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侍妾他日若成妃
作者:安锦阁主
第二卷
第二卷 第四十四节 陵墓一别
    “公主,还撑得住么?”身边的小宫女冬梅看见慕容锦的身子在瑟瑟秋风摇摇欲坠的样子,好不担心地问。

    “没事。差不多到王陵了。我还可以撑得住的。”慕容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好心的小宫女,她年纪不过十五,身量却长得足,几乎跟慕容锦一样高了,乌黑的长发没有盘成宫女常梳的小髻,而是随便挽了样式很简单的一个发髻。这小宫女的身子也是十分地纤瘦,跟慕容锦差不多。其实从后面看,若不是服饰与发髻的差别,这一主一仆两人的背影倒是有七分相似了。

    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向着王陵靠近,走在前面的太监一路撒着纸钱,轻飘飘的纸钱一下就被秋风刮到了半空中,久久盘旋着不愿落下。跟在后面的是帮独孤皓撑着孝幡的太监——因为独孤皓此生只得一女独孤珂,而且也没能在惨案中幸免于难,而其他世子的子嗣也年岁尚小,无法撑起孝幡,所以只能由宫中的太监代替独孤皓的子孙来撑幡。孝幡过后,才是独孤皓的棺木,八人扛,这已经是独孤王能给独孤皓最高的礼制了。慕容锦作为逝者的侍妾,走在棺木旁扶着棺木。棺木后跟着的就是逝者的亲人了,独孤王走在亲人队伍中,明黄色的龙袍上系了一根显眼的白色腰带,看着前方白色一片,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又一次袭上心头,刚毅如他也禁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终于到了王陵,按照独孤王朝的习俗女子需要在王陵外止步,目送棺木进入王陵就可以了。但是今天却破了例让慕容锦带着那个名叫冬梅的小宫女进入了王陵。但是到棺木入陵墓的时候,女子却是不能进入的,慕容锦依着风俗站在陵墓外,看着那个八人抬着的上好棺木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之中,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安,眼看着独孤王也准备进入陵墓了,慕容锦突然快步上前,跪在了准备进入陵墓的独孤王身前:“求父王给锦儿一个机会,让锦儿再陪三爷最后一程!”

    “什么?”独孤王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慕容锦见独孤王的神情,一边磕头一边重复了自己的请求。独孤王听了之后,沉吟着:“这个……”

    “求父王给锦儿一个机会吧!陵墓前一别,锦儿这辈子都见不到三爷了,请父王让锦儿再陪三爷一程吧!求你了,父王……”慕容锦不停地磕着头,根本不怜惜自己的额头,即使现在已经青紫一片了。

    “王,就给公主一个机会吧!毕竟……三爷一家都去了,只剩了这公主一人孤苦伶仃。情况特殊,王就答应了公主的要求吧。”独孤王的贴身太监小祁子适时地开了口。

    “唉……难为你对老三这一片真心了……罢了罢了,一起进去吧。冬梅,跟着公主一起进去吧,到时好照顾公主。”独孤王顿了顿,终于答应了慕容锦的要求。

    慕容锦带着冬梅跟在独孤王身后进了陵墓。看着大气的陵墓,富丽的装潢,慕容锦心里在苦笑: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是极好的,可是在她看来却是一文不值,再大气的陵墓、再富丽的装潢又能挽回什么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世间最宝贵的,始终是性命。若是可以,她慕容锦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独孤皓的性命。可是,可惜的是,没有这个“若是可以”的存在。那个深爱她、她也深爱着的男人在某个深夜里离去了,现在正躺在离她不远处的棺木中,马上他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棺木被下放到了墓坑之中,泥土一点一点地把棺木掩盖,直到完全掩盖住了棺木。进入陵墓的人按照长幼尊卑依次给独孤皓行了个礼,便在太监的指引之下离开了陵墓。

    “三爷……若是有来生,请早点寻到我,我还要做你的人。”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一直跪在墓坑前的慕容锦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心里暗暗地说。突然,不知是谁重击了一下她的脖颈,慕容锦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晕倒在地了。

    “王,办妥了。”小祁子背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对独孤王行了一个礼。

    “带她回宫。”独孤王挥了挥手,随即也退出了陵墓。

    墓门合上,有些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唔……谁下的手,那么重,也不怕就这样把我劈死了。”慕容锦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不是楚国王宫,不是西山,也不是三世子府,甚至也不是独孤王寝宫偏殿。

    “这是哪里啊?”慕容锦坐起身来,细细地打量起四周,看屋子里面的摆设,虽不算是名贵,但是贵在雅致,别有一番风味。屋子的风格是独孤王朝的风格,慕容锦确定自己还没有离开独孤王朝,只是不懂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苏姑娘,你醒了?”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端着一个铜盆进来,看见慕容锦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很是惊喜地说。

    “苏姑娘?!”慕容锦眼睛顿时瞪大了,“你在叫我?”
第二卷 第四十五节 苏将之女
    “苏姑娘开玩笑了,奴婢不是叫您,还能叫谁啊。您看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么?”宫女打扮的女子笑吟吟地说,“苏姑娘,您好生在屋里休息,秋月这就去通知太医过来帮姑娘把脉。”

    那个自称是秋月的宫女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压根不理会慕容锦在自己身后急急辩解自己不是她口中的什么苏姑娘,自己是楚国公主慕容锦的话。

    看着秋月离开的身影,慕容锦一下摸不清楚状况了,自己明明是慕容锦,怎么突然成了别人口中的什么“苏姑娘”了?自己不是被人击晕在陵墓之中么,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屋子里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慕容锦不知道,她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这背后的主使人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苏姑娘,麻烦伸出手,让下官给姑娘把一下脉。”跟在秋月身后急急赶过来的太医坐在慕容锦的床边,对着慕容锦说。慕容锦扫了太医一眼,控制住自身的内力之后,才缓缓伸出那只柔荑。太医伸出三指搭上慕容锦的寸关尺三脉,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慕容锦的脉象,才重新开口:“苏姑娘的外伤已没有大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是。不过上次头部遭受创伤,导致气血淤积,阻塞了心脉。苏姑娘是不是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是的张太医,苏姑娘连自己是谁好像都不记得了。”秋月赶在慕容锦开口之前向张太医解释。

    “恩,下官会开些祛瘀补气的方子给苏姑娘,促进苏姑娘气血的运行,希望能够对苏姑娘有所帮助。但是下官不能保证苏姑娘什么时候能记起之前的事情。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或许这一辈子苏姑娘都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苏姑娘,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张太医捻着稀疏的胡子,慢条斯理地说。

    “张太医但说无妨。”慕容锦斯斯文文地说,心里打定主意要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过去的事情,别太执著。太沉溺在过去,只会对眼前的美好视而不见。”张太医慢悠悠地说。

    “多谢张太医开导。”慕容锦微微点了一下头,表明自己心领了张太医的心意。

    “苏姑娘好好休息,下官开好方子会叫秋月派人过去抓药的,苏姑娘不必担心,只需好好休息。”张太医站起身,行礼告别。

    “张太医慢走,秋月,替我送一下张太医。”慕容锦吩咐秋月道。

    秋月把张太医送走,又吩咐了她下面的小宫女跟着张太医去太医院抓药之后就转回了屋子里。一推开门,秋月看见慕容锦斜倚靠在床上,大而有神的双眸盯着她,那凌厉的眼神让秋月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苏姑娘,奴婢已经按宫中规矩给张太医打赏了,也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抓药了。”秋月对着慕容锦行了一个宫女礼。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慕容锦转开眼神,略带些懒散地说。

    “奴婢愚钝,奴婢不明白苏姑娘的意思。”秋月强迫自己冷静地说。

    “那就叫个明白的人过来说话。”慕容锦干脆地说。

    “苏姑娘……苏姑娘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么?”秋月小心翼翼地问。

    “哦?以前的事情?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口中的‘以前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啊。”慕容锦把眼神转回到秋月的身上,有些讽刺地说。

    “苏姑娘真的不记得了?三世子出殡当日,从王陵回来的路上,送殡的队伍遇到刺客突袭,由于当日是去送殡,没有带护卫军随行,而且刺客来势汹汹,送殡队伍不敌刺客。眼看着刺客的刀就要刺到王了,在这危急的时刻是苏姑娘挺身而出,用身子替王挡了一刀,苏姑娘倒地的时候头部不小心撞到路旁大石块上,就昏迷了过去。后来王的护卫军及时赶到,将刺客一网打尽。王对苏姑娘的挺身而出感慨不已,于是在征得苏将军的同意之后,便将苏姑娘带回了王宫。”秋月说了一个慕容锦完全不知道的故事。

    “苏将军?是谁?”慕容锦问。

    “就是苏姑娘的父亲啊,咱们独孤王朝的镇南大将军苏晟熙。”秋月惊讶地说,“苏姑娘连苏将军都不记得了?”

    “听说过此人。虽是镇南大将军,却从未离开过国都,都是门生帮他打出的名声。若说苏晟熙还有一点有用之处,便是他那庞大的门生群了。”慕容锦提到这个镇南大将军丝毫没有好感。

    “苏姑娘,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呢?”秋月大惊失色。

    “我父亲?到底是不是我父亲,怕你们心里比我还清楚吧?”慕容锦一挑眉毛,话中带刺地问了一句。

    “奴婢不知。”秋月被慕容锦的语气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那我身上的刀伤呢?在哪里?”慕容锦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月,冷冷地问。

    “王说苏姑娘女儿身,不能留有疤痕,所以特别吩咐奴婢们给苏姑娘用了宫中特制的玉华生肌散,已经将刀伤掩盖了,但是太医吩咐过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好了,但其实伤口还没有大好,苏姑娘还是不宜做些激烈的事情,还需要好好休养。”

    “想得还真周到啊,什么都被你们编完了。若是换做其他人,可能还真是会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失去过去的苏姑娘了。只可惜,我不是其他人,你们编得再好,我都不会相信。我,慕容锦,是楚国王慕容历的女儿,独孤王朝三世子独孤皓的侍妾,不是什么镇南大将军的女儿。”慕容锦冷笑着说。
第二卷 第四十六节 针锋相对
    “苏姑娘,您怎么会是故去三世子的侍妾呢,三世子葬王陵当日,三世子侍妾楚国公主慕容锦撞死在陵墓之中,王感其对三世子的情深意切,特许了楚国公主以侍妾身份陪葬于王陵。这件事情举国上下都知道了,大家都说三世子这个侍妾娶得好呢,愿折在花样年华陪三世子到另外的世界。”秋月一板一眼地说。

    “什么?我死了?!”慕容锦失声笑道。

    “苏姑娘,不是您死了,是三世子侍妾楚国公主死了,殉了三世子。”秋月更正道。

    “哦?好吧,独孤王来看过我么?”慕容锦不愿意跟一个宫女纠缠这些问题。

    “回苏姑娘的话,在苏姑娘昏迷期间,王每日都会过来看苏姑娘的。”秋月老老实实地回答。

    “今日他可曾来过?”慕容锦问到了重点。

    “回苏姑娘的话,今日王未曾来过。不过奴婢已经让小邓子禀告王苏姑娘醒了的事情了,王应该过不久就会过来看苏姑娘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的。”

    见秋月小心谨慎地后退着,直到接近屋门口的时候才转身离开。慕容锦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切都要等着独孤王来解释了,下面这些小宫女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上面的人怎么吩咐,她们就怎么办而已。那个所谓的“三世子的侍妾”十有**是跟着自己进入陵墓的宫女冬梅了,难怪那日独孤王会那么大发善心地让自己进入陵墓,原来一切早有预谋,只是这独孤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慕容锦还是想不明白,他留着自己的性命,到底是为何?

    “王驾到——”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在门外响起。

    斜倚靠着床的慕容锦听见太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不紧不慢地下床,再不紧不慢地跪在地上,低下头,口中淡淡地说:“参见父王。”

    刚刚进门的独孤王听得慕容锦这一句“参见父王”,脸色顿时变了,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太监宫女说:“全部都留在外面,没有孤的旨意,不得进来打扰。孤要跟孤的‘救命恩人’好好聊聊。”

    跟在独孤王身后的一干人发现独孤王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唯有独孤王最看重的贴身太监小祁子附在独孤王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王,别动怒,才不枉费王千方百计救下她。”

    独孤王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向跪在地上的慕容锦。站在那个低着头的女子面前,看着由于低头露出的白皙脖颈,果真是如羊脂玉一般,让人看了就有些气血涌动。

    “起来吧,苏言。”独孤王心知宫中地面皆是大理石铺就,眼下已经是深秋,这女子才刚刚醒来,怕是受不得寒冷。

    听了独孤王的话,慕容锦跪着不动,口中只是说着:“王看错了,臣媳不是苏言,是慕容锦。”

    “起来。”独孤王这次没有加上称呼。

    慕容锦这才站起来,清澈的眼神停留在独孤王身上,淡淡地问道:“父王可否就此事,给臣媳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独孤王只装作不明白。

    “父王何必再装?冬梅替臣媳给三爷殉了葬,父王留下了臣媳一条命,臣媳真是不明白。为何不让臣媳殉了三爷?”慕容锦一字一句地问。

    “你觉得孤会让孤的女人殉其他男人么?”独孤王犀利的眼神盯着慕容锦,满意地看到慕容锦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臣媳……臣媳听不明白父王在说什么。”慕容锦强自镇定地说,长长云袖下的纤细手指握成一团,微微发颤。

    “那要不要孤帮你回忆一下?孤中毒那段时间,有不明身份女子连续三夜进宫与孤欢好,最后一晚,孤不小心抓破了她的衣衫,灯火下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肩胛骨处有一个莲花印记。你身上有没有那个印记,想必比孤更清楚。”独孤王慢慢地说。

    “莲花胎记确实是世间罕有,但却不是某人独有。连续三夜欢好,想必父王定看清那女子的长相,何必来逗弄臣媳?”慕容锦记得很清楚自己每次过去都蒙上了独孤王的眼睛,再点了他的穴,只是不知道最后一次他如何会冲破穴道。

    “那女子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先蒙上了孤的眼睛,孤不曾看到她的面容。”

    “那父王又怎能断定那女子便是臣媳?况且臣媳是三爷的侍妾,怎会做出此等荒唐的事情来。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臣媳想做这等事,可是臣媳夜夜与三爷共寝,如何有时间来陪父王……陪父王……”慕容锦顿了顿,始终说不出口那“欢好”二字。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独孤王又把问题甩回给慕容锦。

    “臣媳只能说,父王认错人了。”慕容锦低垂着眼帘,平静地说。

    “你还是不肯承认么?确定要跟孤撒谎到底了么?”独孤王有些动怒了。

    “臣媳不明白父王的意思。”慕容锦依旧平静。

    “好!好!好!做孤的女人很丢脸是吗?竟然否认得如此彻底!绿纱美人的解药是从何而来,玉檀香的解药又是从何而来?老三不喜与江湖人有关系,从来都不会结交什么江湖中人,既然如此,老三手中怎么会有绿纱美人的解药?你真的当孤是傻子?!当日跟在你身后陪着你进宫的太监是纳天山庄的人吧?孤早已经派人去查过了,纳天山庄确实将解药送去了老三的府上。只是孤不知道老三府上原来还有另外的女子背上有莲花的印记!”独孤王狠狠说出的一番话,字字击在慕容锦的心里,差点让她缓不过气。
第二卷 第四十七节 王的女人
    “这……”慕容锦张口结舌。

    “说不出话了?是不是被孤说中了?”独孤王步步紧逼,“你不是很会说话的么?当日在朝堂上就舌灿莲花般地避开孤的要求,如今怎么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慕容锦闭上了眼,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独孤王看着一脸疲惫的慕容锦,也沉默了半晌,想起当日在朝堂上那个盖着红盖头的伶牙俐齿的公主,本来是楚国为表示臣服送过来做他的妃子的,只是因为她的一味孤高才使得他当时一气之下将她指给了老三,待到老三挑开她的盖头之后,见了那惊人美貌,独孤王当时便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只是君无戏言,无法收回成命,只能任由老三将她带回家。之后自己中毒的时候,老三带着她郎情妾意地进宫来看自己,老三一直说堂堂楚国公主当侍妾有**份,央求自己找机会赐她做三世子的正妃,要不是自己亏欠老三良多,也不会答应老三的要求。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独孤王才重新开口:“跟孤说说,为何要那样做?”

    慕容锦睁开眼,两行清泪滚滚流下,顺着那绝美的轮廓滑落,滴滴落在地上,但是独孤王看了,却好似滴滴打在自己心上一般。长长的云袖一甩,慕容锦跪在了独孤王的面前,自从离开楚国之后,好像她的双膝已经变得不值钱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跪下。独孤王低头看着默默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老三对你不好么?”

    慕容锦默默地摇了摇头,独孤王见状又问:“我见老三对你是极好的,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做出……”

    慕容锦猛地抬起头,盛满眼泪的双眸水气朦胧地看着独孤王:“父王,可不可以不要问了?”

    “你还是老实告诉孤吧,这件事情孤不查明白是不会罢休的。相信你也不希望孤因为你的事情迁怒到楚国吧?”独孤王心里也不想逼迫慕容锦,但是长期的勾心斗角早已让他明白,任何反常的事情背后必有不寻常的原因,而作为一国之君,若是不能洞察明细,丧失的,可能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整个国家。

    “臣媳心里爱的只有三爷一人,之所以做出那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是因为三爷。三爷见父王卧床不起,心急如焚,整日心神不定,臣媳心疼三爷,不忍见三爷继续这样,所以才向纳天山庄寻了解药,替三爷救了父王。此事三爷全然不知情,都是臣媳一人所为,若要处罚,请父王处罚臣媳一人,三爷已去,就请父王勿要打扰往生者了。一切的罪过,臣媳愿以一人之力,全部担当。”慕容锦抽噎着解释了自己之前的行为。

    “那也不至于要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救孤吧。既然纳天山庄愿意将解药送到老三府上,那缘何不好人做到底,派一名女子助公主完成心愿?”独孤王没有放过一丝有阴谋味道的地方。

    “独孤血统高贵,岂是一般平凡女子可以染指的?”慕容锦虽是在抽噎,但丝毫没有失去条理。

    “一女侍二夫……楚国也没这风俗习惯吧?”独孤王冷冷地问。

    听着独孤王步步紧逼的问话,慕容锦心知如果不给出满意的答复,怕是过不了这关,自己性命能不能保住是一个未知数,而楚国的安危怕也是系在自己身上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慕容锦看着独孤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楚国确实没有一女侍二夫的习俗,但是,为了独孤王朝,也为了楚国,臣媳不得不这样做。”

    “说来听听。”独孤王饶有兴趣的坐下,看着慕容锦,像是一只猫看着被自己按于爪下的小老鼠。

    “三爷一直不受父王宠爱,当日父王病危,若是就此西去,独孤王朝定然局势大乱,一直不甘臣服的西域诸国定会趁此机会燃起战火,内忧外患,独孤王朝即便是不死,也会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我楚国与独孤王朝订立了条约,独孤王朝有难,我楚国不能袖手旁观,自此楚国又将陷入连绵战火。臣媳既是楚国公主,又是独孤王朝的儿媳,在此危急时刻若是退缩,既是对不起楚国的黎民百姓,也是愧对独孤王朝的子民!这个世上,除了臣媳,恐怕没有第二人更合适去担起这份责任!”慕容锦掷地有声的一番话。

    “巧舌如簧……”独孤王伸出手勾起慕容锦的下巴,盯着那张绝色面容说:“心里还打着其他的小算盘吧?”

    “除此之外,臣媳也希望三爷能够借此机会得到父王的欢心,改善一下三世子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的生活。尤其是珂儿,同是世子的子女,珂儿的地位却大不如其他几位世子的孩子,臣媳心疼珂儿,希望父王能看在三爷孝心感天动地的份上,也赐给珂儿一个地位,至少不会伤害到孩子的心。”

    “小算盘打得很精啊……不过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煞费苦心想要看到的局面尚未出现,老三就被人灭了全府吧?”

    “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三爷都走了,我费尽心机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了。臣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父王的原谅,但求父王答应臣媳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到时候不管是谁灭了三爷全府,都请父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三爷一个公道!”慕容锦看着独孤王,眼神坚定。
第二卷 第四十八节 小苏将军
    “孤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你既然想保楚国平安,以后便好好讨孤的欢心吧。至于老三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该如何办,孤心里自有分寸。”独孤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锦。

    “父王的意思是……”慕容锦大骇,难道他真的想……

    “莫非你不愿?”独孤王眯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臣媳是三爷的人。”慕容锦短短七个字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不识好歹?没关系,终有那么一日,你会求着孤给你一个名分的。孤倒要看看,是你更有耐心,还是孤更有耐心。”独孤王朝着门口走去,一拉开门,门外的阳光争先恐后地进入屋子,给深秋冷清的屋子增添了几分暖意。

    “起驾回宫——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响起,多却不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慕容锦瘫在地上,心知自己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但今后的日子会如何,她真的不知道。

    “苏姑娘,王已经走了。”秋月见王走远了才敢进屋。

    “我知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慕容锦一脸倦容地挥了挥手。秋月见状也不敢多说话,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房门被秋月关上了,满屋子跳跃的阳光一下子好像消失,只剩下满屋的冷清。慕容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各自忙碌的宫女太监,自嘲地笑了笑,和亲的最终命运其实是做王的女人,父王当日送出和亲公主的时候心里也是想着让女儿嫁给独孤王的吧,凭着这份惊人的美貌,至少可以吹个枕边风,保得楚国拥有一份短暂的安宁,在这短暂的安宁时光里,再养精蓄锐,不图侵犯人,但求人不敢侵犯我。只是自己的一味逞强害得父王的算盘落空,尤其是只嫁得一个不受宠的世子,更是使得楚国筹码尽失。幸好独孤王愿意与楚国签订协议,保证独孤王在位期间都不会向楚国发动战争,要不这和亲公主算是白白送了出去。

    所谓公主,在那战火纷飞的时期,不过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妥协;所谓女儿,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不过是一个父亲最无奈也是最后动用的筹码。若是可以,父王您会不会选择不妥协呢?

    念及楚国,念及父王,慕容锦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掉下来,如今自己连慕容锦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镇南大将军的女儿,说起来还真是好笑,自己甚至连苏将军的女儿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就变成了她。失去“慕容”一姓,自己与楚国的唯一联系,也断了,自己还是楚国的人么?

    “苏姑娘,王刚刚下旨让苏将军进宫看您了。”秋月打断了慕容锦的思绪。

    “哦?那苏将军何时会过来?”慕容锦倒是好奇了,不知道这独孤王想干什么。

    “明日下朝之后,苏将军会带着苏夫人、小苏将军一起过来看望苏姑娘。”秋月看上去倒是很开心。

    “秋月,什么事情让你那么开心啊?”慕容锦淡淡地问。

    “嘿嘿,小苏将军也过来看苏姑娘……”秋月的脸有些红了。

    看着这小宫女一脸娇羞的样子,慕容锦心下顿时明了:“秋月可是喜欢小苏将军?”

    “苏姑娘……小苏将军英俊潇洒,很多女子都倾心于他……”秋月有些不好意思了。

    “很多么?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人……”慕容锦呢喃了一句。
第二卷 第四十九节 苏家的人
    第二日,下朝之后苏将军果真带着苏夫人,还有秋月念念不忘的小苏将军一起过来了。当门外的小太监尖细地喊出“苏将军到”的时候,慕容锦正斜倚靠在床头,懒散地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出神。

    “来了?”慕容锦一挑秀气的眉,赶紧坐了起来,整理一下衣衫,然后端庄地站着,等待着闻名已久的镇南大将军苏晟熙的来临。

    “言儿!”一个中年美妇率先迈进门,头上挽的是朝中官妇常见的灵蛇髻,上面斜插了一根镶了金边的碧玉簪子,看起来虽不是什么很值钱的簪子,但是慕容锦却识得那玉,那可是世间独有的暖玉,可以祛除体内寒气,对天生体质本来就偏寒的女子身体是极好的,可以说这根簪子,是千金都难买的。她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短衣,下面配的是同系的百褶裙,外面罩了件白色绣紫花半绣长衣,看起来清丽淡雅却又不失一份官妇的华贵。慕容锦又仔细看了看那中年美妇,只觉得容貌娟秀,眉目如画,虽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却也有自己的一番韵味。

    “苏夫人。”慕容锦微微躬了躬身子,算是行了个礼。

    “傻孩子,怎么这样叫娘亲啊?”苏夫人赶紧上前两步,拉住慕容锦的手,口气甚是亲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消瘦了些?”

    “你们先退下,有事自会叫你们的。”慕容锦任由苏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眼睛却只看着那些小宫女太监们,淡淡地吩咐了下去。

    见没有外人在了,慕容锦才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礼貌而又疏离地说:“苏夫人,本宫这场戏,配合得可好?”

    “楚国公主,对我娘亲客气些。”沉稳的声音。

    慕容锦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独孤王朝常见的将军服,古铜色的皮肤证明了这不是一个文弱的书生。那张脸上有着如天上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轮廓如同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和。果真是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少年将军,难怪秋月说朝中不乏女子倾心于他。

    “这位想必就是倾倒宫内外众多女子的小苏将军吧?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小苏将军的风范令本宫都难以招架啊。”慕容锦勾起一丝颠倒众生的笑容,语气却是讽刺。

    “你……”小苏将军知道慕容锦是在讽刺他徒有其表,正想反驳。

    “尉卿!”苏将军打断了小苏将军的话,慕容锦轻扭臻首,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处,身上的大将军服挡不住那份儒雅气息,眼睛是洞察世事的那种明亮。

    “见过苏将军。”慕容锦还是微微躬了躬身。

    “见过公主。”苏晟熙对着慕容锦抱了抱拳,本是武将常做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多了几分文绉绉的气息。

    “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想了解这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锦也不打算跟这一家三口多做客套,既然苏晟熙跟苏尉卿都敢叫她公主,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间屋子里演戏!

    “此事说来话长。”苏晟熙低声地说。

    “本宫不缺的就是耐心。”慕容锦伸出素手指了指屋子的椅子,“苏将军,还请坐下慢慢说。苏夫人,小苏将军,都请坐。”

    “之前王一直夸奖公主不凡,末将心中还不以为然,只觉得不过是美貌惊人而已,有什么不凡的。今日一见,才知公主果然当得起王口中的不凡。不仅是美丽不凡,心智也是不同于一般女子。”苏晟熙一开口就是夸奖。

    “苏将军此话何解?”慕容锦还是淡淡地问,只是带上了些许不为人察觉的警惕。

    “一般女子若是遇上那等**,怕是早已迷了心智,变得痴傻了。公主不仅没有迷失心智,反而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受这么些人的迷惑,误以为自己真的是苏府的女儿。这等把持力,在我军中新兵身上也是少见。”苏晟熙脸上的笑容倒不似伪装出来的。

    “一切皆因本宫心中尚有执念支持,本宫发誓,不为三爷报了仇,此生誓不为人。”提到那场惨案,慕容锦的表情不禁带上了几分凶狠,不过这凶狠不但没有使得她美丽的容颜减分,反而更添了几丝英气。

    “公主对三世子情深一片,颇令末将佩服,一生得一人如此,夫复何求!纵然挫骨扬灰,亦不枉此生。”苏晟熙豪迈地说。

    “想必苏夫人对苏将军也是情深意切,外人看来亦是鹣鲽情深,苏将军又何必羡慕他人?”慕容锦轻言细语地回答。

    “也是……呵呵,公主看事情还真是与一般人不同。不知道公主对此事的猜想是怎样的呢?”苏晟熙深深地看了苏夫人一眼,话锋却是陡然一转。

    “真正的苏姑娘在哪?”慕容锦没有正面回答苏晟熙的问题。

    “言儿她……离家出走了。”苏夫人伤感地接过了话头,“言儿自小便是养在深闺之中,很少出来见人,唯有她十五岁生辰那年,夫君门下的弟子恰好取得了一场战争的胜利,王大喜之下借着庆祝胜利的由头破例在宫中替言儿办了场生日宴,没想到那却是言儿一生的转折点……”
第二卷 第五十节 一场交易
    “孽缘啊,那是孽缘啊……生日宴上西域的使者不请自来,那是个如何妖媚的男子呵,一下就勾走了清言的魂魄,让清言自那以后茶饭不思,最终离家出走,留下书信一封说要去西域寻那西域使者。想来那西域是如何的穷山恶水,清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苏晟熙感慨道,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清言今年也有公主那么大了吧,虽是养在深闺之中,却缺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反而是顽皮活泼的性子,真是让做哥哥的头疼呢。”苏尉卿摇了摇头,语气满是宠溺。

    慕容锦看着苏家三人都因着那苏清言而感伤不已,也沉默了,只静静地等着他们自己缓过来。

    “啊……对不起,真是失礼了,公主。”苏晟熙是第一个发现慕容锦被冷落在一旁的人。

    “不打紧,可怜天下父母心,本宫相信,若是本宫失踪,父王母后一样会如同苏将军、苏夫人一样,心急如焚却又不知从何下手。那种情绪,本宫能够理解。”慕容锦的话有些凄凉。

    “本来清言出走的消息是封锁得好好的,因为末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清言爱上的是西域的人。但是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当时王没有说太多,反而派出了人手秘密帮助末将寻找清言,但是三世子那件事发生之后,王突然宣末将觐见,让末将认楚国公主——也是公主您——为女儿,不是认干女儿那般,而是将公主认作清言。”苏晟熙慢慢地说,心中的疼痛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出来的。

    “目的是?”

    “最终娶得公主,世上从此少了一个公主,而王的后宫从此多了一个妃子。”苏晟熙吐出一个慕容锦早已料到的事实。

    “一步踏错,步步错……谁能料得今日事……”慕容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苏将军把事情告诉本宫,不怕被王知道?”

    “公主不合作,戏也没办法演,不是么?”苏晟熙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盯着慕容锦。

    “演戏?对本宫有何好处?”慕容锦也看着苏晟熙的眼睛。

    “保得楚国平安。”苏晟熙吐出的六个字,是慕容锦肩上扛着的责任。

    “那苏将军又有何好处?”

    “保得苏家百年荣耀。”

    “如若不配合这场戏,又会如何?”慕容锦继续追问。

    “楚国重陷战火,苏家则是家破人亡。”苏晟熙闭上了眼,仿佛是累了。

    “如此严重?”

    “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看似根深叶茂的苏家就有可能倾覆。”苏晟熙说出的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也只能拿楚国来威胁本宫!”慕容锦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愤怒的颜色。

    “因为楚国是公主的软肋。”苏晟熙睁开眼看着慕容锦,谁没有自己的软肋,软肋一旦被人发现,就是致命的伤。

    “如此……本宫该如何配合苏将军演好这场戏呢?”慕容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从今日起,只有苏清言,没有慕容锦。”苏晟熙短短一句话包涵的意思可不小。

    “若本宫不再是慕容锦,本宫又何须担心楚国安危?!”

    “因为眼前的苏清言骨子里流的是楚国的血!”

    一片沉默。苏晟熙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慕容锦始终是慕容锦,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但骨子里始终还是楚国人,不管她改名叫什么都好,她那颗为楚国的心,永远不会变。这一点,独孤王知道,苏晟熙也知道,只是慕容锦为了不做他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好!本宫答应你,为了楚国。”慕容锦终于做出了决定,沉声说道。

    “谢谢公主保住苏家!”苏晟熙拉着苏夫人、苏尉卿一起跪下,对着慕容锦磕了个头。

    “起来吧,本宫不是为了你苏家才委曲求全的,这点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在这场交易之中,你我都不是赢家!”慕容锦示意苏晟熙三人起身。

    “公主所言极是。”苏晟熙站起身,“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只是这场交易涉及良多,还望公主以后万事需谨慎。”

    “本宫明白,如果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本宫也累了。”

    “那末将就先告退了。”苏晟熙带着苏夫人和苏尉卿行完礼之后就退出了屋子。

    屋子的门被轻轻地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慕容锦在这片安静之中,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身上昂贵的服饰。她很清楚自今日她做出那个决定之后,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但是她没有办法去抗拒独孤王安排给她的身份,因为独孤王掌握了她的软肋,楚国的安危,值得她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换。

    “只是三爷,我这样委身于父王,你能原谅我么?如果有一日,我真的成了你父王的妃,你能原谅我么?你还会喜欢这样的我么?”想到独孤皓,他躺在冷冰冰的地下,而曾经说要一起走一辈子的人,现在要变成他父王的妃,如果他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第二卷 第五十一节 做个宫女
    “请你原谅我,原谅这样的我……原谅我为了身上的重任而做出这样的事情……三爷,如果有来生,我愿弃去公主的身份,只与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平平淡淡地走过一生……”慕容锦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喃喃地说着,眼泪终是忍不住汹涌而出。

    哭到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再流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慕容锦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痕,扶着身边的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的哀伤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坚毅神情:从今日起,我便是苏清言,独孤王朝镇南大将军的女儿,苏清言!

    “秋月。”慕容锦唤了一声宫女秋月。

    “苏姑娘,有何吩咐?”秋月听见慕容锦叫她,赶紧敲了敲门才推开门,站在门边恭恭敬敬地问。

    “派人去传个话吧,说我想见王了,求个召见。”慕容锦淡淡地说,“顺便打盆水过来,我要洗把脸。”

    “是,苏姑娘。奴婢马上去做。”秋月躬了躬身,踏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不一会儿,秋月便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了,好听的声音传来:“苏姑娘,水打来了,奴婢伺候您擦脸吧。”

    “嗯。”慕容锦应了一声,由着秋月拧干面巾,轻轻地在她脸上擦着,擦干净了泪痕,也擦干净了她原本潮湿的心情,“王那边传召见了么?”

    “回苏姑娘的话,还没呢。奴婢让小春子过去跟小祁子公公说了,现下小春子还没回来,估计是在那边等着消息呢。”秋月轻声回答。

    “你说王会召见我么?”慕容锦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

    “肯定会的,苏姑娘对王的意义可不一般,不仅是王的救命恩人,而且奴婢们都看出了王对苏姑娘的情谊不一般呢。”秋月安慰着慕容锦。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啊?”慕容锦多问了一句。

    “这王宫里谁不知道啊,王可是从来都不会让朝中女眷留宿这未央宫的。这未央宫自打建成以来,苏姑娘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呢。”秋月解释说。

    “这是未央宫?不是很奢华嘛,不符合王宫的风格。我倒是见过其他的宫殿,都是很富丽堂皇的。”

    “苏姑娘有所不知,王说过,这未央宫只有一人配得上,那人需是貌若洛神转世,德似九天神女下凡,王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苏姑娘呢。所以说王对苏姑娘是很不一般的。”秋月说着之前宫内流传的话。

    “貌似洛神转世……呵呵,君王盛宠有几时……待到红颜老去时,便是恩断情绝日……”慕容锦感慨道。

    “谁说红颜老去,便恩断情绝了?”门口传来独孤王洪亮的声音。

    “哎呀……奴婢参见王……”秋月转头看见是独孤王来了,忙不迭丢下手中的面巾,慌慌张张地跪下。

    “清言参见王,未能提前出门迎驾,还望王恕罪。”慕容锦对着独孤王盈盈拜倒,动作刚做到一半,身子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耳边温热的气息摩挲着耳垂:“你还有伤在身,不宜多动,赶紧起来。”

    慕容锦没有过多地抗拒独孤王的怀抱,只是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低低地说:“下人们都看着呢……”

    “你们都下去吧,有事孤自会叫你们的。”独孤王听了慕容锦的话,干脆利落地赶走了屋子里多余的人。

    “放开我吧。”慕容锦见宫女太监都离开了,才冷冷地说。

    独孤王这回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而是扶着她走到床边,安顿她坐下之后,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孤是否可以认为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独孤王坐在慕容锦身边,没有一点架子地问。

    “王在说什么呢?清言听不懂,不知道王口中的新身份是什么。”慕容锦敛好心情回答。

    “等过段时间你的身体好些了,孤会给你一个名分的。”听着慕容锦的话,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苏清言这个身份,独孤王心情也是大好,伸手握住了那只朝思暮想的柔荑。

    “名分?不必了。”慕容锦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没有成功。

    “难道你不愿当孤的妃子?”独孤王的眼中闪着一丝威胁,“这王宫之中,都是孤的女人,而苏清言,孤的镇南大将军苏晟熙的女儿,也是孤的女人。”

    “清言只愿做一个小小的宫女,伺候王。”慕容锦垂下眼帘说。

    “宫女?放着好端端的王妃不做,去做宫女?”独孤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言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求宫中能有一处安身之地。”

    独孤王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女子,这个为了救自己不惜牺牲自己身体的女子,怒气开始渐渐地弥漫上他那张如同雕塑般有棱有角的脸上。半晌,独孤王强压着怒气问:“你果真不愿意做孤的王妃?”

