里,连个笑模样儿都没有!”

    “可,这怎么说也是亲孙女啊?为什么这样啊?”路遥问道。

    “为什么?!还不就为了善善是个女孩儿。她也知道在咱们城里,都是独生子女,不能多生,心里可恨我们阿慧呢!你知道那时候,阿慧刚刚生了孩子,她居然说我们阿慧是不吉利的女人,连个孩子都生不好!路队长,你说,这是个做婆婆的人该说的话吗?”

    “真是挺过分的,陈阿姨,那善善不是奶奶照顾着长大的喽?”路遥又问。

    “当然不是!别说照顾了,她连看孩子一眼都不愿意!她那儿子真是和他妈妈一模一样,也是为了没生儿子的事儿,心里恨着我们阿慧呢!有好几次,我和她爸都劝阿慧跟他离婚,带着孩子自己过!可是都被他一顿的花言巧语的又骗了回去,真是做孽啊,要是早和他分开了,善善怎么会出事儿呢!”说到这里陈慧妈的眼圈就红了!

    “陈阿姨,您也别太伤心了,这几件案子我们都会尽力去破的,不过考虑到陈慧她现在又有身孕了,所以有些情况我们不能去找她核实,怕她伤心会伤了身子!”路遥忙安慰她。

    陈慧妈却猛得抬起头来,说:“什么?!你说什么?阿慧怀孕了?!”

    “怎么?您不知道?”路遥也很惊讶。

    “不可能!李明跟阿慧都好久不同房了,怎么还可能怀孕?!”陈慧妈这话一说出口,又后悔了,这毕竟是女儿的家务事,不该说出来的。

    “陈阿姨,您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已经很差了吗?但我看着李明还是很关心陈慧的呀!”路遥忙追问。

    “这…这我不该说!不过,都已经是这时候了,我就告诉你吧!李明跟我女儿早就已经不好了,不过,阿慧的大哥陈聪是现在李明公司的大股东,他们不能离婚,如果离了婚,李明就得回他老家种地去。所以,他死都不跟我们阿慧离婚!”陈慧妈说。

    路遥心念转了转,想,沙悸最初时就说过,要他来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如果那时他就安下心和他们这样好好的谈上一谈,也许也就不会把事情越搞越复杂了吧?

    “陈阿姨,这就是你们全家的合影吧?”路遥一转眼,看见了墙上的一副照片,接着问道。

    “是!那还是我儿子移民之前照得,这一张是我们一家四口拍得照片,还有一张上还有李明和善善!”陈慧妈说。

    “看起来,陈慧好像比她哥哥小不少岁吧?”

    “哦,小七岁!”陈慧妈有点局促地说。

    “居然小那么多!阿姨您挺有福气的,儿女双全!”路遥笑着说。

    “嗨!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他们自己也知道。阿聪不是我亲生的,阿聪五岁那年他妈妈得病去世了,我是后妈!”

    “哟!陈阿姨,我不知道这个!”路遥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你是警察嘛,也瞒不过你,不是什么事儿你们都还得调查吗?我跟你说了,也比别人跟你说些闲言闲语的要好!哦,说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给你倒杯茶呢!”

    “不用了陈阿姨,我也该走了,今天打扰您了!”路遥站起身来。

    “哦,你看,是我没在意,这几天事儿太多了!不过,路警官,你说我女儿她又怀孕了?那么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啊?这几天我怕她事多心烦,都没跟她联系呢!”陈慧妈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我挺忙的,也没太去他们家,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她吧!”路遥当然不敢说陈慧目前下落不明的事儿,再说怎么说呢?难道告诉陈慧的妈妈说她女儿被鬼附身了,现在不知在何处作怪,所以当然还是忍住的好!

    “谢谢你了!”

    “那陈阿姨,我走了,打扰你了!”

    路遥在回去的路上把从陈慧妈妈那里问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沙悸。

    “这么说,陈慧是她妈妈在结婚了两年之后才生下来的?”沙悸问道。

    “听起来是这样啊!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路遥说。

    “不!这样,她就有动机了!”

    “什么动机?”路遥不明白!

    “遥,你最好能到我们这里来一趟,咱们再聊聊!”沙悸叮嘱他。

    路遥挂了电话,还是想不通,什么动机呀?总不能说是陈慧妈杀了自己的外孙女吧?!算了,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到沙悸那儿去问问清楚再说吧!

    PS:感冒了,难受死了,如果明天还不好,就暂时不更新了,谢谢大家的支持,一定要多多的投我一票啊!(又在拉票~~汗!)其间有什么不太好的地方,或者是大家有什么意见,请尽管提啊!我已经很努力,可是每天确实也写不出太多的东西,希望大家包涵吧!
正文 第9章 有多少心结难解?
    “妈!妈?!”

    深夜里,陈慧妈妈突然听见了女儿熟悉的声音,睁眼一看,女儿果然坐在她的床边,因为没准备还着实吓了她一跳。

    “阿慧,哎哟,怎么这么晚啊!吓死妈了!”陈慧忙坐起身来,顿了一下才说,“我今天给你家里打电话,怎么也没人接?你爸也不在,我也没法去看你,你倒自己跑来了!”

    陈慧看着母亲,好一会儿才说:“妈,善善死了!”

    “阿慧,你这说什么呢?什么事儿都往好处想想!”陈慧妈忙说,他们都已经商量好,现在还不能把善善的死讯告诉给陈慧,怕她一时想不开再出什么事儿。

    陈慧摇摇头说:“妈,我看见了,善善她,真得死了!妈,是我把善善害了!”

    陈慧妈忙把女儿抱住,心疼的说:“阿慧啊,孩子,这个怨不得谁!谁知道就那么点工夫,善善她就,阿慧,你千万想开啊!你要再出什么事儿,妈还怎么活啊?”

    “不,妈,我知道,就是我害了善善!”陈慧的眼中流出了泪。“前一天晚上,我在外头看见李明了,他和一个女的在一块儿,我看清楚了,那个女的怀孕了!”

    “你说什么?李明在外头有人了?”陈慧妈惊问。

    “妈,我的感觉错不了!当时,我心里真恨啊,我看见善善我就恨,当时我心里就想,你说善善要是死了,让我再生个男孩儿该多好啊!”陈慧伏在母亲的怀里哭着说。“妈,我真咽不下这口气。李明今天有的东西,都是我给他的。他妈,那个老不死的,她还不满意。就因为我没生出男孩来是吗?李家的香火,真得比什么都重要吗?妈,可我就是那么想了想,真得,我当时就是生气了。”

    陈慧妈妈忙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安慰般地说:“阿慧,妈是知道的。天底下,哪有妈是想自己的孩子死的。没有,没有这样的妈!”

    “不是的,妈,善善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她就那么看着我,问我说妈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妈,你说那么小的孩子,她怎么知道这个呀!我说没有没有的,但她还是那么看着我。妈,我心里都被她看冷了。妈,善善死了,我女儿被自己给咒死了。而且,还应了,我又怀孕了。妈,你说是不是我把善善害死了!妈,我把善善害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想一想,怎么可能呢?”陈慧妈忙拍着陈慧的后背焦急的说。

    “不可能?!”陈慧突然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脸色、眼神和语调全都变了,“妈,那么我是怎么来的呢?不可能,你怎么会生出我来呢?”

    “阿慧?!”陈慧妈吓得脸色大变。“你这孩子怎么了?”

    “妈,我听说,你根本就是不孕的,你怎么会把我生下来了呢?”陈慧的脸色咧开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阿慧!”陈慧妈惊恐的看着她,开始尽力的向后挪动想要离她更远一些。

    “你当时是不是心里想着,让那个女人生得孩子去死吧!换一个我自己的孩子,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孩子的。我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把孩子长大呢?谁是他的妈妈啊?这不是你曾经想得吗?啊?”陈慧突然尖声问道。

    陈慧妈尖叫了起来,双手捂着头,她不知道陈慧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那是结婚的第二年了吧,她突然怎么都不能平衡了。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别人的孩子身上,她不想再这样了,她真想那男孩死去。即使自己不能生育,她也不愿意看着那孩子将来以后,继承了所有的一切,成为这个家的主人,她怎么说也只是个后母啊!无论如何,那孩子都不会把自己当成他的亲生母亲来爱的。

    然而,那也都只是一瞬间的念头,都是在气头上才会这样想的。当那孩子用很真诚单纯的声音叫她妈妈的时候,这念头就消失了。

    她喜欢那个孩子,但在心底里却更加的渴望着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于是她天天都告诉自己,如果老天可以给她一个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的去爱他们,给他们所有的温暖。

    是不是上天也能听到人的心事?

    后来,她怀孕了,虽然生得是个女儿,但却很漂亮,丈夫都高兴坏了,没有人想得到,她居然也能生孩子了。真是幸福啊!真是幸福啊!

    “你知道吗?我就是那么来的,是你的怨恨中来的。你想杀死别人的孩子,来换你自个儿的幸福!我就是那么来的!”陈慧狂笑了起来。

    “不,阿慧,我只是那么想了一下,我一直很爱你哥哥的,我一直很爱她,就像爱你一样啊!”陈慧妈哭了起来。

    “我就是跟着怨恨来的,所以我的孩子也死于我的怨恨,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陈慧盯着自己的母亲。“不,不对,不是报应,那都是因为你,如果我不是你的怨气,我也不会怨我的孩子。都是因为你!”

    “阿慧,是妈错了,阿慧,你别这样吓妈了。阿慧,你别这样,你不能生气,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你也要为他想一想啊!”陈慧妈哭着劝她。

    “他?!他本就不该来!他在我肚子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陈慧笑了起来。“老太婆,你不是要孙子吗?哈哈哈,你的孙子很快就会来陪你了。我女儿是怎么死的,你就得怎么死!你的孙子,连气都没喘过,他就要死了!”

    “阿慧,你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阿慧,你可不要吓妈妈呀!”陈慧妈慌了神,忙想过去拉住女儿,却被陈慧给一把甩开了。

    “那老太婆死了,她的孙子也活不了,哦,还有她的儿子,现在也要死了!”陈慧一挥手,房间的一面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

    他是被吊在墙上的眼睛已经被挖去了,但还活着痛苦的喘息着。

    “啊!李…李明!”陈慧妈认出了自己的女婿。“阿慧,你这是?这是?”

    “放心吧,那不是你女儿干的!”又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李明的身边。

    “你是谁?”陈慧妈用颤抖地声音问。

    “哼,老太太,你的儿子挺有福的呀,不只没死,还因为沾了鬼气,而越活越好!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李婷冷笑着说。“我那个死鬼老妈,可不像你心好,她亲手把我杀了。我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呢!我说弟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呀,对你来说,有这么个妈,还有那么个哥哥,多好啊!我可是为了你换这个弟弟,连自己的命都搭上,倒了,连投胎的命都没有。我说你怎么还想杀你妈啊?算了,她也不容易,也算是个好人了!”

    陈慧大笑了起来,说:“谁说我要杀她,我只是准备给她一个教训而已,让她知道,人不要心存恶意!否则,是会有报应的!”

    “阿慧?!”陈慧妈觉得自己的女儿居然是这么陌生而可怕的。

    “不杀她,那怎么行呢?我们的七绝可还差一个人呢!”李婷冷笑着说。

    “哎呀,我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妈,对不起了,你还是得死!你得帮帮女儿啊!如果我修成了七绝,我就会让所有的孩子都过上好日子,没有逼迫他们、虐待他们的父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孩子们,妈,我一定会让所有的孩子都开心的过日子。妈,你说好不好啊?”陈慧眼中流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光芒。

    “阿慧,你在说什么呀?阿慧,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只是每个人都会做错。阿慧,我一直都很后悔!我不应该诅咒你哥哥,所以你觉得我才会更加的疼爱你哥哥,你因为这个从小就恨妈妈不是吗?妈妈,真得做错了。”陈慧妈妈流着泪说。

    陈慧在那一瞬间有些动容,但转眼就又恢复了刚才的面目。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恨你?!我恨得是,我原本就不是一个该来的孩子,我就像他一样,根本就是个鬼胎!”陈慧指着李明恨恨的说。

    “好了,别再废话了,时间不多不是吗?今晚一定要做成七绝!”李婷打断了陈慧的话。

    “妈,对不起了!”陈慧眼光一凛,伸出手去紧紧的掐住了自己母亲的脖子,越掐越紧,竟然生生的把母亲给提到了半空中。

    “呃…放开…慧…我…妈妈…”陈慧妈妈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正在这紧要关头,一道金光飞来,正击中了陈慧的手臂,陈慧痛苦的呼喊了一声,松了开手,陈慧妈妈颓然落地,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急促的咳嗽着。

    “你们果然是想做一个七绝!”阿宝从容的笑着说。“我躲了好久了,就等你露出本相来!”

    “你们怎么?”李婷惊讶的问道。

    “怎么没死是吧?开玩笑,随便来一个凶魂给我们几下,我们就得死啊?!那还了得!”阿宝坏坏的一笑说。

    “那你们也逃不过今天!”李婷飞了起来,向箭一般的冲向了阿宝。

    阿宝扁扁嘴,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懒懒的一笑。

    李婷才到了阿宝面前三寸的位置,突然停住了,仿佛是一道看不到的墙把她挡住了。阿宝抬起右手在面前划了一个圈,手掌一推,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了出来。李婷正被笼罩在了白光的下头,就惨叫了一声。

    “陈慧,救命,救我!”李婷尖声叫道。

    “她救你,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个就是断魂镜了,你逃不掉了!”阿宝冷笑了一声说道。

    陈慧倒是没有慌了手脚,她一把把妈妈抓了过来。

    “你杀了她就好,反正她也没什么用了,不过,我今天一定得完成七绝!”陈慧残酷的笑着说,手向尖刀一样插向了母亲的胸口。

    这时,从旁边身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陈慧的手腕。那正是沙悸,他一运气,竟然将陈慧给拉到了起来,陈慧就在沙悸的纯白光气中飘浮着,满脸的惊慌失措。

    “对不起,这一次,不能再放过你了!”沙悸说,声音很轻但是坚定,他也有他的责任,也有他要守护的。

    “时辰到了,送你们上路!”阿宝冷冷的说,脸部线条,凝成了冰了,此时她的手中正升起一把闪着银光的剑,那是谁都没有见过的,阿宝的杀招——冰刃!

    沙悸松开了抓着陈慧手,两只手手掌相合,他满脸的洒脱表情,正与阿宝的凝重呈鲜明对比,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又一次,将鬼魂送入属于他们的轮回之中去,勿需经过泪萦,不必聚成常世,直接将那些为害人间的凶魂送入他们的修罗道,那是万劫不复!

    李婷和陈慧同时尖叫了起来,她们在冰刃的光芒之下、在沙悸的经文之中痛苦的挣扎着。

    “不是我的错!是他们…他们害了我!”李婷凄厉的喊着。

    阿宝摇摇头,叹息般的说:“你不该报仇,因为你的魂本就没死,你的一点魂魄依然在你弟弟的身上活着,他活一天,就是你活一天!为什么不放手进入轮回呢?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容你不得!”

    一句话之间,那冰刃已经穿李婷之身而过,阿宝全身都被银光浸染,白的恍若天人。

    “妈!妈!救我!”陈慧哭喊着。

    阿宝也只是冷冷的看着,等着冰刃上那刚刚杀魂而沾上的黑色褪尽。

    “别!”陈慧妈妈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她一下子冲到了阿宝的前面,张开手挡住了她。“别杀我女儿!”

    “你女儿是你的心魔孕育成的,她就是一个鬼胎,只有两点魂魄,现在是那一点恶怨之魂在做怪,我不能放过她!”阿宝坚定的说。

    “不可能的,我只想过那一回,而且我后头就后悔了,我拼命的补偿了,就那么一次啊!”陈慧妈痛哭道。

    “人心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啊!”沙悸叹了口气说。

    “求求你们了,她是我的女儿,我不知道她是什么鬼胎,也不管,她是我的女儿啊!她很可怜的,她还怀着孩子啊!她的女儿也是被人害得惨死的,她才会变成这样的,请放过她吧!”陈慧妈向着阿宝跪了下来。

    阿宝的心一软,冰刃也随之消失了,她忙蹲下身子想要把陈慧妈妈扶起来。

    “阿姨,您不心寒吗?她刚刚也要杀了你啊!为了做成七绝,实现她的欲望,她要你的命啊!”阿宝问她。

    陈慧妈妈抬起头来,与阿宝对视,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啊?那种绝望、那种乞求、那种保护、那种爱,那是只有一个母亲才能有的眼神啊!

    “她应该杀我!姑娘,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有那么自私那么残忍的想法,阿慧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儿。姑娘,你放了她吧!”陈慧妈妈哀求着。

    “阿姨,她杀了无辜的人!我们必须得让那些冤魂安息,那些人虽然做错了事,但他们不该死啊!以命抵命,这是天道!”阿宝侧过脸去,她已经不忍再看了。

    “那就杀了我吧!我来替她偿命,留下阿慧吧,为她的婆家留一点香火,救救他们夫妻吧!”陈慧妈妈突然抓住了阿宝的手说。

    “阿姨,您真得愿意?那是一种很残忍的爱啊!用一个生命去换另一个生命,父母的爱,让孩子从一出生开始身上就背上了杀亲的罪啊!阿姨,陈慧死了之后会受苦的!”阿宝惊讶的问她。

    “是呀,那就是父母的爱了,宁愿让孩子永远背着罪过生活,也不要她死去!求求你,成全我吧!她如果死了,做母亲的生命就完全没有价值了!这就妈妈啊!”

    “妈~~~”陈慧终于哭了,哭得很真切,哭得很伤感。

    是呀!这就是妈妈了!当她知道自己的善善死了的时候,宁愿自己背上所有的罪,也要为孩子复仇,那一刻,她的生命也已经没有价值了!那就是父母对于儿女的爱了,宁愿自私的让孩子在罪孽中生活着,也要他们活着,那怕只比自己多活了一天一时一刻,只要他们活着……

    “你的话,就是契约!”沙悸走了过来,眼神比冰还要冷。“用你的命换你女儿女婿的命是吗?为了实现这个契约,你要死,而他们要用余生和来世偿还,他们的灵魂会下地狱,受所有的苦。你们永远都不能再相见!你答应吗?”沙悸这样问陈慧妈妈!

    “不!妈~~~不!让我死吧!妈,我不要你那样!”陈慧呼喊着。

    陈慧妈妈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说:“阿慧,你答应妈妈,生下那个孩子,和李明好好活下去!别想下辈子!妈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然后她看向沙悸,平静安宁的说:“我答应!”

    阿宝闭上了眼,她没有再看陈慧妈妈的表情,她突然想到,也许当时自己的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吧?自己死也无所谓,让孩子孤独长大也无所谓,只要那孩子还活着!

    PS:这是把第9章给写完,才发现,这个故事好像写得有点长吧?

    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一定努力的写,再写几个故事,如果大家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请随时提出来,欢迎讨论啊!

    又:药吃了不少,可不见好!这天吃水果又太凉,真是痛苦啊!这样下去我不会有抗药性了吧?悲惨~~~~
正文 第10章 后来
    路遥把沙悸做的档案COPY一份拿去做了结案报告,而且,还找了沙悸特意去向陈队解释了半天,才算是了一桩案子。

    阿宝是精疲力尽了,她整个窝在床上,吃着祖儿带回来的各种零食,估计这丫头至少得胖了五斤,但人家自己都不把体重当一会儿事,谁还能说她什么?也许所谓自暴自弃,大概也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了吧?!

    谁知道咧?!

    反正在那件事情之后,他们闲了好一段日子,没什么大事发生,大家乐得清闲。

    只是在好久之后,泪萦替阿宝去看了陈慧和李明一趟。

    李明的眼睛几乎失明了,每一次出门都是陈慧紧紧的牵着他。过了不久,陈慧又生了一个女孩,可爱又活泼的。弄得泪萦直想问问,两个鬼胎怎么还能生出这个可爱的孩子来呢?但,记得阿宝说,她写了一个断肠,那就让他们忘记了伤心的事,只记得那些幸福。

    可是幸福?

    那种东西是真得存在着吗?谁也说不清。

    泪萦还是要说,那爱的代价太大了,这样的夫妻二人,身上背负着杀亲的不可救赎的罪名,生生世世都要去偿还它。

    “下一辈子,咱们还是夫妻吧?”那天李明这样的开玩笑说。

    泪萦还是笑着,仿佛在祝福着他们的幸福。但心却是冷的,她当然知道,他和她都没有来世,更没有生生世世!他们就到这一辈子就结束了,然后辛苦的赎罪。

    但,当李明抱起女儿的那一瞬间,泪萦突然明白了,再怎么错也无所谓,至少那个继承了你的骨你的血的孩子,她还活着,她抬眼所见的便是天空中那一轮暖洋洋的红日;能试着数一数无人能清点的星空;可以在花前月下期许着自己的未来;幻想着某一年在某一处,她会遇见谁。

    如果说是爱,那这样就是了吧?

    泪萦走时,放下了一束红玫瑰,那花是战神为追寻爱情而跑过荒原,脚上的鲜血幻化而成的,是代表着残酷的幸福!

    每个人的后来都是那么的残酷,所以,才会一直盼望着后来的后来……      
正文 插曲:写给读者的话
    这一个故事,因为重感冒的缘故,有些虎头蛇尾,真是遗憾!

    但特别想感谢,那些为加油的朋友们,因为你们所以觉得很温暖,想来感冒也会好得快了许多!

    会写这一个故事,是因为有个朋友的女儿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是转了一座楼,但却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家。而且,更加巧合的是,那个朋友又有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当然,生活不会像是故事那个残忍,但还是忍不住会想,那个女孩她现在在哪里?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将面临着什么样的挑战,而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这一篇插曲都是题外话!

    有朋友说还分不清楚谁和谁是一对儿,解释一下,泪萦和梵、阿宝和沙悸、祖儿和澄!我会尽量再写清楚一些的。

    对于,故事里的三个女主人公……哦,不,她们不是主人公,而只是串在故事里面的人,也是匆匆的过客。

    这三个女孩,却是我的理想亦或是梦中的形象。阿宝代表着叛逆和挑战,是我心里想要摆脱这种平淡生活的渴望,她在做着我不敢做的、想着我不敢想的。祖儿是代表了逃避,那个永远像孩子一般真而纯的祖儿,虽然她的心里也有百折千迴,但她一直不让自己长大,总保持了童心和纯洁,她是我的期望。泪萦是完美的,她真的爱了、也美、也温柔,却又坚强和相信,又有女人的自豪和勇气,她是我的理想。

    人总是这样,在现实生活中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总想真得让它变成现实。

    所以,才写出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当我醒着做着梦,人生就完满了起来,那些现实中的苦恼也就不再是苦恼了,什么都可以忍受了!

    那么,大家呢?在讨厌、心烦、想哭的时候,把我们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吧!告诉自己梦与现实其实不远,都在我们的眉头心头而已!

    提一下,我下面的动作,我有两个故事的构思,大家觉得是我把这一部结束了,然后再写一个续集比较好,还是就这么连载下去比较好,因为我还要上班,还要上课,所以写作的速度不可能太快,也就是一天一章这样的程度,如果大家觉得这样太累,那么我就结束了这一部小说,然后等写个差不多之后,再发一部上来。

    征求大家的意见哦!

    谢谢大家对我的故事这么喜欢,让我受宠若惊,后面的,我们一起来努力吧!我会好好加油的!

    祝大家都得到想要的幸福!

    鞠躬~~~      
正文 第1章 情到浓时枫转红
    智禅师圆寂的第三天夜里,梵和泪萦踏上了大佛寺前那长长的通往山上的石阶。梵紧紧的牵住了泪萦的手,仿佛是怕她跑掉了一般地。可是泪萦知道,那是因为梵在犹豫着,他不确定,不确定自己将要看到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确定。

    智禅师躺在自己的禅床上,一如平日睡觉的样子,但泪萦看得出智禅师的身体仿佛是很不舒服地纠紧了,好像是在为什么而紧张着。

    梵走上前摸了摸师父身上的那件袈裟,突然笑了。

    泪萦注意到,智禅师此时正穿着一件缀满珍宝的袈裟,仿佛是蚕丝制成的,在烛火下发出眩目而不真实的光泽。

    “师父那件旧袈裟呢?”梵问道。

    一直守着智禅师的小沙弥恭敬的答道:“祖师的旧袈裟放在柜子里,方丈说,让祖师穿这件百宝袈裟!”

    梵笑了笑说:“换下来吧!换回那件旧的吧?师父会舒服一点的!”

    很奇妙的,就像是听见了梵的话一般,智禅师突然全身都松驰了下来,嘴角甚至能看见一丝的笑容了。

    “这老和尚,一点福都不会享!”梵一面动手为师父穿上那件已经旧得不行、甚至连红色都开始褪了的旧袈裟,一面说,“他一辈子就只会穿这种粗棉布的,不然就全身都不自在。”

    梵背对着泪萦,口气似乎很轻松。

    然后,他跪了下来,用手抚摸着智禅师的身体,轻轻的叫道:“老和尚,我回来了,你的小徒弟回来了!”

    梵真的不能适应,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讲着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会拉着他的头发叫他“长毛鬼”、整天似是而非的念着经文的老师父,在见到他来了之后,还能这么了无生气的躺着。他不是应该跳起来,像个孩子般的陪他玩耍吗?不是应该对着漂亮的泪萦挤眉弄眼,然后又开心地叫了所有人来,说:“瞧啊!这就是咱们家这只长毛妖怪的小媳妇儿了”。这老和尚应该又是在开玩笑吧?说不定他会突然翻身起来,得意洋洋的冲着自己笑,说:“你又被耍了!我活得好着呢!”

    应该是那样的吧?!一定是那样的吧?!

    “老头子,快起来,别装死,我看到你在偷偷地笑呢!”梵又叫了一声,似乎是在笑着。

    可泪萦分明看见站在四周的、那些本应四大皆空的僧人们,拼命低着头,不叫人看见他们脸上不停滑下的眼泪。

    梵等了好久,智禅师没有起来,还是那样平静地如睡着一般地躺着,墙上那柱佛香青烟直上。他突然就低下了头去,双手还抓紧了智禅师冰冷的右手。

    “梵,梵!别这样!”泪萦走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了梵抖动的肩上,另一只手无措的抚摸着梵的长发。

    “我才不会为了这个老家伙哭呢!我和他约好了的,才不会为他哭呢!”梵的声音变了调。

    泪萦清清楚楚的看见,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在了禅床的边缘,很快就打湿了一块儿。那一刹那,她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流满面!

    梵终于还是失信了,那个一直都宠爱着他的人去了,于是,他哭了!

    “师弟,你来了!”悟源方丈走了进来,“师父在等着你,他说,你要为他举火?他说,这就是收你做徒弟的好处了。让佛子为他取火,这是多体面的事儿啊!”

    梵抹了抹泪,笑了一笑,说:“老和尚,算你有福,死得比我早!我来给你举火!不过,你为什么不能多等两天?你上会儿答应送给泪萦的礼物呢?虽然知道你一定不舍得给,但也不逃着去死啊!你以为你成佛了西归了,我就找不到你了,你欠着我们的!”

    悟源方丈笑了,说:“师弟,你还是这样,师父虽然没有留下话,但,留了东西了!”说着,他便从一面一个小柜子中取出一个红漆的小木匣来,递到了梵的手里。

    里头有一封智禅师的手书,还有三个锦囊。

    “小徒弟,我等不得你了!我早就跟人家约了,现在人家正等着我呢!

    我老和尚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不过,曾经答应了要给你的小媳妇儿留点东西,不能失信于你,你这小子小气的紧,我才不赚你咒我呢!那个绿色的锦囊里头就是给她的礼物。

    你是俗家,要是按照世人的说法,我也算是你爹爹了吧?儿子,你找了个好媳妇儿,真不错!

    小子,老和尚这一去,天下能收拾得了你的人可就更不剩几个了,降妖除魔的时候对自个儿上心点!也怪师父,教给你们的就是这个。我一辈子收了二十七个徒弟,已经走了二十三个了,倒好,你那些师兄们,谁也没丢师父的脸。不过,我可不想你是那第二十四个呀!那些家伙是抓不完也杀不尽的,偶而留出一线生机来,就算是为自己积德吧!

    梵啊!师父,这几天特别的后悔,如果那个时候,师父不是和尚多好啊?阿弥陀佛!这就犯了戒了!不过,师父成不了佛!梵,就像你成不了佛一样啊!

    梵,师父有一点心愿未了,你就帮着我还了这个愿吧……”

    梵念完了信,愣怔怔地看着泪萦。

    泪萦自己伸手去拿出了那个绿色锦囊。里头装了一只翠玉的手镯,显见得是有年头的古物,仿佛有灵性般的发出温润的光。

    “禅师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呢?”泪萦把玩着那中手镯,一边抬头看着梵问道。

    梵摇摇头,他可从来都猜不透师父的腹内机关。但还是拆开了另外两个锦囊,其中一只里头只装着一片干透了的枫叶,叶面上泛着沉旧的红;而另一只里面有一封信,上写着:“家母已于上月初九仙去,因筹办丧事繁忙,未及时相告,勿罪!”信落款处的日期是一周之前。

    “师兄?”梵有些奇怪地将那封信拿到了悟源方丈面前。

    “哦,此是师父圆寂前一天收到的信!”悟源方丈看了一眼,答他。

    梵沉吟着,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能让老和尚到死了还放不下?他要自己来替他还一个什么样的愿呢?真是奇怪,一辈子都直来直去的,怎么临了却跟他打起了哑谜呢?

    “祖师爷爷是佛!”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沙弥突然说。

    “是呀,祖师爷爷,是佛,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呢?”泪萦蹲下身子来笑着问他。

    “祖师爷爷圆寂的那天夜里,山后的枫树一夜之间就全红了!”小沙弥说道。

    “后山的枫叶?!全都红了?!”梵问。

    “太师叔,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好几位师兄都看见了!山下那些施主们,还都上来拜过了,都说祖师爷爷就是佛爷爷的转世。”

    泪萦看了看梵说:“现在可不是枫叶红得时候呢!咱们得去瞧瞧去!”

    梵又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周末!

    不,不是周末!不是上个周末、也不是这一个周末,事实上不是一年里的任何一个周末。周末是个名字,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很巧,她性周。父母生下她之前已经连续生了三个儿子,于是当他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儿之后,他们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家庭已经不能再承担更多孩子所带来的负担,以大无畏的勇气和果敢坚定决心,为她取了这个名字。也就预示着,她将成为周家最末一个孩子,而且,这不是什么预兆,也成了现实。

    周末大学毕业两年,她学得是教育,但她没工作。没办法,骨子里的好吃懒做恐怕是很难改掉了,所以她一直窝在老家,帮着父母种树。

    周末的父母都是学林业出身的,开发几片荒山,种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大佛寺后山的那片枫林就是周末家的林子,不过,这几天周末被累得够呛!

    五天前的清晨,看枫林的老赵突然发了疯一般地砸响了周末家的门。

    “全红了,一山的枫树叶子全都红了!”老赵激动地高声说。

    “你说什么?现在是什么季节啊?夏天还没过完呢?”周末以为老赵睡糊涂了,很惊讶的问他。

    老赵喘了口气说:“我没看错,那么一大片能看错吗?全都红了,真是出怪事儿了!”

    “坏了!”周末的妈妈邱霞听到这话,眉头就皱紧了!

    “怎么了,妈?”周末回头看着妈妈问。

    邱霞犹豫了一阵子才说:“寺里的智师父可能没了!”

    周末狐疑地看妈妈,说:“妈,你别吓人好不好?智师父没了,跟枫树红了叶有什么关系啊?”

    邱霞摇摇头说:“你不知道,那年我和你爸爸包下那座山时,那山上光秃秃的,只有一棵野枫树,也怪,我们植什么树都不活。结果后来,智师父知道了,就叫我们在山上种红枫,还不让把那棵野枫砍掉。那一年,早就过了枫树红的季节了,那树叶还是没有一片红的,智师父就在那棵野枫树上滴了一滴血。也是一晚上,满山都红了。我记得智师父说,他就爱看这红,说等他死的那一天,希望也是满山枫树红!我想,没来由的红遍了山……末末,你快点到山上看看去,在老赵住的小屋北面,有一棵老得不行了野枫,那树现在是什么颜色的?快去!”

    周末看见妈妈说得那郑重,只好匆匆的梳了两下头发,跟着老赵走了。

    才一到林区的入口,周末和老赵一起呆住了。

    这还了得,这么一会儿功夫,入林的道路就跪满了人,还都带着些鸡鸭鹅的,正正当当摆在个人面前,像是在做什么大fǎ事一样?

    “哎!可不许烧香啊!万一引起了火,智师父可是会怪罪的。”人群之中还有人在维持着秩序。

    周末看了看老赵,见他也是不知所措,只好自己走上前几步,问道:“大爷,大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末末啊!智师父圆寂了,成了佛了!要不然,这枫叶怎么会红了呢?末末,我们知道,我们不在这儿烧香啊!”一个大妈一脸崇敬的告诉周末。

    “这…大妈,智师父真得圆寂了?”周末问道。

    “怎么有假,寺里都敲了钟了!智师父呀,他和别得和尚不一样,他就像是咱们家里的人一样!”说着说着,那大妈眼圈儿就红了。

    周末想想,也觉得伤心,她和智师父交往虽然不多,但,周末知道智师父不是个普通的老和尚。智师父从不讲一些让人听不懂的禅机,也不会端着架子做世外高人。他喜欢和年轻人相处,常讲些笑话给他们听,但那些笑话细细地回味起来,还是很有意味的。智师父不像是个和尚,倒像是他们的老爷爷,虽然年纪大了,皱纹多、牙齿落,变得有点难看,可一笑还是那么精神,和他在一起时,总觉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那之后的几天里,枫林外头总是围满了来求告、祭奠的村民们,周末也总是没有得着机会进枫林去瞧瞧妈妈说的那棵野枫树,现在又是什么颜色,这都快成了她一块心病了。这个夜里,周末数着大佛寺的钟敲到了第十八下,周末注意到,月亮也正走到了当头。

    她悄悄的起床,披了件外衣,想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上枫林去瞧瞧。

    老赵早已经睡了,小屋里黑着灯,幸而月光很亮,把地面上照得明晃晃地,周末眯着眼睛去找那棵野枫。

    突然却听到了异常的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有人!

    周末全身打一个冷战,忙缩到了树下头,警惕的观察着发出响声的地方。好像是两个人?!再细听了一会儿,周末的脸突然红了,错不了,那应该是哪里的小情人儿吧?也趁着这个时候在这边在这里幽会吧?

    周末这下子可尴尬了,她要是一走,必然弄出点动静来,这如果撞到了一块儿,那多难为情啊?!可她也不能总是在这里呆着呀?这可是,什么叫进退两难呀!也就是她现在这情况了。

    看这事儿干得,她周末好歹也是聪明伶俐地智慧美女,半夜三更的自个儿把自个儿困在这儿了。

    “啊!”正在周末百无聊赖之际,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周末被吓得跳了起来!

    “啊!啊!”那女的叫得近乎歇斯底里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末随手抄起一段落在地上的树枝就冲了过去。

    “啊!”一跑到了跟前,看清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周末也开始狂叫。

    一个男人正躺在枫树下头,整个人都被从地面上爬来的枝蔓给缠住了,从月光下清楚的看见了,那人正在流血,大量地流血,但血一流到了树根的位置就很快的被吸收了进去,就好像,就好像是那棵树把他的血给喝了进去。

    正在周末惊叫的时候,又一根树枝下来,一下子缠住了周末身边的那个女的,一下子把她拉到了半空,另一根尖利的形状如锥子般的树枝,一下子就扎进了那个女人的胸口,血飞溅而起,竟然都喷射到了周末的脸上。

    “啊~~~”周末又是一声尖叫,接着就昏了过去。

    周末一身是汗的醒了过来,大佛寺的钟声仍然在夜空里回荡,月亮也正挂在天的中央,难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周末赶紧下床,打开了灯,到镜子前面仔细的照了自己好久,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天哪,幸好只是个梦!

    周末长出了一口气,关灯***去,重又睡着了。

    她没有看见,在她翻身之时,身下的床单上,有一滴浅浅的红色,仿佛是沾染了血的颜色。

    而大佛寺此时敲完了钟,夜又是那么宁静了,后山上枫林中,看林人老赵的小木屋北面,那棵野枫,安静的站在月光之下,红得妖异,仿佛在咧开嘴,阴森森的笑着。      
正文 第2章 泣血夜
    梵和泪萦也喜欢大佛寺后山的这片枫林,比竟是住在庙里,就算梵是俗家,而大家也习惯了他们两个同出同入的,但总归还是有许多的规矩,也有许多的忌讳,所以,他们还是不能像在家里时那样。

    于是,他们就找到了片枫林。

    但今晚他们到枫林里来,却不是为了月下谈情,而是想看看这片不寻常的在夏末就红透了地枫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梵,这里的气息很不寻常!”泪萦突然说,其实一走进来时就感觉到了,这里已经不像是以前他们来过的那片枫林了。

    夜风吹过了林梢,树叶在风中沙响着,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声野兽的呜咽声,为这宁静地夜晚带来一丝阴森的感觉。

    “觉得不舒服吗?”梵问道。

    泪萦点点头,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来,他们正在往北面走,那里就是山的深处,平时他们一般不会往那个方向去。倒也不是因为胆小或者什么的,而是因为梵是懒人,他可不愿意大半夜的走那么远,何况还得再走回来呢!

    “梵,你闻到没有?!”泪萦皱眉道。

    “嗯,有点!”梵正在四下寻找着。

    “有血的味道,这里可不该有这种味道啊!”泪萦喃喃道。

    是呀,这可是智禅师修行的大佛寺啊!无论是人间或是阴世,谁不知道智禅师的大名呢?这里就应该是清静的福地,不可能沾染上这些血腥之气。这就确实是很奇怪了。

    泪萦正在思考着,梵却全身紧绷了起来,一把将泪萦拉进了怀里,躲到身边的树后头。

    “怎么了?”泪萦小声的问着。

    而梵却一下子捂住了泪萦的嘴,专注地看向前方。泪萦会意,就不再出声了,只是循着梵的目光找了过去。

    前头不远处的那一小片空地里,似乎有一个人影晃了下,又过去了,所以泪萦始终没有看清楚。但梵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是修几世的佛子,眼睛透彻地能看得穿天地玄机,所以黑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障碍。

    走在那儿地是一个女孩,年纪轻轻的样子,但走路时不是平常人那样的踏实,而是有点飘忽地感觉,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头一般。难道是被迷了魂?

    梵这样想着,就看着那女孩走到了一棵枫树前面,怔怔的站了好久,就好像是在跟谁谈着话,但梵并没有看见她的面前还站着别人!

    妖气?!

