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霏余
秦予璃是在她二十七岁生日的这天回到的临城。
一下飞机，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秦予双的身影。
“姐！”秦予双挺拔的身姿在一众接机的人当中显得格外醒目。
秦予璃带着硕大的墨镜，看不清楚此刻的表情如何，不过她的脚步未停，径直来到了秦予双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她秀美的眉毛皱了皱，语气听上去也不算好。
秦予双浑不在意地笑笑道：“爸爸听说今天你要回来，特地派我来接你的。”说着，他将秦予璃手中的行李推车接过来。
秦予璃见状也没拒绝，反倒是想了想之后问道：“他又需要我做什么？”
“姐，还是你了解爸爸。”秦予双也不否认，帅气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十足的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今天下午我们秦悦跟季氏有一场合作要谈，到时候你也一块去吧。”
此刻秦予璃精致的面容略有些绷紧，不过顿了会儿之后，她便伸手在秦予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似是叹息了一声：“走吧。”
秦予双没想到她能这么痛快地答应，一时之间有些大喜过望地追了上去，还哇哇地叫了两声：“等等我啊姐！”
——
跟季氏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秦予璃回酒店稍稍休整一番之后便换了套干练的职业装下了楼，秦悦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
“大小姐。”司机见了她恭敬地喊了声。
秦予璃平日里不笑的时候显得整个人有些清冷，漂亮的眉目也不常舒展开，更让人觉得疏远得厉害。
她简单应了声，算是答了司机的话。
路上，司机又谨慎地说了句，秦副总直接从公司出发去了季氏。
秦副总就是秦予双了，二十四岁的他，是到了该进到公司挑起大梁的时候，老爷子的算盘一向打得准。
秦予璃照旧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接而看向窗外。
只不过是离开了一年又两个月的时间，怎么这城市的一切，也变得她有些看不出来了呢。
——
来到季氏的会议室之后，秦予璃第一看到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季方尧。
这么久不见，他还是一副顶级商界精英的模样。
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那张向来化不开温度的俊脸。
听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转头看了一眼，接着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秦予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当做不认识是吧，很好，非常好。
秦予双见到姐姐还站在门口，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会议很快开始。
秦予璃来之前也对这个项目做了些了解，其实按照现在秦悦和季氏的规模跟合作关系，这样的案子交给下属经理层的人接洽也未尝不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牵动两个公司的老板和准老板出马。
季方尧在整个会议期间说的话很少，只是他天生有那样一股气场，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秦予双发言的时候倒不吝惜唇舌，说了很多，不少话也是鞭辟入里，以至于待到中间休息的时候，他还暗暗地跟秦予璃夸耀道：“怎么样，我现在的水平不赖吧？”
不赖，当真不赖。
秦予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可以出师了。”
她这个老师，是该下岗了。
会议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圆满的，双方定下了合约，不日就可以签署。
秦悦一方的人要离开的时候，季方尧突然站起来，幽深至极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秦予璃的身上，声音低沉如水：“不知是否可以跟秦小姐借一步说话？”
还没等秦予璃回答，秦予双先抢白道：“可以，当然可以了。”接着又转头挤挤眼对秦予璃说了句，“姐，我让司机在下面等着你，不用着急走哈。”
看着秦予双的表情，秦予璃几乎是可以断定，这次她是又要被人给卖掉了。
而且，说不定比上次卖得更彻底。
不多久，会议室内只剩下她跟季方尧两个人。
偌大的空间内一下子静谧下来，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英国？”季方尧先开口问了句，同时还向秦予璃的面前走了几步站定，暂时还不知道意图是什么。
秦予璃也不否认，语气也是淡淡的：“不错，是去了英国。怎么，季总裁连前妻的行踪都要过问，是不是太闲了些。”
季方尧突然低笑了一下，再转眼，他已经伸手桎梏住秦予璃的后颈。
秦予璃的脸色一下子有些敛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面前男人眼中的黑沉，还有阴狠。
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堂堂的季氏季方尧才会显露出这般模样，肆意狂傲。
“季总，万事可要适可而止。”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不适合这样的距离。
不过这句话非但没让季方尧收敛，反而是更逼近了一步，直到英俊的面容要贴在秦予璃的脸上。
“适可而止，那你欠我的解释，要怎么算？！”
还没等秦予璃发问，季方尧的唇舌已经压了下来，带着迫人的气息，冲入她的领地。
熟悉又陌生的清冽气息瞬时溢满口腔，秦予璃反应过来之后便用力推拒，但男女在力气上实在悬殊，即便她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根本撼动不了坚硬的胸膛一分。
到了最后，她甚至都被压制在会议室的桌面上。季方尧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的细腰，让她动也动不了。
漫长而纠缠的热吻过后，季方尧终于稍稍移开了秦予璃的蜜唇，眼睛盯着她唇边暧。昧的银丝，目光愈发深沉。
“听说，你出国的时候怀了我的孩子。”他一字一句沉声说出来，话里的冷意几乎是要将她一片一片撕碎。
秦予璃先是一愣，接着眸光也冷了下来：“你说什么疯话？”
季方尧闻言握住她腰的手愈发用力，掐的她痛得差点惊呼出来。
“你给我生的孩子，到底在哪？”
“没有什么孩子。季方尧，离婚的时候你怎么说的难道忘了吗，我是疯了才会给你生孩子！”秦予璃眼里的冷意也愈发得深厚，她猛地推开季方尧，后者向后稍稍一退。
会议室内又是一片死寂。
过了会儿，季方尧复又开口道：“不管以前我们两个如何，只要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不会亏待了他，让我见见。”
秦予璃嘴边的冷笑更深了些：“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根本没什么所谓的孩子存在。还有，这样不靠谱的消息你是从哪道听途说来的，如此鲁莽行事，可不是你季总裁的作风。”
季方尧的目光很沉，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也跟着显得有些阴沉，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几乎要贴在秦予璃的身上。
“如果我当初知道你怀孕了，绝对不会跟你离婚。”
秦予璃突然恨极了他，这个男人，她恨不得伸出手甩他两个巴掌，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有些抖，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颤音：“是啊，要是我怀孕了，你不会当场跟我离婚，只会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离罢了。季方尧，现在别假惺惺地在我面前说什么没边没际的空话，你这样真让我觉得恶心。”
……
待秦予璃疾步走出季氏大楼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泪流一片，沾染了她精致的妆容。
那个男人，总有这样的本事让向来从容淡漠的她这样失控。
她恨恨抹了一把泪水，刚抬步走了没多远，等候在楼下的司机便走上前来，照旧恭敬地请她上车。
秦予璃转过头，感觉到眼窝处将要干涸之后，才转回去，对着司机轻轻点了点头。
黑色的奔驰车在秦悦的办公楼下停住。
司机下车来为秦予璃打开车门，已经全然恢复了平静的秦予璃戴上墨镜，像以往那个高傲的公主一样扬着优美的脖颈走下了车。
秦予双的办公室在22楼，此刻秦副总也在如火如荼地忙着工作，接到秘书的内线之后，他习惯性地挑眉笑了笑道：“让她进来吧。”
秦予璃一见到笑得贱兮兮的秦予双就把随身带的包给扔了过来，正好砸在后者的胸口上。
秦予双忍住内伤抱住自家姐姐的真皮包包，讨好似的上前来关怀道：“姐，刚才跟前夫叙旧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挺不错？”
这么长时间不见，秦予双其他的本事长了不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更是又上一层楼。
秦予璃此刻真的懒得跟他多说些什么，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装饰得跟她以前的办公室颇为相似，便用眼神询问了一句。
秦予双似乎是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道：“还不是老爷子，当初什么事情都要让我跟你学，就连这办公室……我是个爷们儿啊爷们儿，桌子上摆那两个粉兔子算怎么回事啊？”
秦予璃去看了一眼传说中的粉兔子瓷器，这其实还是当初她在庙会上见到心血来潮买下来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季方尧属兔，她见着觉得好玩就买了，买回来之后也没放在别墅里，直接带到了公司。
“不喜欢就扔掉。”她移开目光，再没看那对兔子一眼。
秦予双呵呵笑了一声：“其实我留下这些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姐，你什么时候再回到秦悦来啊，没你在，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去英国这么长时间也玩够了吧。”
既然说到这，秦予璃也干脆将此次回国的目的跟他直接摊开说了：“我这回回来，就是为了整理一下在这边的工作和杂事，以后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定居在英国。”
“定……居！”秦予双彻底给惊住了。
——
离开秦悦的时候秦予璃终于觉得心里通畅了一些。
也是，之前她还为季方尧给纠结闹心个什么劲，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再去伤心难过纯粹就是自虐添堵，她可从来不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而且以后她留在英国，怕是也不会再回来，就像jey说过的，时间会冲淡一切，说不定到那时候，她会把季方尧给完完本本地忘记，自然也不会再为了他伤神。
这样想通之后，秦予璃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些，今晚再去秦家老宅会会老爷子，明天她就订好机票去英国。
走到半路，她在国内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瞧，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接起。
“刚才还忘记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予璃。”季方尧的声音低沉传来，带着穿透人心的磁性。
秦予璃咬了下嘴唇，过了些时候才应了一声道：“谢谢。再见。”
再见，季方尧。
她在自己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嫁给他，又在二十七岁生日的这天决定彻底远离忘记他，时间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兜兜转转，到头来竟似一个轮回一般。
季方尧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嘴角轻轻提了一下，接着又转接了内线。
秘书恭敬的声音传来：“季总，请问有什么交待？”
“今晚给我订一间餐厅，记得好好布置一下。”
“好的。不知道季总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就按照以前夫人喜欢的来吧。”
“是。”
……
秦予璃回到秦家老宅的时候真的是一百个不愿意，秦国明虽然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但父女两个向来不亲厚。
什么女儿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以前她跟秦国明见面的时候别吵得面红耳赤就算好的了。
后来她长大了，思想也成熟了，在对待这件事情上就学会了冷处理。
不管心里有多么不满，她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哪怕秦国明已经气得跳脚，她依然是清清淡淡的模样，好几次秦国明血压高的几乎要晕过去。
但日后这种事情应该都不会发生了吧，她留在英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好给他留个清静。
只是在秦国明真正听闻秦予璃要去英国定居的决定之后，并没有出现预想当中轻松跟释然的神色，也没有生气亦或是愤怒。
正当秦予璃摸不清楚他的想法时，秦国明手中拿着的拐杖便突然打了过来，落在她的胳膊上，一瞬间像是骨头尽碎的刺痛。
“混账！”秦国明刚打完就怒骂了一声，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碎耳膜。
秦予璃觉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要废了一般，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行伍出身的他现在打起人依然毫不留情。
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暴力，让站在旁边的佣人都有些战栗，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你都先下去吧。”秦予璃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只不过声音还是平静的。
佣人像得了****令一样小跑着离开，屋内就只剩下秦予璃和秦国明两个人。
“爸爸，我去英国生活，对您，对所有人来说并不是件坏事，不是吗？”秦予璃忍下身体的疼痛，淡淡开口说道。
秦国明的怒气并未消散，一手指向秦予璃：“你现在倒是想撒手不管，走了就一了百了，留下这个烂摊子给你弟弟吗？”
“秦悦现在怎么会是烂摊子？”秦予璃毫不躲避地反问了句，“更何况予双现在对公司的事务越来越熟悉，让他尽快掌权才是您应有的盘算吧。”难道不再像以前一样担心她把应属于秦予双的一切都抢走吗？
秦国明气笑了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秦予璃本来只想打声招呼就走了，谁知道平白挨了这么一下，只是她心里就算再怎么不满，现在也决计不会发泄出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您多保重身体。”
秦予璃转身要离开，却叫秦国明给喊住：“你自作主张跟季方尧离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离婚不是我说的，您要算账的话，可以去找季方尧。”秦予璃的语气照旧不冷不淡。
“秦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做条白眼狼！”秦国明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用拐杖砸地。
秦予璃闻言转过身，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声音中也带着些紧绷：“秦家的养育之情，在我嫁给季方尧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卖女儿这种事，只做一次就好，再来一回就是掉价了，得不偿失，不是吗？”
……
下楼的时候，家里的一个佣人急匆匆地走过来，有些为难地对秦予璃说道：“大小姐，有您的电话。”
秦予璃想不出有谁会往秦家老宅给她打电话，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接通之后，才听到那人的声音。
“予璃，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秦予璃的手握紧话筒，压抑下心里的怒气：“季方尧，你可别太过分。”
季方尧沉沉的笑声传来：“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如果你自己不方便赶过来的话，我可以去秦家接你，正好也跟秦总叙叙旧。”
跟秦国明叙旧，呵，秦予璃真的不怀疑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长吐一口气之后，她一字一句地问出来：“约在哪？”
季方尧的笑声更深厚了些。
……
秦予璃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到了季方尧说的地方，高档的西餐厅，华美的装修，映衬得整个空间都熠熠生辉。
秦予璃穿着一身正统的黑色职业装，站在这当中就略显得古板了些。
只是她现在还真没什么心情去管什么适不适宜，跟着侍者来到靠窗的位子之后，她就一脸沉色地坐了下去。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季方尧便来了。
他脱去了厚重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里面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稍稍挽起，领口的两颗纽扣也开着，整个人帅气又随意。
“怎么来的这么早？”季方尧将外套放在椅背上，接着坐在秦予璃的面前，轻笑着问了句。
见到季方尧的笑容，秦予璃不是没有震动。
以前她要见到他笑一次，不知道有多难得，害得她一直以为他不喜欢笑，甚至是不会笑。
可是在见到他对别的女人展露的那温柔笑意之后，她才知道，他不是不会笑，只不过是对特定的人才会笑罢了。
而现在呢，他带着这样危险的气息步步紧逼，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礼物，生日快乐，予璃。”季方尧将一个方形的盒子推了过来。
秦予璃坐着未动，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东西一眼。
季方尧也不在意，他拿起菜单，仔细地看了一遍，接着抬起头问道：“想吃些什么，还是老习惯？”
秦予璃真是受够了他这样对着猎物一步步靠近的手段，当下便没了跟他耗下去的耐心，也忍下直接离开的冲动，平着声音问了句：“季总有什么话还是开门见山地说吧，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听到她这么说，季方尧放下手中的东西，眼中也染上了一层墨黑的颜色，像是阴翳。
“予璃，我们虽然结婚的时间并不长，但你我是什么脾性，彼此都清楚得很。我想要什么，之前就跟你说清楚了，现在只等你的答案。”
秦予璃的手都气得开始发抖，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起来：“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没有孩子！天底下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
季方尧的眸底终于全然暗沉下来，隐隐还带着些狠意：“我不会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我想要的，只要他存在，我就一定要得到。”
秦予璃猛地站起来，手边有一杯水，她也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季方尧的脸上。
季方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狼狈，他只顿了一下，之后便动作优雅地拿起桌上的餐巾，不紧不慢地将自己脸上的水擦干。
“别光顾着反驳和生气，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志在必得的从容。
秦予璃虽然很想一走了之，但是心里叫做理智的弦还绷紧着未断，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拿起包装好的方盒子，打开。
一见到里面的东西，秦予璃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
“你……”她怔愣着根本说不出话。
“我给你的礼物，喜欢吗，予璃？”季方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个……”秦予璃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方尧。
她妈妈在世时贴身佩戴的玉镯。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你母亲跳楼自杀的真相吗？我可以帮你，但条件是……”季方尧突然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没说完，秦予璃也知道。
“孩子……”
他无非就是想要孩子。
秦予璃缓缓地摇头：“没有孩子，真的没有孩子季方尧。”
季方尧嘴角轻提了一下，似乎对她现在的“狡辩”有些无可奈何。
他习惯性地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刚想说什么，秦予璃却突然向前一倒，扑在他的怀里。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乖顺地被他抱着。
虽然，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
……
秦予璃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刺眼了，她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躺着的地方很是陌生。
她先是一愣，接着猛然坐起。
不是她下榻的酒店，更不是在秦家老宅。
那么这是哪里？
正当她抓着头发一片混乱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季方尧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站在门口。
“醒了？”他踏着柔软的白色地毯走到床边，站定在秦予璃面前，挡下了一片阳光，也让他的周身染上一层温软的光晕。
“这是在哪？”秦予璃头疼的厉害，但气势丝毫未有减弱。
季方尧坐在床边，将她乱在额前的几绺头发给顺到耳后：“这是我们的房子。”
“你说清楚点，什么我们的房子，这是你家。”
季方尧也不反驳和否认，手还是不老实地在她脸上慢慢滑动着：“那个时候你说喜欢靠海的房子，前阵子听说有栋合适的就给买了下来，喜欢吗？”
秦予璃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果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片，阳光洒落在海面上，漂亮极了。
可是这景物再漂亮，她现在也没心思去欣赏。
她再转头去看墙上的钟表，上午十点，订好去英国的飞机早已经起飞了。
长长舒一口气之后，她转头对季方尧说道：“我要走了，谢谢季总的招待。”
“招待？我怎么招待你了？”季方尧的手慢慢绕到她的颈后。
他确实是喜欢这样的动作，稍一用力，秦予璃就不得不向他倒去。
“季方尧！”秦予璃用力挣扎一下。
“予璃，昨晚的事情我们还没谈完，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秦予璃简直要被他这磨人的话语动作给弄疯了，以前的季方尧可不是这样的作风，他甚至懒都懒得看她一眼。
秦予璃这次铁了心不配合，双手乱动不已，好几次还抓在了季方尧的脸上。
季方尧的眼底骤然暗了几分，还没等秦予璃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欺身过来压住了她的手，还有唇。
“我……还没刷牙！”秦予璃的唇舌被堵住，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了句。
季方尧可不管，他凭借着身体的优势重重稳稳地将她压在身下，然后将她的双手捞起桎梏在头顶。
这个姿势让秦予璃觉得难受屈辱极了，她身体不住地躲避挣扎，但只会让季方尧压制得更紧。
到了最后，季方尧整个人几乎是覆在她的身上。
“予璃，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面对着秦予璃的怒视，季方尧淡淡开口说道。
秦予璃心里冷笑一下，脸上更是没什么温度：“讨好你的这种事去找别的女人，我们已经离婚了，别来招惹我。”
季方尧的一只手突然探进秦予璃的衣内，而后慢慢地向上摸去，边摸还边贴在她的耳边说道：“看你现在的模样，还以为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其实，当年你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我，甚至还为了怀上我的孩子，去找过医生，是吗？”
秦予璃将头转向一边，眼泪终于沿着脸颊掉落。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既然这样，我再帮帮你好不好？”季方尧开始沿着秦予璃细嫩白皙的脖颈慢慢啃咬，在她衣服里的手也愈发地放肆。
再然后，他将她身上的家居服给扯了下来。即便室内的温度不低，但没了衣服的遮挡，秦予璃的皮肤还是一阵阵地战栗。特别是这样躺在季方尧的身下，几乎是将她最后的底线都给践踏得彻底。
季方尧的一只手覆在秦予璃胸前的柔软上，缓慢有力地揉动，另一只则又去扯她的睡裤。
秦予璃终究是无法忍受，她转过头面对着他，恨恨质问道：“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别这样羞辱我，也羞辱你自己！”