    “清言只求做一个小小的宫女,伺候王。”慕容锦还是那句话。

    “好!好!好!”独孤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狠狠地丢开慕容锦的手,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大步踏向门口。临出门之前,独孤王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女子,她是那么地清瘦,低着头露出白净的脖颈,那个侧影在逆光中弯成一个倔强的姿态,仿若一只受了伤的白天鹅,让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疼。

    “孤会让你知道,在这个王宫里,没有了孤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独孤王逼着自己狠心说出一个事实。

    “清言恭送王!”慕容锦站起身,按照宫女的标准姿势行礼。

    “你……”独孤王彻底被慕容锦的动作气到了,一拂衣袖,大步地离开了屋子。

    “奴婢恭送王。”门外传来了太监宫女齐齐恭送独孤王的声音。

    慕容锦直起身,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看这样的情形,怕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苏姑娘,王已经走了。”秋月一进屋就看见慕容锦看着独孤王离去的方向发愣。

    “这天,怕是要变了吧……”慕容锦没有听进去秋月的话。

    “苏姑娘,您这是开玩笑吧,现在天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变了呢。看这样子,这天还得继续晴下去呢。您就别担心了吧。”秋月絮絮叨叨地说。

    慕容锦没有再理会秋月的话,还是看着窗外独孤王离去的方向继续发愣,脸上是一片麻木。

    这天,怕是真要变了吧……
第二卷 第五十二节 膳食风波
    这厢,慕容锦在想着变天。而那厢,天是真的变了。

    独孤王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一拂袖将宫女刚刚放下的茶扫到了地上:“你说,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居然不愿意当一个人上人的王妃,居然要去做一个卑贱的宫女!孤真的不知道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王,息怒啊,您得为您自己的身子着想啊。奴才估摸着啊,那公……啊,那苏姑娘呢,是不知道在这宫里有多么难生存下去。您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苏姑娘……再怎么着,也是一个人上人的主,根本不了解下人们的生活,所以认为宫女好当。”小祁子用眼神示意那个站在原地发抖的宫女下去之后,轻声细语地说。

    “不知道下人的生活,那就让她去体验一下。到时候哭着回来求孤立她为妃!”独孤王转身对着小祁子说,“传孤的口谕,从即日起,苏晟熙之女苏清言由于触怒天颜,特贬到浣衣房做浣衣宫女,以示警戒!”

    “浣衣房?王,那可是一个累人的地儿啊,那苏姑娘身子还未完全痊愈,是不是给她派个好一点的去处?”小祁子见那个宫女似乎愣在了原地,赶紧走了过去,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离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提醒独孤王。

    “不必了,就是让她到浣衣房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独孤王断然拒绝了小祁子的提议,废话,要是给她派个好的去处,让她误以为宫女好当,然后一辈子不来求着当王妃,怎么办?

    “王,您看这……天色已晚,不如就让苏姑娘从明日起再到浣衣房吧。说不定苏姑娘今晚想通了呢,那不是就不必再去浣衣房了嘛。”小祁子替慕容锦争取着最后的利益。

    独孤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也不算早了,就让她再想一个晚上也无妨,万一她想通了,还真免去受那份苦了。想到这里,独孤王才缓和了口气:“也好,就从明日起吧。对了,让下面的人给她做点楚国风味的饭菜送过去,孤今日见她似乎有些消瘦了,也不知是不是吃不习惯这宫里的东西。唉,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小祁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离开了御书房,小祁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跟在独孤王身边也不少年头了,从来没见过独孤王对哪个女子那么上心过,看来这次的赌注应该不会下错了。

    打定主意的小祁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排下面的小太监送饭菜过去给慕容锦,而是亲自端着饭菜来到了未央宫。

    “苏姑娘,祁公公亲自给您送饭菜过来了。看来王对苏姑娘真是上心了。”秋月远远看见小祁子端着饭菜过来的身影,很开心地对慕容锦说。

    “上心?怕是安生的最后一顿晚膳吧……”慕容锦没有被秋月带得偏离自己的方向。

    “苏姑娘。苏姑娘……”小祁子在门口就开始招呼了,“苏姑娘,咱家给您送饭菜过来了。今日王见姑娘清减了些,特意吩咐做了些异国风味的饭菜给姑娘送过来,姑娘看看合不合口味吧。”

    “谢过祁公公了。那么晚了,还劳驾公公跑一趟,让清言心里很是愧疚啊。”慕容锦礼貌地对着小祁子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瞧苏姑娘这话说得,让咱家心里是又不好意思又有点开心,姑娘赶紧尝尝这些饭菜吧,瞅着也到饭点了,估计姑娘也该饿了。”小祁子对慕容锦还是挺喜欢的,知书达理,又会说话,要是性格再温婉一些就更好了。

    慕容锦听了小祁子的话,也不再多做客套,拿起秋月刚刚摆上桌子的箸,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眉毛一皱,差点吐了出来。

    小祁子看见慕容锦的脸色不对,赶紧问了一句:“苏姑娘,是不是不合口味?”

    “这就是异国风味?怎么那么咸啊?”慕容锦硬着头皮咽下了那块肉。

    “啊?这个……因为御膳房的厨子们都没离开过独孤王朝,只是听闻楚国人喜咸食,所以……”小祁子有些尴尬了。

    “无妨。”慕容锦倒是不计较那么多,“秋月,盛一碗水过来。祁公公也不必多虑,在水里涮涮就不会再觉得菜太过于咸了。”

    “是咱家疏忽了……”小祁子口中连连说着,心里却有些疑惑了:虽说这御膳房的厨子没离开过独孤王朝,但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差的菜肴啊,这里面看来一定有什么猫腻。

    “祁公公不必往心里去。”慕容锦很看得开这些事情。

    “那咱家就不打扰苏姑娘用膳了,咱家还得回去回王的话呢。”小祁子打定主意要去御膳房问个清楚了。

    “祁公公好走。”慕容锦目送小祁子离去,才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箸。

    小祁子出了未央宫,脚步匆匆地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还没到御膳房就看见宫女太监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

    “怎么回事?”小祁子走进了才开口问。

    听见问话,宫女太监都散开了,看见是独孤王的贴身内侍、掌管着王宫下人升迁的小祁子,谁也不敢造次,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小祁子拿出了内侍总管的威严。

    “回祁公公的话,没什么事,就是大家凑在一起聊聊天。”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太监鼓足勇气回了一句。

    “就是凑在一起聊聊天而已?”小祁子怀疑的口气表明了他根本不信这个蹩脚的借口。

    “就是聊聊天而已。”那个太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今日送给苏姑娘的饭菜怎么会那么咸?”小祁子眯细了眼问。

    小祁子话音刚落,就见太监宫女“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都说着“奴婢不知”。

    “不知?”小祁子笑了,语气却冰冷,“不知也罢,谁要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趁着今晚赶紧跟咱家说,咱家是不会亏待说实话的人的。”

    说完,小祁子就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有人追上来说些什么的。

    “祁公公!”果不其然,小祁子刚刚走到离御膳房不远的湖边时,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

    “哟,这不是御膳房的小全子吗?”小祁子转过身,看着来人。

    那个被称为小全子的太监凑到小祁子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之后,小祁子便满意地笑了。一边不留痕迹地塞了点东西给小全子,小祁子一边说:“咱家知道了,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几天吧,咱家会跟御膳房的人说的。”

    小全子动作利索地收好了小祁子塞给他的东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丽妃娘娘的人?手伸得那么长……丽妃,你也不怕折了手!”看着小全子离去的背影,小祁子表情有些不好看。
第二卷 第五十三节 太监黄凯
    第二天,等了又等却始终没能等到慕容锦改变心意的独孤王传下了口谕,苏清言——镇南大将军之女——由于触犯天颜,被贬浣衣房。一时间宫中议论纷纷,且不提镇南大将军之女这个身份,单是苏清言救了独孤王一命的事情,她也不该到浣衣房当一个浣衣宫女。后宫之中那些整日争宠夺爱的妃子们倒是明白,所谓红颜易老,君心易改。之前看着独孤王对苏清言那么好,后宫的妃子们都以为又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结果没声没息的,就被贬去了做浣衣宫女,让她们狠狠地虚惊了一场。

    慕容锦拎着自己的包袱,站在浣衣房门口,身边站着的是陪伴了她一段时日的秋月。

    “苏姑娘,您到底是怎么触犯了王啊?王那么喜欢您,您去跟王道个歉,一定不用到这里来的。苏姑娘,秋月不管您做错了什么,去跟王道个歉吧!”秋月苦口婆心地劝了慕容锦一路,但是慕容锦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最后还是站在了浣衣房的门口。

    “秋月,你回去吧。”慕容锦淡淡地说。

    “苏姑娘……”秋月还想说些什么。

    “以后叫我苏姐姐就好了,我也不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小姐了,以后大家都一样。”慕容锦打断了秋月的话,“你赶紧回去吧,未央宫那么多事情还等着你呢。”

    “苏姑娘……”秋月还是不死心。

    “回去!听见了没有?我命你回去!”慕容锦厉声说道。

    秋月听了慕容锦的话,一下红了眼眶,她知道慕容锦是为了不连累她才让她赶紧离开的,说得好听点,慕容锦是被贬为浣衣宫女,说得难听点,就是王以后都不会理会慕容锦的死活了。一个被贬的人,本就是大家都躲避不及的,她秋月不仅不远远避开,反而还在浣衣房的门口依依惜别,根本就是傻人做傻事。

    “苏姑娘,那秋月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过来找秋月,秋月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姑娘的。”秋月红着眼睛离开了。

    见秋月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了,慕容锦才伸出手准备叩响浣衣房的大门。谁知道,手刚刚碰到那扇厚实的木门,门就自己开了。慕容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个尖细的、太监特有的声音传了出来:“苏姑娘还打算说到几时啊?咱家差点以为苏姑娘不舍得未央宫的繁华了。”

    “清言不敢。”慕容锦低头回答道,眼角却偷偷地瞥着那个太监,只见那太监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三角眼骨碌骨碌地在慕容锦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着,带着几分猥琐,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也带着几分贪婪。一个塌塌的鼻子更给他添了几分猥琐,一张蛤蟆似的大嘴此刻仿佛是合不拢一样,嘴角还流下了一丝亮晶晶的液体,一口的黄牙让慕容锦看了有些止不住的恶心,中央的大门牙上还沾有一点绿绿的东西,让慕容锦禁不住猜想着是不是他的午膳吃了青菜。

    “不敢?我看你倒是胆子大得很!哼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咱家进来!”那太监侧身让开了道。

    慕容锦点头应了,从太监让开的狭窄的地方挤身进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到那太监在自己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特意挺了挺胸脯呢?害得慕容锦的胸一下就贴在了他身上。

    “还未问过公公贵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慕容锦挤进了门之后,停住了脚步,等着那太监带着自己在浣衣房里四处看看。

    “咱家姓黄,单名一个凯字。这宫里,比咱家大的人叫咱家‘小凯子’,比咱家小的人叫咱家‘黄公公’。你看你是比咱家大呢,还是比咱家小呢?”那太监黄凯阴阳怪气地说。

    “清言自然是要叫您‘黄公公’的。”慕容锦给足了黄凯面子。

    “哼,知道就好。虽说你以前受尽王的宠爱,不过到了这浣衣房,嘿嘿,那就由不得你还拿自己当主子了。在咱家这一亩三分地里,都是咱家说了算!听明白了没有?”太监黄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提高了声调。

    “清言明白。还望公公以后多多关照清言。”慕容锦明白“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关照?嘿嘿,咱家以后会好好关照你的……苏姑娘!”黄凯重重地点出了“关照”二字。

    慕容锦听出他的语气不太对,但是迫于身份,也不能开口问,只能将疑惑藏在了心里,默默地跟着黄凯在浣衣房里四处看看。

    “喏,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在这里可比不了什么将军府、什么未央宫的,只能是四个人住在一起,你也不例外。以后你就睡那边那个空的床位吧。把你的行李放好,跟着咱家出去看看。”黄凯带着慕容锦来到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面没有单独的床,而是一个长长的通铺,上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三床被褥,只留着最边上的一个位置没有摆,黄凯口中说的“空的床位”就是那里了。

    慕容锦顺从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把自己肩上的包袱放到了那个空位上,然后又默默地走回到黄凯身后站着,等着黄凯的下一步动作。

    “跟着,咱家带你见见跟你一起住的那三个宫女。”黄凯倒是对慕容锦的表现很满意。

    慕容锦还是很顺从地应了一声,跟着黄凯走出了房间。走过了一条长廊之后,来到了一个不算宽大但是也不算小的院子,里面是难得见到的热火朝天的场景,数十个宫女蹲在地上,每人面前一个很大的、装满了衣物的木盆,每个宫女的手都浸在水里搓着衣服,要不就是拿着洗衣槌在捶打着衣物。时值深秋,天气已冷,她们的手被冰凉的水浸泡得通红,看着都让人心疼。
第二卷 第五十四节 宫女惜艳
    “都停一下!”黄凯大声地招呼着,满意地看所有的宫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全部抬头看着他,这才点点头,开口说道:“站在我旁边这个是新来的苏清言,大家好好看看,以后别惹错了人,这个主儿背后的人,你们可惹不起!对了,月娥、惜艳、沐雪,这苏姑娘以后就跟你们住一个房间了。以后好好相处,知道了么?”

    黄凯说完,转头看了看慕容锦的表情,见她那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心里阴险地笑了。

    “知道了,黄公公。”三个声音参差不齐地回答道。

    慕容锦听了黄凯的一番话,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这太监明摆着打算让这里的宫女对自己疏远,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只能是强压怒火,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向那群宫女们打了声招呼:“各位姐姐好,清言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各位姐姐多多关照。”

    慕容锦说完之后,仔细地观察了众宫女的表情,果然不出她所料,众宫女的表情还是那样平静,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多了几分不屑和嘲讽。慕容锦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黄凯的话彻底将自己跟众位宫女划清了界限,以后这浣衣房的宫女对自己,估计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好了好了,继续忙你们的吧。苏姑娘,去那边拿一个木盆,再到旁边拿点待洗的衣服,就可以开工了。”黄凯没有因为慕容锦是第一天来就让她歇着。

    “是,黄公公。”慕容锦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又回转了身子,看着黄凯说,“黄公公,以后叫奴婢‘清言’便是。既然清言来到这浣衣房了,就不再是当日的苏姑娘了。”

    “算你识相。好好洗衣服去吧。晚些时候咱家会来检查的。”黄凯看着慕容锦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暗暗咽了一口因色而生的口水。

    “是。”慕容锦微微躬了躬身,“恭送黄公公。”

    看着黄凯扭着身子离开了,慕容锦才直起身走到之前黄凯说的地方拿了一个木盆,又拿了些黄凯说的待洗的衣物,看见院子的角落还有一处空的地方,便抱着木盆走了过去,也学着那些宫女的样子蹲着开始洗衣服。一开始,那双白皙的手一碰到那冰冷的水就像碰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下子就缩了回来,旁边的宫女看见慕容锦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了几声不屑的哼哼之后,也没再管慕容锦了,只顾着忙着洗自己面前木盆里的衣物。慕容锦看了看旁边那些宫女的手,这么一近看,倒把她给吓了一跳:那哪里还是手啊,又红又肿,红得透亮,肿得似长势极好的萝卜,不过是红萝卜而已。手背上还布满了一个一个冻疮,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还没结痂,结了痂的又有些已经裂开了,被冷水泡得伤口卷起了白皮。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这样的手吗?告诉你,做粗活的人,手就是这样的。到了这里,过不了多久,你的手也会变成这样的。真是可惜了那一双白皙细嫩的小手哦……”旁边一个宫女被看得不耐烦,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慕容锦听出声音就是刚刚黄凯点到名字的那三个跟自己一间房间住的宫女之中的一个,便低声地问:“请问姐姐是月娥姐姐么?”

    “不是,月娥在那边。我是惜艳。”那个宫女依然没有什么好语气。

    “是惜艳姐姐啊,清言初来乍到的,以后还望惜艳姐姐多多关照。”慕容锦一副乖巧的样子。

    “不敢当。我惜艳是个粗人,不知道关照不关照的。不过刚刚黄公公也说了,你身后的人谁也惹不起,既然这样,也就用不着我关照什么了。”惜艳直白地说。

    “黄公公那是跟各位姐姐开玩笑呢。惜艳姐姐想想也知,若是清言有什么深厚背景,哪里还会到这里做个浣衣宫女啊。惜艳姐姐,你说是不是啊?”慕容锦看出这个叫惜艳的宫女没读过什么书,性子也直,所以也不多隐瞒什么了。

    “也是,若是朝中有人,干嘛还来做浣衣宫女,干嘛不去王身前伺候。”惜艳成功地被慕容锦洗了脑,“不管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我才不理会那么多呢。”

    慕容锦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在这个地方,少一个敌人是一个,保持中立表明至少在关键时刻她不会临时出乱子、添麻烦。这对于慕容锦而言,已经足够了。看着眼前的木盆,一咬牙就把手浸入冰冷的水中,硬着头皮开始搓起了衣物。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慕容锦木盆里的衣服还剩不少,她堂堂一国公主,之前若不是被人劫持流落民间,根本不懂衣物是怎么洗的。但是她再是曾经流落民间,也是只用得着洗自己的衣物而已,而且当时她的师傅给她置办了不少衣衫,穿坏了就直接丢了,根本不用洗太多。如今一下丢这么多的衣物给这个公主,让她在日落之前洗完,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快点洗,等会儿黄公公就过来了。要是他看见你没洗完这些衣物,你今天晚上就别想用晚膳了。”旁边的惜艳端着木盆准备离开之前,好心提醒了一句。

    慕容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我不是很会洗衣……”

    “算了算了,教你一个方法吧。下次洗的时候,若是看见衣物的料子是一等一的好,那说明是各宫主子的衣物,一般都不会太脏的,洗之前看看到底有没有脏的地方,要是没有的话只要大概地搓一遍就差不多了;若是料子稍差一些的,可能是各宫领事宫女的衣物,会稍微脏一些,洗的时候比主子的衣物认真一些就可以了;若是料子很差,跟咱们穿的差不多的话,说明是下层宫女穿的,这些宫女平时里活干得多,衣物会很脏,所以洗的时候一定要认真搓认真洗。其实你去那边拿衣物过来洗的时候,就应该挑主子的衣物洗。”惜艳看着慕容锦那双已经变得通红的手,一下有些不忍心了,于是凑到慕容锦耳边轻轻地说了这一番话。
第二卷 第五十五节 难得真心
    “可是,衣物不都是按照各宫来分的吗?怎么还能挑主子的衣物呢?”慕容锦不是很明白。

    “各宫也有主子的啊,你真是笨死了!你看你自己来的时候都不算早了,还随便拿了些衣物就洗,这不是明摆着不打算用晚膳了么?以后洗衣的时候,下层宫女的衣物应该先泡着,等把主子的衣物洗完了,再去洗。这样一来,那些原本脏兮兮的衣物经过水泡了之后,会比较容易洗干净。”惜艳把自己的经验都告诉了慕容锦。

    “谢谢惜艳姐姐。”慕容锦这句感谢倒是发自真心的。

    “别说这些了,赶紧洗吧。我先去把这些东西都晾起来。”惜艳端着木盆到后院去晾衣物了。

    慕容锦看着木盆里还剩不少的衣物,叹了一口气,又接着洗了起来。手已经麻木了,完全感觉不到冰冷了,完全是凭着惯性在搓着衣物。

    惜艳晾好衣服回来,发现慕容锦还在奋力地与木盆中的衣物做斗争,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刚刚进到浣衣房也是这样,没人帮、没人理,没有人告诉自己所谓的洗衣诀窍,自己都是凭着经验去洗那些衣物,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连着很多天没能吃上晚膳,后来学着偷工减料,结果被黄公公发现,然后当着全浣衣房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顿自己。从那以后,自己再也不敢偷工减料,但是又不能不吃晚膳,千辛万苦攒下点月银偷偷塞给了浣衣房一个资历较老的宫女,求着人家告诉了自己那些所谓的诀窍,才脱离了那每晚空着肚子辗转难眠的命运。

    “啧啧,看你这样子,洗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升起来了你都还没洗好,看着,到这个时候了要这样洗!”关心的话语却偏偏用了略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出来。

    惜艳重新挽起已经放下了的袖子,蹲到了慕容锦身边,粗糙的手伸进木盆里,毫不客气地大力搓那些上等的衣料,看得慕容锦目瞪口呆,不出片刻,惜艳就开始捞起冷水里的衣物,准备稍稍拧干就去晾晒了。

    “惜艳姐姐,这样就可以了?”慕容锦合起因惊讶而张大的樱桃小嘴,揉揉下巴。

    “恩,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赶紧去后院把衣物都给晾起来,然后回到这里,等着黄公公检查。赶紧!”惜艳把装了洗净衣物的木盆塞到慕容锦手中,看着慕容锦愣愣的样子,还推了她一把。

    “啊?哦,好。”慕容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盆,本想飞快地奔向后院,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蹲麻了,半天都没能挪动一步。惜艳看着慕容锦吃力的样子,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还是那种带刺的语气:“算了算了,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东西没还给你,这辈子拼死拼活地还给你。自己的事情忙完了还要帮你做事,真是命苦。”

    说完,惜艳一把抢过慕容锦手中的木盆,左右看了一眼才大步流星地向着后院走去。慕容锦看着惜艳往后院走去了,才弯下身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揉着一边运起体内的真气往腿部缓缓流动,希望可以帮助血脉更好地运行。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喏,你的木盆,拿好了。记好,如果等下黄公公问起你洗的衣物都晾晒在哪了,你要说在后院西北角倒数第三根竿子上。千万莫要说错了,要不让黄公公知道你自己的活没做完,是我帮你做完的,那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惜艳语气恶劣地说。

    “是,惜艳姐姐。今日的事情,谢谢惜艳姐姐了。”慕容锦对着惜艳躬了躬身,很是感激地说。她早已看出了这惜艳虽然说语气很恶劣,但是心眼真的不坏。或许恶劣的语气只是为了掩盖那颗在这深宫之中难得的真心而已。

    “都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了?”尖细的属于太监的声音传来,慕容锦抬眼看去,果然是那黄凯太监来了。

    “是,黄公公。”众浣衣宫女齐齐答道。

    “那咱家就去检查一下。若是有谁没完成……嘿嘿,今日的晚膳就别想了。”黄凯阴阳怪气地说完,就扭着身子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记得我跟你说的,后院西北角倒数第三根竿子。”惜艳趁着这空档,又靠近慕容锦耳边急促地重复了一次。

    “是,惜艳姐姐,清言记得了。”慕容锦也侧过头贴在惜艳的耳边回答。

    “你最好记得!”惜艳恶狠狠地说,透过恶狠狠的表象,慕容锦感受到了惜艳的关心。

    “这件盘金绣水蓝衣衫,是谁洗的?”太监黄凯手里拎着一件不停往下滴着水的衣衫从后院走出来。

    “回黄公公的话,是奴婢洗的。”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慌忙走上前,低着头回答。

    “这可是丽妃娘娘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月秀,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黄凯声色俱厉地问。

    “回……黄公公的话,奴婢不知……”那个名叫月秀的宫女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件盘金绣水蓝衫,丽妃娘娘的人怎么说来着,不宜久泡,不宜大力搓洗。月秀,你倒是跟咱家说说,丽妃娘娘的这件衣裳,你泡了多久呢?”黄凯突然放软了语气,轻声细语地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月秀。

    “回……回黄公公的话,奴婢没敢泡太久,只泡了一刻钟。奴婢发誓,真的只泡了一刻钟而已。”月秀心知不对,不敢说谎。

    “一刻钟,你当是你的宫女破衣衫?!你不会浸湿了就马上搓洗?我告诉你,现在还看不出这件衣裳会怎样,到时候晾干了,若是有一丝一毫的走样变形,你就等着提着脑袋去见丽妃娘娘吧!”黄凯凑到月秀眼前,大声地威胁着月秀,末了,又直起身,柔声说,“对了月秀,你今晚的晚膳,就别吃了,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是,黄公公。”月秀低头应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都给咱家放聪明些,各个宫里主子差人送换洗衣物过来的时候,都把耳朵给竖起来,好好听着人家的要求,别到时候办砸了事情,给整个浣衣房带来灾难!听见了没有?”黄凯对着众宫女训话。

    “听见了,黄公公。”宫女们倒也不含糊,个个回答得响亮。

    “好了,那就去享受你们的晚膳吧。呃,那个苏清言留下。其他的,去膳房吧。”黄凯一挥手,饿了一天众宫女仿佛像得了大赦似的,一个个拔腿就往膳房冲去。慕容锦看着身边一下子从数十号人变成只剩下自己一个,那速度快得一眨眼功夫就只剩一片树叶在地上打转了。
第二卷 第五十六节 “好生关照”
    “黄公公,找清言可有事?”看着人都走光了,慕容锦才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刚祁总管的人来了,是特意过来吩咐咱家好生关照你的。”黄凯语气冷冷地说。

    “祁总管?”慕容锦皱起眉,想了想才问,“可是王身边的祁公公?”

    “正是王身边的红人祁公公。看来姑娘的面子好大啊,人都已经到了浣衣房了,居然还能让祁总管派人跑腿过来告诫咱家。真是好大的面子啊!”黄凯说到后面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黄公公说笑了,奴婢不过是浣衣房下等宫女。”慕容锦低着头说。

    “哼哼……下等宫女?面子比咱家还大的下等宫女?”黄凯恨恨地问。

    “黄公公莫要打趣奴婢了。”慕容锦还是平静地说。

    “好生关照你……哼哼,好,咱家以后会好生关照你的。不过咱家丑话说在前头,咱家的关照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以后的事情,姑娘自己掂量着点,可别说咱家没疼你。”黄凯语气突然变得阴柔。

    “奴婢不敢。”慕容锦保持低头的姿势都有点累了。

    “不敢……哼哼,去膳房吃点东西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免得别人说我不让你吃东西。”黄凯一甩手,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黄凯渐渐消失的背影,慕容锦的心里生出一种不安,隐隐的不安,但是又说不上是从何而来、为何而生。垂着眼帘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多,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抬步走向膳房,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宫女出来了,看来吃得快的人都已经吃饱了呢,不知道还留有什么东西了。

    “嘿,你!”

    一进膳房就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大声招呼着,慕容锦循声看过去,竟是惜艳。惜艳见她看过来,收起焦急的样子,冷冷地说:“过来坐,这边还有些吃不完的,留给你了。”

    慕容锦依言过去,看见桌上有两个碗,一个碗里盛着饭,另一个碗里装着菜,都是没动过的。慕容锦有些惊讶地看着惜艳,惜艳看出她的疑惑,冷冷地解释了一句:“本来是装出来准备自己吃的,谁知道吃完自己碗里的就已经饱了,丢了也是浪费,刚好你过来,就留给你了。你自己慢慢吃,我没那么多时间看着你,先走了。”

    说完,惜艳就站起身,离开了饭桌。慕容锦冲着她的背影急急地说了一句:“惜艳姐姐,你对清言的好,清言记下了。”

    只见惜艳的背影顿了顿,丢下一句“都说了是剩下的东西,有什么好谢的”就快步离开了。

    慕容锦眼神转回桌上,那一碗饭一碗菜,明明是特意留出来的,却硬是说是吃不完剩下的,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吃过东西,回到住的地方,看见惜艳跟其他两个宫女正在聊天,慕容锦对着三个宫女打了声招呼,谁知道除了惜艳应了她一声,其他的两个宫女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到来,慕容锦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被褥处,一屁股坐下,看着那三个宫女聊得风生水起。

    惜艳许是见了慕容锦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样子,忍不住开了口:“喂,今天黄公公说你叫苏清言啊?”

    慕容锦抬起头,看着惜艳:“回惜艳姐姐的话,奴婢正是叫苏清言。”

    “今年多大了?”惜艳继续问着。

    “回惜艳姐姐的话,奴婢今年十七了。”

    “十七了才入宫?”旁边一个圆脸的宫女插了一句。

    “月娥,你又不是没听见今天黄公公的话,人可是有背景的人……”一个长相稍微清秀一些的宫女嘲讽地说。

    原来那个圆脸的宫女就是月娥,那么那个清秀的宫女一定就是沐雪了,慕容锦暗暗地想着,嘴上却是及时地回答了月娥的话:“回月娥姐姐的话,奴婢因触犯了主子,被贬来浣衣房,并不是十七岁才入的宫。”

    “好了,在我们面前没必要自称‘奴婢’的,也不要总是说什么‘回姐姐的话’,担不起。”沐雪翻了个白眼。

    “是。”慕容锦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过来坐吧,别坐在床边,感觉好像跟我们很生疏似的。”月娥开了腔。

    慕容锦依言过去桌边坐下,原先不坐在一起的时候还看不出差别,如今围坐在桌边,一下就看出差距来了:慕容锦的皮肤白皙而又细嫩,气质也是一般宫女不具备的大气,而桌边其他的三个宫女,皮肤粗糙,手上布满了裂口,有些裂口还卷了边,看起来很是恐怖,而她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她们就是普通的宫女。

    “看来清言是好人家的女儿呢。”月娥看着慕容锦淡定的样子,羡慕地说。

    “好人家的女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来浣衣房做浣衣宫女!”沐雪很不屑地说。

    “沐雪!”惜艳有些不满沐雪的语气,“别这样,是个人都不想来到这鬼地方的。来这里也是被逼无奈,大家都是同命人,何苦这样?”

    “惜艳,人家跟你可不一样,你没听见今天黄公公的话吗?人家跟我们不一样的!我们进来浣衣房还有什么盼头,她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她或许还可以出去!”沐雪一下激动了。

    “沐雪,你说错了。准确地说,是你说反了。或许你们还有希望离开浣衣房,可是我,是绝无可能离开浣衣房了。”慕容锦喊了一声沐雪,视线却投向了窗外。

    是啊,这些宫女或许哪天时来运转遇见贵人比如哪个朝臣或者侍卫,被人家看上,说不定就真的出去了;或许遇到合适的时机比如独孤王大赦天下,放到了一定年纪的宫女出宫,而她们又刚巧那么幸运的到了那个年纪,就被放出宫了;又或许……反正说来说去,她们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可以离开这个王宫,可是自己呢?不可能了!遇见朝臣或者侍卫,即使被人看上了,独孤王也决计不会放自己出去的;大赦天下,自己更是没可能沾光。

    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个王宫了,因为自己的肩上还扛着整个楚国的安危……
第二卷 第五十七节 离间计
    第二天一早,慕容锦就被同屋的三个宫女起床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的时候她们已经洗漱好了,还是惜艳语气不甚好地开口招呼她:“起来了,再不起就来不及用早膳了。饿着肚子工作整个早上,估计你会晕倒的。”

    “谢谢惜艳姐姐。”慕容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迅速地下了床,正准备去打水洗脸的时候,正准备出门的惜艳丢下了一句:“靠近你床那边的洗手盆装的水是干净的。”

    慕容锦正想开口说谢,惜艳却已经离开了屋子。慕容锦看着那个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赶紧洗了一把脸,慕容锦也匆匆地离开了屋子赶往膳房,赶在了早膳时间结束之前用完了早膳,跟着惜艳她们一起回到院子里开始了一个早上的艰苦洗衣工程。

    中午准备去膳房用膳的前一个时辰,太监黄凯又过来了一次,看见慕容锦面前堆着的衣物,黄凯假惺惺地开了口:“哟,清言姑娘你还有那么多衣物没洗完啊?啧啧,咱家真是心疼你那双又白又细的小嫩手,不如这样吧……沐雪,你帮清言姑娘把这些衣服都洗了吧,不洗完不能用午膳。”

    “黄公公,我自己可以洗完的,离午膳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慕容锦连忙阻止。

    “你生来就不是做这种粗活的人。不比这些人,天生贱命!”黄凯皮笑肉不笑地说,“看她们那副贱样子就知道了,天生贱命,生来就是帮主子们做事的货色!”

    “黄公公,清言既然到了这里,也是贱命一条,跟众位姐妹们一样,做着这些黄公公口中的‘低贱’的活。这些衣物在午膳之前,清言一定可以洗好的,还请黄公公收回刚刚的决定。”

    “沐雪,还不快去帮清言姑娘洗了那些衣物?难道还要咱家去帮你拿过去?!”黄凯不理会慕容锦的话,而是直接命令沐雪。

    沐雪低低地应了一声,语调里尽是难掩的怨恨。走到慕容锦面前,沐雪吐出一句话:“清言姑娘,这些衣物,交给奴婢吧。”然后也不管慕容锦阻止,直接拨开了慕容锦阻拦的手,抱起木盆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声不响地坐下,用力搓起那些衣物来,好像那些衣物是她的仇人一般。

    “黄公公,沐雪把我要洗衣物都拿走了,那我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干什么呢?”慕容锦有些气了。

    “清言姑娘可以休息一下啊,到院子中央有阳光的地方晒晒太阳,享受一下难得的空闲时光,不也很好吗?”黄凯笑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奴婢不敢偷懒,还望黄公公不要为难奴婢。”慕容锦盯着黄凯,一字一句地说。

    “咱家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有人让咱家照顾你,咱家也照办了,咱家该做的都做了,清言姑娘就好生享受吧。咱家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陪清言姑娘在这里晒太阳了。”黄凯说完,就扭着身子离开了。

    “沐雪,这些衣服还是我来洗吧,本来就是我份内的活。”慕容锦见黄凯走远了,赶紧走到沐雪身边,伸出手想将衣物拿回来。

    “不敢劳清言姑娘大驾,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奴婢做吧。奴婢天生贱命,比不得姑娘身子较贵。”沐雪推开慕容锦的手,气鼓鼓地洗着。

    “沐雪,你别这样。”慕容锦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清言姑娘还是去一边歇着吧,奴婢不比姑娘,奴婢要是洗不完这些衣物,等下就没有午膳留给奴婢,还望姑娘不要再打扰奴婢了。”沐雪说完就不再理会慕容锦了,只顾着自己搓衣服。

    慕容锦伸出去的手僵在空气里,慢慢地变得冰凉,这黄凯心里的小算盘难道就是这样?在偌大的浣衣房里,彻底地孤立自己,让自己寸步难行,从而逼迫自己回去求独孤王。

    纤长的手指渐渐握成拳:独孤王,如果这就是你的阴谋,那么,你就等着失败吧!

    到了午膳时间,沐雪紧赶慢赶终于洗完了原本是归慕容锦洗的衣物,揉着红通通的双手跟着其他宫女一起到膳房用午膳。而慕容锦也明显地感觉出了,沐雪对她的敌意。沐雪对慕容锦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这样一来,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之后的几天,黄凯都是在午膳还有晚膳之前到院子走一趟,然后总是把慕容锦剩下的衣物随便指定一个浣衣宫女帮她洗。而且在平时也表现得明显偏向慕容锦,有一天慕容锦和月娥都在浣衣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一件宫女的衣衫,月娥受到了重罚,可是慕容锦却只被黄凯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而已。

    几天下来,整个浣衣房的宫女对慕容锦都没什么好脸色了,没有人愿意再跟慕容锦说话,就连原本照顾慕容锦的惜艳也不再愿意跟慕容锦说话了。同住的三个宫女,看到慕容锦进屋就当做没看见,早上起来也不会再叫慕容锦了,任由她睡到自然醒,也幸好慕容锦习武之后听觉敏锐,一有异响便会醒来,所以从不曾迟到。

    黄凯看见慕容锦每天一个人浣衣、一个人用膳、一个人来来去去,躲在暗处阴险地笑了:照顾?总有一天咱家要让你知道咱家的厉害!

    这天傍晚,黄凯过来检查完之后,找了几个宫女的茬之后,阴柔地说:“好了,知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咱家也不是不懂心疼人,快去膳房用膳吧。”

    “谢公公。”众宫女齐声答了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向膳房走去。慕容锦看着其他人呼朋引伴的,低着头也准备离开。

    “清言姑娘,你留下来,咱家有话要对你说。”黄凯出声叫住了慕容锦。

    “黄公公还有何事?”慕容锦转过身看着黄凯,低声问道,“各位姐姐用膳一向迅速,若是去得晚了,清言今夜就要饿着肚子入眠了,如若黄公公不介意,清言想先去用膳。”
第二卷 第五十八节 被太监调戏
    “你随我来。”黄凯没有理会慕容锦的话,而是转身离开了院子。

    慕容锦应了一声之后,便低着头跟着黄凯走。离开了浣衣的院子,黄凯带着慕容锦来到一个她没踏足过的院子。这个院子并不大,房屋也不多,只有一排,大概五间屋子。黄凯的脚步在其中的一个小屋子门口停下了。几声钥匙的响声过后,“嗒”的一声,黄凯打开了屋门口上着的锁。

    “进去吧。”黄凯推开门,像早上那样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示意慕容锦进屋。

    “黄公公,有话在外面说吧,奴婢还赶着回膳房用晚膳。”慕容锦看了一眼幽暗的屋子,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道眼前这太监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有些事情,太多人知道了,反而不好。”黄凯乜了一眼慕容锦,故作高深地说。

    “比如哪些事情呢?”慕容锦不依不饶地问。

    “比如……”黄凯凑到慕容锦耳边轻轻地说,“比如姑娘心里最挂念的那个人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事情?”慕容锦警惕地问,难道眼前这不起眼的太监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念及此,杀意顿生,纤细的手在身后抻直成掌刀状,若是这太监一句话不对,慕容锦随时都可以出手击杀他。不留痕迹地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原本严肃的她转瞬间又笑了起来,“黄公公莫要与清言开玩笑了,清言最挂念的人就是父亲母亲了,在清言进入浣衣房之前,父亲母亲还好好的,更何况圣恩浩荡,父亲母亲又能有什么事情呢?”