    泪萦一惊,她拔开了梵捂着她嘴的手,双手一合,泪萦就消失了。梵没敢动,泪萦不是消失了,也不是什么隐身术,她只是沉进了另一个世界里,在那里,她就能发现自己想发现的东西。

    泪萦飞快的掠过树梢,她虽然是进入冥想界,但并没有脱离人间,她还在那里,只是藏到了人看不见的地方。

    转眼泪萦就来到了那个女孩的身边,她就站在那棵看上去树干有些弯曲的枫树下头,傻傻地笑着,还不是的点着头。

    “出来!”泪萦重重的拍上了树干。

    那棵树抖动了一下,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然后,泪萦的面前,风云突变,仿佛是换了一个空间一样。

    树的枝叶之间悬着一个人,颈间、心口还有肚脐的位置,都插着几根树枝,那些树枝仿佛都是有生命,不定的吸吮着,泪萦知道,那是在吸血。

    突然的,站在树前的那个女孩像是猛醒了一般的,看着眼前那一幕,尖叫了起来。然后,转身就向山下跑去。

    “泪萦,泪萦!”梵冲了过来喊道。

    泪萦来不及施个法术,她的沉没就消失了,她重新又出现在了人世间,出现在了梵的面前。而她刚刚清清楚楚看到的那可怖的吸血场面,一下子就消失了,但泪萦是能够闻到从那棵树的枝叶间向外散发着血腥气息。

    “梵,是这棵树!”泪萦指着那棵枫树对梵说。

    梵很惊讶的看着泪萦问道:“什么呀?你指什么?”

    泪萦伸手去摸了摸树干,就像是一棵寻常的树一样,这树干斑驳、干燥,有些刺手的感觉,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生命力。如果不是泪萦亲自看到的,她一定不会相信,这个树已经修练成精了。

    “在冥想界才能看见,这棵树正在吸血!”泪萦对梵说。

    “吸血?!你看见了?是人的血?”梵问道。

    “嗯,可是,在冥想界里吸血,这个很难,你知道吗?就类似于一种拘魂术一般地,要把一个人从梦中捉来,然后,吸食真正的血之后,还把人再放回梦中去。”泪萦解释道。

    梵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那样的话,就是说,人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就像被拘魂的人,一放他们回去,就像是做了场噩梦一样?”

    “不可能!”泪萦摇摇头说,“这个是真得把人的血吸光了,那个人不会再醒了,死定了!不过是在睡梦里死的,如果送到医院,解释也就是猝死,感觉就像是长时间缺氧的类型,不会有结果的。”

    梵的眼光一凛,道:“毁了它!”说着就抬心,要发一道掌心雷出来,想要烧掉那棵树。

    “谁?!干什么的?”看林人老赵,突然看见了火光,吓了一跳,匆忙的赶了过来。

    泪萦忙拉住了梵的手。

    “你们是?哦,我认识你们,你们两个不是那边庙里的人吗?智师父的徒弟?!”老赵用手电照了他们好久,才终于认清了人。

    “您是看枫林的赵大叔吧?”泪萦微笑着柔声问道。“是,我们是智师父的徒弟!”

    老赵看见是熟人,才舒了口气,笑着说:“这么晚了,你们两位怎么还在这儿呀?晚上,山上就我一个人,乍一看见有火光吓我一跳。你们可别在林子里点火呀,这可是规矩啊!”

    “哎,你……”梵有点不耐烦了,刚要开口说话,手却被泪萦狠狠的掐了一下。“疼啊,泪萦,你干吗?”

    泪萦仍然是很舒展的笑着,对老赵说:“赵大叔,您看错了吧?咱们都没带点火的东西,再说,这里就在庙后头,若是着了火,大家不都要遭殃吗?放心吧,大叔!”

    “哎哟,这位姑娘真客气,听说你们住在城里是吗?到底就是大地方来的,多有礼貌啊!真是,比我老板家的末末是好多了,那个姑娘,天天不知道想什么呢!说话冲着呢!哎,你说,今儿早晨,我见她脸色苍白的,脖子后头还沾了点像是血的,我就眼她开了个晚上,问她不会晚上跑出去杀人了吧!她就发起疯来了,连她妈妈都看不下去了。”老赵自己在那边念叨着。

    梵早就不耐烦了,而泪萦却还在那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就好像老赵正在讲什么新鲜故事一样。泪萦问道:“赵大叔,你说的末末?她有多大年纪啊?”

    “都二十五了,可不小了呢!大学毕业都有两年了!你说她要不是脾气怪,好好一大学生,怎么会跑回来跟着她父母种树呀?所以,她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性格了。”老赵还是满肚子的意见。

    泪萦却笑了一笑说:“大叔,跟您比,她还是个孩子呢!算了,小孩子难免发脾气不是?任性都是有的,您哪儿会真的怪她呀?哎,大叔,末末家住的离这儿远吗?”

    老赵显然是听着泪萦的话很是受用,笑呵呵地说:“不远,就顺着下山路的直走,还没进村呢,第一栋小楼就是,她家那楼是绿色的,跟树一个颜色儿!”

    “哦,谢谢您啊,大叔!”泪萦忙向老赵点了点头。

    梵听得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泪萦怎么会跟着糟老头子说这么多话,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悄悄的在下面踢了泪萦一下,示意她要走。

    泪萦也不着急,就笑嘻嘻地看着老赵,又问道:“大叔,晚上这林子还有很多人来吗?”

    老赵忙摇头说:“没有,这片枫林呀,当时就是智师父帮着种的,不是熟悉的人,特别上晚上很难走出去的,不过,偶尔还是有人来的,都像你们这样,一男一女,年轻人嘛!喜欢玩,咱们这个小村子,又没什么玩得地方不是。也就是托了智师父的福,这个小庙倒还见了智师父这么一尊真佛,所以香火还盛了很多,这儿来得人也多了。不然,那得比现在还没意思呢!哎,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泪萦一笑,说:“我就是怕有人瞧见我和他来这儿了!”

    “怕人说闲话,放心没别人,有外人啊,我睡不沉总能感觉到。今晚的事儿,我也不往外说,保证!”老赵赶紧说,似乎想让她放心一样。

    “喂!”梵不耐烦的在泪萦耳边出声了。

    “那就谢谢你了,大叔,我们得先回去了!”泪萦身躯躬身很礼貌的同老赵告辞,然后拉着梵的手快步向大佛寺的后门走去。

    看看走得远了,估计老赵听不见他们说话时,梵才小声问道:“你跟那个老头子,瞎聊什么呀?”梵的口气不善,显见是被气得不轻。

    泪萦小声说:“白天时,看着片枫林,你没觉得布局哪儿有点奇怪吗?好像是三扣圆环的形状,刚刚他说是师父生前帮他们植的树呢!”

    梵眼珠转了转,半天才说:“难道是三福?不会吧,老和尚可没那么闲,在寺后头植个主着升官发财的树阵!”

    “我说你什么好啊!难道就不会是三煞?都是那样的圆!”泪萦白了他一眼,梵一般的时候就是聪明的很,不过,有的时候就呆得很吓人。

    “三煞?!难道是为了防那棵树!”梵挠头,说实话,他虽然也感觉那片枫林有点怪怪的,但却没有感受到妖气,当然他相信泪萦的话,绝对相信,毕竟对付这些东西,并不是梵的特长。

    可,如果真像是泪萦猜的那样,师父布下这个阵局是为了做一个三煞阵法的话,那么一棵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杀气的树,就算是真得成了精,也用不着用这么伤人的三煞吧?真想不明白了,原来师父不只是打了那么一个哑谜,他留给了他无数个谜题,也许只有随着时间才能一个一个的显现出来吧?

    “就算不是为了那棵树,也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但现在咱们还没发现答案。对了,我觉得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末末吧!”

    “谁?!”梵奇怪的看着泪萦,他根本就没心细听刚刚泪萦和那看林老头儿的对话。

    “就是大叔说的他老板的女儿呀!我看到她醒来的时候,跑得很顺,似乎是很熟悉这条路。没听大叔说吗?这里陌生人是很难走的。”泪萦边思考着边说。

    “这么说,有可能……”梵瞪眼,他是有点惊讶,他可就没想到要从那老家伙的口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来。

    “什么有可能?”泪萦笑了一下,“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干吗去了?如果认真听听,可能还就想到很多我想不到的事情,咱们可能知道的比现在还多呢!”

    “哎,那老家伙,看着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还让我跟他搭话,我用鼻子闻都知道他心里那些鬼主意,不就是想多跟你说几句话吗?”梵忿忿地说。

    “你想什么呢?”泪萦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梵,“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跟我说话你就是这么想的啊!我看你才是一肚子鬼主意呢!我走了!”泪萦一甩手,快步往前走了。

    “你等等我呀,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了,太黑了!”梵在后头笑着喊她。

    泪萦也不答应,就是回头冲他笑了,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飘回了大佛寺。

    周末又从一个噩梦中醒来,这个梦跟昨天的那个基本差不多,不过,死得人却不再是昨晚的那个,她只知道那是个女人,又是被那棵树吸干了血而死,但是她就是看不清楚梦里那个死去的女人的脸,离得那么近,却就是看不清,或者说,就算她看清楚了,也根本就记不起来那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老天保祐啊!

    她周末究竟是得罪了谁了呢?她从来对人也不差,还是珍爱宠物、不伤蝼蚁的好人呢,可是怎么就是她偏偏要天天被这样的噩梦纠缠着呢!

    周末看看镜子里头,自己的脸很苍白又憔悴,当然得是苍白憔悴了,她已经连着两天的晚上都没睡好了,都做这么些怪梦。

    会吸血的枫树,那些被缠绕在里头的可怜又可怕的人们,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看着,甚至是等她反应过来要尖叫的时候……

    哦,周末,周末,你上辈子一定是踩过谁的痛脚、或者在谁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过吧?

    周末这样的问着自己,上帝、佛祖、哈利路亚,只要让她能一睁眼到天亮,她怎么都可以的!

    周末惺松着睡眼,回过头去,准备爬***,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枕巾处红了一大片。

    周末狐疑地走近前,却惊讶的发现,那是血,是血迹呀!

    天呢!不是…不是梦,老天,那些都是现实,是真的!

    周末张大了嘴,想要喊出声音来,但喉咙就好像被哽住了一样,就是扯不开嗓子,什么也喊不出来,然后就觉得自己的气不够了,再然后,她突然向后一仰,就昏了过去。      
正文 第3章 妖
    “末末,末末,你这么早是干什么啊?”邱霞清晨起来时,被女儿周末吓了一跳。

    那时,周末倚着门框,正在梳着自己的头发,手里还拿着邱霞的母亲当年留下来的那个小菱花手镜,一直在照着自己的模样傻傻地笑着。

    邱霞抬眼瞧了瞧外头,太阳还没有出来呢,东方天边只有一丝蒙蒙的灰,然后亮出一点点的光来,也许再过一会儿才会有日光从那里出来。

    周末对母亲的问话置若不闻,她依然自顾自地梳着头发,很仔细的梳着,几乎是一根一根的在梳着头发。

    “末末,你这是干什么啊?”邱霞上前拉住了周末拿着梳子的手,焦急的问着她。

    周末转过眼来看了母亲一眼,就是那一眼,让邱霞吓得一下子就松开了手。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莫说是女儿看妈妈的眼神,就算是有着深仇的人恐怕也不会用那样子的眼光看着别人吧!那是一种阴冷的、疏离的、仿佛是不在人世的灵魂用它的冷眼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碌碌世人。

    “妈?您叫我啊?”周末突然就挤了些笑容出来,但那就更是让邱霞吓得汗毛倒竖了起来。根本就不是周末平常的声音。

    “你…你怎么了呀?末末,你别吓妈啦!”邱霞向后退了两步,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想想看,天天和自己亲密的待在一起的女儿,突然变得怪里怪气,简直就是一个陌生人,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哼!”周末就冷笑了一声,低声地说,“可笑的凡人!”

    “你说什么?”邱霞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放心,我只是暂时在这里住一阵子,很快就会走了!”周末眼睛望着外头的天空。

    “末末,你在说什么呀?你到底怎么了?”邱霞这时也顾不得害怕,直扑到了周末的身旁,紧紧地拉住了周末的手。

    这时,她才发现周末的手竟然是冰凉的,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样。

    周末此时只是更冷地看着邱霞,然后伸出另一支手,握住了邱霞的手,一根一根的手指扳开来,很用力的扳开,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人的手,而只是钩住了她的衣服的几根树枝一样,就要直接把它们扳断,根本就不留一点情的感觉。

    天边已经亮了起来,周末的眼光一凛,一把就将邱霞推到了一边去,然后匆匆的走出了门。

    “末末,末末!”邱霞摔了一下,但还是爬了起来,追了出去,但周末走得很快,根本就不回头。

    邱霞顾不得那许多了,就追了出去,跟着周末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周末走的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村里的路,似乎一直在走一些偏僻的小路,虽然邱霞也在这个村里住了很久,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里。

    走到了山的深处,周末突然停下了,回头看着邱霞,冷笑着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末末,你今天早晨这是怎么了,跑到这里干什么啊?”邱霞问道。

    “我都说过,只是暂时在这里的,很快就会回去的,说过,你还是别追着我了,对你没有好处的。”周末冷冷的说。

    “末末?!”

    “住口!我不是你的女儿,也没有兴趣做你的女儿!你还是回去吧!”周末转过眼去,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怎么可能呢?你就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不是末末,那我的末末去哪儿了?”邱霞也急了。

    周末突然回头,看着邱霞时,双眼竟然变得通红,就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又似乎是心里正燃着一团火一样。

    “我早就说过了,别再烦我,你已经耽误了我的时间了!”周末已经很恼怒了。

    “末末,你别吓妈妈了!”邱霞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女儿究竟是怎么了,也嘶声喊了起来。

    周末似乎是很赶时间,不再跟邱霞多废话,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向着邱霞挥了过去。邱霞的身旁突然伸出了几十条树枝,一下子把邱霞与周末之间给隔开了。然后,又一阵的风吹了起来,空气中飘来了一阵奇怪的异香气。

    “回去吧,忘了今天的事情,等你醒了,都会好的!”

    邱霞最后看见周末似乎是腾空而起,就那样飘向了东边的天际。

    “方丈,真得,咱们村子里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怪事呢!怎么会这样呢?智师父才刚刚圆寂,难道说那些妖魔鬼怪就跑出来了?!”刘村长扯着悟源方丈的手,十万火急般地说。

    “刘施主,哪里有妖魔鬼怪之事呢!”悟源方丈摇头道。

    刘村长更是急了,说:“方丈,你不能不信啊!那个周家就撞到了,女儿不见了,妈妈还昏迷不醒,方丈这时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忙啊!”

    “刘施主,家师才刚刚圆寂,庙中来了许多前辈同门,我正得没有办法出寺。刘施主如果有人昏迷,最好还是请医生来治疗吧!”悟源方丈一直不愿意向人灌输这种鬼怪的想法。

    “方丈,你不是这样的吧!当年智师父在时,都不会见死不救的!”刘村长显然不愿意就这样罢休,所以一直在跟悟源方丈纠缠着。

    “出什么事了?”梵推门而入,眼神非常严肃。

    刘村长不认得梵,见他之后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看着梵。

    “刘施主,这位是我的师弟!”悟源方丈忙着介绍道。

    “你刚刚说什么妖怪?快点告诉我!”梵一步迈到了刘村长的面前,问。

    “这…这…就是我们村子里最近出了很多怪事。特别是种枫林的周家,不知道是怎么了,女儿才失踪了,妈妈又昏迷不醒,还是我们从山沟里把人给抬出来的。”刘村长听说梵是悟源方丈的师弟,对梵的态度也热络很多了。

    “周家?!那个女孩是不是叫周末!”泪萦突然冲了进来,看起来比他们任何人都着急。

    “是呀,你认识她啊!失踪了两天了,她爸爸已经从城里回来了,真是奇怪啊!平白无故的就没有了啊!”

    “有没有到他们家的枫林里去找呢?”泪萦接着问。

    “枫林?!枫林里只有老赵啊,出事了之后,就回到家里帮着照看了,哪里有什么人啊?”刘村长说。

    梵与泪萦对视了一眼,梵立刻对悟源方丈说:“师兄,这个案子我们要了!”

    “师弟,你……”

    但梵早已经和泪萦一起跑了出去。

    “哎,刘施主,我的师弟在这些事情上面还是有办法的,不如就让他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吧!贫僧还有客人在寺内,我就不招呼施主了!”悟源依然是有礼的对刘村长说。

    “唉唉唉,方丈,您的师弟真得行吗?我看他的年龄也就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呢!”刘村长有点不相信般的问。

    悟源方丈笑道:“刘施主,能有我师弟在这里,就是你们村子好大的佛缘了!刘施主,贫僧还有事在身,就不留施主了!”说着便向刘村长施了一礼。

    刘村长见这个样子也不好再留,只好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

    梵和泪萦却是直奔着枫林而去,泪萦一直是眉头紧锁着,这跟她平日里,那优雅自如的态度大不相同,看就知道她急坏了。

    她看得一点都不错,那棵树根本就是已经成了精怪,也许已经成了妖,而,如果那天夜里的那个女孩就是周末的话,她现在的失踪就绝非偶然了,一定是与那棵野枫有直接的关系。当时,泪萦已经怀疑那棵树只是在寻找一个替身或者是想找一个人放咒,以利用活人来完成它做为死物修行时,不能完成的事情。

    “如果被她拉入了梦境,就晚了,咱们根本就切不开梦境的入口,没办法把人救出来的!”泪萦对梵说。

    “那就只好不救了,先除掉那棵树再说!”梵此刻的口气却分外地坚决。

    “啊,梵!”跑到了枫林,一看见眼前的场景,泪萦先抑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

    原本围绕在那棵野枫周围的枫树已经全部倒伏在了地上,整片枫林都被破坏成了很奇怪而特别的形状。

    “破阵了!”梵警惕地看着四周。

    “梵,那棵树,没有了!”泪萦手指着一个方向,那本应该是那棵红得妖异的枫树栽种的地方,但现在那里是一个奇妙的空缺,什么都没有。

    梵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红透了地枫,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上,看上去就像是满地流满了血一样地惨然。

    “咱们应该还是晚了一步吧!”泪萦脚底下一软,突然就坐下了。

    对不起,这一次,原来她又救不了……      
正文 第4章 想见你
    泪萦推开自己住的那间禅房的门时,突然愣了一下。

    此时,周末在正对着门的禅床上盘膝而坐,安稳地闭目养神,听见推门的声音后,才睁开了眼睛,看见泪萦时,轻轻笑了一下。

    泪萦自然是感觉的到,从这陌生女子身上散发开来地,是一种不同与常人的气息,妖气!但毕竟,她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只愣了那么一下,还是进了房间,并且,大方的回转过身去,将门关上。

    “啪啪啪!”周末轻轻的鼓掌,说道:“不愧是引魂使,知道我是谁,还能这么镇定!”

    泪萦还是笑着,她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喝了,才坐下来,笑道:“你来得太意外,请恕我不能招待了!”

    周末笑着点点头,道:“引魂使如此客气,我不敢当!不过,引魂使,你这样毫无防备的和我对座,我倒还真替你的安全忧心了。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那你可能做不了多久引魂使,自己就先去黄泉了吧?!”

    泪萦好脾气的笑着,说:“如果你要杀我,我一进门那一刻最容易下手,但,你没有动手。此刻我们确实是面对面,可,在这世上,能在这种情况下伤害到我的不过寥寥几人,其中并没有你!”

    周末眼光一凛,冷冷地道:“你果然这么有自信?”

    泪萦笑着反问道:“黄泉原本就是我的归处,我有什么好怕呢?”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峙,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很是紧张。

    终于,周末还是先笑了,说:“我是访客,就算是冒昧来访,怎么能连一杯清茶也没有?引魂使未免小气!”

    泪萦耸耸肩,但还是为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里去。

    “嗯,大佛寺永远都是这种茶,果然是和尚说过的,难喝死了!”周末喝了一口,皱眉道。

    泪萦眼泪流转,心中突地一动,问道:“你是师父的故人?!”

    周末却没有去看泪萦的眼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杯茶,仿佛是没有听到泪萦的问话。

    “是呀,当然得是师父的故人,否则,你就凭着你,怎么进得了大佛寺的山门呢?”泪萦自顾自地说着。

    “大佛寺,不过只有一个智禅师而已,如果不是他,这里的小和尚们,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次了。现在,禅师仙去,这里我来去自由!”周末咬牙切齿的说。

    泪萦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是为师父的圆寂而伤心吗?”

    “你说什么?!”周末瞪视着泪萦。

    “我说前辈,似乎是没办法接受师父已经圆寂了这件事情吧!不然的话,前辈,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呢?”泪萦悠闲的喝了一口茶,还是不紧不慢的问她。

    周末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说吧,前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知道我是引魂使所以才来的是吗?前辈,到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呢?”泪萦追问道。“你如果不说,我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只是个引魂使而已,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周末还是在犹豫着,似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泪萦的问题一样,半晌,她终于说:“我想看禅师一眼!”

    泪萦摇摇头,说:“对不起,这个我做不到,三天之后,师父就要火化,他现在不容打扰,我都去不了,怎么能带你去呢?”

    周末突然站了起来说:“我是让你帮我打开鬼门关,我要去见他一面!”

    “你说什么?前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这些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呢?你是妖,连魂都不是,我怎么能带你进黄泉呢?而且,师父是修行之人,死后,灵魂不会下黄泉的!前辈,请吧!”泪萦迈到门前,拉开了门,明显是逐客之意。

    “你真得不帮?!”周末一字一字的问道。

    “不是不帮,是做不到。带一个妖进黄泉,那是逆天,难道你不怕天谴?!”泪萦不再看她,但是语气也是十分的坚定。

    “由不得你!”周末眼睛突然转成红色,头发暴长,向着泪萦缠绕过去。

    泪萦看都没有看她,只是一笑,突地就从门边消失,转眼又出现在房间的另外一角。而,周末却并没有住手,在泪萦身旁架子上搁着的一盆长青藤,触手伸开,竟然是那么的长,在空中蠕动着向着泪萦的身体刺了过来。

    泪萦一拧身,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掐住了长藤,那长藤才刚刚接触到了泪萦的右手,就已经枯萎了!

    “你…你怎么?”周末惊讶的看着泪萦问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黄泉原本就是我的归处,只是一棵小小的藤,触到我身上的死气,当然活不了!前辈,这你应该知道的吧?”泪萦笑着问她。

    “我倒是忘了,那我触到你身上的死气,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周末飞身扑了过去。

    泪萦还是笑盈盈地,也不闪躲。

    就在周末的手掌将要触及到泪萦的身子时,一阵金光突然地闪过,周末只感觉到一阵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那样的灼热让周末根本就无法忍受。她仓促地退后了几步,眼前突然一花,见泪萦已经被一个人带到了一旁。

    来的是梵,他刚刚陪着师兄念完了晚经,今天也在外头跑了一天,感觉累得很。下意识地就跑到了泪萦的禅房里,这几天梵可真是烦透了,自从来到大佛寺后,泪萦就自动的跟他分房而睡,这可让梵郁闷死了。所以每到晚上要睡的时候,就会跑到了泪萦的房间缠上一会儿。谁知道,今天刚刚走到走廊里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妖气,赶过来一看,竟然发现泪萦正身处危险之中。

    梵无暇多想,忙冲过去用天罡气挡开那个女妖,一把将泪萦揽进了怀里,闪到一旁去。

    “受伤了吗?”梵低头看着泪萦,焦急的问道。

    泪萦抬着瞧着梵,摇摇头,眼光温柔地似乎是要流出水来。

    “妖孽,你好胆子,连大佛寺都敢擅闯!”梵看着周末时,眼光也是比火还要烈,恨不得立刻上去将她砍成几段!

    “好强的纯阳罡气,你是谁?”周末又向后退了一步,她终究还只是个妖怪,虽然是借到了凡人的身体,却抵抗不住梵十世修行的阳气。

    “梵,放她去吧!她是借身,我们也奈何不了她!”泪萦轻轻拉了梵两下,柔声说。

    “哼!”周末冷笑了一声,“真不愧是引魂使,连我的借身都看得破!”

    泪萦摇头笑道:“前辈,过奖了,如果不是借了活人的身,你怎么能站在梵在面前这么久呢?”

    “梵?梵?!难道你就是他……”周末眼睛一亮,她仔细的打量了梵一番,突然就笑了。“好,好,真亏了他了!哈哈哈!”周末突然疯了一般的笑了起来,突然她抬掌向着自己的额头重重的拍了下去。

    房间里弥漫开奇妙的绿草香气,而比这香气更突然的是,周末一下子就消失了。

    “哎?怎么回事?泪萦,她呢?”梵还在紧张地四下找寻。

    泪萦拍拍他,示意他安心,说:“她应该就是那个失踪了的女孩吧!哦,我是说那身体!”

    “难道是这个妖怪干的?”梵惊问。

    “应该是的,她走得时候有青草香气,应该就是那个破了阵的妖怪吧?!”泪萦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先灭了她再说。小小一个妖精,居然破了师父的阵,敢到大佛寺来耀武扬威,真是放肆!”梵恨恨的说。

    泪萦又笑了,说:“梵,她可是来看师父的,是故人!”

    “故人?!那老和尚就是疯了呀,也不会认识这么个妖精的!”梵立刻反驳泪萦的话。“再说,师父已经法身清静,绝对不能让妖怪亵渎了他!”

    泪萦听到他的话,又是忍不住的一阵摇头,但却终于没再说什么。她走过去,搬起架子上的长青藤,把它放到了门外的墙角去。

    “可惜了,又死了一盆长青藤!”泪萦看了那盆长青藤一会儿,叹息般的说。

    周末又回到了自己的枫林,现在那里已经不是那时整整齐齐的样子,她坐在那株依旧红得耀眼的野枫底下,盘膝,闭目,将自己的内息调匀。

    大佛寺的晚钟刚刚敲罢了最后一响,那钟的嗡嗡声,正随着夜风,飘向黑暗的远方。

    周末突然觉得有些凉意,抬眼,却惊见面前不远处正站着智禅师。

    他还是五十年前的模样,年轻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明黄的僧衣外头,披了件在大红的袈裟。那明黄与大红的鲜明对比竟然烫伤了周末的眼,让她不敢睁开看,怕看了就再舍不下了!

    “你来了!”智禅师突然说,声音那么温和。

    周末激动的睁开了眼,却看见智禅师此时却是背对着自己,眼光也是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但周末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智禅师刚好挡住了周末的视线,可她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茉莉香。

    “没有,我没有等太久,刚到而已!”智禅师突然摇头道。

    周末没有听见另外一个人说话,她的耳中只有智禅师一人的声音,就像是她的眼中也只有智禅师一人的身影。

    “你一路辛苦吗?深夜里还要让你上山,其实,理应是我去,理应是我去!”智禅师似乎是在笑了。

    就算不看,周末也能想得出他笑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到还不太够45度,眼睛半眯着,却是专注地看着眼前人。那微笑淡然而真挚,平静却似阳光般的温暖。

    “当然,我就陪你看偏这满山枫叶红吧!”智禅师这样说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式。

    周末听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移动时衣裙蹭着草地而发出的莎响,然后,智禅师就跟着那响声竟走远了。周末一急,抬手去仿佛是像抓住智禅师的衣裳,却一下子碰到了身旁的树,手上一疼,人也醒了。

    面前哪里有什么智禅师呢?原来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在她的心里眼里,依旧是上演着过去五十年中,在她的面前出现过的画面。而醒时,现实却说,那早已经缥缈的无法追寻的过去。可她怎么放得下这过去呢?

    她要见到他,即使追到三十三重天上,九十九层地下,她要见他。

    有一句话,她想亲自问他,那一天,那一夜,是为谁……      
正文 第5章 月落乌啼霜满天
    泪萦想,她真是幸福,他用左手牵着她的右手,让她随时能听得见他的心跳,他的快乐是为她、愤怒也是为她,他的生命就这样的连着她的,永远的缠绕下去,不用分离。

    设若他们的宿命里有那么的一天,将归去,魂飞魄散,生生世世都不再有重见的机会。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山崩地裂了还在一起。

    泪萦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要将自己化成那一道生死界之间的界线,来守住人世间的安宁,她也将无憾。因为回眸处,有他,或者会流下那一滴泪,是为她离去而流下的泪。如果真得是那样,她这千年万年的守望也就值得了吧!

    原来,他们这些身在碌碌红尘中的人是这么的幸福啊!

    想爱也可以,想恨也由他,自己的命在自己的手里,幸福也在自己的手里。

    真是幸好,如果当时智师父执意让梵落发为僧了呢?那么他们此生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就算相见了,他们能够爱上彼此吗?就算真得爱上彼此了,他们还能够牵手走这人生路吗?那样的不得已,让泪萦想来就觉得痛苦得几近窒息了。

    其实,泪萦从来未曾这么深地思考过她与梵的爱情。不过,今天,当那个妖要进黄泉想去见智师父时,她还是被深深的触动了。

    为什么呢?!天谴也不怕了,也要去见师父一面,无论师父生前给了她多么大的恩典,此时,人已去了,即使见上那么一面又能如何呢?

    难道说?!

    泪萦一惊,她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坏了!

    不可能的,智禅师是达摩禅院辈分最高、法力道行也是最高的得道高僧,他早已经修得出离人间烟火。此次圆寂,也不过是脱去了肉身,赴西方归位去了而已。智禅师早已是佛,是佛怎么还能身陷红尘,更不会有什么儿女情长!

    况且,如果智禅师动了情,依着他那样洒脱的个性,为何不敢还俗,而要一人在世外,观望着那花花尘世,让两个人受苦呢?

    泪萦这样的想着,她心乱如麻!

    智禅师死前为梵留下的信里,究竟是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什么要让梵去解开呢?智师父他究竟是想得到一个什么样解脱或者归宿?

    泪萦已经不敢再深想,她宁愿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因为如果是真得,智师父真得只是想让他最疼爱的梵知道,他的师父也是有情的!天,那样要怎么办呢?这可是坏了佛门清规,会毁了师父一世的英名啊!

    不行,他们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他们要走,什么都不管,也不问!他们必须尽快的离开这里!

    泪萦心里一紧,手更紧得抱住了梵,她能感觉到冷,也知道那冷意是来自自己的身上。

    “泪萦……”梵在梦里呓语,反身把脸贴到了泪萦的怀里。他正睡得香,呼吸得浅却平稳,仿佛新生婴儿般纯净安定,在他的梦里一定全是些美好的。

    夜依旧是那么宁静,偶有几声夜鸟啼叫,却也不能惊醒沉睡着的梦。泪萦轻轻地将梵移到枕头上去,独自一个人出门,踱步廊下,抬头看天上,月明星稀。

    突地,泪萦觉得一阵凉意从袭上背来,她下意识的缩缩肩,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披上一件衣服再出来。而转念一想,突然觉得不对。泪萦身为引魂使,虽然貌似凡人,但体质却大异,本应寒暑不浸才是。

    这时,才忙警惕了起来,但却已经晚了。在泪萦才要转身之际,一阵铁器破空的声响从半空而来,恰在她转向了后面之时,一条闪着乌光的锁链,直穿入她的胸口。

    “勾魂……”泪萦眼睁睁地瞧着那条自己很熟悉的勾魂索,呆怔住了。

    “走!”一个阴森的女声在半空响起。

    “皓月,你疯了,我没有魂!”泪萦斥了一声。

    “请得就是你的仙灵!”被叫做皓月的冷笑一声,接着将锁链一抖,向回一扯。

    泪萦的身体已然倒下,她的仙灵已经被勾魂锁缠绕着,飞速掠过夜空,划出流星般的白亮的光。

    “梵!”

    “泪萦!”梵一下子从睡梦中坐了起来,全身已然被汗湿透了。

    这个梦真是糟糕透了,在梦里,他居然看见泪萦死了!

    想想就好笑,这怎么可能呢?泪萦无垢无灭,生是生,死亦是生,她怎么会死呢?

    梵摇摇头,笑出声来。

    错眼看见,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梵伸手去将那东西摸了出来。竟然是师父临终为泪萦留下的锦囊,而里头闪着光的,正是那只翠玉手镯。梵这才猛得想起,自己昨晚是睡在泪萦房里的,但,泪萦在哪儿呢?

    梵翻身下床冲出门外,竟见泪萦正躺在廊前阶下,月光洒遍她的全身,练白如洗,却了无生气。

    “泪萦!”梵冲过去扶起她,手忙抚上泪萦的右手。

    引魂灯呢?怎么会没有感应呢?!

    几乎是同时,在千里之外。

    沙悸从纷繁的梦里醒来,翻身,突然看见窗外有一道亮白从东方划向冥宫的方向。

    “泪萦!”沙悸惊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左手向白光的方向一指,一道红光从指尖窜出。“仙灵还体!”

    但沙悸发出的红光,刚刚一接触到了那道白光,就散开,如烟花般落下。

    “悸,怎么了?”阿宝问道。

    “竟然是勾魂索,难道是皓月使出动了?!”沙悸沉吟道。

    “梵,要把泪萦供在灵塔上!嗯…嗯…我知道了!我会的,我们会很快赶过去。好的,我知道了,你要小心!”祖儿跟梵通电话时,声音又急又快。

    “这真是疯了,居然敢用勾魂索!绑架啊!这群死鬼,做鬼做到糊涂了?!”阿宝暴跳如雷。

    澄面上还在笑着,但眼睛却是冰冷的,看上去更像是在冷笑。

    “怎么办吗?!”祖儿一挂了电话就失去了冷静,眼泪汪汪地扑进了澄的怀里。“如果是皓月勾魂的话,泪萦一定是已经带进了森罗殿了。我现在的功力根本到不了那里!都是你,如果你早一点让我修天眼的话,我不就去得了了吗?都怨你,都怨你!”祖儿转而开始埋怨澄,一边锤打着他,一边放声大哭。

    “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就知道哭!”阿宝火气上头,叉着腰吼道。

    “我有什么办法?!你没哭啊,那你说说看怎么办?”祖儿抬头,气呼呼地吼了回去。

    “呃?!我…我也没办法啊!”阿宝气噎,一时又是绝望,眼泪也欶欶的落下。

    “好了,好了,他们无缘无故地不敢强请引魂使!”沙悸忙安慰着她们。“说不定是泪萦自己跟着她们走的呢!”

    “不可能,如果是请的话,就不会用勾魂索了。”澄慢慢地说。

    “那就是想要泪萦的命啊!仙灵离体,三个昼夜之后肉身就会腐蚀。更何况还是强行拘了去的,可怎么办啊?”祖儿快急死了!

    澄沉吟了一下,说:“我去!”

    “不行!”阿宝和祖儿异口同声地说。

    “没有别得办法了,别犹豫了,找到泪萦,我会带她回来。”澄说。

    沙悸想了想说:“可以试试!”

    “悸!”阿宝和祖儿又是一齐叫了起来。

    沙悸继续说:“澄,你自己去可以吗?我们得赶到寺里,怎么也要维持住泪萦的肉身啊!澄,你的时间不多!”

    澄点点头笑道:“联络遥吧,他能借一辆警用的直升机最好,如果不能,咱们就自己包一架过去。在到梵那里之间,你不能消耗真气。”

    “我知道!澄,记住,咱们都在看着你呢!”沙悸走过去拍拍沙悸的肩。

    “放心!”澄的目光落在祖儿身上,温温柔柔的。

    祖儿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终于也没有说出口。

    忘川北岸,黄泉路的尽头,那座巍峨的大殿便是森罗殿。泪萦被带到了九十九级台阶之下,才被放开,但仍有一支金色的锲子留在泪萦的心口里,那是定魂桩,是为了不让泪萦还阳。仙灵的心远远比魂的心更纤细,因此打上定魂桩就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泪萦皱眉忍耐了一会儿,才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半晌才到了顶端。

    一束银光里头坐得便是地府的统治者阎君,那男人是一身暗紫色的王袍,高束着黑发,抿着唇不笑的神情像极了澄,只是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深黑地锐利地光,时刻在提醒着自己这个人并不是澄,他只是掌管了造物的神,照着澄的模样拣选出的王而已。

    “殿下!”泪萦到底还是有礼的,她躬身向阎君行礼。

    “仙子,让你受苦了!”阎君微微点头,很客气地说。

    “殿下,请我来所为何事?”泪萦平淡地与他对视,傲然问道。

    阎王笑了一笑,说:“仙子可知道地藏菩萨在人间转世?”

    “菩萨转世不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吗?”泪萦反问。

    “仙子可曾认得?”阎王又问。

    “菩萨是上师,泪萦已脱仙籍,肉眼凡胎,如何认得?”泪萦答道。

    “仙子过谦了吧?仙子只是暂离仙界而已。罢了,十全山,大佛寺,智禅师,仙子自然认得!”阎王笑道。

    “什么?!是师父?”泪萦脸色变了!

    “他圆寂多日,灵魂却未归位,使满天神佛皆惊,仙子你知道,如果不能及时归位成佛,佛祖降罪,可不是小事啊!所以想借仙子的引魂灯一用!”阎君说。

    “不行!”泪萦立刻拒绝,“殿下,您应该知道,师父并非枉死,也不是为害人间的凶魂,若用引魂灯,会消去了他胸中的圣气,沾染上忘川不净泉的水,我不能用!”

    “大胆,你小小的引魂使,竟然也敢不遵王命!”皓月使厉声喝道,她倒也是面容清丽的女子,只是难掩眉宇间的戾气。

    泪萦更不看她,只是微微冷笑道:“皓月大人,引魂使虽小,却也是客,大人应明白待客之道。泪萦不敢违背王命,不过,殿下是大人的王,却不是泪萦的!”

    “放肆!”皓月勃然大怒,挥掌就向着泪萦掴去,她也知道泪萦的仙灵被锁,根本无还手之力。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地,那是真正的澄了!

    澄出现在地府里,金光耀眼,把个黑暗的地方都照的亮透了。

    “澄!”泪萦惊喜的叫了他一声。

    这个澄当然也不是他们平日熟悉的澄了,他的眼睛是深蓝色,那是愤怒时的颜色。澄打量着萦,一眼瞧见了,她胸口的定魂桩,眼睛不怀好意的眯了起来。

    澄的手轻轻一招,那定魂桩一下子从泪萦的胸口飞出,直刺入皓月的胸口。

    “啊!”皓月痛苦的呼叫了一声,捂着伤口跪到地上。

    “居然对我引魂使用定魂桩?”澄冷笑道,“皓月,你说我怎么报答你好?”澄手攥成拳,皓月一下子从地上飞上了半空,又落了下来,此时,却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阎王忙走上前,单膝跪下,说:“神子,请息怒!”

    澄用眼角的余光斜视着皓月,说:“难道你要替她求情?!”

    阎王忙低头道:“小王不敢!神子在森罗殿发怒,小王怕会惹得天谴!请神子三思!”