季方尧闻言动作停了下来，看向秦予璃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沉暗。
掌下滑腻的触感让他的身体也紧绷着，他急于再进一步，却不得不停下，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开始燃烧起来，越来越旺。
他贴在她白嫩的胸口上舒了一口气，接着抬起头，声音带着些嘶哑说道：“接下来的一年，你留在我的身边，作为交换，我可以替你调查你母亲自杀的真相。”
秦予璃听他说完先是一愣，接着缓缓开口问道：“留在你的身边？用什么身份？”
“你不是会执着于身份的人。予璃，留下来，你会得到长久以来想要的，难道不值得吗？”季方尧还在一步步地低声蛊惑着她。
若是在一年多前，那时候的秦予璃听到这些话肯定会一头扎进去，不管前面是不是铺设好的陷阱，她都不会在意，只以为她爱这个男人。
她爱了他将近十年。
但是现在，时间变了，心情也变了，人……好像也变得不对了。
“我不同意，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答应。”秦予璃的目光又变得坚定，含着眼泪，一字一句说道，“我要离开这里去英国生活了，以后我跟你之间，一点关系都不会有。”
季方尧的手突然收紧，掐在秦予璃的腰上，让她疼的微微一瑟缩。
再然后，他用低沉至极的话语回答她的拒绝：“既然好好谈你不答应，那我也只能用不得以的办法了。予璃，别怪我……从今天开始，你别想走出这栋房子一步。”
秦予璃第一次知道季方尧这个名字，是在美国加州留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季方尧在整个华人留学生当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真是灵魂人物般的存在。
而秦予璃那时候只不过被秦国明“发配”到国外的不得宠的大女儿，正是郁郁不得志时，和季方尧那次偶然的邂逅，便开始在她的心里长久地滋生发酵。
事情发生的桥段很狗血，秦予璃在街头被人抢劫，丢了钱包和手机，她那时刚到美国，对周围完全不熟悉。
一个无助的女人站在十字路口，连求助的话也说不清楚，那样的心情，别提有多绝望。
“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助你吗？”熟悉又陌生的话语突然在秦予璃的耳边响起。
秦予璃几乎是反射性地转过头。
来人说的是中文。
而且是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孩子，头发是纯正的黑色。
“是，是，我的包被抢了。”秦予璃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哽咽，没人知道她刚才真的差点冲到马路中央去。
男孩子则轻轻笑了出来：“我路过的时候就猜想你是中国人，没想到真的是。”
秦予璃发誓，自己从来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也没见过这样温暖的笑容。
再然后，男孩子将她送回了学校，临走时还给她留下了一百美元。
“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秦予璃盯着他，“能不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等我找回东西，一定将钱还给你。”
男孩子又笑了，却摇摇头道：“不用记在心上，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以后在这一片区记得多注意些，很容易发生抢劫事故。”
秦予璃还想说些什么，男孩子却已经让出租车司机开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不过世上的缘分总是这样的奇妙。
两个月后，当好朋友在秦予璃的耳边惊喜地喊一个名字时，秦予璃一转头，竟然见到了那个自己日日记在心头的人。
“季方尧，是季方尧！”
季方尧，秦予璃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秦予璃没有去主动找过他，也没有去刻意探听他的什么消息。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再渴求，也不一定会成真。而有些事，就算置之不顾，冥冥中的缘分，早已注定。
二十三岁的时候，秦予璃回国。
同年，她进入秦悦担任副总经理，业绩卓著。
二十四岁，她从报纸上得知了本市季氏总裁季经实突发脑溢血去世。
几个月后，季经实唯一的儿子季方尧接管季氏。
二十五岁，秦予璃几乎是半恳求半威胁地让秦国明出面，跟季氏提出联姻。季方尧彼时正为季氏的整顿焦头烂额，有了秦悦的帮助自然是如虎添翼，遂答应这门婚事。
接下来的婚姻生活，是秦予璃度过的最煎熬无望的时光。
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想过要离婚。就算他不爱她，那样也没关系，她爱他就好。
但最终，压垮这桩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女人的出现。
一个，季方尧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女人。
……
季方尧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倒不知是不是优点，那就是说出的话百分百都会实行。
在他说出不让秦予璃离开的那句话之后，真的就对她进行了变相地软禁。
在这栋房子内活动，可以。但要迈出去，立马会有保镖出现将她拦住。
秦予璃被气得厉害，可是她随身带的东西都被季方尧给带走，别墅内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更别提找人来救她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撇清得厉害，这几天基本也没见着踪影。
秦予璃在这栋金碧辉煌的“囚牢”内，整日气闷不已，但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终于，在她的耐性都被磨光之后，她走到别墅门口，对即刻出现的保镖冷声开口道：“去把季方尧给我找过来，今天晚上如果我还是见不到他，就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
保镖也许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也意识到她并不是开玩笑，当即就去打了电话。
也因此，晚上七点整，外面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过了不多久，便有人“蹬蹬蹬”走上楼梯来。
季方尧看到秦予璃的时候，后者正在打开的窗户边站着，晚风将她宽大的睡衣吹得鼓鼓的，更显得她的身形瘦弱。
他走过去，伸出双臂将她的腰环住。
“听人说，你要见我。”他贴在她的耳边似喃喃说了句。
秦予璃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他：“季方尧，你不能这样一直困住我，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帮助。”
“是吗。”季方尧却不以为然，他一边伸出长臂将窗户关上，一边揽着秦予璃来到床边，让她坐下，“我认为对待你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方法最好。”
秦予璃看向他：“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生下了你的孩子。若你真的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调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会得到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季方尧闻言蹲下身，眼里似笑非笑：“你怎么还是不懂最根本的点呢予璃，我在意的不是你是不是藏起了我的孩子，而是我要你给我生的孩子。”
他这样似是矛盾的话语，却让秦予璃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见到她有些瑟缩的神色，季方尧便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抬起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了一下，甚是温柔。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以前我是不是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秦予璃忍下心里的战栗，伸出手将他的大掌挥开：“我们已经离婚了！”
还是他提出来的，他忘了吗？
“只要我没说结束，那就都不算数。”季方尧还是提着嘴角说道。
秦予璃对他这无赖霸道的话愈发无奈，也有些害怕，想了想之后，她说道；“季方尧，你爱的女人不是回来了，你……你就安安心心地跟她生活在一起，放过我，好吗？”
季方尧的眸光一瞬间暗了下来，他突然一用力，秦予璃猝不及防就被他推倒在床上。
再等她反应过来，季方尧已经覆了上来，下一秒，将她的衣服毫不留情地扯碎！
秦予璃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她还会跟季方尧有如此亲密的时候。
虽然此刻的他看上去更像是在泄愤。
他将她身上的睡衣用力撕得粉碎，然后吻她的动作也更加用力，大手将她的腰掐的生疼不已。
秦予璃用力地去推拒他也没有用，他整个人重的像是樽磐石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而她由此只能承受着他的侵略，哪怕眼泪已经被逼到了眼角，她依旧忍住没流下来。
季方尧不是没看到她强忍的泪水，但这却愈发勾起了他的征服**。
他的眼眸有些赤红，看向秦予璃的目光也带着锋利的意味。
“怎么，跟着我，你觉得很委屈？”他在她的胸口重重一咬。
秦予璃差点惊叫出来，不过她死咬住嘴唇，硬是不示弱分毫：“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反过来想想，让我嫖你一次，我也不亏。”
季方尧闻言气笑了一下，似乎在嘲弄她的嘴硬。
很好，不久之后他就会让她知道，在这场游戏当中占据主导的人究竟是谁，到那时候，凭她对他的爱，他就不相信她不跟他服软。
这次季方尧是真的低估了秦予璃的忍耐能力，哪怕他狠狠地横亘在她身体里，肆意地挺动，秦予璃除了情不可抑地闷哼几声，其他时候根本看不出什么波动。
他已经引不起她的情动了吗？
这个猜想，让季方尧脸上的笑意有些冷。
他猛地一个挺身，秦予璃便又轻哼一下。
他双手紧紧握住她的细腰，唇舌在她身上游移，感觉到秦予璃似是有些难耐之后，才恢复了些笑意哑声问她道：“予璃，你看，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我们两个最合拍对不对？”
秦予璃一边鄙视自己意志的不坚定，一方面又不想在季方尧面前丢盔弃甲，只得忍下身体的不舒服说道：“是不是跟你最合拍，我还得找人比较一番才知道，季总可别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是吗？”季方尧又重重顶了她一下，“那得看看你有没有机会去找别的男人。”
“季总也不见得只喜欢跟我上。床，对你藏在心底里十几年的那个女人，难道都不会食髓知味，只当一朵白莲花供着吗？”
季方尧突然冷笑了一下：“秦予璃，别告诉我你在吃醋。”
秦予璃也同样回他一个冷笑：“现在就算我要吃醋，也绝对不是为了你。”
“那好，我倒要看看，在我身下的时候，你还想到为谁去吃醋。”季方尧的低沉却狠厉在话语在秦予璃耳边轻轻响起。
再然后，整个夜晚，房间内只响彻着粗重的呼吸，还有时不时飘散开来的闷哼声。
……
和季方尧这样的人较劲的后果就是自己遭罪。
第二天半晌，秦予璃才从睡梦中醒来，身体稍稍一动，便是刻骨的酸痛。
而身边的床位，早已没了任何温度。
秦予璃也没力气穿衣服，更何况昨夜那套家居服早就被某人给撕了个粉碎。
围着被子靠在床头的时候，秦予璃看向窗外，目光沉沉地有些幽深。
不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极轻却又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秦予璃听到之后终于有些慌起来，她还没穿衣服呐！
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的人却先开口道：“秦小姐，先生让我给您送衣服过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次秦予璃穿的倒不是家居服了，而是件有些轻薄的连衣裙。她无意间瞥了一下牌子，是季方尧惯常的大手笔。
来人则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听她自己说是这别墅内的佣人，叫刘姐。
“早餐已经做好了，就在楼下，秦小姐洗漱完之后可以去用餐，如果有任何事也只管吩咐。”刘姐走前恭敬地说了句。
秦小姐。
尽管秦予璃并不想承认，但这个称呼确实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曾几何时，她也还是季太太呢。
……
毕竟还是肚子饿了，秦予璃没多久也就下了楼。
来到餐桌前，看到准备的丰富菜色，从昨晚开始的坏心情终于有些转好。
在英国待了那么长时间，只有饮食让她太不习惯，就像以往在美国一样。
刘姐把炖好的汤一并端过来，察觉到秦予璃的脸色变缓之后，才小心地说了句：“是先生吩咐做这些秦小姐喜欢吃的菜，不知道合不合秦小姐的胃口。”
秦予璃闻言倏尔一怔，她喜欢吃的菜？
季方尧也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吗？
以往可都是她想方设法地去知道他的喜好，讨他的喜欢，事事都为他考虑，却从来没见过他对她有半分上心过。
就算她在家生病得厉害，他回来之后，也没对她有任何的关怀。
那个时候她在想，会不会是他根本不懂得怎样心疼人，所以才总是这样冷漠疏离。
但不是。
后来，她最终发现，他心疼起人来，是会把人疼到心肝里的。
而显然，她不是他心肝里的那一个。
秦予璃突然没了胃口。
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便想起身离开。
刘姐见状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忙上前劝道：“身体最要紧，秦小姐还是吃一些吧。”
秦予璃看了她一眼，声音平静地答道：“不用了，把这些都撤下去吧。是我自己没胃口，以后不用准备得这么丰盛。”
说完，她也就不再理会刘姐，径直一人上了楼。
不过她上楼之后并没有立马回到季方尧给她“安排”的房间，而是在二楼的其他地方慢慢地走动着。
这别墅的空间真的很大，走了好一会儿，她也没看个完全。
之前季方尧说不让她离开，不代表她真的要坐以待毙。
回英国这件事，她志在必得，不会因为季方尧的反常而有分毫的改变。
可是找到怎样的方法逃出去，她还真没有任何头绪。
在季方尧回来之前，她起码得对这房子有个大概的了解。
当她刚要踏进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时，后面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想干什么？”
秦予璃蓦得怔住身形。
来人是季方尧。
他站在楼梯口，眼沉如墨地看过来。
秦予璃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未多有惊慌，反正她还没做什么，就算是被他发现了又怎样。
她缓缓转过身，略有不满地对季方尧道：“你到底还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季方尧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走过来，在秦予璃面前站定：“你想出去？”
“废话！”是有多找虐的人才会想一直被人“囚禁”着。
季方尧似乎有些沉思，想了想之后，他答道：“今晚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酒会？
秦予璃心念动了一下，也同时有些期待和激动。
但接下来季方尧的一句话，却将她一下子打到谷底：“既然我能带你出去，就一定会把你给带回来。”
……
与此同时，英国。
jey无数次拨打秦予璃的手机，对方传来的都是提示关机的话语。
她在公寓里急的转来转去，丝毫没有头绪。
秦予璃回国的时候跟她说不出两天就会回来，但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却突然没了音信。
jey也想不出除了秦予璃之外还能联系谁，因此心里愈发地焦躁。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jey跳着去开了门，见到来人却陡然没了方才的烦闷，只剩下温柔：“，叶。”
叶正蔺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打理得很是整齐，面容英俊温和，让人觉得干净儒雅极了。
也因此，在jey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芳心沦陷。
“予璃还没回来吗？”叶正蔺的声音也好听至极，对jey来说又是种蛊惑。
“哦，予璃。”jey反应过来之后答道，“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我联系不上她。”
叶正蔺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从她回国之后一直没有音信吗？”
jey看的出他的担忧，虽然心里挺吃味的，但是秦予璃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担心地厉害：“是的，予璃平日里不会让我们担心，手机也从来不关机，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
叶正蔺闻言稍顿了一下，然后就告辞想要离开。
jey见他要走，略显肥胖的身体动了动，属于欧洲人的白皮肤中也透出些红晕，有些犹豫也有些大胆地说道：“进来喝杯咖啡怎么样，予璃前阵子买回来一罐特别好喝的咖啡豆，我煮给你喝。”
“谢谢，jey，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走了。”叶正蔺意料之中的没有接受她的邀请，“rr还在医院，我不能离开得太久。”
“哦，rr。”提到这个名字，jey的目光也黯然了些，“予璃真得早点回来，不然的话rr真的熬不过去的。”
那个尚不足一岁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饱受了人生的磨难。
叶正蔺的神色也有些沉敛下来，但他的眼睛很快就恢复了清明，跟jey告别的时候也是如以往那般温和。
目送着他离开之后，jey长叹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舍地关上门。
多么好的男人，可惜啊，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他喜欢的人，是予璃，她最好的朋友。
……
秦予璃跟着季方尧去酒会之前又被要求换上一件略显保守的黑色长裙。
手里拿着有些厚重的料子，秦予璃有些愤愤道：“这种款式的衣服早八百年前就过时了好吗，季方尧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看她去出丑。
季方尧此刻也正在换衬衫，扣上胸前的纽扣之后又在扣袖扣，浅蓝色带暗纹的衬衫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愈发清俊挺拔。
听到秦予璃的“抗议”，他转过头，看到她皱着眉头一脸苦相，不知怎的有些想笑，但到底忍住了，只平着声音答道：“现在已经没时间给你换衣服了，如果你不想穿，可以不去。”
秦予璃的一口气被憋在嗓子眼里，穿这件老土的衣服r待在家里被软禁，这样的选择题，季方尧他可真会为难人啊。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走出这栋别墅，秦予璃到底是拎得清楚。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穿一件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季方尧带着她不嫌丢人，那她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长舒一口气之后，她转身打算去洗手间换衣服，背后季方尧悠悠闲闲地声音便传来：“就在这里换，你身上我还有什么没看过的。”
秦予璃的脑袋一瞬间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真恨不得走过去拍死他。
“季方尧，你可真无耻。”无耻得让人发指。
而且，明明他以前不是这种画风的啊。
季方尧却丝毫没什么羞愧的，他扣好扣子之后，转而走到秦予璃面前，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白皙的脖子。
秦予璃以为自己方才说话惹恼了他，当下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
谁知季方尧不多久之后只淡淡说道：“去换衣服吧，待会儿就要出发了。”
秦予璃现在摸不准他的脾气，为了保险起见此时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她一溜烟跑到洗手间换好衣服之后，出来发现季方尧正坐在沙发上。
“我们走吧。”秦予璃后面的拉链好像有些问题，她有些别扭地捂着后背。
季方尧察觉到她的反常，默默地瞅了几眼之后，终于看不过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将拉链整理好。
当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后背的肌肤时，秦予璃不由地战栗了一下。
“季方尧……”
没等她的话音落下，秦予璃便觉得自己的锁骨处一阵冰凉。
她低头一看，是一条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既然是去酒会，还是打扮得漂亮些。”季方尧轻轻地给她戴好项链，然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秦予璃的心莫名颤动了一下，她想起以前，也有很多次这样的机会，她跟季方尧一同出席一些场合。
虽然他对她不怎么上心，但是每一次，他都会给她准备昂贵又好看的首饰。
秦予璃并不在意这些首饰的价值，她看重的是心意。
正因为这些，她才时不时地会幻想着，是不是他对她也有那么点不同，不像表面对她那样冷漠。
而现在，他又这样做，是不是，是不是……
秦予璃直觉并不相信，却还隐隐有着期待。
季方尧给秦予璃戴上项链之后便伸手将她的肩膀扳了过来，上下仔细端详了一下，才似是满意道：“很漂亮。”
秦予璃的脸颊有些热，眼睛也有些不敢看向他：“你的眼光不是一向很好嘛。”平日买东西总是要多贵有多贵，贵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季方尧闻言嘴角轻勾了一下，然后伸出胳膊，示意秦予璃挎上：“时间真的不早了，如果再耽误下去，我们绝对会成为全场焦点。”
全场焦点，他可真自恋。
秦予璃心里轻哼了一下，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挽住了她的胳膊，连她都没察觉自己此刻正带着舒心的笑意。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没等司机去开车门，季方尧先替秦予璃打开后车门。
秦予璃真心觉得季方尧是受什么刺激了，亦或是有什么目的，要不然他这么殷勤做什么。
他们可是已经离婚了，她是他的前妻啊。
见秦予璃还愣在原地，季方尧转过头，淡淡说道：“还不上车。”
秦予璃现在是打定主意不去惹恼他，因而此刻也就不去多探究，微微一俯身就坐了进去。
季方尧随后也坐在了她身边。
去酒会的路上，秦予璃一直看向窗外，她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做。
她可以找机会从酒会上逃脱，然后回到自己先前住的酒店。
她的护照和各种证件都在那里，若是之后顺利的话，她便能够回英国了。
至于季方尧……
她偷偷地瞥他一眼，等她走了之后，他应该就不会那样在意她的存在，亦或是他嘴中那个孩子的存在了吧。
要说他现在真心爱她，她怎么都不会相信，更是不敢想。
季方尧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车子行至半路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秦予璃的，放在他的膝盖上。
秦予璃觉得自己手心里起了一层汗，但是在季方尧面前，她努力压抑着自己不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直到车子到达酒会的地点之后，秦予璃才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季方尧下车前淡淡瞥她一眼：“待会儿进去之后紧跟着我，否则……”
还没等他说完，秦予璃先笑道：“我不跟着你，还能去哪里？”
季方尧闻言声色向上挑了挑，似乎有些悦然：“这样最好。”
其实秦予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着实不是这样想的。她打算的是，进场之前先跟同季方尧一起，待到酒会开始之后，她可以寻个由头去洗手间，她就不相信，到那时候季方尧还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满腹心思下车之后，秦予璃装作不经意间瞥了眼四周，接着就挽着季方尧的胳膊走了进去。
今天的这个酒会带着私人性质，是本市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所办的慈善晚会。
在来之前，秦予璃也做好了另一种打算，就是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到那时候，她除了自己想办法逃跑之外，还可以求救。
但是现实总这么残酷，她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到个认识的。
尽管心里有些沮丧，但是秦予璃面上并未表露分毫。
遇到季方尧相识的人时，他会停下来寒暄两句，秦予璃也微笑着站在一旁做个合格的女伴。
“这是季总的女朋友？”见到的人都这么问。
季方尧闻言则会看她一眼，然后也笑一下，并未回答。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季方尧这样的态度摆明了就是拿秦予璃当个充场子的，基本上没上心。可是秦予璃还站在这，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因而也都跟着笑。
秦予璃真是厌恶透了这样的场面，以前遇到认识的人还好，遇到不认识的，也都这样误会，而季方尧从来不解释她是什么身份，让她站在场中央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待人离开之后，秦予璃神色泛冷地松开挽着季方尧的手。