    “圣恩浩荡?看来姑娘还是年幼,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啊。”黄凯低声地感慨着。

    慕容锦看着黄凯的样子,沉思了片刻,抬步自黄凯让出的狭窄通道中进了屋子。因着是背对着黄凯,自是没看见黄凯见她进屋之后一扫刚刚的感慨万分,换上了一副猥琐的表情。

    翩然转身,平静地开口:“黄公公,有话请讲。”

    黄凯跟着进屋,背过手锁上门,才笑得奸诈地走过来:“咱家倒是想说,只是怕姑娘承受不来。”

    “莫不是我父亲苏将军当真出了什么事?”慕容锦嘴上问得急,面上却是一丝焦急表情都没有,反正苏晟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出了什么事自是与她毫不相干的,她可没那个必要替苏晟熙担心。

    “姑娘多虑了,苏将军很好。”黄凯一步一步靠近慕容锦。

    “那刚刚黄公公口中的那个清言挂念的人是……”慕容锦有些不明白了。

    “自是子虚乌有的……咱家不过是想让姑娘进屋,跟咱家好好聊聊而已。”黄凯终于站到了慕容锦的面前,阴柔的气息喷到女子的脸上,让女子感到一阵阵的不适。

    “聊聊?聊什么?”慕容锦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拉开了跟黄凯的距离。

    “比如……”黄凯深深嗅了嗅飘荡在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女子体香,感慨地说,“真香啊……真香,难怪清言姑娘都离开未央宫到浣衣房了,祁总管还惦念着清言姑娘……嫩得紧,香得紧,连咱家都想好好疼清言姑娘呢。”

    慕容锦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王宫里那些太监跟宫女的腌臜事情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想不到居然有太监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感情这黄凯太监是想勾搭自己,要是换在以前,慕容锦一掌劈过去,黄凯立马就可以滚去西天了,不过现在的她不能再那样做了。

    “黄公公,清言贱命一条,怕是黄公公错爱了。”慕容锦只能这样说了。

    “清言姑娘,你真的好香……来,让咱家好好疼你……”黄凯才不管那么多,他一个浣衣房的管事太监,对浣衣房外面的事情根本不了解,这也导致了他一直止步于浣衣房管事的位置。

    “黄公公,清言不是那样的人!”慕容锦后退了几步。

    “是不是要试过了才知道的……”黄凯凑了上来,那张嘴里喷着让人倒胃口的臭气,眼看着就要碰到慕容锦的脸上。

    慕容锦步步后退,而黄凯却步步紧逼。当慕容锦的腰轻轻触到一个坚硬的物品时,她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了,而黄凯看见慕容锦已经退到桌子边了,笑得愈发的灿烂:“清言姑娘,咱家保证,等咱家好好疼过你之后,你就再也不想别人来疼你了……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浣衣房的那些宫女……”

    “黄公公,再靠过来,清言就对你不客气了。”慕容锦下垂着的手已经绷直成掌,她打定主意,若是黄凯真的敢再靠过来,她就一掌送这个肮脏的半男半女的家伙一程,让他火速到西天聆听佛祖的教诲。

    “咱家就喜欢不客气,越不客气越好……”黄凯根本没把慕容锦的话当真,他从来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是个武功高手。

    “是么?那咱家就跟你好好地不客气一番。”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慕容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正是独孤王身边的红人——祁公公。

    “祁……祁公公……”黄凯转过身,看见是小祁子,魂都被吓飞了,一个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敢把手伸到苏姑娘身上,很是厉害啊!咱家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小祁子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黄凯,“来人,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给咱家带下去,带到旁边的屋子里,等下咱家好好跟他‘不客气’一下。”

    “别……祁公公,奴才刚刚是跟清言姑娘开玩笑的,真的,奴才依着公公的话,很照顾清言姑娘的……清言姑娘,你帮奴才说句话啊……”黄凯挣扎着,不愿意离开屋子。

    “开玩笑?咱家可不认为你在开玩笑。反正你喜欢不客气,你也知道的,宫里面可是有很多不客气的方法。想来你也没有体验过,等下咱家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的。”小祁子一挥手,“带下去。”

    黄凯被拖走了,一路上哀嚎着。慕容锦听着他那可以跟野兽媲美的吼声,皱了皱眉,却没还是什么都不说。

    “苏姑娘,奴才来晚了,害姑娘受惊了。”小祁子对慕容锦行了个礼。
第二卷 第五十九节 苦肉计
    “开玩笑?咱家可不认为你在开玩笑。反正你喜欢不客气,你也知道的,宫里面可是有很多不客气的方法。想来你也没有体验过,等下咱家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的。”小祁子一挥手,“带下去。”

    黄凯被拖走了,一路上哀嚎着。慕容锦听着他那可以跟野兽媲美的吼声,皱了皱眉,却没还是什么都不说。

    “苏姑娘,奴才来晚了,害姑娘受惊了。”小祁子对慕容锦行了个礼。

    “祁公公客气了,清言还未谢过祁公公及时出手使得清言免受侮辱呢。”慕容锦符合宫中规矩回了一个礼,“对了,祁公公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浣衣房?”

    “浣衣房从来都是肮脏的,奴才也是怕有些不开眼的兔崽子对苏姑娘有所不敬,所以过来看看。幸好奴才来得及时,要不这黄凯还真敢……”小祁子很聪明地没有把话说完。

    “清言欠下祁公公的人情不知何时才能还了……”慕容锦把刚刚绷紧的神经放松了,“照清言眼下的情况,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苏姑娘何须这样贬低自己?苏姑娘明明知道,只要对王开口认个错,要出这浣衣房还不是王一句话的事情么。”小祁子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奴才真是不知道,苏姑娘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跟王怄气,结果来到这浣衣房,被黄凯这样一个小小的管事太监欺负,何苦呢?”

    “清言从来都不奢望当妃,不管是之前的世子妃还是现在的王妃。”慕容锦淡淡地说。

    “苏姑娘可曾想过,若是楚王和楚王后知道金枝玉叶的公主居然在独孤王宫的浣衣房当浣衣宫女,做着整个王宫最下贱的活,他们心里会怎么样想?他们的心里该是怎样的难过?”小祁子字字刺到了慕容锦的心里。

    “独孤王对外不是已经宣称我殉了三世子么?父王母后只会认为我已经追随三爷去了。”慕容锦想到父王母后,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苏姑娘,堂堂楚国的公主,独孤王三世子的侍妾,沦落到浣衣宫女,你就不觉得自己……”小祁子还想说些什么。

    “祁公公不需再多言,清言不是什么楚国公主,也不是什么三世子侍妾,只是一名小小的浣衣宫女而已,仅此而已。”慕容锦打断了小祁子的话。

    “纵然如此,苏姑娘还是苏晟熙将军的爱女!”这是小祁子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理由。

    “清言……谁都不是……”慕容锦闭上眼睛,神情很是复杂,“祁公公,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若说是楚国公主吧,却姓苏;若说是苏晟熙的女儿吧,明明也没有血缘关系……其实我,恨他!是他模糊了我的身份,是他让我陷入了这样的境地,我有时候也很想放弃,就这样随了三爷去,可是三爷的深仇大恨……我不能不报!”

    “唉,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劝您了……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上,敢动三世子的人,不多;有理由动三世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凭一个和亲公主或者说一个将军之女,更或者说,一个小小的浣衣宫女,有什么能耐扳倒那人?要想为所欲为,就必须成为人上人,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狂傲?!”小祁子盯着慕容锦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

    慕容锦猛地睁开眼睛,直视小祁子:“祁公公可是有线索了?”

    “三世子一事,与夺储君之位脱不了干系,这点,想必公主比我更清楚。既然跟储君之位有关,那么这事……自然与各位世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奴才的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公主自己看着办吧。是窝在小小的浣衣房里任由管事太监欺侮,还是走出浣衣房,当一个风风光光的王妃,公主考虑吧。若是公主打定主意要当妃,奴才会倾尽全力相助,若是公主执意留在浣衣房,那奴才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了。”小祁子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临出门之前,小祁子顿了顿,轻轻地说:“公主,奴才出现的时机,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合适的……”

    慕容锦看着小祁子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陷在深宫之中,别说报仇了,就连调查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当独孤王的妃,真的不甘心!

    “祁公公,请留步!”慕容锦眼中精光一闪,飞快地跑出了小院子,看见小祁子走在不远的前面,怕一时间追不上,于是开声呼唤。

    “苏姑娘。”小祁子转过身,脸上那丝惊喜之色一闪而逝。

    “最迟后天,清言会病倒,到时还麻烦公公在王的面前说几句好话……”慕容锦附在小祁子的耳边轻轻地说。

    “是苦肉计?”小祁子用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问了一句。

    “公公是明白人,不必挑明。”慕容锦正色道。

    “公主切记要把握好那个度,身体要紧。”小祁子低声说道。

    “公公放心,本宫自有分寸。”一瞬间慕容锦又变成了当日朝堂上意气风发的公主。

    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慕容锦低着头,疏离地说:“祁公公慢走,清言恭送公公。”

    “哼!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别给咱家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仔细你的皮!”小祁子高傲地乜了一眼慕容锦,迈着方步踱离了浣衣房。

    估计小祁子已经走远了,慕容锦才抬起头来,脸上是难以捉摸的浅笑:做王妃?还是看看明日的表演吧!      
第二卷 第六十节 如愿以偿
    是夜,慕容锦也不管时值深秋,风已经有点冷得刺骨了,拎起一桶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冷水到院子的僻静处,舀起桶里的水,一勺一勺地从头上淋下去,淋完了一桶又去井边打了一桶,继续往身上淋。淋了足足四桶之后,慕容锦硬是咬着牙站在院子里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身子在风里瑟瑟发抖,牙齿也在不停地上下打架。慢慢地抱起双臂,慕容锦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三爷,锦儿发过誓,不诛主谋誓不为人,所以今天锦儿,豁出去……为了深仇血恨,豁出去了……

    慕容锦刻意收起全身的内力,单凭着意志力撑着,终于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之前,慕容锦似乎看见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天边微微地笑着。

    “唔,疼……”慕容锦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她这是要醒了么?”一个威严的男声问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独孤王。

    “回王的话,苏姑娘尚有些发热,不过看时间,应该是要醒了。”一个太医模样的人恭敬地回答。

    独孤王听了太医的话,俯下身子问躺在床上的人儿:“清言,你哪里疼?告诉孤,孤让太医给你诊治。”

    慕容锦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张放大的脸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脸了,很不适应地试图抬起手推开那张脸,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沙哑着嗓子费力地说:“让开点,挡住我了。”

    独孤王温和地笑了笑,果真直起身来。慕容锦这才看到自己已经不在浣衣房的院子里了。小祁子站在独孤王的身后,对着慕容锦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慕容锦一个凛然,顿时清醒了不少。

    “清言,你刚刚说疼,到底是哪里疼?”独孤王再一次开口问。

    “疼……心疼……”慕容锦蹙着眉说。

    “太医,快来看看,清言说她心疼,快看看是怎么回事。”独孤王对着身后一招手,把太医招了过来。

    “不必了。”慕容锦虚弱地说,“心疼是以为……以为王再也不关心我了……”

    “什么?!”独孤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清言你说什么?!”

    “清言以为王再也不关心清言了,不疼爱清言了,不喜欢清言了,所以才觉得心疼……”慕容锦红着脸回答。

    独孤王大喜过望,站在原地楞了一下,才坐到床边,握住慕容锦的手,急急地问:“你,你是改变心意了么?”

    “嗯……”慕容锦眼中精光一闪,又飞快地敛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孤就知道,你对孤不可能没有动心的……太好了……”独孤王高兴得连连说了几声“太好了”,拉着慕容锦的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看着慕容锦那张虽然气色差了几分但是因着生病发热而添了几分红艳的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王,别这样看着清言,清言会不好意思的……”慕容锦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是没有成功。

    “哦?哦,好……”独孤王收回自己的目光,想了想,回身对着满屋子的人说,“今日这屋里的人,都重赏,重赏!”

    “谢王恩典!”满屋子的人齐齐跪下谢恩。

    “起来吧,都出去吧,有事孤会叫你们的。”独孤王看都不看身后跪着的人。

    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静默地退出了屋子,唯有小祁子在临出门之前,对着慕容锦投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你真的是改变心意了?你真的愿意……”独孤王不是很确定却有满怀希望地问。

    “等病好了,能不能让清言回一趟将军府?许久不见父亲母亲,清言有些想念家人了。”慕容锦避开问题。

    独孤王的脸色一下阴了,表情很是吓人,他伸出手一把捏住慕容锦的下巴,狠狠地问:“居然不回答孤的问题?!难道刚刚是骗孤的?!”

    慕容锦皱起眉头,发出负痛的一声低呼:“清言……不敢欺骗王……”

    “那你为何不回答孤的问题?是不敢回答吗?”独孤王眼中闪着威胁的光芒。

    “清言……愿意陪伴在王的左右,只是想念家人,想回一趟将军府,望王恩准。”慕容锦痛苦地回答。

    独孤王听到这个回答,总算是满意了,松开手,顺势替慕容锦掖了掖被子,才温柔地说:“孤明日下旨册封你为妃……赐字……”

    “锦。”慕容锦定定地看着独孤王,“赐字锦为封号。”

    独孤王看着慕容锦,久久不说话,眼中的情绪是慕容锦读不懂的复杂。半晌,独孤王才吐出一口气,悠悠地应了下来:“好,就依着你,赐字锦为封号。因着你还在病中,而且也只是区区的一个寻常妃位而已,依着律例是不能大肆操办的,所以……”

    “清言明白。一切从简,也合了清言寡淡的性子。清言谢过王的厚爱。”慕容锦说着挣扎就要起身谢恩。

    “身子还未好,还是躺着罢……等你好些了,孤准你回将军府一趟……”独孤王像是斟酌了很久似的,“不过,你可别想着给孤弄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哼哼,其中的厉害关系,想必你比孤更为清楚!”

    “清言心里明白。”慕容锦心生生地压下了头的怒气,中规中矩地回答。
第二卷 第六十一节 苦尽可能甘来
    “明白就好。还有些事务等着孤去处理,孤就不多陪你了。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就派人通知孤。”独孤王站起来,大步地走向屋门,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却又顿了顿身形,丢下了一句“你最好不要欺骗孤,否则孤就是再疼爱你也难保你性命安全”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慕容锦闭上眼,不去看那个伟岸的背影,她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所以在独孤皓的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她必须保住自己,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苏姑娘。”一个熟悉的女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慕容锦。

    慕容锦睁开眼一看,发现秋月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是秋月啊……进来吧。”慕容锦疲惫地说。

    “是。这是刚刚煎好的药,苏姑娘趁热喝了吧。太医说了,姑娘这是寒气侵体,得喝些驱寒的药汤。”秋月把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扶起慕容锦,“姑娘这样坐着还舒服吧?要是舒服的话,秋月就端药过来喂姑娘。”

    “还好。把药端过来吧。”慕容锦轻轻地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秋月走到桌边将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汤端过来,正想用勺子喂慕容锦,却被慕容锦摇头阻止了:“若是不烫嘴的话,直接让我喝完,不必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了。”

    “药刚刚煎好,可能要稍等一会儿。”秋月一脸难色。

    “那便先放着罢,你说会儿话给我听,等药凉一些再端过来给我喝。”慕容锦实在不想用勺子一点点地喝药,不停地重复那种苦涩的味道。

    “是。”秋月起身把药放回桌上,又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回到床边替慕容锦披上:“秋月替姑娘先盖上披风,太医说了,苏姑娘不能再着凉了,否则病情容易反复。”

    “这里还是未央宫吧?”慕容锦淡淡地问。

    “回姑娘的话,是。昨个儿半夜可是王亲自抱着姑娘过来的,刚来那会儿可把秋月吓着了,姑娘满脸通红,身子烫得吓人,衣服却一直湿哒哒地不停往下滴水,放下姑娘之后,王身上的衣衫也全都湿了。王那时候的脸色可难看了,像是要把人生剥活吞似的。后来等太医过来替姑娘把脉诊断之后,说姑娘只是风寒侵入导致寒气郁结体内,喝几副药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王的脸色才缓过来。”秋月倒是个直性子的人,不等慕容锦多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半夜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慕容锦。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王怎么会知道我生病的消息……”慕容锦沉吟着,话只说了一半。

    “姑娘昏迷过去了,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听说是昨夜浣衣房的黄凯黄公公起夜,听见后院有响动传来,黄公公怕有人想要弄坏主子们的衣物,到时担不起罪名,所以赶紧跑到后院察看情况,结果发现姑娘倒在院子的角落里,黄公公知道姑娘之前救过王的事情,不敢隐瞒姑娘病倒的消息,赶紧派人通知了祁公公。祁公公也不敢拖延,马上就通报给了王。”秋月叨叨地说道,“当时王正在丽妃娘娘的宫里呆着呢,一听到姑娘出事的消息,披上衣服马上赶往浣衣房,连鸾轿都没坐,直接跑过去的呢!”

    “跑过去的?”慕容锦心里一动,独孤王看来对自己还真是上了心。

    “是啊,所以啊,这宫里的人都说,姑娘在王心里的分量不小呢。之前丽妃娘娘不小心摔倒小产的时候,王也没有那么担心过。”秋月突然神秘地凑到慕容锦耳边说,“听说丽妃娘娘昨夜就因为王突然离开的事情大发雷霆了呢,把自家宫里的东西砸的砸、扔的扔,可害苦了伺候她的宫女们,整夜都忙着整理了。”

    “哦?大发雷霆?”慕容锦心里感到好笑,这什么丽妃也是榆木脑袋,独孤王后宫之中的佳丽如此多,要是看不开,迟早得被气死。念及此,慕容锦微微笑了笑,那笑容虽然虚弱,但是却也别有一番风情,看得秋月都愣了愣。

    “苏姑娘,果然是天生丽质,就是这样随便笑一笑都是动人心魄的美!”秋月倒是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贫嘴!”慕容锦笑骂了一句,又想起桌上还没喝的药汤,“把药汤端来吧,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了,药汤应该凉些了。”

    “哎呀,奴婢都快忘了姑娘还没喝药呢!”秋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赶紧去桌边端药过来,“幸好姑娘还记得,要不秋月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呃……碗摸着已经不烫了,估摸着这药汤应该也可以入口了的,姑娘先抿一口试试吧。”

    慕容锦接过药碗,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热度正合适,一仰脖子就把药汤喝下了肚子。那豪迈的动作看得秋月目瞪口呆的:“姑娘,这药莫非是甜的么?”

    “你几时喝过甜的药汤?”慕容锦擦了擦嘴,没好气地问。

    “那姑娘怎么喝得那么爽快?听其他宫的宫女说,她们的主子喝药都是很难受的表情,喝完之后还要吃很多蜜饯的。”秋月天真地问。

    “那我怎么不见你拿蜜饯过来给我呢?”慕容锦反问了一句。

    “啊!奴婢给忘了!”秋月一个哆嗦直接跪到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慕容锦淡淡地说,“以后记好了,我喝药不习惯一直吃什么蜜饯的,反正都是苦,何必分那么多次,一次性尝完了,以后可能就可以甜了……”

    “谢谢姑娘。奴婢记得了,姑娘喝药不吃蜜饯,也不习惯用勺子喝。”秋月站起身,接过慕容锦手中的碗,放到桌上,又折身回来,扶着慕容锦躺下,“姑娘,太医说了,喝了药汤之后可能会有点困乏,嘱咐奴婢让姑娘睡一会儿的。”

    慕容锦应了一声,没有抗拒秋月的动作。

    秋月端起桌上的碗离开了屋子,细心地掩好门。

    不一会儿,一阵困意袭来,慕容锦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卷 第六十二节 初成锦妃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偌大的房间里,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慕容锦就是因着这深深浅浅的光影而醒过来。

    一睁眼,看见秋月背对着床正在收拾着什么东西,带着起床独有的慵懒语气,慕容锦开了口:“秋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秋月转过身,欣喜地说:“苏姑娘……啊,现在不能这样叫了,应该叫您锦妃娘娘了,现在已经是辰时一刻了。”

    “辰时一刻了……看来我睡了很久了……”慕容锦说着便要坐起来,看见慕容锦的动作,秋月不敢怠慢,急急冲过来,用手扶着慕容锦,帮助慕容锦坐起身。

    “娘娘小心,太医说了,娘娘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秋月一边扶起慕容锦一边说着。

    “娘娘?”慕容锦有些诧异地看着秋月。

    “呵呵,娘娘还不知道吧,今日早朝上王已经册封娘娘为锦妃了,这不,宫装刚刚送过来,奴婢刚才就是在整理娘娘的宫装呢。”秋月一脸喜色地说。

    “哦……”慕容锦想起昨日独孤王的许诺,心下了然。

    “娘娘饿了么?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御膳房的人给娘娘煮点清淡的东西过来?”秋月语气中充满了关心。

    “也好,睡了那么久,我还真有些饿了呢。这样吧,给我做个绿豆粥,不要放调料,煮熟就可以了。”慕容锦想了想,还是决定喝点素粥算了。

    “娘娘……”秋月为难地开了口,“娘娘现在的身份跟之前不一样了,不能再说‘我’了,要说……要说……”

    “本宫。对吧?”慕容锦看出了秋月的为难,一个下人,怎么敢说出“本宫”二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回娘娘的话,正是。如果娘娘还像以前那样自称的话,如何在宫中树立威信?”

    “本宫知道了。你派人去跟御膳房说一声吧,就说本宫想吃绿豆粥了,让他们给本宫现做一碗送过来。”慕容锦微微笑了笑,金枝玉叶,本来就要这样。

    “是。”秋月应了一声,后退着到了门口,正准备退出门口的时候,慕容锦又发话了:“通知完之后就赶紧进来,本宫还有话要问你。”

    “奴婢明白。”秋月转身出了门,不多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气直冒的水,“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一下吧,虽然说要多休养,但是洗漱一下还是会觉得身子清爽一些。”

    慕容锦“嗯”了一声,秋月才放下那盆水,浸湿手巾,待手巾已经变暖了才拎起手巾,拧干之后递给了慕容锦:“娘娘请擦脸。”

    慕容锦接过热气腾腾的手巾,仔仔细细地把脸擦了一遍,将手巾递还给秋月的时候,淡淡地开口:“不必再拧了,本宫已经擦好了,把盆端过来让本宫洗手。”

    在秋月端过来的盆里洗了手之后,慕容锦坐在床上舒展了一下上身的筋骨,感觉比昨日好多了,才开口问秋月:“封了妃之后有什么需要做的?比如向王后请安之类的。”

    “按照宫中的规矩,封妃之后需要每日辰时初到长乐宫椒房殿向王后娘娘请安,不过因为娘娘您的身子不适,王特许娘娘在生病期间不必到长乐宫向王后请安。”秋月垂着手回答道。

    “本宫又不是病得快死了,怎么可以不顾宫中规矩呢!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长乐宫。”慕容锦一听,急了,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娘娘,王已经特许了您不用到长乐宫请安,您何苦……”秋月赶紧拦住慕容锦。

    “给本宫更衣!”慕容锦严厉地说,“这是本宫的意思。”

    “是。”秋月眼看着拦不住这位倔强的娘娘,只能取过宫装替慕容锦换上了。

    “娘娘,这头发……”秋月有些为难地问,因为按照宫中规矩梳那种繁复的发髻肯定来不及,可是若是身着宫装,发髻却不是正式的,难免会落人口实。

    “盘一个妃子常见的发髻,插上金步摇。”慕容锦也知道要复杂的发髻耗费时间,所以干脆弃繁复而选简约。

    “妆容……”秋月考虑得很仔细。

    “你盘发,本宫自己动手负责妆容。”慕容锦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往自己脸上抹水粉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辰时中的时候赶到了长乐宫。站在椒房殿门口,慕容锦已经听见从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定了定心神,吩咐秋月:“上去通报。”

    秋月领命,走到殿门口垂手站立的太监处,朗声说道:“未央宫清凉殿锦妃娘娘前来向王后娘娘请安。”

    秋月话音刚落,椒房殿里的笑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片刻之后一个温和的女声传出来:“王不是特许锦妃妹妹在清凉殿休息么,怎么还过来?既然到了,就别再门口吹风了,赶紧进来吧。”

    慕容锦抬起步子走进椒房殿,远远就看见殿上首坐了一个身着浅金色宫装的女子,她下首坐了几位女子,个个都是天生丽质,却又有自己的特色。

    “嫔妾苏清言参加王后娘娘,愿天佑我朝国泰民安,愿天佑王万岁,王后千岁。”慕容锦跪倒在地,按照宫中礼制给王后行了初次见面的大礼。

    “这就是锦妃妹妹吧?听说妹妹生了病还没大好呢,赶紧起来说话。来人啊,给锦妃搬张椅子。”王后知道独孤王心疼现在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子,不敢怠慢。
第二卷 第六十三节 妃子的吵嘴
    “谢谢王后。”慕容锦站起身,却依旧低着头,安安分分地坐到了宫女刚刚搬过来的椅子上。

    “哟,这锦妃妹妹还是害羞呢,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人。”一个清亮的女声打趣道。

    “是啊是啊,王后赶紧让锦妃妹妹抬起头来让咱们看看嘛!”一个甜甜的声音也跟着凑热闹。

    “檀妃妹妹就别跟着丽妃妹妹闹了,锦妃妹妹初来乍到害羞也是常理嘛。锦妃,抬起头来给本宫好好瞧瞧。”王后及时开声阻止了其他嫔妃跟着瞎起哄。

    听了王后的话,慕容锦慢慢抬起头来,把那张绝代容颜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椒房殿。在看清了慕容锦的面容之后,椒房殿各人神情各异,有的惊讶,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怨恨。慕容锦一言不发地将众人的神情一一记下,再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的王后——这位年纪三十左右的女子,一身浅金色的宫装将她衬得十分华贵,头上一对蜜花色水晶凤凰发钗,珠华饰丽,腰间淡蓝色流苏遥拽质地,显得精致小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独孤王朝母仪天下的王后上官晚晚。而看清楚慕容锦之后,上官晚晚脸上也没有出现多余表情,很平静,就像已经看见过慕容锦无数次一般。

    “锦妃妹妹还真是国色天香啊!难怪王会迫不及待地给妹妹封了妃,连妹妹病好都等不到……”下首一个女子开了口,还是刚刚那个清亮的声音。

    慕容锦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身着绛紫罗裙,外披透明褂衫,腰系暗紫色绸缎,身上还散散挂了晶莹的珍珠链,如漆般的长发松松的被绾成一个髻,两鬓的发丝柔柔的下垂,头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紫色曼陀罗花稍加点缀,花香妖娆全身。虽然已经时值深秋,但她手上依旧持了一柄八宝锦扇,手上戴着一枚银缕蜜金猫眼戒指,轻摇着锦扇。

    “丽妃姐姐莫不是担心了?”那个甜甜的声音再次传来,慕容锦眼角余光看见是个身着白裙的女子,面目却因为逆光而略显模糊。

    “檀妃妹妹就不担心?唉,本宫再担心还有十世子呢,可惜檀妹妹了,至今一无所出。说实话,本宫真的很为檀妃妹妹担心呢,人不都说养儿防老么,可是檀妃妹妹……”丽妃牙尖嘴利,一番话直指檀妃心头之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日做下的龌龊事情,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檀妃心头痛被挑起,情绪一下激动了。

    “咳咳……”上官晚晚适时地咳了一声,打断了檀妃接下来要说的话,看见檀妃虽然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安静下来之后,上官晚晚才重新开了口:“今天是锦妃妹妹第一次过来,丽妃妹妹跟檀妃妹妹就这样吵起来,万一惊着锦妃妹妹,又或者是吓着锦妃妹妹,到时候可不好向王交待哦。”

    上官晚晚的话在丽妃跟檀妃听了却有了两种意思,丽妃心里一颤:是了,眼下这锦妃正是圣恩眷顾的时刻,今日当着她的面吵了,难保她回去不会向王说起这事,到时候自己在王的眼中不会落得一个德行不够贤良淑德的形象。而这话在檀妃听来却又是另一种意思:眼下这锦妃正是最受王宠爱的时候,若那事由她告诉王,或许还可以重新调查,还自己一个公道。

    上官晚晚看见表情大不相同的丽妃和檀妃,微微笑了,转过头对着慕容锦说:“希望刚刚的事情没有吓着锦妃妹妹。本宫这里一向很和谐,今日难得出这么一桩事,倒被妹妹给撞上了。”

    “王后娘娘说笑了,各位姐姐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嫔妾又怎么会被玩笑给吓着呢。”慕容锦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她的回答暗暗含了“既是玩笑,我自不会向王提起”的意思,正是合了上官晚晚的心意。

    “锦妃妹妹是个聪明人,本宫喜欢聪明人。”上官晚晚满意地说,“好了,听闻锦妃妹妹身上的病尚未大好,本宫这里也没什么大事,要不妹妹就先回清凉殿休息吧,待妹妹的病好了再过来陪着本宫聊天,妹妹觉得如何?”

    “嫔妾谢过王后的关心。那嫔妾就先退下了。”慕容锦站起身,还是规规矩矩地按照宫中礼制给上官晚晚跪安,才离开椒房殿。

    出了椒房殿,带着秋月一干人等回清凉殿的途中,慕容锦心里暗暗寻思着,这丽妃跟檀妃竟然敢在椒房殿王后上官晚晚的面前就开口吵架,看来这上官晚晚在宫中的地位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高贵,虽说是王后,但是若是不受独孤王的宠爱,也是空握着凤印而已,在宫人心里的地位可能连一个受宠的妃子都比不上。而这丽妃,估计是自己未入宫之前受独孤王青睐的妃子,要不也不敢气焰嚣张地在椒房殿撒泼。至于那檀妃,不知是因了什么跟丽妃结了怨,才会处处针对丽妃。

    “秋月,丽妃是什么来头?”慕容锦知道这些事情宫中的宫女最清楚。

    “回娘娘的话,丽妃娘娘是刑部尚书孟樵的女儿。”

    “刑部尚书的女儿……还是有点来头的嘛……那檀妃呢?”慕容锦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本宫是大学士沈涵的女儿。”那个甜甜的声音自慕容锦后方再度传来。

    慕容锦心一惊,不知这檀妃何时离开了椒房殿跟上了自己。将脸上的不安收好,慕容锦翩然转身行礼,朱唇轻启:“不知姐姐到来,有失礼仪,还望姐姐莫要怪罪清言。”

    “妹妹哪里话,是姐姐没能及时招呼妹妹,说到底,还是姐姐的疏忽呢。”一身白色宫装的檀妃笑吟吟地说。

    “姐姐这样说可折煞妹妹了。”慕容锦掩着嘴轻轻地笑了,“姐姐不在椒房殿多呆一会儿么?”
第二卷 第六十四节 檀妃的故事
    “椒房殿华丽归华丽,却沉闷了些,不比外面轻松。”檀妃一语双关地说。

    “华丽的地方谁不喜欢,姐姐的喜好倒是奇怪了些呢。”

    “跟妹妹在一起会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檀妃眼睛亮亮地盯着慕容锦。

    “呵呵,姐姐这话说得让清言有些惶恐了呢。”慕容锦打定主意要看看这檀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如此说来,是姐姐失言了。这样吧,明日姐姐带些东西到清凉殿看望妹妹去。这里风大,妹妹尚在病中,还是少吹些风好。”檀妃是个有台阶立马就下来的人,才不会放着现成的台阶不下,撑死在台面上,“要是妹妹因着今日的事情而延误病情,那姐姐可是怎么都赎不回来这份罪呢。好了,姐姐先行一步了,说好了,明日姐姐到清凉殿作客,妹妹可不许闭门不见哦。”

    “姐姐亲自登门,清言岂有不接待的道理。姐姐慢走。”慕容锦站在原地,看见檀妃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奴才该死!”

    一回到清凉殿,之前跟在慕容锦身后的小太监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慕容锦连连磕头。

    “小邓子,你给本宫说说,你何罪之有?”慕容锦轻掀衣摆,坐在了椅子上,悠闲地问。

    “奴才未能及时发现檀妃娘娘的到来,使得娘娘在檀妃娘娘面前失了颜面,奴才该死,求娘娘处罚奴才。”小邓子一直“咚咚”地磕着头。

    “此事与你无关,檀妃自己的人都不通报一声,又怎么能怪本宫的人呢?更何况,檀妃今日明摆着就没打算大张旗鼓地跟上来。起来吧,本宫不怪你。”慕容锦看着跪在面前的小邓子。

    “谢娘娘开恩。”小邓子一骨碌爬了起来,额头已是青紫一片。

    “自个儿去太医院拿些药吧,看你那额头都快磕破皮了。”慕容锦不是个心狠的人。

    “谢谢娘娘……”小邓子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了。

    “赶紧下去,没出息的东西,别没的污染了娘娘的眼睛。”秋月见小邓子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直接呵斥了一句,见小邓子一边抹着眼睛一边离开了清凉殿,秋月才转身对着慕容锦福了一福:“娘娘,这小邓子自小便进了宫,一直没人疼没人爱的,做对了事情没人夸奖,可是一出错就会受到严重的责罚。今日娘娘如此宽宏大量,小邓子一时间难以抑制情绪,还望娘娘不要责怪他。”

    “本宫心里还想着呢,都没处罚他,他却哭了,是不是本宫应该派人给他拿药回来才好呢。”慕容锦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娘娘宅心仁厚,跟着娘娘,是秋月的福分,也是清凉殿众人的福分。”秋月低着头说。

    “本宫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秋月生了一张巧嘴呢,这么会说话。”

    “娘娘谬赞了。”秋月还是低着头。

    “跟本宫说说这宫里的事情吧,檀妃今日跟丽妃闹了起来,檀妃是不是没有孩子?”慕容锦转移了话题。

    “是,娘娘。据奴婢所知,檀妃娘娘入宫已经有七年了,却只在两年前怀过一次龙胎,后来因为身边的宫女刻意毒害龙胎,导致檀妃娘娘小产,至今檀妃娘娘都一无所出,据说好像是因为那次小产伤及母体,所以才会很难再有生养了。”秋月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毒害龙胎?怎么毒害的?”慕容锦有些好奇这深宫女人的手段。

    “那宫女先是在檀妃娘娘的糕点里掺了桃花粉,后来见檀妃娘娘没事,就偷偷地将檀妃娘娘的安胎药换成了红花汤。其实檀妃娘娘服下桃花粉糕点之后,腹中的胎儿就已经很不稳了,是靠着太医院的太医下了猛药保住胎儿,后来服下红花汤,胎儿就彻底保不住了。而檀妃娘娘也因为太医的猛药伤了身子。”秋月说完,不禁也感慨了,“檀妃娘娘本来以为可以保住胎儿,才一意孤行地逼着太医下猛药,谁曾想……胎儿没了,身子也伤了。”

    “那个宫女怎么就跟檀妃有那么大的仇恨,非得弄死檀妃的孩子不可。都说罪不及下子孙,那个宫女怎么就那么傻啊,龙胎也敢动。”

    “据说是那宫女的哥哥向檀妃娘娘的父亲沈大学士拜师,可是沈大学士没有收下宫女的哥哥,那男子回去之后终日郁郁,最终在抑郁之中故去。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个宫女怀恨在心,用尽办法进了宫,千方百计跟了檀妃娘娘,潜伏在檀妃娘娘身边,伺机对娘娘下手。”秋月说的都是当年盖棺定论时候的说法。

    “唉,想来檀妃也是可怜之人……”慕容锦也禁不住发出了感慨,“秋月,你扶本宫进房休息一下吧,刚刚匆忙赶去椒房殿,身子有些累了,看来生病真不一件好事,随便走走都会累得不行。”

    “是。”秋月应了一声,扶着慕容锦回到房间,安顿好,才安安静静地站在床边,等着慕容锦的吩咐。

    “不必站在这里候着了,本宫小憩一下,你出去吧,等本宫醒来自会叫你的。”

    “是,娘娘。那奴婢告退了。”秋月踏着细碎的步子后退出了房间。

    支开了秋月,慕容锦放心地闭上眼,运起自身的内力,缓慢而又有序地吐纳着,感觉到浑身发热之后才停下来,这么一来,身子比之前清爽了不少。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帷幔,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白色的气体缓缓上升最终消失,慕容锦突然像个不解人事的小姑娘一样笑了,笑完之后想起这深宫之中的可怕之处。脸色又沉了下来。

    看来什么药都比不上师傅教的内功口诀好。不过会武功的事情,决不能让第二人知道,否则怕是会惹来麻烦。那檀妃心里打的不知道是什么主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得小心一些才是。慕容锦暗暗思忖着,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之中。
第二卷 第六十五节 毒舌檀妃
    第二天一早,慕容锦赶在辰时之前起了床,打扮好之后就赶往椒房殿向王后请安。上官晚晚看见慕容锦再次出现,也禁不住有些惊讶了:“锦妃妹妹,王不是特许了妹妹在身体完全痊愈之前不必每日过来请安的么?怎么妹妹还坚持过来?”

    “清言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受了些风寒而已,不需那样特殊对待的。而且清言初入宫,也想过来早点跟各位姐姐熟悉。”慕容锦坐在王后下首,礼貌地回答道。

    “锦妃妹妹果然懂事,难怪王那么喜欢。相比之下,有些人倒是显得太不懂事了呢,听说啊,锦妃妹妹生病当晚,王从某个人那里急急出来赶去看望锦妃妹妹,结果把某个人给气得在自己宫里大发雷霆,将那些摆设丢的丢、砸的砸,害得宫女收拾了一宿呢……”檀妃开口就是风凉话。

    “沈夕颜,你说谁呢?!”丽妃见囧事被人掀出来说,不禁气急,直接就叫了檀妃的闺名。

    “哟哟哟,丽妃姐姐怎么了?这件事,妹妹也是听人说的,也没听见到底是哪家的主子做出这样不贤淑的事情来,还正想问丽妃姐姐知不知道是谁呢,丽妃姐姐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檀妃那张嘴可不是一般的毒,她装作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似的指着丽妃,“这件事里的主人公莫非是丽妃姐姐来的?”