    “好吧!我就不发怒!说说看,你们住着我给你们的黄泉,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人呢?”澄低下头,问他。

    “小王只想请仙子,来共商地藏菩萨灵魂未归之事!”阎王忙恭敬的回答。

    “哦,请?如果是请,为什么用勾魂索强拘她的仙灵,你应该知道仙灵离体,肉身便会消亡,你打得什么主意?”澄又问。

    “是小王的属下们办事不力,小王定会严惩!只是事出紧急,小王才……”

    “好了!”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什么紧急?不就是地藏菩萨没有归位吗?他不用归位!我看你们这个地狱也待得久了,该换换地方了?怎么,想不想见识我怎么把它毁了呢?”

    “神子!”阎王惊恐的看着澄。

    “我不怕天谴,知道吗?!因为,我已经受了天谴,没有什么比成为你们神子更大地惩罚了!想试试吗?”澄笑着,眼睛里露出邪妄的光芒,他只是轻轻一挥手,大殿的一角就已经开始崩塌。

    “神子,请慈悲为怀,这里还住着无数的魂,请神子宽恕我的罪吧!”阎王双膝跪倒,伏地告求!

    “不!我不要慈悲!”澄笑了起来。

    “澄,住手!”泪萦用右手握住了澄的手臂。

    澄看着泪萦,高深莫测的问道:“你命令我住手?”

    “不,澄,我请求你住手!澄,祖儿她在看着你呢!”泪萦直视着澄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避。

    澄顿了一下,突然就自泪萦的眼中看见了祖儿轻皱的眉头,那是为他在担忧的神情。一下子,那双蓝眼睛又清澈蔚蓝地如同秋日的天空。他笑了。

    “你起来!”澄对阎王说。

    阎君如获大赦般地再行一礼,然后起身。

    “引魂使,我要带走。菩萨的灵,我会找到,让人亲自把他送来,你可以放心!”澄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了。

    “多谢神子!”

    澄招了下手,皓月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的定魂桩已经不见了,她仍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瞧着澄。

    “泪萦,咱们走吧!”澄却没有再看他们,他向着泪萦伸出了手。

    泪萦舒心的点点头,把手放进了澄的手心里。      
正文 第6章 青丝华发,痴心不改!
    智禅师魂在何处?这个谁也想不出来。

    尤其是梵,心烦意乱。为了泪萦的事情而受得惊吓还没有平复呢,这又听说师父的魂没有归位。这老和尚他究竟在想什么呢?爱玩爱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啊!真是急死人了,正是根本摸不着他会到哪儿去,所以压根就没有寻找方向。他们现在就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四下乱撞,被那个已经死了的老和尚耍得团团乱转!

    梵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师父是他生命中最重的一个人不假,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是寻常那样子的就当他已经死了,而且是再也不能见到了。虽然哭是哭过了,可梵仍然觉得搞不好哪天,那老和尚又眯着个笑眼,悠哉的从不知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讲着些其实也没啥意思的笑话。

    其实,像是这种菩萨转世的,尤其智禅师这样生前就已经能够悟透了前缘,堪破生死关,就算灵魂没有归位,却也已经离开了尘世,根本不能用寻找凡人魂魄的方式来寻找他。

    泪萦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她已经回来第二天了,但身体还很虚弱,主要问题来自于泪萦的仙灵突然离开身体,又突然回来导致的身体与仙灵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契合。

    不过,倒好,阿宝和祖儿都在,一直围着她团团的转。

    “我总觉得她应该知道点什么!”祖儿端着豆浆进来时,泪萦正在床上自言自语。

    “她?是我!你在说谁啊!”祖儿好奇的问道。“来,还是热的呢,真好喝,我加了好多糖,你快喝掉它!”祖儿走到床边来,催促泪萦快点把甜豆浆喝掉。

    “就是那天来的那个妖,来找师父的。”泪萦接过杯子来。“我一直都在想,她在师父的眼皮底下修行了这么多年,师父都没有收伏她,这说明她已经改过向善了呢!否则依师父的个性不会把她放在那儿不管的。可,为什么师父一圆寂,她却要伤人呢?需知,功德不是容易得来的。只要伤人一次,就毁了!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呢?”泪萦思索地说。

    “什么伤人?什么功德?泪萦,你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我完全都听不懂!”祖儿担忧的看着泪萦,瞅她那表情,大概还以为泪萦是发烧烧糊涂了。

    泪萦一看见她的样子就先笑了起来,说:“祖儿,不如你到后山的枫林去看看吧!那里有个妖精做的幻境,我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不过,你是能看见的对吧?”

    祖儿一听有事情让她做,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道:“当然,当然。早说过,什么事情找我就对了,我没什么不能做的呀!那你就乖乖地躺好了,我去我去!”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泪萦忙叫住她,叮嘱道:“祖儿,小心点!”

    “放心啦,我去叫梵来陪你哦!”祖儿却是头也不回的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泪萦无奈的笑着摇头,难为祖儿了,让她突然跑到了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可得把她给闷坏了。祖儿不像她,祖儿是活灵活现的一个丫头,如果不吃不玩,那丫头可活不下去。

    “梵,泪萦找你!”祖儿跑到梵的房间门外招呼了一声。

    等得梵出门,她早跑没了影儿。气得梵大摇其头,这丫头当真是活得没心没肺,都这时候了,还来去一阵风儿一样的。真亏了澄,愣是跟方丈喝茶聊了一天,也不管管她。

    到泪萦房门前时,梵还在不停的抱怨着。可进门一见泪萦是独自一个坐在床上却又急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阿宝和祖儿都去哪儿了?”

    泪萦笑道:“我又没事儿,怕什么?阿宝都守了我一夜了,让她去睡了。祖儿嘛,我有点事情让她办,所以她也走了!”

    梵瞪她一眼说:“如果他们再来拘魂怎么办?必须得守着你!”

    “不会的,他们不敢。你没看见他们见到澄时的样子,都吓得快要站不起来了。”泪萦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了。

    梵坐到泪萦身边去,急道:“你没看见我?我是真吓得站不起来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呢!如果不是师兄带了不坏金刚过来,我怕是连你的肉身都保不住了。我…我都吓傻了!”

    泪萦温柔的笑了,说:“好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你还想有下次!”梵忙打断了她的话。“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在那儿等我就行了,我保证,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泪萦看着梵笑了好久,终于埋头到他的怀里,那世上最温暖的所在!

    瞧瞧看,她接了份什么鬼差事儿?!

    祖儿站在大佛寺后山那所谓的枫林,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她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原来就是这么破的地方呀?树全都是倒着的,中间那看林人住得小木屋似乎是好久没有人住了,都快被荒草和枯叶覆盖住了,这…这哪里是泪萦口中的什么幻境啊?这简直就是鬼域!黄泉也没这么糟糕吧?!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儿?”一个低沉的女声,突然从祖儿的身后响起。

    祖儿吓了一跳,忙回头,那女人坐在一棵半倒未倒的枫树的树干上,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又那么有神采,直盯着人看时,还真能感觉到一种穿透的感觉。

    她自然就是周末,哦,是那个借了周末身体的妖。

    然,祖儿却不认得。虽然不认得,但祖儿的眼睛却是瞧得见的,那女孩的身体里有两个魂。

    “我?!散步啊!天气多好,所以出来散步啊!”祖儿眨眨眼,还是决定撒个谎,当然这对于见人会说人话,见鬼就说鬼话的祖儿来说,根本就是容易地不得了的事情。

    “哼,真巧啊!连散步都走到我的幻境中心来了,阴阳眼,你不太会骗人嘛!”周末冷笑道。

    吔?人家不上当呐!失败!不过还好,祖儿一向不太在意这个。

    “是呀,这么巧,还遇到幻境的术师!失敬了,前辈!”祖儿摸摸鼻子,笑笑,没啥诚意的说。

    “你来,想知道什么?”周末低下头,没有看祖儿的眼睛,问道。

    “智师父,他的魂没有归位,你知道吗?”祖儿问得直接。

    “他?!魂没有进黄泉吗?”周末突然抬头,惊讶地问。

    看来这件事,她不知道!祖儿笑笑说:“当然,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前辈似乎和智师父是故友?我想知道,智师父与前辈是怎么相识的?为什么要为你做一个三福阵帮你修行呢?”

    周末更惊讶了,转而又笑了起来,说:“你不愧是阴阳眼,居然一眼就看清了这是三福。你的朋友们,以为这里是三煞呢!看到破阵,还紧张的要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个啊,很容易分辨的,就因为我是阴阳眼,所以看东西说不准是用哪只眼睛先看,看得角度不同,看到也不同。但,那是商业秘密,不能多说!回答我吧!为什么?智师父是得道高僧,不会对妖怪动这种恻隐之心的!”说到后头,祖儿的口气就重了,不太像是祖儿会说的话。

    周末淡淡的一笑,说:“你是天生阴阳眼吧?那你为什么也会对鬼魂动恻隐之心呢?”

    这下子可把祖儿给问住了,对呀,为什么就不能动恻隐之心呢?不管智师父是什么菩萨神仙的转世,在世为人,他就是一个人啊,为什么呀他们就一定得把他想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呢?智师父在生时,不也像爷爷父亲那样来疼爱着梵,还爱屋及乌地宠着了泪萦吗?智师父也曾无数次的说过,不让梵出世为僧,是因为不想让他寂寞。

    寂寞?!天呢!是寂寞?!出家的人,修行多年的智师父,为什么会说怕寂寞呢?!祖儿瞳孔倏忽间放大,他们疏忽了!

    “前辈!”祖儿向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的叫了周末一声,“告诉我,智师父心里的人是不是你?!”

    周末不笑了,她专注地看着祖儿那双眼睛,一只红一只黑,看上去对比鲜明地让人眩晕的颜色。就是这双眼睛中,纯净的没有杂质,看不到那些伪善和假情假意,直接就从最真实地角度看了进来,一眼就切中了最真实的本质。原来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心也是透澈纯挚的玲珑心。

    “他的心里是有一个人!但…不是我!”周末缓缓地说,此时,一阵风吹起,将地上的红叶卷上了天,又落了下来,就像是为相思而落的血泪。“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想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祖儿听着,静静的听着,都道祖儿是没心肝的丫头,却没人记得她大学里念得文学系,修得正是古诗词。于是,在这样满天凄楚的落叶里,祖儿的心就随着这首《更漏子》而动了,而且也品出滋味了。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又是过重阳,台榭登临处,茱萸香坠。紫鞠气,飘庭户,晚烟笼细雨。雍雍新雁咽寒声,愁恨年年长相似。前辈,你何苦?”祖儿轻轻的吟罢,用着怜悯的眼光瞧着周末。

    “好一个满阶红叶暮,他说爱这枫林红,爱又如何,终归已是迟暮!”周末仰天一笑。“我不懂,怎么他就要得是她!眼里心里全都是她,就连念得情辞也是为她。你知道吗?她就是个凡人女子,年轻时,也没有好看过,居然三十年都不肯与他见上一面。你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助我修行?只为一片红叶。”

    那一年,他和她在枫下面对面,无语,风起,吹落了枫叶一片。她抬起素手纤纤,接了个正着,便拿在眼前细细的端详了。

    彼时,她修了百年,才能瞧见这世人喜乐,就呆呆地看着那凡人女子,瞧着从她身上落下的叶,那眼光竟然如此的痴。

    转而,她拾起他的手,将那红叶安放于他的手心中,竟然决绝地转身,飘然而去。

    他没有追,只是静静的立定在那里,也没有看远去地她,只是呆看那红叶。

    那表情伤了她的心,怎么有人能藏住那样的心伤,如果明明不愿人离去,为何不叫她回来?

    “留不住的!”他轻声说。

    她心里一惊,当他抬起脸来看她,她才发现,他有那么一双亮得清得如天池水的眼睛。

    那至少也该看看她啊!她又想,而,他又听见了。

    于是,淡淡的笑,说:“她在这里留了话!”说着,向着她摊开了手,里面正是从她的身上落下的叶,是她熟悉的纹络,却无字,然而,她知道自己参不透的,他一定看得破。

    于是,她第一次为了他而落了泪,从叶间滴下,落地时竟已成霜。他依然笑,低下了头,她却惊见,那叶面上落了点点滴滴的水珠儿,难道那是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周末惨然而笑,转身飘向了山的深处。

    “前辈,等等!”祖儿脸上的泪痕未干,但她不能让她走,她还有许多事情要问。

    然而,此时,枫林中风云突变,那些倒下的树突然一棵棵的立了起来,树枝如剑般向着祖儿刺了过来。祖儿翻身而起,掠过林间,这点小小地攻击倒还难不到她。

    “阴阳眼,你的血对我也有用吧!”周末的尖厉笑声,响了起来,此时,她却已经成邪。

    树枝突然变成了一个阵营,上下左右不断的向着祖儿包围了过来。

    “冥宫护体!”祖儿心中念着口诀,一阵青绿色的雾气升起,将祖儿围在了中间。

    但,祖儿却忘了,此时攻击自己的并不是魂,而是妖。一枝尖锐的树枝一下子穿过了护体,祖儿忙向一旁跃了过去,却还没有躲得过,仍被刺伤了左肩。血一涌出,那些树枝更是受到刺激,拼命的向着祖儿的伤口袭来。

    祖儿险险地躲避着,她对付妖,完全没有办法,她的剑阵什么的,都根本不能用。得,这不就是自找麻烦吗?死个一次半次地她倒是不怕,她怕自己的血真得落到了这只妖怪那里,介时,那妖也看得破阴阳界了,还不知得兴起什么风浪来。

    “三花聚气,天下妖魔尽诛!”突地,从阵外传来了平稳的念咒声。

    悸?!

    不,不是!

    此时,妖阵已破,一个紫发,绿眼,穿着道袍的男人,手持一把红色木剑,杀了进来,所到之处,那些原本猖狂的树枝残落。

    “你,没事吧?”那男人到了祖儿的面前就收了剑,低头看她。

    “没事!”祖儿忙四下去搜寻,却惊讶地看见一抹白,似乎便是周末的,再一看,地上红叶已染白霜。

    难道说……

    红颜生华发,痴心永不改!

    祖儿心中莫明其妙的生出了这么一句话,她突然就原谅了她。

    “哎,道兄!”转念一看,那救了自己的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祖儿忙开口叫住了他。

    “你我并非同道,不必客气。”男人转身看着祖儿,看见那又阴阳眼,怔了一下。

    “多谢相救,请到寺中,我有朋友应与兄台同道!”祖儿看了眼那人额间的三花标志,说话便文绉绉起来,不怪,修出额间三花地,在凡人来说已是不易,自然不能寻常对待,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的命。

    “不必!救人是本分,不图回报!”那男人冷冷的回绝,转身又要走。

    “唉,你这人真差劲,我可是谢你呢!”祖儿有点恼了。

    那人再次回头,看见祖儿气鼓鼓的模样,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祖儿,哪一个才是真的你?现在就是真性情了吗?”那人突然唤出了祖儿的名字。

    “你认得我?!”祖儿一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人哑然失笑,道:“若是坏人,看你死了不是更顺我意?为何要费力救你呢?”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又叫什么名字啊?说啊!”祖儿跑进近前了几步,追问。

    “你不必知道!”他又冷下了脸,转身就要走。

    祖儿嘟起了嘴,坏坏的一笑,一扬手,袖中一支短箭飞了出来,正钉在他的脚前。那人脚步滞住了。

    “对付妖怪我是没什么办法了,不过,对付人,我还是不怕的。你可知道天底下最缠人的就是我这双阴阳眼!”祖儿娇笑了起来,开玩笑,她那么容易对付嘛!

    “祖儿,你倒是名不虚传!”那男人背对着她摇摇头。

    “怎么样,你是现在告诉我呢!还是让我用特殊的手段逼供?我可是淑女,澄说了,淑女从来不威胁别人,但是说了就要做到!”

    “澄?!他倒是真会教你!”那男人眼睛突然凝成了冰。“井玉,我的名字!”他扔下这么一句就飞身离开了。

    “哎哎!”祖儿也追不上了,左肩还痛得要死。

    井玉?!谁呀?!

    真是怪人,反正她又不认识他,就把名字说出来也没什么嘛!嗯,今天还真是倒霉透了!

    祖儿叹了口气,飞快的向着佛寺跑了过去,她现在想澄了!
正文 第7章 载不动,许多
    “井玉?!没听说过!”沙悸一面帮着祖儿包扎伤口,一面思索着。要说,他可是对同道中那佼佼者们都记得十分清楚,加之原本人缘就不错,如果像是祖儿说的这种额间已经修出三花的同道,他可是没有道理不认识的。

    “哇,那个男人啊,拽地二五八万的呢,你要知道,他比流川枫还拽一百倍呢!”祖儿瞪大了眼睛说。

    “祖儿!”阿宝痛苦的呻吟,“不要把活生生的人跟不存在的虚构人物相比。”真是受不了,说人家拽就算了,干吗要扯上流川枫呢!而且,还在一群和尚的面前,很难想像那些不看漫画更不看卡通的僧人们会理解祖儿口中,那比流川枫还拽一百倍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祖儿就歪头想了想,才很认真的说:“那是因为咱们身边没有比流川枫更拽的人了,所以只好跟他比了,哎呀,关键不在这里,你将就一下吧!”

    阿宝也不服气起来了,说:“什么将就一下啊!还关键呢?!有什么好关键的,你想想看,人家救了你又不用你感谢他,那就是大好人一个。咱们不用请人吃喝玩乐,甚至连人情都不用欠,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出现吗?”

    祖儿急了说:“什么呀,你想想看,他认识我呐!而我却不认识他,我多吃亏啊?你说他不就是救了我这么一下吗?真是的,让他占了多大的便宜啊,我死几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呀!难受死了,比死还难受,比吃了苍蝇屎还难受。”祖儿就坐不住了,可着劲儿的跳脚。

    “你那说的是不是人话啊!人家救了你,人家占你什么便宜了!还吃了苍蝇屎,我告诉你,如果让那个…那个…就是那个比流川枫还拽的家伙,才是真得吃了苍蝇屎,救了你这么个败类!”阿宝也跳了起来。

    澄走到禅房外时,就看见几个灰衣僧正慢慢地悄悄地向外移了过去,一离了房门都飞一般地跑了,澄就笑了,因为此时他已经听到了阿宝和祖儿吵架的声音。

    沙悸就坐在祖儿的一旁,任祖儿是怎么跳脱地,他都有办法将她按住,然后细心再细心的清理了她的伤口。这样好,吵几句嘴,也就忘了痛。

    “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切都在他掌握里,我就像个白痴被他耍呢!他知道我是谁,我却不认得他,哎呀,气死了!”祖儿怒吼。

    “那有什么好生气的,只要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祖儿了,只要知道你是祖儿谁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啊!要怪就怪自己平常那么张扬做什么呀!”阿宝也在怒吼。

    “呃!”祖儿的眼睛瞪大了,转而又笑了起来,“这么说我是很有名气了?比仙道彰还有名吗?是不是呀,阿宝,是不是呀?”

    阿宝捂住了头,她算是确定了,总有一天,她会被眼前这个祖儿气死,不,她甚至心寒的觉得,自己被气死的那一天不远了!于是,她重重的站了起来,抢过祖儿手上的甜豆浆,狠狠地一口一口地往下灌,灌得自己都有些噎到了。

    幸而,这个时候,澄来了。

    “祖儿,你又在跟阿宝吵架了?”澄总是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地。

    “我哪有呀,只是在讨论!澄,你认识井玉这个人吗?”祖儿还是不罢休。

    “不认识!”澄答得很干脆。“不过,他救了你,下次如果见面,我会记住他的。”

    祖儿忙瞪大了眼睛说:“不用,那个家伙快要拽死了,再见我也装作不认识他。”

    “看来这人真是把祖儿得罪得很深呀!”沙悸终于笑开了,此时他已经处理好了祖儿的伤口,幸而不深,然后站起身来,一抬头就瞧见了澄很复杂的眼神,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没事吗?”澄问道,但眼睛看着地是悸。

    沙悸摇摇头,说:“不妨!不过,很险!”

    “想要祖儿的血,能干什么呢?也不想想,喝了这种别扭家伙的血,一定会消化不良吧?”阿宝取笑道。

    澄却没有笑,他走到祖儿的身边,弯下身子认真的查看了祖儿的伤口,半天才抬起头来。但房间里的气氛就有点冷了,阿宝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跑过去拉了沙悸就走。

    “阿宝,你又怎么了?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你去哪儿呀?”祖儿还是满心好奇的跟着也要往外走。却被澄一把拉住,按回了椅子上。

    “祖儿,你出去没有告诉我!”澄注视着她,低声说。

    “呃!”祖儿的眼睛一转,笑了起来。“澄,你渴不渴?我倒茶给你喝啊!”

    转移话题嘛?澄不回答,就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祖儿浑身发毛。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危险啊!而且,我就是去看看,也没想惹麻烦来着。你知道,那妖怪还很有品味哎,她念李煜的词哦!春花秋月的,多有味道啊!就可惜,如果她不用暴力,就会变成像我这样地淑女喽!”祖儿顾左右而言他。

    “是吗?!”澄阴阴地笑了下,问道。

    “你生气呀?”祖儿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

    “你感觉我在生气吗?”澄反问。

    完了,这下何止生气,是气死了!

    “那!气归气,不许骂泪萦啊,我本来就打算去看看的,谁知道怎么那只妖怪就发了狂啊!哦,还有,虽然我受了一点伤,但还是得到了不少的资料呢!比如智师父他其实有喜欢的人啊!”祖儿忙用讨好的口气说。

    “祖儿!”澄忙打断了她,“这是寺里,你说话时注意点啊!怎么能这么说智师父,他是高僧啊!”

    “高僧也是人啊!不是人怎么能做高僧呢!”祖儿不以为意的说。

    “祖儿!”这会就换成是澄无奈了。“佛曰:不可说!”

    “这佛也真怪啊,他的弟子是有七情六欲有善心的高僧那样不好吗?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多伤心啊!那么样的一只妖怪,也难怪智师父要用三福来养她了。”祖儿赖进了澄的怀里,说。

    “三福?怎么会,祖儿,你看对了吗?三福阵是要施阵的人终生用自己的德与气来培养,那是很费功夫和心血的。”澄问她。

    “我一开始也奇怪着呢!怎么会用这么厉害的福阵呢!后来,我瞧见那阵中有一只圆环状的光气,才知道那不是杀阵,而是为了帮那只妖修行。不过,太可惜了,她已经把三福给毁了。我想智师父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寒心的吧!”祖儿摇摇头。“梵和泪萦呢?怎么没见他们两个啊?”

    澄笑笑说:“他们面壁去了!”

    “啥?!泪萦怎么能也去面壁啊?就是梵,他也不是和尚啊,做什么要去面壁!”祖儿惊讶的问。

    “梵要去面壁,看看能不能参透这一些烦心事。他就去了智师父生前长期面壁的思过室。不过,他说看不见泪萦,他就做不好,没办法啊!泪萦也就只好跟着去了。”澄摇摇头笑道,显然对这么任性的人完全没有办法。

    “这个大垃圾,就做无聊事地时候才会想起泪萦来,人家身体还不好呢!叫人家陪他思过,思他个头啊!讨厌鬼!”祖儿破口大骂。

    澄更无奈了,伸手轻抚一下祖儿的伤口,问道:“还疼吗?”

    “没事儿,我哪天不伤两下呀!”

    “为什么不是我?!”澄低喃着。

    “啊?你说什么?”祖儿奇怪的看她。

    澄一下子把她搂得紧紧地,喃喃道:“为什么救你的人不是我?”

    祖儿心痛了一下,也就反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轻声说:“就是有你,我才什么都不怕,就算我死了,魂飞魄散了,你都会把我带回来,不是吗?所以,都不重要的,一点都不重要!”

    澄闭上眼睛,他不想让人看透他的心思,只是在这个时候,你才很容易地发觉了,澄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古刹秋重,枯黄阶前,寒雁孤起翔天。任刀锋染尘,光华暗淡。生怕旧事添愁,惟埋首,青灯古佛。新来瘦,不关病酒,全因悲愁。

    罢罢,时远人去阳关千万遍,也难挽留。今海角天涯 两鬓生华。惟剩庙堂晚钟,独留我,终日愁眸。眸深处,恨愁绵绵,只因情残。”

    梵念这首词不是为了泪萦,不,谁也不为。那时,他坐在师父面壁时常常坐着的旧蒲团。一探手,摸到蒲团两侧的地上竟然刻了字。

    于是,就用手摸着,一句一句的念了出来,念着念着,泪就下来了。梵当然不是软弱地人,他哭是因为感受到了师父的心情,他知道,那字是用手指刻出的,也许就是这么天长日久的坐着,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在冰冷的地上写着,然后终于落下了痕。

    “新来瘦,不关病酒,全因悲愁……”泪萦重复了一遍,“我早就知道了,早就该知道了。记得吗?那里还有那一封信不是吗?说得应该就是她吧!看来,咱们一早就弄错了方向。师父也许是去寻找谁了吧?”

    眸深处,恨愁绵绵,只因情残!

    梵总没听见泪萦说得话,真奇怪,他是第一次感觉和师父这样地贴近了。他突然就觉得,如果那一天,他也那样失去了泪萦,也许他会比师父还要铭心刻骨地去痛着吧?不,这样说是错的。心痛却是不能相互比较的,爱也不能!

    泪萦也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梵,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梵最需要地是安静,他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他的师父从来都离他那么近,却又遥远,但总还是爱着他的,因为他的秘密,是毫无保留地想要让梵知道了的!

    然而,泪萦的话,却很快的一步一步的被验证了。

    那一天夜里,大佛寺来了一位女客,虽然人到中年有些发福了,但一眼看上去,就会被她那优雅的气质、恬淡的笑容给吸引了。

    “我是来为智师父上一柱香的。”那女客很有礼的对悟源方丈说。

    悟源方丈也施了一礼,道:“有劳女施主来祭,家师圆寂多日,不便引施主去瞻仰遗容,施主莫怪。请问施主尊姓?”

    “我姓岳,岳霜华!师父与先母为多年故交,先母过世之时,曾提及,若智师父圆寂,叫我必要携一物,来交于智师父的一位弟子。”

    “哦,原来是师父的故人。家师还有四位弟子,如今除贫僧之外,还有小师弟在这里,其余两位师兄正在途中,不知道岳施主欲将令慈遗物交于何人?”悟源问道。

    岳霜华想了想问道:“可是有一位名叫梵的师父?”

    悟源方丈笑道:“梵正是贫僧的小师弟,不过,他是俗家,并未出家为僧。但,他现正在思过室面壁,因此,施主也许要等几日。”

    “我倒没事,就怕打扰了方丈。”岳霜华笑道。

    悟源方丈道:“寺中简陋,倒是怕委屈了施主,我们佛寺都是施主们善心而建,怎么敢说是施主们打扰呢!岳施主,请随我这一位小徒往客房休息吧!”悟源方丈一面说,一面指着身后一位青年僧人说。

    岳霜华点点头,跟着那青年僧人去了。

    悟源方丈站在那里好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方丈,看她面熟?”澄突然走了进来,无声无息地,那双蔚蓝眼眸中藏着似乎是洞察一切的睿智的光芒。

    悟源方丈微笑道:“只是霜华这个名字,似乎在何处听说过,竟觉如此的熟悉啊!”

    “也许是智师父曾经提起吧?不说是故人吗?”澄轻声说。

    悟源方丈似乎也知道澄在暗示着些什么,但,他只是温和而宽容的笑着,半晌才说:“师父的火葬仪式在即,能有诸位前来,师父若在,必然又会展颜而笑了。哎!可惜,师父临终前几日却鲜有笑容。”

    “可是,我记得智师父可是著名的笑和尚啊!我们都还以为他是弥勒佛祖的转世呢!”澄想着智禅师生前的音容笑貌,也微笑了起来。

    悟源方丈摇摇头,叹口气道:“相原本由心而生,师父不笑时,只怕心魔暗生,难怪……”

    澄就又深深的看了悟源方丈一眼,如果不是梵地突然出现,这位方丈便应该是在法术界鼎鼎大名的智禅师的关门弟子了。但梵一出现,师父的那些宠爱就全部都被那个个性十足的孩子给分走了,就连师父修了一生的佛宝,也全都让梵拿走了,而悟源方丈就是那么淡然的只是守着师父与这座地处偏僻、香火也不甚旺盛的寺庙,比起那几位名声显赫的师兄,还有那一个光彩摄人的师弟来,这位方丈还真得算是平淡安稳。

    澄笑道:“方丈,我有一句话问出来,可能会得罪了你,但我真是很想知道,方丈有时候会不会怪智师父偏心呢?”

    悟源方丈抬起眼来,与澄对视了一眼,澄发觉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却还是那么平和安详,他一笑说:“师父偏心也是对我,我倒怕其他的师兄弟怪我!你说什么才是至宝呢?”

    澄想了想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悟源方丈并不是真正的要向他问答案。

    悟源方丈停了一会儿才说:“能日日侍奉于师父左右,那才是真正的师恩,为弟子者已无别求!”

    澄于是向着悟源方丈鞠了一躬,说:“方丈,我是做了小人了!”

    悟源方丈开朗地笑了起来,说:“不怪你,不怪你!我佛门中人,尚且有凡事斤斤计较者,有贪图蝇头小利者,何况凡俗呢?”

    澄突然又说:“方丈,不会也有些事情隐瞒了吧?比如智师父……”

    悟源方丈突然低下了眼帘,慢慢的说:“逝者已矣,莫问从前事!我还要去为师父忏经,我先去大殿了,若是师弟出来,麻烦你让他去大殿找我!”

    “方丈,得罪了!”澄向他点点头,自己先离开了。

    悟源方丈看着澄的背影,不由得摇头,是呀,怎么能瞒得过这些灵台清澈的人呢!他们原本就未在凡尘俗世之间呀。但,那是师父啊,不是他一人的师父,是天下人敬重的神僧,还是就让师父在那样的崇敬的眼光之中去吧!虽然师父不见得在意身前身后的名声,可他这为弟子的,终究也免不了俗!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艨舟,载不动、许多愁。
正文 第8章 玉成双,欲成双
    岳霜华没有等到梵出关就离开了,走时在悟源方丈处留下了她要交给梵的东西,一个锦囊。

    泪萦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锦囊,因为跟智师父留给自己的那只是完全一样的,而且她也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是南阳玉,这一对手镯叫做比翼!”阿宝将两只一起拿在手上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说。

    沙悸思考了一下说:“比翼,应该就是来世之约的法器吧?”

    “来世之约?”梵看着沙悸,有点奇怪。

    “我应该是没有想错,应该是为了让两个人可以在来世相遇才采用的方法。”沙悸沉思着说。

    “可是,师父他不可能……”泪萦想说什么,但看了悟源方丈和梵一眼,又咽出了。

    祖儿却站起身,从阿宝手中接过了那对手镯,看了好久突然笑了,喃喃道:“玉成双,欲成双!”

    “祖儿,怎么了?”澄感觉祖儿的气与平时不同,倒有点担心了起来。

    祖儿看了一眼泪萦,又看了一眼梵,说:“月亮出来吗?月光好吗?”

    “阿弥陀佛!”悟源方丈突然宣了一声佛号,“祖儿,你的眼睛的确厉害!”

    祖儿笑了,说:“方丈,我明白你,现在明白你了!”说着,祖儿走过去,拉着泪萦和梵走到院子里。

    月亮出来了,而且月光正亮得好。

    “戴上它!”祖儿给泪萦和梵一人递了一只手镯,催促般地说。

    泪萦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照着做了,梵虽然想问,可还是忍住了。

    “举起手,在月光底下把手举高!”祖儿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

    月光就照在了那对手镯之上,那样的绿在莹白的月光中,显得越加的美,美却虚幻。渐渐地一道奇怪的光晕显出,慢慢地凝结成了两个人影。

    “师父!”梵惊叫!

    那里的正是智师父,虽然是年轻时的模样,但梵一看到他的笑容就叫出了声来。

    “小徒弟,好久不见!”智师父微笑着说,口气还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师父!藏不住了!”悟源方丈也笑了,说。

    “不怪你,不怪你,我知道也藏不住的。倒是难为你了,不说真话,不习惯吧!”智师父温和的说。

    而在智师父身边的,是一个绝色美人儿,相信即使她不是以魂的方式出现,她都会是难得的超凡脱俗的女子。

    “师父,她是?”梵问道。

    “我是江无纤!梵,常常听你师父提及你,应该是最得意弟子吧?”那女子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前辈,人如其名,不染纤尘!”祖儿由心底里赞了一声。

    “真是如人所说,没有什么能瞒得过阴阳眼,咱们一生修行,终究也敌不过上天宿命,哎,是自误了吧?”江无纤看着祖儿的阴阳眼,声音里略略地带了些哀伤。

    “师父,为什么啊?一定要我找到你吗?如果我没有找你,就永远都不出来是吗?”梵问智禅师。

    智禅师摇头,笑道:“梵,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师父所有的秘密而已,便是欺瞒了天下的人,我也希望你是知道的。”

    “师父!”梵的声音又有点哽咽了,谁说无情,只是未动了情。

    智禅师与江无纤相逢是在一场法会上,江无纤从后堂翩翩走出时,无数人呼吸停滞。智禅师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但却永远都把她记在了心里。然,他们一僧一道,却是永远都不必也不能懂得何谓一见钟情。

    然而,心却是活得,只要它还跳,就会为了情而痛。任法术再怎么高强,声名是如何显赫都没有用,那颗心一旦失落在了某处,却不是轻易就找得回来的。他们也就只好面对。

    那一夜,他和她相对立于枫下,执手相看,无语凝噎。

    她在他的手心里放了一片枫叶,上面写着她的心事,“待得人去枫红透,欲成双!”也只有他看得懂!之后,他和她相隔千里,把风情掩埋。

    “我等得就是那一天!”智师父依然沉静的笑着,话语间也听不出此时他心中究竟是悲亦或是喜。“那一天,接到了霜华的信,知道无纤走了。梵,师父是要等你的,然而,相约三十载,只待那时,叫我怎么负了故人心呢?所以,我走得快了!”

    “可是,没结果的,智师父,依你,不会不懂!”澄接过话来。

    “是,那就是宿命,逃不掉!”智师父轻轻的点头。

    正在此时,又是一声熟悉的铁器破空的声音。

    泪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当然知道那又是勾魂索,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祖儿就已经飞起来了,一伸手,就捏住了勾魂索。

    “祖儿,松手!”澄的脸色变得死人一样的白。

    “梵,带师父和前辈走!”祖儿喊道。

    “阴阳眼,你敢逆天?”是皓月使冰一般的声音。

    祖儿冷冷一笑,说:“还没有我祖儿不敢做的事!”

    而此时,阿宝也飞快地动了起来,她手一挥,一把火红色的长刀出现,一刀就劈向了勾魂索,一声脆响之后,那索链断成了两截!

    祖儿与皓月一起痛呼了一声,落了下来。

    “祖儿!”澄惊叫,但想过去接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又是一道人影闪过,祖儿被稳稳地接住,落到了院子的别一边。

    紫发,绿眸!

    “井…玉…”澄一字一字的唤出那人的名字。

    “啊,就是他!”祖儿一下子来了精神,连身上的痛都忘了,用力的把井玉推到了旁,然后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瞪着这个刚刚又救了自己一次的人。“阿宝,你看到了,他是拽得乱七八糟的,我没说谎啊!”(晕!都什么时候了,还~~~~)

    井玉没有说话,只是念了一句咒,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纯白的口袋,一道光直射在江无纤魂体上,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江无纤拉离了梵的控制。

    “无纤!”智禅师失控的尖叫了一声。

    “他是……”沙悸几乎惊呆了。

    “不好了,快救她!”阿宝伸手向去拉住江无纤,但才到那光线里就被弹开。

    “阿弥陀佛!”悟源方丈宣一声佛号,身上的袈裟离体,一堵墙一般的隔开了那口袋与江无纤。“师弟,带师父他们进灵塔!”

    泪萦忙用了引魂咒,将智师父与江无纤的魂收进了自己的右手中。此时,三条勾魂索,分别从三个方向飞来,直奔泪萦而去。

    梵一把推开了泪萦,手一张一股强烈的阳气冲开了勾魂索的包围,他不敢怠慢,拉着泪萦就走。

    “四大勾魂使齐出,还有天界神使出动,今天,咱们是要见大场面了。”沙悸一笑,他已然是一身天师的打扮了。

    繁星、皓月、流云、追风一齐现身出来,都是黑衣,冷冷地模样,而井玉此时也收起了他的乾坤口袋,向前走了几步,但是却与勾魂使们隔开了距离,一脸淡漠傲然。

    “神使?!你是神使?!怪不得那副德性,就跟这群死鬼没区别!”祖儿翻个白眼,几步跃回了澄的身边。

    “奉天帝谕,请百花仙子生魂回天界!”井玉冷冷的说,然后又看了一眼四位勾魂使,“希望这四只小鬼不要碍事!”

    “百花仙子?无纤前辈吗?”阿宝惊讶地问。“真受不了,天作之合啊?地藏菩萨和百花仙子,这…这哪儿跟哪儿呀?”

    “麻烦不小啊!”祖儿笑了起来。“不过,谁也别想把他们带走,除非他们自己肯!”

    “神子!”繁星使向澄施了一礼道,“神子曾答应过,要送菩萨回地宫,相信神子不会食言!”

    澄笑了笑问道:“祖儿,你肯吗?让师父回地宫,无纤前辈回天界,好不好?”

    “不肯!繁星,皓月你们听好了!澄答应过你们是不是?可,澄有两个原则,一是答应了祖儿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二是如果答应了别人与祖儿意愿不相符合的事情……”

    “那么请参照第一条!”澄笑着接过了话来。

    “哈哈哈!”阿宝和沙悸一起大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两个太逗了,这是什么时候的说法啊?”阿宝笑岔了气,眼泪直往外冒。

    祖儿也笑了,银铃儿一般地,说道:“就是刚才才想出来的,澄,咱们真是天才!”

    四个勾魂使眼睛里的冷意更甚,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是魂了,恐怕还真是要被再气死一次。

    “这么说,你们是一定要违天命了!”井玉低声问道。

    “什么是天命?就是老天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决定别人的宿命!为什么要这样?一定要我们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祖儿激动的冲着他喊。

    “祖儿,嘘!”澄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井玉突然感到一股妖风袭来,忙跃起,身后的墙上响起巨大的爆裂声,回头看去,居然那石墙上已经是一道深深的痕。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命,那么你们的命数也到今天为止了!”澄挺愉快地一笑,声音很阴郁的吓人。

    “澄,你别这样说话,很吓人!”祖儿很担心的转身去看着澄。

    澄温柔地一笑,把祖儿揽在怀里,不让她回头,却立刻攻出了第二招。

    井玉又是一跃闪开了,冷笑道:“怎么只攻击我?难到是与我有过节吗?”

    澄冷冷地说:“因为你多事!”