季方尧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对她心思的变化也都了然于心。
以前他自然也能察觉到，但从没有在意过，此刻面对着秦予璃的“变脸”，他顿了顿之后，突然伸出大掌将其小手握住。
“回家再跟你解释。”他的声音温柔地像是能滴出水一般。
秦予璃闻言则一下子怔住了。
她知道季方尧这几天不正常，但没想到能不正常到这种程度。
在那段算得上不堪回首的婚姻生活中，连在结婚典礼的上他都没这样温软地跟她说过话。
而此时此刻，到底为了什么，他才会如此。
想了想之后，秦予璃压低声音问了句：“季方尧，想做什么就直说，我没耐心跟你这么耗下去。”
即便她说的冷硬，但是在心底深处，有一只小手正挠着她的痒，让她从内到外有些不自在。
季方尧刚想开口说什么，身后又有一个人过来，季方尧叫了声“张总”便迎了上去，走前还凑在秦予璃的耳边说了句：“我去应酬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去旁边吃点东西。”
秦予璃看着季方尧越走越远，脑里便开始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喊：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候。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脚步却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场内的侍者拿着鸡尾酒过来，秦予璃顿了一下，接过一杯。
秦予璃之前虽说也在商场上混了些时候，但是一直喝不了太多酒，酒量太浅，因而在各种场合她也就尽量能不喝就不喝。
可是现在她心乱如麻，本能地需要些安慰，喝了一大口鸡尾酒之后，她摸了摸脸颊，还好，不算太热，于是便又喝了一口。
季方尧跟人谈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倚靠在墙边，脸色酡红，醉态朦胧的秦予璃。
他刚一走近，原本低垂着的头的秦予璃突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他。
“你是……季方尧？”她指着他拖长声音问道。
季方尧当下便有些无奈，怎么他只离开这么一会儿，她就醉成这个样子了。
周围还有很多人在，季方尧便走上前去将她整个人环抱住。
秦予璃深层次意识里还是存着些清醒的，可是手上的动作和嘴上的话语却显然不那么受控制了。
她猛然一把揪住季方尧的领口，喷着香甜的酒气问了句：“我喜欢了你好久啊，你呢，你爱我吗？”
爱她吗？
哪怕两个人都知道这是秦予璃的醉话，但总有人会当真。
季方尧的手在秦予璃的背后顿了一下，接着凑到她的耳边，用轻缓至极的声音说道：“爱。”
一个字的承诺有多深。
秦予璃以前并不知道，所以当她听到季方尧说的这个字时，她没预料到自己竟能如此失态。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止不住地流。
季方尧也在沉默地安抚着她，大掌在她的背后轻轻抚摸着。
秦予璃就算流泪的时候也是静默着的，秦予双以前曾经说过，她跟季方尧在某些方面是绝配，太像了。
现在看来，他说的还真对。
他们这一对略有怪异的行为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每当有人走过来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时，季方尧便客气地答道：“不需要，谢谢，她需要休息一下。”
待秦予璃终于抬起头时，她化的妆都有些花了。
“真丑。”季方尧拿出西装里的方巾给她擦干净。
秦予璃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承认自己刚才有些借酒撒疯，可是到最后还是她自己失控哭的稀里哗啦。如此一看，她跟季方尧还真不是一个段位的。
“什么时候走啊？”秦予璃几乎都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丢人极了。
季方尧往台上看了一眼，慈善拍卖会正进行到一半，想了想之后，他牵住她的手，径直向门口走去。
“就这么走了？”明明是秦予璃自己提出要走的，待到来到大门口时，她却先有些退缩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季方尧边说边解开衬衫的上两粒扣子，“我让李泽打一笔钱过来就行。”
李泽是季方尧的助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予璃自然也不再说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等在那里，见着他们走过来忙去打开后车门。
让凉凉的晚风一吹，秦予璃的醉意似是消散了一些，她看着为她打开的车门，突然停住了脚步。
季方尧在她身边，很快也跟着停了下来。
秦予璃又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刚才不管为了什么她没有离开，但此时此刻，她想走，真的。
“季方尧。”一阵风过，秦予璃的长裙跟着摆动，头发也被吹乱，“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必须要回英国。”
还有很多人在那里等她。
季方尧闻言望向她，眸色深沉如水：“有什么话先回去再说。”
秦予璃缓缓地摇摇头：“不行……”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对站了好久，在比谁先败下阵来。
当周围炫彩的霓虹灯突然亮起之后，季方尧终于率先开口说道：“好，我让你走。不过还是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秦予璃再一次跟季方尧并排坐在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她的心里很酸，又有些疼。
为了不让自己再有什么失态，她只好一直看向窗外。
……
“你喜不喜欢我？”
“爱。”
……
这两句话冷不丁地又窜进她的脑海里，字字句句刺得她生疼。
季方尧说爱她，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她都无法做到真的不形于色。
毕竟她爱了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啊。
这样的感情，怎么会一朝一夕就能放下。
季方尧现在也是沉默着，或许此刻他可以改变主意让司机掉头回去，而不是赶往秦予璃先前住的酒店。
反正“囚禁”这种事他已经做过一次了，再做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他心里深知，就算他再怎么用强硬的手段将秦予璃留下，她都不会心甘情愿。
一个不心甘情愿的她，他不想要。
黑色奔驰车极速地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此刻路上的车子并不多，再拐过两个路口就能到酒店了。
车内的氛围一直是沉寂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打破这份沉寂的，则是剧烈的刹车声还有震天的碰撞。
秦予璃觉得此刻正处在天翻地覆中，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黑色的奔驰车被一辆闯红灯而来的大货车撞到路边的围栏边上，周围冒起了浓烟滚滚。
周围路过的人见状纷纷拨打报警和急救电话，后面的车也被迫停了下来，堵起了几十米的长龙。
……
外面的世界如何秦予璃不得而知，她只觉得车内的气息快让她窒息。
从车祸发生的时候开始，身边的男人便第一时间扑过来将她护住，一直护在怀里，所以此刻的她身上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神智也算清醒。
在被挤压变形的空间内，秦予璃艰难地抬起左手，推了推还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喂，季方尧……”她的声音也虚弱极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也并没有人应答她。
秦予璃便又唤了几遍。
依旧没人答她。
一种不好的猜想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成形，但她很快摇摇头否决掉了。
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别人，是季方尧啊，是将季氏推向行业顶峰的季方尧，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出事呢？
还有以后，以后他想做什么她都会顺着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怎么可以先离开呢？
秦予璃此刻竟也没有眼泪，因为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在支撑着她。
由于他们的身体都被卡住，几乎动不了，秦予璃也不挣扎了，只在一遍遍地叫着季方尧的名字。
她轻轻抚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很慢很轻。
像是在安抚。
别怕，她会陪着他。
她的手上是一片鲜艳的血红，不过并不是她的血，她没受那么重的伤。
是季方尧的，方才她一摸到他的头时，手上就已经沾满了粘稠尚有温热的献血。
接到警情的警。察和医院的救护人员很快就赶过来了，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奔驰车内的三个人全部被救出。
直到被人抬到担架上，秦予璃的目光一直盯着季方尧，看重伤的他先被抬出急救。
今天的夜空黯淡无星光。
秦予璃觉得自己正处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尽管秦予璃并没有伤到心肺，但因为长期的挤压缺氧，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当然是躺在医院里，周围有一个护士正在给她换点滴。
“请问……”秦予璃艰难地开口，嗓子沙哑至极。
护士见她醒来，也挺高兴：“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予璃哪还顾得上自己怎么样，她的心里忧急如焚：“请问跟我一起被送来的那个人……情况如何了？”
护士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秦予璃见状心里莫名沉下去，感觉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
再然后，秦予璃不顾护士的阻拦，执意要下床。
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她一把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扶着桌子有些踉跄地走去门口。
出了病房的门，秦予璃不知道要往哪走，但她却知道必须要走。
她要找到季方尧，陪着他，就这么简单。
护士被她的执拗弄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上前扶着她说道：“跟你一起被送来的人受伤比较严重，昨晚刚做了手术，现在麻药应该已经过了，你要是想去见他，我就带你过去。”
秦予璃见到季方尧的时候，他正盖着雪白的床单躺在病床上，脸上还带着呼吸机。
“病人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就看这两天能不能挺过去了。”护士走前这样对秦予璃说道。
秦予璃趴在病房的玻璃上，双手抵住，眼睛生疼，不多久便盈满热泪。
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在最危险的时候不顾安危去救她？
难道他不知道，他护住她的同时，自己可能会死吗？
她突然又想起那个时候，她借着酒力问季方尧，他爱她吗？
他回答说爱。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相信，不相信季方尧会爱一个以往弃之不顾的女人。
但是现在现实摆在这里，她想否认，却不能否认。
季方尧，一定要坚持住啊。
等你醒来了，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醒过来。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那样爱着你啊。
……
秦予璃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被通知可以出院。
来替她办出院手续的人是李泽，季方尧的助理，见到她的时候他还跟以前一样，恭敬地喊她“夫人”。
秦予璃突然有些感概，也有些落寞，在李泽面前，她可以选择不去伪装。
“季方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哑着声音问。
李泽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
秦予璃沉默地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些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秦予璃抬头一看，发现来的人竟然是秦予双。
她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李泽，后者对着她轻轻一点头之后，便走了出去。
秦予双接到李泽电话的时候正在开高层会议，他这几天没有秦予璃的消息也没觉得有多担心。因为他以为她早就回了英国，加上公司的事情忙，他也没顾得上去联系。
可是一听秦予璃出车祸住院的消息，他马上高层会议也不开了，急急忙忙地赶来医院，看到的居然就是秦予璃一脸不愿意见到他的模样！
秦予双也是个傲脾气，此刻面对着秦予璃，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我这听说你住院了才过来看看的，不过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嘛。”
“是，我没什么事。”秦予璃没有心力跟他多说，“你先回去吧。”
秦予双一听脾气更上来了，他抛下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来医院看她，得到的居然就是一句“你回去吧”。
呵，要不是他们有一份血缘关系在，他才懒得管她呢！
不过秦予璃让他走，他天生反骨，反而就不想走了，一屁股坐到了病房里的凳子上。
“我告诉你件事情啊，爸爸也知道你住院的消息了，老爷子特地打电话嘱咐我把你给接回去呢。你别说，我看老爷子也挺疼你的。”秦予双挑挑眉说道。
不过他说的话秦予璃一个字都不相信，秦国明会疼她？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秦予双，我现在心里很烦，如果识趣点，马上给我出去！”秦予璃几乎是黑着脸低吼出来。
秦予双闻言也收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他承认，自己就是存心刺激秦予璃的，谁让她对他态度不好了。
但秦予璃平日里还是不常发飙的，此刻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我说姐，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开个小玩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秦予璃转过头不想理他。
“听说跟你一块出车祸的还有季方尧……啧啧，你们什么时候又搞到一块去了，动作还挺快。”秦予双叹了一声。
秦予璃被他折磨得都要疯了，既然他不走，那她走行了吧。
她站起身想走出去，到半路突然被秦予双拉住了胳膊。
秦予双此刻的神色满是凝肃，再没有了分毫的轻浮和戏谑。
只听他用沉沉的声音说道：“季方尧这个人城府太深，当初爸爸要你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姐你虽然也很聪明，见过的世面也多，但他这样的人你还是看不透，更控制不了的。既然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以往的事情也算有了了断。听我一句话，离他远一点。你不是想去英国吗，我明天就能把事情给你办好，送你安安心心地上飞机。”
秦予双此刻真的不像他以前的模样，就好像一夕之间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也像他说季方尧那样，让人有些看不透。
而若是从前听到这些话秦予璃或许还会思考衡量一下，但现在，根本不需要。
她将秦予双的手拨开，一字一句缓慢却坚定地对他说道：“我跟季方尧是已经离婚了，但从今天开始，我也同样不会离开他。予双，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姐姐，那现在就回去。等以后他度过危险期了，我再回家跟你们解释清楚。”
“姐……”秦予双面带无奈。
“回去吧。”
“那就算以后，他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也不后悔？”
“……爱一个人哪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予双，说实话，现在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没有第一时间跟他回去。”如果她跟季方尧回家，就不会走上那条路，也不会遇到那辆失控的货车。
“所以，现在做出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再后悔。”
秦予双不久之后便离开了，走前他还脸色不太好地对秦予璃又说了句：“你要留下来陪他可以，但也要记得回家。我跟爸爸都等着你。”
秦予璃没拒绝，不过也没答应。
她静默了些时候，便转身去了季方尧的病房。
然后，静静守了一天。
第二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强烈的太阳光照射进来，温温暖暖的。
而今天也有个好消息。
季方尧身体的体征已经慢慢平稳下来，医生检查过后说明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秦予璃虽然也已经被准许出院，但是从昨天开始，她一步也没有离开医院，一直等到季方尧醒过来。
季方尧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神色憔悴至极的秦予璃。
他微微一愣，接着有些缓慢而艰难地抬起手，覆到了她的手上。
秦予璃原本有些困顿，不过此时瞬间便惊醒过来，看到转头看向她的季方尧时，她先是怔愣了一会儿，接着就猛然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给清醒过来的季方尧检查了一遍之后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对他们说道：“现在只要好好休养，康复的好的话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医生和护士走后，秦予璃还站在门边，似乎有些踟蹰不前。
季方尧的嗓子还是沙哑的，一开口让他也觉得胸口闷痛，饶是如此，他还是一字一句缓缓问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语气强硬地跟以前一模一样。
秦予璃却像是犯了倔，微微垂着头，就是不过去。
“你这样，是想让我下床去把你拉过来？”季方尧说着真的就要用插满针头的手去掀被子。
秦予璃真是败给了这个男人，每一次他都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她的不忍在哪里。
她急急跑过去，用手轻轻止住他的动作，让他平躺回去，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季方尧，你是不是又不要命了？”
季方尧静静地瞧了她几眼，然后用沙哑的嗓音问道：“怎么哭了？”
他印象中的秦予璃，可不是个爱哭的女人。
秦予璃突然觉得悲从中来，有什么像是要冲破她的胸膛一般，她的手稍一用力，接着就扑向季方尧，避开他的伤口，将他紧紧抱住。
“你吓死我了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地颤抖。
季方尧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便轻轻抚上她的背，声音更是低哑蛊惑：“不是说要走？”
“不走了，我不走了……”现在的她，怎么可能还如先前那般下定狠心离开。
季方尧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脖颈处，触着她滑嫩的肌肤，像是来自一个男人的疼爱。
“不走的话，是要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秦予璃猛然点点头：“我不留在你身边还能去哪里。季方尧，你别说现在又不想要我了！”话到最后她还带着些娇嗔。
季方尧哑然一笑，仿若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
秦予璃也对自己现在又哭又笑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压疼了季方尧的身体，于是很快站起身来。
抹掉了脸颊的泪水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想暂时离开这片尴尬之地。
“我去找医生。”
“刚才你已经找过了，医生也检查完了。”季方尧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
秦予璃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就再找来给你检查一遍，谁让你之前不要命的。”
季方尧这下没话说了，躺在病床上的他体力也还没完全恢复，看上去有和他以往并不相称的温和与脆弱。
女人有时候虽然发起脾气来不讲道理，心里柔软起来也是一瞬间的事。
这样的季方尧，她看着看着心情就平静了下来。
“……你想吃些什么啊，我出去给你买。”秦予璃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季方尧昏迷了这么久，一醒来根本没任何胃口，他摇摇头道：“什么都不想吃。”
“行，那你一个人先待会儿，我出去吃点。”这两天她也没吃多少东西。
谁知她刚要迈步出去，季方尧却又变卦了：“我想吃虾饺。”
秦予璃闻言转过头，想了一下说道：“你现在不能吃海鲜类的食物。”
“那随便买些什么都行，你喜欢吃的就好。”季方尧也不坚持。
秦予璃点点头，接着继续走了出去。
待她买完食物回来之后，季方尧却又已经睡着了。
沉睡中的他眉眼不似先前那么深刻，长长的睫毛也安静地垂着，整个侧脸英俊极了。
秦予璃将东西放在桌上，轻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握着。
季方尧突然动了一下，接着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秦予璃凑近他问了句，嘴角还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
季方尧也不在意，手还握着秦予璃的：“回来了。”
“嗯，买了些清淡的粥，我问了医生，说可以少吃点。”
“你吃吧，我没胃口。”季方尧调整了一下躺的角度，正好面对着秦予璃。
秦予璃拆开盒子，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有些疑惑地问：“既然不想吃，为什么要我去买？”
“因为想跟你在一块。”季方尧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予璃，你知道出车祸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秦予璃的手一顿。
“我在想，如果我就此……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样。是不是，还像之前那样急于逃离我。”季方尧的嘴角带着些自嘲之意。
秦予璃望向他：“我说过不会再离开你。”
“那你是心甘情愿留下的吗？不是为了同情，亦或是愧疚。”
是同情吗？还是愧疚？
在季方尧说这些话之前，秦予璃从来都没想过这些，或者是没意识到。
她只知道，在见到季方尧为了她几乎赴死的时候，自己也恨不得跟着一起死。
特别是之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
所以，她的答案，也不是那么难猜了。
“我爱你，季方尧，从你不知道的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了。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哪怕你再赶我走，我也不走了。我保证。”
秦予璃这句话说的很认真，从没有一刻，这么确定自己的心。
而季方尧听到之后，虽然面色看不出异常，但嘴角已经弯了弯，显露出他的愉悦。
或许他们已经错过了相爱的最好时候，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以后。
秦予璃一边喝粥，一边想象着未来的美好模样。
这样的美好，来的有些迟，但总归是来了。
……
接到秦予璃电话的时候，jey还在睡梦中，她一听秦予璃的声音，立马就从床上跳起来。
“嘿予璃，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消息？！”jey真是着急得不行。
秦予璃此刻正站在走廊的窗户边，听到jey的质问，她有些开不了口。
“听我说jey，我……我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英国了。”秦予璃总归还是说了出来。
“不回来？该不会是你在那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吧？”是什么事情能严重到回不来。
“不是……”秦予璃的嗓子愈发得干涩，“是我的前夫。我们决定复合了。”
电话那边突然静默了一会儿，秦予璃心里则是咯噔一声，jey向来都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因此此时她的沉默，才让人觉得有些心惊。
等了好一会儿，秦予璃才听到那边有些生硬的声音传来：“所以予璃，你打算抛弃英国的一切，回到你的家乡，跟那个不爱你还出轨的前夫在一起？”
秦予璃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辩驳起来更是没有头绪，有些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怎么去让别人信服。
“jey，我爱他。”是啊，她爱季方尧，只为这三个字，就可以让她放下一切重新来过。
jey简直是要被气死了，要是她现在在秦予璃面前，非得打得她醒过来不可。
“你说自己要留在中国，那好，叶你不要了，那rr呢，你可是他的妈妈，连他你也不要了吗？！”
rr！
秦予璃的心骤然一疼。
再然后，她便得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能放弃rr，决不能！