    “怎么可能?你别乱说话!”丽妃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

    “我就说嘛,丽妃姐姐一向是宫中贤良淑德的典范,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吧?”檀妃笑得好不纯真,“这事儿啊,是没点明是谁做出来的,要是知道是谁做出来的话,照我的说法,王后应该好好惩罚一下那个人,怎么可以独霸后宫嘛,姐妹们进到宫里就是为了让王开枝散叶的,若是王被谁独霸了去,那份魅惑君王的罪名,呵呵,看谁能担得起咯。丽妃姐姐,你说对吧?”

    被点到名的丽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开口应着:“檀妃妹妹所言极是。”

    慕容锦听得出丽妃语气里的怨恨,而那句半晌才说出口的“檀妃妹妹所言极是”几乎是从丽妃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慕容锦心里暗暗笑了笑,这檀妃跟丽妃还真是冤家对头,什么都能吵起来。不过虽说王后上官晚晚看起来不受宠,但是人家手里毕竟握着凤印,这样当着上官晚晚的面吵起来,实在太不给上官晚晚面子。

    想到这里,慕容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上官晚晚,发现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上官晚晚的大度之后,轻轻咳了一声,看见丽妃等人都看过来之后,才轻启朱唇:“不管是哪位姐姐,那日的事情都是清言的不是,清言身体太弱了,才会害得王深夜不能休息好,特意跑到清凉殿看望清言。打扰了王的休息,也打扰到姐姐的休息,是清言的错,清言在这里向姐姐赔不是了。”

    “锦妃妹妹客气了,身体不好也不是锦妃妹妹的错,谁都有个头疼脑热的,锦妃妹妹也别自责了。”上官晚晚见慕容锦主动开口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细长的凤眼一眯,也说了一番场面话。

    “清言只希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此事。”慕容锦绞着宽大的云袖说。

    “锦妃妹妹放心,此事就这样过了,谁都别再提了。咳,锦妃妹妹若是再跟袖子过不去,怕等会儿妹妹的衣袖都会被绞破了。”上官晚晚威严地开了口,转头看见慕容锦使劲地绞自己的袖子,忍不住开声提醒了一句。

    “啊?!哦,谢谢王后提醒。”慕容锦赶紧拉直了衣袖,坐得端端正正。

    “锦妃妹妹身体还未大好,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檀妃将目光转到了慕容锦这边。

    慕容锦闻声看过去,只见檀妃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来,心下了悟,对着檀妃微微点了点头之后,站起身对着上官晚晚说:“王后娘娘,清言身体不适,想先告退。”

    “准了。锦妃妹妹路上小心。本宫这里还有其他妹妹要招呼,就不送妹妹出去了,妹妹自己多加小心。”上官晚晚是标准的正室风范。

    “清言明白,谢谢王后关心。那清言就先告退了。”慕容锦每次都是规规矩矩地按照礼制做足了功夫。

    慕容锦离开椒房殿不一会儿,檀妃也起身告退了。丽妃看着檀妃匆匆离去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这动作没有逃过上官晚晚的眼睛,上官晚晚也知道这檀妃匆匆告退是为了锦妃而去,不过底下的妃子之间,来往还是需要的,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上官晚晚也无心去理会。

    出了椒房殿,檀妃并没有马上跟上慕容锦,放慢了脚步,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风荷,东西准备好了吗?”檀妃边走边问身边跟着宫女。

    “回娘娘的话,都按娘娘的意思准备好了。”宫女风荷低着头回答。

    “派人回去拿了么?”檀妃接着问道。

    “回娘娘的话,锦妃娘娘离开的时候,奴婢就已经让小瑞子回去取了。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风荷办事情,本宫一向都很放心。”檀妃看着风荷,淡淡地说了一句。

    “娘娘谬赞了,帮娘娘把事情办好,是奴婢们的本分。”风荷的语气听不到任何起伏。

    “走慢一些,等等小瑞子吧。要不本宫到了清凉殿,东西还没到,那就失礼了。没的叫锦妃看了笑话去。”

    “是,娘娘。”风荷还是那种语气。

    “娘娘,娘娘……”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檀妃回头看了一眼,蹙起了黛眉。风荷见自家主子的脸色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对着奔跑过来的小瑞子啐了一口:“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啊?还嫌自己不够惹人注目吗?赶紧把东西拎好,跟着。”

    “是。”还没有把气喘匀的小瑞子不敢多说话,提着东西跟在了檀妃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清凉殿行去。
第二卷 第六十六节 无事献殷勤
    “娘娘,檀妃娘娘来了。”秋月站在门口恭敬地说。

    “哦,本宫这就出去,你暂且替本宫迎一下檀妃吧。”慕容锦从软椅上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秋月身后就走出了门。到了大厅,恰巧檀妃也刚刚进门,慕容锦调整好脸上的笑容,笑盈盈地说:“清言刚刚还在想檀妃姐姐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呢,可巧秋月就过来报说姐姐过来了。”

    “没有的事,本宫是回去拿了些东西过来给妹妹,所以才耽误了一些时间。小瑞子,把本宫送给锦妃妹妹的东西拿过来。”檀妃对着身后的小太监招呼了一声,那个名叫小瑞子的太监拎着东西急急赶上来,檀妃瞄了一眼礼物才继续说,“妹妹啊,这可是之前王赏赐给姐姐我的燕窝,据说可是大补的东西呢。姐姐我一直都没舍得吃,这不,听说妹妹身子虚,就给妹妹送过来了。”

    “哎呀姐姐,那么贵重的东西清言不能要,况且还是王赏赐给姐姐的呢。”慕容锦看了一眼礼物,推辞道。

    “看妹妹说得!别说是这燕窝了,就是更贵重的东西,姐姐都舍得给妹妹。”檀妃转头对着小瑞子喝了一句,“木头啊?!还不快给锦妃娘娘放下东西!你还拎着,莫非还想带回去不成?!”

    “姐姐,真的不用了……”慕容锦见小瑞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只能吩咐了秋月去接过小瑞子手里的东西,这才对着檀妃说,“姐姐,清言刚刚入宫,姐姐怎么就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呢……真是折煞清言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瞒妹妹说,昨个儿初次见妹妹,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有缘,但是昨个儿姐姐身上没带什么东西,也没送妹妹一份见面礼……”檀妃拉着慕容锦的手,一副亲切样子地说,“喏,这是进宫之前,姐姐的母亲送给姐姐的一对玉镯子,姐姐手上戴了一个,剩下这个,姐姐想来想去,也只有妹妹这天仙一般的人才能配得上。”

    说着,檀妃硬是往慕容锦的手里塞了一个木制的首饰盒,慕容锦推了一下,没推还给檀妃,便低头仔细看看手中的小木头盒子,小巧精致,是一块整的黄杨木雕成,盒子面上雕着一只凌雪开放的梅花,雕得很细致,透过木盒仿佛都能闻到梅花的幽香。檀妃催着慕容锦:“妹妹别光顾着看盒子啊,一个木头盒子有什么好看的,快打开看看里面的手镯。”

    慕容锦轻轻应了一声,打开了盒子,一个羊脂玉手镯赫然出现在眼前,通体呈半透明,颜色是难得的奶白色,还闪着淡淡的脂状光芒,玉质细腻而温润,一看就知道不是俗品。慕容锦合上木盒,递回檀妃眼前:“姐姐这镯子太贵重了,清言不能收,还请姐姐收回去吧。”

    “送人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妹妹不收这镯子,是看不上姐姐还是看不上姐姐的镯子呢?”檀妃笼着手问。

    “清言不是这个意思……清言绝对没有看不上姐姐的意思,姐姐这羊脂玉手镯更是世间少有的珍品,正因为是世间少有,所以清言才不能收下。”慕容锦澄清自己的意思。

    “妹妹若是不收这镯子,便是看不上姐姐。”檀妃一句话封死了慕容锦的退路。

    “既然姐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清言再推辞就太矫情了。那清言就暂且先收下姐姐这份礼。”慕容锦见檀妃把话说得那么绝,也不好再推辞,只能收下了。

    “这才对嘛!以后有时间多到姐姐那里坐坐啊,反正姐姐也是闲着的,妹妹要是有时间一定要记得到姐姐那里多坐坐啊。”见慕容锦收下了镯子,檀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清言会的,清言只怕姐姐到时候嫌清言烦呢。”慕容锦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地说。

    “瞧妹妹这话说得多生分啊,做姐姐的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妹妹呢?”檀妃拍了一下慕容锦的手,有些嗔怪地说,“妹妹这样说,是不是姐姐在妹妹眼里就是那种不顾姐妹情分的人啊?”

    “姐姐误会清言了,姐姐在清言眼中,是个难得的好心人,很关心清言。”慕容锦笑得越发地纯真,“哎呀,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招呼姐姐呢,姐姐坐下聊。秋月,给姐姐上茶。”

    “好好好。”檀妃坐在客位,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闪出一丝轻蔑的光芒:哼哼,大将军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一点补品一个手镯就收买了,这样单纯的性子,以后怕是被丽妃那个嚣张货色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檀妃在这边轻蔑地想着,以为自己的眼神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却不知点点都落在慕容锦的眼里,慕容锦笑得纯真的脸上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一闪而逝:檀妃,你还真以为本宫有那么好骗?看不起本宫没关系,到真正吃亏的时候,怕你檀妃连哭都没有眼泪!

    一时间,大厅上的两位主子各有想法,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竟冷了场。直到待秋月把茶端上来之后,檀妃端起茶喝了一口,开口赞了一句“好茶”,慕容锦接着檀妃的话往下说,才重新把场面活络开了。

    那日檀妃在清凉殿呆了很久,直到慕容锦准备用午膳的时候,檀妃才起身离开。虽然慕容锦一再挽留檀妃留下一起用膳,可是檀妃还是坚持离开了。当檀妃离开清凉殿之后,一道人影从清凉殿旁边的树丛里闪出,飞快地离开了。

    “娘娘,这檀妃娘娘怎么突然对您这么上心啊?”等到檀妃的身影从清凉殿大门消失之后,秋月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本宫也不知道。”慕容锦淡淡地回了一句,“可能檀妃真的觉得本宫跟她有缘分吧。”

    “哦,原来是这样……”秋月应了一声。

    慕容锦看着秋月沉默不语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没有人值得她信任,她也不会把心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第二卷 第六十七节 丽妃也登门
    “你说什么?檀妃那个贱人在清凉殿呆了那么久?!居然直到午时才离开?!”临华殿里一个手持八宝锦扇的女子坐在软椅上,气急败坏地问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

    “回娘娘的话,奴才亲眼看见檀妃娘娘在午时才离开清凉殿。”小太监见自家主子生气,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又把话重复了一次。

    “真是贱人!贱人!不折不扣的贱人!不就是新进宫的受宠妃子嘛,居然也值得檀妃那个贱人去巴结!哼哼,什么锦妃,本宫倒要去会会!来人,摆驾清凉殿。”丽妃狠狠地骂了一通之后,决定亲自去会一会那个在椒房殿看起来娇弱的锦妃。

    “是,娘娘。”丽妃身边一直站着的宫女香兰应了一声,赶紧去安排了。

    “你是不是傻了?怎么还跪在这里?没听见本宫说要摆驾清凉殿吗?难道还要本宫伺候你起身不成?”身边的宫女离开之后,丽妃在原地转了几圈,心里的怒气还未完全平复,回身又看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太监,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骂了小太监不算,还走过去狠狠地往小太监身上踹了一脚。

    “是,娘娘,奴才马上去准备。”小太监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站起身。

    “谁让你去准备了?刚刚本宫说要摆驾的时候没见你有动静,现在才说要去准备,你个贱奴是不是平日里过得太逍遥了,对本宫的命令居然敢置若罔闻,真是胆大包天!看来本宫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连谁是主子谁是奴才都分不清楚了!”丽妃心里一股邪火没地方发,只能对着手下的小太监动刀了。

    “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以后一定好好替娘娘办事……”小太监吓得魂都飞了,一下跪倒,对着丽妃连连磕头,“求娘娘开恩,饶过奴才,求娘娘开恩……”

    “自己下去领板子!不打到皮开肉绽不许停,听清楚没有?”丽妃又是一脚飞过去,将小太监踹倒在地,方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一些。

    “谢娘娘恩典。”小太监忍着痛跪好,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谢了恩之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丽妃看着小太监跛着脚离开的身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没那么窝火了,摇着八宝锦扇坐在软椅上,心里寻思着等下到了清凉殿应该怎么办。正想着,宫女进来禀报说步辇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主子发话了。

    丽妃摇着扇子,站起身,目空一切地说:“摆驾清凉殿。”

    一句没有称谓的话,却能让宫女马上伸手过来扶着丽妃,小心谨慎地随着丽妃的步伐向着殿外的步辇走去。

    “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就说丽妃娘娘亲自过来拜访她了。”香兰先丽妃一步到清凉殿通报。这香兰是丽妃的贴身宫女,因着丽妃在宫中飞扬跋扈,丽妃手下的宫女也是自以为高人一等,到哪里说话都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口气。

    守在清凉殿门口的小宫女见是丽妃手下的香兰,也不敢怠慢,飞快地往殿内跑去,一不留神却撞上了正端着食盘出来的秋月。幸好秋月手上的食盘中已经是空碗一只,要不这一撞,非得把秋月洒一身汤水不可。小宫女见撞到的人是秋月,赶紧低下头认错:“秋月姐姐,奴婢没看见秋月姐姐出来,冲撞了秋月姐姐,还望秋月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

    “跑什么呢?清凉殿是什么地方,怎么容得你这样不长眼睛地乱跑?”秋月单手拎着食盘,狠狠地训斥着小宫女。

    “不是奴婢存心在清凉殿乱跑,是丽妃娘娘来了,都快到殿门口了,香兰姐姐都到门口通报了。”小宫女急急说道。

    “丽妃娘娘来了又如何?你是丽妃娘娘的人还是锦妃娘娘的人?这里若是丽妃娘娘的临华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这里是锦妃娘娘的清凉殿,由不得你这样乱来!”秋月对丽妃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一般都是香兰先过来通报,而丽妃应该一时半会儿还没到。

    “秋月姐姐,奴婢知错了,求秋月姐姐饶过奴婢这一次吧,以后奴婢一定好好干活。”小宫女听到这事儿已经牵涉到是哪位娘娘的人了,慌忙跪下,连声求饶。

    “念在你今日是初犯,年岁又尚小,杖责十板以示警戒,若有再犯,定重罚不轻饶!把这些碎片收拾好之后就自己下去领板子,我进去通报锦妃娘娘。”秋月将食盘递给小宫女,转身进了内殿。

    “奴婢谢过秋月姐姐。”小宫女双手接过食盘,跪在地上清理起刚刚打碎的碗。

    “娘娘?娘娘?您睡着了么?”秋月隔着帷幔轻声地问。

    “本宫还未入眠,何事?”慕容锦喝过秋月刚刚送过来的药汤,正准备小憩一下,结果被子还没躺暖,秋月又进来了。

    “禀娘娘,丽妃娘娘正在来清凉殿的路上,她的宫女已经到殿门口通报了,您看要不要……”秋月轻声回答。

    “罢了,进来帮本宫更衣吧。丽妃亲自过来,本宫无论如何也要卖她这个面子。”慕容锦叹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

    “是,娘娘。”秋月掀起帷幔,将帷幔挂好,又转身拿起慕容锦刚刚换下的宫装,细细替慕容锦穿上,“娘娘,头发需要重新梳一次吗?”

    “不必了,挽一个简单却又不会失礼的发髻就可以了,谁让丽妃专门挑在本宫午休的时间过来呢?”慕容锦淡淡地应了一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秋月:“对了,你上次跟本宫说,丽妃是刑部官员的女儿?”

    “是,娘娘,丽妃娘娘是刑部尚书孟樵的女儿。”秋月一边回答着慕容锦的问题,手却依旧飞快地挽着发髻。

    “刑部尚书的女儿……”慕容锦若有所思地说着,眼波流转间看见铜镜里秋月专注的神情,又将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第二卷 第六十八节 话里带刺
    “清言见过丽妃姐姐。”秋月的手很是灵巧,盘起发髻来是又好又快,慕容锦终于赶在了丽妃到达清凉殿门口之前站到了殿门口。

    “妹妹不必多礼,本宫也是想着妹妹初入宫,就寻思着过来瞧瞧,看看妹妹这里还缺什么东西不缺,若是还缺东西,尽管跟本宫说,本宫跟内务府打声招呼,让他们把东西给妹妹送过来。”丽妃看都不看慕容锦一眼,直接走进殿内,施施然落座。

    丽妃一番话,听得清凉殿一席人都变了脸色:这番话,本应该是王后才有资格说,而在这当口,丽妃这样说,摆明了是不把上官晚晚放在眼里,而侧面表明了丽妃那份夺凤位的野心。

    慕容锦脸色变了一下,马上又掩饰好了那丝波动,转身走进殿内:“劳烦姐姐挂心了,清言这里不缺什么了。秋月,上茶!”

    “是,娘娘。”秋月领命下去了。

    “这不是马上就入冬了嘛,妹妹这边连个暖炉都没有,也不知道妹妹手下的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丽妃眼珠滴溜一转,发现了整个清凉殿连一个暖炉都没有,忍不住开声讽刺了,“妹妹初进宫,没个主子的样子也就算了,清凉殿这些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也那么不会办事?若是放在我临华殿啊,早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板子了!”

    “秋月已经派了人到内务府登记领暖炉了。内务府也说了,过几日便把暖炉送过来。”慕容锦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这还勉强说得过去。我说妹妹啊,对这些下人你不能手软,这些做奴才的人呢,说白了就是两个字:欠打!不好好干活的,欠打;干活慢的,欠打。你要是不打他们几次呢,他们就以为你这主子好欺负,做什么都是懒懒散散的了;你得狠狠地打他们几次,他们才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奴才永远是奴才,永远是为了主子而活的。主子让奴才死,奴才就得死,主子让奴才生,奴才就是剩着一口气也得撑到主子准他死才能咽下最后那口气!”丽妃一边摇着八宝锦扇一边用手轻点着站在殿门口的宫女太监们。

    “姐姐的话,清言受教了。”慕容锦轻轻颔首,没有同意丽妃的话,但也没有反驳。

    “对了,妹妹的身体好些没有?”丽妃突然想起慕容锦还在病中。

    “谢谢姐姐的关心,清言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慕容锦彬彬有礼地回答。

    “那就好……王不喜欢病恹恹的女人!还有一句话,本宫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丽妃假装犹豫着。

    “姐姐但问无妨。”慕容锦给了丽妃一个台阶。

    “今日是妹妹封妃的第二日了,明日可就是回门的日子了,王可曾说过要带妹妹回将军府?”丽妃明知道昨夜独孤王都没有到清凉殿,但是为了刺激一下慕容锦,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昨夜王没有过来看望清言,故未曾跟清言商量过回门的事情。”慕容锦不出丽妃所料地回答。

    “哎呦,本宫忘了,昨夜王是在本宫的临华殿过夜的。本宫倒是替妹妹问了一下回门的事情,王还感谢了本宫呢,说要不是本宫提醒,他都忘了这回事了。”丽妃很是炫耀地说着。

    “如此……清言谢谢姐姐帮忙提醒了王。”慕容锦敛着眉说。

    “无妨无妨,妹妹刚刚入宫是不知道,王对本宫的疼爱可不是本宫胡乱吹的。”丽妃继续炫耀。

    “姐姐天生丽质,王宠爱姐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慕容锦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在本宫面前也敢炫耀?谁不知道独孤王昨日在御书房批了一夜的奏折啊,还敢厚着脸皮说王留宿临华殿,吹牛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那是自然!”丽妃腆着脸皮说。

    这时候,秋月端了茶上来,慕容锦不愿意再听丽妃吹牛,觑着秋月放下茶杯的空隙对着秋月使了个眼色,秋月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对了姐姐,说到这王的行踪啊,妹妹还真不是太了解。王每日下朝之后都会干点什么呢?”慕容锦一副天真地问。

    “跟各位世子一起用早膳,顺便了解一下各位世子对刚刚结束的早朝上讨论的事情有什么更具体的看法。”丽妃想了想,反正这早膳王是固定了跟世子们用,也不怕眼前这锦妃搞出什么名堂来,就干脆地回答了。

    “世子们……说到世子啊,清言就想起三世子了。唉,这三世子转眼也去了快一个月了吧,也不知道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诶,姐姐的父亲不是在刑部述职么,姐姐可听到关于这案子的什么消息么?”慕容锦心里忐忑不安,却还装作平静地问。

    “前些日子说是有些眉目了,后来听我爹爹说自前几日起便开始全力追捕凶手呢。”丽妃毫不在意地说,却又乜了一眼慕容锦的表情才问:“妹妹与三世子相识?”

    “姐姐说笑了。清言只是听人说王的三子独孤皓生性高洁,意在田园,清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子怎么也会有如此想法,所以一直想认识一下三世子,却不想……唉,真是世事难料啊!”慕容锦叹着气感慨着。

    “世事确实难料,不过在这宫里,风云随时有可能变幻,妹妹年岁尚小,变天的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哦。”丽妃一语双关地说。

    “谢谢姐姐提醒,清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到风雨波及。”慕容锦也是一语双关地回答。

    “娘娘,是时候喝药了。”秋月端着一个食盘进来。

    “先放着罢,本宫还想跟丽妃姐姐多聊几句呢。”慕容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药还是要按时喝的,本宫也有些乏了,就不打扰妹妹喝药了。下次再过来看望妹妹。”丽妃站起身,反正示威也示威过了,炫耀也炫耀过了,见好就收的道理丽妃还是懂一点的。

    “姐姐再多坐一会儿吧。”慕容锦出声挽留。

    “来日方长嘛,日后多得是的机会呢,不是吗?”丽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锦。

    “既然姐姐执意要走,那清言就不强留姐姐了。”慕容锦不是没听出丽妃话里的意思,所以也懒得继续假装挽留了,“清言恭送丽妃姐姐。”
第二卷 第六十九节 你是孤的女人!
    “秋月,今晚的晚膳不必到御膳房取了。在清凉殿的小厨房多弄点王爱吃的东西吧。”见丽妃离开了,慕容锦回身吩咐秋月道。

    “可是娘娘怎么知道今晚王会过来?”秋月有些不解。

    “照丽妃的说法,明日王是要带本宫回门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王今晚应该会过来。”

    “娘娘想得真是周到。”秋月赞了一句,“那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

    慕容锦回到内殿,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准备入冬了,阳光也变得珍贵起来,天是灰蒙蒙的,刮着凌厉的风,却没有落叶可以再卷起,光秃秃的树枝桠失去了亮丽的翠绿,只剩下难看的黄褐色。回想起当日流落西山的时候,山上最多的是松柏,一年四季都是绿色满眼,看着满目的碧绿,其实心情就可以莫名地变好。

    “看来是要入冬了吧……”慕容锦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道。

    “我朝的气候跟异国不同,秋冬之际没有明确的分界线,深秋其实也就算是入了冬了。”是一把说陌生也陌生、说熟悉也熟悉的男声。

    “清言不知王驾临,未能远迎,还请王恕罪。”想也不多想,直接翩然转身施礼,慕容锦低着头看着眼前那双明黄色的靴子,不敢抬头。

    “免了免了。是孤不让他们报信的,孤就想进来看看孤的锦妃在做些什么。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一个美人凭窗眺望,神情有些落寞有些犹豫,看得孤心疼。”独孤王伸手扶起慕容锦,“今日身子舒服些了么?”

    “回王的话,臣妾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了。”慕容锦依旧是垂着头,一片白皙的脖颈看得独孤王身上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抬起头来给孤看看,别老低着头。”独孤王顺势将手从慕容锦的手臂处直接移到了慕容锦的下巴处,手指轻轻一勾,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便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

    “王……”慕容锦被独孤王这样一弄,整张脸都红透了。

    “怎么了?不喜欢孤这样子?”独孤王挑了挑眉。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慕容锦红着脸结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什么呢?”独孤王发现原来自己的小妃子褪去了那层凌厉的外衣之后,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子。

    “只是……”慕容锦心思急转,不知道该怎么说。

    “罢了罢了,孤不为难你了,孤怕再这么下去,孤的小妃子脸都可以滴出血了。”独孤王很是开心地放过了慕容锦。

    “谢谢王恩典!”慕容锦说着又要行礼。

    “免了!孤刚刚都说免了!”独孤王一把扶住身子已经开始往下准备行礼的慕容锦,大手顺势一拉,将那具朝思暮想的娇躯拉入了怀中,下巴顶着那散着淡淡香气的头发,鼻中嗅着那迷人的体香,手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在娇躯上上下游移。

    “啊!”慕容锦感受到独孤王下腹的炙热,一下受了惊,想要挣脱那个怀抱。

    “嗯?还想走?”独孤王感觉到娇躯有那种要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猛地低下头含住了那两片湿润,趁着慕容锦再次错愕的时机,独孤王的舌头灵巧地滑入了慕容锦的嘴里,四处寻找着那丁香小舌。

    “唔,唔……”慕容锦挣扎着,但是无法挣脱那双强有力的手。

    “锦儿……孤想你好久好久了……”独孤王扛起慕容锦大步走向慕容锦平日里就寝的大床。

    “不要,王,求求你,不要……”慕容锦知道独孤王想要干什么,死命地挣扎着。

    “锦儿,从了孤,从了孤吧……孤真的想你好久了……”独孤王把慕容锦丢到大床上,大手抓住那身合体的宫装,狠狠一用力,只听见“刺啦”的一声,层层宫装被齐齐撕成了两半,那具微微发抖的身躯上只覆着一件小小的肚兜了,粉红色的小肚兜根本遮不住胸前的两团高耸。

    “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了……父王,不要这样对待臣媳……”慕容锦双手护住小小的肚兜,连声哀求道,她根本不敢使用武力,生怕到时候被人发现她身怀武艺这个秘密。

    “孤说过了,孤不是你的父王,你也不是孤的儿媳,你是孤的妃!!你是孤的锦妃!”独孤王一听慕容锦开口称他“父王”,气一下冲上头,一只手强行拉开慕容锦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肚兜,用力一拉再随手一扔,粉色的肚兜便飘然落地,那具雪白的身躯现在终于可以一览无遗了,粉红的蓓蕾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在独孤王看来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

    不管自己按住的女子是如何地哀求,独孤王还是一口含住了右边那颗蓓蕾,而那只丢掉肚兜的手也没有闲着,顺着平坦的小腹直直下落,摸到了细滑的大腿,感觉到女子用力地并紧了大腿,独孤王不怀好意地咬了一口蓓蕾,女子一声尖叫,挣扎着要坐起身,大腿也顺着动作而分开了。独孤王一把按下女子,手也顺势探入了那片神秘的地带。

    “父王,不要,不要!父王,臣媳不是苏清言,臣媳不是苏清言!”慕容锦私密之处受到入侵,大惊之下吼出了自己不是苏清言的话。

    “孤说过了,你不是孤的儿媳!你是孤的锦妃!你是孤的妃,你是孤的女人,难道连伺候孤都不愿意?!”独孤王离开那颗蓓蕾,看着慕容锦,恶狠狠地说。

    “臣媳不是……”

    “孤说你是谁,你就是谁!现在你是孤的女人,孤要你,孤、要、你!”独孤王一边狠狠地吼出内心深处的话,一边从那片神秘地带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而随着独孤王最后三个字缓缓落地,独孤王也霸道地进入了慕容锦的身体,不管身下的女子是如何地哀求,独孤王都充耳不闻,直接律动起来。

    “臣媳不是苏……啊!”慕容锦的话还未说完,独孤王就狠狠地顶了她一下,禁不住发出的痛呼在独孤王听来却是无比的美妙。

    “不管你是慕容锦还是苏清言,都是要折服在孤的身子下,都是要在孤的身下承欢!”独孤王霸道地说着,狠狠地律动着自己的身子。      
第二卷 第七十节 不要辜负孤,好不好?
    而随着独孤王最后三个字缓缓落地,独孤王也霸道地进入了慕容锦的身体,不管身下的女子是如何地哀求,独孤王都充耳不闻,直接律动起来。

    “臣媳不是苏……啊!”慕容锦的话还未说完,独孤王就狠狠地顶了她一下,禁不住发出的痛呼在独孤王听来却是无比的美妙。

    “不管你是慕容锦还是苏清言,都是要折服在孤的身子下,都是要在孤的身下承欢!”独孤王霸道地说着,狠狠地律动着自己的身子。

    “救命!救命!来人啊,救命!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慕容锦大声地呼喊着,但是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出现。

    “叫人救你?你也不看看,有孤在,谁敢进来!”独孤王毫不留情地进出着慕容锦的身子,嘴也不偷懒,一直在慕容锦的颈间、胸前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这不是我想要的……”慕容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是这样吗?”独孤王从那两团柔软中抬起头问了一句,也不管慕容锦是否回答就加快了自己的律动。

    慕容锦不再言语,沉默地闭上眼,两行清泪自闭着的眼中不间断地流下,忍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煎熬。

    “啊……”不知过了多久,独孤王发出一声低吼,将自身的精华尽数释放在慕容锦的身体里。慕容锦只觉得身子里一暖,知道今日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心里一阵悲凉:自己终究是避免不了面对这件事情……

    “睁开眼看着孤!”独孤王趴在慕容锦柔软的身躯上,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心里一阵疼痛,不敢说出口那句“其实,这也不是孤想要的”,只能硬着心肠说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慕容锦像是没有听见独孤王的话一样,还是闭着眼流泪。

    “孤叫你睁开眼!看着孤!”独孤王一把捏住慕容锦小巧的下巴,用力地捏着。

    慕容锦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独孤王盛怒的脸庞,泪眼朦胧,看得独孤王心软,不禁松开了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等到松开手,独孤王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多么地用力,那白皙小巧的下巴上已经印上了几个淡淡的手指印。

    手轻轻地抚上下巴上的红印,慕容锦不自觉地打了个抖,却听得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疼么?孤一定是捏疼了你吧?你怎么不说呢?”

    “说了有用吗?”慕容锦挣开那只手,哑着嗓子冷冷地问。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慕容锦不可置信地看着独孤王,那双朦胧的泪眼一下睁得很大。而独孤王看着自己的手,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自己竟然打了身下这个女子?自己竟然打了身下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

    “果然,说了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慕容锦自嘲地笑了笑。

    “……”独孤王一时语塞。

    “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请娘娘起身用膳吧。”是秋月的声音。

    慕容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疼得厉害,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力的笑容:自己刚刚一时激动居然把嗓子叫破都不知道。

    “孤知道了,下去吧。”独孤王开了腔。

    “是。”秋月惊讶地听见王的声音从娘娘的房里传来,但是宫中多年的规则让她明白,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于是她没有惊讶地大叫,而是冷静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起身吧。”独孤王抽出了自己,坐起身。

    慕容锦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独孤王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给这娇人儿带来了什么:白皙的身子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手上是两圈深深的红色痕迹——他固定她的手时候用力之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脸上是一个已经有点肿起来了的巴掌印,下巴上也有几个红色的手指印。慕容锦整个人看起来给独孤王一种惨不忍睹的感觉。一阵痛心涌上心头,独孤王轻轻摸着慕容锦的脸,柔声问道:“锦儿,疼么?”

    “臣媳不敢疼!”慕容锦扭过头,躲开了独孤王的手。

    “你要是还敢自称臣媳,孤就敢动楚国!”独孤王只能拿这个来威胁慕容锦,不过好在这个就是杀手锏,屡试不爽。

    “臣妾不敢疼,王错爱了。”慕容锦冷冰冰地回答。

    “别闹了,起来吃点东西吧。已经到了晚膳的点了。”独孤王难得地自己整理衣衫,没听见身后传来响动,独孤王顺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了慕容锦的身上:“天冷,别冻着了。”

    待到独孤王穿好衣衫之后,发现慕容锦依旧躺着不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独孤王捡起地上华丽的宫装,才发现已经被自己撕成了两半,于是走到衣橱前,打开门,亲自挑了一件水蓝的宫装,拿到床边,掀开被子,扶起慕容锦,给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套上宫装。

    “这是孤第一次给女子穿衣……”独孤王低低地说了一声,“不要辜负孤的心意,好不好?”

    “臣妾不敢。”疏离的语气。

    告诉孤,孤要怎么样做,你才可以不这样疏离呢?告诉孤,孤要怎么样做,才能抓住飘忽不定的你呢?独孤王一边给慕容锦套上那身看起来给人一种柔情似水的水蓝色宫装,一边在心里问,可是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始终开不了口把问题问出口。

    “好了,出去用晚膳吧。”独孤王替慕容锦扣上最后一个扣子,又蹲下身子,替慕容锦穿上了小巧的鞋子,然后才起身携起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走出内殿。

    “奴婢参见王,娘娘。”站在回廊的宫女齐齐向独孤王、慕容锦躬身。

    “免礼。”独孤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着慕容锦走向清凉殿的膳房。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尽做些锦妃不喜欢的菜式?”看着宫女一道一道地布菜,独孤王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来,他也没看见一道楚国风味的菜式,勃然大怒。      
第二卷 第七十一节 羞辱和威胁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尽做些锦妃不喜欢的菜式?”看着宫女一道一道地布菜,独孤王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来,他也没看见一道楚国风味的菜式,勃然大怒。

    “王恕罪,这是娘娘的吩咐。”一屋子的人都跪下了,除了慕容锦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

    “嗯?”独孤王扫了一眼慕容锦,发现她根本没有反应。

    “今个儿下午娘娘特意吩咐不用让御膳房送晚膳过来,而是在清凉殿的小膳房多做几道王喜欢的菜。娘娘还说了,估计今晚王会过来的,所以要多做些王喜欢的菜。”秋月壮着胆子回答。

    “你是说,这些菜都是根据锦妃的意思做的?”独孤王再次看了一眼慕容锦。

    “回王的话,这正是锦妃娘娘的意思。”秋月一不做二不休。

    “孤知道了,都退下吧,孤有话跟锦妃说。”独孤王发话了,满屋子的人都按照独孤王的话乖乖地退了出去,见人都离开了,独孤王才转头盯着慕容锦说:“告诉孤,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臣妾饿了,如果王还不准备用膳,请恩准臣妾先用膳。”慕容锦平静地说。

    “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孤爱吃的。”独孤王强调着。

    “臣妾饿的时候不挑食。”慕容锦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你!”独孤王突然很憎恨眼前这张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却永远像是没有表情的脸,气一下涌上心头,宽大的袍袖一扫,将满桌子的菜全部扫到了地上,“不挑食是吗?那去吃吧!”

    慕容锦听到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到满地的狼藉前,用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极其优雅的姿势蹲下,然后——捡起地上的一块肉——放进了嘴里,优雅地嚼着嘴里的食物,慕容锦一点都不像是在捡地上的食物塞进嘴里,而像是在贵重的膳桌前用着全天下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你这个疯女人!你在干什么?!”独孤王大惊,大步冲到慕容锦的面前,一把拉起这个仿佛在享受的女子,“你怎么可以吃这些东西?!”

    “王的意思,臣妾不敢违背。”慕容锦咽下口中的食物,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你……你这是要气死孤!!”独孤王觉得自己四十年的光阴从来没有如此恼怒过。

    “臣妾不敢。”还是那样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表情。

    “从今日起,你就别吃东西了,水也别喝了。”独孤王气急。

    “臣妾领旨谢恩!”慕容锦听到这道会让她丧命的口谕之后,马上跪下,恭敬地磕了头,然后低着头说了一句,“明日是臣妾回门的日子,还望王放臣妾回将军府探望父亲母亲。”

    “回门?妄想!”独孤王一甩袖子。

    “如果王想贻笑大方的话,那就不让臣妾明日回将军府。”

    “你!!!你怎么敢!!!”独孤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是在威胁他吗?这个女人居然敢威胁他?!不过威胁总比一味的“臣妾不敢”好得多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独孤王才重新开口:“明日准你回门,不过不许吃任何东西,也不许喝任何东西。”

    “臣妾遵旨。”慕容锦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一般。

    “哼!”独孤王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臣妾恭送王。”慕容锦直挺挺地跪在一地的杯盏狼藉之中,平淡地说着该说的话。

    独孤王离开了,脚步声已经听不见的时候还能远远地听见他气极迁怒于身边内侍的骂声。慕容锦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站起身。

    “啊,娘娘,您怎么……”秋月一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跪在遍地的饭菜之中。

    “过来扶本宫起来。”慕容锦倒是平静得像是什么没发生。

    “啊……是!”秋月赶忙跑过来扶起自家主子,然后扭头冲着外面的小太监喊,“快去烧水,娘娘要沐浴!”

    “是,秋月姐姐。”小太监听见秋月语气焦急,也不敢多做停留,一溜烟地跑去了通知人烧水。

    “娘娘,奴婢扶您去换身衣服吧,眼下天气寒冷,刚刚娘娘又沾了那么些汤汤水水的,娘娘身子本来也不是很好,怕是寒气入侵身子,对娘娘身子不好。”秋月贴心地说。

    “恩,有道理。明日是本宫回门的日子,若是今夜本宫因着受凉而病倒,那就浪费了难得的回门机会了。”慕容锦脸上的表情仿佛是消失了一般。

    “娘娘明日要回门?”