    “怎么?生气我救了她?”井玉眼角瞄了祖儿一眼,笑道。

    “她根本不需要别人救她。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把我的人带走。”澄说话时,眼光刀一般地扫过了勾魂使,那四个勾魂使有些局促的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你常常也保不住她!”井玉似乎是有心在挑衅一般地说。

    “试试看吗?”澄邪邪一笑。

    “澄,住手!”沙悸吼了一声。“你看祖儿!”

    澄立时就停下了,祖儿在他的怀里身体已经很软了,如果不是他抱住了她,她就会落到了地上。

    阿宝忙抢上前,扶住了祖儿,一看,祖儿的脸上都是灰败的颜色,是因为她用手抓住了勾魂索。虽然是阴阳眼,但毕竟还是凡人的身体,那样直接的就触到了勾魂索,是会染上它的死气的。阿宝当胸就是一掌,绵绵地将自己的道体真气输入到了祖儿的身体里。

    澄眼光一凛,袖子一挥,皓月一下子就飞了起来,被悬在了半空。

    “神子,不要!”流云喊道,然而话才刚出口,她自己也飞了起来,摔得好远,当即就昏迷过去。

    “你下手还真狠啊!”井玉冷笑着说。“断了她的脉,让她连鬼都做不成啊!不过,活该!”井玉头顶有一道幡升起来,光华一闪,另外两个勾魂使也飞了出去。

    “阿弥陀佛!莫尽善缘,莫尽善缘!”悟源方丈走了过来,那袈裟此刻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僧袍飘飘,倒是真佛子之像。他走向勾魂使,低头念了几句佛经。

    澄已经变成了深黑的眼眸又转成了蓝色,沙悸听得出他的心情平静了些。

    “你跟他们不是一路?”此时,祖儿已经醒了,那双颜色奇怪的眼睛直盯着井玉,似乎能把他给看穿了一样。

    “不是!”井玉低下头,仿佛是要躲避她的目光。

    “可你们目的相同,放了他们吧!他们不想要那些!”祖儿很平静的说,但听得出她的气息有些虚弱。

    “天命不可违!”井玉答她。

    祖儿摇摇头,笑道:“天却容不下人小小的私心吗?无论他们是什么的转世,他们都只是人,他们要自己想要的,却不要别人强加的,这就是天命!老天既然给了他们生命,就该让人自己安排。我不喜欢这样,不想看见那些东西,更不喜欢这样的澄,可这就是天命吗?让人挣扎痛苦的天命?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这种生命!”祖儿扶着阿宝慢慢的站起身来。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我们都认了。智禅师,是梵的师父。而梵是我们的手足,为了他,我们什么都愿意!你们听到了没?”阿宝也说得很坚定,她们已经下定了决心。

    沙悸只好摇摇头,究竟还是女人啊,总是会为那样凄楚的爱情而感动着,但既然决定了生生世世都一起走过……
正文 第9章 于是守着寂寞
    灵塔内,梵正不间断的念经。泪萦刚刚解开法术的右手还莹莹地亮着,那里还遗留着两个人的爱情痕迹。不,不能算是两个人,他们无论是生或者死都是那么的不同,但那爱情却与一般凡人无二。都是来得那么炽热,那么深远,又疯狂。

    但这时,智禅师却与江无纤默默对坐着,看着彼此,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智,咱们一生的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江无纤突然问道。

    梵和泪萦都怔住了,似乎是不能明白,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在追寻着什么?

    “除魔卫道,舍己为人!”智禅师用平和的语调说,就仿佛是他平时与弟子们论道时的口气一样。

    “智,你看破了吗?为何,咱们修不过情关?却到死了,还要如孩子一般的任性呢?”江无纤笑了。

    智禅师摇摇头,笑道:“我没有看破!若是看破,也学这些孩子们,敢爱敢恨!你呢?无纤,你可看破?”

    江无纤也摇摇头,说:“不,我也没看破,何止没有看破,还是自误了。智,我嫁时,你恨了我吗?”

    “不恨!相思已是不曾闲,哪得着工夫恨她!”智禅师那样的看着她,目光中就能看得出有多少爱意在流转。

    “智,咱们还是回头吧!”江无纤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智禅师笑道。“我们走出这座灵塔,去走完你我的命运。设若,还有相见之机会,愿仍记得当日那份刻骨相思!”

    智禅师也站起身来,对着江无纤一揖到底,道:“是!我答应了你,永远都不忘,便是身浸入忘川,沾染上不净水,也要记得!”

    江无纤走近了两步,两人双手交握,从所握之处发出了金光来,泪萦和梵都看懂了,那是许下了誓言!

    智禅师和江无纤就是那么坦然的走出了灵塔,手牵着手的,虽然智师父还是和尚的模样儿,而无纤也还是美人的形象,却奇怪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和谐。以至于祖儿看到他们时,就想,这应该就是天作之合吧!所以,她就冲动了起来。

    “说吧,怎么能给他们下一辈子,能让两个人在一起的下一辈子?”祖儿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井玉。

    井玉一愣,不解地看着祖儿,问道:“祖儿,为什么呢?你不是天生的阴阳眼吗?怎么会看不破?百花仙子下凡就是为了历凡尘中劫数,就连遇到他也都是天定的,怎么改,改得了吗?”

    “可是她爱上了,怎么办?让她不爱吗?装做不爱吗?嫁了别人生了孩子不是还爱他吗?否则怎么会千里迢迢只为了送一只玉镯?不就是为了求一个下一辈子能够成双成对吗?井玉,神仙可以做很久,人却只有短短的一两个轮回而已。”祖儿紧紧抓住了澄的手,仿佛是在为自己增加一些勇气。“井玉,你又下凡来做什么呢?只是为了拆散一段苦求的姻缘吗?做神仙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你一挥衣袖救了几个人,就会因此而少修几千年。可如果是你呢,你也爱上了人怎么办呢?就装做不爱,装做没事发生,头也不回的躲回你的天界去吗?真得放的下吗?告诉你,我不会的!就算是澄也许没有好的结果,我就守着他。天地都抛弃我们了,我都不会,我还是守着他!”

    澄一下子把祖儿抱紧了,他这个时候突然想嘶吼几声,想流几滴泪,但他不能,因为这个时候,他不要在祖儿面前表现出那些假的,他就要这样最最真实的把自己放在祖儿的面前,同时也把最最真实的祖儿拥抱着。

    井玉愣住了,他没想到祖儿会这样说,是呀,真得就是这么简单的吗?很难吧?!在这尘世之上却不肯动一丁点儿的心。那时,他不也就心动了吗?那只血红色的眼睛、任性时嘟起的嘴、真实地笑着的脸,怎么让人不心动呢!

    “对不起,祖儿,我职责在身!”终于井玉还是冷下了声音。

    “祖儿,别为难了,我们已经想通了!”江无纤微笑着说。

    “前辈?!”阿宝有点恼怒地看着江无纤,她到底怎么回事啊?没看到他们命都不要了,还在帮他们吗?居然跑出来说了这么泄气的话呀!

    “为了我们,让你们都受苦了!”智禅师也笑道。“不过,我们总也要从你们这些孩子的身上学点什么啊!例如,勇敢!好了,勾魂使,我跟你们走!”当智禅师看着勾魂使时,那时,他已经心无杂念了,因此,就能看见他身上的佛光。

    勾魂使们向着智禅师跪了下来,那是他们的身边的佛,随他们一起住在神仙也不会到的地狱里,但却时时刻刻在他们的身边,用佛光照亮了他们的眼,他们的心!

    “无纤,我走了!你也走吧!”智禅师看着江无纤,笑着说。

    江无纤点点头,但牵着智禅师的手,却没有松开。

    两人又在对视了半晌,江无纤才轻声说:“能像那一天吗?等我走了你再走!”

    智禅师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她口中的那一天。“可惜,这里没有一片红叶,能让你写上心事!”

    “有!”一个声音突然的响了起来,吓坏了正注的看着智禅师与江无纤的众人。

    周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祖儿一看到她就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无论是右眼中那个憔悴的现实中的周末,或者左眼中那个白首的凄惨的枫妖。

    沙悸突然动了,他掷出一道符咒来,将周末的肉身与枫妖的身体分开了。虽然最大限度的保护了枫妖,但痛苦是免不了的。可枫妖没有表情,她只是那样的看着智禅师与江无纤,就如当日她还只是一棵野枫时,她就曾那样的看着那两个人。

    “你怎么离开了我做的三福呢?”智禅师有些遗憾的问她。“其实,再过十年吧,也就是十年你就可以脱胎成仙了。”

    “我不要成仙,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枫妖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之气呢?”智禅师微微地一皱眉问道。

    枫妖笑了,说:“我要离开你的三福,必须要坏了德,所以,我杀了人!”

    智禅师摇摇头,说:“怎么能这样呢?你是多少年才修来的德呀?”

    “我知道你走了,所以要离开那儿,原本是要去黄泉路寻你的。智师父,我就想问一句话,为什么为我做一个三福呢?”枫妖又上前了几步,急切的问道。

    智禅师还是用很深邃地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江无纤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回答。

    “无纤,走吧!”智禅师笑着说了这一句。

    江无纤点点头,还是笑着的,但错身的刹那,大家都看到了从她的脸上滑落的一滴泪,就像那一夜,智禅师为了她而流得泪一样。

    原来魂和人都一样,他们的泪都是透明的。

    “告诉我,为什么选中了我?为什么呢?”枫妖想要伸手拉住智禅师,但她忘了,智禅师已别人世,怎么是她能拉得住的呢?

    智禅师笑了,低低的道:“为酬你那一叶之情!”

    枫妖身子晃动了几下,几乎没有站稳,原来果然只是为了那一片落叶而已。

    井玉张开了乾坤袋,而勾魂使也打开了地府门,江无纤与智禅师走得是两个方向,背对着背的方向。

    祖儿真想张口叫住他们,但鼓了半天的勇气却还是算了,就看着他们这样,越走离彼此越远,不再回头的分离,也许是永生永世的分离了。

    临走时,井玉回头看了祖儿一眼,似乎是想说句什么话,但澄却突然不着痕迹地把祖儿给揽进了怀,让她根本触不到井玉的目光。井玉口长了半晌,但终于却也没说出什么来,就消失在了一阵光芒中,没有告别。

    “你说他们会怎么样呢?”阿宝问身边的沙悸。

    沙悸笑了笑,淡淡地说:“天界有一种分为七瓣,每一片有其独有的颜色,叫做七情断!百花仙子的宫殿前,种得满满的都是七情断!饮下七情断的花露,这才是真正的成仙。”

    阿宝哽住了,她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因为她已然听懂了沙悸的意思。所谓成仙,不过是将七情断绝,将红尘遗忘,这…这又有什么好?就值得人们用几生几世地轮回去追求,却还以为是多么大的福分。

    “师父!”眼看着智禅师就要走进了那团幽冥死气中,梵终于忍不住地大声喊道。

    智禅师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半晌才转回了头,对着梵一笑,道:“梵,师父此去,你我绝无再会之期,愿你莫负师父生平传授!悟源,这佛寺是你修行多年的结果,你要珍重,莫学为师,自误误人!”

    悟源方丈低下头,双手合十道:“师父,弟子无能,未圆师父遗愿!师父临去之前是否还有托付?”

    智禅师微笑地看着他好久,才说:“究竟是你,与为师气息相连。我修行多年,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智禅师指着梵,“悟源,你知道为何为师不许你出门降妖,师兄弟唯有你善心重,劫数深,不是降妖除魔的人。但师父为什么收你呢?也是因为你有善心。梵是真命,可以情关难过,罢了,为师也是情关难过啊!好了,你照应着他吧!莫让他杀伐太重,我佛家以善为本!梵是我的弟子,却如我的儿子,这就是我要托付的!”

    “师父!”梵跪下了,他看着智禅师微笑的脸,于是就把泪忍了回去。“师父,前路漫漫,请您珍重!我会听师兄的话,我会记得师父教我的!”

    智禅师点点头,看上去是的欣慰的表情。

    繁星使上前了一步,恭敬地说:“菩萨,时辰到了,请随我们上路吧!”

    “喂,你们别太过分啊!让你们带走智师父已经给够你们的面子了,连告别都不让啊!”祖儿又瞪大眼,冲着繁星吼了起来。

    “这!”繁星一惊,转眼冲着澄陪个笑脸说,“神子,您是知道的……”

    “是呀,我也该走了!”智禅师仰天一笑,还是忍不住侧脸看了一眼江无纤刚刚站着的地方,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阵的花香扑面而来。“梵,你莫学师父,千万不要轻易的就松开了手,若放手便是一生遗憾啊!你记住了吧!”话音未落,智禅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泪萦走到梵的身边,轻轻的扶他起来,说:“梵,我累了,咱们回房去吧!”

    梵抬头看着她的笑容,怔了好久,终于也还是笑了。

    “那她呢?她怎么办?”阿宝指着枫妖问道。

    “放了她吧!让她走吧!修行那么久,已是不易了!”沙悸宽容地说。

    “不!”枫妖突然开口道,“我不修行了,我不要成仙,也成不了仙。天师,求您,让我做回一棵树吧!我想回去了!”

    “这个……不可惜吗?毕竟已经那么久了,能够破了三福,你的功力已经不浅,太可惜了!”沙悸摇头道。

    祖儿走到她的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回头对沙悸说:“成全她吧,悸,成全她吧!”

    “是呀,悸,按祖儿说的,成全她吧!”澄又是一笑。

    “那好吧!你去吧!”沙悸长袖一挥,一到红光铺就的路,向着后山枫林的方向展开了。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在祖儿低吟的声音中,那枫妖白发转红,她终于踏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

    智禅师的火葬仪式是在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里举行的,梵穿着百宝袈裟为师父举火,果然是真佛子像。智师父还是一脸平静安详的笑容,似乎真得是在得意着,“看是佛子为我举火呢”!

    那一天,邱霞带着周末也来了,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也为智禅师的圆寂而好生哭了一场。梵没有见她们,都是悟源方丈在迎来送往。

    火葬之后的一天,澄沙悸他们就先离开了,梵和泪萦还多住了一夜,再替师父忏了一回经。

    他们离开时,恰是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到山门下,泪萦忍不住留恋的回看,在晨曦的微光里,泪萦留意到了山门两旁的石柱上竟刻有一副楹联。

    “真空不空,执相非真,破相亦非真,为世尊如何发付?在世出世,循欲是苦,绝欲亦是苦,听吾侪善自修持!”

    “怎么了?”见泪萦驻足,梵轻声问她。

    “没事,我没事!梵,你说咱们会一直这样牵着手走的吧?会吧?一定会的!”泪萦拉住了梵的手,这样说。

    梵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将泪萦的手握得更紧,大步的,向着日出的方向走去。      
正文 异档案(六)曾经,死神?来过...第一章 几更死?
    深秋,夜阑人静,时间已是凌晨,灯光昏暗的街道,不见行人的踪迹。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一点四十了,这个时候那里还有人穿梭在寒风袭人的冰冷街头,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时应该已经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在虚幻中渴望着新的一个现实的来临。

    巷口黑色最浓的角落,突然转来一阵轻轻地悉响,然后,一点火光窜起,渐渐地燃成了一片,接着,又响起了奇怪的吟唱声。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面前的火盆里火光熊熊,她在烧纸,那吟唱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根本听不清词,而曲调也是非常怪异。不,根本就不成什么调子,就活像是在悲哭着、在咬牙切齿的咀咒着。火光投射在老妇的黑衣上,闪烁着妖异的光色,这样的场面,真让人不寒而栗。

    “哒!哒!哒!”

    更突然地,一阵鞋跟敲击石板地的声响,在巷子的里头响起,一点一点的向这一头移动着。听那均匀的声音也知道,走路的人并不着急着赶路,似乎只是在享受着行走的快乐,或者只是在享受着这出乎意料地与当前的氛围但合拍的节奏。

    渐渐地,那脚步声离正烧纸的古怪老妇越来越近了,当走到火盆旁边时,脚步声停顿住了。

    这时,那双鞋子在火光的映衬下,第一次被看了个清楚。圆跟、镶满了细碎的钻,在火光中显出不真实的华丽。高跟鞋的上面是纤细的脚踝、修长的**,但仅仅是在离鞋子一掌多的地方,就已经看到了裙摆,锦绣旗袍的下摆。

    老妇的吟唱声嗄然而止,她当然也看见了那双鞋子,光彩照人、夺人眼球地鞋子。

    巷子突然地安静下来,只有火光的噼啵声,偶而轻响了一下,转而又安静下来。

    半晌,突然是一声轻叹,然后一个声音问道:“几更了?”

    那声音来自华丽高跟鞋的主人,柔且媚地女声,如溪水淙淙滑落山谷般,想来也唯有这样的女子配得上这样华丽的鞋子、这样艳丽的旗袍。

    “嘿~嘿嘿~~”老妇突然阴森的笑了起来,她的脸仍然朝向了火光,压得很低,但笑声却清清楚楚地传来,有划破夜空般地尖利。半晌,她才道:“不妨,误不了!”那声音竟是清脆的如银铃儿般地,那是只有妙龄女孩儿才能发出的声音,此时突然从一个银发满头的老太婆口中出来,还真是让人惊惧!

    话音才落,火盆中的火“轰”的一声爆起了老高,四散开来,有一堆带着火的仍未全烧成灰烬的纸就落在华丽高跟鞋旁边,那双脚现在又再向前移动了。

    很快,火光灭尽,那均匀的鞋跟击地声渐行渐远,转过了巷子慢慢的低了下去。回头时,才惊见,那老妇烧着纸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空气烧热后,微微的焦糊气息,那种不真实地味道。

    离巷子不过一条街的康复医院,五楼内科病房静极了。值班护士陈悦儿在椅子上打了个呵欠,歪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一点五十五分了,这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而想睡却不能睡的滋味尤其难受。虽然不是陈悦儿值夜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她还没怎么学会如何抵抗睡觉这种**,也难怪,这总是人的天性吧!

    陈悦儿随手拿起了扣在办公桌上的一本书,想来也是哪个同事无聊,值夜班时放在手边看的。翻了几页,才发现居然是一本恐怖小说,说得还是医院的事儿。陈悦儿胆子向来不算大,立刻就打了个冷战。这下子好,心里就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

    说也奇怪呀!怎么这么多的故事都跟医院有关啊!想来不会是空***来风吧?这么一想,陈悦儿就更加害怕了,没事儿看什么恐怖小说呀,真是自讨苦吃,现在陈悦儿只觉得全身都冒起了冷气,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怪,居然找这么本恐怖小说来看,可也真有用,现在她一点都不困了。

    “哒!哒!哒!”

    正在陈悦儿精神紧张的时候,外头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哒!哒!哒!”

    那声音似乎离值班室更近了些,听得也更清楚。是什么声音呢?哦,应该是鞋跟踩在走廊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吧!可是,是谁呢?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有人穿着这种鞋子在医院的病房里走呢?别说是病人,就是普通人也会被这种声音给搞得神经衰弱的。

    这时,那脚步声已经越过了值班室,还再继续往前走着,走得不紧不慢,好像就是找不到自己要去病房一样。

    陈悦儿忙起身出门去,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半夜三更在走廊里头乱溜达。

    陈悦儿一走出值班室就一感觉到了一股实在的寒意,那觉不是自己吓自己时候的错觉,这一点陈悦儿还能分得出来。陈悦儿左右看看,并没有看见人影,但凝神一听似乎那个人已经转过了丁字回廊,走向了病房的另外一头。

    陈悦儿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才走了几步,头顶传来几声“滋滋”声,陈悦儿才一抬头,头顶的几盏日光灯突然熄灭了。原本在夜间,病房走廊的灯就是间隔着打开的,唯一亮着的几盏一灭,走廊就陷入了安静的黑暗中。

    陈悦儿又是生生地打了个激凌,这些灯可是刚刚才换过一遍的,就算是要坏,也不能一下子都坏了呀!陈悦儿心里嘀咕着。

    在黑暗里,人的听觉反而特别敏感,前头的脚步声愈加的响了,示威般地,不停止也不着急。

    “没公德!”此时,陈悦儿火就有点大了,她加快了步子,向前追过去。

    转过了走廊,陈悦儿隐约看见前头有个黑影正在走着,因为不能在病房中大声喧哗,所以悦儿没办法喝止那个人,只好留意那脚步声是不是从那人脚下传来的。

    恰在此时,前面的人经过了西窗,外头月光正好,将窗前一块地方洒满了银白色。那人就在窗前站定,但没有回头。

    这时候,悦儿是把那个人看清楚了,那是个女子的背影,长发飘飘,穿一身旗袍,显得身段格外婀娜,更亮眼的是她脚上那双高跟鞋,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反射出一片细碎的光采来,亮得人都觉得睁不开眼睛。

    悦儿也是女孩子,乍一看见这么漂亮的鞋子,居然呆住了。

    此时,那个女人慢慢的转过身来,很是优雅的样子,看到悦儿离她也就几步远,那女人突然轻笑出声。

    “你…你是谁?这么晚不能在走廊上走,你的鞋子太响了!”悦儿说。

    那女人没有答话,但悦儿知道她也是在看着自己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发毛的感觉顺着脊背直向上窜。

    “几更了?”那女人突然问道。

    “呃?!”悦儿根本没预料她会问话,一紧张,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了。

    “几更了?”那女人又问了一遍。

    陈悦儿这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更让自己害怕的事情,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那女人身上穿的旗袍花色,为什么却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脸呢!陈悦儿心里咯噔了一声,她隐约的感觉到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再也呆不住了,转身就跑。匆忙之际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冷笑声,但那个时候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回到值班室后,陈悦儿的心不停狂跳,她自己也根本就站不住了,勉强摸到了床沿后,身体就一下子向后倒去,她觉得自己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她清楚的看到的,那个女人是没有脸的,是看不清脸的!

    难道,真得是…鬼…

    不!不能想那个字!

    陈悦儿翻身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住,她真想自己快一点睡着,也许自己现在就是在梦里的吧,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悦儿是被墙上呼叫器的响声吵醒的,睁眼一看,外头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呼叫器上显示的病房是18号,陈悦儿匆匆忙忙的下床,向着18号病房小跑着过去。

    转过丁字走廊,陈悦儿的脚步突然滞了一下,她还清楚的记得,夜里,她追着一双华丽高跟鞋到了这里,那女人站在西窗下,悦儿看不清楚她的脸。

    陈悦儿摇摇头,努力把那可怕的一幕从脑中赶走,她是个护士,还有自己的任务。这样想着,她推门进了18号病房。

    住在18号病房的是市里有名的富翁乔连恺,但如果要陈悦儿评价他的话,只有两个字——色狼!每次同事们到他的病房去,他都会说着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还动手动脚的,真是让人讨厌。

    不过,讨厌也没有办法,听主任说,他可是交了大把的钱的,悦儿的康复医院也是一家私人医院,当然还是得要赚钱的。无奈,讨厌也得忍着,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陈悦儿勉强扯出个笑容来,轻轻敲了下门,就推门进去了。

    嗯!好大的…血腥味儿!

    血腥味儿?!陈悦儿全身一震,向里头病床上看去。

    病房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况且外头天也并没有完全亮,根本就看不清楚,陈悦儿小心翼翼的向着乔连恺的病床走过去,脚下突然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陈悦儿忙抬起脚来,地上好大的一滩……似乎是血!

    陈悦儿吓了一跳,快步走到了病床前,伸手开了灯!

    乔连恺端正地躺在床上,大睁着两眼,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的光彩,陈悦儿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死了!但她还是尖叫了起来,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乔连恺的咽喉处是一个可怕的伤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成了血肉模糊的一个洞。血似乎是从那个洞里喷涌而出的,已经染红了病床、流了满地。陈悦儿站得地方也已经全是血了。但她还是清楚地看见在病床的侧面,一滩触目惊心地鲜红之中安放着一双高跟鞋。

    华丽的金色、鞋面上镶满细碎的水钻、时下最流行的粗高跟,是呀,就是那双鞋子,夜里,陈悦儿在似梦非梦之中见过的女人脚上正穿着它们。此刻,它们安静的站在那里,在鲜红中洒下细碎的光,妖艳而虚幻,似乎是在咧开了嘴,冷冷的笑。

    陈悦儿突然觉得眼前升起一片烟雾,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ps:这几天事儿多得很,父亲生了场病,我又跳槽了,所以心慌慌的,这个故事的开始就没有写好,所以把以前那一个删除了重新在写,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个人觉得这个故事会不错,不知道大家怎么觉得,还是往下看吧!      
正文 第2章 红颜笑
    乐心正很专注的在研究着办公桌上的一双高跟鞋,连路遥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她都不知道。

    “乐姐!”路遥叫了她一声。

    “啊!”乐心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路遥以后,白了他一眼,“你吓死我了,怎么进门都无声无息的呀!”

    路遥乐了,说:“我进来好一会儿了,你看什么那么认真呀?我进来你都不知道?”

    乐心指了指桌上那双鞋子,说:“看,这就是凶器!”

    “你说什么?”路遥奇怪的看了乐心一眼,再看看那双高跟鞋,路遥的第一感觉是,这双鞋不会便宜了!“什么凶器!”

    乐心又白了他一眼说:“你就这么来了,连为了什么案子叫你来都没问问?”

    路遥苦笑了一声说:“知道,乔连恺嘛!我不觉得他被人杀了有什么好惊讶或者可惜的,我只是觉得为了那个败类浪费掉,五个月以来唯一的假期,真是很冤枉!”

    乐心此时也笑了,说:“路队,这话可违反纪律啊!不过,我也觉得他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得告诉你,这可能是咱们这么多年来,最有技术含量的案子。我尸检的时候,小朱和小黄都在,乔连恺就是被这双鞋子杀的。他咽喉的伤口和这双鞋子的鞋跟完全吻合,而且,我从右脚这一只的鞋跟上检测到了乔连恺的组织物,这一只就是凶器!”

    “高跟鞋做凶器?!什么意思?”路遥这下也瞪眼了。

    乐心笑了笑,说:“什么意思啊?牡丹花下死!”

    “女人?!”路遥若有所思的看着乐心。

    “哎,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还要再做详细检查。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双鞋子是新的,没有人穿过,或者说没有穿着它走过路。”乐心笑着说。

    路遥又看了看那双鞋子,问道:“是新的?可,这怎么使得上劲儿呀?”

    乐心皱起了眉,说:“这就是我最奇怪的地方,除非是穿在脚上踩下去,可……我要做得事儿还很多呢!不过,有一点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这个牌子的鞋子,咱们全市只有一个地方有得买!”

    就是这家叫做红颜笑的精品商店,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的两层店铺,在这寸土寸金的街区,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店面,而且装修得格外豪华,想来这里的生意一定不错。

    路遥一面想着,一面走进了那家店。

    老天!

    路遥看到的第一双鞋子,就让他的里头咯噔一下,一面庆幸,还好,他不是陪女朋友来逛的,不然……这价格谁受得了呀?!一双鞋子就已经八千多块了,想想看,八千多块钱穿在脚上,还敢走路吗?

    “欢迎!”路遥正专注的盯在那双昂贵的女鞋上时,一个声音从他后头的楼梯上传来。

    路遥回头,看见一个穿长裙的女子走下了楼,眼睛半眯着,看着路遥,表情非常淡漠。

    “哦,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我叫路遥!”路遥向她走近了几步,一面掏出自己的证件来。

    “有什么事吗?”那女人问道,表情却似乎是更加冷淡了。

    “哦!小姐,请问怎么称呼您?”路遥问道。

    那女人沉吟了一下,才说:“凌,凌霜!”

    “凌小姐,请您看看,您的店里有没有这种鞋子?”路遥掏出乐心为那双鞋子拍得照片递到了凌霜的手里。

    凌霜只是瞄了一眼,立刻说:“当然,S&B,高级货,价格却很低,一双鞋子只要五千多,这个牌子很受欢迎!”

    五千多?!这还叫低!路遥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表现出来。

    “凌小姐,能不能让我看看这种鞋子?”路遥仍然是很礼貌的问。

    凌霜终于笑了起来,说:“抱歉,这个样子的只有这一双,前几天已经卖掉了。”

    “卖了?!卖给什么样的人了?”路遥忙问。

    凌霜摇摇头,轻声说:“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客户的信息,不过,当然是男人买了去送给女人的,做女人是很好的,因为,喜欢的东西往往都会有人争着要送给你,推都推不掉。”她一面说着一面笑了起来,竟带给路遥一种极妖气的感觉。

    “水儿!”正说着,一个男人一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看见了凌霜正在与路遥讲话,愣了一下。

    “刘西,你回来了!”看到那男人进来,凌霜的表情显得热情多了,她扔下路遥,向着那个叫做刘西的男人走了过去,一边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那个纸袋。

    “你的朋友?”刘西看了路遥一眼,问凌霜,明显是戒备的口气。

    “不,不是,一位警察先生,过来问几个问题!”凌霜笑了一下,回答。

    路遥却也呆不下去了,于是说:“凌小姐,打扰您了,可能还会有些地方要您帮忙。”

    “这是我的电话,来之前请先打个招呼,我店里有客人的时候,可能不方便接待您!”凌霜走了几步,从一面的收银台的桌面上抽了一张卡片,递给了路遥。

    “打扰您了,再见!”路遥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叫刘西的男人,正从纸袋里拿出了一样的东西,抖开来是一件锦绣旗袍。

    路遥顺路到康复医院去了一趟,陈悦儿依然昏迷不醒,她晕倒时,头不幸撞到了铁床的一角,缝了几针。宁雪和娜娜已经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了,然而,唯一能提供点线索的陈悦儿现在不能说任何话,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天色已经暗了,路遥突然想念起了,泪萦煮得皮蛋瘦肉粥,所以,就直接开车去了白屋。

    然而才一进屋,路遥就发现气氛很是异常。

    澄、梵和沙悸坐在餐厅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晚饭,桌上没有路遥想喝,而怪人们也是每晚必喝的皮蛋瘦肉粥。更奇怪的是,餐桌边也没有泪萦、祖儿和阿宝,这三个号称有饭吃、何惜死的天字第一二三号好吃女人。

    “你们怎么了?”路遥看了看澄他们,问道。

    梵瞪了他一眼,说:“要么吃饭,要么滚蛋,选吧!”

    路遥只好坐了下来,沙悸此时,站起来,从厨房中拿出了一套碗筷摆在路遥面前,然后向着书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说:“阿宝,遥来了,你不出来陪遥聊几句?”

    问了也是白问,里面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

    路遥这时才有点明白了,不怀好意的笑问道:“悸,你跟阿宝吵架了?”

    沙悸苦笑一声,说:“严格上来说,我们是被抛弃了。”

    梵此时更是上火,冷冷的说:“你是来吃饭的,还是说废话的?”

    路遥知道梵根本就是纸老虎,他才不怕呢,嘻笑着说:“奇怪啊,梵,你们都被抛弃了?不可能,泪萦根本就是离了你活不了吗?难道说,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什么抛弃!”梵似乎是对路遥的话很受用,立刻说,“当然,只是偶而,她们也会痴迷上其它什么东西!”

    “而且,这一次,痴迷的有一点过分!”澄终于答腔了,也是无奈的口气。

    路遥这下好奇死了,他立刻站起身来,要走进书房去。

    “遥,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澄很郑重的说。

    路遥摇摇手,几步走进了书房。

    一进门入眼便是一台新液晶电视,线连在电脑主机箱上,电视前头就是三人花布沙发。然后,就是阿宝、祖儿和泪萦三个人的后脑。路遥看了一眼电视,老天,里面正在放一部古装电视剧,而且还是好多年前拍得台湾片《七侠五义》,没错,就是这个名儿,当时路遥也还上学呢,那时也是对这部电视剧着迷的不得了,每天不看都吃不下饭去。

    那时,孙兴还年轻,焦恩俊也还年轻,也许是扮演的角色格外的契合,所以完美的很,因此,看完了通篇之后心里眼里的却还是那个人的白玉堂、那个人的展昭。但,现在再看来,还是觉得幼稚,而剧情也没什么创意,没办法,大家都老了嘛!很难想象,这三个号称是走在时尚尖端的美女,居然现在还能为了这个着迷,真是奇怪。

    路遥一向不习惯看着人的后脑说话,所以转到了沙发前头,坏笑着站在电视机前,说:“亲爱的,美女们,我来了,你们今儿怎么了?玩怀旧?!”

    “遥!”泪萦抬头叫他时,声音阴森而可疑。

    “你…最好…”阿宝也抬头似乎是恨的咬牙切齿了。

    “滚开!”还是祖儿干脆俐落,声音一出,怀里的抱枕也跟着飞了出去。

    因为,这一下实在太快,路遥避之不及,那抱枕直接吻上了路遥的脸,虽然是软得,但祖儿丢出来的一下力量不轻,还是路遥向后退了一步,有短暂的眩晕感。路遥这一晃,也就正好闪出了电视的位置。

    于是,刚刚行过凶的女人,立时显出了花痴状,啧啧道:“玉树临风!”

    阿宝的眼睛变成了心形,叹息道:“风liu倜傥!”

    泪萦却是迷茫的表情,柔声道:“难分轩致!”

    路遥简直是被吓呆了,看见澄他们已经站在了门口,忍不住就问他们说:“这是怎么了?”

    门外的三个男人同时翻了个白眼,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自从她们下载完这部电视剧之后,我们家里就成了这个情况。虽然我很不满意,但依我们这种人,怎么也不会吃那种虚无缥缈的人的醋!”回到餐桌边坐下时,澄就是这样说的,但看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不吃醋的人应有的表情。

    “所以,遥,我希望你这次就是来玩的,因为,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能帮忙,知道吗?自从她们开始看电视剧之后,我们已经不能工作了!”沙悸扁扁嘴,说。

    “不,我就是来吃饭的,吃完就走!”路遥有点心虚的说,其实他真是想把这件案子拿来跟他们讨论一下,但现在显然不适合。

    “遥,你去约会了?怎么身上有股奇怪的香味。”这时,梵恰好坐到了遥的身边,突然皱起鼻子来闻了闻,问。

    “什么香味?!”路遥有点奇怪,抬起袖子来闻了半天,却也没闻出什么来。

    “很怪的香味啊!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有一种纸钱是用有香味的纸做成的,烧过之后就是这种味道。”梵终于笑了笑。

    “纸香味?!”路遥思索着,对了,就是那里,那个叫做红颜笑的鞋店,那个叫凌霜的女人身上的确是有一股特别的味道的。

    路遥忍不住放下筷子,开始思索了起来。

    红颜笑,虽然一切都还没有明确,可是,路遥相信,以后,他还会与那家店、那个奇怪的女人有更多的联系。

    “吃饭啊,你在想什么?”澄问他。

    “澄,祖儿都在什么地方买鞋子呢?我看到她全是高跟鞋!”路遥突然问澄。

    澄想了想说:“在天堂街上,那家店名字挺怪的。”

    “红颜笑?!”

    “哎,就是那儿。她们都在那里买鞋子。我可是劝你啊,别带人去买鞋,那里贵死,简直是杀人!知道吗?祖儿买了一双鞋,花了六千多块,可她只穿了一次就踢花了……别说了,我想杀人!”澄皱着眉说。

    路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点,他能理解,澄毕竟是他的弟弟,价值观大致相同,怎么也不可能认可花那么多钱只是为了穿在脚上踩地这种行为,真是……

    “还有,遥,你少去那个地方。祖儿爱去的,肯定有古怪,可能有什么…呃…你知道的啊,她能看见的,咱们不一定能看见!”澄又嘱咐了一句。

    果然!

    红颜笑,路遥是记住了!
正文 第3章 连环杀
    “头儿,快点来,美心别墅区,张志奇被杀了!”

    凌晨时分,路遥接到了小朱的电话,一时脑袋里头还在嗡嗡的响,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忙的下了床,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遥,怎么了?出事了吗?”跑到客厅里时,祖儿正从厨房端了吃的出来,看见路遥显然是愣了一下。

    路遥怔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昨夜是睡在白屋的。

    “怎么?你看完电视剧了?”路遥笑着问祖儿。

    “哦,没有正看到**,太帅了!哎,你跟我们一起看吧!”一说起她的电视剧,祖儿立刻兴高采烈了起来。

    “哎呀,你们呀,真是孩子气,那么老的电视剧了还有什么看头呀?”路遥无奈的笑了起来,“我有案子,不能陪你们了,早点睡啊!还有晚上吃太多不好,会发胖的!”

    祖儿笑了笑,她显然是记不得自己刚刚祭出飞枕神功,狠狠的教训了一下路遥,呃,那可是只是插曲,完全的小插曲。她笑着说:“我才不怕呢!哎呀,有帅哥看就好,就算是牺牲一点胖上几斤有什么嘛!不过,遥,我这一次不能帮你了,我没空!”

    “祖儿,快点,开始了!”泪萦在书房里急切的叫了声。

    “我来了!”祖儿立刻飞奔了进去,连跟路遥说再见都来不及了。

    路遥刚想说点什么,但一下子想起自己也有任务在身,就赶紧跑步出门。

    来到美心别墅,路遥一下子就找到张志奇住的那一栋楼,因为此时,那里已经被警车与警员给围满了。

    路遥拿出证件来,夹在上衣口袋外头,就低头穿过警戒线走了进去。

    张志奇死在客厅里,死前应该正在接电话,电话听筒就落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方,似乎就是从他手中滚过去的。看了一眼张志奇的尸体,路遥就颤抖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毕竟,他是一个刑警,见过的恐怖的凶杀场景数不胜数的,但他还是颤抖了。

    因为,他不久之前才见过了与此大致相同的死法,那具尸体现在还躺在刑警队解剖室的冰柜里。

    “也是被刺穿了咽喉,就像是乔连恺!”乐心看见路遥以后,压低了声音说。

    路遥拧着眉,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头儿,我们发现了这个!”娜娜提着一个透明的塑胶袋走了过来,拿起来给路遥看,“这双高跟鞋,就放在沙发前头,已经沾了血了,就跟那天在医院里一样。”

    路遥的瞳孔倏忽间收紧,他当然认得那双鞋子,白天在红颜笑精品商店里,他看到的第一双鞋子,价值八千多块。

    “路队,你怎么了?”乐心看到路遥的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

    “我白天时还见到这双鞋子了,在红颜笑。”路遥阴沉着脸说。

    乐心当然明白路遥在说什么,因为红颜笑这个地方还是乐心告诉给路遥的,半天才说:“路队,虽然在这里说不太合适,但我得告诉你,那双鞋子的确是凶器,但也确实没有被人穿过,我已经和小雨一起做了好几次的模拟测试,除了穿在人的脚上,那样子踩下去,其它的方法都不能产生那种可以穿透人体的力量。你说这个……你看是不是去把祖儿请来,让她给看看?!”乐心试探着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这个路遥的脸色更难看了,说:“我就从那儿来的,现在…别说了!如果没有别得要取证的,咱们先回去,开个案情分析会吧!”

    乐心看看路遥的表情,也大概猜着了些什么,没说什么就先走了。

    路遥一回去就被陈队叫进了办公室里,陈队的脸那颜色跟锅底也就差不多了,乔连恺的案子连点眉目都没有,这又死了一个,而且也是富商。他怎么能安心的办公室里坐住呢?