“等我在这边安定下来，就会把rr接回来。相信我jey，他会对rr很好的。而且国内的医疗条件也很棒，rr的病也一定会好转。”
“好，好，好……”jey气得连说了几个好字，“你都这么说了，我再劝你就是我自己讨人厌了不是。但是予璃我告诉你，你这样做以后绝对不会得到幸福的，绝对不会！”
说完jey“啪”得挂断了电话。
秦予璃站在原地，握着手机不知怎的有点想哭。
她在英国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是jey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离开过她。
如果没有jey，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
但是现在，她是不是要失去这个最好的朋友了？
还有，她跟季方尧的结合，真的不会得到别人的祝福吗？
回到病房的时候，秦予璃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季方尧何许人也，只消一眼就知道她有心事。
不过他也并未直接问出口，而是招招手，示意秦予璃走过去：“问没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秦予璃点点头道：“大概还需要观察两天，不过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今天回去。”季方尧突然道。
“不行！”他说什么疯话呢。
季方尧只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表态，却显示出了态度的坚决。
秦予璃只好先软下声音道：“医生的话还是要听的，已经住了这么多天，再多等两天也没什么的，总得等身体都好完全了。”
季方尧并未接她的话：“在医院里待着，让你有些没有安全感是不是。”
秦予璃没听懂他的话，眼里流露出不解。
“予璃，这次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你，连一丝失去你的可能都不想让它存在。等回去之后，我们尽快去办理复婚手续。”
秦予璃闻言怔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季方尧……”
“在我身边，不用再有任何犹豫。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包括你的所有。”
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括给她所有最好的一切。
那rr，他也一定会接受吧。
哪怕，那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孩子。
……
秦予璃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季方尧，打电话让李泽过来之后，后者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下午的时候，几个人便同行离开了医院。
这次回去的地方还是海边的那栋别墅。
季方尧说，这是秦予璃喜欢的地方。
她喜欢，他就喜欢。
家里的佣人早就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季方尧简单吃了些容易入口的食物之后，就在秦予璃的搀扶下上了楼。
秦予璃事必躬亲地将季方尧伺候了一通，最后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睡吧。”她将被子给他盖好。
季方尧将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陪我。”
“陪你做什么？”
“睡觉。”
秦予璃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可是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办？医生说过不能碰的。”
“让你陪着我睡觉，为什么会碰到伤口。”季方尧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秦予璃真是要被他打败了，这样的季方尧，褪去了以往的强硬和冷漠，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她将外套脱去，只剩下贴身的衣物，掀开被角，躺到了季方尧身边。
“过来些。”季方尧拍拍身边的空地方。
秦予璃这回坚决地摇摇头：“不行，我睡觉不是很老实，真的会碰到你的伤的。你快睡吧。”
季方尧见“色诱”不行，就想要威逼，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太过虚弱，威逼也没什么气势。
秦予璃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此刻真真是疲累得厉害，还没等多久，她就已经阖上眼睛，沉沉地睡了去。
季方尧见此挪动了一下身体，靠近秦予璃，将她揽入怀中。
两个人在彼此交缠的呼吸当中沉然睡去，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此刻的他们，总归是平静和满足的。
这一觉睡得有些漫长，等秦予璃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而身边的床位也没了人在。
她一摸被子，已经没了温度。
有些惺忪地坐起身之后，秦予璃稍稍反应了会儿，接着就穿上衣服下床。
楼下的客厅灯火通明，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秦予璃还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温暖的味道。
这样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让秦予璃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走下楼之后，她发现季方尧正坐在沙发上，在看报纸。
见她走过来，季方尧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对她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还说呢，你是病人，怎么不多睡会儿？”秦予璃坐到他身边，巧笑着反问道。
季方尧没回答，伸出手给她理了理额前有些乱掉的头发。
“对了，在你睡着的时候，你爸爸打了电话过来。”季方尧突然开口说道。
秦予璃的眉头忽而也皱了一下：“他知道我在你这里了？”
不过细想一下也觉得合理，毕竟秦予双之前都找到医院去了，知道她跟季方尧在一起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说什么了？”提到秦国明，秦予璃可没什么好语气。
季方尧轻叹了一声，道：“那毕竟是你爸爸，过两天有时间，回去一趟吧。”
秦予璃没回答，从心底里就是抗拒的。
季方尧也不想勉强她，想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找个安全的话题：“过几天季氏旗下的基金会有个启动仪式，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出席，期间可能会见几个患白血病的孩子。”
患白血病的孩子？
秦予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
季方尧则继续说道：“都是些可怜人家，不需要我们多做什么，季氏的基金会全权负责他们的医药费。”
秦予璃闻言看向他：“你怎么想起来要建基金会了？”按照他的作风，可不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
“予璃。”季方尧的大掌在她的头上轻抚几下，“人都是会变的。以前我为的都是季氏的发展，所以很多事手段不是很恰当。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仅想做一个成功的商人，更想做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这样的愿望，以后也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完成。”
秦予璃这次回来，发现自己面对的季方尧真是变了许多，变得……更让她觉得心安，更觉得心醉。
和他一起去完成这个愿望啊……她愿意，很愿意。
还有rr的事情，好像也是时候跟他坦白了。
“季方尧，其实我也有件事……”秦予璃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季方尧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季方尧拿起手机，看了上面的来电名字之后，脸色稍暗了一些，接着就站起身去一边接通。
秦予璃不知道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但是此时的季方尧给她的感觉，好像有些沉重。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季方尧走过来，重新坐了回去。
“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秦予璃顿了一下，接着摇摇头道：“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吃饭。”
讲出rr的存在，总得等他心情好的时候，不然的话，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今晚做的饭菜大多是秦予璃爱吃的，她一见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
季方尧眼中的深沉散去了些许，他见秦予璃的模样，便勾了勾唇角答道：“有些事情想知道自然会知道。”
秦予璃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有心的话，确实会知道。
吃完这顿满意的餐饭之后，秦予璃跟季方尧一起上了楼，两人没去卧室，而是去了季方尧的书房。
就是上次秦予璃自己差点闯进去的那间房。
里面装饰的不算豪华，但胜在精致，收藏的书也很多，盛满了几大排书架。
“这么多书！”秦予璃有些惊喜地出声喊道。
季方尧倒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喜欢的话，以后随时进来看。”
“好啊。”秦予璃少有地笑得灿烂，她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在书架前细细端详起来。
其实她从小到大就很喜欢文学，但上大学的时候，因为秦国明的干涉，不得不选了经管类的学科，而且还限制她的兴趣选择，因此这成了她的一个遗憾。
不得不说季方尧果真是季方尧，收藏的书的种类十分丰富，几乎是各色的都有。
她有些眼花缭乱，也有些爱不释手。
“哇，这本书很难找的，都绝版了！”秦予璃捧着手里的一本有些老旧的书，连连赞叹道。
看着如此小女儿行为语态的她，季方尧有些失笑，也有些无奈。
他走上前去，先把这本所谓的绝版书拿过放在桌上，接着拉着秦予璃来到沙发边坐下。
“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外面说，现在我们需要再好好谈一谈。”
秦予璃见他突然有些严肃起来，心下也有些奇怪：“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
季方尧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在英国有个姐姐，以前并没有多联系过，但是前一阵子，她突然找到我，说是她生的孩子被查出急性白血病，父母配型都不成功。不得已之下，她才找到我这里。”
秦予璃听完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以前她确实没有听季方尧说起过这个姐姐，但也许是性格使然，他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听说也有很多在亲属之外的人配型成功的。
“没有时间了，如果近两个月内再不进行手术，孩子很可能会有危险。”季方尧的眉头几乎是拧了起来，看起来真的是很担心。
“前阵子我也去医院做过配型，但也不成功。我问过医生，堂兄弟姐妹当中也有配型成功的。所以……予璃，我想再问你一句，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你真的没有怀孕，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孩子吗？”
孩子……
秦予璃听完，脸色慢慢一分分褪去。
秦予璃脸色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季方尧的眼睛，他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还在声音沉沉地劝说道：“予璃，就算是我拜托你，这毕竟是关乎到一个孩子的性命，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秦予璃的手握成拳，掌心都是冷汗。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季方尧紧紧盯着她，似乎也在诧异她为何反应这样强烈。
过了许久之后，秦予璃有些发颤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有的……季方尧，我们有一个孩子的。”
……
第二天，季方尧早早地就起床去了公司，公司内部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处理，离不开他太久。
他走的时候，秦予璃还没有醒来。
昨晚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晕倒在季方尧的怀中，家庭医生赶过来一瞧说是劳累过度。
是啊，这么多天，她几乎没睡一个完整的觉。
季方尧离开前没有叫醒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等她休息好了，他们再来谈，那个孩子的事情。
出门的时候，助理李泽已经等在门口。
见季方尧出来，他快步上前，“季总”恭敬地叫了声，然后为其打开车门。
季方尧坐进车内之后有些疲累地揉揉太阳穴，李泽也随之上来，见他这般模样有话也没有开口。
行至半路，还是季方尧先开口问道：“公司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运作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王董事最近好像又有异动。”李泽一边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开车，一边神色恭肃地答道。
季方尧顿了些许：“王董事那边先派人盯着他，等这阵子过去，再慢慢清算。”现在他没这个心思跟这样的角色多纠缠。
“是。”李泽干脆地答道。
“我出车祸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季方尧又问。
“没有，季总住院之后我已经各方打点好了，不会有人知道。”
季方尧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李泽心里其实还有件事，只不过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透过后视镜偷偷向后看了一眼，发现季方尧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快到公司的时候，李泽停下车来等一个岔路的红绿灯，期间终于对上季方尧的目光说道：“季总，杨小姐昨天联系到我，让我转达给您，说让您去清平市的医院看看。”
季方尧睁开眼睛，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李泽只好又说道：“杨小姐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让您过去。”
季方尧的脸色已经沉暗了下来，眸光当中也带着深沉的墨色。
他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具体心思如何根本看不出来。
李泽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季方尧是何作风他比谁都清楚。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不然的话，祸从口出这样的事，谁也不敢保证何时会发生。
车子终于驶到了公司，待要下车之前，久未言语的季方尧突然出声道：“你去告诉她，再多等两天，这段时间不要贸然给我打电话。”
“是。”李泽谨慎道。
“还有，秦家那边你也多留意着点，不要让他们干涉到秦予璃。必要时候，采取点特殊手段。”
“是，季总。”李泽依旧未有任何多语。
季方尧下车之后觉得胸口有些闷。也是，他前几天刚从鬼门关那里走过一圈，即便康复得再快，又岂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控制不了。
来到总裁办公室之后，秘书连忙走上前来给他汇报这几天的要事和行程。
“秦悦的秦副总约了您今天下午三点见面。”秘书最后说道。
秦副总，就是秦予双吧。
季方尧脱下外套随意放在椅背上，不甚在意地拾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道：“回绝掉他。”
秘书闻言却有些为难：“可是，秦悦那边的人说了，如果季总您今天下午没有时间，就约明天。”意思就是一定要见他一面。
秦悦现在虽然地位规模已经不如季氏了，但是好歹是屹立了多年的老企业，底子还深厚着。更何况两家前不久还促成了一份重要的合作案，现在要成一副不相往来的模样，似乎也不太合适。
季方尧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心里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了下来：“那就今天见吧，去约个地方。”
秘书离开之后，季方尧看着桌子上的好几摞文件，只觉得燥闷不已。
如今他根本没什么心思放在公事上，今天会回来，纯粹是因为怕公司内部生乱。
季氏根本不如外人看起来那样平静，他这个执行总裁要是“失踪”太久，还没等外面的人怎么猜想，内里有些心思的人就会活络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地面上渺小的人和物。以往会让他觉得满意的这些，此时只增添了他的烦闷。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秦予璃。
他接通，落地窗的玻璃上映照出他依旧无甚表情的俊脸。
“醒了吗？”他的声音却还是温和低磁的。
秦予璃其实在他走后不久就醒了，但是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啊？”她咬咬唇问道。
“大概六点。”季方尧顺着她的话答。
“那我们一块出去吃饭怎么样？去你喜欢的法国餐厅。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秦予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正如此刻她的心情一样。
但这边的季方尧眼中却突然点缀了些笑意：“好，到了时间，我回去接你。”
“嗯。”秦予璃应了一声，接着就收了线。
季方尧也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再看向外面的天空时，竟然觉得景象比方才顺眼了许多。
秦予璃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她要跟他摊牌。
是啊，是该摊牌了。
不然的话，他费这么多的功夫，岂不是要白费了？
秦予璃一天都处在坐立不安中。这种焦虑的心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但现在，只将她的心都给灼伤。
佣人来叫她吃法的时候，秦予璃顿了一会儿，接着就拿起衣服，说道：“我出去一趟。”
还没等到回应，她已经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因为季方尧的房子在城郊的海边，周遭几乎没有什么交通设施，正当秦予璃有些着急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开出来一辆车。
车窗缓缓落下，里面是个穿着司机制服的中年男人：“秦小姐，季先生让我接送您出去。”
秦予璃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她本身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愿。
她去的地方，并不需要对季方尧隐瞒。
在路上，秦予璃还接到了秦予双的电话。
“姐，今天下午我要去见见季方尧……放心，我难道还能对他怎么样？”秦予双在那边似是嘲弄地反问了句。
秦予璃也知道季方尧吃不了什么亏，这个时候，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弟。
“予双，我的事情你就别再担心，我会都处理好的。还有季方尧，很多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并不是他对我死缠烂打，是我……我放不下他。”秦予璃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姐，你知道我最看不惯的是什么吗，是你总是去倒贴人家！当初结婚的时候是这样，结婚之后是这样，离婚之后还是这样！以前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你呢？为什么遇上个季方尧就全都变了？！”秦予双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
秦予璃深吸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吐出来：“是啊，我就是喜欢他，那又怎么样呢？从今以后，你当好你的秦悦总裁，我自己的路，会自己走下去。”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在这里讨人嫌了。不过季方尧我是一定要见的，不过说的不是你们之间的事，你忘了吗，秦悦和季氏还有合作呢。当时我特么就不该带着你见季方尧！”说完他“啪”得挂断了电话。
秦予璃的心情比方才更加沉重，几乎坠落到底，她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眼底有些阴翳。
予双不知道她的坚持是什么，所以把现在的一切都看做是所谓的倒贴，亦或是没有尊严的纠缠。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要的是什么，自己也不是太确定。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既然已经选择了留下来，她就没有可以逃避的机会。
所以，这未尝不是一种注定的缘分。
是她跟季方尧，以前错过的那段时光的缘分。
是上天给他们的另外一个奇迹。
既然是奇迹，那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她现在放弃，以后再回想起来时，该会是怎样的遗憾。
这样的遗憾，她已经经历过蚀骨的一次，绝对不想再遇见。
秦予璃默默叹了一声，将手机放回了包内。
……
市立医院内。
“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位叫俞新月的医生吗？”秦予璃来到护士台前，轻声问道。
“有的，血液科有一位俞新月医生。”长相俏丽的小护士扬声答道。
秦予璃道了声谢之后，接着就向医院的血液科走去。
俞新月说起来是她的高中同学，那个时期很是要好，不过两个人在上大学的时候最终还是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俞新月继承父母的衣钵去了医学校，而她则是去学了经管类。
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联系了，只不过前阵子秦予璃听同班的同学说，现在的俞新月在市立医院上班，忧急之下，才亲自找到这里来。
导医台前排队的人很多，且略略听上去，都是要找俞医生的。
秦予璃闻言走到等候区，看着一个一个的人走进去，心里虽然做不到如止水般的平静，但是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
时间到了下午的四点半，秦予璃看了看表，终于站起身来，腿有些僵麻。
今天应该是见不到俞新月了，她想，而且晚上她还和季方尧有约，迟到了总归不好，于是便想着今天先回去。
她刚走到长廊的尽头，突然迎面走出来一个人，和她直直地碰上。
“新月。”秦予璃在与这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喊出了一句。
那人也停住了脚步。
“秦……予璃？”俞新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俞新月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办公室内出来，走向秦予璃。
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不过行事的风格和气质已经与以前截然不同了。
秦予璃发现。
以前的那个俞新月，总是会跟在她的身边嘻嘻哈哈地讲着笑话，性子也大大咧咧的无所顾忌。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做了医生的缘故，身上总多了那么几分清冷。
“去哪聊聊，我请你吃饭。”俞新月站定在秦予璃面前，淡淡地说了句道。
秦予璃摇摇头，努力扯出一分笑意回答道：“不用了新月，我们简单找个地方聊一聊，至于吃饭的事情，以后我请你吧，一定。”
路边的一个咖啡馆内。
秦予璃点了两杯咖啡，点的时候特地问了问俞新月的口味。
“加奶加糖。”俞新月答。
在等候咖啡送来的时候，秦予璃没有多寒暄什么，而是直接说出了今天她来这一趟的目的。
“新月，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关于……地贫。”
地中海式贫血。
俞新月闻言一怔。
……
秦予双在约定的时间去见了季方尧，说实话，现在的他对季方尧是烦得透透的，却还不得不去见他。
为了谁？
可不就是为了他那个傻姐姐。
平日里精明得跟个什么似的，结果一到了这种时候，就被人忽悠地像个傻子，五迷三道的。
季方尧也早早地就到了，他处事作风一向如此，准时，规矩。
“来得挺早啊季总。”秦予双展露出大大的笑容，朝着季方尧伸出手。
“秦副总。”季方尧似是客气也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秦予双觉得有些气闷，但是按照现在他和季方尧在商界上的地位，人家不多鸟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啊呸呸呸，今天他可不是来跟季方尧论什么商界地位的，他才应该是理直气壮的那个人呐！
“不知道今天秦副总约我出来，为的是什么重要的事。”季方尧也不愿意跟他多扯，直接开门见山。