    “恩。”

    “那过会儿奴婢让小卓子去内务府将娘娘的回门礼取回来。”

    “这清凉殿有了秋月,还真是好。很多事情都不用本宫操心了。”慕容锦这时候才有了一丝表情。

    “娘娘谬赞了。替娘娘分忧解难本来就是做奴婢的分内事,娘娘如此说,真是折煞了奴婢。”秋月低着头回答。

    主仆聊着聊着就到了内殿。秋月将慕容锦扶到桌子边坐下,然后到衣橱处挑选衣服。

    “随便挑一件就可以了,反正马上就要沐浴了。明日回门的时候穿那件大红的宫装,然后再加上一条围脖。”慕容锦看着秋月的背影,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娘娘。那就先换上这件淡绿色的宫装,娘娘看如何?”秋月双手捧着一件淡绿的宫装问慕容锦。

    “可以。”

    “那奴婢伺候娘娘换衣。”秋月捧着那身淡绿宫装走过来,将宫装放在一边,慕容锦见了,主动站起身,双手张开。秋月半蹲着身子,将慕容锦身上的宫装扣子一个个解开,当秋月最终看到慕容锦身上的青紫时候,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是不是很吓人?”慕容锦平静地问。

    “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秋月慌忙跪下。

    “起来吧,天气那么寒冷,你就打算一直让本宫这样敞开衣服么?”慕容锦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奴婢该死!”秋月一骨碌站起来,替慕容锦除去了身上的宫装,换上干净的宫装。      
第二卷 第七十二节 回门(一)
    第二日一大早,慕容锦就醒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没有晨光的熹微,没有阳光的明媚,有的只是呼啸的风刮过树间的凌厉。

    睁着眼看着绣艺精湛的帷幔,躺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慕容锦这才掀开暖和的被子,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身子坐起身下了床。穿上秋月早已叠好放在一边的大红宫装,又拿起围脖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将脖子上的淤青细细掩好,然后走到衣橱边,打开衣橱,从衣橱最底部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谨慎地向门口看了一眼才打开盒子,取出里面唯一的物件——一把匕首——贴身放好。知道感觉到匕首的凉意自腰间慢慢地透进来,慕容锦才觉得自己的心里稍微安定一些了。

    是的,那个所谓的娘家,今日所谓的回门,不过是她千方百计出宫的借口。没有血缘的家人,没有回忆的府邸,不过都是眼中的浮云。

    “秋月。”回门是不能太晚的,梳洗之后赶紧动身。

    “是,娘娘。”秋月马上就回答了,看来她应该是一直都在门外等候着。

    “打水进来吧,本宫要梳洗一下。”慕容锦吩咐道。

    秋月应了一句,就离开了,细碎的步子擦着地面渐渐离去。慕容锦回到铜镜前坐下,看着铜镜里那个女子,凌乱的长发,消瘦的脸庞,苍白的脸色,深凹的眼眶,干裂的嘴唇,一夜的粒米未进就能让她变成半鬼,如果独孤王不改变心意,估计她剩下的时日就真的不多了。不过那日听丽妃说到已经在追捕真凶,看来三爷的仇有望报了。这次出宫,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何人做出此等惨无人寰的事情,哪怕是真凶已经逃亡天涯,她慕容锦亦要追到天涯手刃仇人!

    “娘娘,奴婢真是该死,因为膳房里备下的热水已经凉了,所以奴婢不得不重新烧了一些水,耽误了时间,害得娘娘都已经更过衣了。”秋月端着直冒热气的水侧身进来,连声解释着。

    “无妨,是本宫起得早了些,就没叫你们进来伺候。”慕容锦伸手到盆里,暖意从手上渐渐渗入。

    “娘娘昨夜是没有休息好么?”秋月拧干手巾递给慕容锦。

    “昨夜睡得浅,大概是想到可以回将军府见到父亲母亲的缘故吧,心情激动,所以才会如此吧。”慕容锦接过手巾,顺手擦干手上的水才开始擦脸。

    “娘娘今早的脸色不是太好,等会儿奴婢帮娘娘多上些胭脂吧。要不苏将军和苏夫人看着该心疼了。”

    “不必了,等会儿本宫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慕容锦将手巾放回盆里,下了逐客令。

    “是,娘娘,奴婢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就唤奴婢。”秋月应了一声,顺从地端着盆出去了。

    秋月离开之后,慕容锦才伸手拿过桌面上的胭脂水粉,细细地往自己的脸上涂抹,苍白的脸色被一点点地遮盖住,红润渐渐爬上了双颊,干裂的双唇因着刚刚擦脸的时候沾了些水变得没有那么干燥,又在多次抿唇纸之后显得稍微好一些了。乌黑而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玉梳篦慢慢地梳过发间,原本打了结了长发在温润的玉梳篦多次梳过之后,终于变得如往常一样顺滑。将长发分股盘结之后,有序地合叠于头顶,一个宫中女子常见的秀丽发髻便盘好了。

    纤细的手指划过桌面上琳琅满目的头饰,最后停留在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上,这支玉簪是独孤皓府上出事那晚,慕容锦深夜离开三世子府到柳叶巷子的时候头上插着的。玉簪上雕了一支孔雀,孔雀的眼部上面沾了一点异样的颜色——那是慕容锦回到三世子府之后沾上的血迹。整支孔雀因着那点殷红而灵动了几分,慕容锦犹豫了好久,还是拿起了玉簪,插在了发髻底部,又拿过了一支亮闪闪的金步摇插在发髻上。按照品阶插好头饰之后,慕容锦才站起身,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感觉到这样的打扮即使出去也不会太失身份之后,才唤了一声秋月。

    一直候在门外的秋月马上就应了。慕容锦本来想直接出宫,但是想起回门必须是要在独孤王的陪伴之下,于是改口说道:“给本宫送点早膳过来,然后派人去一趟……呃,王昨日留宿的娘娘那里禀报一声,就说本宫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王过来了。”

    “是,娘娘。娘娘想吃点什么呢?”

    “膳房有什么就拿什么来吧。”慕容锦毫不在意地说道,心里补了一句“反正都不能吃,拿来而已,拿什么来不一样”。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秋月就端着食盘回来了,食盘上是四碟精致的小糕点,秋月将食盘放下,一碟一碟地将小糕点摆好,然后拎着食盘站在一边,等着慕容锦用膳。

    慕容锦看着桌上的糕点,微微笑了一下,扭头看着秋月,问:“秋月,你用过早膳了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未曾用过。”秋月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既然未曾用过,那就把这些糕点都吃了吧。”慕容锦指着桌上的糕点说。

    秋月一听,没有慕容锦预料中的谢恩,倒是跪下连声谢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拿了娘娘不喜的糕点过来,请娘娘责罚!”

    “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宫只是突然没了胃口,但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糕点浪费了,所以,你替本宫吃了吧。”

    “娘娘……”秋月还想说些什么。

    “吃!”慕容锦不容置疑地说。

    “是,娘娘……”秋月无奈,只能起身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到嘴里。

    “娘娘。”门口传来尖细的声音。

    慕容锦抬眼看去,原来是小邓子。

    “何事?”

    “回娘娘的话,王刚刚说了今日事务繁多,就不陪着娘娘回门了,娘娘准备好了自行动身吧。只要娘娘在酉时前回来就可以了。”小邓子小声地说道。      
第二卷 第七十三节 回门(二)
    “娘娘。”门口传来尖细的声音。

    慕容锦抬眼看去,原来是小邓子。

    “何事?”

    “回娘娘的话,王刚刚说了今日事务繁多,就不陪着娘娘回门了,娘娘准备好了自行动身吧。只要娘娘在酉时前回来就可以了。”小邓子小声地说道。

    沉吟了片刻,慕容锦突然笑了,憔悴的神色下绝美的一笑,看得小邓子心神一荡,转瞬间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收敛了心神,只垂着手站在慕容锦面前,不言不发。

    “本宫知道了。小邓子可曾用过早膳,若不曾用过,跟秋月一起把桌上的糕点吃了吧。”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敢。”小邓子大惊,这宫中的糕点可不是说吃就能吃的。

    “这是本宫的赏赐,你若是不接受,表明没有将本宫当成你的主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慕容锦悠悠地说。

    “这……”小邓子为难地看向了秋月,却发现秋月的双颊被食物撑得鼓鼓的,秋月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小邓子也是宫中的人精一枚,顿时明白了秋月的意思,立马给慕容锦跪下,“奴才谢娘娘赏赐。”

    “恩,起来吧,赶紧吃。本宫还要回门,别耽误时间。”慕容锦颔首。

    “是,娘娘。”小邓子站起身,走到秋月旁边,跟秋月一起扫荡了桌上的糕点。

    慕容锦见他二人吃完了,才开口:“吃好了就去准备一下吧,尽快动身。王给本宫的时间可不多。”

    “是,娘娘。”秋月和小邓子齐声说道。

    很快,慕容锦就离开了这座令她百感交集的宫殿,马车平稳地行进在去往将军府的路上。“哒哒”的马蹄声让慕容锦回想起了当日来和亲时候的情景,不过是半年光景,怎么就真的物是人非了呢?彼时也是一身大红色,如今也是一身大红色,人看起来还是那个人,其实却早已不是当日的公主了。故去三世子的侍妾,当今独孤王的妃,若是被世人知晓了,会不会说其实这楚国公主不过也是荡、妇、***、娃一个呢?夫君离世不过一个月,就嫁给了权势更大的独孤王,什么楚国公主,不过是个二手的侍妾罢了。

    马车平稳地停了下来,秋月在一边恭敬地说:“娘娘,将军府到了。”

    “扶本宫下车。”

    “是。”秋月打起帘子,伸出手背。慕容锦伸手搭在秋月的手上,下了车。

    苏晟熙、苏夫人、还有秋月等深宫女子念念不忘的小苏将军苏尉卿都站在将军府气势恢宏的门口等候着慕容锦的到来。一见慕容锦自马车上下来,苏晟熙第一个拜了下去:“末将参见娘娘。”

    苏夫人、苏尉卿也各自依着礼制给慕容锦行礼。慕容锦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一个箭步冲上前,带着些许哭腔说:“爹爹、娘亲,哥哥,快快起来。”

    苏家三人站直身子,苏夫人拉着慕容锦的手,心疼得直掉泪:“看看言儿,怎么又瘦了?看得娘亲好心疼。”说罢还很配合地擦了一把眼泪。

    慕容锦暗暗叹道这苏夫人的演技,也回握着苏夫人的手,抽泣着说:“娘亲,言儿在宫中过得很好,娘亲不必替言儿担心。”

    看着这边“母女”相对而泣的感人情景,苏晟熙轻咳了两声:“夫人,言儿,进去再说吧,别在这让人看了笑话去。”

    苏尉卿也在一边帮腔:“是啊,言儿难得回来一次,难道娘亲都不打算让言儿进门了么?”

    “倒是我糊涂了,一见到言儿就忍不住……哎,不说这个了,进去再说,走,言儿,陪娘亲一起进去。”苏夫人抹了一把眼泪,破涕而笑。

    “是,娘亲。”慕容锦携着苏夫人的手,一起走进了将军府。

    之前在将军府门口的下人看到了那一幕母慈女孝的感人场景,无不唏嘘。苏夫人赢得了慈母的美名,而慕容锦也得到了下人们交口赞扬。这场戏,演得值了。

    进了将军府,苏晟熙并没有带慕容锦到大厅,而是一边说着“言儿,你娘亲每日都派人打扫你的闺房,现在的样子跟你进宫之前是一模一样呢”,一边带着慕容锦往回廊走去。慕容锦心知大厅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也顺着苏晟熙的意思说:“那言儿还真要去看看,许久没回来了,甚是想念自己的屋子呢。”

    苏晟熙一行人来到一间屋子面前,苏尉卿首先推开了门,一步跨入房间,回身看着门口的慕容锦说:“言儿,快进来。”

    慕容锦微微笑了笑,也跟着跨入了房间。身后的苏晟熙和苏夫人也紧跟着就进了房间。见人都进来了,苏尉卿小心地往外张望了一下,确信外面没人了才仔细地合上门。

    “苏夫人好演技,本宫都自愧弗如。”慕容锦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公主谬赞了,公主的演技也让臣妇敬佩不已。”苏夫人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的泪痕未干,神情却完完全全已经换了一副。

    “本宫之所以向王争取到回门的机会,是为了过来向大将军请教一些事情。”慕容锦只看着苏晟熙。

    “公主可是想问三世子一案?”苏晟熙自然不会傻到问慕容锦是不是关心将军府上下的起居饮食。

    “正是。之前听刑部尚书之女丽妃说目前正在追捕真凶,此事可是真的?”慕容锦直入正题。

    “确实如此。”苏晟熙点了点头。

    “何人所为?”慕容锦急急追问。

    “江湖人士所为。”苏晟熙也是个慢性子,一点也不急。

    “具体?”

    “江湖上有很多杀手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三世子一事,正是这样的杀手组织所为。”

    “背后主谋是何人?”好像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血滴子的主人。”

    “胡说!三世子与世无争,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到血滴子的主人?!”慕容锦呵斥道。

    “此事……说起来,还是公主的错……”苏晟熙慢悠悠地说。      
第二卷 第七十四节 回门(三)
    “背后主谋是何人?”好像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血滴子的主人。”

    “胡说!三世子与世无争,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到血滴子的主人?!”慕容锦呵斥道。

    “此事……说起来,还是公主的错……”苏晟熙慢悠悠地说。

    “此话怎讲?今日若不给出一个让本宫满意的回答,本宫跟你没完!”慕容锦厉声说道,她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三世子的事情,此事怎么可能与自己有关呢。

    “刑部多天暗查,四处奔波……”苏晟熙一个大将军开口就是文人的范儿。

    “说重点!本宫不想知道刑部那帮饭桶到底是怎么样查出的结果!”慕容锦本不是急性子的人,奈何独孤皓就是她眼下的死穴之一。

    “血滴子的主人看上了公主,为了得到公主,一手策划了这桩惊天的大案子。”苏晟熙见慕容锦的神色,直接说出了结果。

    “一派胡言!本宫与那血滴子的主人从未见过,如何谈得上‘看上’二字?!”慕容锦斥道。

    “据末将所知,三世子经常陪着公主出府逛街吧。”苏晟熙也不直接反驳。

    “你的意思是说,在本宫当日与三爷外出的时候,不慎被那血滴子的主人看见,然后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慕容锦微微眯起了眼。

    “这不是末将的意思,这是血滴子里的叛徒的意思。”苏晟熙纠正。

    “恩?叛徒?”

    “刑部查到血滴子与此事似乎有些关联,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一个血滴子的人,而且此人在血滴子里地位还不低,公主也知道的,这宫里嘛,总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那人却是耐不得那些刑罚,自己吐出了真相。”苏晟熙文绉绉地说道。

    慕容锦明白苏晟熙口中的“见不得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酷刑罢了,对付些不开口的硬骨头,总是需要些手段的,这一点,她作为宫里的人,更是清楚。

    “这样……那如此说来,本宫是这场血案的导火索了……”慕容锦沉吟着,心里并不是太相信。

    “公主节哀顺变,事情已经发生,追悔也没什么用处了,好好过眼下的生活,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苏晟熙劝导着。

    “本宫明白了。”慕容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悲伤的眼神一敛,脸上已然挂上了纯真而又自然的笑容,“本宫难得出宫一次,眼看着也接近年关了,本宫想带着苏夫人去挑选一些布料,给苏将军、小苏将军做套新衣服,不知道苏将军能否答应?”

    “公主答应了之前的要求已经是对苏家莫大的帮助了,末将哪敢奢求那么多。”苏晟熙婉拒。

    “清言难得出宫一次,替父亲、母亲还有自家哥哥置办过年的新衣服,也再正常不过了吧?”慕容锦这次没有使用“本宫”这个让人感觉有些疏离的自称。

    “言儿……”苏晟熙眼神沉了下来,片刻之后脸上浮现了一份慈爱,“难得言儿一片孝心,夫人就陪着言儿去替为夫置办些新衣吧。”

    “相公……”苏夫人有些犹豫。

    “去吧,为夫让尉卿陪着你们一起去。”苏晟熙做了决定。

    “是。”苏夫人见自己的相公都这样说了,也只能答应。

    “如此……不如现在就出门吧,王没有给清言太多的逗留时间。”慕容锦其实是想逃过午膳。

    “眼下也接近午时了,不如用过午膳再出去吧。虽然没有给太多的时间,但是总不能饿着言儿了啊。”苏夫人看了一眼外面,提了一个建议。

    “不必了。今早的早膳很是丰富,言儿吃撑了,现在都没觉得自己饿了呢。赶早不赶晚,还是早些出门的好,还能多逛几家店呢。言儿难得出宫一次,想多看看外面的热闹。”慕容锦极力地避开午膳。

    “夫人,言儿说得也有道理,你就陪着言儿出门吧。若是饿了,就在外面的酒楼吃点吧。”苏晟熙再次替慕容锦说话了。

    慕容锦抬眼看了看苏晟熙,正巧苏晟熙也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来,慕容锦心下明白,对着苏晟熙微微点了点头。

    “那容我去准备一下。”苏夫人见自家相公也开了口,只能答应。

    看着苏夫人起身走了出去,苏尉卿赶紧也站了起来,瞪了慕容锦一眼,紧跟着苏夫人就出了门。慕容锦苦笑一下,也站起身,脚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苏晟熙悠悠的声音:“公主若是再跟王对着干,怕是等不到亲眼看着杀害三世子的凶手被正法的那天了。”

    “谢谢苏将军提醒,本宫明白该怎么做了。”慕容锦身形顿了顿,然后出了门。

    屋子里,苏晟熙看着那个清减了许多的瘦削背影,心里有些疼痛:那么多的事情,怎么都叫这个绝代女子遇上了,那么重的担子,怎么都压在了这个柔弱女子肩上了……若是可以选择,她应该不会选择当公主了吧,做一个在家织着布等候着良人归来的农家女子,也好过在宫中的步步惊心呵!

    不一会儿,苏夫人就准备好了,而苏尉卿则一直在大厅候着,他已经除去了平日里穿的将军服,换上了普通的衣衫,浅色的长衫衬托出修长的身形。慕容锦也换下了一身的宫装,因为之前就打算好了要出将军府,所以还多带了一套寻常人家的服装——官家所谓的寻常其实对于真正寻常人家来说,已是很不寻常了——一件看似简单的月牙白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而主人的一举一动皆引得这看似简单的月牙白锦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慕容锦纤细的手臂上还搭着一件浅紫色的棉服——天气毕竟不允许再穿单衣了。

    “公主这是准备干嘛呢?”苏尉卿看着慕容锦的打扮,语带讽刺。

    “自是与哥哥去逛街啊,言儿刚刚才说过的话,难道哥哥已经不记得了?莫非哥哥已经老成这样了,连妹妹刚刚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慕容锦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你……”苏尉卿有些语塞。

    “好了好了,你妹妹可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赶紧动身了。言儿,过来扶着娘亲。”苏夫人开声制止了苏尉卿。
第二卷 第七十五节 回门(四)
    盛装。

    慕容锦再一次站在盛装人来人往的门口,心情是五味交杂:上次来的时候,是为了独孤皓;这次来,还是为了独孤皓。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想为了独孤皓博一份宠爱、博一份立足之本,而如今,是过来查他离世的原因。

    “言儿,愣着干嘛,快进来啊。门口风大,别吹着了。”苏夫人下了马车之后就是苏尉卿扶着了。

    “哦,来了。”慕容锦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苏夫人,挽着苏夫人的另一边胳膊,跟着苏夫人、苏尉卿一起走进了盛装。

    “苏夫人,好久没来了。”热情的盛装女子一见到苏夫人,就上前招呼道,“这位就是小苏将军吧,果然跟外面说得一样啊,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苏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小苏将军亲自陪着过来。”

    “哪里哪里,这不成器的臭小子啊,难得陪我出来一次,今日若不是情况特殊,他又该借口要操练,不愿意陪着我出来了。”苏夫人责怪的话语是用着溺爱的语气说出来的。

    “情况特殊?这位……难道是小苏将军的心上人?”女子看着慕容锦猜测道。

    “哈哈,大家都说盛装的人眼睛毒,这回可看走眼咯。她可是我的女儿,尉卿的妹妹。”苏夫人“咯咯”地笑着,“没看出他们很有兄妹的面相么?”

    “哟,对不住对不住,真是眼拙,居然看错了!奴家也是看着小苏将军跟苏姑娘有些像,所以才胆大猜测是夫妻相呢。谁知道,竟是兄妹的面相啊!眼拙了眼拙了,让苏夫人见笑了。”女子连声说着。

    “不说这个了,今天过来时候想挑些上好的料子,给家里人做些过年的新衣,最近有没有好的料子进来啊?”苏夫人也不在意女子的走眼,转了一个话题。

    “有的有的,苏夫人来得可巧了,昨日刚刚回来了一批上好的料子,好看也耐用。人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苏夫人的运气还真是好得出奇,奴家都羡慕得紧呢,来来来,苏夫人这边走……”女子殷勤地带着苏夫人走到一边了。

    看着苏夫人认真挑选布料,慕容锦打量了一下左右,装作毫不在意地靠近了掌柜站着的柜台,厚实的门帘前站着还是上次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跟上次一样,他正在低着头打着算盘。

    “掌柜,我来找人。”慕容锦还是轻轻敲了敲柜台。

    “不好意思,本店只卖服饰,不找……”年轻男子抬起头,发现是上次的姑娘,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改了,“原来是小姐啊,信物带了么?可否让小的看一眼信物?”

    慕容锦回头看了一眼苏尉卿,发现他正很不耐烦地对着苏夫人说着什么,这才放下心,亮了一下袖中小巧的匕首。

    “小姐请在此稍候一下,小的马上回来。”年轻男子说完就转身掀起布帘离开了柜台。

    慕容锦点了点头,再次转头看了看苏尉卿的动向——这苏尉卿可不比乳娘好糊弄,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远远地,苏夫人正拿着深蓝的料子往苏尉卿身上比,苏尉卿的神色不耐烦,但是还是很耐心地任由苏夫人摆弄。慕容锦悬着的心微微安了一些,再轻扭臻首看向年轻男子刚刚离去的方向,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一如当初站在门帘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脸上还是复杂的神情。

    “东方庄主,又见面了。”慕容锦站起身。

    “原来……”东方羽艰难地开了口。

    “原来什么?”慕容锦有些疑惑。

    “没什么,只是听说公主殉了三世子。现在见到公主,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坊间谣言罢了。”东方羽收敛好了自己的激动心情。

    “今日过来找东方庄主,实在是因着……”慕容锦正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东方羽,但是——

    “言儿……言儿……你去哪里了?”苏夫人的声音传来。

    “娘亲,我马上就过来。”慕容锦回头应了一声,转头对着东方羽匆匆地说,“东方庄主,时间紧迫,只问一句庄主还能寻着机会进宫么?我现在住在清凉殿,若是东方庄主有机会,请到清凉殿找我。”

    “进宫?”东方羽一挑眉毛,干脆地吐出六个字,“今夜子时。殿顶。”

    慕容锦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东方庄主,我先走了。”

    东方羽看着那个匆匆奔向刚刚出声唤她的方向的女子,多日阴霾的心情终于一扫而光,虽然天气不晴朗,但是东方羽的心里却是一轮红日高挂。

    慕容锦从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身边挤过,终于赶在苏夫人准备再次呼唤她的时候出现了:“娘亲!”

    “言儿,你去哪了?”苏夫人生怕这假的苏清言借着出宫的机会逃跑。

    “刚刚到那边看了看料子,不过没看见心仪的。不知道娘亲这边有没有找到喜欢的呢?”慕容锦乖巧地问。

    “给尉卿挑了一块料子。言儿,你看看,这两块料子哪块更适合你爹爹?”苏夫人见慕容锦回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拿起手边的料子征求慕容锦的意见。

    “依着言儿看啊,这块锗红的料子更适合爹爹,而且也符合了过年的气氛。”慕容锦细细地看了两块料子之后,得出了结论。

    “果然是母女一条心呢,刚刚苏夫人也觉得这块锗红的料子好。这不,苏姑娘也是这意思。您看,要不要就……”介绍布料的女子恰到好处地开了口。

    “那就要这锗红的料子吧,还有刚刚挑的深蓝色料子也要了。明日上门去给我家大人、还有这个不成器的家伙量个尺寸,就照着做两套冬衣吧。”苏夫人定了下来。

    “娘亲没有替自己挑选么?”慕容锦开口问。

    “苏夫人看上那边那件成衣的料子,不过那种料子刚刚卖完了,要过两天才会有,所以要委屈苏夫人过两天再到小店了。”女子赶紧解释。

    “原来如此,那到时言儿不能再陪娘亲过来了,真是可惜……”慕容锦一副惋惜的样子。

    “无妨,到时我让尉卿陪我过来就好。选完了,也该走了。”苏夫人实在不敢冒险让慕容锦在外面逛了。

    “那就回去吧,反正都办完事了。”慕容锦一语双关地说,贴心地搀着苏夫人离开了盛装。      
第二卷 第七十六节 那夜被遗漏的事情
    慕容锦跟着苏夫人坐上马车又回到了将军府。路上,慕容锦的脸色不是很好,苏夫人见到了,客气而又疏离地问了一句:“公主,是不是身体不适?”

    “劳苏夫人挂心了,本宫身子的确有些不舒服。”慕容锦也不隐瞒自己的状况。

    “那回到府上之后,我让尉卿进宫帮公主找太医吧。”苏夫人可不是为了慕容锦的身体着想,只是不愿意看着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在自己府上出什么问题。

    “不必了,本宫直接回宫就可以了。本来还想替苏姑娘多陪陪夫人的,不曾想本宫的身子这么不争气,真是……”慕容锦叹着气说。

    “公主看开些,人死毕竟不能复生,公主若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实在是对不起三世子那份心。”苏夫人劝解道。

    “谢谢夫人开导。本宫会好好珍惜自己的。”慕容锦回道。

    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就停了下来,慕容锦下了将军府的马车之后向苏夫人告了个罪,让苏夫人向苏晟熙说明情况之后便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平稳地将慕容锦带回了独孤王宫,那个偌大的囚笼。下了马车,坐着步辇回到清凉殿这个规模小一些的囚笼,慕容锦屏退了一干宫女,盘腿坐在冰凉的地上,开始运气调理自己。虽然从昨晚开始便粒米未进、滴水未喝,但是凭着以前的底子,慕容锦的身子也不会出现刚刚的情况。气息的突然不稳,让慕容锦心里出现了几分疑惑,但是细细审查下来,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甩了甩脑袋,慕容锦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还是专心调理气息就好。

    “娘娘,是时候用膳了。”秋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用膳?慕容锦蹙起眉,这群人怕是还不知道独孤王下的旨意吧。不能吃任何东西,连水也不能喝,独孤王这一招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杀害三爷的真凶,将凶手大卸八块之后自己的生死也就不重要了。

    “不吃了,本宫没胃口。”慕容锦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娘娘,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秋月关心地问。

    “不必了,本宫休息一下便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召唤不能来打扰本宫。”慕容锦下了逐客令。

    “可是娘娘……”秋月还想说些什么。

    “还不下去?!”慕容锦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隐隐的怒气。门口的秋月听出暗藏德尔怒意之后,也不敢多话,赶紧离开了。

    夜色渐渐降临,灯火被一点点带上了各宫各殿,又一点点被熄灭。慕容锦一直坐在地上吸取着地气,期间秋月看来敲了一次门问要不要沐浴,跟之前一样被慕容锦赶走了。

    “嗒”的一声,殿顶传来轻微的响动,慕容锦毫不犹豫起身,轻轻一掌推出,掌风推开窗子,纤瘦的身影从微开的窗户中如惊鸿一般掠出,提起一口气,脚尖轻点窗棂,身子便如飞燕一般直直冲上了殿顶。这一套动作说起来复杂,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感谢东方庄主深夜冒险过来相见。”慕容锦看着隐在殿顶一角的身影,礼貌地说。

    “公主客气了。不知公主今日找东方有何事?”东方羽还是那副疏离的语气。

    “外界传的血滴子是三爷一案真凶的事情,想必东方庄主比我更清楚,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慕容锦直奔主题。

    “依着公主跟寒儿八年的交情,东方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假的。这件事情是假的。”东方羽淡淡地说。

    “那为何传出这样的消息?”慕容锦急急地问道。

    “刑部的人被限定日子破案,破不了就只能找人顶包咯。”

    “那如何会找到血滴子的人顶包?”

    “血滴子内部出了叛乱,不过是借着朝廷的手将叛徒清除干净,而朝廷刚好又需要人出来顶包,你有需我有求的,就这样咯。”东方羽说得很是轻松。

    “那所谓的血滴子的主人看上我一事……”慕容锦犹疑地说出口。

    “自是假的。血滴子真正的主人,呵呵,是个女子,一个神秘的女子。不过叛徒的首领确实是个男子。”东方羽笑了,想起血滴子的那个女主人平日里温婉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她竟是独孤王朝神秘的杀手组织主人。

    “消息可确实?”

    “公主这是怀疑我个人的信誉还是怀疑纳天山庄的信誉呢?亦或是公主怀疑纳天山庄收集情报的能力?”东方羽正色问道。

    “只是随口问一句,还请东方庄主不要往心上去。那三爷一事,东方庄主可有消息?”慕容锦澄清道。

    “说来也巧,三世子出事第二天,我山庄的人便收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说是在近城郊的地方发现了数具黑衣人的尸体……”

    “可是在一户破败的屋子里发现的?”还没等东方羽说完,慕容锦就打断了。

    “公主如何知道?”东方羽凤眼一眯,闪出了危险的光芒。

    慕容锦心念急转,死命地搜索着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些因为伤痛欲绝而被自己强制性淡忘的事情渐渐浮上心头:“我看见了……原来我真的看见了……杀害三爷的人,是他的同胞兄弟啊……”

    “什么?!”东方羽惊呼。

    “你可信,当夜我根本不在三世子府?你可信,当夜我看见了那群黑衣人?你可信,当夜我看到杀害三爷府上所有人的凶手死在我面前?你可信,若不是我,三爷根本不会死?”慕容锦喃喃地说着,眼泪已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们?怎么不告诉王?”东方羽一把抓住她的肩。

    “我忘了……我不敢记起……我只记得三爷死了……我不记得是我害死他的……”慕容锦凄凉地说着,是的,当她抱着独孤皓那冰冷的尸体时,她就刻意忘记了当夜的一切,她不愿意去回想那个可怕的晚上。那个晚上,被她自己生生地从记忆中剜掉了。      
第二卷 第七十七节 不认识的娘娘
    慕容锦心念急转,死命地搜索着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些因为伤痛欲绝而被自己强制性淡忘的事情渐渐浮上心头:“我看见了……原来我真的看见了……杀害三爷的人,是他的同胞兄弟啊……”

    “什么?!”东方羽惊呼。

    “你可信,当夜我根本不在三世子府?你可信,当夜我看见了那群黑衣人?你可信,当夜我看到杀害三爷府上所有人的凶手死在我面前?你可信,若不是我,三爷根本不会死?”慕容锦喃喃地说着,眼泪已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们?怎么不告诉王?”东方羽一把抓住她的肩。

    “我忘了……我不敢记起……我只记得三爷死了……我不记得是我害死他的……”慕容锦凄凉地说着,是的,当她抱着独孤皓那冰冷的尸体时,她就刻意忘记了当夜的一切,她不愿意去回想那个可怕的晚上。那个晚上,被她自己生生地从记忆中剜掉了。

    “原来是我忘了,那群人说出了主谋是世子一事……原来,真的是独孤家的那几个人下的手……”慕容锦的手指深深陷入了掌心。

    “冷静些!”东方羽看着眼前的清瘦女子眼神渐渐迷茫起来,心知因着伤疤被揭起,有了走火入魔的可能。

    “我要你们给他偿命!!”慕容锦嘶吼一声,长长的云袖一甩,身影却是直直飞向了夜空之中。

    “锦儿!!”东方羽看着神智迷失的慕容锦飞身离开,情急之下吼出了心中深埋的昵称。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那个飞离的身影。

    原本私密的殿顶见面由于慕容锦的突然发狂而变得大张旗鼓了起来。护卫王宫的士兵听见一声凄厉的女人的嘶吼,纷纷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清凉殿。而此刻的慕容锦朝着宫门方向急速掠去,身后紧紧跟着的是东方羽。眼看着慕容锦就要从御花园的树林之中破林而出,心知如果被人发现便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东方羽忍不住了,强行提起一口气追到已处于癫狂状态的慕容锦身侧,一把拉住慕容锦,另一只手却是狠狠地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到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上。

    “你!!”慕容锦生生受了东方羽饱含内力的耳光,怒上心头,反手一掌就要覆上东方羽的心口。

    “冷静点!”东方羽接下慕容锦怒极的一掌之后,飞快地又扇了慕容锦一个耳光,“你这样有用吗?以一人之力去对抗整个世子府的人?!”

    “噗——”慕容锦喷出一口黑血,终于冷静了下来。

    “终于逼出了这口血……”东方羽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温热,知道血透过了自己身上黑色的长衫。

    “谢谢东方庄主的提醒,我差点酿成大错。”慕容锦急促地呼吸着,白皙脸庞上挂在嘴角边的黑色血迹是那么明显。

    “公主客气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脱身。”东方羽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本宫被人打晕之后从清凉殿绑出,由于护卫军的及时发现,歹人在御花园的树林弃下本宫,独自逃离。”慕容锦看着东方羽冷静地说,“东方庄主还不动手?”

    “东方羽无礼了。”东方羽知道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脱身了,一个掌刀干脆地砍向了修长的脖颈,慕容锦闷哼一声,身子一软,昏了过去。东方羽接住慕容锦软绵绵的身体,慢慢放在地上,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人儿,才硬着心肠施展轻功离开了树林。

    等到自己已经离开树林一段距离之后,东方羽才随手折了脚下的一根树枝,直直射向了慕容锦昏迷的地方。原本轻飘飘的树枝在东方羽的内力驱使之下一路破空而去,激得那片树林哗哗作响。巡逻的士兵听见响声,举着刀冲进了树林,不一会儿就传来慌张的声音:“快去禀报,有位娘娘在这里昏倒了。”

    树林里奔出两个士兵,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士兵带着几个人抬着布担架过来,抬出了那个昏倒的娘娘。看见士兵层层守卫着那个自己朝思慕想的女子之后,东方羽才放心地离开了。

    在东方羽离开王宫回盛装的时候,正在处理政务的独孤王也接到了士兵的禀报,说是有位娘娘在御花园的树林里昏倒了。问禀报的士兵是哪位娘娘,士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只说:“卑职也不是很清楚,黑暗之中只看到那女子穿着宫装,可是在场的护卫军没有一个人没见过那位娘娘……其实,卑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娘娘……”

    “没见过的娘娘?”独孤王拧着眉毛沉吟着。

    “会不会是锦妃娘娘?锦妃娘娘刚刚进宫不久,又因着生病没有参加册封的典礼,护卫军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小祁子在一边轻声提醒道。

    “一定是她!”独孤王猛地站起身,“小祁子,跟孤一起过去看看。”

    “是。”小祁子见独孤王一下变得焦急万分,也禁不住跟着急了起来,小碎步跟着独孤王一起匆匆赶去御花园。

    独孤王远远就看见御花园的树林边上护卫军的身影,中间空出的一块地如果不出意料,应该就是昏过去的锦妃了。天气这么冷,她有没有穿够衣服,这样晕倒在寒风之中,会不会受凉……独孤王越想越急,脚步也是越来越快,只苦了那踩着小碎步跟着他的贴身太监,紧赶慢赶差点断了气才不能不掉队。

    “卑职参见王。”护卫军齐齐向独孤王行了一个礼。

    “免了。”独孤王推开围在面前的护卫军,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女子。

    “锦儿!”大步冲过去抱起那具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的娇躯,焦急染上了双眸,“太医呢?你们这群饭桶怎么不叫太医过来?去,现在叫太医马上到孤的寝宫候着!”      
第二卷 第七十八节 昏迷的短暂温情
    “锦妃怎么了?”

    独孤王紧张地看着太医给慕容锦把了脉,提笔给她开了药方之后才敢开口问,生怕自己会打扰到太医诊脉。

    已经年过不惑的太医慢悠悠地将药方读了一遍,抬起头看着独孤王,悠悠地说:“娘娘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些惊,加之本身有些气虚。只要好好调理就没事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独孤王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娘娘被歹人……呃,打晕……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太医本来想说“被人劈晕”的,但是想了想,这个词语好像不太好,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就好。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什么事情,会再召你过来的。”独孤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安放回去。

    太医退下了,独孤王看着床上紧闭双目静静躺着的女子,回忆起刚刚触碰到她的那个瞬间,她身上的凉意让自己一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发生了什么不测。独孤王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还是有些许的凉意,不过已经知道了她安然无恙,便无他想了,只是双手握住那只柔软的小手,将属于男性的温度传递给她。

    “为什么只有在你昏迷的时候,孤才能好好看看你呢?”独孤王看着床上的人儿,喃喃地问着,好像在问床上的女子,又好像在问自己。

    床上的女子除却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之外,还是一如当日在朝堂上第一次见她那般惊艳。其实苍白的脸色不但没有为她的美丽减分,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小女子的娇弱,让人一见之下就禁不住生出几分怜惜疼爱之心。

    “若是你清醒之时,也能让孤这样看着你,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呢……孤知道,你心里始终放不下老三,可是……老三毕竟去了啊,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一辈子都守着记忆中的他过下去么?孤知道,孤用楚国来威胁你,实在是下三滥的手段,可是若是孤……”独孤王絮絮叨叨地对着昏迷的慕容锦说话,他知道,也只有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才能开得了口说这些话。

    “水……水……”慕容锦无意识地呢喃着。

    “嗯?要喝水是么?等着,孤去给你倒水!”独孤王俯身听清了慕容锦口齿不清吐出的字节之后,连忙起身去倒水。瓷壶中的水冒着热气倒入了杯中,独孤王很是细心地微微抿了一口,觉得温度尚好,便端着茶杯回到床边。重新坐下的独孤王在准备给慕容锦喂水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还处于半迷糊的状态,若是强行喂入,怕是会呛着。垂下眼帘想了片刻之后,独孤王一仰脖大大地喝了一口杯中水,然后——俯下身,用嘴将水度给了半昏迷的女子。原本有些微凉的白水,在经过了独孤王的口之后,带上了一种特殊的温度,慕容锦感受到这样奇妙的温度,感受到两片温润在自己的嘴上游移,轻轻哼了一声,修长的手臂勾上了那两片温润的主人。

    越发贪婪地吸取着独孤王口中的液体,慕容锦的身子开始滚烫起来。独孤王在慕容锦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的那刻,便僵住了身子,眼中是一片浓浓的不可置信,呆呆地任由床上的人儿索取着他口中的白水。

    “三爷……皓……”慕容锦模糊不清地吐出三个字。

    独孤王手中的茶杯一下滑落到地上,碎成无数片,一如他现在的心,只是杯子碎了,可以换,也可以再买;心碎了,该怎么办?