    “无论如何,给我把凶手找出来,今天市长都打电话来了,这样,谁还敢到咱们这里投资呀!我可不是限期破案呀,不过,你也得快点,还有不能再出事了,知道吗?!”陈队简直要疯了,都语无伦次了。

    路遥还能说什么,他根本连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还能让他说什么,而且,别是找到凶手了,他们现在连怎么杀得人这件事情都弄不明白呢!

    “陈队,路队!”小黄突然敲门进来了,看见陈队长之后有点紧张。

    “什么事啊!”陈队长问道。

    “外面有个男的,说找路队有事儿。说是来知道些线索,关于案子的!”小黄说。

    “什么?他怎么知道案子的?”路遥一紧张。

    “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小黄说。

    路遥看了陈队一眼,陈队点点头,路遥就跟着小黄一起出门了。

    “你是……”路遥看了一眼站在办公室门外的高个儿男人,紫发绿眼,打扮很是特殊,愣了一下。

    “你不必管我是谁,你认识祖儿?!”那人冷冷的看了路遥一眼,说道。

    “祖儿?你是祖儿的什么人?来我这里找不到祖儿的!”路遥的表情变得冷淡了,明显是保护的架势。

    “你在怕什么?如果我真得想伤害祖儿,你以为你救得了她?别傻了,凡人!”那人冷笑了一声。“我只想让你提醒祖儿,要她小心,这一次都是前世因缘!”

    “什么意思?”路遥听得一头雾水。

    那人再也没说话,不过又是冷冷地看了路遥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你说知道我们案子的线索?”路遥向前几步挡住了他。

    “祖儿就是你们的线索,在她想说之前还会继续死人的!我说的是实话!”那人丢下这么一句,飞快的走了,路遥虽然在他前面都没有挡住他,那感觉似乎是他从路遥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一样的。

    “头儿,你在干什么呀?人家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比路遥先进办公室的小黄等得不耐烦了,又探头出来,对路遥说。

    “不是他嘛!”路遥一惊,指着那男人远去的方向。

    “谁呀?人家在办公室里等着呢!”小黄看了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路遥郁闷极了,闷闷的跟着小黄进了办公室,但当看见了找他的男人是谁之后,这种郁闷的感觉更强烈了。

    “路警官,我是刘西,我们在凌霜的店里见过的!”那男人站起身来,向路遥伸出了手。

    路遥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刘西的手很冷,但手指修长,而且手很有力,看他整个人的气质,感觉他更像是个艺术家一般地。

    可是,刘西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路遥有点奇怪,因为在刘西第一眼看到自己时,自己分明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敌意呀!

    “我是来送点东西给您的!”刘西说着,便沙发旁边的地上拿起了一个纸袋,递到了路遥的手中。

    路遥看着那个袋子,实在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因为他分明又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冷意,只有在白屋他曾经感觉到那种冷。

    路遥赶回白屋时已经是凌晨了,他带来了刘西给他的那双高跟鞋,当然还有早餐。

    但,路遥并不觉得自己有吃早餐的心情,他的思绪仍然乱得很。

    刘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请路遥把这双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高跟鞋送给祖儿,路遥不知道刘西是怎么认识祖儿的,只是他离开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队的人都似乎是被定格了,他们都不知道刘西是怎么走掉的,更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让刘西走掉。那感觉差劲至极,似乎是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就那么坦然的溜走了。还有那个紫色头发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出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当祖儿这个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提起时,路遥就不得不正视了。他不想打扰祖儿的平静生活,也知道祖儿根本不属于他的生活环境,但,他没有办法!

    路遥一直知道自己不能像弟弟澄那样的生活着,用父母的话来说,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其实离得很远。澄一直就不能像是平常人那样的生活着,而路遥却只能像平常人那样的生活。路遥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他还是为澄而高兴着,因为澄的身边有祖儿,那个祖儿也许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多看她几眼,都会偏爱她几分,甚至会嫉妒着站在她的身边的男人。然而,她却只看着澄,只对着澄微笑撒娇,而流泪却也只对着澄。路遥当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祖儿时,她看似专注的与他谈话时,眼光略过了面前的他,投到了正远远的站着的澄的身上,温柔似水。

    如果能够选择,即使拿出路遥的生命来换取祖儿和澄的宁静生活,他也是愿意的,可是,他不得不来打扰祖儿的生活了,因为,他手中那个案子,也许最简单的破案方法就是让祖儿说话,不过,这是个赌博,因为也许最难的方法也是让祖儿说话。

    祖儿阿宝和泪萦看了通宵的电视,也不过是看完了一部而已,这个时候,开始有点饿了,在看下一部之前,最好还是先吃饱、睡个好觉,然后再继续沉浸在看帅哥的愉悦心情中。

    然,她们显见是得罪了人,那三个大男人居然都在睡着,理都不理她们,这可真是……

    正在她们准备猜拳决定谁下厨做早餐之时,路遥来救命了。

    “遥,有没有人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来着?”祖儿一边吃还冒着热气的牛肉灌汤蒸饺,一边谄媚的对路遥笑,但看上去没什么诚意。

    路遥漫不经心的答道:“有啊,你不就才说了吗?”

    祖儿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傻傻地说:“对呀对呀,我不就刚刚才说过吗?”

    阿宝立刻白了祖儿一眼,侧脸看见路遥椅子旁边放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纸袋,问道:“遥,你还带了礼物来?!”

    “哦,是有人托我带给祖儿的!”路遥拿了起来,递到祖儿的面前去。

    祖儿一惊,奇怪道:“我和你还有共同的朋友吗?”

    “不!不是我的朋友,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认识那个男人,但他认识你,而且,还知道我也认识你!”路遥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严肃了。

    “那也许是因为我太有名了吗?”祖儿笑了起来,开心地打了个纸袋,然后就跟着尖叫了起来。“Jimmychoo,老天,戴安娜王妃的御用品牌,我怎么会有这么有钱又有品位的朋友!”

    那双高跟鞋,虽然仍是夏天的样式,紫色皮革闪耀着神秘的光彩,高度惊人的细高跟,侧向着人时展示出完美的弧度。路遥当然知道那双鞋子肯定不是便宜货,但也万万想不到是戴安娜王妃的御用。

    “Jimmychoo?真得是Jimmychoo!”泪萦瞪大了眼睛,忙放下筷子用手接过那双鞋子来,仔细的在手中观赏着,还带着梦幻一般地表情。

    “虽然我觉得花一千英磅买一双鞋子实在是白痴的行为,但不得不说,这一双是极品!”一向刻薄又精于理财的阿宝,清清嗓子说。

    但路遥看出来了,阿宝其实也很喜欢这双鞋子,喜欢的程度不会比那两个已经痴了的女人差,其实她自己可能也已经痴了。

    不过,让路遥惊讶的是阿宝说出的价格,“你说这双鞋子值一千英磅?!”

    “这是今年的春夏新款,便过季了,可能也要去工作室专门订购,而且,你得是有身分或者名气的人,当然最好是王室成员或者富家女。每一双鞋子都是量脚订做,而且很多地方都得要手工处理,自然价值不菲。而且,新款鞋子的价格应该是比普通价格还要上浮个不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对!所以,这双鞋子可能值一千二三、甚至一千五百英磅!如果按照一对十五左右的正常兑换牌价,应该是两万块左右吧!老天!”阿宝详细的解释完,然后自己也叹息了一声。

    “老天!”于是路遥也叹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如果是祖儿要求,即使是二十万的鞋子澄也会出钱把它买下来,但这根本就是离谱,按照一般人的价值观,都不会赞同把大把的金钱砸向一双只用了两根带子就完成的鞋子上吧?

    “遥,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他为什么不亲自来送给我?却要送去给你呢?那不是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能当面去感谢人家多遗憾啊?”祖儿问路遥,奇怪越是这种时候,祖儿的脑袋似乎平时清楚了一些,不再是一团浆糊。

    “是为了示威!最近发生的凶杀案,你们一定没有听说吧?凶手就是用高跟鞋杀人,而且是很高级的高跟鞋,祖儿,你知道红颜笑的是吗?”路遥答道。

    祖儿的眼光突然一转,身体向后倚上了椅背,说:“澄,我困了!”

    随着祖儿的话,澄的身影在楼梯上出现,带着微笑慢慢走下来,手里还拿了条毯子。祖儿站起来跑到澄的身边去,澄就抖开毯子将她包了起来,说:“咱们睡觉去!”

    路遥很懊恼的站了起来,叫道:“澄,祖儿得告诉我,这很重要!”

    澄看着路遥,笑眯眯地说:“遥,你有黑眼圈,趁现在还不太早,你也睡一会儿吧!休息一下,才能破案是不是?”

    路遥就火了,说:“你别跟我闲扯,我是在说正经事!”

    澄无辜的笑,说:“我也很正经啊!听着遥,祖儿现在想睡觉。我很高兴她能从那不靠谱儿的宋朝回归到现实,所以,我们必须先让她睡觉。而且,祖儿现在不想说。你知道祖儿的,你越问她,她越就不会说,逼得紧了她还会捣乱。这两种结果,你想选那一个。”

    澄的话还没说完,阿宝和泪萦已经拍着手笑了起来,直说“经典!”

    路遥想了想,澄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祖儿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了,这种情形下,他也只好投降了!

    “好,我也去睡,不过,等我们都睡醒了,祖儿,你得告诉我!”路遥无奈地说。

    “希望我一睡不醒!”祖儿在毯子里,闷闷地说道。

    “祖儿!”路遥瞪眼。

    “嘿嘿,开玩笑的,别生气!”祖儿吃吃地笑了起来,但已经被澄挟持着上楼去了。

    阿宝和泪萦对视一笑,说:“我们也去睡觉吧,遥,不用送你去客房哦?”

    “不用,我认得路!”路遥没好气的说,也忿忿地跟在她们后头上楼去了。

    那双华贵的高跟鞋就安静的立在餐桌上,在一堆仍然冒着热气的美食中间,依然展示着它独有的奇特魅力,却留下了一个难解的谜。
正文 第4章 雪红?!血红!!
    陈悦儿醒了!

    路遥在朦胧中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宁雪这样说,于是睁开眼,看见窗外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的天色。老天,他居然睡了一整天。白屋虽然破旧,但却是最像家的地方,只要一躺下来,就算外头山崩地裂了,都能安稳的睡,真是幸福!

    “遥,你醒了!”路遥才一下楼,就看见祖儿蹦蹦跳地走了过来,对着路遥笑嘻嘻地。

    “你怎么不叫醒我?”路遥挺无奈的问她。

    祖儿眨眨眼,笑着说:“打扰人睡觉死了会被下油锅的,我可不能冒险。”

    路遥看着祖儿,真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笑好,说:“你别瞎扯了,什么下油锅呀?好像你真见过一样的。”

    “我真得见过呀!真的!”祖儿不依的叫了起来,好像对路遥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而感到很生气。

    “我相信,相信还不行吗?”路遥开始头疼了。

    “哼,你这根本就不是相信我的态度,你就不相信,总是不相信我!”祖儿就跟在路遥的后头,嘴里不停的抱怨着。

    “行了,大小姐,放我一马吧!说错话了还不行吗?”路遥简直是要疯了,哀求祖儿时,眼光可怜巴巴的。

    祖儿这时才笑了,说:“跟你开玩笑的,真没意思,这样你就不玩儿了。”

    路遥翻个白眼,说:“我是没空跟你玩儿,我得走了,去康复医院。”

    “遥,你病了?不会吧?”祖儿瞪大眼,一副关心的样子。

    “没有,我们案子的证人醒了,我得去看看。”路遥笑着答她。

    “哎呀,你今天满脸黑线,一定有坏事儿,别去了,外头还下雪了呢!”祖儿口无遮拦地说。

    “下雪?!今年气候反常呀,还没入冬吧?”路遥惊讶的问,忙走到窗边往外看着,果然外头雪花儿细细密密,已经盖住了地。

    “你也喜欢下雪?澄也喜欢!”祖儿在他后头笑着说,“来吧,先喝粥,皮蛋瘦肉粥,泪萦正在煮着呢!”

    “对了,澄呢?”路遥看了看,只有阿宝自己坐在大沙发里喝茶。

    “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都有几个钟头没见了,别理他们,咱们自己吃好了!”祖儿又嘟起了嘴。

    路遥知道,如果一直让祖儿这态度下去,估计澄今晚又有得受了。虽然很想喝皮蛋瘦肉粥,不过,路遥还是要先工作。

    “粥给我留点儿,我很快就回来。”路遥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出了门。

    泪萦此时正从厨房里出来,问道:“遥怎么走了?他还是不出门的好!”

    “哎呀,不会有事的!”阿宝懒懒地接过话来,“咱们还是快吃饭吧,管他那么多呀!他怎么说都是路家的人,你真得以为遥是个白痴吗?”

    “可是他怎么看都很像是个白痴呀!”祖儿很认真的说。

    阿宝摇摇头,叹息道:“我早说过,如果祖儿你也会看人,地球都已经倒转了。”

    “你说得是不是人话啊!”祖儿尖叫道。

    “祖儿,阿宝,你们够了吧!有什么好吵的呀!来边吃饭边说吧!”泪萦忙摇摇手,也有点无奈了,她还真是拿这两个丫头没有办法。

    “泪萦,我都开始担心了,遥的脸上真得有黑线呀!不是霉气上升是什么呀?”祖儿跳到泪萦的身边去,似乎是要拉拢一个同盟过来。

    “没关系的,你觉得师父和师母会那容易的让遥出事儿吗?放心吧!如果吃完饭遥还不回来我就去看看,他说要去什么地方呢?”泪萦柔声说。

    “康复医院!泪萦,你愿意去最好,你不怕冷,哎呀,下雪呢!我都快冻死了!”阿宝缩缩脖子,笑了。

    “对哦,那双高跟鞋要留到明年的夏天才能穿喽,真是的,能折磨死人了!”祖儿也娇笑了起来。

    泪萦只是安安静静的为她们分好筷子,安安静静的笑着。

    陈悦儿一直瑟缩在病床的一角,尽量离宁雪和娜娜更远一点。

    宁雪和娜娜对视了一眼,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陈悦儿从清醒后,第一眼看见她们时就激动的发了疯般地。只要她们微微一靠近,就不停的扑打着,哭喊着。没办法,她们只好把医生护士们都找来,然而,很奇怪的,当看到自己的同事们时,陈悦儿又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就开始长时间的不言不语,缩到了床角。

    “陈护士,我们真得是警察,我们只是想从你这儿了解一点情况,也想帮助你!”娜娜柔声劝慰道。

    陈悦儿身体前后摇晃着,看都不看娜娜一眼,显然也根本没听进去她所说的话。

    “陈护士,你看,我知道你很害怕,其实有的时候,把心里话对别人说一说,你也会好受一点的!”娜娜仍然没有放弃努力,“悦儿,你是个护士,你比一般的女孩子都更加的紧张呀!悦儿,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来强迫你。但是,你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很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帮帮我们吗?”

    陈悦儿突然缓缓地抬头,看了娜娜一眼,笑了一下。

    宁雪和娜娜交换了一个带着惊喜的目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娜娜于是慢慢的靠近了一步,保持着温柔的声音说:“悦儿,你能听见我说的话来是吗?悦儿,你头上的伤还痛吗?”

    “不,已经没事儿了!”陈悦儿居然答应了一句。

    “悦儿,我为你削个苹果好吗?”宁雪也凑近了一点,问她。

    “谢谢!我想吃!”陈悦儿又答应了一句。

    太好了!

    宁雪和娜娜心里一阵兴奋,这就代表陈悦儿开始不排斥她们的接近了。宁雪忙忙的从一边桌上拿起了水果刀和一只鲜红的蛇果,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陈悦儿病床边,开始为她削起苹果来。陈悦儿没有喊,反而是带着微笑很专注的看着宁雪削苹果的动作,半晌轻声说:“小心点,不要把苹果皮削断了,她们说如果可以连续不断的削完一个苹果,就能找到梦中的白马王子!”

    “是真得吗?那我可得小心点,别把它削坏了!”宁雪笑了笑说。

    娜娜觉得此时正是好机会,趁机问道:“悦儿,那天怎么就你一个值班呀?”

    “护士长家里有事,临时换的班。”陈悦儿很平静的回答。

    “哦,你胆子可真大,我总觉得医院的晚上有点渗人!”宁雪装做闲聊的样子接了一句。

    陈悦儿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皱着眉说:“那天真吓人,你不知道,我一出去走廊的灯全都灭了。不过,我还是看见她了。她穿了一身旗袍,轻飘飘地,还有那双鞋,那么亮!”

    “她?她是谁呀?你的病人?!”娜娜忙问。

    “不是,她不知道是谁!走在走廊里时,声音那么响,就在那个拐角站住了,回头看着我!她…她是没有脸的,她没有脸!”陈悦儿突然激动了起来。

    娜娜忙用手抓住了陈悦儿,说:“悦儿,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都在这儿呢,你不用怕啊!我们都在!”

    陈悦儿的眼睛却还是瞪得老大,尖声说:“他躺在床上,全是血,那双鞋,那双鞋就站在血泊里。我没见过那么多血,从来都没见过!是她,肯定是她,就是她的鞋子!”

    “悦儿,你能不能想一想,她什么样儿,好好想想,是因为太黑了,没看清对吗?”宁雪削苹果的动作停下了,她身体前倾离陈悦儿更近了。

    “不,她没有脸,她没有脸!你…你听,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脚步声!”陈悦儿的眼睛瞪得老大,眼里全是血丝,她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啊,她已经在门外了,在门外了!”

    恰在此时,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啊!”陈悦儿凄厉的尖叫了起来。

    路遥推开门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寒光一闪,然后就是炸开的血色,几乎与血色同时炸开的是娜娜的尖叫。

    路遥呆在那儿,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眼前出现的居然这样的副情景。

    宁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悦儿,此时陈悦儿的左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刀,沾满了血的刀。那把刀原本应该在宁雪的手上,原本它应该帮助宁雪一点点削开蛇果鲜红色诱人的果皮。然而此时,它却染上了更鲜地红火热的红,那是宁雪自己的血。

    就在刚刚路遥敲门的瞬间,歇斯底里的陈悦儿突然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宁雪手中的水果刀就被陈悦儿抢进了左手,又不知是怎么地一挥就扎进了宁雪颈部,更不知道是怎么居然一击刺穿了宁雪的颈部动脉。

    宁雪还是努力瞪大了眼睛,但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了,眼前陈悦儿的脸开始摇晃着,慢慢的很难拼凑成一个完整,娜娜的长发垂在了自己的脸颊痒痒地,她想伸手拨开那头发丝儿,自己的手却不知道放在哪儿了。宁雪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混乱了。她听见了娜娜惊恐的尖叫、后来又加入了路队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他们似乎都在对她喊着什么,但她就是听不清了。

    宁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沉下去的,而不一会儿却又浮了上来,最后,她听到了一声冷笑,那冷笑声似乎是从陈悦儿那里发出来的,但她分不清了,然后就是完全的寂静。

    “宁雪,宁雪!医生,医生!”路遥抱着宁雪的身体,他冲过来时,宁雪正向后倒向地面,他虽然接住了她,但感觉她完全是向下的力量,大得他也支撑不住,而跪到了地面上。

    娜娜仓惶的跑了出去,大声喊人。

    而路遥却眼睁睁的看着,血从宁雪颈部的伤口不断的涌住,他用手按住伤口,再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染红了衣服,又流到地上。那一瞬间,死亡的印记很清晰的在路遥心头浮现,虽然他拼命咬牙控制自己不可以想那个字儿,但,他根本就忍不住。

    宁雪就在他怀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属于她的生命的温度,那一刻一种熟悉的颤栗感觉让路遥麻痹,曾经也有一个女孩这样的躺在她的怀里,她曾说过她很爱他……

    “起来宁雪,要什么我都给你!宁雪,睁开眼,看看我!”路遥急促的低声唤她。

    “她死了~~死了~~”陈悦儿摇着头,缓缓后退,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要干什么?!”娜娜进来时,见陈悦儿已退到了窗前,无法控制的吼了一声。

    陈悦儿却突然凄厉的一笑,转身开窗,一头就栽了下去。

    “啊!”又是一阵尖叫声,而这阵尖叫来自陈悦儿的同事们。

    娜娜却顾不得这里了,她一面向楼下奔去,一面掏出手机来向队里汇报,他们这里已经完全失控了。

    雪已经积了不浅的一层,陈悦儿静静躺在住院部前面的雪地里,血融化了雪,染红了地。

    娜娜冲下来时,不只看到了陈悦儿,还有泪萦穿着白色长裙静静的站在那里。

    ps:那位叫做陈悦儿的亲亲,对不起了,为了故事让你牺牲了一下,真得,我很抱歉!这几天因为生病、工作却还是很忙没有安心来写,今晚偶然有灵感了,所以就写成这样了,请大家原谅一下吧!我会坚持更新,写完这个故事,请放心!      
正文 第5章 再见了,泪萦
    泪萦站在那里,那一身的白与那雪、与那冷极端的相衬。

    娜娜见过泪萦不少次了,在她的印象里,泪萦永远都是温柔可亲的,虽然她也神秘,虽然她也怪异,但她却永远都是暖暖的,她不会这样的冷。

    “路遥在哪儿?”泪萦的目光从陈悦儿的身上抬起来,落在娜娜的身上时,冷r 让她打个了寒颤。

    “他在楼上病房,泪萦,宁雪她死了!”娜娜说着忍不住还是哭了起来。

    泪萦低下眼帘,看了一眼地上的陈悦儿,问道:“是她吗?”

    娜娜也看了陈悦儿一眼,把头别了回去。

    泪萦迅速的蹲下身子,手放在了陈悦儿的头部,但离开了一段距离。娜娜似乎是看到了泪萦的手像是发出了微光,然后,她又很迅速的站起了身,转头就往病房里跑了进去。

    “泪萦!你去哪儿?!”娜娜一愣,但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泪萦根本没有问路遥在哪间病房,她原本也不需要问,她只知道自己要知道。

    路遥倚在走廊的墙上抽烟,狠狠地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宁雪那里已经不需要他了,这里是医院,这世界上比警察更会处理死亡事件的也许就是医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职业呢?!

    路遥低下头,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正在流泪,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失去同事,他也知道当他选择了做刑警,总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很多的时候会是身边的同事,偶尔会是自己,那很少见,因为遇到是自己的时候,就不会有下一次了,天知道,路遥现在就希望不再有下次了。

    “现在后悔吗?应该还来得及!”一个声音温柔的在路遥的耳畔响了起来。

    路遥惊愕的抬眼,看见在走廊尽头处,一个穿着锦绣旗袍的女人正翩翩的走来,路遥很确定那是一个活生生地人,因为他听到了从她脚下传来的清晰的脚步声。

    “你?!”路遥眯着眼睛看那似乎是从雾中走出来的女人。

    “对,是我,凌霜,我们在红颜笑见过一面的,你不记得了吗?”她微笑着说。

    “那个男人,到刑警队找我的……”路遥突然说。

    凌霜笑了,说:“是呀,是呀,那个男人!他叫刘西,我想你应该记得他的。那一天,你也见过他。哦,对了,祖儿收到我们的礼物了吗?她一定喜欢的发了狂吧?一定是的。那可是我们经心选择的礼物呢!”

    路遥直起腰来,他紧绷了身体,对于面前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女人,他充满了戒备。

    “你怎么会知道,祖儿是我的朋友?”路遥冷冷的问她。

    凌霜笑了,说:“我如果说我什么事情都能知道,你一定会相信吧!毕竟,你有那样的一群朋友,你应该什么都相信的是吗?”

    “不,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能看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只能相信我的生活。”路遥回答道。

    凌霜笑了起来,说:“真是…很有主见的…一个凡人!”

    “做凡人有什么不好的啊?”泪萦的声音仿佛是从天籁传来一般地,她微笑着从一团水气中显身出来,白衣胜雪、不柒纤尘。“水色,好久不见了!”

    “泪萦!”路遥突然在这里看见了泪萦,自然是一惊。

    “楚小姐,真得是好久有到我那里去光顾了呢!楚小姐是不是因为我的鞋子款式不合您的心意呀?”凌霜的脸色瞬息万变,立刻就成了一脸媚笑。

    “不会呀,水色,你那里的鞋子还真得是很合我们的意。不过,水色现在看来,你做人的人品就差了点。”泪萦依然是在笑着的。

    “那也难怪了,我原本就不是人了!”凌霜笑得更媚了。

    “我们都一直没发现呢!”泪萦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靠近路遥的地方。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发现,祖儿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你说我为什么要花那么钱、费那么多工夫来送那双鞋子给她。我其实不是一直都在告诉你们嘛!”凌霜摇摇头,显然是带着点轻蔑的表情。

    “算了,祖儿做事,总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她!”泪萦也摇摇头。

    “泪萦!”路遥拉了泪萦一把。

    泪萦笑了笑,贴近了路遥的耳畔,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但说话时的口气却很是坚决。

    “待会儿,如果她动手,你就先走,去找他们,先别插手这个案子!”

    “什么?!”路遥惊讶的看着泪萦,泪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好像是很不自信的样子,但是从来都没有这个样子过呢!

    泪萦只是对他笑了笑,又向着凌霜走近了几步,说:“水色,咱们也算是有交情的了。买个人情给我,把这两个魂交给我吧!”

    “好啊,反正,现在我要这两个也没用了!”凌霜一挥手,身边突然现出了陈悦儿和宁雪两人的身影,但她们似乎靠近不了路遥站得这个方向,只能在离路遥隔着一几步的地方游移着。

    “这里,你划了界线?”凌霜的眼睛突地瞪大了。

    泪萦笑着说:“幸好,跟阿宝学了这一招。你我都走不了了,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好不好呢?”

    “想跟我同归于尽来救这个凡人?楚泪萦,你睁开眼看看,他是那个凡人,不是神子。你值得?”凌霜冷笑了一声问道。

    泪萦摇摇头,说:“你错了,咱们不必同归于尽,照老规矩,你自己死,我还得留下来打开界线,收走这么多的魂呢!”

    “老规矩?!”凌霜一笑,“你怎么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遥,趁现在,走!”泪萦突然喊了一声,自己却飞身而起,向着凌霜的方向冲了过去。

    “泪萦!”路遥喊了一声,就要冲过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路遥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忽地一声飞了起来,直撞了出去。

    “啊!”

    “出什么事了!”

    “救人啊!”

    一阵嘈杂而尖利的喊叫声,让路遥头疼欲裂,然后,他的身体重重的撞上了墙,就昏迷了过去。

    雪夜,高档商业街后的小巷子,一只手悄悄的伸起,推开了一扇窗子。熟悉的人才会知道,这里是城里最著名的精品鞋店红颜笑的后窗。雪顺着那一条推开了的窗缝飘进去,半晌没有动静之后,那只手的主人终于显出真容。

    长发、比雪更冷的脸部线条,自然是梵。

    梵侧身倚住了窗台,左右看了一眼,又往窗子里头看了一眼,然后俐落的翻身而入,落地时不小心碰到了点什么,幸好梵手还是很快的,忙伸手捞住了,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就随手放在一边不太碍事的墙角。

    该死!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作贼呢!梵在心里嘀咕着抱怨了一声。

    其实,当路遥提及了红颜笑,又为祖儿带来那双鞋子之后,。他们就已经对红颜笑这个地方产生了很大的疑问。他们当然知道,红颜笑这个店里住得是两个什么人物儿,所以,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然而这个时候祖儿阿宝她们是绝对不可靠的,正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那两个家伙才能一直在这个城市里逍遥,依着梵的意思,早就把他们收拾掉了。

    所以,今晚,他们三个大男人,做了一回贼!

    一般来说,梵都是三个人点儿比较背的一个,他居然抽到了最短的那支签儿,所以只好来做这种可怜事儿,想办法从里面打开门。

    没有人?!真奇怪!

    时间还不是太晚,怎么这么早就关门歇业了,不太寻常。不过倒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好机会。

    梵对红颜笑也算熟门熟路了,很快就绕出了那间杂物房,来到了大门处。

    “梵!梵!你弄好没有,外面很冷的!”沙悸的声音传来,虽然小但也还是很清楚。

    梵就想,沙悸这家伙,这魂音术可是比梵自己运用的纯熟多了。

    “这个门锁很复杂,我根本就弄不好,你们还是走发老路吧!我在那个小门前面帮你们把风!”梵不耐烦的说。

    “也行,不过,你想个办法在这大门前头做个领域,就算他们回来咱们也有时间溜!”沙悸说。

    “好吧,好吧,你们快点儿!”梵更加心烦了,依着梵的意思,就直来直去来收拾了他们就是,非要拐来拐去。他今天一直心慌,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沙悸和澄进来时,梵正在门边,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还真有点作贼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呀!”澄小声的调侃了他一句。

    “我都不知道咱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可做的,他们都不在,咱们还能怎么样?”梵不满地问他。

    “他们在不在都没有关系,我们只要闻一闻,就能知道他们做过了什么。”澄笑了笑,说。“你不觉得,知道一些别人不愿意公开的秘密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你这个人…”梵摇摇头,这个家伙,早就知道他是没安了什么好心的。

    而沙悸却没有时间跟他们闲扯,他躬下身子,手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半天,才说道:“梵,不对,这里好像是留过些字!”

    梵忙走了过去,低下头,仔细的眯着眼睛在找着什么,但在这里黑暗里又能看到什么呢?不,当然能看到,他们永远都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用得是心眼。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施咒的法坛!”沙悸低声说。

    梵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自己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金色,他再次低下了头,眼前黑暗中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四边形,里头隐约写着些怪异的文字,梵突然认出那是梵文,没错,他看过无数的文字正是用梵文写就的。

    “澄,悸,这个是…”

    “怎么了?!”澄和沙悸却是只能感觉得到,却不能清楚的看见的。

    “写着泪萦的名字!”梵心里不详的感觉更重了。

    沙悸眉头一拧,突然说:“我觉得不好,快回去!”

    “别动!”澄突然拦住了他们。

    “澄?!”沙悸和梵都很惊讶的看着澄。

    澄左手向前,手中一道银光冲出,屋子里的灯竟然都亮了起来,这里哪里还是一个精品商店呢?根本就是一个咒符搭建起来的囚室。

    “看来,咱们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澄冷笑了一声。

    祖儿和阿宝在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泪萦和路遥回来,澄他们也踪迹全无。实话说,祖儿和阿宝都是受不了寂寞的人,况且还总有坐立不安的感觉,这真让人难受。

    “不知道他们都搞什么去了,不会丢下我们去吃宵夜了吧?”祖儿趴在窗台上,口气闷闷地。

    阿宝哼了一声说:“都说了,别提吃,你一说我就觉得饿了。”转而又笑了,“祖儿,咱们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来着?”

    但祖儿没有回答她,她眼光专注着看着外头的雪夜,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突然她推开了窗户,一只手伸了出去,仿佛是在接着雪花儿,接了一会儿,又收回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沾得雪在温暖的屋里慢慢的融化。

    “你到玩得挺好!”阿宝走了过来,翻个白眼,显然是觉得祖儿这种玩法儿挺无聊的。

    “阿宝!”祖儿叫她,声音都已经变了调,仿佛是被什么吓着了。“你看!”

    阿宝很奇怪的看了祖儿一眼,再低头去看她的手,那上面竟然是一片血红!

    “祖儿,怎么了?”阿宝忙抓起祖儿的手来,惊问道。

    “是……是雪!”祖儿迟疑的指向了窗外。

    阿宝忙也冲到窗前伸手出去,停了不一会儿,手上就覆上几大片雪花,她也收回手来,仔细的一瞧,果然,雪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红色的。

    “红雪夜,引魂灯灭。唯余爱恨成灰烬。曾愿此情不离,誓言成空!”祖儿颤抖的念出这几句。

    阿宝脸都变了色,突然两手向天,喊道:“天神借道!”

    突然一道金色光柱投下,祖儿和阿宝都在这金光里消失了。

    泪萦和水色仍然被困在界线里,这是泪萦设下的界线,虽然不及阿宝的界线那般辣,但却也不是什么人能够突破得了的。

    但,泪萦觉得很累,她觉得自己似乎是不能控制引魂灯了,引魂灯在空中随意的跳,她竟然也能感觉到了引魂灯的冷,仿佛是要把泪萦自己的魂也引向黄泉。然而,泪萦她哪里有魂呢!

    凌霜却丝毫没有落下风,她得意的笑着,指向泪萦的手一分也没有抖动,五指之间涌出的红色雾气,让泪萦直觉得晕眩恶心。

    “怎么会这样?”泪萦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一了句,但怕倒是不怕的,泪萦想,依着自己做引魂使的千年功力,应该也不会落败的。可,不能再跟她耗时间了。

    泪萦念了一句咒,从空中招回了引魂灯,将它压回到自己的右手心,与引魂灯合一的一瞬,力量就会倍增,泪萦趁机使出息的绝杀“红尘尽”,那就是杀活人、也是取生魂方法。虽然泪萦一向很慈悲,从来不愿意剥夺世人的生命,可是,当她感觉到了凌霜身体里头的强大邪气,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可选择了。

    凌霜却侯更得意了,她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她从容的笑道:“楚小姐,你是不是也太自信了!红尘尽,你不是从来不用这一招的吗?会不会生疏了呢?”

    “水色,我再留不得你了,你先去,我会到黄泉向你赔礼!”泪萦的确自信,便是修仙的人也躲不过这红尘尽。

    “泪萦!收手!”阿宝突然从空中出现了,她手中拿的正是四海之刃。

    泪萦却没有听见,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能收手,一旦精力不够集中,而失手,反噬回来的力量也许会毁了引魂灯。

    凌霜眼中红光一闪,突然地大喊了一声,随着那声喊,界线之中红色更盛,泪萦的那一抹白瞬间便被淹没了。

    “泪萦!”祖儿尖叫了一声。

    阿宝挥起四海之刃向着那界线砍过去,界线应声而破,红色也在四海之刃卷起的风气之中消散了。

    泪萦突然飘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应该是有引魂灯的地方,现在是一片莹白色的粉末,渐渐变成了刺眼的红,那是泪萦自己地血。

    “楚泪萦,我早让你看看今晚是什么日子!”凌霜仍被一团血雾包围着,显得妖艳而虚无。“红雪夜,红雪夜!你的引魂灯最大的禁忌是什么?是红雪夜。”

    泪萦当然记得,她打碎了引魂灯那天,正是一个下着雪的冬夜,是怎样的群魔乱舞的场景,无辜的人死难,然后因为怨恨而化成更凶恶的魂。四下飞溅的血光,染红了天地,染红了漫天飞雪。

    于是,佛说那是引魂灯的禁忌,当飞雪转做枫红,引魂灯碎身成灰!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惹人憎恨者死,天地为之一笑;慈悲者死,天地为之一悲;无辜者死,天地为之一哭;胆怯者死,天地为之一叹!这四个人一死,将身染红秋日雪。我要得就是引魂灯灭,要得就是你化灰!”凌霜狂笑了起来。

    “你也给我去死!”阿宝双目也变得通红,一剑便劈了过去。

    那团血雾须臾散尽,凌霜却已消失不见,只闻那得意的狂笑声凭空传来。

    阿宝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冷冷的扫过凌霜丢下来的魂,乔连恺的魂,惹人憎恶的家伙;张志奇的魂,他生前修桥补路是个善人;宁雪的魂在哭,她是何苦无辜;陈悦儿仍然在发抖,至死还是害怕着。就是他们四个人,生前是毫无关联的四个人,却无意的成为了泪萦的绝境。

    阿宝已经崩溃了,一剑挥出,那四个魂惨叫了声,散成了微尘。

    “泪萦,泪萦!”祖儿紧紧的搂住了泪萦,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掉一样的。

    “祖儿,我没事儿!我要回家!”泪萦轻笑着说。

    “阿宝!泪萦要回家,我们要回家!”祖儿哭着叫阿宝。

    阿宝没有犹豫,含着泪施出天神借道术。

    “如果,我不见了,能好好照顾梵吗?”泪萦依在祖儿的怀里轻声说。

    “泪萦,你不会的,等他们回来啊,他们会把你治好。什么禁忌,咱们百无禁忌!”祖儿不停的流着泪,但还要装做轻松。

    “祖儿,这是我的报应!”泪萦笑了,多么可爱的祖儿,这个时候了还能让人宽心,“从那一次打碎了引魂灯,我就注定要有报应了。多活了这么久,我很知足!”

    “泪萦,别说傻话,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可能你真得会灰飞烟灭的。”阿宝着急的喊着,她正手忙脚乱地帮着泪萦止血,现在血从泪萦的全身好几处伤口涌了出来,引魂灯爆裂,还是在泪萦施展红尘尽地时候爆裂,那种力量大得惊人。泪萦仍然是借了凡人的躯体,根本就不能承受这种力量,几处血管都已爆开了,那身白衣已经变成了红的。

    “泪萦,我在这儿,澄在这儿,我倒看看是什么天神、什么仙敢把你收走。就算是佛来了我也不会怕,泪萦,我会看着你,谁都不准带走你!”祖儿喊道。

    “对,泪萦,你得等着梵,你不丢下他,你答应了智师父,要好好照顾他,好好看着他。”阿宝的泪也直往下淌。

    梵!

    听见了梵的名字,泪萦渐渐失去的意识又恢复了些,对呀,她怎么能放手呢?怎么能不跟他告别呢?

    “只要你坚持,仙灵不离开这个身体,身体就不会坏,只要身体不坏,我们就会有办法!”祖儿也为泪萦鼓着劲儿,一面手贴着泪萦的胸口,将自己的阳气传进了泪萦的身体。阿宝知道那样对于祖儿来说伤害原比泪萦来得大,但这个时候,她绝说不出阻止的话来。阿宝知道,如果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即使是搭上了自己的命,也要救回泪萦。她们不止是朋友伙伴,她们曾经许下了同心同命的誓言。

    誓言成空?!

    阿宝心里突然闪过了这一句,又拼命将它从脑海中挤了出去,怎么会成空呢?她们许下的誓言一定会实现,天都不能阻止!

    “我怕你们要失望了!时辰已到,请仙子仙灵归天!”冷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紫发、幽深的绿色眼睛,正是那个神秘的来,又神秘的去的井玉。

    “你来做什么?”祖儿放开了泪萦,缓缓地站起身来问。

    “我只是个使者,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祖儿,我让你的朋友提醒过你了,为什么你总是不听呢!不过,这是天意,你也参不透是吗?”井玉神情中稍稍有些悲哀的颜色了。

    “天意?我祖儿从来不听什么天意?泪萦是我们的,她死她活,都得依着我们!井玉,你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记旧情,如果你敢动手……”祖儿一字一句的说,从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心思,这时,妖冶妩媚却很可怕。

    井玉皱眉道:“祖儿,我不想跟你动手,请让我带仙灵走!请让开!”