秦予双则是呵呵笑了一声：“季总那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家里多了位如花似玉的美女，赶着下班回去约会吗？”
季方尧的唇角平了下来，眼底也多了几分冷意。
就是这样，秦予双的心里也忍不住起了一层微微的战栗，季方尧在商界向来以捉摸不定著称，而且他身上的气场，也是慑人的存在。
“话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不是。”季方尧的将双腿看似随意地交叠起来，“你姐姐的态度，你应该是了解了，不然的话不会这么着急出来见我。”
一提到秦予璃，秦予双的心里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但他愣是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总既然这么说了，那咱们也不说些弯弯绕绕的了。据我所知，你跟我姐已经离婚一年多了，现在在一起，说难听点，那就是非法同居。季总是个男人倒无所谓，那我姐呢，难道你忍心这样不顾及她的名声？”
季方尧闻言突然低笑了一下：“看来有件事情予璃还没告诉你，我们就要复婚了，很快会去办手续。至于你说的非法同居……到那时候，自然也没这个顾虑了。”
秦予双脸色变得更差了些：“你们要复婚？”
“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复婚？”季方尧笑着反问了句。
两情相悦？
狗屁两情相悦！
秦予双在心里都骂了出来。
“想离婚就离婚，想复婚就复婚，季总真是事事随心啊！”秦予双冷笑了一声。
季方尧则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情况，要是你姐姐不愿意，我哪能强迫得了她。”
“还不是因为她被你给迷惑了，我姐她……她那个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精明有警惕心。”秦予双语气依旧没缓和。
而季方尧的神色则略有些冷了下来，他冷淡着目光说道：“看在你是我以前和未来小舅子的份上，今天的这些话我就当你没说过。所谓的为你姐姐出头这种事，还是等哪天你羽翼丰满了再说罢，起码也得征得当事人的意愿。今天的单我买了，吃的高兴些。”
说罢，他站起身就向门口走去，背影笔直坚挺。
“季方尧！”秦予双突然也站起身喊道。
季方尧虽有些不耐烦，但闻言还是停了下来。
“现在我虽然阻止不了你跟我姐在一起，但若是将来，你辜负了她，我可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轻易放过你！”秦予双阴沉着嗓音说道。
季方尧则是勾了勾唇角，有些不屑，也有些嘲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季方尧走后，秦予双一个人在豪华的包间内，看着什么都不顺眼。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乱砸东西什么的好像也不好，心烦之下，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今晚一起出来玩，我请！”
……
季方尧下楼的时候，李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季总。”他小跑着上来叫了声。
季方尧心情不是太好，也没多应他，直接上了车。
要开车的时候，李泽还是回头说了句：“别墅的司机打电话过来，说是秦小姐今天去了市立医院，去见一个医生，听说是她的高中同学。”
季方尧闻言看了他一眼：“知不知道去找医生做什么？”
“还不清楚，但那是个血液科的医生，我马上派人去查。”李泽恭声道。
“嗯，去查查吧。”季方尧微微仰头靠在椅座上，至此并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
听完秦予璃说的话，俞新月也跟着沉默下来。
她掏出一张纸巾，递给眼睛已经红透的秦予璃。
“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孩子的病情比较严重。”俞新月斟酌了一下语句，尽量不让秦予璃觉得难以接受，“不过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发展的很迅速，只要能稳定好病情，将来能否治愈也是个未知数。”
秦予璃擦了擦眼泪，强笑着说道：“是啊，我也一直都没想过要放弃。因为我之后会留在这里，不可能把孩子放在英国。所以才想来问问你，市里的医院能不能治疗这样的病症。”
俞新月想了想之后答道：“具体的情况还要给孩子亲自检查一遍之后才有定论。这样吧，你哪天方便把孩子接回来，来我们医院，我亲自检查。”
秦予璃点点头，眼眶又开始酸疼。
俞新月其实并不能完全了解现在秦予璃的心情，只是对方毕竟是她认识的人，患病的又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她见了也实在不忍心，于是开口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了，作为母亲，你更要坚强。”
是啊，她要坚强。
秦予璃深吸一口气，让眼泪流了回去。
晚上六点半，季方尧准时回到了海边别墅。
秦予璃在半刻之前也回了来，她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换好衣服，又简单化了个妆，出现在季方尧面前的时候，丝毫看不出什么委顿的模样。
“你回来了，那我们就走吧。”她甚至轻笑着挽上了他的胳膊。
季方尧盯着她有些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也回了她一个笑容，道：“今天真漂亮。”
“是吗，我可是为了跟你出去，特地打扮过的。”
季方尧闻言还是笑，只是笑意没有完全到达眼底。
两人携手走出去的时候，照例还是李泽开车。
“季先生，秦小姐。”
秦予璃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慢慢不在意别人是叫她季太太亦或是秦小姐了，那不过就是一个称呼。
当她在这段婚姻当中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将季太太这个名号看的那样重。
但现在，无所谓了。她只要有了季方尧的爱，就不会将别的挂在心上。
季方尧突然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还贴着她的耳边问了句：“冷不冷？”
秦予璃摇摇头，她现在觉得很暖，心都是暖的。
等到她把rr接回来之后，应该也是如此吧。
她好像能预料到，季方尧会是个好爸爸。
是个，会疼爱孩子的好爸爸。
两个人去的地方是一个法国餐厅。
因为季方尧比较喜欢吃法国菜，以前少有的几次一同出来吃饭也是选在这样的地方，秦予璃虽然吃不太惯，但总会迁就着他的口味。
外面的天气有些凉，但餐厅里面则很温暖，秦予璃脱下外套，便有侍者过来接过去挂好。
落座之后，季方尧拿过菜单，抬头问她道：“想吃些什么？”
“都好。”秦予璃一方面没胃口，一方面也不喜欢吃。
季方尧也似是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随意说了些之后，便将菜单放回了桌子上。
“季方尧，有件事情我想对你说。”秦予璃像是连一点时间都不想再等下去。
她怕再拖着，自己又没了勇气。
季方尧则阻下她：“不管想怎么样，吃了饭再说。”
秦予璃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愈发紧张，既然季方尧这样说了，她也就沉默下来，表示默认。
吃着繁琐的菜品，秦予璃觉得自己近期以来的焦躁愈发的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的心脏，忽而跳动出来。
反观季方尧，则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困扰的事。
秦予璃一边耐着心思吃饭，一边又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说，因而也就没察觉到季方尧眼中忽明忽暗的神色。
就在上完甜品的时候，终于要开始谈话了，谁知道突然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带动着门铃也跟着作响。
两个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来的人是李泽。
别说是秦予璃，就是季方尧面对着李泽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他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过李泽到底还是存着些理智的，稍稍平复一下心情之后，他快步走过去，来到季方尧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应该只说了一句话，但季方尧听完，脸色却是大变，黑得几乎能凝出墨来。
秦予璃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事情很严重，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季方尧已经站起身来，声音沉如冰地对她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待会儿让司机来接你。”
然后，他就跟李泽一块快步走了出去，自始至终，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在季方尧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秦予璃还是在原来的位子上坐着，一动不动。
她有些无奈，也有些彷徨。
虽然知道季方尧不是故意要放她鸽子的，但是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心，好像一瞬间又都消失无踪了。
下一次再要开口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勇气。
又待了些许时候之后，秦予璃刚想要起身离开，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看到上面的号码，突然之间轻叹一声，然后接通。
“阿蔺。”她低低唤了一声。
叶正蔺正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前，看向外面艳阳高照的晴空，原以为听到秦予璃声音的时候，他会生气，会愤怒，就像他从jey那里听到秦予璃不会回英国的时候一样。
但没有，此时此刻的他，不生气，也不愤怒，只有淡淡的忧伤。
“……rr还好吗？”秦予璃见叶正蔺不说话，又开口问了句。
其实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资格问出这句话，哪有妈妈会把孩子扔在异国他乡那么长时间，而且还是那样病重的孩子。
她忍下心里的酸涩，继续说道：“过两天我会把rr接回国，到时候……”
“予璃，你可真残忍。”叶正蔺突然打断她的话，用再清淡不过的语气这样说道。
秦予璃一怔，连带着呼吸也是一滞。
“你明明知道，最听不得这种话的人是我，却还一句句地往我的心窝子上捅。”叶正蔺说着却忽而笑了出来，“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你才这么说对不对。”
秦予璃此刻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的心里，叶正蔺已经是超过了朋友的那种交情，虽说不是爱情，但也是刻骨铭心的那种，她怎么会，怎么忍心像他说的那样，往他的心窝子上捅刀子，就算是要捅，她也宁愿自己是受伤的那一个。
“不是的，不是的阿蔺……”秦予璃觉得无助又着急，她不想让叶正蔺讨厌她，却又不能跟他成为恋人。如果给他希望，那最后伤害的，不仅是他，还有她。
“好了，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把rr带走的，他现在这样小，身体又如此，哪能经得起这么长距离的折腾。如果你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吧，尽管在那边寻找你的幸福。rr我会一直照顾着，把他当做我的亲生孩子对待。”
“阿蔺……”秦予璃还想说些什么，叶正蔺已经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冰冷的“嘟嘟”声还在响着。
秦予璃一时之间大脑像是停止思考了一般，她甚至有些想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向对人温和有礼、儒雅从容的叶正蔺，居然也会有方才那样冷硬的声音，那样冰冷的话语，对她说的字字句句，也像是在她的心上捅了几刀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在她快要活不下去的那段时间，是叶正蔺陪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步步走了出来，活到现在。
她愿意用任何的东西去报答，可唯有感情，已经被别人抽离的东西，她已经拿不出了。
原先她打算去英国定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或许时间是最好的武器和良药，只要时间够久，她应该会爱上他，毕竟是那样好的男人。
等他们在一起之后，共同抚养rr，三个人一起过下去，好像也不错。
但世事偏偏就是如此，她短暂回国的这两天，让她重遇了季方尧，又让她跟他紧紧地捆绑纠结在一起，哪怕不是前缘未了，也是孽缘深重。
她无法逃开，现在……也不想逃开。
她为了自己的爱情，背弃了原则，背弃了友情，背弃了恩人。
而叶正蔺，终究还是成为她人生当中，最为亏欠的那个人。
永远无法弥补。
秦予璃有些魂不守舍地从餐厅出来，司机看到她便走上前来说道：“秦小姐，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秦予璃顿了一会儿，接着便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秦予璃接到了李泽的电话。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奇怪。
季方尧就那么没说一句解释就走了，对她，总得有个交代。
而交代的这个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李泽，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秦小姐，季先生正在处理公司的紧急事件，短时间内应该脱不开身，特地让我来告诉您一声。”李泽公事公办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秦予璃觉得有些疲累，对季方尧的工作她也很理解，因此也就说道：“我知道了，让他安心工作吧，我没什么事。”
“好的，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和吩咐，尽管联系我。”
“谢谢。”
“应该的。秦小姐，再见。”
秦予璃将手机放回包内，想了想，她对司机说道：“去环岛酒店。”
她的东西还有部分放在之前住的那个酒店里没有拿回来。
司机没多问，直接掉头转了回去。
秦予璃是这家酒店的贵宾，因此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天，她的东西依然被保留得完好。
“秦小姐，如果东西没有遗失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带走了。”前台的职员客气地说道。
“好的，谢谢。”秦予璃将袋子拿起，重重的一袋，然后礼貌地说了句。
重新坐上车回海边别墅的的时候，秦予璃不知怎的靠在后座上睡着了，最后还是司机叫醒的她。
她有些惺忪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忘了这是在哪里，好久才反应过来。
不过秦予璃到底还是秦予璃，哪怕是现在，她也没让人看出任何的异常。
“麻烦你了。”她拿着东西下车的时候，照例客气地对司机说了句。
因为她今晚和季方尧出去吃饭，所以佣人们没有做晚餐，早早地将房子收拾得干净。
见她一个人回来，也没有人多嘴问季方尧去了哪里，而是问她需不需要准备热水洗澡。
秦予璃摇摇头，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
到了房间之后，她把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床上，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就着桌边的一瓶水，她将瓶子里倒出的两颗药给咽了下去。
吃完药之后，照例是困顿袭上身来，她仅仅脱了外衣就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
清平医院内。
季方尧和一个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坐在手术外的长廊上，两个人的身影在静谧的空间显得有些鬼魅。
“方尧，怎么办？！我们希瑞要怎么办？！”女子一直在哭，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哽咽得厉害。她揪出季方尧的衣角，似乎这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
季方尧原本就有些心烦，此刻更是烦躁得厉害。
不过对身边这个女人，他又说不出重话，也不能推开她，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快说道：“很快会有合适的人来配型，手术成功之后，希瑞会没事的。”
女子闻言抬起头，哭的有些红肿的双眼盯着季方尧，脸上有震惊，亦或也有不可置信：“真的吗……真的会出现配型成功的人吗？”
季方尧的心终于软了下来，他又放轻声音说道：“不错，人我已经找到了，就差来配型。我也问过医生，成功的几率有70%。”
“70%……”女子突然停住了哭泣，喃喃说了句。
季方尧只当她是高兴，因为那个还躺在手术室里的孩子，此时的心思也没有全然放在她的身上。
他看了一眼手术室，红灯熄灭，接着就站起身。
“方尧，你要去哪？手术马上就要结束了！”女子见状立马拉住了他。
季方尧握住她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去确认一下配型的事，希瑞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等这次手术结束了，马上着手骨髓移植的事。”
女子却还是不想撒手：“别，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怕……”
“别怕，羽嫣，希瑞会没事，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季方尧继续安抚她，伸出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抚了几下，就像以前那样。
她是他的小女孩。
方羽嫣此刻即便再不相符放手，也必须要放开，因为她不想让季方尧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她在他面前，可从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如此，她才不舍地松开手，用楚楚可怜的语调和神色说道：“那你办好事情了，记得马上回来，希瑞每次清醒的时候，都喊着要爸爸。”
季方尧的眸光蓦地一闪动，不过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李泽就等在医院的门口，看到季方尧从里面出来，立刻下车。
季方尧也是熬了一夜，现在的脸色看上去不算太好。
“季总，现在要去哪？”李泽斟酌着问了句。
季方尧则是早就想好了去处：“回海边别墅。”
……
二楼的卧房内一片昏暗沉寂，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面强烈的光线和一切的繁杂。
秦予璃像是沉溺在一个梦境当中无法逃脱，她像是在追逐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等到猛然惊醒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就是湿重一片。
她一转头，便又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在不甚明晰的光线下，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愁绪。
“发生什么事了？”秦予璃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她还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手臂。
季方尧顿了一下，接着反握住她的手：“昨晚把你一个人留下，真的很抱歉。”
秦予璃刚刚出了满身的汗，此刻体力有些虚脱，她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道：“没事的，工作要紧。现在都解决了吗？”
“公司已经没事了……但是我姐姐那边……”他有些欲言又止。
秦予璃静默下来，等待他说。
“孩子的病情已经很危急了，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马上……”季方尧说到这声音抖了一下，“所以，予璃，我们的孩子，是她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希望。
那rr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秦予璃的眼泪沉默着流了下来。
季方尧以为她是心疼孩子，不愿意去做配型，伸出手将她抱起之后，他接着说道：“我已经问过医生，做配型对孩子的身体没什么伤害的。予璃，就当我求求你，毕竟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秦予璃在昏暗当中静静地凝望着他，过了好久，她才用略有颤音的声音说道：“好，明天我就回英国，把rr带回来。”
“rr。”季方尧的瞳眸忽而闪了一下。
“是啊，我们的孩子，叫rr。”
……
第二天，秦予璃坐上了回英国的班机。
其实昨天晚上季方尧提出要陪她一起回去，但秦予璃拒绝了。
别说和季方尧一起，就是她自己，也没有完全做好回英国面对一切的准备。
但如果不可避免要面对，那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吧。
毕竟，jey和叶正蔺，不会真的难为她。
临上飞机的时候，季方尧将秦予璃拥在怀中，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我等你回来，还有rr。过两天我们就去复婚。”
秦予璃的眼眶又是酸疼，但她忍下了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快一些：“好啊，我们会很快回来。”希望到那时候，迎接我们的你，还是期待和高兴的。
待到飞往伦敦的航班起飞之后，季方尧便沉着脸色，跟李泽一同离开的机场。
去季氏的路上，李泽向季方尧汇报道：“市立医院那边的医生已经联系好了，随时可以进行配型和手术。”
季方尧沉声应了句。
李泽知道这时候老板的心情并不好，但作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助理，有些话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季总，要是秦小姐发现了林小姐和小少爷的存在，不知道……”
“李泽。”季方尧突然出声，“你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这是变相的警告。
李泽脸色稍变，之后便再没敢出声。
季方尧阖上眼睛靠在后座上，神色也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他对李泽刚才的那个问题，不是答不出，而是……不敢答。
秦予璃的性格如何，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
商场上连他都不敢小看的她，在知道一切事实之后，呈现出的表现和状态如何，他也真的想象不出。
宁为玉碎，破釜沉舟，都有可能。
而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亦或是筹码，就是尽可能久地隐瞒她。
隐瞒到，纸包不住火的那天。
……
经过十个多小时的飞行，秦予璃最终到达了伦敦的机场。
这次回来，她没有告诉jey亦或是叶正蔺。
拿着轻小的行李走出机场，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到了玛丽医院。
来到住院部，她径直上了四楼，来到一间病房前，没有第一件事件推开门，而是透过门上的玻璃，偷偷向内望去。
躺在病床上的小小的身影，还有盖在身上的宽大的被子，让秦予璃的眼泪终究忍不住滚落。
这几天晚上她总是在做噩梦，包括在飞机上短暂入睡的时候。
梦中的场景真的太可怕，她梦见rr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任她怎么叫也不醒。
最后她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是一片阴黑如墨的空地。
凉风吹过，她仿若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呀呀学语似的在叫着“妈妈”。
这个时候rr还在睡着，距离这么远，秦予璃甚至都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还有稀疏的头发。
正当她要伸出手开门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是叶正蔺。
叶正蔺看到秦予璃，眼睛当中呈现出许多种情绪。
有安慰，有担心，也有责备。
但他到底还是温和的，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重话，这个时候自然也没有。
“终于回来了，rr早上醒的时候，还在一直找妈妈。”叶正蔺轻步走过去，打开病房的门，侧过身，示意秦予璃进去。
秦予璃有些狼狈地点点头，然后便低着头走了进去。
病床上，rr苍白的小脸在纯白色的被单的阴沉下显得愈发惨白，长期的病痛让他消瘦得厉害。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这样的年纪应该还躲在爸爸妈妈的怀里，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受尽万千宠爱。
叶正蔺看秦予璃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知道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于是责备的话更加说不出口，只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天，rr的病情虽然不太稳定，但医生说也没有大碍。予璃，rr根本离不开你，如果你心里还疼爱他，以后就不要再离开他半步。”