    默默地挣脱了女子的双臂,整个过程艰难而又痛苦:在慕容锦无心的“挑逗”之下,独孤王的身体早已起了反应,可是念及之前那次强行要了她之后的一切,独孤王实在不愿意再看见慕容锦眼中对自己的漠视。

    “如果可以,孤不要你的眼里看不见孤……”独孤王离开床边,痛苦地攥紧了拳头。

    “嗯……王?”慕容锦双臂落空之后,渐渐地清醒过来了。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看身形,是独孤王没错。

    “你醒了?”一转身已是疏离的语气。若是可以,孤宁愿,先一步疏离,为了不受伤。

    “回王的话,臣妾……”慕容锦正想恭敬地回答。

    “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太医开了药,待会儿药汤煎好之后,会有人端上来的。好好将药汤喝了,休养几天,身体就好了。”独孤王还是疏离的语气。

    “臣妾……不是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么?”慕容锦愣了愣,才回答。

    “真当自己是下凡的仙女么?不吃不喝!孤看你能顶几天!到时候你死了,孤可不会对那些个什么楚国手下留情,反正孤的几个世子都渴望立些功劳争夺储君之位。孤一点都不会介意让世子们出去锻炼一番。”独孤王语带讽刺。

    “臣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王想要,便拿去好了。”慕容锦嘲讽地说道。一个落魄的公主,性命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该如何便如何吧。孤以后会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就当是……”独孤王口中的“补偿”二字最终还是用了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出口。

    “谢王恩典!”慕容锦口中说着每日无数人都会说的话,却少了那些人的真诚和忠贞。

    “对了,今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独孤王其实不忍心让她一醒来就去回忆。

    “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正在清凉殿休息,睡梦之中感到被人背了起来,臣妾刚刚想呼救,就被那人击晕了。说来真是可恶,臣妾自始自终都只看见那人的背而已!”慕容锦一副懊恼的样子。

    “如此……此事孤会让人查明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孤还有公务要处理,今夜你就在孤的寝宫里休息吧。明日再回清凉殿。”独孤王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若是不舒服,就让人去叫太医,别撑着。”

    “臣妾明白了。”慕容锦看着独孤王的背影,突然又开了口,“臣妾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道王能不能替臣妾解开。”

    “什么疑惑?”独孤王停下了脚步。

    “之前住在王的寝宫偏殿的时候,相信宫中有不少人都见过臣妾,而且当日在朝堂上臣妾的容貌也众位朝臣看见,苏将军的女儿苏清言居然与和亲公主慕容锦长得一模一样。臣妾真是好奇,王是怎么解决众人心中的疑惑的?”      
第二卷 第七十九节 将军家的女儿果然不一样
    “如此……此事孤会让人查明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孤还有公务要处理,今夜你就在孤的寝宫里休息吧。明日再回清凉殿。”独孤王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若是不舒服,就让人去叫太医,别撑着。”

    “臣妾明白了。”慕容锦看着独孤王的背影,突然又开了口,“臣妾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道王能不能替臣妾解开。”

    “什么疑惑?”独孤王停下了脚步。

    “之前住在王的寝宫偏殿的时候,相信宫中有不少人都见过臣妾,而且当日在朝堂上臣妾的容貌也众位朝臣看见,苏将军的女儿苏清言居然与和亲公主慕容锦长得一模一样。臣妾真是好奇,王是怎么解决众人心中的疑惑的?”

    “若是你见过清言小时候的样子,就会明白了。”独孤王淡淡地说。

    “王的意思是……”慕容锦心中惊骇。

    “清言十岁那时,眉眼之间跟现在的你有几分相似。若是清言不只身离开我朝,孤倒真想看看她现在长得跟你到底有几分相似了。”独孤王笑笑,柔声说道。

    “王莫非看上的竟是十岁的苏清言?”慕容锦有些奇怪于独孤王的突然温情。

    “怎么可能,你真以为孤是那些有怪癖好的男子啊……十岁的奶娃娃,孤还不看在眼里,孤看上的是当日朝堂上尖牙利齿的楚国公主。至于清言,乖巧可爱,孤原来想等她再大一些就将她指给老九的,谁知道……造化弄人啊……”独孤王叹了一声,离开了寝宫。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宫里的人一点也不对自己的相貌感到奇怪,也难怪独孤王让自己冒充苏晟熙的女儿苏清言。原来自己跟那苏清言原本就有了几分的相似了。慕容锦耸耸肩,也不再理会那么多了。闭上眼的瞬间,又想起东方羽来,凭着他的身手,应该安然无恙地回到盛装了吧。今天算是自己的运气好,居然还能在盛装找到他,若是今天找不到他,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求得他的帮助了。

    至于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杀人凶手,独孤家的一个世子,不管到底是谁,都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对大仇未报的忧心,对东方羽的担心,对其他世子的疑心,种种繁复的情绪一齐涌现在脑子里,越理越乱,越乱就越想理清楚,恶性循环之下,慕容锦索性不去想了,老老实实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一早,慕容锦就醒了,嘴唇干得已经生疼,费力地开口唤了一声“秋月”之后,顿时感到嘴唇湿润了,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腥甜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

    “干得裂了口子……”慕容锦自言自语道。

    “娘娘,您醒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宫女听见微弱的一声呼唤,连忙进来看看是不是这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看好的人儿醒了。

    “恩,你是……”慕容锦看着陌生的宫女,有些疑惑了。

    “娘娘忘了,这是在王的寝宫,奴婢是小月。”自称小月的宫女笑盈盈地解释道,“昨夜药汤煎好之后奴婢端过来却见娘娘睡熟了,不敢打扰娘娘休息,药汤一直在膳房的灶上热着呢,奴婢这就去给娘娘端来。”

    “不急,先给本宫倒杯水过来吧。”慕容锦实在是渴得不行了。

    “是。”小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出来,又抬起头问,“娘娘,这水可凉了,要不奴婢去膳房给娘娘倒杯热水过来吧。这么冷的天气,喝了凉水,怕是会腹痛。”

    “既然如此,就顺便把药汤一起端过来吧。”慕容锦也知道冬日饮了凉水会腹痛。

    “是,娘娘稍候。”小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月就端着食盘进来了,将食盘放在桌上之后,慕容锦才看见食盘上有一个茶壶,一个茶杯,一个碗,一个碟。

    “碟中是……”慕容锦看着一碟红得煞是好看的东西,不解。

    “是供娘娘喝了药汤之后甜嘴的蜜饯。王特意吩咐奴婢们备下的,说是药汤甚是苦,怕娘娘受不住。”小月耐心地解释。

    “如此……撤了吧,本宫喝药之后不必吃蜜饯。”慕容锦撇了撇嘴角,“先把药汤端过来吧,趁热先喝了。”

    小月见这锦妃那么主动提出喝药,赶紧应了一声,端了药碗过来,本想一勺一勺喂慕容锦喝的,却被慕容锦摇手制止了。只见慕容锦自己端过药碗,一仰脖子,碗便见了底。砸吧了一下嘴,慕容锦看着愣在一边的小月,皱着眉说:“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本宫端水过来啊!”

    “啊……是。”小月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端了水到床边,慕容锦根本就不给她时间倒水,直接——拿起茶壶——往自己嘴里倒水,一边倒一边说:“五天不吃饭,死不了;可两天不喝水,估计本宫就真的走了。以后闹,可以不吃饭,但绝对不能不喝水了,渴死本宫了……”

    “娘娘,您慢些喝,不够膳房还有……”小月生怕眼前这主子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呛着了,心里在担心的同时也在暗暗叹道:这将军家的女儿果然不一样,寻常官员家的女儿哪敢这样端着茶壶就往嘴里倒水的,哪个不是用小茶杯慢慢抿着。其实小月不知道的是,在一般情况下,慕容锦也很在意仪态,可是已经整整渴了两夜一天了,好不容易等到独孤王不跟前,能拉下脸喝水了,八年的山野生活磨出的野性一下就迸发了,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公主仪态、什么女儿娇姿,通通都给丢到脑后去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去膳房替您多倒一壶热水过来?”小月见那一壶水马上就要见底了,忍不住开口问。

    “呃……不必了。替本宫叫步辇,本宫要回清凉殿。”慕容锦抹了一把嘴角,将茶壶递给小月。

    “是,娘娘。”小月接过茶壶,行了一个礼之后,便下去做慕容锦吩咐的事情了。      
第二卷 第八十节 从未做过的女红
    坐在步辇上的慕容锦远远就看见清凉殿门口跪着十数个人,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是宫女太监没错。慕容锦心中疑惑却也没开口,等走近了,才看清楚领头跪着的正是秋月。

    “奴才(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待到步辇停下来之后,跪着的宫女太监齐齐说道。

    “本宫让你们办什么事情了么?怎么本宫自己都不记得了呢?”慕容锦扶着小月的手下了步辇。

    “昨晚奴才没有及时发现娘娘被歹人掳走,罪该万死,求娘娘降罪!”一个小太监开了口。慕容锦认出他是清凉殿守夜的太监,平日沉默不语,总是低着头做事。

    “昨夜奴婢没能及时……”秋月也准备开口请求慕容锦降罪了。

    “罢了,昨夜护卫军都未能及时发现歹人侵入王宫,你们又怎么能发现歹人的踪迹呢?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本宫不责怪你们。”慕容锦打断了秋月的话,笑话,要是你们这些寻常的人都能发现东方羽的到来,那么纳天山庄估计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而且这虚名估计也保不了多久了。

    “娘娘……”秋月还想说些什么。

    “起来吧。连武艺高强的护卫军都奈何不了的歹人,你们从哪来能耐去奈何?”慕容锦温和地说,“小月可不是清凉殿的人,王的寝宫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人家赶回去做呢,你们就忍心一直拖着小月在清凉殿么?”

    “谢娘娘开恩!”秋月红着眼睛起身过来搀扶慕容锦。

    “昨夜本宫一直昏迷,王没有对你们发怒吧?”慕容锦想了想,也不知道这独孤王有没有迁怒到清凉殿这些无辜的宫人身上,便扭头问秋月。

    “回娘娘的话,没有,王没有发怒。”秋月哽咽着说,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家的主子回来之后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对自己百般关心。

    “瞧瞧本宫这清凉殿的人,个个都是眼皮子浅得装不了眼泪的,让小月笑话了。”慕容锦看着跟着秋月起身的众人,发现基本上都是红了眼睛,禁不住对着小月打趣道。

    “娘娘是有情有义之人,教导有方之下使得手下的人也都知道感恩戴德。如若可能,小月也希望能在娘娘手下办事呢。”小月礼貌地回了一句。

    “小月聪明能干,本宫寻个时间向王讨了你来清凉殿算了。”慕容锦继续打趣。

    “娘娘抬举小月了。小月愧不敢当。”

    “行了,本宫也回到清凉殿了,你回去吧。”慕容锦不打算站在殿门口继续吹风了。

    “是,娘娘,小月先行告退了。”小月行了礼便告退了。

    慕容锦在秋月的搀扶之下进了内殿,一眼便看见内殿多了些暖炉,阵阵幽香自暖炉中飘出。

    “今早拿回来的暖炉么?”慕容锦问。

    “回娘娘的话,这些暖炉是今早上内务府送过来的。之前派人过去跟内务府打过招呼了,所以送过来的暖炉比其他娘娘的多一些。”秋月恭敬地回答。

    “本宫身体挺好的啊,要那么多暖炉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们见娘娘经常受凉,而且太医说冬天已至,如若娘娘再受寒怕是会落下病根,奴婢们想着如果殿内多几个暖炉,娘娘应该就不会受寒了,所以特意向内务府多要了些暖炉过来。”秋月解释道。

    “难为你们替本宫想得如此周到了。”慕容锦叹了一声,“这炉子里点的是什么香啊?闻起来跟平日闻惯的香倒是有很大的区别。”

    “回娘娘的话,这是今年西域新进贡的黑沉香。是王特意吩咐留给娘娘用的,其他娘娘都没有的呢。”

    “西域进贡的……”慕容锦沉吟着,不知道为什么,一牵涉到西域,总是觉得怪怪的,可能是之前独孤王中过西域毒的缘故吧,若不是那次的事情,一切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

    “整天闷在宫里真是够烦的,秋月啊,你知道平时其他主子都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吗?”慕容锦可不想整天躺着。

    “回娘娘的话,王后娘娘喜欢读书,而其他娘娘多数是绣一些小玩意来打发时间,像些香包啊什么的,遇着合适的时候还可以送给王或者送给自己的孩子。”

    “那便替本宫找些绣活让本宫打发一下时间吧,本宫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慕容锦自小到大都没做过女红,看来现在要破例了。

    “是,娘娘这就要么?”秋月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不是急着绣东西。

    “恩。”

    “那奴婢现在就遣人去趟内务府拿些上好的料子过来。”

    “去吧。快些回来。”慕容锦估计自己要是再躺下去肯定会发霉。

    秋月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没过多久,秋月手中拿着一些让慕容锦看了就感觉头疼的东西:绣框、针线、绣布……

    “娘娘,东西拿来了。”秋月将东西放在内殿的桌子上。

    “这个,怎么绣的啊?本宫之前没碰过针线。你跟本宫说说应该怎么弄吧。”慕容锦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番让秋月差点跌倒的话:什么?!没碰过针线?!这大将军到底是怎么培养女儿的啊,难道都是舞刀弄剑的么?

    想归想,秋月还是拿起了针线、绣布,一点一点地教起了自家这个看似应该精通针线活的主子。慕容锦虽然不想做女红,比起绣什么香包的,她更愿意直接拎着刀剑比划一番,但是还是很耐心跟着秋月学。

    一主一仆,在熏香袅袅的内殿里,一个教,一个学,时间不知不觉就溜了过去。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慕容锦手中的绣布只多了寥寥的几丝线而已,而秋月手上的绣布上已经可以看出一只鸳鸯的雏形了。

    “不知道若是本宫要做出一个香包得多久……会不会等本宫满头白发了还只是绣出半只鸳鸯而已啊?”慕容锦看着自己手上惨不忍睹的绣布,叹了一声。

    “娘娘请不要灰心,初学都是这样的。娘娘若是坚持下去,定能绣出又快又好的东西。”秋月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慕容锦不是很有信心,“传膳吧,本宫饿了。”

    “是,娘娘。”

    若每日都如此,会不会把斗志都消减了?慕容锦看着秋月的背影,不语。      
第二卷 第八十一节 暗地里帮忙
    是夜。熟睡的慕容锦被殿顶的轻微响动惊醒,不出声响地翻身下床,正准备翻窗而出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清凉殿的时候,窗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黑影轻轻落到了窗内。慕容锦心下大骇:来人比自己厉害,若是硬拼怕是自己会吃大亏。

    心念急转间,一脚飞起,脚上的绣鞋便直直冲着那黑影而去,只见黑暗中那人毫不费力地接下了慕容锦的绣鞋,一甩手,那绣鞋径直地飞回来,慕容锦一惊,脚步连连后退,却不曾想,那绣鞋并不是对着她人而来,而是不偏不倚刚巧在她面前落地,正合适她把脚放进去。

    “公主,是我。”黑影见慕容锦单脚站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赫然是纳天山庄庄主东方羽的声音。

    “原来是东方庄主,吓死人了。还以为是歹人闯入,企图对本宫不轨呢。”慕容锦一听那熟悉的声音,一颗悬到了嗓子眼的心安放回来,将脚放进绣鞋里,穿稳了鞋子走到桌子边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给东方羽倒了一杯茶,“东方庄主请坐,喝杯茶。”

    “何等荣幸,得公主亲自斟茶。”东方羽轻笑一声,走到桌子边,坐下,“昨夜东方羽情急之下怕是下手重了些,唐突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东方庄主客气了,若不是本宫相邀,庄主也不必身涉险地,说起来,都是本宫的不是呢。对了,昨夜东方庄主离开得还顺利吧?”慕容锦轻轻摇了摇手,又对东方羽表示了自己的愧疚。

    “路上没遇到什么障碍,还算顺利地回到了盛装。”东方羽轻描淡写地说。

    “昨夜若不是本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不至于给东方庄主带来那么大的麻烦。本宫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强行将那夜的事情从自己的记忆之中生生挖去,才使得自己陷入困局那么久……”慕容锦叹道,“若是本宫心智足够强大,早日理清此事,三爷的仇怕是早就报了。”

    “公主不必自责,公主的意志力之坚定在东方羽见过的人之中,也能排入前十了。三世子一事对公主的影响甚深,公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忆起当夜发生的事情,已属不易。”东方羽轻声安慰道,语气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此事是世子所为,关系重大,本宫想来想去,东方庄主还是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嗯?公主是怕东方羽坏了公主的大事吗?”东方羽听见慕容锦不让他插手之后,顿时变了脸色。

    “不,东方庄主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是担心若是风声走漏,那些歹人会对东方庄主不利。”慕容锦澄清道。

    “普天之下,东方羽还真找不出敢跟纳天山庄对着干的人。”东方羽松了一口气。

    “江湖中人自是不敢的,可是朝廷的人呢?难道东方庄主真的觉得纳天山庄可以跟朝廷对着干么?”慕容锦强调着。

    “这明着嘛,东方羽自是不敢跟朝廷对着干的;不过这暗地里嘛,东方羽还是可以替公主做些事情的,不是么?多一个帮手,总比没有好吧,公主说是不是?”东方羽打心底想帮助慕容锦。

    “可是东方庄主……”慕容锦还想说些什么。

    “公主不必多言,东方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寒儿的师妹陷入险境而不顾。东方羽自问不是那般无情无义的人!”东方羽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慕容锦。

    “大恩不言谢,东方庄主这份恩,慕容锦怕是只能来生再报了。”慕容锦眼眶一红,眼泪几乎流出。

    “公主好好休息,东方羽先走了。有什么消息,会再过来告诉公主的。”东方羽强忍下要将眼前的人儿搂入怀里的冲动,也将心头那份想要替眼前的人儿抹去眼泪的冲动生生按捺下来,一转身飞出了内殿。

    慕容锦看着东方羽离开之后犹自摇晃不已的窗户,轻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转身回到床上,在思绪纷乱之中辗转反侧,终于成眠。

    隔了几日,秋月跪在地上向慕容锦禀报,说是手下有个小宫女被她派去内务府取东西的途中,不慎失足跌入了烟霞湖中,同行的宫女急急忙忙去寻了人来救她,可是天气寒冷,那落水宫女又不识水性,等到别人赶去救起她的时候,已经救不活了。如此一来,清凉殿便少了一个宫女,按照宫中的规矩,清凉殿可以到内务府挑选一名宫女过来补缺。

    慕容锦听了秋月的话,一时兴起,想要亲自去挑选宫女,秋月只能带着自家这位娘娘去内务府挑选宫女了。而内务府的人见到慕容锦过来,倒是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神色:在这深宫之中,试问有哪个主子不想拥有一个忠于自己的下人?若是娘家太远,没能从娘家带人过来,或者自娘家带来的人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只能再培养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了。如何培养,自是自己亲自挑选,看人品如何,再用利诱或者其他手段将人收服。

    “娘娘,这些就是前几个月刚刚入宫的宫女了,宫中的姑姑都悉心教导过了,娘娘可以放心挑选。”内务府的太监殷勤地给慕容锦介绍着。

    “哦?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的,看得本宫眼都花了呢。”慕容锦自排成一排的宫女身前走过,脚步缓缓移动着,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个……”内务府的太监不知道眼前这位娘娘的话是褒是贬,只能跟在她身边陪着笑,不敢说话,生怕说得不对这娘娘的胃口,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见了主子要行礼,屈膝!你那对膝盖是那铁打的么,站得那么直!”远远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那边是?”慕容锦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秋月。

    “回娘娘的话,那边是新来的宫女学习、居住之处。听声音,应该是某位姑姑在教导宫女吧。”秋月回答。

    “带路,本宫要过去看看。”慕容锦开口。      
第二卷 第八十二节 宁可错杀一千无辜平民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见了主子要行礼,屈膝!你那对膝盖是那铁打的么,站得那么直!”远远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那边是?”慕容锦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秋月。

    “回娘娘的话,那边是新来的宫女学习、居住之处。听声音,应该是某位姑姑在教导宫女吧。”秋月回答。

    “带路,本宫要过去看看。”慕容锦开口。

    内务府的太监殷勤地领着慕容锦往那边走,一踏入那边的院子,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女手持藤条对着一个宫女大声地骂着。内务府的太监轻轻咳了一声,报出慕容锦的身份,转眼间满院子的人就都跪下了,齐声说道:“奴婢参见锦妃娘娘。”

    “起来吧,本宫就是过来随便看看而已,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忙你们的事情去吧。”慕容锦说的可都是真的。

    满地的人谢了恩之后就起身,各忙各的去了。那个手持藤条的宫女继续骂着身边的宫女,慕容锦扫了一眼过去,眼神就被那个被骂的宫女牢牢吸引住了:面无表情,好像被骂的人根本不是她;眼神凌厉,却偏偏强迫自己掩饰住那种眼神。慕容锦情不自禁地走近那个宫女,却发现自己身形甫动,那个宫女的身子也微微动了动。

    好强的警惕性!慕容锦赞了一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了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娘娘问你话呢!你聋了?”手持藤条的宫女一下没忍住自己的火气,手上的藤条“刷”地一下就招呼上了那宫女的身上,只见那宫女眉头都没皱一下。

    “紫烟。”那宫女突然开了口。

    “紫烟?”慕容锦重复了一次。

    “是。”紫烟应了一句。

    “名字不错。”慕容锦夸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这样武功高强的女子,潜入宫里,怕是哪位娘娘的娘家送过来的吧,不明身份,还是不要碰的好。

    “娘娘留步,请娘娘留下奴婢。”紫烟突然开声。

    “嗯?什么?”慕容锦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紫烟,莫非是送进宫来对付自己的?

    “紫烟想要跟随娘娘。”紫烟直直地跪倒,但是没有像一般的宫女那样磕头,而是直直地看着慕容锦。

    “给本宫一个理由。”慕容锦笼着手站在紫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紫烟。

    “只是觉得娘娘能够给紫烟想要的,而作为回报,紫烟也能够给娘娘想要的。”紫烟的回答很是让慕容锦意外。

    “本宫想要的……”慕容锦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连本宫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难道你会知道?”

    “紫烟会知晓的。”紫烟斩钉截铁地说,顿了一下觉得不是很妥当,又补了一句,“在以后服侍娘娘的过程中,紫烟会了解到娘娘的需求的。这,是一个做奴婢的分内事。”

    “如此……起来吧,跟本宫回清凉殿。”慕容锦说完之后转过身,向着院子的门口走去。

    “娘娘,娘娘……”内务府的太监小跑着追上慕容锦,神情有些为难地说,“那宫女才刚刚入宫,很多事情还没学呢,怕是笨手笨脚的,到时惹娘娘生气啊。”

    “不碍事。宫中没有规矩说刚刚入宫的宫女不能到殿内伺候主子吧?”慕容锦温和地说。

    “这个……倒是没有……”

    “那不就成了。紫烟,跟上。”慕容锦看着太监,态度让人如沐春风,“公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本宫挑好人了,就不多打扰公公了。”

    “不打扰不打扰!”那太监哪里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主子啊,连声说着“不打扰”,态度恭敬地目送了慕容锦的离开。

    “紫烟,跟本宫说说你的过去,如何?”在回清凉殿的路上,慕容锦问紫烟。

    “奴婢是孤儿,后来蒙人收留,才结束流浪生活。前不久听说宫里招收宫女,奴婢实在是不忍心多打扰收留奴婢的好心人了,便过来试试,结果被选上了。”紫烟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好像那些事情根本与她无关似的。

    “如此……本宫提起你的伤心事了,真是不好意思。”慕容锦淡淡地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愧疚。

    “娘娘言重了。”紫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天气的影响,语气都是冷冰冰的。

    慕容锦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灰沉沉的,像是随时要压下来一样:“秋月,你说今年会下雪么?”

    “回娘娘的话,看这天气,今年应该会下雪。娘娘可别忘了,我朝每到除夕当日,都会下雪,而且是下鹅毛大雪。”秋月提到下雪,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是么?本宫一下把这事给忘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很多,让本宫忘了很多事情呢。”慕容锦笑道。

    “娘娘别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就行。”紫烟淡淡地插了一句。

    “本宫自是将责任牢牢记在心里。”慕容锦如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看向紫烟,可是紫烟却依旧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慕容锦依旧微微笑着,心里却已经对这紫烟起了杀心: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身手好,冷静,这些叠加起来,是一个敌人。慕容锦与生俱来的王族血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宁可错杀一千无辜平民,不可漏杀一个潜在敌人。

    清凉殿。慕容锦屏退了所有人,单独把紫烟留下来。偌大的内殿,只剩两个女子,一坐一站,同样强大的气场在屋内不停地碰撞,谁也不让谁,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厚。

    “你是谁?”慕容锦杀心虽起,但是还是想做一下最后的确认。

    “紫烟。”紫烟还是那个样子。

    “是么……”慕容锦笑了,绝美的笑容瞬间绽放,紫烟看得一愣神:果然是主人喜欢的女子,笑容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难以抵挡,也不怪主人沦陷了。

    凌厉的掌风抚上了紫烟的脸,紫烟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慕容锦已经一掌推来,手掌离自己的脸不过三寸距离。紫烟大惊之下急急后退,而慕容锦那白皙的手掌如影随形地跟着紫烟的脚步一起后退,始终与紫烟的脸距离三寸。

    “公主!!”破口而出的称呼。      
第二卷 第八十三节 新的帮手
    清凉殿。慕容锦屏退了所有人,单独把紫烟留下来。偌大的内殿,只剩两个女子,一坐一站,同样强大的气场在屋内不停地碰撞,谁也不让谁,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厚。

    “你是谁?”慕容锦杀心虽起,但是还是想做一下最后的确认。

    “紫烟。”紫烟还是那个样子。

    “是么……”慕容锦笑了,绝美的笑容瞬间绽放,紫烟看得一愣神:果然是主人喜欢的女子,笑容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难以抵挡,也不怪主人沦陷了。

    凌厉的掌风抚上了紫烟的脸,紫烟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慕容锦已经一掌推来,手掌离自己的脸不过三寸距离。紫烟大惊之下急急后退,而慕容锦那白皙的手掌如影随形地跟着紫烟的脚步一起后退,始终与紫烟的脸距离三寸。

    “公主!!”破口而出的称呼。

    平推出去饱含内力的一掌生生自紫烟面庞前移开,一掌推到帷幔上,原本挂得很牢靠的帷幔在掌风的激荡之下,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门外的宫女听见声响,连声在门外叫着慕容锦。

    “东西掉了而已,不必大惊小怪。过会儿本宫会叫你们进来收拾的。”慕容锦头也不回地盯着紫烟,口中却吩咐着门外的人,“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违者……哼哼,自己掂量着!”

    门外的宫女喏喏地应了,不再发出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慕容锦盯着紫烟,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似的。

    “公主,奴婢是纳天山庄的人。”紫烟跪下,说出一个让慕容锦大惊的身份。

    “可有凭据?”慕容锦不敢轻易相信。

    “这是庄主让奴婢带给娘娘的。”紫烟伸手入怀,一见紫烟的动作,慕容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好几步,跟紫烟保持了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距离,紫烟见了她的动作,也不奇怪,自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双手平托着举过头顶,用只有屋内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庄主说,这原本就是娘娘的东西。”

    慕容锦定睛一看,那紫烟手上托着的可不就是之前交给东方羽做信物的凤佩么?素手一伸,隔空取过凤佩,却是还未等凤佩入手,素手又是一转,将凤佩推向了桌上,待凤佩平稳落在桌上之后,才问紫烟:“庄主还说了些什么?可还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

    “庄主还说,因为公主所谋之事关系重大,怕有人会公主不轨,所以让奴婢乔装入宫帮助公主。”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可否请公主拿出庄主的信物让紫烟一看?”紫烟没有回答慕容锦的问题,而是提出要看东方羽信物的要求,慕容锦在怀疑她,她也在怀疑慕容锦。

    “哦?可以。你等等。”慕容锦嘴角噙着笑,走到衣橱边,打开衣橱,趁着紫烟不注意,拿出了两把匕首,将其中一把收在自己袖中,另一把则拿在手上,转身扔给紫烟,“喏,这就是东方庄主给本宫的信物。”

    紫烟接过匕首,看了一眼,神色出现一丝波动,又将匕首扔回给慕容锦:“紫烟却是不知道这宫中原来有两位锦妃。”

    “笑话!这宫中从何而来两位锦妃?!”慕容锦佯装大怒。

    “公主不是紫烟要找的公主。”紫烟淡淡地说道。

    “看看这个再说。”慕容锦甩出了藏在自己袖中的匕首。

    “公主缘何要戏弄紫烟?”紫烟接过匕首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发问。

    “不得不防,你不也一样吗?现在好了,可以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了吧?”慕容锦用四个字解释了自己的做法。

    “纳天山庄的杀手,魅。”紫烟说出自己的身份。

    “刚刚在路上告诉本宫的身世,都是假的了?”

    “不,都是真的。魅确实是个孤儿,后来蒙老庄主收留,才得以有一栖身之地,老庄主为人甚好,不仅给魅提供了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教魅学武艺保护自己。这次入宫的任务……其实也不算是任务,庄主说要找人入宫保护公主,同伴中很多人都流露出不愿意的情绪,魅想过了,虽然深宫吃人不吐骨头,可是老庄主救了魅,魅不能忘恩负义,所以就向庄主请愿入宫。”紫烟这次说到过去,才流露出一丝情意。

    “终于看见你的脸上出现其他的表情了。”慕容锦笑了一下。

    “作为杀手,必须冷血,这一点还望公主见谅。”紫烟解释道。

    “本宫明白。在这深宫之中,若不步步为营,怕是真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公主果然如庄主所说的那般善解人意。”

    “你既是东方庄主派过来帮助本宫的人,若是让你留在外殿就失去了意义,不如这样吧,你以后就是本宫贴身宫女了,本宫在哪,你就在哪,如何?”慕容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紫烟留在身边。

    “娘娘所言极有道理,紫烟正好可以贴身保护娘娘。”紫烟这回没有再叫慕容锦为“公主”,而是跟宫里的其他人一样,叫她“娘娘”。

    “好一个灵巧的女子,你是算准了本宫会亲自去挑选宫女么?”慕容锦满意地问。

    “奴婢自问没那个神机妙算的能力,不过这清凉殿奴婢是一定会来的,迟早而已。”

    “若是今次没有挑选到你呢?”慕容锦问。

    “紫烟能出手解决一个清凉殿的宫女,就能出手解决第二个。实在不行,奴婢会在某处跟娘娘‘偶遇’。庄主说了,只要紫烟稍微释放一下杀手的气息,公主肯定会感兴趣,公主一感兴趣,紫烟的机会就来了。”紫烟浅笑着说,“紫烟相信庄主,所以坚信自己在庄主的指导之下,定能进入清凉殿协助娘娘。”

    “清凉殿那个宫女,是你动的手脚?不是说是失足落水的么?”

    “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怎么会失足呢?紫烟不过送了一颗小石子过去而已。”紫烟淡淡地说道,好像杀人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罢了,这宫中,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今后就看你的表现了,别让本宫失望,也别丢了纳天山庄的面子。”慕容锦不想深究那么多,而且这次紫烟出手是为了进清凉殿。

    “是,娘娘。”紫烟应了一声。

    慕容锦看了一眼窗外,笑得意味深长:这天,若是还不变,那本宫就用一己之力让它变!      
第二卷 第八十四节 看谁能奈何谁!
    这日清早,一群嫔妃又是早起到王后上官晚晚处请安。慕容锦到得晚了一些,丽妃不知道是哪里看慕容锦不顺眼了,又开始了冷嘲热讽:“哟,这锦妃妹妹今日怎生来得这么早呢?”

    “嫔妾参见王后娘娘,愿王后娘娘万福金安!”慕容锦没有多看丽妃一眼,而是径直向上官晚晚请了安。

    “起来吧。赐座,上茶。”上官晚晚也没有理会丽妃。

    “谢王后娘娘。”慕容锦走到宫女搬上来的椅子边,坐下,不看丽妃一眼。

    “王后娘娘,您看这锦妃没大没小的,妹妹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会。而且给王后娘娘请安还敢迟到,二罪并罚,王后娘娘须得重罚锦妃,否则以后这宫中就乱了套了。”丽妃见谁也不理会她,急了。

    站在慕容锦身边的紫烟,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美貌却没有头脑的丽妃,心里讽刺地笑了几声。

    “丽妃姐姐,清言之所以没有理会姐姐的话而是先给王后娘娘请安,是因为在清言心里觉得,王后娘娘在这后宫之中地位最高,所以先给王后娘娘请了安。莫非丽妃姐姐自认为地位比王后娘娘还高么?”慕容锦不徐不慢地看着丽妃说。

    “你!!这后宫自然是王后娘娘的地位最高了。既然你知道王后娘娘的地位是后宫最高,那你为何还迟到?”丽妃不死心。

    “丽妃姐姐可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时辰。说起来,倒不是清言迟到,而是姐姐早到了呢。”慕容锦脸上温和地笑着,心里却明白,自己不是迟到,只是这些嫔妃到得太早,所以显得好像她迟到了一般。

    “看来最近王太宠爱锦妃了一些,一个刚刚进宫的妃子居然也敢跟本宫顶嘴了。”丽妃阴阳怪气地看着上官晚晚说,“王后娘娘,锦妃这样目中无人的,以后怕是连您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好了。”上官晚晚见慕容锦准备开口,赶紧先一步开了口,“锦妃确实没有迟到,丽妃又何必揪着这点不放呢?都是自家姐妹,和和气气不好么?”

    “王后娘娘说得极是,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何必要破坏这祥和的气氛呢?锦妃妹妹,你年纪小,给丽妃妹妹赔个不是,这事儿啊,就算揭过去了吧。王后娘娘,您觉得妹妹的提议如何?”许久不见面的檀妃顺着上官晚晚的心意开口。

    “檀妃妹妹的主意甚好。锦妃妹妹,跟丽妃妹妹道个歉吧。”上官晚晚看了一眼慕容锦。

    感受到上官晚晚的目光,慕容锦只能起身对着丽妃行了一个礼:“清言人小不懂事,还望姐姐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清言。”

    “哼!”丽妃越发矫情了,扭过头不理会慕容锦。

    “丽妃!”上官晚晚见丽妃不给慕容锦面子,不由得加重语气叫了丽妃一声。

    丽妃听得上官晚晚一声略带了些恼怒的“丽妃”,不情不愿地回头丢出一句:“算了,不跟你计较。王后娘娘,嫔妾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准了。天气寒冷,丽妃妹妹要多保重身体。”上官晚晚知道丽妃心里有火,也不多留。

    丽妃走了之后,在座的妃子又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退。慕容锦最后起身,正准备告退的时候,上官晚晚却开了口:“丽妃的父亲此次破三世子一案有功,王已经赏了。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锦妃下次还是低调些好。免得撞上了某些人的枪口。”

    慕容锦心中一凛:丽妃飞扬跋扈,心胸狭窄,这报复,看来是免不了了,不过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慕容锦还是明白的。想明白了之后,慕容锦对着上官晚晚福了一福:“多谢王后娘娘提点,清言以后会注意的。”

    “明白就好。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吧。”上官晚晚挥了挥手,示意慕容锦可以告退了。

    慕容锦行完礼,带着紫烟离开了椒房殿。一出椒房殿,紫烟便耐不住了:“那个丽妃好生无礼,娘娘,要不要紫烟教训她一下?”