    “如果,我说不呢!”祖儿一笑,很是邪恶。

    阿宝一手飞快的点住了泪萦的几处命门,一面冷冷地说:“臭道士,你最好快滚,泪萦的仙灵,我们不会给任何人。但是惹毛了祖儿,我怕你的命也得留在这儿!”

    井玉面色一沉,突然腾空而起,想要跃过祖儿,去抓泪萦的身体。祖儿反应却似神速,一把抓住了井玉,五指动力,硬生生的把他从半空拉了下来。井玉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站稳,惊讶地看着祖儿。

    “我早说过了,缠人的办法,我有很多,你很想试试吧?”祖儿冷笑了一声,印象中祖儿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井玉不禁迷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祖儿呢!

    “对不起了,我有仙符在身!”井玉一下子挥出一道符来,泪萦突然一震,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阿宝大怒,咬破了右手无名指,一滴血弹了过去,那是杀咒的无名指,染上了这样凶的不静之血,那仙符摇晃了一下,飘摇的落地。

    “你们这样是逆天!”井玉吼道,他真想不到阿宝和祖儿竟然会胆大到这种地步。

    “抄家灭族吗?我不怕!”祖儿打断了他,“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让满天神佛给我们陪葬!”

    祖儿狠狠地抛下这句,飞身抢过走,五指成钩,直向井玉的心口袭去。

    井玉没料到祖儿竟然真得会下杀手,忙伸手挡住了祖儿,却被祖儿一甩头,长发如剑般扫过井玉的脸庞,瞬时就是十几道血丝。见了血,祖儿左眼的红光更甚,甚至是右眼都已经被染得通红了。

    井玉忙忙的闪身,闪过了祖儿的长发已是不易,却忘了祖儿那留着长长指甲的纤细的手。井玉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祖儿也向后跃了一步,站定了,笑着看井玉的苍白的脸色,指尖拉下五道长长的血丝,她抬起手,放在唇际,依次舔舐过,最后吮了姆指一下,似乎那血是世间美味。

    “祖儿!”井玉简直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整天单纯可爱的、总是稚气地笑着的祖儿呢!

    “下一次,就挖出你的心来了,还想试试吗?”祖儿依然笑语嫣然,但却是冷的。

    “泪萦!”梵在这时冲了进来,他很狼狈,在他后面的澄和沙悸都很狼狈,为脱离了那个天牢,他们几乎费尽了力气。

    “使者是吗?你看现在你还有几分胜算?”祖儿笑得更开心了。

    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泪萦、全身沾满了泪萦的血的阿宝、五指染红妖冶的祖儿,瞬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他手一挥,井玉突然飞了起来,直撞上墙壁。

    “滚!”澄阴冷的吐出这一个字来。

    井玉知道自己的伤势,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叹了声,消失了。

    没有人去理会他,这里,恍若生离死别!

    “泪萦,我来了!我回来了!”梵走过去,把泪萦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似乎想温暖她,让她不要颤抖。却发现,冰冷的是自己、颤抖的也是他自己。

    “梵,引魂灯碎了!”泪萦抬起眼来看着梵,那从来都是温和微笑的脸上,有一滴泪静静地滑落,就如划破了夜空的流星,安静的落入了更深的黑暗里。“这一次,我是不是真得要走了?”

    “谁说的,我不赶你,你怎么可以走呢?你答应了,要陪着我一辈子的。”梵想笑笑,却觉得面部肌肉都僵死了。

    “梵,我们都知道真得有六道轮回。你说我有资格进入轮回吗?”泪萦突然问梵,很渴望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会,你不会,你不必轮回。佛说你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梵立刻回答,这一刻,他也奇怪自己怎么还没有崩溃?怎么还能忍耐,还能坚持?

    泪萦摇摇头,又笑了,竟然笑得那恬静安详,那么地美,轻声说:“如果注定我还在忘川为仙,我还会打碎引魂灯。因为,那样,我还会认识你,还会爱你,还会……”泪萦的声音渐渐小了,低不可闻,只有那滴泪仍然滑落,直到隐没在她黑发之中。

    沙悸却突然冲了过去,一掌拍向泪萦的前额,手移开时,泪萦的额前多了个朱红的印记。

    祖儿脚一软,突然坐了下去,刚刚为泪萦输了阳气,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承受,况且又伤了井玉,她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泪萦!”梵却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他当然知道,他失去了她的温度,那种冰冷中透着温暖的奇妙温度,在多少个夜里温暖着他的心。

    “啊!”祖儿和阿宝也同时跟着嘶裂般的尖叫了起来。

    泪萦就那样安静的闭着眼睛,仿佛是平时睡着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平静,告别时亦如往常。      
正文 插曲 自己挖坑自己跳 12.12
    我写完了这个故事的第五章,终于还是让自己的流泪了。呜呜~~我最可爱美丽善解人意的泪萦啊!

    写这一个故事的目的在于结束,所以,当结束时,难免就会染上了生离死别的情绪。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容易从这种情绪之中脱离出来,然后很顺利而容易的接着写下去。但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可以说,现在是把自己困在了一局里,下面究竟是要怎么来继续呢?是按照原定的思路写下去呢?还是把一些更刺激更具情感冲突的部分提前呢?

    这个我很犹豫,现在终于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了,好像自己跳进了自己设计的大坑里。现在想上来,还真得很难呀!

    原本今晚是要更新一章的,但仔细改了又改还是不能让自己满意,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真得不敢拿到大家面前来丢人,又害怕写了又改,让大家觉得我没有定性。

    所以希望大家能宽容我想要把最后这个故事写好的心情,就再忍耐一晚吧!我想明天一整天,我都会认真的构思下一章,看看究竟是要怎么来安排已经设计好的那几个故事,我还是希望能把每一个部分都写得更精彩一点呀!

    毕竟这会是这部小说的最后一个故事了,我希望在下一部出来之前,总能给大家留下一个好的结局。

    同时,谢谢大家一直都在支持着我,给我宝贵的意见,慷慨的向我提供你们的故事,能认识大家我真得很高兴。

    不过,现在,我还得继续爬坑去,毕竟自己掘了这么深了,还自己跳进去了,像我这么傻的倒也不多了!

    希望明天,能把让自己比较满意的一章,摆到大家的面前来。

    谢谢各位的支持!      
正文 第6章 在劫难逃
    路遥昏迷了足有两天才醒来,而后,从娜娜那里听到了关于泪萦的消息,路遥差一点就崩溃了,他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了。

    白屋依然安静地伫立于盟山角下,那残旧了的老房子,与四面萧条的景色格外相称,也与路遥现在的心情格外相称。

    为路遥开门的是祖儿,祖儿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看到他就娇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去。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很淡很疲惫。路遥想开口问话,却见祖儿轻轻的摇摇头,仿佛是示意他安静,于是路遥就没有说什么,他就那样安静的跟在祖儿的身后,穿过客厅上了二楼。

    泪萦躺在自己的床上,很平静的样子,甚至能看见她在微笑,她的额头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若隐若现地闪着光。梵就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泪萦的睡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没有死!”路遥在梵的身后站了一阵子,梵突然说。

    “梵?!”路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泪萦不会死的,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梵突然坚定地说,也许他不是在说给任何人听,而是在鼓励着自己。

    祖儿探身过去,轻轻的整理了一下泪萦的头发,然后回头对路遥说:“泪萦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我们得想想办法让她醒过来,得想想办法!”

    路遥真不愿意看祖儿这样的表情,也不愿意听她说这样的话,那根本就不是有希望的祖儿能说出的话来,那似乎就是正在绝望着。而,路遥更不愿意看见梵变成这个样子,不愿意泪萦变成这个样子。然而,人生如此残酷,从来不因为他们不愿意、不甘心,就会改变了轨迹,生活还是一样的继续。转眼就淘尽了伤心人的眼泪,继续着残酷的轮回。

    “澄呢?他干什么去了?他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有什么宿命吗?他在哪儿!”路遥突然吼了起来,他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发泄一下可以把自己的眼泪忍了下去,没想到反而越是激得眼泪落了下来。

    祖儿走过来失主了遥一把,示意他跟自己走。路遥就跟着祖儿来到了她的房间,澄背对着房门坐在窗前的摇椅上,听见开门声,没有起身却只是将脸轻轻的侧了一下。

    “澄,遥来了!”祖儿走过去,笑着对他说。

    “你怎么了?!”路遥这时也发现了澄的不寻常,快步走到澄得身旁去。

    澄笑了笑,说:“那天我们去红颜笑,想找点有用的,结果,掉进陷阱里了!没办法,用得乾坤倒转。凡人的身体很难承受这种法术,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路遥更是着急了,问道:“那会怎么样呢?你为什么要坐着?你站不起来了吗?”

    祖儿说:“澄得有大约一周才能恢复过来,他现在要尽量少动一些,全身剧痛。只有少动,才能减轻这种痛苦!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澄依然笑笑,说:“并不是完全不能动,我需要快点恢复过来,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泪萦只有四十九天的时间,我越早恢复过来,就能越快帮上忙!”澄说得很平淡。

    “四十九天?!这是什么意思?”路遥一惊,忙问。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说法,泪萦应该已经死了。”澄想了想才说,仿佛是要用比较简单的、路遥听得懂的方式来解释。“可是,沙悸为她打了一个镇魂印。依着悸现在的能力,也只能支持四十九天,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有想出办法来,我们就失去她了。”

    路遥虽然还是没有完全听懂澄的意思,但他还是很震惊,因为他知道澄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而且他自己也亲眼看见了泪萦的状况,这一切都不是玩笑。

    “我认识那个女的,她就是红颜笑的老板娘叫凌霜。我现在怀疑她跟着一系列的案子都有联系!”路遥情绪激动的说。

    “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去找她。她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我不想你也出事!”祖儿突然抓住了路遥的手,很严肃的告诉他。

    “祖儿,这次我不能用你们了。我不能再像这样,一遇到什么事情就躲在你们的身后。我生活在我的世界里,不是你们的,我得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办我自己的案子!”路遥几乎是愤怒的说完这句话之后,转头就走。

    祖儿在后头拉都拉不住他,倒是澄说:“祖儿,由他去吧!他说得对,他得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办他自己的案子。”

    “可是澄,咱们现在没有能力去保护他们,没有!我们现在自己都快要救不了自己了。”祖儿说话时有些绝望了。

    澄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说:“每个人一生之中都有他自己的劫数,遥也不例外,如果这一次就是他要过得坎儿,那么他没有选择,劫数难逃。”

    “澄,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这个的吗?”祖儿有些惊讶的看着澄。

    澄突然低下了头,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一般地,慢慢地说:“我也以为可以逃得过。可是泪萦就在我们的面前,没有逃过。我怎么也想不到,怎么可能做出红雪夜?用了四个毫无关联的人。咱们怎么就那么笨呢!”

    “澄!澄!”祖儿忙把澄紧紧地抱住了,“你别这样!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祖儿鼻子一酸,又要哭出来了。

    “祖儿,如果我们都逃不过自己的劫数怎么办?祖儿,你害怕过吗?”澄头埋在祖儿的怀里,他是真的害怕。

    “澄,咱们都会没事的。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能在一起这么多年都已经是赚来的,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怕!天涯海角,我陪着你!”祖儿这个时候,突然变得特别坚硬。

    澄慢慢的恢复过来了,他抬起头,看到祖儿笑得很真很纯,竟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的。这时,澄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他知道祖儿说到做到,天涯海角都会陪伴着他。

    平静了一会儿,澄才笑着说:“现在我们都靠不上,只有你和阿宝能帮上泪萦了。悸已经很辛苦了,这一个镇魂印下去,可能得搭上沙悸两三世的功德,也许还得加上十几年的生命。只有你和阿宝了,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补齐引魂灯!”

    祖儿还是很坚定的点点头,虽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祖儿愿意一直做不懂事的孩子,但她毕竟已经长大了,在什么时候需要她做什么样的事情,这一点祖儿很清楚。

    “怎么才能补齐了引魂灯呢?”阿宝紧锁着眉,问话时愈加的凝重。

    沙悸思索了一会儿,说:“从来都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书里没有详细的记载过。只有一句话,上穷碧落、下尽黄泉!”

    “这…什么意思呢?”梵犹豫着。

    “那么泪萦那一次也打碎过引魂灯,那次是被谁补起来的呢?”阿宝接着问。

    “是地藏菩萨!”沙悸回答她。

    “智师父!”祖儿下意识的叫出来。

    “祖儿,菩萨已经转世归位,你不可以再这样叫他了,他一定已经忘了尘缘。”沙悸淡淡地笑着纠正她。

    “谁说,智师父把天下所有的人和事都给忘了,也不会忘记梵的!只要是智师父那就容易了,我到黄泉去一趟。”祖儿轻松地说。

    “祖儿!那样太险了,地藏菩萨在十八层地狱之下,你看不到路,难道摸着进去吗?”阿宝斥了她一声。

    “就算是摸着进去,也要找到那里。现在澄什么办法都使不出来,咱们的时间太短了,上穷碧落下尽黄泉,我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也知道,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松的做到,所以,只能争取时间。”祖儿站起身来说。

    阿宝沉吟着,她完全没有办法,如果是让她杀魂诛妖,她不会害怕,可,现在要下黄泉,那不是她的能力,她也不能给任何的意见。

    倒是沙悸想了好久,才说:“祖儿,你就去试试,不过,梵现在的能力倒是还可以帮你打开了天眼。”

    “悸,不行,那太苦了!”梵忙拒绝,他当然很想泪萦快点活过来,但是祖儿也是他的朋友,相信如果泪萦知道,也不会答应让祖儿为了自己受这样的苦楚。

    “没关系,我受得了。这算什么呀!上次为了那个不认识的妖精,我还在地府里受了刑了呢!你快说,要怎么办才行?!”祖儿马上跑到梵的跟前来,瞪着眼睛看着梵。

    梵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我不能那么做!”

    “梵,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犹豫!我告诉你,不管你让不让我开天眼,我都会下黄泉去,你如果不怕我遇到危险就死在那儿,你就不要告诉我!”祖儿气呼呼地说。

    “祖儿!”梵又叫了她一声,却见祖儿拧过脸去,又像是在使性子了!“好吧,有个开天眼的办法。你坐下!”

    祖儿听了这个,脸上带出喜悦的神色,忙乖乖地坐了下来。梵从茶几上拿起了水果刀,突然划开自己的左手手腕儿!

    “梵,你干什么?”阿宝一惊,想上去夺上刀来,却被沙悸拦住了。

    梵皱着眉,轻轻用手指分开祖儿的右眼,那只黑色的眼睛,此刻显现出惊疑不停的神情。梵忍着痛,将正在流血的手腕儿,放到祖儿眼睛上方,血就一滴一滴的滴进了祖儿的眼睛里,然后有一些从祖儿眼角溢了出来,流了满脸,就仿佛是祖儿流出的血泪。

    “就这样就行了!”梵拿开手时,祖儿站起身右眼被血糊住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祖儿,可能会很难受!”梵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就是看不清,没事儿,没感觉!”祖儿笑了笑,但突然她的脸色在一瞬间里变得苍白。“啊!有刀子在刺我的眼睛!”祖儿下意识的用手抚向右眼的方向,惨呼起来。

    梵的动作却飞快,他一把拉住了祖儿的手,说:“不行,一定不能用手去碰它,否则眼睛就完了!”

    “梵,好痛啊!啊!”祖儿无意识的挣扎着,她的眼睛却是疼得难受。

    “这…这怎么办呢!”阿宝手足无措。

    沙悸却还是很冷静的样子,说:“没有办法,只有梵的血,能将祖儿右眼中的阳气暂时洗净。”

    “那样就能起到天眼的作用。”阿宝说。

    “阿宝!”祖儿却是再出受不了了,“快点,快点把我绑起来,别让我动,一动就疼死了!”

    阿宝也顾不得太多了,忙和沙悸一拥过去,用力按住了祖儿,一面找绳子来,绑起了她的双手。

    祖儿不停的惨叫着,澄在房间里分明听见,却只是抱住了头,踡缩了起来。只有泪萦仍在那里安静的躺着,只是平静的面容一侧滑下一滴晶莹的泪。

    阴风,吹起深埋在地狱底层那带着**气息的尘埃,扑面而来。径直穿过了祖儿的身体,卷起一片凄楚的呼声。祖儿站在黄泉路的尽头,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溶入了这个世界,这个并不完全属于她的世界。

    是呀,怎么能不溶入这里呢?祖儿现在和任何鬼魂都没有区别,她也是一个魂,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肉身还活着,她可以尽情的走过黄泉,因为无论走到了什么地方,她还都可以回头。

    面前一条迷蒙而曲折的道路,蜿蜒的延伸进了幽深的黑暗之中。祖儿要去的地方应该就在这条路通向的地方,人们习惯管它叫做作黄泉路。祖儿抬起手,轻轻的掠起挡住了眼睛的长发,长发就随着风的方向飘了起来,露出脸来。右边这一侧的脸上,一道血迹仍然鲜红得触目惊心,那是梵的血。

    祖儿怎么也想不到,梵那样的男人是可以跟开天眼这种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按照常理来说,那不是梵的专长,如果是沙悸做出来的话,倒还觉得可能。不过,祖儿是记住了那种痛了。她现在明白为什么澄明明知道梵就是可以帮助她开天眼的人,却一直都不肯告诉她,而沙悸他们都不肯告诉她。他们一定不会忍心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这似乎就是天生阴阳眼的宿命吧!总要开天眼,总要忍受痛苦。这样一想,祖儿却突然有点悲观了,难道说他们都逃不过这宿命吗?不,不会的!

    地藏菩萨应该住在幽冥宫的佛殿中,可祖儿从来没有去过幽冥宫,当然不知道要怎么去。这要是在人间还好,大不了就是找个人打听打听,可这里不是人间,祖儿走了这么长的一圈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过,更别说是问路了。

    “祖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这里是奈何桥头,离桥不过几步远的岸边,有一个小小的茶摊儿,也许是已经在这里几千年几万年了,但茶摊儿的主人却永远都没有改换过,她一直都是那妖娆而年轻的样子,但她却有一个特别老气的称呼,人们叫她孟婆。

    “孟婆,太好了,我走到你这儿了!”祖儿与孟婆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一看到她挺高兴的。“快点告诉我,怎么去找地藏菩萨呢?”

    “祖儿,你要找地藏菩萨做什么呢?你去不了的!”孟婆惊讶的看着祖儿说。

    “我没空解释那么多了,你一定要帮我,告诉我路。”

    “我告诉你没有关系的,地藏菩萨就住在阴山背面的佛殿里,在幽冥宫的旁边。如果要去那里的话,你得渡过忘川,顺着忘川下到第十七层的永生练狱,幽冥宫就在那里。”孟婆一面慢悠悠的回答她,一面拿起一个粉红色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来,喝口茶吧!”

    “哎,我可不敢喝你的茶。我问你,是不是过了你这奈何桥就可以到忘川了?”

    “祖儿,瞧瞧,怎么就把你急成这样?再说,练狱你也是去过的,还问我路吗?来,先喝杯茶吧,知道你不敢喝我手里的,这一杯不是,真得不是,就是我平时喝的茶。你是生魂,我能不懂规矩吗?”

    祖儿现在那有喝茶的心情呢,但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就只好把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去,但没有喝。

    “孟婆,你说我要走多久,才能下到忘川十七层呢?我的时间不多。”

    “你去不了那里的,正如我所说的,你是个生魂,你根本就下不到练狱。你以前也去过的是吗?只能下到第八层?第九层?过了十二层,就已经完全是体验练狱了。如果进去,就得体验,完全的体验。你是生魂,不可能体验的,所以祖儿,你回去吧!”孟婆笑道。

    “我不能回去,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吗?引魂灯已经碎了!”祖儿目光炯炯的瞪着孟婆。

    “听说了,也听说引魂使的仙灵没有归天。可,祖儿,这里地府,是幽冥世界,你想让我们怎么呢?我们管不了天地的事情,也管不了人神的事情。祖儿,其实你能管得事情也很有限,还是算了吧!”孟婆摇摇头,眉宇间带点淡淡的哀愁。

    “是,我能管的事情很有限,可是泪萦的事情,我是非管不可了,她不是天地、更不是人神,她的我的姐妹,她是我的亲人!你不必告诉我,我自己也找得到!”祖儿放下茶杯,转身就要走。

    “祖儿,不要去呀!如果你经受不了练狱的苦,连你自己的生魂都不保,那个时候,你还能为泪萦做什么呢?!”孟婆在背后追着她喊。

    祖儿突然猛得转过身来,看着孟婆大声喊道:“无论什么苦我都受得了,为了泪萦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孟婆追她的脚步停顿住了,半晌才说:“祖儿,你等等!”她走到祖儿的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亮闪闪的,就像是钻石一样。

    “这是什么?”祖儿惊讶的问道。

    “这是我的护石,送给你吧!到了十二层之后,你的冥宫护体就没有用了,没有护石,你挺不过去的。祖儿,你一切都要小心一点!我们也算是朋友啦!”孟婆笑道。

    “你给了我?你自己在奈何桥边上,怎么可能受得了呢?我没事的,我都来去几次,都没事呀,也许我运气很好也不一定是吧!”祖儿摇头说。

    “拿着吧,我在这里这么久了,没事的,你拿去吧,等你安全的回来了,就再来我这里,陪我说说话,跟我一起喝杯茶吧!”孟婆轻轻的把祖儿向前推了一下。

    祖儿突然轻飘飘的腾了起来,直向着奈何桥的另一端飘了过去。

    对于忘川那前一段路,祖儿还是很熟悉的,她已经来过几次了。而越过了她熟悉的那段路之后,突然就是死一般的沉寂了。祖儿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人,可她总觉得有点毛毛的感觉,似乎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种感觉真是差劲透了。

    但总还是要往前走的,一想到了泪萦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脸,祖儿就能暂时把自己给忘了。

    路越来越曲折,空气中**的味道,和血腥气也愈加的重了。祖儿知道,应该很快就会到了血腥练狱。那个地方,祖儿听说过,让魂瞬间化血,再凝结成型。那种痛苦可能很难以形容吧,但祖儿总觉得自己既然受过了天眼的考验,她什么都能忍受的了。

    ps:同志们,偶又回来更新了!年底太忙,周四那天加班一整夜,第二天继续上班,老天,差点把自己给折磨死了。让大家久等了,才是让我最痛苦、最没法忍受的事情呀!不过,大家放心呀!我周日似乎是可以休息一天吧,应该可以更多的更新一些,如果觉得写得不好,算了,宽容一点吧!年底实在是没法说了

    我知道也许有很多遗憾,留到下一部,我会尽力,把这些遗憾圆过来的,谢谢大家!

    再ps一下:因为这几天没有更新,所以有朋友有意见了。真是对不起。我毕竟只是个业余作家而已,自己的工作很繁重,而且家里也有很多事情做。前一阵子之所以可以每天更新,是因为前面公司的合同到期,我在家里休息了一阵子,所以有时间而已。

    我没学会怎么吊别人的胃口,也没这个必要,我不是指望着写这部来赚钱的。只是为了娱乐我自己,无意间也娱乐一下大家。

    如果因此,而让大家不开心了,我很抱歉,真是对不起呀!我也希望你们看得快乐,但,我不希望牺牲自己太多的快乐,真得对不起了!      
正文 第7章 命悬一线
    路遥办公室的灯几乎是通宵达旦的亮着,他没办法睡,连续杀人案没有什么进展,而且,他的一个同事,还有也许是唯一的一个证人都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现在可以肯定的说,红颜笑精品商店的老板娘凌霜,还有那个叫刘西的男人都有重大嫌疑!”路遥几乎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们怎么办呀?难道在这里等他们再做下一个案子吗?我们不如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咱们有四十八个小时呢,怎么也得能审出点什么来呀!”小朱焦急地说。

    “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就因为那个男的送来了一双高跟鞋就说他是杀人凶手?”小黄反驳道。

    “哎,那不是头儿在病房外头见着了那个女的了吗?”小朱不服气的驳了回去。

    “那不能说明什么!”路遥有点颓丧,这确实不能说明什么。“就算她在病房出现了,但宁雪是被陈悦儿杀的,而陈悦儿又是自杀。虽然陈悦儿是乔连恺那个案子的证人,但,这一切看起来都跟凌霜没有任何关系。就因为她出现在了医院里,就以这样的理由拘传她吗?”

    “可,如果只是请她协助调查的话,她能帮忙吗?会让咱们知道咱们想知道的东西吗?”林波问道。

    “说得对,所以,这一次,咱们也得从暗处来。我得近距离的去摸一摸红颜笑的情况。”路遥点点头说。“虽然是晚了点,但,应该还来得及吧!”

    “头儿,那个刘西来的那一天,都已经把咱们的脸看了个遍,知道咱们是警察了,你觉得,会那么容易的摸到他们的底儿吗?再说,如果他们真得就是连续杀人的凶犯,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小朱反对道。

    路遥思考了半天,慢慢地说:“所以,我这一次,我得自己去。”

    “那…用什么方法接触他们呢?”

    “就用一种直接一点的方法,只是,不把他们带到咱们这儿而已。”路遥说。

    “头儿,你别说,你就跑到人家店里去,直接问,是不是你们杀了人,杀了人就跟我走,没杀人我就自个儿走吧?”林波瞪大了眼。

    “去你的,林波,你少贫啊,队长白痴啊,去了问人家,你杀人犯吗?你倒去这么问问试试,看人家不修理你。”小黄白了林波一眼,走到了路遥的身边去,问道,“头儿,你怎么打算的呀,总也得跟我们透个底儿,我们也好准备一下,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呢!”

    路遥想了好久,才说:“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一边说着,一边把同事们都召集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黄昏时分,凌霜从转角楼梯直了下来,边走,还不忘回头叮嘱着身后几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下楼要下心。这个时候凌霜殷勤的不太像她了,没办法,这些都是她的大客户,也许这个店里三分之一的名贵鞋子都被这几位阔太太抱回了家,都是些花钱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主儿。凌霜觉得人生的最境界是可以溶入现实生活,她虽然不喜欢她们,但却不能拒绝她们的钱,否则,她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太太们,请慢走!”走到店门口,凌霜礼貌的向她们鞠了个躬,微笑着说。

    “老板娘,明天送鞋子时,别忘了给我带一块儿你们这里专用的那种擦鞋巾。”

    “放心吧,我一定会关照他们多带一些,留给太太们备用。”凌霜没有抬头,只是温和的答应着。

    “那就谢谢你了,明天去的时候,我叫人换成现金给你,省了给你支票,你还得跑银行去!哎,有了新款式,别忘了先通知我们,上次,叫李太太她们抢了先,足足向咱们显摆了一个礼拜,我可不愿意再看那丑婆娘,得意成那个样子。价钱可不是问题啊!”

    “当然!谁敢怀疑太太的经济实力呢!不过,女人有的时候,对自己是要舍得一点呀!”凌霜依然微笑,却依然不抬头去看她们的眼睛。

    “老板娘说得对,趁我家那老鬼现在还活着,我可能花多少就花多少,难道等他死了,把钱让他那些杂种们分走吗?”

    几位贵妇大声谈笑着,走向了各自的车子。

    凌霜这个时候才倚在了门边,看着那些名贵轿车远去,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水儿!”刘西这个时候,从楼梯底下的小门里钻了出来,轻轻的唤了凌霜一声。

    “现在就关门吧,我想早点休息了。”凌霜轻声说,然后走向柜台里面,开始整理些东西。

    刘西也走到她的身边去,倒是没有急着去关门,反而倚着柜台站定,看着门外的眼中有些很复杂的情绪在涌动着。

    “你猜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刘西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一句。

    凌霜收拾的东西手顿了一下,她显然明白刘西他问的是什么,说:“她一定得去了,我知道她不会让她死的。”

    “你觉得我们这么做有用吗?事情会照着咱们想像那样发展下去吗?如果她真得让她活过来了呢?”刘西看着凌霜,犹豫地问道。

    “她过不了那一关!那个地方,你我都是去过的,那里有多苦,咱们都体会到了!”凌霜还是继续整理着抽屉里的钱和单据,口气听上去还很平静。

    刘西却不是那样了,他又问道:“可是咱们都能过来,你怎么确定她就过不了呢?如果她过了,依着她的脾气,她也许真得会把引魂灯给补好的,那时怎么办呢?”

    “她不是傻瓜,如果她听说了那个条件,你觉得她会答应吗?刘西,如果是你呢?把同样的条件放在你的面前,你怎么选?是宁为玉碎,或者牺牲小我?怎么选呢?”凌霜冷酷的笑了笑,反问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就不必做那样的选择吧!”刘西诚实的回答。“凌霜,为什么要是他们呢?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们必需得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多么无辜。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多么的无辜啊!难道,就没有别得办法了吗?”

    “我也不想,你以为我愿意以这样的结果来结束咱们几世的修行吗?不过,你看到了,这是天意。天意都不是向善的,你觉得咱们把持善心,苦苦修行,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呢?难道不是比他们更惨的吗?!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几世的磨难,你说有没有人会补偿咱们呢?刘西,其实,你我从一开始选择的道路就错了!”凌霜依然低着头,但刘西看见,从那遮挡在脸侧的长发里落下一滴闪亮,落在桌面上摔了个粉碎。

    刘西知道凌霜一定是哭了,他想伸出手去替她擦拭眼泪,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

    “那,他怎么办?一直让他呆在这里吗?他的伤一旦复原,咱们可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了。”沉默半天,刘西突然又说,边说,还向着自己刚刚出来的那扇小门儿的方向看了一眼。

    凌霜此时才抬起头来,但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了,她也看了那扇门一会儿,才说:“没想到,她居然下手这么重,平常还以为她就是一直长不大的一个孩子。没关系,等他醒了,咱们就实话实说。他愿意就一起动手,不愿意就吸尽他的仙气。反正,他这一次失手,也是难逃一死。”

    从外面看,这里就是一间搭在楼梯底下的小小杂物间。但进去才发现,那里面别有洞天。

    那里就像是一个岩洞一般,屋顶上全是些闪着奇异光色的钟乳石,正中大大的白玉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紫色发线底下,脸部线条坚硬的很完美,但却显出一种灰败的颜色。胸口有一大块清晰的血迹,明显能看出五个血点,仿佛是被五指穿透了一般地,但让明眼人看了就知道这是祖儿下得手。

    很少有人了解祖儿的前世是什么?而来生又将是谁?所以祖儿才会这么的肆无忌惮,她可以漫无目的对杀人无数的凶魂发散着自己的烂好心,但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毁掉一个无辜人的生命。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穿透了人的心脏。

    “井玉,你真好福气呀!祖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为什么便便对你手下留情呢?”凌霜低下头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他的伤口,然后用很羡慕的口气低声说着。

    凌霜很觉得奇怪,她认识祖儿时日不短了,祖儿不是心软的人,虽然看上去她很像是那种柔软脆弱的女孩儿。可至少凌霜清楚,那都是假象,那是因为没有人真正的看到祖儿曾经恩仇快意的模样,可凌霜见过,所以她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神仙,对于祖儿来说一定是很特别的。

    “你是谁?”井玉却在这时,突然醒了,凌霜的头上正有一束光投了下来,让井玉没有办法看清楚她脸。

    “你醒了!伤得那么重,还能醒,真不错!”凌霜低下头,眯着眼睛看他。

    “好重的血腥气!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滴血吧?”井玉慢慢的撑起身子,真疼,祖儿到底是天生的阴阳眼,居然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命门,不是心脏,而是包围着保护着心脏的那一圈定神环。

    “你怎么知道我是那滴血?在这人世间,身上沾满血腥的不在少数。”凌霜慢慢的问他。

    井玉笑了笑,说:“如果我连这个也分不出,那真得就是该死了!”

    凌霜点点头,说:“难怪,从祖儿的手下你还活过来了。看来不是祖儿不想杀你,而是杀不了你。”

    井玉皱着眉头说:“祖儿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凌霜冷笑了一下,说:“她不是魔鬼,难道还是善良天使!井玉,你别傻了,如果她是一心向善的天使,怎么会一出手就是要你命的招数?!”

    井玉也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实在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降低自己的格调与这个实则是妖怪的女人,去争论祖儿的本性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相信我的话吗?”凌霜笑得挺得意的,她突然觉得这个世上喜欢着祖儿的人永远比恨她的人要多得多了。“祖儿还真是幸福呀!就连神子也那么痴情的对她。不过,没有用,她还是下地狱去了,而且,我保证她不能活着回来。”

    “你说什么?!”井玉的瞳孔倏地收紧了,“她去了?!她去找地藏菩萨修补引魂灯?!不可能,澄不会让她开天眼。”

    “哈哈哈~~~~”凌霜大笑了起来,“澄什么都做不了,他为了冲破我的囚室,用了乾坤倒转,就算他是神,也不可以随意用乾坤倒转!但是,没有办法啊!他爱上祖儿,一半就已经变成了凡人不是吗?他必须要出去,至少要把梵送出去,他们当然要见泪萦的最后一面。一群软弱无知的傻瓜!”

    “你才是软弱无知的傻瓜!”井玉反驳道。“你知道吗?祖儿曾经用自己的手抓住过引魂索!”

    “为什么?!”凌霜一惊问道。

    “为了两个跟她毫不相关的魂,而且,你永远都猜不到,其中一个是谁!”井玉笑了笑,现在轮到他得意了。

    “我不管他是谁!”凌霜恼怒了起来,“我要完成我自己的修行,我们这么多世的轮回又是为了什么?你想过吗?我们也想得道成仙,也想在天地间逍遥自在!我是不会放弃的。”

    “一滴血和一滴泪,这两样东西,又能做什么呢?太炽热会溶化、太冰冷就枯萎了。”井玉重新又躺下来,这次是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方式。

    凌霜还是怔怔地看着井玉,看了好久,终于转身离开了这里,临出门之前,她突然轻声说:“井玉,其实,咱们都走错了路,都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没有月亮的夜晚,路遥也来到红颜笑的后巷,轻轻推开了梵曾经推开过那扇窗子。当然不用梵来告诉他路,路遥始终觉得如果自己肯去做贼,一定会是个让所有警察都头疼的江洋大盗。

    其实,路遥的计划真得很简单,他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而得到证据最后的方法,就是全方位的监控红颜笑每一个人,而打入内部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不是人,而是一个小小的窃听器。

    路遥也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是件很棘手的工作。那个连泪萦都伤害了的神秘女人,当然就是他最大的障碍了。所以,这一次,他必须要亲自来做这件事,路遥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同事出状况了。

    现在已经十点多钟了,红颜笑早已经打烊,而监视凌霜和刘西的同事们,也跟踪他们到了家,这里肯定没有人了。

    但路遥还是很小心,他毕竟是不熟悉这里的,而又必须把窃听器安装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他想应该是收银台里吧!

    路遥戴上夜视眼镜,开始小心的寻找,从这间杂物室走出去的路。

    四周是死一般地静寂,也许是不习惯做贼吧,路遥还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穿过狭长走廊,路遥看见了转角楼梯,虽然只来过那么一次,但路遥也知道,只要从楼梯底下绕过去,就能到红颜笑的厅堂,那里摆满了奢华的高跟鞋!

    然而,在走过楼梯底下的小储藏室时,路遥突然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响动,仿佛是有什么人被困在这里了。路遥屏息听了一会儿,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难道是幻听吗?人在过于精神紧张的时候难免会产生幻视幻听这些现象。路遥还是小心的穿过了厅堂,跑到了吧台的附近,蹲下身子,摸着一个平时不太会触到的死角,将窃听器粘在了上头。

    当路遥再跑过了厅堂,来到楼梯下时,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做贼的滋味是不怎么好受的。

    这时,刚才他就曾经听到的异响声,却又再次很清楚的响了起来,就在他身后的这扇门后面。没错,是人被困住了的声音。难道,这里还囚禁着什么人吗?路遥一惊,随即想到,如果他能救出那个人,他们就有逮捕凌霜和刘西最后的理由了。

    这样想着,路遥轻轻的推了一下那扇门,门无声地开了个小缝儿,里面微微的透出光来。路遥走进去了。

    那是离地很远的下层,从崎岖的山路中穿过地,是一条银白如月光般的狭长的河,那里是忘川。忘川每转过一个弯,就下到更深一层的地狱里。那里没有快乐、希望、追求、梦想这些东西,那里只有永无止境的痛苦挣扎。

    祖儿倚在一块石头上,低低地喘着气,转过眼前这个弯儿,她将到第十七层,那里叫做永生练狱。周围空气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

    “泪萦,你骗人!”祖儿低声说,她竟然还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当然记得每一次泪萦用引魂灯打开通往地狱之门,那条黄泉路上也有繁花似锦。

    但,这里没有什么都没有,仿佛在清楚的告诉着每一个走到这里的人们,这就是死亡,是绝望的深谷。而祖儿却硬要从这个地方找一个生的希望,这不知道是不是讽刺。

    不,当然不是什么讽刺,祖儿现在唯有这一个希望,忘川的第十七个转角,地藏菩萨住的佛宫,那里藏着千年前,修补起引魂灯的那个秘密。

    想着,祖儿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其实,她不应该坐下来的,疲劳的太过了,一旦坐下来就会不想起来。何况祖儿现在全身都快要散开了,她刚刚进的是车裂地狱。不停的被扯开,又不停的拼在一起。当她最后还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时,那群执法的小鬼吓的眼珠都掉出来了。

    祖儿知道从来都没有人能站着从那里走出来,但是她做到了。祖儿仰起脸来靠在了石头上,想自己回去的时候应该怎么炫耀这件事情,想着想着,澄的脸就越来越清楚了。

    “澄,你看着我吗?你看我多棒呀!”祖儿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她抬头看着,那不知是不是天空的高处,没有星星闪烁,但,泪眼朦胧间,她仿佛是看见了澄正对着自己微笑。

    祖儿突然用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蹒跚的向前走去。

    “祖儿,你真得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一个声音这样问她。

    祖儿明白,那不是幻觉,她已经踏入了那最凶险的十七层。

    “我知道!”祖儿恍若不在乎般地回答了。

    面前似乎有一扇门被打开了,里面倒不是像前头,祖儿所看见过的那样是血雨腥风的场景,也听不到因忍受不住痛苦折磨而发出的哀号声。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慌。

    “你知道你会遇到什么吗?祖儿,你是生魂,不该受这样的苦。”那个声音又说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不怕!”祖儿微笑,她伸手轻轻拭拭去了唇际的血,一抬手时,才惊觉钻心的痛。那个人说得没错,她是生魂,生魂是很容易受伤的,一旦伤了就很难恢复。

    祖儿刚想抬头去看看自己将遇到什么样的考验,身后突然有股力量将她狠狠地推向前去,面前就变成了黑暗的漩涡。祖儿却出奇的清醒,她不害怕而是惊讶,已经开了天眼的她,居然什么都看不到,或者这就永生练狱的厉害之处了?