秦予璃使劲地点点头，经过这一回，她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丢下rr一次。
擦了擦眼泪之后，她抬起头，用坚定的语气对叶正蔺说道：“我要带rr回国。”
叶正蔺闻言一怔，英俊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的苍白，好久才反应过来道：“你是来带他走的。”
“是的，阿蔺，我要带他回去，回我的家乡。”秦予璃狠狠心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叶正蔺的无措也是短暂的，很快他便恢复了先前从容的模样：“那你知不知道，以rr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经受长时间的飞行。如果你还对他存着一点疼惜，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带他离开医院半步。”
他虽然这么说，但秦予璃却并未改变主意，她看向熟睡中的rr，良久才说道：“总会有办法的。阿蔺，我必须带他走……”
……
jey听说秦予璃回来的时候正在工作的餐厅打工，不过接到电话之后她立马向经理请假，什么也不顾地就来到了医院。
见到秦予璃的第一眼，她没有向往常那样兴高采烈地扑到秦予璃的身上，而是慢慢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双手攥紧。
秦予璃了解jey，太了解她，所以知道，这个时候的jey是想狠狠甩她一个巴掌的。
如果可以，她也想，有人来打醒她。
亦或者，将她退却的念头打碎。
“jey。”秦予璃轻声唤了一句，而后道，“我这次回来，是要把rr带回中国去。”
jey闻言手攥得更紧了，脸上也是不可置信：“予璃，你在说什么疯话？！你要把rr带到哪里去？！”
秦予璃长舒了一口气，哑着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希望你能理解。”
“不，我不同意。”jey的眼都红了起来，“你没有资格这样做！”
说着，jey几乎扑到秦予璃的身上去抓打。
叶正蔺见状连忙上前去拉住她。
“叶，你拉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也答应rr被带走？！”jey狠命地挣扎。
叶正蔺也不辩驳，他一边拉着jey，一边看向秦予璃，目光当中是深沉的昏暗和忧伤。
秦予璃触到之后便避开，此时此刻，她不想面对叶正蔺，尤其是这样失望的神色。
一直以来，她已经让太多的人失望，一个个人都离她远去。原本拥有的就不多的她，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
她只是想抓住一点希望的微光，想抓住一点幸福，这样也有错吗？
不，没错，她想要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次，也为自己的人生重活一次。
她不想再堕入那样的黑暗，一个人苦苦挣扎，看不到任何方向的黑暗。
“今天晚上我会替rr办理出院手续。你们放心，我会咨询医生，好好照顾他的。”秦予璃狠狠心，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平静下来，气氛也都凝滞住。
“秦予璃，你会害死rr的！”最后侵入耳中的，是jey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声。
……
在第一次抱着rr的时候，秦予璃是没有多少感觉的，一个刚出生不过十几天的小肉球，让那时候的她生不出太多的怜惜。
可是那时叶正蔺有些近乎执拗地要求她，抱着rr，哪怕她不能给他唱摇篮曲，也不给他喂奶进食。
她很听叶正蔺的话，他让她抱，她便整日整夜地抱着。
rr不喜欢哭，只喜欢在她怀里咯咯直笑。
瘦小的手喜欢抓住她的衣领，然后在她身上留下一滩口水印。
秦予璃后来想，如果那个时间段里没有rr的出现，她会变得怎样。
不管是如何，都不会走到现在吧。
所以，她一定要把rr带走，哪怕……他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哪怕他身患重病，哪怕他解不了季方尧的燃眉之急。
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就好。
因为秦予璃是rr的监护人，所以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麻烦。
rr的主治医生听说她坚决要出院，也主动赶来劝说，说rr现在的病情虽然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但是必须定期输血，不然的话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秦予璃在得知乘坐十个小时的飞机不会给rr造成太大的影响之后，更是坚决地带他离开。
走前，她见叶正蔺和jey站在医院的门口，两个人一个怒气未消，另外一个，则是沉默又失望地看着她。
秦予璃将rr紧紧抱在怀里，到了这一步，她若是再停下，就真的走不了了。
“秦予璃！”jey突然大喊一声。
秦予璃没停下，继续向前走。
“这次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jey气得几乎要哭出来。
叶正蔺拉住有些激动的她，但是目光一直追随着秦予璃离去的方向。
其实他又何尝不希望秦予璃能够回头，只要她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有转机。
可是她的性格他却是了解得清楚，一旦她决定做了什么，谁也无法阻拦。
在这一认知的背后，叶正蔺觉得有些无奈，也有些伤感。
他跟秦予璃的相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爱上她，但她不爱他。
要是一开始不遇见，亦或是只做朋友，现在，会不会就不那么心痛。
秦予璃带着rr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起步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站在医院门口的两个人，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这一回，她抛弃背叛了长久以来陪在她身边的朋友，等于割断了在英国的这一段过往，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
她像个末路的赌徒一样，赌上了自己的所有，只为了那一个人。
rr已经在颠簸中醒了过来，他没有哭闹，只用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向她，整个身体安安静静地缩在秦予璃的怀中，显得乖巧又可爱。
秦予璃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继而像是喃喃自语了一句：“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
秦予璃再一次下飞机是在十四个小时之后。
接近一天一夜没睡过觉的她精神上很是疲累，刚才抱着rr的时候差点还脱手，吓得她立马又精神起来。
这回来接她的人是李泽。
看到秦予璃怀中抱着的干瘦的小男孩，李泽先是一愣，接着就走上前去想将孩子接过来。
“不用了。”秦予璃摇摇头，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睛却还是明亮的。
李泽也不强求，恭敬地带她来到机场外的车前。
“季方尧没跟你一起来吗？”临上车之前，秦予璃终究还是问了句。
“公司突然有件很重要的事，季总脱不开身。”李泽平静认真地答道，“等秦小姐回到别墅之后，季总也会尽快赶回去。”
秦予璃点点头，也没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季方尧本来就忙，以前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人影。
同是在商场待过的，她很理解。
上车之后，小rr经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秦予璃轻轻将他平躺抱在怀中，看向小不点的目光也是极尽怜爱。
李泽从后视镜中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跟秦予璃虽然接触的并不太多，就算是以前她还是季太太的时候也没说过几句话，但秦予璃给他的感觉总是冷傲当中带着些清高，并不那么容易接近。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到的只有属于母亲的爱。
或许一个女人成为妈妈之后会全然变了个模样。
只是当这样一个妈妈知道自己的孩子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的时候，会作何反应，他也真的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
回到海边别墅的时候，佣人们早就严阵以待，有的人看到秦予璃怀中的小男孩时忍不住惊讶，当然也有的依旧平静无波，并未看出有些许的不同。
别墅内现在已经有了一间婴儿房，是季方尧吩咐花了一天的时间加急准备出来的。
秦予璃带着rr走进去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温暖和清新。
她将还在睡梦中的小rr放在摇篮床上，给他盖好小被子，接着就直接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儿子的睡颜。
当初在得知rr患了地贫这种近乎绝症的病痛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也曾以为rr的到来是上天对她的恩典，可谁知当中生出这样的变故，恩典变成噩耗，谁都无法预料，也没办法阻止。
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
可是季方尧知道之后，他会接受吗？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有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是救他姐姐骨肉的希望。
可等他清楚那个所谓的孩子并不存在的时候，会是作何感想。
还有，面对这个身患重病的孩子，他会跟她一样全心爱着吗？
秦予璃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明明，在去英国接rr之前，她没有这样多的担心。
罢了罢了，现在再想也没什么用处，季方尧很快就会回来，他也很快会见到rr。
就算那时候他……他不喜欢rr，也无所谓，反正她不会抛下自己的孩子，到那时候，她走便是了。
秦予璃奔波这么久也是累坏了，因而靠在小小的摇篮床边，她也渐渐沉睡了过去。
一直到感觉有人来到她眼前，伸手将她抱起，秦予璃才惊醒过来。
“季方尧……”秦予璃揉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
季方尧的脸在昏暗当中有些看不太清楚，但他的语气却是温和的：“怎么在这睡着了？”
“不知道，可能是太累了。”秦予璃又打了个呵欠，神情还有些不太清醒。
季方尧抱着她来到卧房，将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
“困的话就再睡会儿。”他似是在她耳边轻轻喃了一句。
秦予璃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看过孩子了吗？”
“看过了。不过小家伙实在瘦的厉害，皮肤还黑，五官不像你，也不像我。”
秦予璃猛然出了一身的汗。
“不过孩子这么小看不出五官也正常，等到日后，我让刘嫂多炖些补汤，把他给养的白白胖胖的。”季方尧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秦予璃这下子什么睡意也没有了，她坐直身体，看向季方尧，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季方尧，其实……”
季方尧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秦予璃咬咬嘴唇，明明话就在嘴边了，她又觉得堵得厉害。
就在这时，季方尧的手机响了，和前一次一样，他看了一眼之后，就站起身，准备去外面接听。
秦予璃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再一次觉得有些深深的无力。
打电话过来的林羽嫣。
季方尧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当真是觉得心里有些烦闷。
“羽嫣，又怎么了？”
“方尧，希瑞刚才又昏迷了好久，醒过来的时候连妈妈也不认识了，怎么办，要怎么办啊？”林羽嫣听上去真是绝望至极。
这样的话季方尧也听了无数遍，他不是医生，更不是上帝，怎么会有办法。
但希瑞毕竟是他的孩子，林羽嫣是他孩子的妈妈，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出言责备，只好压低声音安抚道：“最晚下周二，配型结果就会出来。到那个时候，希瑞会得救的。”
林羽嫣却有些听不进去，又哭着诉说了几句之后，还是季方尧出声打断。
收了线之后，季方尧来到走廊的尽头，从打开的窗户向外望去。
漆黑无边的一片，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和林羽嫣时隔数年的再次相逢，看上去很巧合，曾经一度他以为是缘分命中注定。
毕竟，羽嫣是他多年以来唯一爱过的女人，当初如果不是他父亲的阻拦，两个人也早就在一起，说不定也已经结婚生子。
不过即便没有那样的经历，他跟羽嫣的孩子却还是存在的。
当林羽嫣领着一个六七岁苍白瘦弱的小男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诧异，看到亲子鉴定结果之后，又是认命。
他季方尧不会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外受苦，他会给他最好的，给他最真最深的疼爱。
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希瑞给救活。
待再回到卧室的时候，秦予璃已经又沉睡过去。
她眼底的青黑有些严重，一看就是好久没有休息好了。
季方尧见状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瞧着秦予璃的睡颜。
静谧的空间下，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最初和秦予璃结婚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正是他刚刚接管季氏，根基还未站稳之时，有秦悦的支持，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拒绝的诱饵。
因此，为了利益的衡量，他答应了婚事，娶了以前只听过名字未见过真人的传说中的秦家大小姐秦予璃。
结婚之后，他也想过像对待季太太那样对待她，毕竟她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生活的女人。
不过秦予璃却跟他以往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她坚强，冷硬，几乎是软硬不吃，很多时候让他都忍不住恼羞成怒。
再然后，就是疏远，冷战，反正是商业联姻，这样的相处似乎才更适合他们的身份。
再然后，林羽嫣的出现，成为了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离婚，老死不相往来，本应该是后续的情节发展，事实上也却是如此。但还是有什么突破了他们的控制，有什么东西在无形当中，又让他们再紧紧纠缠在一起。
是躺在隔壁那个干瘪的小家伙吗？
他跟秦予璃的孩子。
不过长得真丑，按理说以他和秦予璃这样的相貌，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哪会是这样一幅丑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孩子，像希瑞一样，他也会好好地去疼爱他。
只要，他能救活希瑞。
秦予璃再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去了隔壁的房间。
看到rr在小摇床上睡得安稳，她的心也蓦地安定下来。
刚才她其实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境，里面真实无比的场景让她的心都忍不住战栗。
在rr身边坐了一会儿之后，她站起身，走出房间，给俞新月打过去电话。
俞新月今晚还在医院加班，接到秦予璃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吃饭，很快便接通：“予璃。”
“新月，我已经把孩子接回来了。明天可以去你那里看看吗？”秦予璃压低声音问道。
俞新月闻言则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好啊，明天上午我没什么病人，九点你到医院来找我。”
秦予璃真诚地道谢：“真的谢谢你，新月。”
“予璃，我们之间倒不必这么客气，只是……”俞新月顿了一下，“我觉得孩子的情况，最好跟你身边的亲人尽快说明一下，这种病，你一个人撑不下来的。”
秦予璃又何尝不知道，在英国的时候，如果没有叶正蔺和jey在，她连自己都坚持不下去，更不用说还带着这样一个重病的孩子。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应道说：“我会的。”她会立刻告诉季方尧真相，起码有一个人能给她们母子两个依靠。
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别墅里有些安静。
秦予璃下楼的时候，发现季方尧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见她走下来，季方尧先是吩咐佣人去做些晚餐，然后站起身迎过来，握住秦予璃的手，淡淡笑道：“睡醒了。”
秦予璃此刻当真是没再有任何的疑虑和犹疑，她直直地看向季方尧，语气也无比坚定：“关于rr的事，我觉得有必要现在告诉你。”
季方尧的眼中还是带着笑意：“哦，要告诉我什么？”
秦予璃的眼眸不自觉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平复：“关于你姐姐的孩子的病情，我很遗憾帮不上什么忙。”
季方尧闻言目光突然有些变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rr他……他本身有地中海性贫血，所以，根本不能为人移植骨髓。”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秦予璃一下子说出来，竟然没有觉得有多轻松。
季方尧听到她的话则是怔愣住，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rr每个周都要定期输血，病情也时好时坏。”秦予璃的眼眶有些红，“他从出生开始就受了很多苦，就算我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也会让他以后尽量过的安稳些。你能帮帮我，跟我一起吗？”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秦予璃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哭腔。
季方尧从没看过这么软弱的秦予璃。在他眼中，不管是秦悦的大小姐，叱咤商场的女强人，亦或是嫁给他的季太太，都没有这样软弱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该抱抱秦予璃，起码给她些安慰，让她别哭的太伤心。但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却是迟滞，甚至有些绝望。
希瑞最后的希望……到现在，都成了泡影。
秦予璃向来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敏感，在激动和哀伤之后，她看到季方尧的态度，心中顿时也寒凉下来。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就算季方尧不愿意接受，她也会带着rr活得好好的，没什么差别。
等她转身要上楼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紧紧地抱住她。
“予璃……”他还是喜欢贴在她最敏感的耳边低语，“不管rr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会跟你一起好好照顾他。”
是吗。
秦予璃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如果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会说出这句话吗？
但秦予璃现在根本不会告诉他，rr其实是她在英国收养的孩子。
在季方尧知道rr的病情之后，对他剩下的应该只有怜惜和愧疚。就让他怀着这种心情，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吧。
她承认自己有些自私，可如果不这么做，她放弃了那么多，到头来又会得到什么。
这样想着，秦予璃转过身，带着残存的泪水，像是不确定一般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季方尧此刻看上去也真诚了许多，更像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我会对rr很好的，放心吧予璃。”
秦予璃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偎向他的怀中，带着满足和欣慰。
这样就好了，一切已经回到正轨了。
她想。
他们之间很快会复婚，而且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一切都像回到一年多前，或者是更久以前，她曾经描绘过的幸福画面。
他们是一家三口，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嗯，就是这样。
秦予璃嘴边带着笑意，抱紧季方尧的腰。
而当事的另一个人，在秦予璃看不到的地方，脸色则并不是那么好。
季方尧的心思向来难测，此刻更是深不见底。
这么短的时间，在诧异和失望过后，他的脑中又已经闪过千百个念头。
让他和秦予璃的孩子去配型救希瑞已经不可能，在医生说过的还剩下六个月的时间里，他还要去尽力找到跟希瑞血型相配的骨髓。
而且，现在除了希瑞之外，还有另外一个，rr，同样是他的儿子，同样身患重病。
季方尧向来不会疼痛的心现在仿若也揪成一团。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季方尧的儿子，个个要经受这样的磨难。
明明他拥有这个城市最辉煌雄厚的企业，享有无尽的财富。
他就不相信，他季方尧救不回自己的骨肉。
他不信命，从来都不信。
……
第二天，季方尧陪着秦予璃来到了市立医院，找到俞新月。
俞新月已经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等她，待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秦予璃，刚想上去打招呼，却在见到后面跟上来的抱着一个干瘦小男孩的男人时愣住。
秦予璃见她这般反常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奇怪地问：“新月，怎么，你认识季方尧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他不是林希瑞的爸爸吗？
秦予璃见俞新月一直不说话，便转头去看季方尧，谁知道后者也是一副怔愣的模样。
这下她可就真奇怪了，就算两个人认识，怎么感觉氛围这么尴尬呢？
最后还是季方尧先开口说道：“以前因缘巧合见过俞医生一面。”
俞新月见状也应道：“是啊，季先生可是本市的名人，不是那么轻易能让人忘记的。”
秦予璃虽然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些怪怪的，但因为此次是来给rr看病，她也顾不得去深究什么。
在秦予璃抱着rr去换防护服的时候，俞新月跟季方尧站在外面，并排而立。
俞新月其实无意去打探，就算季方尧是林希瑞的爸爸又怎么样，秦予璃也不见得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在看到秦予璃一脸憔悴，抱着同样萎靡干瘦的儿子走过眼前时，她的心却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同样是女人，她免不得生出怜惜。
“有件事情想冒昧问一下季先生，不知道希瑞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上次出院太着急，还没来得及给他做进一步的检查。”俞新月想了想开口说道。
“有劳俞医生挂心了，希瑞现在很好。”季方尧的语气虽然不算熟络，但好歹回答出来。
俞新月闻言则耸耸肩：“季先生生得两个儿子，当真是好福气。”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
以季方尧的身份和权势，在本市几乎没有人能当着他的面这样直白地嘲弄，也因此，此时的他看上去有些阴沉冷漠。
“作为医生，本职是救死扶伤。俞医生能救这么多病人，可千万别因为说话而祸从口出。”季方尧沉声说了句。
俞新月当然能听出他话里的威胁。
她嘲讽，他威胁，当真是公平。
只是秦予璃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在她的印象中，秦予璃可是那种自尊心和傲气都顶盛的女人，怎么想都不会跟这样强势得有些可怕的男人有感情上的纠葛。
察觉到俞新月探究和疑惑的目光，季方尧也刻意收敛了一下身上的戾气。
他顿了顿，接而说道：“只要俞医生安心救治病人，其他的事情，不会给您造成任何的影响。”
俞新月也不会傻得真的跟季方尧去硬碰硬，既然他给了个台阶，她也顺着下来：“当然，季先生刚才说了，这是我的本职。”
秦予璃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左一右站的很远的两个人。
见她出来，季方尧和俞新月同时迎上来。
“我进去给rr检查，你在这里等一下。”俞新月走进检查室之前，对秦予璃说道。
待门被关上之后，秦予璃实在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于是便戳了戳季方尧的手问道：“你跟新月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季方尧的眉目淡淡的，看上去兴致并不高：“真的只是巧合。而且我平生最不愿意跟两类人打交道，第一就是医生，第二是警察。前者伤身，后者伤命。”
“干嘛说这些啊，怪吓人的。”秦予璃嗔怪了一声。既然季方尧不愿意说，她也就不问了，应该也就像他说的那样，两个人的相识只是巧合吧。
在外面等待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俞新月便走了出来。rr还留在里面，护士正为他换衣服。