    “不必,若她就此作罢,也就算了。若是她还敢那么跋扈,哼哼,那就休怪本宫不给她面子了。更何况,还有可能借着三世子的事情升品阶……若是真的借着那事升了品阶,本宫无论如何也要拉她下来!”慕容锦看着丽妃所在的临华殿方向,冷冷地说。

    “是,娘娘。”紫烟瞥了一眼临华殿的方向,心里暗暗记住了。

    与此同时,临华殿里的丽妃也正在大发雷霆地砸东西,一件件珍贵的瓷器被丽妃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碎成无数片,溅起的瓷器渣滓划破了劝诫她的宫女的脸,可惜一个个眉清目秀的宫女脸上都挂上了血丝,给她们原本秀气的脸庞添了几分狰狞之色。

    “这苏清言,不是本宫看不起她,她除了有个当将军的爹爹、有个锦妃的名分之外,还有什么?!王几时要她侍过寝了?这样的人,居然还敢跟本宫斗!”丽妃一边砸着东西一边恶狠狠地骂。

    “娘娘,您就别气了,为了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啊!”丽妃的贴身宫女香兰冒着破相的危险劝道。

    “贱人!跟檀妃一样的贱人!檀妃那个贱人还帮着她说话!王后也是个糊涂货,居然帮着苏清言这个贱人!”丽妃根本不管自己已经犯了宫中大忌,只顾着自己出气。

    “娘娘……”香兰连连对着在场的宫女使眼色,打发她们出去,不让她们听到更多骂人的话。

    “跟本宫斗?连檀妃那个进宫七年的老女人都被本宫弄得如此地步,她苏清言一个刚刚入宫的小妃子,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即使能掀起风浪,本宫也会在她兴风作浪之前,将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丽妃砸烂了手边最后一个瓷器,冷笑着说,“既然你不给本宫面子,那本宫就要你再无面子!看谁能奈何谁,苏清言!”      
第二卷 第八十五节 生不如死才痛苦
    没过几日,秋月从坐在清凉殿门口闲聊的小宫女口中得知了丽妃升品阶的消息,假装生气地教训了闲聊的宫女们,见她们都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秋月才转身进了内殿。

    内殿里慕容锦正在和紫烟一起做女红,幸好紫烟也是自小习武,没碰过针线,正好跟慕容锦有伴一起头疼女红。正绣着梅花呢,紫烟突然停下来,看着门口说:“秋月来了。”

    “紫烟,即使知道了也不必停下来吧?”慕容锦一边绣着手上的鸳鸯一边说。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秋月的声音:“娘娘,娘娘。”

    “怎么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慕容锦头也不抬地问。

    秋月强自按下起伏的情绪回答:“王升了丽妃娘娘为贵妃了。”

    “升了品阶了?当贵妃了?丽贵妃……”慕容锦放下手中的绣活,淡淡地问,“可知道是因着什么升的贵妃?”

    “听说是因为这几日王每日忙到深夜,而丽妃……哦,是丽贵妃每晚都会亲自煲了滋补的汤送去给王,王感其贤良淑德,认为其可以作为后宫各嫔妃的榜样,故……”看着慕容锦的脸色越来越差,秋月很聪明地止住了。

    “贤、良、淑、德!呵呵,瞎了眼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吧!若是她有了龙胎,或者做了什么出彩的事情而升的贵妃,本宫还就算了。煲汤?!找借口也要找个好一点的!这样的烂借口,说出来是个人都不会信!”慕容锦一掌拍到绣活上,细长的绣针顿时深深地刺进了她的手掌里。

    看见这样的情景,秋月被吓得一下捂住了嘴,紫烟却毫不慌乱地抓过慕容锦的手,两根手指夹住几乎没进了手掌里的针尾一用力,一根还带着血滴的绣针便从慕容锦的手掌里拔了出来,针尖的血滴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慕容锦绣的鸳鸯眼睛上,一只红目鸳鸯便这样出现了。

    紫烟将拔出来的绣针平放在鸳鸯上,扫了一眼慕容锦阴晴不定的脸色,说道:“娘娘何必为了这等小事气成这样,气不过,紫烟帮你出气便是。”

    “就是啊娘娘,她升了品阶,娘娘不会做些事情,也升品阶?照样跟她平起平坐,保不齐还能压过她呢!到时候,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还不是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秋月也在一旁帮腔道。

    听了秋月匪气十足的话,慕容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前不是挺斯文的一个姑娘么,怎么突然间变得像个女土匪了?这话呢,在本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旁人听了去,定会说我教导无方。”

    “这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自己变土匪的。”秋月赶紧澄清。

    慕容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的时候笑容已然消失:“秋月,去准备些贺礼,本宫要去临华殿给丽贵妃道声‘恭喜’!”

    “是,娘娘。”秋月应了一声,出门去准备了。

    见秋月走远了,慕容锦才转头对着紫烟严肃地说:“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紫烟自问暗杀的手段不会差到被宫里这群吃白饭的人查出来。”紫烟看着慕容锦丝毫不退却。

    “本宫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你不觉得就这样让丽贵妃死了,很可惜么?抓了几个血滴子的叛徒,将事情都赖在本宫身上,一死就能赎了罪么?三爷沉冤未雪,本宫被迫背上黑锅,这样的事情,是一死能解决的么?!”慕容锦脸色愈发地阴沉。

    紫烟思考了片刻,才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活得生不如死。”慕容锦突然笑了,“这么寂寞的生活,多个人陪着本宫也是好的,不是么?”

    明明是如花的笑颜,却让身经百战的紫烟都感到不寒而栗。

    临华殿。

    已经荣升为贵妃的丽妃坐在主位上,跟前来道贺的众位嫔妃谈笑风生,突然听见殿门口站着的太监尖细地报道:“清凉殿锦妃娘娘到。”

    丽贵妃听见是锦妃来了,嘴边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脸上却是真诚的笑容。

    “嫔妾参见丽贵妃。”慕容锦对着丽贵妃行了一个礼。

    “哟,妹妹怎么才来啊,本宫都跟众位姐妹聊了好久了,刚刚她们还问本宫呢,说这锦妃妹妹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见本宫升了品阶,心里不舒服,所以不过来了。”丽贵妃装作没看见慕容锦半蹲着行礼的动作。

    慕容锦心里冷笑:想看我支持不住出丑?笑话,本宫当年扎马步的时候你还在绣花呢!心里在冷笑,脸上却是谦和地笑着:“看姐姐说道哪里去了额,姐姐荣登贵妃之位,妹妹替姐姐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心里不舒服呢?”

    “那就好,本宫就怕妹妹看不透,想不开。这人呐,要是想不开很容易自个儿钻进牛角尖,一辈子出不来,你们说是吧?”丽贵妃扭头对着众位嫔妃说。

    “姐姐说得有道理。”“姐姐说得对极了。”“果真还是姐姐厉害,一语中的。”众位嫔妃纷纷附和道,除了一人。

    “丽贵妃,锦妃还行着礼呢。”檀妃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在众多附和声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听了檀妃的话,丽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口中却是埋怨着自己:“哎呀,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跟众位妹妹说话,都忘了锦妃妹妹还在……锦妃妹妹,赶紧起来吧。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还不快给锦妃搬椅子!眼瞎了吗?不打不成器的家伙!”

    明知道丽贵妃是指桑骂槐,慕容锦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施施然坐下,伸手取过刚刚送上来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看到慕容锦这般惬意,丽贵妃心里愈发地不舒服了,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香兰使了一个眼色,见香兰微微点头之后才开口说道:“本宫的厨子新做了些糕点,味道还不错,各位妹妹一起尝尝吧。”      
第二卷 第八十六节 煞了谁的威风?
    糕点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八个宫女端着食盘,垂首站在殿中央。

    “喜欢吃哪样就让自家的宫女去拿吧。”丽贵妃笑吟吟地说。

    “娘娘,您看……”秋月拿不准主意,小声地问。

    “紫烟,你去拿,随便取一碟就回来。”慕容锦不知道丽贵妃到底有什么阴谋,不过让紫烟出马至少更稳妥。

    紫烟应了一声,走向前,丽贵妃的贴身宫女香兰跟上去,好心地问:“锦妃娘娘,您想吃哪一盘呢?”

    “杏仁糕吧。”慕容锦答了一句。

    香兰抢在紫烟前面拿起了一碟杏仁糕,转身递给紫烟,语气有些怪地说:“拿稳了,别掉了。这可是我们家贵妃娘娘的心意。”

    紫烟伸手去接碟子,却不想香兰一见她伸手便松了手,一碟杏仁糕离了香兰的手掌,直直地往下坠,丽贵妃看得分明,心里暗笑:这碟杏仁糕怕是要供奉了土地爷了吧,看本宫今日怎么煞你的威风!

    “娘娘,这碟杏仁糕要不要奴婢先送回清凉殿?”紫烟眼疾手快在碟子落地之前接住了几乎要供奉了土地爷的杏仁糕,端着碟子站在慕容锦身前,恭敬地问。

    慕容锦看了一眼香兰,伸手接过碟子递给秋月,这才转过身,突然一脚踹上了紫烟的小腹,紫烟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惫懒的奴才!连一碟杏仁糕都接不住,本宫还留你做什么?!”慕容锦对着紫烟狠狠地骂道,“若是打翻了杏仁糕,岂不是辜负了丽贵妃对本宫的一番心意?”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紫烟愣了一下,明白了慕容锦的意思,跪着过来抱住了慕容锦的小腿,带着哭腔喊着。

    “这个本宫可做不了主,你去求丽贵妃,看看丽贵妃怎么处置你。”慕容锦一脚踢开紫烟,冷冷地说,见紫烟哭着去求丽贵妃之后,才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姐姐,清言宫里的奴才真是不中用,差点浪费了姐姐给清言的一番心意。虽然你最后还是接住了糕点。不过却还是让丽贵妃心惊了一回,贱婢,丽贵妃怎么处置你,本宫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你自己好好求求丽贵妃吧!”

    听了慕容锦的话,紫烟放心地哭着对丽贵妃说:“贵妃娘娘,奴婢伸手去接了,是娘娘的侍女松手太快,奴婢来不及接才会让糕点落地……”

    “大胆贱婢,居然还敢泼污水到贵妃娘娘的侍女身上!”慕容锦打断了紫烟的话,气极地对着丽贵妃说,“姐姐,看看这胆大包天的贱婢,居然还敢诬蔑姐姐的侍女!虽说这个奴才是服侍清言最细心最贴心的一个,但是姐姐也别看在妹妹的份上轻饶了她。”

    丽贵妃凤眼一眯,心里暗暗骂道:好狡猾的锦妃!抢先说了这贱婢是服侍她最贴心的,还说让本宫别轻饶她,既是最贴心的,若是我说要重罚,怕是引起在座这些嫔妃的不满。而且话中的‘太大的意见’,哼哼,真当本宫是傻子听不出内中意味么?

    念及此,丽贵妃装出一副宽容的样子,很无所谓似的摆了摆手:“妹妹也别往心里去,这糕点最后不是还是妹妹的侍女接住了么?既然如此,妹妹就别生气了,回去之后好好教导一番便是了。”

    “贱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跪下谢谢丽贵妃开恩不罚!”慕容锦瞪着紫烟。

    “是……奴婢谢过贵妃娘娘宽恕之恩。”紫烟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起来吧,回你家主子那里去。”丽贵妃还是那副和气宽容的样子。

    慕容锦一瞪眼,语气不善地说:“贱婢,还不回来?难不成你想到丽贵妃宫里了么?”

    听了慕容锦的话,紫烟不敢再耽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慕容锦的身后。慕容锦乜了一眼涕泪横流的紫烟,没什么好气地起身对着丽贵妃行礼道别:“好端端的姐妹之间聚会活生生被这贱婢搅乱了,姐姐,清言有些乏了,先告退了。”

    “妹妹好走,不送。”丽贵妃也巴不得慕容锦早点离开,省得自己看了添堵。

    “贱婢,还不跟上!”慕容锦不忘回身骂一句紫烟。

    一头雾水的秋月拉了一把紫烟,跟在慕容锦身后离开了临华殿。

    “不疼吧?”离了临华殿,慕容锦面无表情地问紫烟。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疼。”紫烟抹了一把眼泪,淡淡地说。

    秋月见了主仆二人的表情,只道是二人心生隔阂,赶紧替紫烟说话:“娘娘,紫烟确实不是故意失手的,奴婢看得分明,是那香兰故意松手让糕点落地的,还亏得紫烟眼疾手快才接住了糕点。”

    “换做事你,可有把握接住那碟糕点?”慕容锦问秋月。

    秋月顿了顿,摇了摇头:“恕奴婢手笨,奴婢自问接不了那碟糕点。”

    “这就是为什么本宫选择让紫烟去拿糕点。若方才是你去拿糕点,丽贵妃不罚你的话,本宫倒会觉得奇怪。”慕容锦淡淡解释了一句。

    “谢谢娘娘护得奴婢周全。”秋月倒抽了一口气,明白了慕容锦的心思。

    慕容锦微微一笑:“你应该谢紫烟才是,她可是生生扛了本宫一脚呢。”

    “紫烟,你还疼么?回去我给你上些药吧,女孩子身上留疤痕总是不好的。”

    “客气了,大家都是替娘娘办事的,无所谓这些。回头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不劳烦你。”紫烟顿了顿,怕秋月多想,才解释了一句,“我不惯生人看我的身子。”

    “娘娘……”秋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容锦。

    慕容锦看了一眼紫烟的表情,沉吟了片刻,才开口:“紫烟既然不惯生人亲近,就算了吧,让她自己上药也没什么的。”

    见主子发话,秋月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清凉殿。

    内殿只慕容锦与紫烟二人。

    “看来这丽贵妃,是铁了心要让本宫不好过了。”慕容锦冷冷地说。

    “那娘娘准备怎么办?”紫烟替慕容锦斟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放下。

    “本宫既然使一次苦肉计,就能使第二次!丽贵妃,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慕容锦饮尽杯中茶,语气森然地说。      
第二卷 第八十七节 夜探世子府
    是夜。

    两个黑影自清凉殿顶向着宫门方向飞快地掠去,到了离宫门不远的草丛里,黑影停了下来,伏在草丛里。

    “紫烟,现在应该怎么办?那么多守卫在巡逻,贸然冲出去,怕是……”开口的正是慕容锦。

    “不急,据紫烟这段时间的观察,再过片刻便是守卫换班的时间,到时会出现短暂的空档,趁着这短暂的空档从宫墙离开凭着公主的轻功,应该不成问题。”另一条黑影不消多说,自然是与慕容锦形影不离的紫烟。

    慕容锦冷冷地看着前方:“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了吧?”

    “没错。”紫烟回了一句,眼睛却没有离开前方的守卫士兵。

    宫门前突然走来了许多守卫的士兵,跟之前四处巡逻的士兵打了个招呼,守卫的长官带着自己的人走到宫门的一侧交谈着些什么。很快,之前巡逻的守卫士兵在自己的长官带领下,准备撤离宫门;而刚到的守卫则站在宫门处,整齐地对着准备离开的守卫低头行礼。

    “就是现在,跟我走!”紫烟在守卫低头之前干脆地吐出了一句话。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紫烟的身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草丛,慕容锦紧跟着紫烟也冲了出去,两个人无声无息地掠向宫墙。

    守卫抬起头的瞬间,两人已经足尖轻点宫墙顶,飞出了这独孤王宫!

    “紫烟果然厉害。”宫墙之外的阴影处,慕容锦夸赞了一句。

    “公主别忘了,紫烟是杀手出身。”紫烟看了一下宫门处模糊的身影,说道,“时间不多,公主要去的是?”

    “二世子府。本宫要到一个个世子府地查,直到查出那夜听到的声音为止!”慕容锦咬牙切齿地说。

    “事不宜迟,速速行动。”

    紫烟话音刚落,慕容锦便率先离开了阴影处,向着二世子府的方向掠去。紫烟也紧跟着施展开了轻功,紧紧地跟在慕容锦的身后。

    二世子府。

    慕容锦趴在独孤锋的书房顶上,透过一块刚刚揭开的瓦往下看。只见独孤锋一人坐在书桌前,正在埋头看着些什么。片刻之后,他站起身,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突然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恼怒地骂了一句:“老大,你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么?”

    慕容锦心里冷笑一声:这夺储的战争竟然不因着独孤王身体好起来而平息,反而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王位的吸引力真的有那么强,使得一个个的天潢贵胄都像疯了似的去追逐?

    “老大,老大……”独孤锋从牙缝里挤出两声模糊不清的称呼,又是一拳狠狠砸在墙上,还没等他把手缩回来,门口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二爷,宫里有消息。”门口传来的声音是独孤锋所熟悉的管家发出的。

    独孤锋将手缩回来,背在身后,才沉声说道:“进来。”

    独孤锋的话音一落,一个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的男子已经推门进来了。慕容锦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正在沮丧的时候,紫烟突然轻轻附在她耳边说:“那个是大学士沈涵,他女儿就是檀妃。”

    慕容锦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又继续看着沈涵与独孤锋。

    “二爷。”沈涵向独孤锋行了个礼。

    “大学士快快免礼,请坐。”独孤锋坐下来,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向沈涵说。

    沈涵拱拱手,也不多客套,一撩长袍的下摆坐在了椅子上。待整理好衣服之后,沈涵才开口:“二爷,丽妃已经被封为丽贵妃了,子凭母贵的事情不得不防啊。”

    “本王明白,可是老九自小便喜欢跟我在一起,本王宁愿是老九得王位,也不愿是老大夺得王位。”独孤锋叹了一声,“老九今年不过是十七岁,可是看事情却比老七他们几个都透彻,说起来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可是九爷毕竟年轻,处事方面始终比不上二爷您哪!况且,若是九爷真得了王位,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让九爷去磨练自己?可造之材也是需要时间去锻造才能成为真正的人才的啊!”沈涵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独孤锋微微一笑:“大学士,你可知道本王为何喜欢老九?”

    “下官不知。”沈涵老老实实地回答。

    “本王还记得初次见到老九的时候,老九才三岁,那时候我们几个年岁较大的世子已经开始在跟着先生学习一些治国之道了,那日学习结束之后,本王出书局的门,便看见一个小孩子在书局门口玩耍。本王过去问他是谁,他没有回答,只是过来抱着本王的腿,一个劲儿地嗅着本王,一边嗅着还一边说‘你好香哦,洛儿喜欢你的味道’。”独孤锋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沈涵见了独孤锋的样子,不得不轻咳一声:“可是如今的九爷不再是书局门口那个不懂事的孩童了。”

    “那时候老九便说不管本王去到哪里,他都会跟着本王一起;到了老九大一些了,他又说不管本王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支持本王。”

    “可是人心难测,谁敢担保九爷没有那份夺位之心?”

    独孤锋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不管本王做了什么,老九总是那个在本王身后给本王最大支持的人。所以本王相信,老九不会伤害本王的。”

    “既然二爷如此相信九爷,那下官也就不多想了。不过二爷也知道的,下官家的夕颜……檀妃娘娘,跟丽贵妃一向合不来,怕是到时候会因着丽贵妃的事情让九爷烦恼……”沈涵一咬牙,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的好,“之前檀妃与丽贵妃是平阶的妃,如今丽贵妃荣升贵妃,可是檀妃……”

    “王后只有一个,王贵妃区区两个,贵妃只有四个,妃却是有六个。这九个位置,不知道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去争去夺,檀妃能得一席妃位,已属不易,毕竟檀妃一无所出。现在的贤、淑二位王贵妃以及三位贵妃可都是替父王诞下世子的。空缺的贵妃一位,檀妃能不能坐上,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第二卷 第八十八节 路遇安昭仪
    “公主,我们该回去了。”紫烟轻轻地在慕容锦耳边说道。

    慕容锦看了一眼下面还在交谈的独孤锋二人,有些不愿意离开,紫烟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公主若是再不回去,耽误时间,怕是想进宫都难。”

    “走。”慕容锦也明白若是错过时间再进宫就难了,一咬牙将瓦片盖好,飞身离开。

    回到宫门处,正好赶上守卫换班,两人像出来的时候那样趁着守卫低头瞬间顺利地进了宫。

    清凉殿。

    慕容锦坐在床上,嘴里轻轻地嘟囔着:“丽贵妃是独孤洛的母妃,独孤洛跟独孤锋是一伙的,独孤锋跟独孤博是对立的,三爷当时跟独孤博走得近,三爷很有可能是独孤锋那边的人动的……”

    “娘娘,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给王后娘娘请安呢。”紫烟坐在床边的小榻上,劝着慕容锦。

    “丽贵妃,总是莫名地针对本宫。”慕容锦依旧轻声嘟囔着,“本宫若不反击实在显得本宫太懦弱。本宫的反击,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三爷,谁叫丽贵妃是独孤洛的母妃呢……”

    见慕容锦还是光顾着自己嘟囔,紫烟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娘娘!”

    “啊?怎么了?”慕容锦像是一下回过神的状态。

    “该休息了。”紫烟再次加重了语气。

    “恩,本宫这就休息了。”慕容锦说着,躺了下去。

    第二日是被紫烟叫醒的,刚刚睁开眼的时候,慕容锦还是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梳好头之后慕容锦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带着紫烟和秋月匆匆赶往椒房殿给王后上官晚晚请安。

    在赶去椒房殿的路上,慕容锦看见一个昭仪打扮的女子带着几个随从向着椒房殿的方向匆匆赶去,慕容锦不由得来了兴趣:“秋月,你可知道前方是何人?”

    “回娘娘的话,那是去年入宫的安昭仪。”秋月认出了那人。

    慕容锦听了之后皱着眉想了想:“安昭仪……本宫怎么没见过呢?昭仪也需要去椒房殿请安么?”

    “安昭仪之前怀过龙胎,后来不小心没了,因着那事,安昭仪心里一直郁着,身子也不好,王后让她每日过去椒房殿诵经,以解开心结。因为安昭仪都是在佛堂诵经,所以娘娘没见过安昭仪。”秋月解释道。

    “如此……秋月,你过去问问安昭仪,怎么不乘步辇而换做步行。”

    “是,娘娘。”秋月领命之后加快了脚步赶上安昭仪,跟安昭仪轻声交谈几句之后秋月又回来了:“回娘娘,安昭仪的步辇刚刚坏了,所以安昭仪便下了步辇,步行前往椒房殿。”

    “此处离椒房殿甚远,安昭仪再这样走下去,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这样吧,秋月去请安昭仪过来,让她跟本宫共乘步辇。”慕容锦见那安昭仪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赶路的样子,摇了摇头,身体不好还强自撑着步行,真不知道这安昭仪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秋月又是跑着过去告诉安昭仪,那安昭仪听了秋月的话,却是连连摇头。安昭仪身边的侍女见自家主子一味地拒绝,便附在安昭仪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安昭仪听了侍女的话之后,脸色突然变了,急急转身向着慕容锦的步辇走来。

    “素素参见锦妃姐姐,愿姐姐万福。”安昭仪在慕容锦的步辇前行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慕容锦挥了挥手。

    “方才是素素一时疏忽,没有过来向姐姐问好,希望姐姐不要介怀。”那安昭仪起身之后先道了歉。

    慕容锦没有介意问不问好的事情:“无妨,你走在前面,没有看见本宫也是正常。听秋月说你的步辇坏了,本宫看现在也不早了,不若与本宫共乘步辇到椒房殿吧。”

    “谢谢姐姐,素素还是走过去吧,走快一些就可以了。”安昭仪不知道眼前这锦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不敢随便答应。

    “刚刚听秋月说了,安昭仪身体不是很好,况且此处离椒房殿尚有一段距离,照安昭仪这样走下去,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慕容锦也不勉强,只是把事实说出来。

    “这……”安昭仪想了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本宫并无恶意,只是顺道带安昭仪一程而已,安昭仪不必多想。”慕容锦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听了慕容锦的话,安素素一脸的尴尬,赶紧澄清道:“素素没有那个意思,素素只是怕麻烦姐姐。既然姐姐都不嫌素素,那素素治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锦应了一声,往步辇的一边靠了靠,空出来一小块地方让给安昭仪坐。安昭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了空出来的地方,身子挺得直直的,眼睛不敢斜视盯着前方。

    “走快些罢,这天那么冷,到了椒房殿估计都僵了。”慕容锦看着安昭仪僵直的身子,想笑却又碍于身份不敢笑,只能憋着笑意吩咐道。

    紫烟看了一眼强自忍着笑意的慕容锦,轻咳了一声:“娘娘,人都说天冷有助于修身,不知道有没有道理。”

    “天冷有助于修身?为何?”慕容锦有些疑惑了,好像真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啊。

    “因为天冷了,遇到好笑的事情,若是笑出来,就吸了冷气入口,很多人因为怕冷,所以都不敢笑了。”紫烟一本正经地说。

    慕容锦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紫烟是在拿她开玩笑,佯装生气地骂了一句:“一派胡言,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你尽拿本宫寻开心!”

    紫烟终于绷不住那严肃的表情,掩着嘴笑了起来,慕容锦看着紫烟的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秋月看着主仆二人的样子,不明所以,但看着主子笑了,也只能跟着笑。

    秋月一笑,其他的人也不能干着看,个个都裂开嘴跟着笑。

    慕容锦止住笑,才发现身边的一群人都在笑,有些莫不着头脑了:“你们笑什么啊?”

    “回娘娘的话,奴婢……”秋月哑了口,半晌答不上来。

    “奴才们都是见了自家主子开心,自己也会开心。”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的是安昭仪。

    (明日上架了,慕容锦的苦肉计是什么?管用么?安昭仪再接下来的戏里是什么角色?尽在明日揭晓!)      
第二卷 第90章 大闹佛堂
    到椒房殿的时候,已经接近请安时分了。

    安昭仪在侍女的搀扶之下先一步下了步辇,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步辇旁边对着正准备下步辇的慕容锦福了一福:“多谢姐姐,才使得素素没有晚到太多。”

    慕容锦下了步辇,站直身子看着安昭仪:“安昭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先去给王后娘娘请安了。”

    “恭送姐姐。”安昭仪福着身子。

    椒房殿。

    慕容锦到的时候,嫔妃们基本上都到了,只除了——丽贵妃。

    “王后娘娘,妹妹来晚了。妹妹给王后娘娘请安,祝王后娘娘万福金安!”正当众嫔妃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丽贵妃那清亮的声音终于传来。

    “免了,坐下再说吧。”上官晚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檀妃见上官晚晚不跟丽贵妃计较,有些按捺不住了:“今个儿丽贵妃来得可够早的啊。”

    “本宫也想早点过来给王后娘娘请安的,可是昨夜王留宿临华殿,今早王上朝之前特意嘱咐本宫不必早起。本宫这会儿倒是疑惑了,檀妃,你说本宫是听王的话不必早起,还是照你的意思早点起来给王后娘娘请安呢?”丽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檀妃。

    “这……”檀妃怎么会听不出丽贵妃话中的深意,顿了一顿,才笑着说:“瞧丽贵妃说得,后宫众姐妹自然都是听王的话了。”

    丽贵妃笑得愈发得意:“哦?本宫还以为檀妃说的话更为重要呢。”

    “丽贵妃可真会说笑,姐妹们都是王的人,自然都要以王的话为主了。这点,众位姐姐们都没有意见,怎么丽贵妃反倒疑惑了?难不成丽贵妃……心里有别的想法?”开口的是慕容锦。

    丽贵妃乜了一眼慕容锦,面带着笑容说道:“锦妃妹妹这张嘴好厉害啊,随便一句话就弄得好像本宫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似的,这要是知道的人还就算了,若是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去,还真当本宫存了异心呢。”

    “清言不敢妄言,只是丽贵妃的话容易让人误会而已,清言提出来,不正好让丽贵妃解释清楚了么?”慕容锦毫不畏惧地看着丽贵妃说。

    “素闻锦妃妹妹伶牙俐齿,本宫今日可算是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丽贵妃笑意满面,却总有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慕容锦微微笑了笑:“丽贵妃过奖了,清言不过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而已,何来伶牙俐齿?”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上官晚晚总是那个将争吵及时扼杀的人,“火气太大总归是不好的,这样吧,檀妃、锦妃、丽贵妃,你们三人随本宫到佛堂诵经,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是。”众位嫔妃应道,各自散了去。

    慕容锦看了一眼檀妃,发现檀妃也很无奈地看着她,只能扯出一丝笑容,站起身跟着上官晚晚往佛堂走去。

    丽贵妃虽然不情不愿,见上官晚晚已经走远了,心知不及时跟上不好,只能狠狠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椒房殿的佛堂,虽小却也是香雾缭绕,佛像虽不大,却也是庄严无比。

    慕容锦一进门就看见安昭仪跪在佛前,她回想起来的路上安昭仪的背也是这般挺得直直的,心里突然跳出一个想法:莫不是这安昭仪在佛前跪多了,已经习惯这样直着背了,若是这样,那实在是可怜呢,一直那样直着背,还不得累死啊!

    想到这里,慕容锦脸上不由得浮出了一丝笑意,走在旁边的檀妃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锦,发现她竟然在笑,心里一惊,伸手拉了一下慕容锦宽大的衣袖,小声地说:“妹妹不要命了?在这佛堂竟然还敢……”

    慕容锦被檀妃一拉,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肃穆的样子,同时从嘴角挤出两个字给檀妃:“谢谢。”

    檀妃见慕容锦敛了笑意,这才放下心来。

    “安昭仪。”上官晚晚叫了一声正在诵经的安昭仪。

    听到上官晚晚的叫声,安昭仪顿了一下才站起身,转过来正准备行礼,却发现佛堂里一下多出了很多人,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安昭仪对着上官晚晚等人行了一个礼:“素素参见王后娘娘、丽贵妃娘娘、檀妃娘娘、锦妃娘娘。”

    “起来吧,今日丽贵妃、檀妃、锦妃都过来陪着本宫一起诵经,佛堂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上官晚晚感慨了一句,“安昭仪,你今日诵的是什么经啊?”

    “回王后娘娘的话,今日素素诵的是心经。”安昭仪小声地回答。

    “有什么收获么?”上官晚晚问。

    “素素愚钝,未能悟出什么道理,只是觉得心平气和了不少。”安昭仪低着头回道。

    上官晚晚沉吟了一下,才开口:“没关系,能觉得心平气和就是收获了。好了,丽贵妃,你们也去诵经吧。”

    “是。”丽贵妃应了一声,在最右边的蒲团上跪下,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慕容锦跟檀妃也应了,在丽贵妃身边跪下,闭目,双手合十,开始了诵经。

    上官晚晚看见三个妃子都开始了诵经,就走到了一旁抄经书。

    慕容锦听见上官晚晚走到了旁边,睁开眼睛,偷偷地吁了一口气:她根本就没看过佛经,叫她诵经?还不如让她去绣花!

    幸好上官晚晚去抄写经书了,没有人管慕容锦,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佛像,佛像也睁着眼睛看着慕容锦,一佛一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地打发着时间。

    “扑通——”

    身边传来声响,慕容锦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丽贵妃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丽贵妃,怎么了?”慕容锦假装好心地跑过去扶丽贵妃,其实就是借机舒展一下筋骨。

    “走开,本宫没事!”丽贵妃一把推开慕容锦,自己爬了起来。

    上官晚晚走过来,看着丽贵妃的样子,神色有些不愉:“丽贵妃,没事吧?”

    丽贵妃被摔得生疼,却也不敢当着上官晚晚的面发作,只能咬着牙说:“谢谢王后娘娘关心,妹妹没事。”

    “丽贵妃是当贵妃当得太久了吧,就跪这么一会儿时间都不行!”被丽贵妃推倒的慕容锦也爬了起来。

    “胡说!本宫前几日才荣升贵妃,怎么会当得太久?!”丽贵妃恶狠狠地说。

    “看看安昭仪,跪了那么许久都没事,檀妃娘娘也没事,连清言都能撑得住,怎么独独丽贵妃就撑不住了呢?不是贵妃当久了是什么?难不成,是丽贵妃根本不想陪着王后娘娘诵经,所以故意跌倒在地?”慕容锦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

    “你!!”

    丽贵妃气极,她原本就是飞扬跋扈的人,进了宫之后又得独孤王宠爱,愈发地目中无人,几时受过这样的抢白?气急之下,丽贵妃冲到慕容锦面前,狠狠一掌就要扇到慕容锦的脸上。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招呼上了慕容锦的脸上。慕容锦捂着脸,眼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住手!丽贵妃,佛堂之中出手伤人,成何体统?!”上官晚晚出声阻止丽贵妃。不过这次丽贵妃没有听她的。

    “啪!”

    又是清脆的一记耳光。慕容锦的眼中已经含上了泪水。

    “孟佳瑶,你太过分了!”出声的是檀妃。

    “沈夕颜,过分的到底是谁?”丽贵妃不甘示弱。

    “自然是你!”檀妃嘴快地回了一句,“佛堂之中公然掌掴妃子,你不过分,谁过分?!”

    “再说,本宫连你一起打!”丽贵妃狠狠地推开慕容锦,也不管慕容锦被她推到了哪里,直接走到檀妃面前,目露凶光地看着檀妃。

    檀妃扬起脸,语带威胁地说:“打我?怕你没那个胆子!孟佳瑶,别以为你是贵妃就可以为所欲为!”

    “本宫自然不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本宫比你品阶高,品阶高就意味着本宫可以指使你做事!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懂不懂?今天别说是掌掴一个妃子了,就是掌掴你父亲,你又敢如何?!不服气?由不得你不服气!”丽贵妃发狠了。

    “王后娘娘,救救我……救救我……”发出求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丽贵妃一把推开的慕容锦。

    “王后娘娘,您看看锦妃娘娘啊,流了好多血!”安昭仪看了慕容锦的情况,心里一惊,连忙过去扶起慕容锦,同时扭过头向上官晚晚求救。

    上官晚晚本没有听见慕容锦微弱的求救声,安昭仪也喊了她之后,她才循声看过去,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慕容锦倒在供奉佛像的桌子边,右手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之中汩汩流下,安昭仪在她身边扶着她,不让她倒在地上。

    “都给本宫住口,非要闹出人命你们才肯罢休么?”上官晚晚冲着还在争吵的丽贵妃二人喊了一句,对着佛堂门口大声说道,“来人,来人,传太医!”
第二卷 第91章 赌的就是他心里还有我
    椒房殿的偏殿。

    太医替慕容锦擦干净血迹,一条狰狞的伤口渐渐露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看到那道伤口都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条伤口自慕容锦的额头发际处一直延伸到黛眉的尾端,约莫一指长。如果不好好护理,留下伤疤的话,慕容锦那张脸就算是破了相了。

    “娘娘,忍着点疼,下官准备给娘娘上药包扎了。”太医低声地对着慕容锦说。

    “本宫忍得住,你放心上药,不必考虑那么多。”慕容锦面无表情地说。

    紫烟看着慕容锦额头的伤口,脸色很是不好,又听得慕容锦这样说,心里更是堵得慌:“娘娘,疼就别忍着,喊出来,不丢人的!”

    慕容锦摇了摇头,对着太医使了一个眼色。

    太医拿出药,细细地给慕容锦上药,檀妃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可是慕容锦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

    “娘娘,包扎好了,容下官给娘娘把个脉。”太医怕慕容锦因此肝气郁结。

    慕容锦淡淡地应了一声,伸出皓腕,紫烟赶紧搭了一块丝巾在慕容锦的手腕上,太医见丝巾搭好了才伸出三指把脉。

    只见那太医手指搭在慕容锦的手腕上,皱着眉,半晌不说话,神色是越来越凝重。

    檀妃看得心急,忍不住开口问:“太医,怎么了,锦妃身体是不是……”

    “檀妃娘娘多虑了。”太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上官晚晚面前,跪下:“王后娘娘,锦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慕容锦一脸的不可置信。

    “有喜?!”檀妃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丽贵妃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你说什么?!”上官晚晚失声问道。

    太医被众人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锦妃娘娘,确实有喜了……”

    慕容锦听了,身子往旁边一歪,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在地上,紫烟眼疾手快,一步冲上前,堪堪扶住了慕容锦。

    檀妃听了,脸上各种情绪交集在一起,最后终于还是定格在了欢喜:“妹妹,恭喜了。”

    丽贵妃表情不止是凝固了,已经风干石化了。

    上官晚晚定了定心神,强自平静地说道:“恭喜锦妃妹妹了,妹妹受了伤,人多毕竟嘈杂,大家就不要都留在这里了,该回去都回去吧。今日在佛堂发生的事情,本宫会禀明王,由王来定夺。”

    丽贵妃听了事情交由独孤王来定夺之后,脸上一喜,心下一宽,赶紧告退回临华殿去了。

    檀妃倒没理会事情到底交由谁处理,只是对着慕容锦低声说:“妹妹好生休息,晚些时候本宫会到清凉殿看你的。”

    “姐姐好走,清言不便相送,还望姐姐见谅。”慕容锦也低声回答了一句。

    檀妃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转身对着上官晚晚行了礼之后也告退了。

    随着檀妃的离开,偏殿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屋里就只剩了太医、慕容锦、上官晚晚、紫烟以及上官晚晚的贴身侍女了。

    “太医,锦妃的脸色很不好,你刚刚把脉除了滑脉之外,还把出了什么脉?”上官晚晚问依旧跪在地上的太医。

    太医听见上官晚晚问他,身子一哆嗦,赶紧回答:“还把出迟脉。”

    “迟脉?”慕容锦插了一句,“可是迟而有力?”

    “回娘娘的话,娘娘的脉的确是迟而有力,乃是实寒症。”

    慕容锦沉思了一下:“本宫之前多次受寒,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把出迟脉,也在本宫意料之中。”

    “如今娘娘身怀龙胎,更要好好休养,莫要再受寒了。”太医叮嘱道。

    “咳咳,那太医就帮锦妃开些药吧,不调养好身子怎么替王诞下龙儿。”上官晚晚看着太医去开药了,才转身对慕容锦说,“妹妹现在觉得如何?脸上的伤不疼了吧?”