    祖儿在漩涡中努力的使自己平衡,但每当她移动,就会有更大的力量袭来,将她重新击倒。

    澄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习惯性的摸到了身边,一片孤独的冰冷,祖儿不在。已经是几个夜了,祖儿都没有睡在他的身边。但是澄知道,祖儿正在黑暗的地底下挣扎着,痛苦着,也许是在嘶吼着,叫着他的名字。

    不,不会的!

    他的祖儿是那么坚强的神奇的女孩子,她不会那么软弱、更不会惧怕,她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命运。

    澄觉得惊慌的是自己,他没有恢复力量,他那颗幻世之心仿佛是停住了,已经不再跳了。难道,他已经变成了凡人了吗?不要啊!虽然他一直想要变成一个凡人,但现在不行,泪萦的生命力越来越弱了,沙悸也开始力不从心。

    现在不是泪萦一个人的命了,如果最后救不了泪萦,沙悸会因为耗尽了功力而死;而梵怎么能够自己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阿宝怎么样呢?澄根本不敢想了,因为如果他们都不在了,他和祖儿哪里还有勇气再活下去呢?

    所以,他们现在要拯救的是他们所有的人。

    可他不知道,现在最需要被拯救的人是路遥。
正文 第8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路遥闻道空气中的花香气,他觉得那似乎就是祖儿身上那种甜甜的、是青草香气与阳光香气溶合在一起的温暖味道。

    “祖儿!”路遥轻轻唤了一声,他醒了。

    然而,当他醒来,疼痛袭来,同时也激醒了他的梦境。这里没有花香气,这是一个山洞,头顶的钟乳岩低垂着,似乎就要了碰到人的头顶。路遥觉得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那个地方。他不是去红颜笑安装******了吗?然后呢?他似乎是进了楼梯下的那间小房间……

    “在梦里见到祖儿了吗?”一个声音从路遥的背后传来,他猛的回头,这个人……

    “咱们见过一面的,就在你工作的地方。”井玉笑了一下。

    “你是怎么认识祖儿的?”路遥干脆转过身来,直视着他。

    “我?!祖儿?!我救过她,她也杀过我!”井玉耸耸肩,口气里带着点无所谓。

    “不可能!”路遥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不可能三个字。“如果你真得救过祖儿,她就不会要杀你。而且,祖儿不会杀人!”

    井玉看着路遥,笑笑,仿佛他说了多么可笑的一句话一样,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个祖儿?你认识的又是哪一个祖儿?路遥,咱们认识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张脸下头,不同的灵魂。”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的?你怎么知道我认识祖儿的?我记得当初就是你让我去提醒祖儿小心的。”路遥惊讶地问。

    “可惜,你当时只带去了那双高跟鞋,没有把我的警告当回事儿。我叫井玉,不是祖儿的朋友,或者我想当她是朋友,可她不想。哎,我本将心托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井玉扁扁嘴,叹了口气说。

    路遥突然笑了起来,因为面前这个紫发绿眼的男人,怎么看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怪异而现代感极强的人物,可偏偏就文绉绉地说出了古诗词,还把语气拿捏的分毫不差,这样的对比鲜明而滑稽,实在很可笑。

    “你笑什么?我怎么也比你老上几百岁吧!”井玉摇摇头。

    “那你这造型还够新潮的呢!”路遥调侃了他一句。

    井玉又叹了口气,说:“哎,这不怪我。应该是百年轮转期时出了点差错,相信我,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弄得半神半鬼、半人半妖的。”

    “看开点吧!已经这样了!”路遥笑着说。

    井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倒不愧是澄的哥哥呢,这种时候,亏了你还笑的出来。就冲这一点,我其实该跟你喝一杯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路遥才记起自己不是来渡假的。

    “这儿是什么地方?”路遥皱着眉问道。

    井玉看看四周才回答道:“是地牢,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等你出去,就又回到了你掉进来的这一天。”

    “掉进来,我是从哪儿掉进来的?”路遥向四周看看都没有找到他记忆中的那扇门。

    “在那里!”井玉抬手指向了高处,在钟乳岩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黑色的洞口状的地方。

    “那么高?!”难怪路遥觉得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的。“这儿不是红颜笑的储藏室吗?我记得很清楚。”

    井玉摇摇头,说:“路遥,你不要表现的太像个凡人!你真以为红颜笑的水色和刘西是两个普通的坏人,你们这些人印象中的杀人犯?!他们不是,根本就不是人!”

    “我知道,你也不是人对吗?祖儿澄他们其实都不是人!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不还是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吗?他们得遵守人的规则,如果杀了人,就要受法律的制裁。这里我们的世界,不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世界。”路遥反驳道。

    “就算是你们的世界,但你觉得你们的制裁对我们这些人有用吗?你尽管冲我的心脏开一枪吧。我也许会倒下像是死了一样的,可,我真得会死吗?不可能的。我们的生命不像你们那么脆弱!”

    “那又怎么样?如果你们死不了,也得回到你们自己的世界去不是吗?那就滚回去吧,别再来我们这个世界搀和了。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了!”

    这下换井玉没有话说了,他不得不承认,路遥说得很对,他们每个人不都想保有自己的领域吗?只要没有外敌入侵,那就天下太平了不是吗?

    “好吧,我得说你说的对,但现在你怎么逃出去呢?”井玉问了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路遥再次抬头看了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洞口在那么高的地方,而且四周没有任何可供攀登借力的地方,除非他是神仙,能飞上去。

    呃,等等,神仙?他身边不就是个自称神仙的家伙吗?

    “喂,你难道不会腾云驾雾之类的?”路遥打量着井玉。

    嘿,这句话正戳到井玉的痛处。

    “如果我能飞上去,你以为我会留在这里跟你废话!”开玩笑,他井玉可是仙界大名鼎鼎的性格男,如果不是身受重伤,一时不能复原,而且,还在这里被关得久了,实在憋闷的心慌,他怎么会这么和颜悦色地跟这么个无知的凡人在这里扯闲篇呢!

    路遥一见他转了态度,心里也不痛快了起来,说:“神仙又怎么样?到了这个时候不还是跟我们这些凡人一样吗?了不起呀!”

    “如果不是祖儿伤了我,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被水色给困住?!”

    “祖儿伤了你?怎么会?祖儿是连蚊子都不会打死的人!”路遥瞪大了眼睛说。

    “那是因为蚊子从来不叮她!你见过蚊子喝死人的血吗?祖儿是阴阳眼,她根本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井玉冷笑着说。

    “那就是了,如果蚊子不叮人,人是不会打死它的,一定是你先伤害祖儿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要把泪萦的仙灵带走!”

    “你说什么?!搞了半天,我是在跟个混蛋说话呀!”路遥气得背转过身去。

    “你没事吧,我也有我自己的职责呀!你以为做神仙那么幸福,就悠哉的每天在天上飘就行了?”井玉也没什么好气的说。

    “泪萦犯了什么错呀?你居然要她死。你现在还能找到一个女人像是泪萦这样完美的吗?说什么神仙,如果做神仙就先要所良心拿去喂狗,我宁愿不做!”

    “你搞清楚,不是我让她死。引魂灯碎了,引魂使在凡间的使命就结束了,她不回天上去做什么呀?在这里等着变老、变丑,活个几十年就死掉吗?到时候你还会说她完美吗?到时候她再完美也没有用了!无聊的凡人!”

    路遥又忽地一下转向了井玉,瞪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泪萦不愿意那样?!”

    “啊?!”井玉愣住了。

    “你怎么就知道泪萦不愿意像个普通女人一样的过几十年,变老、变丑,也能和她爱的人一起等发白齿落,看儿孙绕膝!”

    井玉才真是被问住了。

    路遥是个凡人没错,可凡人的想法却永远比他们这些做神仙的简单而温暖的多了。井玉不知道泪萦是怎么想的,他没有问过。没问过,怎么就知道她不想呢?可就算她想了又怎么样呢?

    “路遥,没有用的。就算她想了,她的命也早已经注定了。”井玉叹息般地的说道。“你知道三生石吗?”

    “就是那块姻缘石?!”路遥问道。

    “那是凡人对三生石的误解,在这世上所有生命,凡人也好、仙也好、灵魂也好、妖怪也好,所有人的命运都刻在了三生石上。姻缘石?哼!不是姻缘,而是因源。所有的因果渊源都刻上那块石头,那些都是早已经注定了的。”井玉慢慢的说。“你的,我的,祖儿的,澄的,泪萦的,咱们所有的命运都写在了那里。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祖儿以为自己真得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她曾经无数的问过自己,如果自己再也不能醒来,那么睡去前的那一秒,她会想着谁。她原本以为自己理所当然的会想起澄的,但那一秒真得到来时,她发现不是这样的。在黑暗中,祖儿的眼前无数次出现了,梵的泪眼、泪萦的笑容,那么真,又那么的贴近了自己,仿佛伸出手就碰触到了那种让她铭心刻骨的温暖。

    而澄那双笑着的蓝色眼睛,只是在面前一晃而过。不,她当然没有丢掉了他,他仍然在紧紧地把她的心环在自己心里。或者,因为她已经融入了他的心,所以,她反而不会想起他了。

    “若未来世,有善男子善女人,见地藏菩萨形像及闻此经,乃至读诵、香花、饮食、衣服、珍宝、布施、供养、赞叹、瞻礼得二十八种利益:一者天龙护念,二者善果日增,三者集圣上因,四者菩提不退,五者衣食丰足,六者疾病不临,七者离水火灾,八者无盗贼厄,九者人见钦敬,十者神鬼助持,十一者女转男身,十二者为王臣女,十三者端正好相,十四者多生天上,十五者或为帝王,十六者宿智通达,十七者有求皆得,十八者眷属欢乐,十九者诸横消灭,二十者业道永失,二十一者去处尽通,二十二者夜梦安祥,二十三者先亡离苦,二十四者宿福受生,二十五者诸圣赞扬,二十六者聪明利根,二十七者饶慈愍心,二十八者毕竟成。”

    耳边,那柔柔的颂经声,像极了梵,也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亲切着,根本不像是修佛之人所颂的经文。

    “傻孩子!”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祖儿的长发,祖儿喜欢被人这样的抚摸着,有些时候她就是个猫一般地孩子。

    “智…智师父!”祖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僧人,穿着旧的褪了色的棉布袈裟,那是智师父年轻时样子,但仍然让祖儿觉得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孩子,你为什么要来呢?”智师父微笑着问他,口气中微微的带着点责备的意思。

    “悸说,您曾经补起过引魂灯!智师父,求您了,没有泪萦,梵不能活!”祖儿翻身坐起来,的把抓住了智师父的衣袖。

    “谁是梵呢?”智师父突然问。

    “智师父,梵是您的小徒弟呀!您怎么会不记得了呢?”祖儿惊慌的问他。

    智师父摇摇头,笑道:“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说着他站起身来,似乎是要走。

    “智师父!”祖儿更牢的抓住了他。“悸说,您现在是菩萨了,我不能再叫您智师父了。可我不信,我说智师父把天下都忘了,也会记得梵的,您说梵是您的徒弟、更是您的儿子。您说不让梵入佛门,是怕他寂寞。您留了一双南阳玉镯给泪萦,说是为了让他们成双成对、永不分离的。智师父,别装成石雕的菩萨那个样子,不是,您不是的!”

    “祖儿!佛说,世上万物皆有因果。祖儿,你猜是什么样的因,种下了你们今日的果呢?”智师父仍然是微笑着,温柔的说。

    “智师父,您别跟我打禅机,我听不懂。我也没有时间,我不知道我下来已经多久了。忘川的十七道弯儿,我都跟着走过了。智师父,我能到您这里是九死一生。可,我来了。佛不是也说不灭善缘么?我也行过善,也积过功德。智师父,我现在把功德全都捐出来,我求您救泪萦的命!”祖儿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如此委屈过,也从来都没有如此恐惧和无助过。

    智师父还是轻轻地拂开了祖儿的手,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微笑着说:“孩子,我以为你是天生的阴阳眼,最能看破的,便是生死的事情。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泪萦死呢?”

    “如果泪萦死了,梵根本就活不下去!”祖儿嚷道。

    智师父又微笑着摇头了,慢慢地说:“如果他活不下去,他也可以死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死的。既然都可以死,那么死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祖儿怔怔地看着智师父,半晌才问道:“你是谁?!你根本不是智师父,智师父虽然是和尚,但他是有人情味的和尚。我知道了,你不是智师父,你是地藏菩萨,菩萨没有心肝,菩萨是石雕木刻的、是泥捏成的、印在画上的,但菩萨是没有心的。”祖儿笑了起来,此时她一双眼睛都红的妖异。

    智师父双手合什,低下头,默颂着经文。

    祖儿缓缓地从床上下地来,走到了他的跟前,轻声问道:“菩萨,你是佛你应该知道前因后果吧?你说泪萦为什么就该死呢?”

    这时,智师父突然目光炯炯的望着祖儿,看着那双异的红眼睛,赞叹般地点头,说:“祖儿,我正在等你问这一段因果。”

    “你跟澄一点都不像!”井玉端详了路遥好久,终于下了这么个结论。

    “废话,我们又不是双胞胎,哪来得那么像呀?”路遥瞪了他一眼,这个神仙,原来是个傻瓜吗?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居然就说出了个他和澄不像,那还需要他讲的吗?

    “我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分身转世,路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说,这就是神子的渴望吗?”井玉似乎是在问路遥,又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路遥没全明白井玉讲的话,不过,却来兴致,说:“喂,神仙,说说看,我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回事?哦,还有这个店里的奇怪老板娘和那个叫刘西的男人,大家都是怎么一回事呀?”

    井玉翻了白眼,喃喃道:“我最讨厌说话了!”

    “什么意思?!”

    “这个故事可很长!”井玉笑了。

    外头又在飘着雪,阿宝轻轻的拭去沙悸嘴角的一缕血丝。

    这是第二个七日了,沙悸为泪萦打上镇魂印的第二个七日。他们仅有的七个七日,已经无声的耗去了两个,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沙悸在等待中消耗着自己的功德道行,甚至还有他的生命。他们的面前其实都有相同的问题,就是凡人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了他们与生俱来的无穷能量。如果不能承受,只有死亡。

    说到死亡,阿宝就望着窗外的雪夜叹息了一声,祖儿还独自在那个阴森的死灵国度,为了一个生存的希望而抗争着吧。他们一定是疯了,他们就由得祖儿下到地狱底层,甚至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程度帮助着她、纵容了她。

    这难道就是他们宿命中的赌局吗?或者九死一生,换回泪萦活在这个人世间的机会;或者终究是赌输了这一局,反而赔了双倍甚至几倍的筹码。祖儿的命、沙悸的命、梵的命、也许还有阿宝自己的命。

    “阿宝,阿宝!”沙悸轻声叫着她。

    “哦!”阿宝回过神来,“悸,你觉得怎么样呢?”

    沙悸温柔的笑道:“我没事了,你去替梵一会儿,守着阴世入口,我去煮点东西咱们吃。”

    “好吧,我上去,让梵休息一下吧!”阿宝点点头说。

    “对了,顺便去看看澄吧,他都一天没有下来过了。”沙悸在阿宝背后叮嘱了一声。

    “我知道!”阿宝点点头,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沙悸,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还能温柔细致到无微不至。

    阿宝一边上楼,一边想着,澄现在会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做在窗边的摇椅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雪,思念着祖儿的温暖呢。上一年的雪夜,他们六个人一齐围在圆桌旁,吃着热腾腾的火锅。祖儿还不听的跟自己斗嘴,热闹得不得了。

    然而,世事终究无常!

    “梵,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去看看澄,然后就来替你!”在走过了梵的身边时,阿宝轻声说。

    梵仍在默默地念经,恍如没有听见一般地。他们在没有引魂灯的情况下打了通往阴世之门,为了不让死灵趁机觊觎人世,必须要用心守卫住了这通道。在沙悸和澄都不能指望的状况之下,只有梵和阿宝能够办到这件事情,但这也是非常耗费心力的。绝不能有片刻的放松,更不能有丝毫杂念。

    阿宝只是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然后,从他身边擦过,推开了梵正守护着那扇房门。世界就是这么奇妙的,同样的一扇门,每个人推开它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那是你心底的映像。

    所以阿宝推开门时,她就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的澄的摇椅,正对着窗子,轻轻地摇呀摇地,似乎是在寻觅雪花飘荡的方向。

    “澄,你今天好一些了吗?”阿宝微笑着问他,她想虽然澄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他还能保持了一个好的心情。

    但,澄没有回答她,他依然随着摇椅在轻轻地摇着。

    “澄?!澄?!”阿宝有点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她最近总有点心慌的感觉。也不怪,泪萦生死未卜,而祖儿更是音讯杳然,即使心坚如金石的阿宝也难免会有些犹疑了起来。

    阿宝总觉得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些血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她多心在乱想了。

    “澄,你不觉得什么地方有些怪吗?”阿宝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才慢慢地向着澄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的确很怪!”澄突然说话了。

    不,不是澄!

    “你是谁?!”阿宝猛得收住了脚步。

    一个男人从摇椅里站了起来,当然不是澄,那男人中长的发,带着沧桑飘泊地味道,就活像是个艺术家一样,是刘西。

    “是你!”阿宝冷冷的看着刘西。“澄呢?”

    “他走了,跟水儿一起走的。”刘西微笑着回答她。

    “哦,当然,你们知道澄用了乾坤倒转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是吗?这个时候趁火打劫是吗?”阿宝冷笑一声,手中突然泛起了青光。

    刘西这时已经感觉到了森森的气息,他仓惶的闪开,那把摇椅却已经碎成了两截。

    “算你跑得快,不过,敢抓走了澄,你还会怕我吗?”阿宝不怀好意的一笑,摊开右手时,那里已经多了一把青色的剑。

    “啊,别误会,我们可没有趁火打劫。”刘西忙摇摇手,他倒也认得阿宝手中的剑,那把剑叫做日靖。

    没有人知道阿宝到底有多少把剑,但有名那几把剑,却是想在这世界上多呆几天的异世界的家伙们,必须要知道的。例如这把叫做日靖的剑,传说中那是从太阳的光环中幻化出来的。没有使用时,剑身发出淡淡地青光,可一旦被阿宝挥动起来,就会发出比太阳还要醒目的光辉来,足以扫荡所有妖魔。

    刘西还想多活几天,所以,他也不能对日靖掉以轻心。

    “澄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请他去的。”刘西语气急促地说。

    “请?!澄会那么乖乖地跟着你们走吗?根本不可能!”阿宝手上的日靖已经开始慢慢地泛红了。

    “好吧,可以说也不完全是请。澄除了你们之外,还是很爱他哥哥的!”

    “你们抓了遥!混蛋!”阿宝狂怒了起来,手中的日靖发出了炽热的温度。“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一滴泪,在太阳的火热里,会不会被烧干!”

    阿宝挥剑时,空中发出火焰飞行时的响声,刘西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让他无法忍受的热度,他知道那是真正的阳光的温度。也许没有人比阿宝更了解用什么方法可以杀死他,他只是一滴泪而已,无论是谁的眼泪,终究只是一滴水,而一滴水却永远抵挡不了阳光狂热,只能化身成蒸气,回归到天空里。

    正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就闪过更深的一抹红,突然一片红光挟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袭来,日靖上染了污秽的血,突然不安的鸣叫了一声,消失了。

    “水儿!”刘西朦胧之中,看见了那个自己万分熟悉的身影。

    “刘西,你没事吧?”凌霜之隔开了阿宝这一招,就急着去看刘西情况。

    几乎是同时,蓝色如电光般的闪现,从凌霜的背心穿了过去。

    “啊!”凌霜痛苦的惨呼了一声。

    “水儿!”刘西不顾自己伤,拼了命的抓住了要倒下去的凌霜。

    “我用四海,来冲淡你这滴血,滋味如何呀?”阿宝噬血一般的笑了起来。

    “幻化成水!”刘西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凌霜,一下子溶进了蓝色里。

    阿宝心里一紧,她忘了,对于一滴泪来说,给他一海水,恰恰是让他可以顺利的把自己藏起来,这个是她疏忽。

    “怎么了阿宝?!”梵和沙悸一起进来了。

    梵早就听见里头的响动很不寻常,但他要先做好疆界,挡住阴阳路,所以他不能离开,幸而是沙悸上来,帮了他一把。不过,这更耗费了沙悸的功力,沙悸的脸色有些苍白,气也喘得厉害。

    “遥被困在红颜笑了,澄也去了!”阿宝简短地说。

    “你说什么?!”梵一惊。

    “没时间解释,你们守好家里,我去救人!”阿宝忽地一声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阿宝……”沙悸的话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

    梵忧郁的看着沙悸,问道:“咱们怎么办?”

    沙悸看着窗外好久,才说:“守好泪萦,守好阴阳路!”      
正文 第9章 风云变
    “刘西,快救我,救我!”凌霜尖叫着,虽然刘西已经用力的将她按在了沙发上,但她依然痛苦极了。

    澄笑嘻嘻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悠哉的看着他们折腾,显然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是被四海之刃伤到了吗?”澄兴高采烈的问道,但没有人理他。不过澄是不介意的,还是用很愉快的口气接着说:“别费心了,你们怎么能治得好四海之刃的剑伤,真是浪费时间!”

    “你闭嘴!”刘西吼了他一声。

    澄开心的笑了起来,没错,他是幸灾乐祸了,虽然他平时都是以温文而雅的绝世帅哥的形象出现着,可并不代表他的生命中没有恶魔的一面呐。况且,这两个家伙害得他们还不够惨的吗?他们在痛苦里挣扎着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不是一样躲在暗处冷冷地笑吗?澄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害他们?但他很想看着他们这样受着折磨慢慢死掉。

    “我就是后悔,如果早逼着阿宝杀你们,你说她会不会到今天才对你们下手呢?!”澄继续说。“很痛吧?!那是四海之刃呀,伤口在你们这种没修练成功的半妖半仙身上是无法愈合的。哎,我劝你,还是别碰她了,别人越碰她,她就越痛苦。你就像我这样坐着,看着她死不是很好吗?”

    刘西眼睛都通红了,他果然放开了凌霜,冲到了澄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吼道:“你知道怎么救她是吗?你一定知道的,那把四海之刃就是当初你给阿宝的不是吗?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澄还是很平静地看了眼刘西揪着自己领口的手,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呀,修长而有力,不过就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于是,澄淡然地说:“放开!”

    然后,就用那双深邃而迷人的蓝眼睛,平静的与刘西对视。

    刘西就眼看着澄蓝色的眼睛变暗变深,渐渐成为深褐色、暗黑色,不知怎么的,刘西就是闻到了黄泉那阴森腐朽的味道,忍不住,他就松开了手。

    澄的身体又那么随意的落回到沙发上去,他没有调整姿式,干脆就那么懒洋洋地半躺着,很有些残忍地笑着说:“正因为那把剑是我给她的,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知道为什么那把四海之刃,出手无悔,阿宝转生了这么多世,都从来没有失手过吗?四海之刃是凶器,每一世都要用至亲的血来滋养。阿宝的生身父母就是为了引出那把剑来才…现在我想想,也许阿宝并不需要四海之刃,也许她也只需要过一段平凡的日子罢了。”说到这里,澄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我想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吧?为什么会练出这么凶的武器来给阿宝吗?她在外降妖除魔时,要绝情,如果有一丝的心慈手软。所以,中了四海之刃的,无论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是神佛,无解!”

    刘西呆住了,凌霜也呆住了,甚至她都已经忘了痛苦,因为澄在说这番话时,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澄身上那种神子的气质,澄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着摄人的光彩。

    半晌,刘西却突然向楼下跑去,过了一会儿,拖上来一个人,正是路遥。

    “澄,你怎么来了?”路遥惊讶地问道,他想向澄走过去,走了几步却停住了,不是他自己想停住,而是他觉得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墙给阻挡住了。

    “哥,他们把你关在哪儿?”澄站起身来,当他的眼光落在路遥身上时,身上的圣光就消失了,这时,澄只是个凡人,会关心着自己的骨肉至亲的普通男人。

    “澄,我过不去。是一个洞里,哦,井玉还被关在那儿呢。你认识井玉吧,他说他是神仙,还说是被祖儿打伤的呢!”路遥用手拍着前面的空气,那里确是空气没错,可就是死死地挡住了路遥的路。

    “哥,站在那儿别动!”澄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他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刘西的界线不是为了阻挡住身为凡人的路遥,因为路遥只除了被困在里面之外,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应。反而是站在界线之外的澄,他的身体会与那道界线产生共鸣,而渐渐地感觉到压迫、甚至被吞噬。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澄冷笑着问刘西。

    “救她!”刘西的手抚上了路遥的后背,路遥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紧紧地咬住了唇,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表现的软弱,就会让澄更加的软弱。

    澄的瞳孔倏忽间收紧,又放开,澄很清楚,如果刘西只是想让路遥体会一下痛苦,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澄紧紧地将手握成了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每当他愤怒,心口处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翻腾着,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

    “啊~~~啊~~~”凌霜却再也忍耐不住了,剑伤贯穿了身体,那样的疼痛根本就抑制不住,即使勉强的忍耐,也只能是一小会儿。

    刘西却显然不像澄那么冷静,当凌霜又开始惨叫时,他放下抚在路遥心口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但又想到自己正在界线中,不能离开。他又向着澄吼道:“快点救她,求求你,请你救她!”

    澄笑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了凌霜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凌霜的头发,很温柔,就像澄平时抚摸着祖儿时那个样子,问道:“为什么呢?你的目的不是要打碎引魂灯,或者杀死泪萦不是吗?那只是第一步,泪萦出了事,我们就不能不管。从乾坤倒转就开始了,就是为了让我超出极限,我不能去黄泉对吗?”

    凌霜咬着牙齿,说:“没错,只有祖儿能去,她是没有开天眼的阴阳眼,她下黄泉九死一生!”

    “你说什么?!祖儿去了哪里?什么是九死一生?”路遥的反应却很激动,如果不是有界线阻挡着他,他一定已经冲过去,揪着凌霜问个究竟了。

    “如果她出事了,你们都得陪葬,万劫不复,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澄没有回头看路遥,他仍然是很温柔地问着。

    “我不想害祖儿,她也是我的朋友。可我必须得支开她,没有她,你们都看不见。”凌霜的声音很压抑。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也算定悸一定会用镇魂印?”澄的眼睛变亮了。

    凌霜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真是好办法!泪萦是一线,然而却动了我们全身。沙悸的镇魂印只有四十九天的时间,因为他绝对不会放弃,所以最后会用自己的命去换泪萦多活一分钟的希望。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祖儿下黄泉,第十七层,祖儿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果她受不了,她会在那里形神俱灭。就算最后她能补齐引魂灯,这四十九天里,她和沙悸什么都做不了。而梵和阿宝不能让黄泉之门关闭,他们也要日夜的守在那里。我们完全没有战斗力是吗?”

    “我…没有办法…啊!求你,救我,求你!”凌霜一把抓住了澄的衣袖。

    “你们这两个混蛋!”路遥愤怒了,他突然转身一拳狠狠地击中了刘西的下巴。刘西没有料到路遥会突然出手攻击他,没有闪躲就重重地挨上了这一拳,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而路遥却没有就此罢休,他生生地把刘西提了起来,一拳又一拳疯狂的砸在了刘西的身上。

    “别打他,不要!”凌霜一激动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但还挣扎着向刘西的方向爬过去。“是我的错,都是我要他那样的,是我!”

    “没错,你们都该死!”澄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时,房间的灯忽然明明暗暗地闪烁了起来,路遥听见了身边的呼呼的风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澄!不要,遥在里面!”阿宝这时才来,她一眼就看见澄的身上喷涌而出的黑气,但这时已经晚了,一团黑雾袭来,一下子就把凌霜、刘西、路遥,包括澄自己都给吞没了。

    “他们是去了黄泉?”井玉摸了一下地上遗留下来的微小尘粒,然后说。

    阿宝皱着眉说:“应该是的,如果澄的力量恢复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找祖儿。”

    “可是,他带了个凡人下去了。”井玉的口气也不太好,他一直就觉得澄实在是太任性了,即使是自己的能力可以通天,也不能随便带一个凡人到阴间去冒险。虽然路遥并不见得能意识自己是个凡人,会在那里遇到危险。

    “井玉,我有件事请你帮忙!”阿宝看着井玉的眼睛说。

    井玉也看看阿宝,他突然明白了阿宝想要做什么,说:“我也刚刚恢复,没有把握。”

    “有一成的把握吗?”阿宝问他。

    “阿宝,你疯了,一成跟完全没有把握有区别吗?”井玉惊讶的问道。

    阿宝笑了笑说:“对了我来说,一成就足够了,行吗?”

    井玉摇摇头,他闭眼念了几句咒,面前的空间似乎开始倒转了,转眼就出现了一个通道。阿宝看了那通道一眼,又回头看了井玉一眼,笑笑说:“我们现在可以指望你的是吗?”

    井玉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你到洞里去,叫梵关掉黄泉路的入口,然后和悸一起下来找我们!泪萦,你来照顾,这是托付,行吗?”阿宝问他。

    井玉皱了下眉,说:“阿宝,你知道我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井玉,你还不懂吗?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局呢?你以为真得是为了两个小妖精的修行吗?井玉,我怕你最后会和我们一样后悔的。”阿宝打断了他。

    虽然井玉知道答应了这件事情,他也就一脚踏入了混沌的漩涡,但他还是点了头。阿宝就放了心,独自走入到了那通道里。

    井玉想了想,也离开了红颜笑,他想如果可能他不想再回到这里来了,或者,他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不能修补引魂灯,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现在还不能。”智禅师轻声的缓慢的说,他刚刚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关于引魂灯、关于泪萦、关于澄,也关于祖儿她自己。

    祖儿呆呆地坐在那里,眼光投向前方,没有焦距,她其实不是在看什么东西,而是震惊地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智师父,你说这都是天意吗?”祖儿怔怔地问道。

    智禅师看着祖儿,脸上没有笑容,很平静而坚定地回答说:“是天意!”

    “没有办法改变吗?”祖儿又问。

    “祖儿,你第一次见到澄时,是用哪一只眼睛看的他?”智禅师轻声问。

    祖儿猛得想起,自己和澄第一次见面时,她正在任性地发脾气,她捂住了自己的右眼,用那只通红的左眼,看着她看不见的人世间。而挪开手时,就有一个眼睛比天还蓝,笑容比阳光还暖的大帅哥蹲在她的面前,对她扮着鬼脸。

    “第一眼,我并没有看到澄啊!”祖儿慢慢的说。

    “可是,你感觉到他了。那就是你们之间的共鸣!就像梵一样,他不能成佛是为了寻找一个自己曾经放下了终生的牵挂。而澄,却是为了你!这就是你们宿命!”智师父声音如叹息般。

    “就像是我把一半的血放在了判官那里,所立下的契约一样。即时生效,永不消亡!”祖儿接着说。

    “祖儿,他必然会变成那时的样子!祖儿,那时你会怎么选择呢?”

    祖儿此时就变得激动了起来,说:“不,不会的。澄不会那样,只要我说不要,澄就会住手,他不会让我觉得害怕,也不会违背我的要求!”

    智禅师摇摇头,笑了起来,说:“祖儿,他是神子,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如果他爱你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做的。如果他认为毁灭了这一切都会让他更加的爱你,那么他会做的,因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天赐与了他的,即使天要收回去,也得等到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

    祖儿突然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大声说:“不会的,澄不会变成那样的,他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如果他看到了人世间最凄惨的景象呢?如果就发生他最亲近的人身上呢?”智禅师突然问。

    祖儿的脑中似乎是闪过了一道电光,智师父他在暗示着什么呢?

    不!

    祖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冲了出去,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外面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她也不曾了解,所有的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澄却平静而愉快地走到了奈何桥边,孟婆没有像平时那样老早就站起来迎接每一个到来的魂,甚至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茶摊里了,她也没有反应。

    “有客人来了!”澄微笑着叫了一声。

    但孟婆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地,只是呆呆地坐在冲着奈何桥的窗户前面,一动也不动。

    凌霜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光,她突然紧紧地握住了刘西的手,握了三下,松开,又握了三下。刘西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些很复杂的东西,却没有表露出来,又低下了头。他扶着凌霜慢慢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退得离孟婆的茶摊远了些。

    “孟婆,是我,我是澄,我想问祖儿现在走到哪儿了,你知道的是吗?”澄还是保持了良好的礼貌,问道。

    路遥却觉得奇怪,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是因为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跑到了这个死人呆得地方来,肯定不会太舒服了。

    不,不对!

    路遥一步抢到了孟婆的身边,手轻轻地伸了过去,才要碰到了孟婆,孟婆却突然动了,她的手飞快伸出来,攥住了路遥的手腕儿。另一支手上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路遥还没有反映过来时,那匕首就已经刺入了路遥的胸口。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在那一瞬间路遥惊觉自己还在像个哲学家一样地思考着。没有痛感,但他能够听见那把匕首穿过了自己的皮肉时,带出一种微微的撕裂时的声响。而后,路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整个身体开始摇摇地下坠。最后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澄的眼睛,盈盈的蓝色眼中,似是惊疑、恐惧和绝望,三种情感混合在一起时,掀起了惊天的波澜,激荡着清澈的水光,那是泪吗?路遥伸出手去,想去触碰一下,而那手就停在澄向他俯身下来的脸庞前,终究没有碰到了澄的脸,就随着从那张英俊脸庞的一侧滑落下的一屡光芒落到了地上。

    “这是第二关,我们通过了!”孟婆突然娇笑着回过身来。那张脸还是孟婆,而眼泪流动间却有妖魅的光彩。

    凌霜悲哀地看看路遥,又看看澄,轻声说:“你们都猜错了,水色和凌霜其实是两个人!”

    澄没有抬起头,他眼睁睁地看着路遥的手跌落尘埃,一滴一滴的泪滑落,然后,慢慢地说:“我记得他只流了一滴泪、一滴血,不是吗?”

    凌霜点点头说:“是,只有一滴泪,一滴血。那滴血落地时摔碎了,一半溶进了泪里,她和那滴泪纠缠在一起分不开了,叫做凌霜。另一滴就安静的在一旁看着,映着那滴血泪的颜色,于是,她叫水色!”

    “水色没有身体,因为她不能修行,所以她就借住在你的身体里,你其实也是为她在修行是吗?帮她修成了借体现形!”澄冷冷的问她。

    “孟婆太笨了,她把自己的护石借给了祖儿!这可是好机会呀,我比你们先一步来了黄泉,因为我一直都在跟着祖儿,我想如果她过了十六层,我就不能让她活着进到十七层了。可是,菩萨比我先来,我不能在菩萨的佛光下出现,会把我烧成灰的。所以,我放过了她。”水色笑笑说,仿佛她正在做一个小小的游戏。

    澄看了她一眼,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那是森罗劫!

    水色借用的那个孟婆的身体突然被白光掳到半空,水色惊慌地叫道:“这…这是什么?是什么?”

    “灭!”澄残酷地笑着,轻声吐出这一个字来。

    孟婆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地向四方炸开了,连水色的魂冲出,却猛得扑向了澄,在将接近澄时化成了血,洒满了澄全身,将澄浸染成了血人一般。

    “这就是第三道关,神子,你染了血。阴间人天界魂的血,神子,你的幻世之心,已经跳动了!”水色狂笑的声音响彻天际。

    此时,那没有光的阴世里,突然闪过了一道霹雳,坠落在了某处,燃起熊熊的火。

    阎君从自己的宝座上站起,面色惨白一片,他知道,他掌管的世界将会产生风云巨变!但结果如何?没有答案!      
正文 第10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井玉看着沙悸和梵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条看不清通向何处的曲折的路,从那样两个从来都该是淡定自若的背影上,竟然也能看出些许的不确定,和淡淡地萧瑟地苍凉。井玉关上了黄泉入口时,还在想,这一群从来没有输过的人,会怎么承受失败的苦涩呢?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那么上天实在是太过残忍了,因为这一次如果他们失败,就输了个彻底,那些前世今生里的荣耀、声名,还有幸福就一并输掉了。

    泪萦躺在床上,那张安静平和的笑脸,看起来是很完美无暇。她现在是最幸福的吧?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井玉这个应该与他们敌对的人,都在为了她拼尽最后一分力量,只想再看她睁开眼睛,对着他们露出温柔的笑容。

    井玉在泪萦的额间打上新的镇魂印记,那一瞬间,他的手也微微的颤抖了。井玉知道,当这个印记打上去,就代表着他与自己一直信奉着的规则绝裂了,即便他不想绝裂,那规则也不会原谅他、宽容他。

    井玉突然觉得可笑,他辛苦的修仙为得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脱开禁固,自在的生活吗?可现在看看吧,做神仙只不过是把自己投入了另外一间牢房中,一个写有逍遥自在字样的牢房。

    “井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个声音突然在半空响起,冷冰冰的不带有任何感情。

    井玉突然笑了,他知道他会来的,掌管着天界规则的神使苍然。

    “你来了?”井玉笑笑说,是淡然的口气。

    “井玉,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而来的吗?”苍然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泪萦,她额头上那个镇魂印仍然闪烁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我忘了!”井玉摇摇头,还是笑着的。

    苍然怔了下,终于走到床边,专注地盯着泪萦看了好久,叹了口气道:“一别经年,仙子美丽如昔。”

    井玉注视了苍然一会儿,才说:“我差点忘了,你跟仙子是旧相识了!”

    苍然摇摇头说:“便是我与仙子是旧相识,也不能循私。井玉,我派你来带仙子的仙灵回天归位,是成全仙子的修行。为什么你最终还是没有看破呢?”

    井玉突然就记起了路遥说过的话,“你怎么知道泪萦不想?”

    于是,井玉平静的问苍然道:“你怎么知道泪萦她想要归位?”

    “这难道不是所有修仙之人共同的愿望吗?”苍然反问他。

    “不,不是!苍然,你说做神仙有什么好呢?”

    “天上地下,逍遥自在,不为生计奔波,不为生死忧心!做神仙有什么不好呢?”苍然回答他。

    “可,你我真得就能逍遥自在了么?我们就连想成全别人的普通心愿都做不到,还每天都在做着剥夺别人幸福的事情。苍然,你不要说那就是天道!”

    苍然又摇了摇头,说:“井玉,我原本以为我亲自来劝你,你会回心转意、迷途知返。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听到自己说的话了吗?井玉,你也是神仙啊!如果你真得觉得现在做的事情不好,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辛苦的修行呢?今天的结果不都是你种得因,而结出的果吗?”

    “那时,我还是个凡人,凡人不知道神仙也要做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井玉叹了口气。

    “井玉,你堕入岐途太深了!”苍然的眼光都凝结成了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渐渐地要融化在空气中一样。

    “嘿,苍然,如果我死了,你能解开我种下的镇魂印吗?”井玉还是很平静地微笑着问苍然。

    “你说什么?”苍然突然转身,将手伸向泪萦额头上的镇魂印上方。那镇魂印一下子闪出了一道红光,直冲向苍然,苍然忙闪开。“你在镇魂印里加了……”

    “是天命,我把天命放在镇魂印里了!”井玉很得意的笑了起来。

    苍然的脸色变得更冷了,他慢慢地说:“看来,你已经打算要逆天而行了!”