“怎么样？”秦予璃第一时间上去抓住俞新月的手，焦急地问道。
俞新月看上去脸色有些凝重，她反握住秦予璃的手，顿了顿之后还是说道：“病情有些不太乐观。”
秦予璃猛然一退，差点摔倒，幸亏后面季方尧及时接住了她。
而现在的她，觉得天要塌下来一样。
……
离开医院回去的路上，秦予璃抱着rr，时不时地逗弄着他。
rr还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呀呀地笑。
车内有些狭小封闭的空间内便只有小家伙咯咯的笑声。
季方尧坐在旁边，看着秦予璃怀中小小的一团，不知怎的心也跟着颤动了几下，然后就是温软得厉害。
他伸手接过rr，放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小心翼翼地抱着。
rr不是个认生的，在季方尧的怀中也笑得欢快。这样小的孩子的笑声，真的能让人溢出无尽的宠爱和怜惜。
季方尧勾着嘴角逗弄了一会儿，无意间转过头，却发现秦予璃的肩膀正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他的嘴角平整下来，一手抱住rr，另一只手则探去秦予璃的脸上，果真是一片湿热。
秦予璃原本并不想哭的，因为有rr在。以往只要她一哭，小家伙马上也会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可是在看到季方尧有些笨拙地抱着rr，努力逗他笑的时候，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想给rr最好的一切，从来都是，包括一个爱他的爸爸。
但如果这份爱是建立在欺骗之上，这样的幸福会不会长久，还会有多久，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现在这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过是虚浮的泡影，秦予璃知道。
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让这景象破灭，起码不做那个亲自打碎它的人。
汽车到达别墅之后，秦予璃想接过rr下车，谁知道季方尧却不让，似乎喜欢上了抱小孩子。
秦予璃见状也没说什么，她轻叹一声，也跟着下了车。
已经临近午饭时间，家里的佣人已经备好了餐饭。
季方尧走过的时候突然转头问秦予璃一句：“rr现在喜欢吃什么？”
秦予璃轻步走上去，摸了摸rr的小脸：“这么小的年纪哪能吃多少东西，给他冲杯奶粉吧。”
季方尧闻言却有些不太满意，可这是他跟秦予璃的孩子，做妈妈的总不会吝惜给孩子吃饭，她这么说怕是因为小家伙现在只能吃奶粉吧。
给rr喂奶的时候，季方尧还是坚持要自己喂，连秦予璃都奇怪他什么时候勤快得要亲力亲为了。
但季方尧就是喜欢儿子喜欢得厉害，他不甚熟练地将奶瓶的嘴儿放进rr的口中，还没等rr喝上几口，秦予璃便急得冲上来：“你这么喂是要呛着孩子啊？”
还没等季方尧反应过来，小rr便开始咳嗽，刚才喝下去的奶粉也全都吐了出来。
季方尧见状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抓起旁边的毛巾便开始替rr擦身上的奶液。
秦予璃在旁边看到一个男人这样无措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季方尧。
只不过她到底是心疼rr，很快上前去接过奶瓶和毛巾，一边轻轻拍着rr的后背，一边给他擦去嘴边的奶渍。
rr不哭不闹，一双滴溜滴溜转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季方尧站在旁边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向来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除了看孩子这种。
等秦予璃也站起身的时候，季方尧的目光还定在rr身上，幽幽地问道：“他平时也这么难伺候？”
“什么难伺候啊？”秦予璃失笑，“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们平时是把他当小祖宗一样供着来着。”
我们，季方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
秦予璃在英国的这段时间，他知道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怀孕生子这种事，一个人根本照顾不了周全。
只是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以前他没有兴趣，现在也并不想知道。
秦予璃见他呆着不说话，便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说道：“快上楼去换件衣服吧，上面也沾了些奶粉。”
季方尧低头一看，果真是胸口上有一团狭小的湿地。
平日里他稍有些洁癖，周身的东西必须都是干净整洁的，可此时此刻，他见着衣服脏了，竟然也没那么难受。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口水，他想的很明白，就算他嫌弃所有人，儿子总不能嫌弃吧。
秦予璃又伸手推了他一把，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季方尧有点迟钝。
唔，迟钝这个词，可真的不适合季方尧啊。
等季方尧转身上楼之后，秦予璃才又蹲下身，继续给rr喂奶粉。
rr鼓着小腮帮大口大口地喝着，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重病的孩子。
就是如此，才让秦予璃觉得更加难受。
现在就算让她拿一切去换rr的健康，她也愿意，真的。
……
吃完晚饭，也给小家伙洗完澡之后，秦予璃便在婴儿房里陪着rr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得多了，小家伙并没有多少睡意，反倒是对床边的一个小球起了兴趣，小手扑棱着要去抓球，还咯咯笑得欢快。
秦予璃虽然也愿意陪着他，但是因为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靠在小摇床边不一会儿就觉得困得厉害，也不由得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一瞬间醒过来，她发现季方尧正要抱着她离开。
“季方尧……”她用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怎么每次都要在地上睡觉？”季方尧对她刚才毫无形象趴在地上的行为有些嗤笑。
秦予璃羞恼地在他脑后打了一下：“还不是因为困，你以为养个孩子容易吗？”
见没得到季方尧的回答，秦予璃抬头一看，发现的就是前者有些绷着的脸。
完了完了，她刚才干什么了？
哦对，她打了季大总裁的头。
那可不是一般的头啊，那是掌管着季氏商业帝国，掌管着几万员工生计的头颅。
秦予璃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冲动，嗯，真的是冲动，好多事情做出来的时候都不记得过过脑子。
虽然季方尧脸色一直趁沉着，但到底还是安全将她抱到了卧室的床上。
秦予璃一接触到大床就赶紧将自己裹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扑闪着：“我错了。”她识趣地先告饶道。
季方尧站在床边，看到这样子的秦予璃，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还见过秦予璃撒娇过啊。
他尽量绷住脸问道：“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打你的头。”秦予璃没志气地低声说了句，但是心里也猛然想起来，他以前可是很喜欢捏她的脖子，他们两个这是扯平了好嘛？
季方尧闻言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既然做错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秦予璃不免觉得有些委屈，而且她现在好困啊好困，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季方尧坐在床边，右手伸到她的脖颈后，慢慢摩挲着。
秦予璃禁不住浑身起了战栗，心想着要不是她知道季方尧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一定以为他在撩她在撩她。
事实上，季方尧的目的好像真的止于此，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便松开手，让她躺下，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睡吧。”他低声说了句。
秦予璃正巧也困得不行，此时终于可以睡觉，眼睛也慢慢地阖上：“rr那边……”
“放心吧，还有我。”
秦予璃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觉得季方尧还是在自己身边的。
……
第二天一早醒来，秦予璃还是照例先去看rr，见小家伙还在睡，嘴边还流着浅浅的口水，不由得笑了出来。
今天的阳光很不错，等秦予璃洗漱完回来，rr也醒了，一个人在小床上自顾自地玩的欢快。
抱着rr下楼的时候，秦予璃没有看到季方尧的身影。
问了别墅的佣人，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出门去公司了。
秦予璃知道他工作很忙，公司的事情不能离开得太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季方尧都陪在她身边的缘故，这个时候，他不在了，她竟觉得有些心慌。
佣人把做好的早餐已经放到桌上，秦予璃没有马上吃，而是照旧先将小家伙给喂的饱饱的。
小家伙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她才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粥。
上午大概九点多钟，俞新月打过电话来，说是医院的床位已经安排好了，孩子随时可以入院。
秦予璃带着rr去医院的时候，原本还想通知季方尧一声，但是想到他可能工作正忙，便作罢，等晚上再说也不迟。
来到市立医院之后，秦予璃径直去了俞新月的办公室，却在敲门进去的时候突然迎面碰上一个人。
秦予璃皱了皱眉，抬眼望去，却猛然惊住了身形。
林羽嫣……
秦予璃只见过她一面，却仍旧牢牢记住了这张脸。
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以为自己看错了。
林羽嫣却是不认识秦予璃，此时她的眼眶有些红，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俞新月站在后面有些尴尬，其实她本意也并不想让秦予璃和林羽嫣碰上，但是林羽嫣突然找到她，说是要拿更早以前林希瑞的病历，这才阴差阳错地让两个人相遇。
现在她盼只盼着，两个人彼此都不认识的好。
秦予璃定了定心神，想让自己从刚才见到林羽嫣的震惊和诧异中缓过神来，不过不管她怎么努力，心还是蹦蹦跳的厉害。
抱着rr走进去的时候，她还发现俞新月有些躲避她的目光。
出于自身的敏感，她出声问道：“新月，刚才那个人是……”
“就是……一个病人的家属。”俞新月不善于说谎，所以此刻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音。
秦予璃还想问什么，俞新月先开口说道：“病房我已经安排好了，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办住院手续。”
既然说到了rr，秦予璃便也不再耽搁，跟着俞新月走了出去。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时间也不早了。
俞新月今天下午还有几个病号，因此在rr这里呆的时间也不能太长。
离开的时候，她低声对秦予璃说道：“现在你只管照顾好孩子，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果然，她是知道些什么。
秦予璃心里清楚，面上却未表露出分毫，答应下来道：“好，我知道了。”
……
到了晚上，季方尧从公司忙完之后直接赶到了医院，见到就是又靠在rr旁边睡着的秦予璃。
他感到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要是在一个月之前，他肯定不相信秦予璃是这样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能睡着的人，而且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毫无防备。
他轻步走上前去，想像前几次一样将她抱到床上去睡，可还没等他伸出手来，秦予璃这次先醒了。
“你来了。”秦予璃还有些迷糊着不清醒，但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想让自己尽快恢复意识。
季方尧对她的“自虐”行为看的很清楚，不过也没多在意，只说道：“还在公司的时候就听家里的司机说你来医院了，不过那个时候公司正好有事就没赶过来。”
“嗯，我明白。”秦予璃想站起身来，可是腿因为长时间弯曲有些酸麻，好一阵没缓过劲儿。
季方尧问道：“需要帮忙吗？”
秦予璃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他伸出手，答道：“需要。”
晚饭是李泽送来的，家里的佣人做好之后由他带到医院。
其实秦予璃本想着吃些医院的饭凑合一顿就好，可是季方尧却不同意，说什么医院的饭太难吃。
切，就像他吃过医院的饭似的，纯粹就是娇生惯养。
秦予璃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rr一直睡到晚上**点钟才醒过来，小家伙最近特别能睡，常常是大半天都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也因此，秦予璃十分珍惜他醒来的时候跟他一块度过的时光。
在秦予璃陪着rr一块玩的时候，季方尧也“不甘寂寞”，非要凑上来一块逗弄小家伙。
小rr看上去很喜欢他，有时候甚至还绕过秦予璃直接爬到季方尧的腿上咯咯地笑。
秦予璃在一旁便有些不是滋味了，怎么说她也比身边这个男人陪在儿子身边的时间长上将近一年啊，怎么现在她反而像是被冷落的那个了。
季方尧则是全然没了在人前那种矜贵淡漠的模样，乐此不疲地去逗rr开心。
也许是因为希瑞已经大了的缘故，即便是喊着他爸爸，感情上好像也并不熟络，父子两个人像是有许多隔阂一般，轻易无法全心靠近。
而rr则不同，虽然他的身体又瘦又小，肤色又黑，看上去干瘪病弱地厉害，但是他却总是笑着，跟谁都爱亲近，像是坠落的小天使，平白让人生出怜爱。
季方尧露出极少见的真心笑意，已经很熟练地将rr抱在怀中，动作极轻又有节奏地摇动着小家伙的身体。
秦予璃心里越来越难受，于是便猛然站起身，准备去接rr过来。
季方尧抬头望了她一眼，似乎在问她想做什么。
做什么，她吃醋了不行啊！
秦予璃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洗手间。
季方尧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逗小家伙笑。
不一会儿，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一看，屏幕上的号码让他的眉头禁不住一皱。
顿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将rr放在床上，接着站起身走到床边去接电话。
秦予璃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季方尧。
还没等她问出口，季方尧先解释道：“公司临时出了点急事，我去看看。”
秦予璃此刻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失落，亦或是欣慰，两种截然相反的心境，竟能同时出现。
“没事的，公司的事情要紧，rr这边有我照顾，你快去吧。”她轻轻笑了一下。
季方尧似乎挺意外她的态度，愣了一下之后，便抬步走出了病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秦予璃才转身走到床边，给小家伙盖好身上的被子，耐心地哄他睡觉。
一边哄她还一边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喜欢上别人不要妈妈了吗？”
rr听不懂她说的话，只会咿咿呀呀地小声喊着，把玩着她的两根手指乐得欢快。
秦予璃的嘴边也禁不住挂上了笑意。
其实季方尧这么喜欢rr，小家伙也喜欢他这个爸爸，她比谁都高兴。
还有方才，季方尧跟她解释说要去公司的事。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多说一句，有时候甚至吃着饭拿起衣服就走。
现在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有了rr，是不是，也会对她有了什么不同。
秦予璃虽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自恋，但是心里美好的憧憬，正在慢慢膨胀，越来越大，直至塞满了她的心。
季方尧走出医院之后，照例是李泽开着车在门口等他。
见他走出来，李泽上前来打开后车门，同时也低声说了句：“林小姐刚才也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小少爷情况不太好。”
季方尧的脸色看上去也很差。
林羽嫣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哭的梨花带雨，就算他没亲眼看到，也知道是副什么样子。
只是就算他现在已经对她的眼泪不那么在意，但是却不能对希瑞不管不顾。
“尽快赶到清平。”季方尧沉声说道。
“是。”李泽应道。
在去清平的路上，季方尧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看了上面的名字，原本并不想接，只是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很有耐心，一次不行又接着打了一次。
最后没办法，季方尧才接通。
“方尧……”还是林羽嫣，此时她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多。
“我现在正在赶去清平，你再等半个小时。”季方尧尽量压下自己的烦闷说道。
林羽嫣自己也清楚现在一直过多纠缠季方尧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但她就是慌张，就是害怕。
今天白天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很清楚就是季方尧的前妻，叫秦予璃。
虽然两个人已经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但是任何能够妨碍她和季方尧复合的障碍，她都是万分警惕。
心慌之下的她，没有办法，只好又用希瑞的病来做借口，让季方尧赶来医院。
因为她知道，不管季方尧对她如何，希瑞在他心里的地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季方尧赶到医院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路上堵的厉害。
林羽嫣见到季方尧的第一眼就开始哭，实在不能自抑，就跑上来抱着季方尧，在他的肩头流泪。
李泽见状侧过了身，算做是避嫌。
而季方尧则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心情并不算好，林羽嫣在他耳边嘤嘤哭着更让他心烦。
“希瑞怎么样了？”季方尧压低声音问道。
林羽嫣在他的肩头还没起来：“在病房里睡着，刚才医生来给他做了检查。”
季方尧无奈之下只好伸手将她稍稍推开：“羽嫣，现在你照顾着希瑞，更要坚强一点。”
林羽嫣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季方尧的目光当中带着点委屈：“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方尧，今天我回南城的医院去找了以前那个医生，要不然我们还是转院回去吧，这样的话你也能多来陪陪希瑞，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能多陪他玩一会儿。也不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多不多了……”
说着，她又是哭的厉害。
季方尧原本就不爱听她说这些话，但是想到希瑞一个人在隔离病房内虚弱躺着的模样，便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他对林羽嫣说道：“希瑞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转院，如果时间允许，我会经常过来。”
如此，林羽嫣只能点点头，努力不表现出不甘的样子：“好，那你说话算话，一定要常来……常来看希瑞。”
哄好了林羽嫣，季方尧去病房看了一眼希瑞，真的如林羽嫣所说，他正睡得熟，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柔光打在上面显得可爱温和极了。
是了，希瑞原本就是个安静的孩子，连他在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如果不是林羽嫣，他甚至都感觉不出希瑞想念他这个爸爸。
但到底是父子，儿子在想他，他又怎么会不挂念自己的孩子。
只是希瑞跟rr实在是不同，那个小家伙，现在一见到他就喜欢往他的身上扑，把对他的亲近全然都表现出来，也勿怪乎秦予璃会“吃醋”。
想到rr的时候，季方尧的眉眼上是带着笑意的，尽管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
要离开清平医院时，林羽嫣显然不想让季方尧走，她垂下眉眼，小声地对季方尧说道：“要是明天早上希瑞要找爸爸怎么办，方尧，，你真的好久都没陪希瑞吃过午饭了，明天再走不行吗？”
季方尧闻言好久没说话，李泽见状上前道：“季总，我去把车停好，明天早晨的会议也推迟到下午。”
“不必。”季方尧突然开口道，“现在就回去。”
“方尧……”林羽嫣闻言眼睛又红了。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照顾希瑞太辛苦，我可以让人找个看护过来。羽嫣，这么多年我已经变了很多，世事也都变了，现在的我，不可能撇下几万个员工消失太久。以后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还是少给我打电话，专心照顾希瑞。”
林羽嫣显然没想到季方尧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当即就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
李泽这次悄无声息地离开，到地下车场准备开车离开。
季方尧也想走，谁知林羽嫣在后面突然喊道：“那骨髓配型呢，我们希瑞，什么时候才能做手术？”
季方尧这次顿了一下，眼中似有伤痛闪过。
他现在何尝不着急，希瑞是他的儿子，他无时无刻不想让他早点脱离病痛的折磨。
只是原本寄于希望的rr，现在根本无法按照原计划去进行配型。
如此，他淡淡开口说道：“我在想办法，再等等。”
来到黑色奔驰车前，季方尧突然问旁边的李泽道：“有烟吗？”
李泽像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没有，需要给您去买吗？”
“算了。”季方尧平日里也不常吸烟，只是刚才突然有些烦闷。
坐上车之后，季方尧靠在椅背上，轻轻阖上眼睛，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林羽嫣怎么样？”
李泽这下又被吓了第二跳，评价老板初恋情人以及儿子母亲这回事，放在他一个小助理身上真真是难为他了。
好在季方尧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开车吧。”
路上，原本有些沉闷的车内突然响起季方尧的声音：“那秦予璃呢？”
李泽这下子稳住了，他斟酌了一下，相出一个最稳妥的答案：“秦小姐和林小姐是不一样的人。”
是啊，不一样，太不一样。
季方尧十分同意这个回答。
刚才林羽嫣扑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候，那个瞬间，他就忽然想起了秦予璃猝不及防。
他在想，如果面前的女人换成秦予璃，她会怎么做。
是会哭泣，亦或是执拗着看向他，哪怕再伤心害怕，也绝不让他看出来。
应该是第二种吧。
那个女人，呵，很少见她服软过。
真的是……强硬得厉害的女人啊。
季方尧连夜赶回了南城，却也没有去市立医院，而是直接回到了公司。
先前他说公司有事并不是纯粹扯谎，有些事确实需要他亲自处理。
总裁办的秘书来上班的时候发现老板已经在办公室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心想着今天自己应该也没迟到啊。
好在季方尧平日里虽然淡漠冷峻不常笑，但对待下属还是宽厚的。
见秘书有些不安的模样，他淡淡开口说道：“没事就来公司早一些，今天有没有什么日程。”
“哦，有的。”秘书赶紧拿出准备好的行程表。
“……秦悦的总裁约您下午三点见面。”
秦悦的总裁？
季方尧的眉头皱了一下，“是秦国明。”
秘书点点头，其实她心里也奇怪得很，她来总裁办已经不短时间了，还从来没见过秦悦的总裁亲自来约过谁。
季方尧静默了一会儿，接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出去吧。”
待秘书走后，季方尧的手在桌子上点动着，似乎在考虑什么事。
还没等他理出个什么头绪，手机先响了。
居然是秦予璃。
季方尧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动了一下。
说实话，在他还跟秦予璃是夫妻的时候，后者主动联系他的经历也是屈指可数。
有时候在饭局上碰到好几个家里的夫人催着回家的生意伙伴，那个时候季方尧就在想，什么时候秦予璃也会给他打个电话，催他赶紧回家。
不过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被他给压下去了。
没有人管着无拘无束的日子，可不知道招多少人羡慕呢，是哪个男人犯傻才会有他刚才那种想法。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铃声突然消失，季方尧回神一瞧，心里跟着嗤哼一声，这女人的耐性可真差。
他刚想把手机扔回桌子上，熟悉的单弦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他没犹豫，赶紧接起。
秦予璃的声音有些模糊地响起：“在忙吗？”
季方尧看着桌子上堆积的文件，应了一声。
他这一应，秦予璃就没话说了：“那你接着忙吧，我挂了。”
“等等。”季方尧出声喊住了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秦予璃瞧了一眼在病床上瘪着嘴几乎要哭出来的小rr，为难地开口道：“rr用的纸尿裤没有了，别的牌子他用不习惯，只能去进口商店买。可是我现在也走不开……”
季方尧闻言顿了一会儿，好久才说道：“麻烦。”很快又补充了句：“娇气。”