    苍然的剑是纯白的,乍看之下就仿佛是冰一样,这把剑叫做诛仙!

    井玉与苍然一起翱翔天界的这么多年里,他不知见过多少神仙就在这把剑之下,化为一片细碎的光,坠落在云间。

    井玉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苍然也对着自己挥动了这把剑,他会变成什么颜色的光呢?如果能像晚霞那样就好了!井玉想,神仙都是先知的,也许他当时会那样想,是因为了注定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吧!

    “苍然,我们是朋友吧?”井玉突然问道。

    苍然犹豫了一下,他当然当井玉是自己的朋友,甚至说是知己,然而,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再提这故人情呢?如果他一再的想起站在自己敌对方向的人,曾经与他惺惺相惜,他握着剑的手是不是会微微的颤抖呢?

    “是,我们是朋友!”苍然终于回答,苍然是品格纯良的神仙,他只说真实的话。

    井玉笑了,眼中有光点点,说:“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苍然还是正视着井玉的眼睛。

    “如果你杀了我,我会打开镇魂印!你放泪萦一次,让她先去黄泉!”井玉平静的说。

    “井玉,你不能让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职责在身。”苍然摇摇头。

    “什么才是你的职责?”井玉反问他。“处罚违反天规的神仙才是苍然的本职,你杀了我就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让泪萦的仙灵先去黄泉吧?她是仙子不错,可也在这世上做了几十年的凡人,一世一世的轮回过。让她先去黄泉,她的这一辈子应该有始有终!”

    苍然万万也没想到井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是神仙吗?神仙的生命没有终结,而此刻井玉怎么会想到要让泪萦有一个与凡人相同的终结呢?

    “井玉,你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她的一个结束么?井玉,你何苦……”苍然叹息了声。

    “苍然,我成仙的第一天,引我入仙班的人是你!那时,你说这是我诚心修行种下的善果,你记得吗?”井玉问道。

    苍然默然不语,他突然也隐约明白了井玉的心情,凡人一生修行不就是想求得一个结果吗?泪萦是仙,但只要仙灵一日未归天界,她就是凡人!

    “我答应!”苍然终于点点头。

    井玉安心的笑了,他双手在胸前合什,低声念了句咒,心脏的位置发出闪亮的光来,一个玉色的圆环在胸口处浮现,那就是他的仙灵所在。

    “井玉,你知道,死在诛仙下的神仙,再无轮回转世,你我是永生永世都不可再见了!井玉,你想过吗……”苍然又问。

    “苍然!”井玉打断了他,“值得!”

    苍然不再说话,他手中的诛仙发出嗡鸣,突地闪起一道电光!

    “井玉!”泪萦惊呼了声,泪萦脱离了肉身的那一刻,井玉在电光中看着她,那双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鲜红,又转而消逝。

    苍然伸出手来,接出了一粒光片,是晚霞一般地红,手掌紧握将那红融入了自己的掌心,他用那只握剑手永久的记下了,他曾杀过那个神仙,而那人是他的知己。

    “仙子,你去得了黄泉吗?”苍然背对着泪萦问道。

    泪萦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间升起一道月光般的光柱,一盏骷髅状的灯在光柱里升上了天空,那是引魂灯。

    “仙子?!”苍然当然感觉到了森森的幽冥气息,他忙回过头来,看着那盏灯时,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

    “苍然,它终于醒了!你来时,有没有问过神,他要得究竟是什么呢?”泪萦温柔地问道。“算了,无论他要得是什么?我们都不会给他!苍然,如果不得已,我会成全!”

    苍然震了一下,他想想不到,泪萦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

    苍然曾经亲历过那一段混乱的,缺失了引魂灯的日子,那一次的意外,无意之间成全了神子转世为人的心愿。此时,他却明白了,泪萦与引魂灯早已经成为一体,而这一次,她又将如何成全呢?

    “苍然,成全是一个承诺,曾经我对澄做的承诺,如果幻世之心重新跳动了,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封印他!苍然,这是我们的宿命!”泪萦微笑了起来,她看到了苍然的手,还有他手上的诛仙,“井玉,你不愧是神仙!”

    说着,泪萦就消失在了引魂灯的光线里。

    “阿宝,怎么会这样?”梵和沙悸赶到时,只看到了阿宝呆呆的站在孟婆的茶摊里,地上躺着的是路遥的尸体。

    “遥的魂呢?”沙悸忙问。

    阿宝摇摇头,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时,眼中全是绝望,慢慢地说:“我已经知道会怎么样了。他们杀死了遥,在澄的面前杀死了遥。遥是澄的分身转世,他的身上,就藏着属于神子的人性啊!如果遥死了,澄就真得不再是澄了!梵,悸,咱们怎么办呢?”

    梵此时倒是出奇的坚定了起来,说:“去追,去把遥的魂追回来,只要有一丝希望,咱们就得去试试!”

    “不必了!”泪萦那温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然而,此刻再见泪萦,大家感受到得不是狂喜,而是清楚的绝望。

    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力量,能修补起引魂灯来,只有澄,不是平时的澄,而是已经变成了神子的澄。

    “即使追回了遥的魂,我们也不能阻止澄的蜕变了。”泪萦低下头来看着路遥,用很悲伤地口气说。

    “泪萦,我们能怎么办呢?”梵轻声问她,梵试图控制自己烦乱的心跳,但没有成功,他的声音还是微微地颤抖着。

    “我曾经答应过澄,如果蜕变,我就成全他!”泪萦微笑着说了。

    此时,阿宝突然变得很安静,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看着远方,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过了好久,才看着沙悸笑了起来,说:“从你见到我那天起不就说过吗?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咱们都逃不掉!”

    沙悸也笑了笑说:“阿宝,你后悔吗?”

    阿宝摇摇头,仍然是那洒脱自然的模样,说:“我就是觉得太短了,如果我知道咱们只有这么几年,就会少赚点钱,让你陪着我到处走走。悸,咱们还没有去埃及呢!下……我想说下辈子吧,可惜咱们没有下辈子了!”

    泪萦也笑了说:“阿宝,你现在知道自己从前是多么财迷了吧?好了,握握手吧!约好了,谁命好,谁就逃!”

    “不可能的,谁也逃不了,咱们这一群人,不管少了谁,怎么活呀?”梵说,然后,向着阿宝摊开了双手,“阿宝,你欠我一个拥抱,还记得吗?”

    阿宝点点头,然后,紧紧地用力地抱了梵一下。

    路遥的灵魂,此刻正跟在澄的身后,他们沿着忘川向前走,转过一道道弯,不是经过,而是毁灭。

    “澄,你疯了吗!”路遥亲眼看见鬼魂们哀号着在他面前化成了灰,心惊胆战。

    澄没有看到,脸上仍然是笑着,冷且陌生,那根本就不是路遥认识的澄。

    那个张着英俊脸孔,从小到大都会把路遥折腾的团团转,即使不笑时,蓝色的眼眸中仍然有眼波激荡着的亲切的澄。此刻,带着邪妄的气息,变得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自己手中的能力。在这死灵之国里,澄伸出的手,却更像是死神的手,当被他触摸到,谁都逃不开消亡的命运。

    “别怕,他们的命运,原本就在我的手中。我现在讨厌这个黑暗的地方!”澄冷酷无情地说道。

    “澄,你以为这是小时候,咱们玩得搭积木的游戏吗?你不喜欢了,就可以随手推倒它。这里所有人都曾经活过啊!你毁掉的是什么呀?这里是他们生命的证据啊!”路遥激动了起来,他想要拉住澄,但当他伸出手,却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

    “你也是灵魂,灵魂不能碰触神子,这是天规!”澄冷笑了一声,“这里就是我的搭积木游戏,我不喜欢,就随手推倒。路遥,在你死得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我的命运。我轮回了这么多世,不是为了你所谓的生命的证据。我只要一个人,当我找到她,我就连这黑暗上头,那个有光的世界也一起毁灭掉,然后,我就建一方乐土,那里只有我和她。”

    “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难道是魔鬼吗?”路遥简直惊呆了。

    “哈,我当然是神!可是,神原本就是魔鬼。哎呀,你真啰嗦!”澄不耐烦了,他向着一旁挥了挥手,刘西和凌霜无声地出现了。“你们带着他慢慢地走吧!我要去找祖儿,她现在一定还被那群该死的家伙困在地狱里呢!听着,他对我很重要,就像他说的,他就是我曾经活过的证据。而且,我想祖儿也不愿意让他死!哦,虽然最后他还是会和黄泉一起消失,不过,现在别让他受丝毫的伤害。你们的修行什么时候终结,决定权在我的手里!”

    刘西和凌霜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向着澄深深的恭敬地鞠躬,然后澄就飞块的离开了。

    “你们,你们这两个凶手,你们把澄变成了恶魔了。我的弟弟不是这样的,他从来都不是这样!”路遥把一腔的怒火都发在了面前的这对男女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他现在变得很任性,很冷酷呢?那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人了,他已经蜕变成了神子。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并不是我们把他变成这样,而是当他见到我们时,他命运的转盘就开始顺着神早已设定好的方向开始旋转了。我们只是那转盘中的一两粒石子,停在他要我们停的地方!”凌霜轻轻地说,她没有去看路遥的眼睛,她也害怕看见那绝望,所以只是用力的握紧了刘西的手。

    “当神子遇到她,而执意转生为人时,神没有阻拦,因为那时,他已经失去了阻拦的力量。所以他流了一滴泪,还捐出了一滴血。那是印记,当命运要召回他宠爱的儿子,我们就是记号。”刘西平静地说。“所以,我们的修行永无休止。澄世世都在为善,他不让那颗代表着毁灭的幻世之心跳动起来。我们不想再修行了,真得很辛苦,没有尽头,我们在不同的时代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唯一相同的是,我们没有结局。所以,我们只好想尽一切办法让那颗幻世之心动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那跟澄有什么关系?跟我的同事宁雪、那个小护士,跟他们都有什么关系啊?”路遥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这盘棋局中的一粒棋子而已,路遥,你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因为无论你是否明白,都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让他重新变回澄!”凌霜叹息着。

    “不会的,祖儿不会让澄变成这样!梵他们也不会!他们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路遥大声地反驳着。

    “他们不会,他们都太重情了!澄,现在已经没有情了!多情终被无情苦!他们做不到!”凌霜摇摇头说。

    “你错了!”阿宝的声音响起时,四海之刃的剑光几乎时同时闪过,阿宝就是这样的,她绝对不会失手两次,凌霜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惊讶的表情来,就已经被那海一样的剑气淹没了。

    紧跟着阿宝的剑出现在路遥眼前的是梵那身火红的袈裟,也是如艳阳般的热,烧灼了路遥的眼睛,也烧尽了刘西的身体。路遥突然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就像刚刚看到澄毁灭着眼前的世界一样的,只在一瞬间。      
正文 第11章 暗香飘尽知何处
    祖儿想,原来自己也会体会到绝望这种感觉的。

    此刻,祖儿被悬在第十八层地狱的中心,那是一块叫做血石的崖壁。那是用血染成的红色的灵石,当祖儿来到这里,她仿佛明白了澄一直不肯让她开天眼,不肯让她拥有深入十八层地狱之能力的原因了。这块血石,是天生阴阳眼的劫数,可以赋予阴阳眼能力,也可以毁掉她,让她溶入这块血石中。

    祖儿不知道有多少阴阳眼的术师已经在这块血石上终结了自己的命运,然而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是逃不掉了。

    澄当然会来救她!

    祖儿一直是这么相信着的,可,这一次,她也知道自己会站到自己命运的断崖边。

    “祖儿,对不起了,只要神子答应离开黄泉,无论他要去哪里,都会和你一起走!”阎君这样说,看着祖儿时,眼中也有一丝的愧疚,但转眼就变成了冷漠。“但,如果神子真得决定毁灭,祖儿,你也在黄泉之中啊!”

    祖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还是平静的看着阎君那张酷似着澄的脸庞。他很平静,祖儿相信,如果澄毫不妥协的话,他一定会立刻唤醒血石,也不会留丝毫的余地。

    祖儿一直认为,比那些危害人间的凶魂们更可怕的是人们残忍的心,所以祖儿的阴间朋友一向比人间朋友更多些。但现在看来,比残忍的心更加可怕的,是这些所谓的神仙们缺失了的人性。

    “犹豫过么?”祖儿轻声问。

    “什么?!”阎君皱眉看着祖儿,他完全没听明白她问的是什么问题。

    “那时候为了修成正果,而丢弃了人性、把亲情、爱人、朋友、忠义全都扔进练丹炉的时候,你犹豫过么?”祖儿声音提高了些。

    阎君愣住了,他没有想过祖儿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所以他选择不回答,继续与祖儿那样对视着。他看见从祖儿的右眼中,流出鲜红的血泪,滑过脸颊,落下时染红了祖儿的衣裳。慢慢地那只右眼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黑色,就像是一个凡人。

    “澄也这样的么?那个时候,澄也是这样的么?”祖儿接着问。

    阎君此时却明白了一些,冷笑了一声说:“我其实是照着神子的样子做成的!”

    祖儿摇摇头,她也笑了,凄凉而绝望地笑了,说:“我劝你快点放了我,否则,你的黄泉真得就保不住了,如果澄真得已经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你觉得他会妥协么?他不也早已经放弃了爱情么?”

    阎君脑中一声轰响,祖儿的话切中他的死***,如果神子他根本就不念及对祖儿的情了呢?即使血石练化了祖儿,黄泉还是会化成灰烬,他也会随之化为灰烬,还有什么用呢?

    “不,我赌了,我赌神子不会忍心让你消亡的。祖儿,你要跟我赌么?”阎君突然笑了起,他似乎已经疯狂了。

    “我不赌!”祖儿笑着摇头。

    “怎么?祖儿你也害怕么?无论哪一种结果,也许你都会消失,会成为这块血石的一部分不是么?”阎君有些悲哀的说,其实他是在为自己悲哀。

    “你错了!”地藏菩萨的声音舒缓而温和,他走近时,一队队的阴兵为他让路,在他的光芒下恭敬的低头。“祖儿本不必赌,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你们都输了!”

    “菩萨?!”阎君一惊,地藏菩萨跳出了三界之外,无论这黄泉变成什么样子,其实都与他不相关,此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是为了谁而来,难道是为了救出祖儿么?

    “这一局,没有人会赢,也许看上去你是胜了,但下面呢!紧跟着来的,却还是灭亡这个结局。王,你想过么?”地藏菩萨问道。

    阎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沉默了许久,才有些颤抖的说:“菩萨,我受了天命掌管着死灵之国,没有上天的旨意,绝不能轻易的让它灭亡。”

    “那么祖儿又于你有什么妨碍么?”菩萨指着祖儿问道。

    阎君也看了祖儿一眼,那女孩正用一双亮得吓人的、异色眼眸注视着他。那眼光太过清澈而纯净,竟让他有些心慌了起来。

    于是,他躲避了,说:“菩萨,我只有赌这么一次。她就是神子的心结,也许神子会因为她而改变了心意呢?菩萨,我是为了拯救呀!”

    地藏菩萨突然抬起了一直低顺了的眉眼,眼中精光四射,坚决地说:“以毁灭为代价的救赎,其实正是毁灭的开始。王,你也是上神啊?你不必像凡人一般,为万千情感烦恼,但却不能丢掉为上神者的尊严啊!”

    阎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他仿佛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般的,胸腔里翻涌着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情绪,根本无法抑制。

    “说的好!智师父,你真不愧是梵的师父啊!”

    澄已经来了,微笑着愉快的地看着地藏菩萨。

    “神子,过奖了!”菩萨也是微笑然后向澄微微的躬了下身子。他知道澄没有抬高梵的意思,梵是世世的轮转的善心佛子,原本就是修佛之人最为敬重的,反而,能被与梵相比,倒是很大的赞美了。

    “师父,你真得能放弃了前尘旧世,而一心向佛么?”澄微笑着问。

    地藏菩萨眼睛略过了澄,看向了远方,仿佛能看见黑暗的天空里,有一颗明亮的星,闪了一下又一下,半晌才道:“如果这是我的宿命,我能!”

    “我不能!”澄接过话来,他的眼光也略了地藏菩萨,看着祖儿,他的眼睛似乎想向祖儿微笑,可那双黑色的眼睛,让祖儿陌生而恐惧。“无论,我蜕变成神子,或者是恶魔,我都舍不下她!”

    话音未落,血石突然发出了一声悲鸣,然后向四面八方炸开了,落下的并不是碎石,而是血,染红了每个人的心和眼。祖儿自血色中飞起,稳稳地落进了澄的怀中。

    “祖儿,他们这样对待了你,你说咱们怎么报答他们好呢?”澄将祖儿的一只手举高,细细的抚摸过指间伤痕。祖儿的手原本是纤细而光滑的,这些伤口都是走过每层地狱时,留下来的。

    澄那样温柔的看着祖儿,他似乎是在等待着祖儿的回答。但祖儿只是微微的颤抖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心情此时正纠缠着矛盾的情绪,这分明就是她的澄,但此时却陌生而冰冷,那一具澄的躯壳中,藏起了一个有无边法力的神的灵魂,那样的强悍而陌生着。让祖儿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惊疑不定的挣扎。

    澄宽容的笑了笑,他明白祖儿不能适应,其实他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了这样的自己,但他却明白了一件事情,此刻这一个拥有了绝对力量的自己,才有完全的统治力和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力。

    他没有再看祖儿,而是朝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一队阴兵勾了勾手指,那队阴兵先是惊恐的表情,然后是一阵凄厉的哀号,转眼化成了灰烬。

    “啊!”祖儿崩溃的尖叫了起来,她当然看懂了,此刻的澄也像是刚刚要用她的命来做筹码的阎君一样,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神,缺失了人性的神!

    “别怕,祖儿!不会让你看到!”澄温柔的哄着她,将她的脸压向自己的胸口去,而他的毁灭却只是刚刚开始。

    “阿弥陀佛!”地藏菩萨双手合什,高声宣一声佛号,身体开始发光,起初浅淡,但越来越清晰而温暖,给人以安抚的力量。

    澄被那佛光烫了一下眼睛,他眯着眼看着地藏菩萨。从那佛光看过来,澄的身体正发出幽绿阴暗的颜色。

    “神子,您已经成魔了!”地藏菩萨摇摇头叹了一声。

    澄笑了,总觉得是不怀好意的,他反问道:“智师父,您已经成佛了,怎么还跟我这个魔,还有这群鬼怪搅在一起呢?”

    地藏菩萨笑着答道:“神子啊,你又是在做什么呢?神子也丢弃了做为神的尊严了么?”

    “我不是神,如果我承认自己是恶魔了,菩萨就让开让我毁灭这里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是恶魔了,请你让开吧!”澄冷冷地说。

    “神子不就是为了救祖儿而来么?你救到了,就带着她走,黄泉从来都遵守着当时神创世时定下的规则,从没有违反过,为什么还是要毁灭它?这里也住着许多魂,他们其实也是生灵啊!”阎君突然吼了起来。

    “你难道忘了,我是被什么催生出来的么?是你口中那位神的的恨意,他对他自己创造的世界的痛恨。我就是在毁灭中出生的。如果说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宿命,很不幸的,他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安排了毁灭的宿命!”澄冷笑,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很难清楚他是在为了什么而愤怒着,难道是不甘心着自己的身世命运吗?

    “澄,全世界的人都改变了,你也不会,因为我们不答应!”泪萦微笑着看着澄,当她显现在空气中时,带来一股属于月光的冰冷味道。

    “泪萦!”祖儿惊叫了起来,不是惊喜,祖儿不是无知的傻瓜,她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泪萦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

    阿宝向祖儿摇摇头,又点点头,祖儿就不说话了,她看了看阿宝他们,又看了看地藏菩萨,最后抬起头来看了看澄。她真希望这个时候,澄还是以前那个微微笑,永远温和可亲的帅气男人。

    然而,生活永远都是这样的可悲,想了等了也期待了,明天却不会如此安排!祖儿正站在十字路口上,她需要在短短的瞬间里做出一个取舍!

    “澄,住手吧!”泪萦温柔的说。

    “你又在命令我了吗?”澄问道。

    沙悸笑了说:“澄,没有人可以命令你,没有人敢,但我相信,你不会忘记了我们当初的承诺,所以请住手吧!”

    澄也笑了起来,他摇摇头,看着沙悸时眼光很平和。但沙悸却突然皱眉,他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悸,悸,你怎么了?!”阿宝惊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不像是平时的她了。

    沙悸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软软的跪倒在地上。梵忙脱下身上的袈裟,一抖开,墙一般的升至半空,袈裟上的佛宝正闪着光。那是在三界之外的圣物,可以不沾染一切尘埃。但,这也挡住澄,他的力量充满了毁灭的绝望情绪,即使是佛子的善心,也抑制不住这种悲伤的绝望。

    “澄,你疯了!”路遥此时跳了出来,他一直在梵的舍利保护之中,但现在也忍不住了。“你居然对悸他们动手,你一定糊涂了!那群妖怪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快点给我醒过来,不然,我真得不会饶了你的!”

    “遥,快闪开!”祖儿这时却突然叫了起来,她突然冲出去,阻挡住了澄向路遥伸出的手。“他已经不是澄了!”地藏菩萨叹息了声,他伸手划个圈,突地将遥圈住了,那无色的圈子收紧,仿佛有一端是连在了地藏菩萨的手上,菩萨只是一拉,遥就飞到了他的身边。

    梵看着地藏菩萨,突然叫了声“师父!”

    地藏菩萨还是微笑地,看了梵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点点头。祖儿说的没错,无论他去到哪里,经过多少轮回,他都不会忘记了梵的,那是他的弟子,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儿子。是他曾经爱过活过的证明。

    “师父,把他带出去,他的身体在奈何桥边,那里我布下了净土!师父,他要活着!”梵喊道,眼中似乎有泪光在动。

    地藏菩萨闭了下眼睛,又是用力地点点头。

    “神子,我们曾经答应过澄了,如果有一天,他离开,而你回来,他要我们成全!”泪萦笑着说,她在空中弯下了身体,全身都澄澈的透明。

    地藏菩萨眼看着泪萦化成了一盏引魂灯,他知道时候已经到了。他看着路遥一笑,说道:“来吧,我会把你带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我不走!我得跟他们在一起!”路遥立刻拒绝。

    而菩萨没有等他再说第二句话,他一扬手,带着路遥消失了。

    “喂,那边那只大头鬼!”阿宝斜着眼看了阎君一眼,“快带着你的小鬼滚蛋,死了别怨我!”

    “我们还有什么地方能去么?”阎君问道,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他也没空摆出阴间之王的架子来。

    “上第十七层,菩萨的佛宫,避得了一时算一时,听着,要是我们没有成功,菩萨的金身像会落泪,你就把这第十八层封起来。”阿宝急促的说。

    阎王忙向自己阴兵挥手,闪身欲走,然而,才挪了一步就停住了,回头问道:“如果成功了呢?会怎样?”

    阿宝怔了怔,摇摇头,笑道:“不知道,可能菩萨会笑吧!”

    “是想封印我么?一群不自量力的笨蛋!”澄狂怒了起来,半空中带着火的飞石落下。

    阿宝飞身而起,左手向上伸起,一道银光闪过,一个巨大的盾牌出现,那火石触到盾牌就冒出了了阵白色的水气消失了。

    “我们不是想封印你,而是要杀死你!”阿宝冷酷的一笑,让四海之刃升起在空中。

    “阿宝,不要啊!”祖儿痛哭失声。

    “祖儿,别哭!”泪萦的声音从引魂灯中的传来,“我答应过澄的对吗?祖儿,我还是那句话,谁命好,谁就逃!”

    阿宝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软弱,她那把至凶的四海之刃,就穿过了引魂灯,一声脆响,引魂灯炸开了,如夏日天空里燃放的烟火一般绚烂的绽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成全就是一种凶阵,如果我不带你离开,你也会在其中消逝的!”地藏菩萨慢慢地向路遥解释。

    “什么是凶阵?!”路遥惊讶的问。

    “你知道阿宝有一把剑叫做四海么?那是煞气很重的至凶之武器!只有它,才能做出连神子都毁灭了凶阵!”地藏菩萨伸出手,胸口飞出三个舍利组成了一个三角状的范围,在那里可以看清楚第十八层地狱之下正发的是什么。

    梵盘膝坐在地上,掌心向上安放在膝上,那是最接近佛的姿式。阿宝的剑就在他的胸口,他却很安稳而平静的看着天空,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属于泪萦的光色。

    “梵,我很快的,不会痛!”阿宝轻声说。

    梵笑了笑,说:“阿宝,我不怕痛的,你知道!”

    阿宝也笑了笑,笑容还没有从嘴际隐去,剑就穿过梵的心脏。      
正文 第12章 料得年年断肠处
    “不!”路遥绝望的尖叫了起来,“阿宝疯了!菩萨,阿宝她疯了!她怎么能杀了泪萦,怎么能又杀了梵?!”

    地藏菩萨用那种专注的目光看着,梵慢慢的低下头去,仍然保持着坐佛的姿式。慢慢地说:“她没有疯,那是决断!四海之刃的力量来源于绝望!你以为泪萦真的就是泪萦,而梵就是梵么?不!他们都只是印记!引魂灯是神纵横天地人间、阴阳两界的印记;佛子的菩提善心、世世功德那是神与佛法齐眉,力量无边无际的印记;还有一个印记,天师的灵台慧根,神的智慧、看穿了世事的因由,其实都在那灵台慧根之中。”菩萨说着,眼光又投向了沙悸。

    “我不信你真得舍得!阿宝,我给了你四海,就是因为你是女人,会心软的女人!”澄冷笑着,这一切都还在计算之内,击碎了引魂灯、毁灭了菩提心,但澄的力量却仍然敌得过阿宝。而且,他不信,那拿着四海的纤纤玉手,只要微微的一颤,只要一秒,他就可以先一步蚕食掉沙悸的灵台慧根!

    阿宝紧紧地抱住了仍然跪在地上的沙悸,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齿咬住了唇,仍那咸涩的血腥流入了口,流入了心。

    沙悸直起了腰,脸贴着阿宝的胸口,那里是相爱过的温度,终于他笑了,用只有阿宝能听到声音,轻轻地说:“阿宝,我就是担心祖儿,我怕她放不了手,阿宝,如果真得是那样,你不能心软。阿宝,我……”

    阿宝知道沙悸最后想对自己说一句什么话,但阿宝没有让他说完,四海化成蔚蓝尖利的长椎,直直的穿透了沙悸的太阳***。因为阿宝不能听,如果她听到了那三个字,她才真得会心软。

    最后的最后,沙悸还是违背了自己许下的,永远都不会让阿宝伤心流泪的誓言。阿宝流下了一滴泪,落入了沙悸的发际。沙悸用身体最后的温度蒸发了它,他想也许这就是让她流泪的惩罚。

    “啊!”路遥和祖儿分隔在两个地方,却同时绝望的嘶喊。

    澄慢慢地放开了祖儿,向着阿宝走了过去,他看见阿宝的眼眸已经凝结成冰。

    “终于,四海之刃可以在战斗中展现出它最大的力量了!”菩萨慢慢地说。

    路遥一下子冲到了菩萨的面前,红了眼,狂暴的怒吼道:“老和尚,把我弄回去,就算要死我也跟他们死在一起!你这个没用的和尚,还说自己是菩萨,你能把我救出来,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都救出来。你怎么不去阻止澄,不是说念念经就能让人向善的吗?你要逃跑随便你,我可不怕死,你把我弄回去!”

    地藏菩萨没有发怒,但他的头上现出了一圈柔和的光环,他慢慢地说:“我们都回不去了,因为我们没有资格回去!”

    “你…你什么意思?”路遥呆住了!

    “看看吧,这那里的人们!在战役里,他们赌上了真挚的情爱、忠诚的友谊,赌上了骄傲和荣耀,甚至赌上了对天地间最宝贵的东西——生命的珍视和渴求!我问你,在这样一场其实耗尽了他们所有的战斗中,你我有什么资格参与其中呢?”地藏菩萨仍然是慢慢地,用那种念经时的语气对路遥说话。

    但路遥听进去了,一字一句的听进去了。

    “路遥,其实我们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应该感到荣幸。看看那些人们,他们始终坚持保护着自己要保护的东西,即使他们从不间断的受着伤害。即使天翻地覆,他们也能坚持着自己的承诺,就算沧海都枯尽了,还是可以相信的等待。都说我的佛光是这幽冥世界唯一的光源,但现在你看看吧!这里无处不是阳光的色彩啊!我真羡慕他们!”

    路遥沉默着倾听,但他不曾想到,和他一样把菩萨的话听进耳中的还有一个人,是祖儿。

    祖儿看着澄在阿宝的留下了一道道伤痕,也看着阿宝同样的在澄身上留下了伤痕。菩萨说的对,他们在赌了一切而战斗着。祖儿也看得出阿宝的力量正慢慢地消耗怠尽,甚至看得见澄嘴角浮现的胜利的笑容。

    “菩萨,这样阿宝就会赢吗?”路遥问。

    “不,还不够!即使夺去了神与佛法持平的力量、纵横阴阳的能力和无垠的智慧,这些都还不足以打败他。因为他没有绝望,无论是人还是神,只要心中希望仍在,胜利的天秤就永远都偏向了希望的力量!”菩萨摇摇头。

    祖儿听懂了,或者说她一直就懂,但却一直都没有想通,但现在她想通了。

    她摊开右手,里头有一块鲜红色的石块,薄而锋利的如刀刃一般。刚刚澄击碎了血石时,刚刚好有一滴血落进了祖儿的手中,试探着了祖儿的体温,变成了这样的形状。

    天生阴阳眼,终归还是要毁在块血石上吧!

    祖儿擦干了泪,微笑了起来,她捕捉到了阿宝的眼光,向着她坚定的点点头。

    “澄!澄!”祖儿突然笑着大声呼唤起来。

    澄格开了在他身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的阿宝,他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祖儿升到了高处,裙角在凄厉的风中摇曳,她对着澄展眉而笑,挥挥手,就像平日里的孩子气。

    “祖儿你要干什么?”澄停住了手,紧张地问道。

    “澄,我看清楚了我的前世今生了!”祖儿大声喊道。

    还记得,她穿过碧绿的竹林,追逐着风的方向。他总是跟随着她,一直追逐着她,想要拥抱住她,让她在他的怀里停歇。

    “你真得喜欢我?”她曾经这样问过。

    “真得!”他坚定的答她。

    “那你就永远都跟着我,直到我不要你了,行么?”她又问。

    他摇摇头,“不,就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走,我就变成你的眼睛吧,帮你看着世界,但你永远都看不到我,好吗?”

    “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好吗?”祖儿大声地问道。

    “祖儿,下来,到我身边来!什么我都答应你!”澄焦急地回答,他就是有不好的预感。

    祖儿摇摇头,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血石,轻声说:“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但是,我不要我自己了!”

    突然,祖儿抬起了手,那片尖锐的血石片笔直的刺入了那只左眼,通达天地阴阳间的红色左眼。那块血石瞬间便与喷涌而出的血融合在一起,化在了其中。

    “啊!”澄无法控制的叫喊着。

    站在一旁的阿宝却清楚的听到了从澄胸口中传来的碎裂声,那颗幻世之心已然碎裂。

    澄飞快的冲到了祖儿的身边去,抱起了她。

    “祖儿,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这样对我?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不要我的吗?”澄口气中充满了绝望。

    祖儿凄然的微笑着,她伸出那只已经满是血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了澄的脸颊,没有说话,她想她要说的话,在这一生之中早就已经说完了!

    祖儿在澄的怀中变得冰冷,任澄如何去温暖她,也感染不了。

    “这就是绝望!”地藏菩萨幽幽地说。

    路遥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颓然的坐倒在地。就在这短短的一瞬,路遥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发生了,他已经无法承受而变得麻木了。

    阿宝缓缓地走到了祖儿和澄的身边,低下头看着他们,只是把手中的剑握的更紧。

    澄抬起头来看着阿宝,惨然一笑,他一只手把祖儿安放在自己怀中更舒适的位置,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锁骨下三寸的位置,对阿宝说:“阿宝,是这儿,就是这儿!”

    阿宝咬紧了牙关,她忽地举剑,用力的刺向了澄手指的位置,却再没有勇气把剑拔出来了。

    “阿宝,谢谢,对不起了!”澄笑着说,声音温柔如水,他仍然紧紧地抱着祖儿,用尽了生命的全部力量。

    阿宝沙哑的痛哭,四海却在她的哭声中碎成一片水蓝,海潮般的淹没了她、淹没了澄和祖儿、淹没沙悸和梵、淹没了地狱的第十八层。

    这就是成全!绝望的成全!

    “如果有那一天,你们能用生命来实现对我的承诺吗?”澄那时轻声问,纯蓝色的眼中,满是真诚。

    “会!”

    “路遥,我们走吧!”地藏菩萨轻声唤着路遥。

    路遥抬头,看见菩萨依然微笑,但有一滴泪从眼角划下来,如水晶般纯且亮的。突然,路遥的鼻间也有了一股酸意,但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流泪。

    “哭吧!你是他的人性不是吗?流泪便是人性,当人性尚存,生命便不会停息的!”地藏菩萨背对着路遥说。

    那一瞬间,路遥痛哭失声!

    阎君带着他部下的阴兵,跪在地藏菩萨的佛殿内外。身上更靠近地心的一层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他们更加的焦急,阎君始终不敢抬头看菩萨的金身佛像,如果菩萨在落泪呢?!

    “王!”阎君的身后传来一声尖叫,“菩萨笑了!”

    阎君抬头,原本平静的佛像面容居然绽开了笑容,只是忽而又有一滴泪飞快的划过。

    外头黑暗天空,一道霹雳划过,忽而,大雨倾盆!那雨酸涩的犹如是人的泪,忘川水随着大雨而翻腾了起来,催开了一丛又一丛,那属于黄泉的繁花!

    “王,咱们的地狱回来了!”

    阎君匆匆地出去,看阴兵们在滂沱大雨中欢呼。生命是多么奇妙,即使他们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却仍然拥有着希望的快乐!      
正文 尾声 终于
    路遥尖叫了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全身湿透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那清晰鲜明的场景,难道是自己的梦境么?

    他突然从床上跳起,飞跑出门,开车急驰向白屋的方向。

    白屋黑着灯,横看竖看都没有人气的样子。

    路遥用力的敲门,但没有人应,只有门板发出不堪负重地轻微地吱呀声。

    难道……难道……

    “路遥,你这个混蛋来找死是不是?!”突然,门被重重地甩开,阿宝瞪着眼睛,张牙舞爪泼妇像实足。

    路遥呆住了,就傻傻的被阿宝拉进了屋。

    “一听见敲门就知道是你了,打扰人家睡觉会下地狱的!”祖儿冤冤地伏在澄的怀里,不满意地说。

    “你们,你们都没死?!”路遥愣愣地问。

    “我呸!”梵喊了声,同样火气十足。“你这大清早的就是为了来咒我们死的!”现在才凌晨三点而已,梵刚刚把泪萦缠了起来,准备再温存一下的,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挑这个时候来杀风景。

    “太好了,阿宝!”路遥开心极了,一把就抱住了阿宝。

    这下子可阿宝吓坏了,她肯定的认为路遥是疯了,就尖叫了起来,“悸,悸,救命,他是疯子!”

    沙悸笑着走了过来,开玩笑般地说:“遥,如果我知道你来了就是为了跟我抢阿宝的拥抱,你进门前我就会杀了你的!”

    “遥,我想你是做恶梦了吧?”泪萦温柔的问他。

    “不!阿宝说的没错,我哥哥他就是疯子!经常会发疯!哥,你不是又被哪个女人给甩掉了,所以精神失常了吧!”澄笑着说。

    “去,你才是疯子,我为你们担心了那么长时间,你说句好的不行吗?”路遥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放开了阿宝。

    祖儿这时抬起头来,皱皱鼻子说:“遥,我饿了,我要吃朱记的馄饨面!”

    路遥此时是欣喜极了的,忙点头答应说:“我这就去买,马上去!”

    祖儿他们就看着路遥飞快的离去了,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样好吗?”沙悸看着澄。

    “嗯,至少让他心里舒服一点吧!”澄笑了笑。

    后来,路遥想想那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澄他们。

    等他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回到白屋时,似乎就在那么短短的工夫,那里就变成了荒废的旧屋,每一页玻璃上都蒙上了尘,房门都掉了下来。

    路遥手里的早餐落在了地上,他又开始迷糊了,不知道哪一场才是自己的梦境?

    围着白屋转了几圈之后,路遥突然发现,其中一扇还完整的玻璃上画着一个笑脸,简单的三个弯,两个小的向下,一个大的向上。那么简单的线条,却是那么温暖的笑容。

    路遥仰起头来,看着正蒙蒙发亮的天际,在那里仿佛看到了祖儿纯真的笑容、悸优雅的笑容、阿宝直率的笑容、泪萦温柔的笑容、梵帅气的笑容、澄温暖的笑容。

    原来,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快乐的!

    end.      
正文 终曲
    所以,即使到了最后,我能说的也只有感谢!

    感谢大家忍受了我的任性,随手写作的缺乏规律的性格;感谢大家在我最近一直都没有常常更新的情况下,还能容忍、还能等待;感谢大家对这部小说的评价,无论是你们认为好,或者是不好,你们都真正的看过了,我很感激;感谢大家一直为我寻找灵感,在寂寞的时候陪伴着我,在烦恼的时候为我解忧。

    要感谢的地方实在太多,真得没有办法一一的表述。

    不过,还要单独的提到几位朋友,谢谢祖儿,建了群,让我们大家都有交流的地方。谢谢井玉,忍受了我把你写成那种形象,在书中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好事儿就魂归天界,这样你都没有意见,我真是高兴!谢谢凌霜,无论是真名还是网名水色都已经被破坏了个彻底,如果要怪我,我也无可厚非。谢谢霜华、陈悦儿、刘西(展姐姐)谢谢那些慷慨的名字提供给我的朋友,因为大家知道,要想一个一个的名字,实在是太痛苦了!

    也许我还有许多没有提到的人,雨幻、蓝、若、月、淘、可儿、梦似乎我可以把整个群里的名单都复制下来,但我没有,因为即使我没有提到的名字,你们一定也会理解我感谢你们的心情。

    我把这一段烦乱的文字放在了小说的最末,因为大家如果觉得实在烦人,刚好可以跳过不看啊!

    最后,还是要为自己再做下广告,我已经开始构思诡事录的续集,相信很快也会写来,给大家评价。而且,那些提供了名字给我但并没有出现的朋友们,你们的名字或许会出现在下集哦!我们一起加油吧!

    祝大家猪年快乐!

    这算是提前的拜个早年了吧!

    嘻嘻~~~~~

    万岁,连载完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