秦予璃这时候替小家伙感到有些委屈，贴身用的东西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小家伙平日里不挑食不哭闹，对生活就这么点要求了，结果某个男人还嫌弃他麻烦和娇气。
想着想着秦予璃气的就想挂断电话，不过在收线之前，她听到某个男人不情愿地说了句：“等一个小时。”
……
一个小时后。
李泽拎着两大袋子的粉蓝色纸尿裤站在病房门口，高大清俊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拎着这些与打扮气质反差太大的东西着实太显眼。
秦予璃看着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毕竟也是麻烦人家了，于是忍住笑意上去，接过李泽手里的袋子，客气地说道：“谢谢，辛苦了，进来喝口水吧。”
李泽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过来的时候累的，闻言摆摆手道：“不用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告辞。”
秦予璃也不好多留他，就想着等之后要跟季方尧说说，给他加工资加奖金。这年头当助理真的是太难了，公事家事一块管，尤其还是遇到季方尧这样“懒到家”的老板。
秦予璃拿着东西回到病床前，然后凑到小家伙的脸颊边蹭了几下：“小裤裤来喽。”
rr肯定是听不懂她说什么的，但也许是见她再笑，小家伙也跟着软绵绵笑了出来，清脆的童声在房间内显得更外清晰。
……
事后季方尧接到了秦予璃的“回馈”短信，上面写着：rr很高兴，再接再厉。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方尧看着手机上的一行字，却跟着弯了弯唇角。
李泽在旁边摸了把冷汗，要知道他打听着去找那家英国进口店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周折，现在看来，倒是让老板高兴了一把。
季方尧很快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将手机收好放回口袋里，他轻咳了一声，正色对李泽说道：“让秘书把晚上的应酬推了，下班之后直接去医院。”
去哪个医院，李泽想应该不必多问了。
……
下午将近三点的时候，秘书的内线打进来，说道：“季总，秦悦的秦总到了。”
季方尧应了声，接着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口，然后走出去去了公司的会议室。
秦国明今天能来到季氏，实在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包括季方尧，包括他自己。
季方尧走进会议室见到秦国明之后，算作是热情地上前来握手道：“秦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国明倒也跟他回握了，道是：“季总不必这么客气，不久之前，我们好歹还是丈婿呢。”
季方尧嘴边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些：“秦总不要站着了，快请坐。”
回忆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百叶窗也已经拉下，偌大的空间内对坐的场景，像极了很久之前的那个雨夜。
那一晚，季方尧用他的婚姻换来了坐稳季氏总裁位子的机会。
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想到这，季方尧的眸光越来越冷。
反倒是秦国明，在季方尧面前，依旧是一副浑然不觉的轻松之感。
他先开口说道：“今天我来找季总，是想跟你谈场交易。”
季方尧勉强扯出一个笑意，事实上，他对这个所谓的交易一点兴趣都没有。
“秦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知道最近你们公司有些董事开始有异动，而恰好，我跟他们当中的领头人交情还不错。如果我帮你摆平了此事，那有件事，也需要你答应。”
“什么事？”
“离开我的女儿，秦予璃。”
离开秦予璃？
呵。
季方尧觉得有些好笑。
这秦国明和秦予双果真是父子，做事的风格都这么相像。
秦国明见季方尧只是淡笑着并不说话，轻咳了一声又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已经离婚了，再纠缠下去，对你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哦，秦总这话从何说起？”季方尧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秦国明的脸色有些略沉下来，季方尧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向来也知道。
只不过他秦国明在商界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怕过谁。
“还是跟以前一样，要离开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秦国明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靠坐在椅背上，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这句话，当真是戳中了季方尧的软肋。
不是，是雷区。
他秦国明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季方尧，秦悦还是以前的秦悦吗？
呵，世事已经变了这么多，原来这老狐狸还是没有看清啊。
季方尧的神色全冷下来，嘴边带着嘲弄说道：“秦总当真是要拿条件来换？”
秦国明精明的目光投射过来：“先听听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呵……
“我要整个秦悦。”
……
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季方尧和秦国明两个人的表情都算不得太好。
只不过事情谈不拢，到也不至于彻底撕破脸面。
“秦总慢走，失礼不送了。”季方尧伸出手，态度还算客气。
秦国明无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刻薄模样，因此也伸出手与季方尧相握，只是在季方尧靠近的时候，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今天的选择，你以后不要后悔。”
季方尧带着些嘲讽笑意说了句：“比起每次都拿女儿出来作价买卖的父亲，我做的事情向来都问心无愧。”
秦国明撤开手，脸色极差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带着助理离开了季氏。
李泽此时也站在季方尧的身边，老板现在是什么态度他也不太清楚，因此不敢先贸然开口说什么。
反倒是季方尧，在朝着远处静默瞧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兴味盎然地回头看了李泽一眼，说道：“待会儿还有什么行程？”
李泽想了一下：“没有了。”
“那好，现在直接去市立医院吧。”季方尧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季方尧神色轻松地看向车窗外，急速而过的景物迷乱了眼睛，干净的玻璃上倒映出他英俊的面容。
现在的他不同于之前的糟糕和愤怒，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在想，如果秦予璃知道了自己至亲的爸爸将她一次次地做为筹码进行谈判和交易会是怎样的心情。
应该会心痛吧，毕竟那是生养她的爸爸。
还有秦国明，他凭什么以为自己总能掌控一切，之后就该让他尝尝，被自己的女儿忤逆和背叛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的一切，在季方尧的脑海中成型的那一刹那，几乎让他的血液都跟着燃烧沸腾起来。
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隐藏在他心中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他就痛恨被人控制，被人威胁。
所以，在那样一个雨夜，得知自己的父亲去世后不久，被公司的董事多番夹击的情形下，秦国明的出现，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也同时在他心里埋下愤恨的种子。
他季方尧，可不是那种会甘心于被人控制的傀儡。
当初发生的所有，他都会原封不动甚至变本加厉地返还回去。
而且，他也不介意将时机提早一些。
来到医院的病房前，季方尧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淡漠的模样，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泽都没有发现他心绪的波动。
推门走进去，秦予璃正在给rr喂奶，听到他走进来的声音，秦予璃抬头看了一眼，露出笑意说道：“你来了。”
季方尧点点头，接着去洗手间仔细清洗了一下手，然后走出来来到床边，接过秦予璃手中的奶瓶，亲自给小家伙喂奶喝。
rr见到他来又开始咯咯直笑，似乎很是高兴，一双小手也抱住季方尧的两根手指玩的不亦乐乎。
秦予璃之前还觉得有些吃醋，但是现在好像也习惯了。
有时候这眼缘啊，还真是说不准。
季方尧此刻很享受小家伙的亲近，喂奶的时候也不像前几次那么毛躁了，小家伙喝的也很舒服，不一会儿奶瓶就空了。
秦予璃把空奶瓶拿过来去清洗，季方尧就脱了外套坐在床上陪rr玩，小家伙咿咿呀呀地坐在季方尧的前面玩的高兴极了，一不小心就猛地朝前面摔去，虽然底下都是厚厚的被褥，但也着实把季方尧给吓得厉害。
秦予璃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色有些发白的季方尧小心翼翼地抱着rr来回走动的模样，见到她，他像是找到了救兵一样，连忙说道：“刚才在床上摔了一下，要紧吗？”
秦予璃赶紧走上去，发现小家伙根本一点事也没有，还在自顾自地玩着季方尧的衬衣领子，轻轻舒了一口气之后，她答道：“没事，别太紧张了。”
季方尧也没想到向来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岿然不动的自己，在刚才的一瞬真的被吓得厉害。
怀里这小小的一团真的脆弱娇嫩地很，让他根本没办法全然放下心，感觉到胸腔像是被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填满。
秦予璃看到季方尧还有些后怕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办法，这是真的好笑啊，谁曾想到季方尧季总裁竟然也会被个小孩子吓得面无血色。
等rr被秦予璃哄去睡着之后，季方尧也靠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浅浅入睡。
秦予璃走过去给他盖上外套，这轻轻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他。
季方尧似乎有些不清醒，一把抓住外套，也顺带着握到了秦予璃的手。
“羽嫣……”他迷迷糊糊地似乎叫了这么一声。
这一声，也让秦予璃的全身像是冻住了一样，动不了分毫。
如果她没有听错，季方尧刚才是在叫……羽嫣吧。
林羽嫣。
秦予璃觉得有点冷，而且这股冷意愈发强烈，她甚至都有些发抖。
原来人真的可以体会到一秒钟跌入冰窟的感觉，秦予璃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将自己给自己一点力量，一点信心。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缓缓低声说道：“怎么在这睡着了，快回去吧。”
季方尧一下子也清醒过来。
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但那个人是谁，有没有叫出口，他却有些记不起来了。
逆光看着秦予璃的脸，看到似乎没什么异常的样子，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坐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身体，之后便站起来准备离开。
秦予璃心里一直在纠结着，准确地说，是在害怕着，她害怕事情真的如她所想那般，又怕问出来之后，一切事情都没办法挽回了。
她将季方尧的衣服递给他，同时低声说了句：“……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季方尧现在也感觉出她的反常来了，因为秦予璃向来不喜欢低着头说话，她以往总是轻轻扬着头，意气风发的模样格外亮眼。
可是此时的她，看上去平白有些失落。
顿了一下之后，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过两天公司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多来医院陪陪你们。”
秦予璃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他以为她是在因为他不能陪他们而不高兴吧。
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她是不高兴，可不是因为他的缺席。
但这个理由，她不会说出口。
秦予璃忽而抬起头，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过两天等你没事了，我们就去复婚吧。”
季方尧闻言怔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异常惊讶。
秦予璃也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是突然了些，但这个承诺是之前季方尧给过的，他总不能反悔。
“好，就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季方尧伸出手在秦予璃的后颈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声音也是低缓而磁性的，像带着宠溺。
秦予璃点点头，眼眶有些热，也觉得自己一直悬在刀刃上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
林羽嫣在季方尧离开清平医院之后一直处于无比焦躁的状态，她独自一个人在希瑞的病房外徘徊着，在思考让季方尧回心转意的办法。
在南城遇到秦予璃不是个偶然，她知道。那个女人，听说和季方尧离婚之后就去了英国，一年多没见着踪影，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会不会是有什么内情。
还有当时她手上抱着的那个孩子，模样看上去也就不到一岁的模样。
如果……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她和希瑞要怎么办？
林羽嫣踱步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她不能在这里一个人坐以待毙，就算她不能亲自去找季方尧问清楚，可当事人还有另外一个，秦予璃知道季方尧外面还有女人和孩子这种事情吗？
如果知道，按照她对秦予璃的了解，后者肯定不会委曲求全到跟她一块分享一个男人。
最大的可能，就是季方尧还瞒着她，让她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对，一定是这样。
打定主意之后，林羽嫣便决定再去一趟南城。
当时秦予璃去找的是俞新月，只要去找俞医生，肯定就能知道联系秦予璃的办法。
当林羽嫣要走出医院的时候，负责的护士看见她便追上来，着急地说道：“希瑞妈妈，你又要去哪里？希瑞醒过来的时候总喊着要找妈妈呢！”
林羽嫣闻言有些不耐烦道：“那你就告诉他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他不是一直在睡觉吗，醒过来的时候哄哄他就好。”
护士听完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可是那是你自己的孩子啊，你怎么就不心疼。”
“我说护士小姐，我心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而且你又凭什么说我不心疼儿子。你要是再这么挡着我的路，当心我去你们领导那里投诉你！”林羽嫣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边秦予璃正在替醒过来的rr换纸尿裤，小家伙一早醒来就乐呵呵地直笑，不知道兀自在高兴什么。
秦予璃见到小家伙这么高兴，便贴上去逗了他一会儿，自己心里积聚的阴霾也似乎稍稍消散了些。
上午大概九点钟的样子，秦予璃刚出去打了一壶水回来，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秦予璃回头一看来人的模样，身形一震，手中拿着的热水也差点洒了出来。
林羽嫣先前并不知道秦予璃认识她，但此时看她的反应，好像后者对她的存在并不是一无所知。
顿了下之后，林羽嫣露出笑意走上前去。
“你好，秦予璃……秦小姐。”林羽嫣出声说道。
秦予璃已经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林羽嫣的到来虽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很多事情也避无可避，该见的人也早晚都会见到。
如此，她也不必去害怕和逃避什么。
“林小姐，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屋里还有孩子，不太方便。”秦予璃将水壶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
林羽嫣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觉的rr，嘴角突然上扬，似乎带着嘲讽和鄙弃：“这是你跟方尧的孩子？”
秦予璃听到她喊季方尧的名字，又想起之前季方尧无意当中叫的那声“羽嫣”，突然觉得心里又寒凉又气恨。
嫉妒。
没错，是嫉妒。
“林小姐，请先移步出去，我不想跟你在这里聊。”秦予璃的话语也变得冷硬起来。
林羽嫣冷哼一声，似乎对她的话有些不满，可是今天她来可不是逞一时之快的，要让这个女人自觉退出去，还是得好好谈。
如此，她也就冷笑着说道：“好啊，出去谈。秦小姐别躲着就行。”秦予璃也随着冷冷笑道：“我倒没什么可躲的，以前我是季方尧的妻子，就算现在不是了，也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什么。”
医院顶楼天台。
今天的风有些大，吹得两个人的头发都有些散乱。
林羽嫣一直以来十分注重自己的外貌和保养，连头发的发梢也不放过。她没吃过什么苦，以前有很多男人愿意在她身上花钱，后来回到季方尧身边，后者也没亏待了她，要求样样都能满足。
秦予璃却是好久没有睡好了，自从又开始服用那些药之后，要不然就沉沉陷入沉睡，要不然就是好几个日夜没办法合眼，折磨得她脸色都开始变得难看。
两相比较之下，秦予璃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不管是在表面，还是在心理上。
还是林羽嫣先发话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应该能猜到吧。”
秦予璃淡淡笑道：“我跟林小姐又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会熟到才对你心里在想什么？”
林羽嫣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哼，别以为逞强就能蒙混过去。我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来，就是让你认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真以为方尧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吗？错了，在你去英国回来之前，他就早已经跟我在一起，我们一块的时候有多幸福，你知道吗？”
虽然心里很清楚林羽嫣在说话刺激自己，但是秦予璃却还是忍不住愤怒。
林羽嫣连她去英国这件事都知道，显然是有人告诉她。
而这个人，想想也知道是谁。
只是现在的她不能慌，不能乱，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长舒一口气之后，秦予璃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用比方才更清冷的声音说道：“就算如你所说又怎样，季方尧选择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不和谁在一起也是他的自由。这件事情，你应该直接去问他，而不是信誓旦旦的来质问我。说实话，你没有这个资格。”
“呵。”林羽嫣气笑了一声，似乎对她说的话感到十分可笑，“秦予璃啊秦予璃，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是当时你可是南城所有男人包括女人心中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强人啊，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下贱和没有尊严了呢？”
“林小姐，虽然以后我们不一定会再见面，但是有些话，还是请你放得尊重些。”
“你做得出，还不让我说了。我不管，我就是要说怎么样。秦予璃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林羽嫣心里也是憋着火，此刻怒目相视，几乎要将秦予璃剥一层皮。
秦予璃向来也不是个软弱的，商场上她从没有吃过什么亏，其他事情上自然也没有。听到林羽嫣这么说，她突然走上前，眼中是如冰凌一般的刺，狠狠地盯着林羽嫣，又缓缓说道：“就算是所有人都这么说我，你也不可以。林羽嫣，只有你没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
当初如果不是林羽嫣，她就不会跟季方尧离婚，之后她也不会去英国，再然后，那些苦痛的经历也不会发生。
林羽嫣被她这样狠厉的目光有些吓到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着些颤音：“你……你又凭什么说这种话，难道你做人小三还有理了不成！”
这次秦予璃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突然伸手，按住林羽嫣的肩膀将她抵在了天台半人高的墙壁上。
底下就是百米高楼，凌厉的风呼啸而来，响彻在耳边。
林羽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几乎尖叫了起来，她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开。
“秦予璃你是不是疯了！”强风夹杂着林羽嫣失控尖锐的叫声传来。
秦予璃此刻的目光却是平静的，在看向林羽嫣的眼神中，似乎还有些畅快的意味。
“现在你再说说，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是才是第三者，谁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嗯？”
林羽嫣的腿已经开始发抖地不成样子，要不是还有秦予璃的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她肯定就倒了下去。
不过她也不是个脑子迟钝的，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尽量不去惹怒秦予璃，她很清楚。
如此，林羽嫣终于软下语气说道：“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啊，你别激动。要是我有什么事，别忘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是吗，那我们就试试，你掉下去之后是什么样的后果，你，还有我。”秦予璃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林羽嫣终于失掉了所有的傲慢和盛气凌人，她甚至开始恳求道：“今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别把我推下去，求求你。”
秦予璃嘴边的笑意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恨意。
她恨眼前这个女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恨着她。
恨她夺走了她的家庭，夺走了她的爱情。
如果她就此消失了，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归到原点了。是不是，季方尧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了。
是不是……
……
季方尧开完会之后回到办公室，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秦予璃好像提到过要去进口商店再去替rr买些什么东西。
他拿出手机拨给秦予璃，想问问她个究竟，等他下班的时候一块给带过去。
可是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季方尧以为她是去洗手间了，等了一会儿再拨一遍却还是没有接通。
就在他第三遍拨打的时候，那边终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季方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那边的人闻言怔愣了一下，接着解释道：“先生您好，刚才有一个人来找秦小姐，两个人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季方尧赶到医院的时候，来到病房看到的就是秦予璃在替rr喂奶粉的模样。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心想着来找秦予璃的人怎么可能是林羽嫣，她们甚至根本都不认识对方。
到底是他多心了，结果抛下了公司的事情匆匆赶到了这里。
秦予璃察觉到门口有人，她抬起头一看，顿了一下，又低头继续替rr喂奶。
季方尧觉得略有些尴尬，以前秦予璃可不会这样无视他。
可是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太妥当，轻咳一声之后，他走上前来，用一贯低沉的声音问道：“刚才我听护士说有朋友来找你，怎么，是哪个朋友？”
小家伙突然呛了一声，秦予璃连忙给他顺气，又给他擦掉嘴边的奶渍。
等这一些都做完之后，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林羽嫣啊，这个朋友，你不是很熟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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