    慕容锦摸了一下脸上的层层纱布,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王后娘娘的关心,上过药之后已经好很多了。”

    上官晚晚拍了拍胸口,犹自感到心惊不已:“那就好,刚刚可把本宫吓坏了,流了那么多的血。”

    “是清言不好,让王后娘娘受了惊吓。”慕容锦不好意思地说道。

    上官晚晚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妹妹不必过于自责,此事固然与妹妹脱不了关系,可是最终过错大的始终丽贵妃。唉,如今丽贵妃眼中已经没了本宫这个王后了。”

    “王后娘娘……”慕容锦喊了一声上官晚晚。

    上官晚晚回过神,歉意地笑了一下:“这些事不提了,如今妹妹有了龙胎,要好好休养,可别像之前那样小孩子气地跟丽贵妃吵嘴了,动怒对胎儿不好。”

    “清言明白了,以后会以龙胎为重,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了。”慕容锦该装乖的时候还是装得很好的。

    “妹妹想不想在椒房殿多休息一会儿?若是不想的话,本宫让人准备步辇送妹妹回清凉殿。”上官晚晚问道,“本宫知道在清凉殿呆着,妹妹肯定更习惯,不过若是妹妹想在椒房殿多休息一会儿,本宫就叫人多送些暖炉过来。”

    “不必了,清言还真想回清凉殿了。”慕容锦拒绝了上官晚晚。

    上官晚晚听了慕容锦的话,也不多挽留,对着身边的侍女说:“叫人给锦妃备步辇,送锦妃回清凉殿。”

    侍女领命而去,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了:“禀报王后娘娘,步辇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上官晚晚看着慕容锦。

    “清言就先行告退了。紫烟,扶我起来。”慕容锦起身福了一福,方在紫烟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偏殿。

    上官晚晚看着慕容锦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一掌扇到了身边侍女的脸上:“叫你怀龙胎,叫你怀龙胎!”

    侍女捂着脸跪下,眼泪滚滚而下:“娘娘,息怒,春儿办事不力是该罚,可是娘娘别亲自动手啊,万一伤着了娘娘怎么办?娘娘发个话,奴婢自己下去领罚。”

    “本宫问你,为何去查看临幸记录的时候没有锦妃的?”上官晚晚又是一掌扇到了春儿的脸上。

    “回娘娘的话,临幸记录里确实没有锦妃的,王没有留宿过清凉殿。春儿也不知道锦妃腹中的胎儿从何而来!”春儿急急说道。

    上官晚晚怀疑地看着春儿,皱着眉问:“没有留宿过清凉殿?莫非锦妃腹中的孩子是其他人的?”

    “奴婢不敢妄言,只是临幸记录里真的没有锦妃的。”春儿知道后宫嫔妃与人私通可是死罪,不敢乱说。

    “待本宫禀明王,看王的行动就知道锦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龙胎了。”上官晚晚顿了一下,“你也去查查,看看锦妃有没有跟宫里哪个侍卫走得比较近。”

    “是,娘娘。”春儿捂着脸回答道,“那么锦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奴婢找机会……”

    上官晚晚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先按兵不动,好久没有妃子怀上龙胎了,这个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呢,怕是还没等到本宫出手,锦妃的孩子就先没了。到时候咱们就等着看看是谁顶了谋害龙胎的大罪咯。”

    “娘娘英明,坐收渔翁之利。”春儿恭维了一句。

    “少贫嘴了,赶紧去帮本宫办事,若是锦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龙胎……哼哼,恐怕锦妃这辈子再也没办法怀上龙胎了……”上官晚晚阴森地说道。

    清凉殿。

    紫烟小心地扶着慕容锦躺到了床上,看着紫烟欲言又止的样子,慕容锦挥手屏退了其他人,才看着紫烟说:“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要不要紫烟去灭了丽贵妃?”紫烟杀气腾腾地说。

    “为何要灭了丽贵妃?”慕容锦反问了一句。

    “因为她伤了娘娘!庄主说过,凡是对娘娘不利的人,都要铲除!”紫烟语气坚定地说道。

    慕容锦看着紫烟杀意甚浓的样子,笑了:“紫烟,仔细想想,若不是我有意让她伤我,就凭丽贵妃那样久居深宫的女子,能伤到我么?”

    “娘娘的意思是……”紫烟顿了顿。

    “苦肉计,本想着就让她掌掴妃子,大闹佛堂,然后恶意伤害妃子,没想到最后竟然还在无意中伤了龙胎。当日她因着贤良淑德才升为贵妃,今日一闹,本宫倒要看看这个贤良淑德的贵妃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慕容锦语气森然地说道。
第二卷 第92章 丽贵妃她不是故意的
    紫烟抚着慕容锦的额头,心疼地说道:“可是娘娘也不必这样为难自己啊,那么长的一刀伤口,若是留了疤痕,娘娘可就破相了。”

    “宫中多秘药,这点小伤不是问题,更何况本宫可是估摸好了力度的,伤口虽长,却不深,血流得多只是为了吓唬那群后宫里的娘娘的。”慕容锦毫不在意脸上的伤。

    “可是娘娘,万一王没有重重处罚丽贵妃怎么办?那娘娘不是亏大了么?”紫烟担心的很有道理。

    慕容锦看着窗外,悠悠地说:“本宫这一次赌的,就是独孤王心里根本没有放下我,换句话说,赌的就是他心里还有我!”

    正说着呢,回廊上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那种铿锵有力的步伐只有男人才会踏得出来,在这深宫之中,除了独孤王,还有谁能如此自由地出入?

    “真是白天说不得人啊,说谁谁就到。紫烟,起开!”慕容锦语气有些焦急地说。

    紫烟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

    慕容锦见紫烟起身,便一头撞向了雕刻精美却坚硬无比的床头,额头甫一触到床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雪白的纱布慢慢地渗出了殷红的血。

    “娘娘!”紫烟大惊,连忙冲到床边。

    “紫烟,为什么本宫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是不是……是不是没救了?紫烟,你说,本宫会不会因此就死了啊?紫烟,本宫不想死,本宫腹中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本宫真的不想死……”慕容锦一把抓过紫烟的手,尖利的指甲在紫烟的掌心按了一下,眼中是别样的哀伤。

    紫烟是何等聪明之人,顿时明白了慕容锦的想法:“娘娘,您不会有事的,相信紫烟,您不会有事的!王会保护您的,您别太担心了!”

    “可是如果血再这样流下去,本宫会死的,本宫真的会死的,本宫还年轻,本宫不想死!”慕容锦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不会死的,孤不让你死,谁也不敢取了你的性命去!”一把威严的男声,正是独孤王。

    慕容锦抬眼看过去,看见独孤王一身明黄色,站在门口,表情很是严肃。

    “王!”慕容锦悲戚地喊了一声,一把推开了紫烟,光着脚奔向了独孤王。

    独孤王看着那个明明朝思暮想却不敢接近的女子奔着自己而来,顿时愣了。直到怀里传来了那股他从没有忘记过的香味,独孤王才确信,慕容锦,那个让他苦苦相思的女子,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

    缓缓抬起双臂,圈住了怀中的人儿,低下头闻着女子发梢传来的清香,独孤王心里五味交杂。

    “王,救我!”怀里的女子喃喃说道,“救我,救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独孤王重复道。

    “对,我们的孩子!”慕容锦跟着重复了一次。

    独孤王的双臂用力圈紧了慕容锦:“放心,孤不会让你有事的,也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的!”

    “只怕,这孩子……有太多人惦记!我好怕!”慕容锦颤抖着声音说。

    感受到怀里女子在瑟瑟发抖,独孤王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坚定地说:“你放心,孤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伤害你腹中的孩子!若谁敢对你不利,孤绝对不会轻饶!”

    “此话当真?”慕容锦抬起头,看着独孤王,清澈的双眸中闪着祈求,祈求着独孤王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当真!若是连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孤又怎么保护独孤王朝的黎民百姓?!”独孤王斩钉截铁地回答。

    听了独孤王肯定的答案,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臣妾相信王,相信王不会让臣妾失望,也不会让孩子失望。”

    独孤王点点头,看着那双诱人的红唇,正想吻下去,却发现怀里的人儿正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独孤王一惊,定睛一看,发现慕容锦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而那张连上除了煞白,已经找不到其他的颜色了。

    “宣太医!快!”独孤王冲着呆立在床边的紫烟吼道,“没看见锦妃都晕了吗?再不快点去找太医过来,孤就砍了你的脑袋,你这该死的贱婢!”

    “是,是,奴婢马上就去!”紫烟低着头跑了出门,脸上的神情却是略带着欣喜,看来锦妃这一把,还真赌对了!

    缠了金丝的暖炉里,一丝丝袅袅升起的是今年西域进贡的稀有黑沉香,暖意随着缓缓散开的香气散了满室,床边低垂的帷幔被细心地撩起,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正是慕容锦。她头上的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已经被换了下来,头上现在缠的是白得晃眼的纱布,那白倒是跟她煞白的脸色相互照应着了。

    宫里最好的太医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开着方子,独孤王坐在床边,握着慕容锦略带着凉意的小手,头也不回地问太医:“锦妃额头上这伤口若是用玉华生肌散是否能不留疤痕?”

    “锦妃娘娘的伤口虽长,不过好在不算太深,玉华生肌散应该能够淡化疤痕。待娘娘的伤口结了薄痂之后,每日按时涂抹玉华生肌散,应该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太医一边开着方子,一边回答着。

    “锦妃的身子,好像不怎么好,自打进宫以来,就三天两头地躺床上,太医可有办法让锦妃的身子好起来?”独孤王看着那张煞白的小脸,心里又是狠狠一疼。

    “娘娘心结太重,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医头也不抬。

    “心病……”独孤王沉默了。

    太医开完方子之后,便告退了,紫烟不放心别人去取药,亲自跟着太医到太医院取药,回来之后又亲手煎了药汤。端上来的时候,慕容锦还没醒过来,独孤王握着那只柔软的手,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一言不发。

    “王,药汤煎好了,您看要不要……”紫烟很聪明地没有把话说完,杀手么,在武功之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察言观色。

    独孤王听了紫烟的话,眼神没有转移,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先放着罢,让锦妃好好睡睡。”

    “是。”紫烟将药汤放在桌上,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你不必守在这里。孤好久没过来了,想跟锦妃一个人待会儿。”独孤王没有听到紫烟离开的声音,丢出一句话。

    紫烟愣了愣,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仔细看了看慕容锦紧闭着的双目,发现眼皮没有一丝波动,才放心离开了。多年的经验告诉紫烟,慕容锦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而已,真正昏迷的人,眼珠子是会无意识地转动的,慕容锦眼皮根本不动,说明是清醒状态。既然她还清醒着,那紫烟就放心了。

    “锦儿,你到底在想什么?若是说你还想着老三吧,那刚刚的表现算什么?若是说你心里不想着老三了吧,那你重重的心结又从何而来?”独孤王看着那张平静的面容,叹道。

    “今日王后跟孤说你怀了龙胎的事情,孤看得出王后在怀疑你腹中的胎儿不是孤的,因为临幸记录里没有你的名字。可是太医告诉孤你怀孕的大概时间,孤算了算,正是那晚孤强迫你……唉,若是你与宫中侍卫有染,孤怎么会不知道?”

    慕容锦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独孤王连忙停了自己的絮叨,轻轻地喊着:“锦儿,锦儿,醒了么?”

    “唔……”慕容锦“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独孤王看见那双清澈的眸子睁开,欣喜不已:“锦儿,你醒了!太好了!药汤已经煎好了,孤给你端过来,孤喂你喝。”

    说完之后,独孤王放开慕容锦的手,就要起身去端药汤过来。一迈步,衣角却被扯住,回头看见慕容锦可怜兮兮地拉住那明黄的衣角,也不说话,只是睁着那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

    没来由地心一软,反手握住那只拉住衣角的手,蹲下身子让视线与那双眸齐平,独孤王尽量将声音放温柔:“怎么了?孤去端药过来让你喝。”

    “不要!”慕容锦嘟着嘴说。

    “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起来呢?不好起来,怎么生孩子呢?”独孤王显示出了少有的耐心。

    “外伤喝什么药?按时上药不就可以了?”慕容锦一脸的不在乎。

    独孤王宠溺地摸了一把慕容锦乌黑的长发,还是那样温柔地问:“那孩子呢?太医说了,你今日受到了惊吓,气不稳,必须喝药安胎。”

    慕容锦单手覆上还是很平坦的小腹,嘴角扯出了一丝略带着牵强的微笑:“原来是孩子要喝药。那……抱抱我,抱抱我我就喝药。”

    “粘人的小孩子。”独孤王嘟囔了一句,伸手揽过慕容锦瘦得让他心疼的身子。

    “丽贵妃……她不是故意的……”慕容锦突然蹦了一句话出来。

    独孤王的双臂紧了一紧:“大闹佛堂,扰人清修,掌掴嫔妃,无意有意都是大罪!锦儿你就别替她开脱了!”
第二卷 第93章 若罚了她,我也去领罚
    “檀妃姐姐,是为了锦儿,才跟丽贵妃闹起来的。若要惩罚,就惩罚锦儿吧!”慕容锦可怜兮兮地说,“只是别给太重的惩罚了,锦儿受得起,孩子也受不起。”

    “好久没有嫔妃怀上龙胎了,怀上的也不多久就滑了胎……你为孤怀上了龙胎,孤怎么还会罚你呢?”独孤王语气有些难过。

    “原来是为了锦儿腹中的孩子才放过锦儿一马!”慕容锦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看来,若是没了这孩子,王不知道怎么处罚臣妾呢!”

    慕容锦的话一出口,独孤王便愣了:这女子果然还是改不了那份伶牙俐齿的凌厉。

    独孤王长长地叹了一声,才悠悠说道:“孤对你的心,难道你还明白么?就算是没有孩子,孤就不当你是孤的女人了么?”

    “檀妃姐姐也是王的女人,王还不是要惩罚她!”慕容锦偏开头,气鼓鼓地说道。

    “檀妃跟丽贵妃一起大闹佛堂,孤若不罚,实在说不过去,也不利于以后晚晚打理后宫。”独孤王考虑的不止是当前,还有以后。

    “不管怎么说,若罚了檀妃姐姐,锦儿就过去跟她一起领罚!檀妃姐姐对锦儿那么好,锦儿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慕容锦心知戏演得差不多了,再演,恐怕就过了头,起到相反的效果了,“反正檀妃姐姐的事,锦儿就是不能不管!”

    独孤王细细咂摸了慕容锦的话,突然笑了:“孤明白锦儿的意思了。”

    “锦儿有什么意思啊?”慕容锦开始装傻充愣。

    “没什么。檀妃入宫多年,但是心性还需要继续打磨,这样吧,孤就罚她到椒房殿的小佛堂里抄写经书,就抄《心经》,抄够五百遍就可以了。至于锦儿要不要过去陪着檀妃一起抄呢,孤就不知道了。”独孤王想想,也只有抄写经书不会对慕容锦的身子造成什么伤害。

    “嗯,其实檀妃姐姐的字体也不是很固定的嘛,心情好的时候写得肯定很漂亮,心情不好的时候,写得虽然也很好,不过肯定不及好心情的时候写出的。王,锦儿说得对不对?”慕容锦看着独孤王,撒娇似的问。

    独孤王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真是什么都要事先铺垫好,若是直接戳穿她,怕是她又会不高兴了,于是连连点头:“对对对,别说檀妃,就连孤,心情不好的时候写出的字也少了几分霸气呢。”

    “檀妃姐姐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佛堂抄写经书,心情肯定不会很好。王,您会原谅檀妃姐姐的,不是么?”慕容锦皱着眉说。

    独孤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孤知道了,檀妃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一般,时好时坏,所以檀妃抄写的经书呢,是有两种笔迹的,终于行了吧?”

    “嗯!”慕容锦狠狠地点了一下头,“王果真英明过人,一点就中!”

    “这个事情讨论完了,这下该乖乖听话喝药了吧?”独孤王揉揉慕容锦的头发,问道。

    慕容锦眼珠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独孤王松开手,起身走到桌边端起药碗,药汤还在袅袅升起热气,药碗入手也还略有些烫手。

    回到床边,独孤王用汤匙舀起药汤,细心地吹了一下,又放到自己嘴唇边试了试温度,发现不烫嘴之后,才送到慕容锦的嘴边:“乖锦儿,张口,孤喂你喝药。”

    慕容锦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将那满满一汤匙的药汤喝了下去。药汤甫一入口,中药特有的苦涩就迅速在整个口腔扩散,慕容锦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一咬牙将药汤咽了下肚。

    独孤王见慕容锦乖巧地咽下了那口药汤,很开心地笑了,又舀起一汤匙的药汤,吹了吹,送到慕容锦的嘴边。

    慕容锦看着那汤匙里黑得看不见汤匙底的药汤,嘴角抽了两抽,眼一闭还是张开了嘴,药汤一入口,苦涩再一次冲击着慕容锦的感觉神经。费力地咽下药汤,慕容锦睁开眼,对着独孤王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第三匙,第四匙,第五匙……

    慕容锦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匙的药汤了,只知道自己的嘴一次又一次地被苦涩充满,神经一次又一次地受着摧残,她一边痛苦地咽下药汤,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慕容锦啊慕容锦,就知道装娇弱不是你的强项,别的女子喝着丈夫喂的药汤,那叫一个甜蜜;你呢?喝得生不如死!天哪,就让我自己端起药碗一口喝尽碗中药吧!我不要这样受折磨!

    慕容锦双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抑制住那种想要劈手夺过药碗,一仰脖子,一口喝完药汤的冲动。

    终于熬到了药碗见了底,独孤王舀起了最后一汤匙的药汤,喂到慕容锦嘴里,见慕容锦乖乖地将药汤喝下去之后,才将碗放在一边,欣慰地说:“锦儿果然很乖巧,喝药也不闹。之前听小月说锦儿喝药不吃蜜饯,孤还不相信,现在孤信了。”

    慕容锦再次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奴婢参见王、娘娘。”紫烟站在门口。

    “何事?”独孤王其实很不喜欢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

    紫烟听出独孤王语气中的不耐烦,赶紧回答道:“启禀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王移步。”

    “移步?那你家主子怎么办?”独孤王听了紫烟的话,有些不开心了。

    “娘娘的饭菜,奴婢马上就端上来。”紫烟恭敬地回答。

    独孤王皱着眉说:“既然要端上来,就连孤的那份一起端上来吧,孤跟锦妃一起在这里用膳就好,不必再麻烦了。”

    紫烟一愣,看了一眼慕容锦,见到慕容锦微微点了点头,才放心地回答道:“是,王。奴婢这就去准备。”
第二卷 第94章 让龙胎险些不保
    “娘娘。”这回换了秋月过来。

    “何事?”慕容锦有些奇怪了,怎么紫烟前脚刚走,秋月后脚又来了。

    “娘娘……”

    慕容锦看着神色怪异的秋月,垂着眼睛想了想,说:“有什么就说吧,没事的。”

    “丽……丽贵妃的侍女香兰来了,正在外殿等着见王。”秋月一咬牙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慕容锦的脸顿时黑了:“去吧!丽贵妃等着王呢!”

    独孤王看了一眼慕容锦黑黑的脸,心里小小高兴了一把,嘴上却还是严肃的语气:“既然锦儿如此通情达理,那孤就去临华殿看看吧。”

    “秋月,过来扶本宫下床,本宫要亲自送送王。”慕容锦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

    “啊?”秋月瞪大了眼睛,什么?自家这个主子是不是在椒房殿撞坏了脑袋啊?王已经在这里了,主子居然还把王往外赶?!

    “啊?!”独孤王爷瞪大了眼睛,什么?这锦儿是不是在椒房殿撞坏了脑子啊?怎么不挽留孤一下?

    慕容锦将被子一掀,细长的腿已经跨了下床。穿上鞋子,发现秋月还呆呆地站在门口,根本不知道过来伺候,慕容锦没好气地说:“秋月,还在那里愣着干嘛,过来扶本宫。”

    秋月回过神,嘴里连连应了好几声,脚步不停地跑到衣橱拿了衣服,再跑到床边扶起慕容锦,替慕容锦将宫装穿上。

    期间,独孤王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主一仆忙活,完全就像一个局外人。

    “咳咳,那个……”独孤王忍不住开口了。

    “臣妾马上就好。”慕容锦看着秋月将宫装上的最后一个扣子扣上,华丽地转过身,对着独孤王嫣然一笑:“臣妾这就送王出去。”

    独孤王好是尴尬:“这个……锦儿刚刚醒来,要不孤还是……”

    “臣妾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外伤而已,没什么要紧的。”慕容锦才不管独孤王想说什么呢,过来将独孤王一推,口中只说着,“臣妾送您出去吧。”

    “别……别……孤饿了,还是先在这里用过午膳再说吧。”独孤王被慕容锦推着就快走出了屋子。

    慕容锦手上连着使劲,根本不给独孤王向后转的机会:“臣妾相信丽贵妃肯定已经在临华殿备下了丰富的午膳,王还是过临华殿用午膳吧。”

    “好了!”独孤王大喝一声,将慕容锦吓得顿时泄了力气,“孤说了,不去临华殿!孤今日就要在清凉殿用午膳!”

    “可是丽贵妃宫里的香兰还在外面……”慕容锦小声地说道。

    “孤不管什么香兰不香兰的!秋月,出去跟香兰说,孤今日不去临华殿了,让她回去跟丽贵妃说一声,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别总想着可以逃避惩罚!”独孤王吩咐完秋月了,才回身抱住慕容锦,“生气了?”

    慕容锦挣开那个怀抱,语气疏离地说:“没有。”

    “还说没有?硬撑着起来,穿那么整齐就为了送孤去临华殿啊?”独孤王再次抱住慕容锦,“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自称‘臣妾’?孤一说要去临华殿了,你就变‘臣妾’了?”

    “臣妾本来就是臣妾。”慕容锦没好气地答了一句。

    独孤王轻轻地在慕容锦的发际印下一吻:“你不是,你是我的锦儿。”

    听到“锦儿”这个熟悉的称呼这样从独孤王的嘴里说出来,慕容锦心里一痛,又想起了那个折在人生最美好年华的独孤皓。

    “不去临华殿了?”慕容锦强自定下心神,娇声问道。

    独孤王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去了。”

    “真的不去了?”慕容锦语气开始转好了。

    “真的不去了。孤要在这里陪着孤的孩子用午膳。”犹豫了一下,最终,独孤王厚实的手掌还是覆上了慕容锦尚平坦的小腹。

    慕容锦轻轻叹了一声,将头靠在了独孤王的肩上,感受着从独孤王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自小腹慢慢渗透进来,一直到,心里。

    “丽贵妃,应该是为了早上的事情才遣了香兰过来的吧……”慕容锦低低地说了一句,明明是疑问的句子却是用叙述的语气平淡地说出来,平淡得让人心里一抽,略感到了一丝的疼痛。

    “应该是了,晚晚说了,这事由孤来处理。”独孤王将下巴抵在慕容锦的头顶,缓缓地说道。

    慕容锦顿了一下,才接道:“那么,准备如何呢?”

    没有问谁准备如何,但是彼此都明白。

    “佳瑶性子本就急躁,入宫之后孤又颇宠爱她,使得她越来越不知道收敛自己的性子,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在临华殿砸东西打人,这宫里就数临华殿的宫人换得最勤,晚晚以为孤不知道,可是这宫里又怎么会有不透风的墙呢?”

    独孤王叹了一声,“这些年,在御花园的井里发现的宫女、太监,倒有大半是她临华殿的。晚晚派人去调查,临华殿的人总说是做事不合佳瑶的心意,被佳瑶骂了,就自己跑出去,然后就一直找不到了。唉,都折了那么多人了,也不知道换个好点的借口,每次都是一样的‘怕是自己想不开,跳了井’。晚晚后来都不用去调查,闭着眼睛都可以说出临华殿宫人的那套说辞了。”

    慕容锦听着独孤王这样说着,敏感地察觉出,那复杂的语气隐隐带着一丝丝的不舍。想了想,慕容锦还是决定先保持沉默,看看独孤王接下来准备说出什么话。

    “佳瑶这样,让晚晚也很难做,这些事情,更是成了其他嫔妃逃避惩罚的借口。”独孤王摇了摇头,下巴随着摇头的动作在慕容锦的头顶蹭了一道。

    “既然如此,前些日子她又怎么会荣升贵妃?”慕容锦不咸不淡地丢出一句话。

    独孤王苦笑了一下:“若不是佳瑶的父亲,就凭着佳瑶的性子,怎么可能升贵妃?虽然说老九洛儿优秀,但是母凭子贵的事情,还轮不到佳瑶身上。这次佳瑶父亲破了老三那件案子,对加官进爵一概不感兴趣,只求孤能让佳瑶做贵妃。孤能怎么办?莫非老三那件事,还不值一个贵妃的位子么?”

    “值……”慕容锦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可是要是再任由佳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独孤王喃喃地说道,语气却是多了几分坚决。

    想必是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看着样子,丽贵妃的惩罚不会太过。慕容锦暗暗想道。

    “好了,别想那些了,你那个侍女怎么还没让人端午膳过来?平日里,你是不是对她们太好了,所以使得她们一个两个都那么懒惰?”独孤王理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臣……锦儿去看看吧,兴许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也说不定。”慕容锦轻轻挣开独孤王的双臂,走到门外,果真见到紫烟带着几个宫女端着食盘往这边走过来。

    “娘娘。”紫烟行了一个半蹲礼。

    “起来,叫她们把东西端进去吧。”慕容锦刻意加重了“叫她们”三个字。

    紫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一个宫女:“你们先端这些东西进去,我扶着娘娘。”

    “是。”宫女们应了一声,端着食盘进了门。

    紫烟贴心地扶着慕容锦,慕容锦也不客气,将大半的身子都靠在了紫烟身上:“等会儿去看看临华殿是什么情况,找几个人传点消息出去,就说王对本宫关怀备至,丽贵妃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娘娘,若是丽贵妃还派人过来请王过临华殿呢?”紫烟轻声问道。

    慕容锦笑了笑:“就让她的人进来,亲自请王到临华殿!不过,那些消息放出去之后,本宫不信就凭丽贵妃那个急躁的性子,还能耐得住!”

    “那若是丽贵妃亲自过来……”

    “意思意思地拦一下她,别让人看出是在做戏。当然,依着丽贵妃那跋扈的性子,出手伤了我清凉殿的人,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至于在混乱之中,本宫那些可怜的宫女、太监,也未能护得自己周全。而本宫,更是在混乱中被丽贵妃撞倒在地……”慕容锦冷笑着重重地吐出六个字,“龙胎险些不保!”

    紫烟脸色暗了一下,谨慎地问道:“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不小心,龙胎真的有可能……”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慕容锦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毒,“就是没了龙胎,本宫也要拉她下来!”

    “娘娘,让紫烟去灭了她算了!也免了娘娘受那么多苦!”紫烟眼看着已经靠近了那些正在摆放碗筷的宫女,急急说道。

    “不许去!”慕容锦厉声说道,见语气太强硬了,又放软了声音,“本宫自会有分寸,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紫烟低低应了一句:“紫烟明白了,紫烟只是希望娘娘好好保重身子。”
第二卷 第95章 又是一场混战
    “怎么才进来?”独孤王看见慕容锦走得极慢,有些担心了,“是不是不舒服?”

    “刚刚有点头晕,可能是饿了呢。”慕容锦调皮地笑了。

    “那就快吃东西吧,孤也饿了。”独孤王宠溺地说。

    慕容锦浅笑着坐下,跟独孤王一起,在看似祥和的氛围中开始了午膳。

    这祥和的氛围,直到一声尖厉的“贱人”出现,才被打破。

    而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慕容锦正巧笑嫣然地张开小嘴准备吃独孤王喂给她的肉。

    “贱人!!你敢吃那块肉?!”丽贵妃看着独孤王亲自喂慕容锦吃东西,眼睛都红了。

    慕容锦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丽贵妃,慢条斯理地将那块肉吃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烂,再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抬起头,看着丽贵妃,笑得无比灿烂:“哟,姐姐也来了?用过午膳了么?若是还没用过午膳,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吧!”

    丽贵妃看着慕容锦一脸得意的笑容,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张美貌绝伦的脸撕烂、然后丢到地上,狠狠地踩,踩到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为止!

    “娘娘,娘娘,奴婢无能,没有拦住丽贵妃!”紫烟嘴角流着血,脸上带着两个显眼的巴掌印,跟在丽贵妃后头冲了进来。

    跟在紫烟身后的是清凉殿的宫女,个个头发凌乱,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凄惨:脸上被不知道是谁的首饰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得半张脸都是。

    “你这个贱人!宫里养了一群贱婢,居然还敢拦本宫的路!”丽贵妃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慕容锦的头发,狠狠按在饭桌上,“贱人!跟檀妃那个贱人一样贱的贱人!敢勾引王!居然还怀了不知道是谁的种来冒充龙胎,你罪该万死!”

    独孤王一把推开丽贵妃,大声呵斥道:“佳瑶,看清楚这是在哪里!这里不是你的临华殿,由不得你胡来!”

    丽贵妃被独孤王大力推倒在地,眼看着独孤王扶起慕容锦,细心地替慕容锦擦干净脸上的残羹,怒火一下冲上头,站起身就奔到桌子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独孤王推开,然后再次抓着慕容锦的头发,这次可不仅仅是将那颗美丽的头颅按在桌上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抓着那颗脑袋就往桌上死磕,磕得“砰砰”地响。

    可怜慕容锦伸长手死命地抓丽贵妃的手,也换不来丽贵妃松一松手。

    “娘娘!”紫烟凄厉地喊了一声,率先冲到丽贵妃身边,张嘴就是一口咬在了丽贵妃的手臂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紫烟被丽贵妃的贴身侍女香兰用顺手拿起的盘子砸破了头。而丽贵妃还是抓着慕容锦的头往桌子上死磕。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来救娘娘么?娘娘要是没了,你们也没好果子吃!”紫烟扭头对着清凉殿那群已经经历过一场战斗的宫女大声喊道。

    这一喊可不打紧,香兰将手中的盘子一扔,也冲着丽贵妃从临华殿带过来的宫女喊:“你们还愣着看戏啊?自家主子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反击吗?都给我过来,别让清凉殿的那群小娼妇小瞧了咱们临华殿的人!”

    号令一下,两边的宫女便齐齐冲上来,随便揪住对方一个人就打,扯头发、踩脚、咬手臂什么招式都用上了。紫烟则是抓起一个碗冲向了香兰,狠狠一下,便击得香兰额角破裂,鲜血猛地迸出来,遮挡住视线,让香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灭了你,就等于折断丽贵妃一条手臂。”紫烟暗暗想着,打定主意要将这香兰永远留下来。

    脑子里念头一出,紫烟手上的劲便加了好几分,精美的瓷碗毫不留情地招呼上了香兰的太阳穴,接连不断地被击打了太阳穴的香兰很快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到地上。

    紫烟看得分明,足尖勾起一块破裂的瓷片,轻轻一踢,那瓷片便不偏不倚刚巧落到地面,而香兰此时也堪堪倒在地上,脖子正巧对着瓷片,只听得细微的“扑哧”一声,香兰的脖颈处喷出了大量的鲜血,紫烟明白这香兰是活不了了,将瓷碗一扔,去帮助其他的宫女去了。

    而这边,独孤王被丽贵妃推开之后,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孟佳瑶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王动手?!

    “姐姐,姐姐……清言腹中还有龙胎的,姐姐要对付清言没关系,清言只求姐姐能手下留情,莫要伤了龙胎。”慕容锦一边徒劳无功地挥着手,嘴里一边乞求着丽贵妃。

    殊不知,慕容锦不提龙胎还好,一提到龙胎,丽贵妃的火气更盛,一把拉起慕容锦的头发,将慕容锦的头也连带着拉得高高仰起:“龙胎?!你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亏你还敢说是龙胎!”

    “姐姐,有什么不开心尽管对着清言来,但是请不要伤害到龙胎,清言求你了,姐姐……”慕容锦声泪俱下地求着丽贵妃。

    “凭你也配怀龙胎?!”丽贵妃狞笑着,抬起脚,对着慕容锦的小腹一脚踩下。

    “不要!!”慕容锦大惊,连忙伸出手妄图挡住丽贵妃那只踩下来的脚,但是匆忙之中的她,哪里顶得住丽贵妃饱含怒气的一脚,眼看着丽贵妃那只脚就要狠狠踩上慕容锦的小腹的时候,突然丽贵妃被用力推开了,只见丽贵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推开丽贵妃的不是别人,正是缓过神来的独孤王。他没有去理会丽贵妃到底被推到了哪里,有没有受伤,而是第一时间扶起了慕容锦:“锦儿,没事吧?让孤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伤。”

    慕容锦摇摇头,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额角早已被磕得青紫一片,早上被划伤的口子被撞得生疼,额头一片湿润,估计是伤口迸裂,看似很虚弱地,慕容锦开了口,却不是为自己:“让她们别打了,别打了……”

    “都给孤住手!”独孤王扭头对着混战之中的宫女们吼道,声音中带上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正在混战的宫女们停了手,面面相觑之后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罪:宫女要谨言慎行,切忌仪态尽失,如今在宫里大打出手,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给独孤王砍了。

    “你们,眼里,到底还没有孤这个王的存在!”独孤王一字一句地问出来。

    宫女们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了一地:“奴婢罪该万死,求王开恩,求王开恩。”

    “罪该万死了,还怎么开恩?!”独孤王冷冰冰地问。

    一语既出,如同平地里的一声雷,惊得众宫女顿时呆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乞求起来:“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放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愿意接受去浣衣房浣衣的惩罚,求王留下奴婢一条贱命,继续在宫里为主子们做事吧!”

    “吵什么吵,你们都自认是罪该万死了,还想让孤开恩?”独孤王一脸冰霜地说道,“传孤的口谕,今日在清凉殿闹事的宫女,全部……”

    “王……”慕容锦及时出声制止住了独孤王下夺命口谕。

    独孤王如慕容锦所愿地停了下来,一脸疼惜地问:“怎么了,锦儿,是不是疼得慌?孤马上传太医过来!”

    “别……别杀她们,放过她们吧……”慕容锦祈求地看着独孤王,吐出一个令独孤王震惊的要求。

    “你说什么?放过她们?”独孤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锦点了点头,艰难地说:“锦儿,不希望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世,便要背负如此多的血债。所以,请王放过她们,不要杀她们。”

    见慕容锦提到孩子,独孤王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听见了没有?锦妃要替未出世的龙儿积德,今日就放过你们,若有再犯,必不轻饶!”

    “谢谢王恩典,谢谢锦妃恩典。”宫女们忙不迭地磕头。

    丽贵妃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一点点冷了下去:都说红颜易老,圣恩易移,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独孤王厌倦的一天,恨只恨,锦妃刚刚出现的时候,怎么就没及早出手铲除这个祸害!
第二卷 第96章 还请象征性地哼哼几声
    紫烟连滚带爬地来到慕容锦的身边,拉着慕容锦的右手焦急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太医,太医……快去叫太医啊!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贱婢啊,怎么就不知道替娘娘叫太医啊……”

    慕容锦看着紫烟哭天抢地的骂着,手指却是准确无比地搭上了自己的寸、关、尺三脉,心里一暖,左手反握住紫烟,不轻不重地用左手的指尖在紫烟的手背上点了一点:“本宫尚好,不必担心。”

    “娘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紫烟也不活了,干脆随娘娘一起去了算了!”紫烟一边哭着一边将手指移开,经过刚刚的把脉,她已经知道慕容锦没事了,心里便轻松了很多。

    “香兰!!”

    声嘶力竭的喊声,让人感觉喊叫之人的嗓子已经要破了。

    “香兰,你怎么了?香兰!”丽贵妃抱起香兰还有些余温的身子,眼泪奔流而下,“香兰……谁干的,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告诉我,告诉我,我帮你杀了她!”

    独孤王等在场的人看着丽贵妃怀里的香兰,只见香兰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灰白,眼睛瞪得大大的,脖颈上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已经凝结了。

    “啊!快叫太医来啊,救救她啊!”慕容锦从独孤王的怀抱里挣开,指着香兰惊恐地大叫。

    丽贵妃怨毒地看着慕容锦,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救?她已经死了,怎么救?”

    “啊……”慕容锦大惊失色,脚步连连后退,直到撞上杯盏狼藉、被掀翻在地的桌子才停下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死了……”

    “哈哈,香兰,香兰,你看,凶手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愿意承认……”

    独孤王看着丽贵妃癫狂的样子,英气的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佳瑶,一个宫女,死了就算了。”

    “一个宫女,死了就算了?”丽贵妃冷笑着重复着独孤王的话,突然爆发了,“香兰是我从家里带进来的侍女,自我小的时候便开始照顾我,就冲着这份感情,我也要手诛锦妃这个贱人!”

    “放肆!”独孤王呵斥道。

    丽贵妃看着独孤王,一脸的心灰意冷:“放肆?!是,我就是放肆!红颜易老,圣恩已断……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说完,丽贵妃扔下香兰的尸体,对着慕容锦冲了过来,手中亮光一闪,赫然是那块要了香兰姓名的碎瓷片。

    紫烟脚步微微一动,就要抢在丽贵妃伤害慕容锦之前制服丽贵妃。慕容锦却是一个犀利的眼神丢过去,警告紫烟不要轻举妄动,紫烟只能将那只已经迈了出去的脚收回来,站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不要!”“扑——”

    慕容锦失声喊了出来,之后便是碎瓷片入肉的声音。

    丽贵妃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碎瓷片还在往下滴着温热的血。

    “你这是何苦……”慕容锦颤抖着声音问独孤王,眼泪的泪水滚滚而下,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为了做戏而流着泪。

    “因为,喜欢。仅此而已,没有别的。”独孤王忍着痛吐出两句话。

    原来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独孤王见已经来不及制止丽贵妃了,于是只能冲到慕容锦身边,双臂一伸,将慕容锦紧紧的护在怀里,而丽贵妃见到自己要伤到独孤王,极力想要刹住自己的脚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手中锋利的碎瓷片最后还是深深地刺进了独孤王的背上。

    “锦儿,你可还好?”独孤王低头问慕容锦,见慕容锦点头,才扭头对着门外大声说道,“来人哪,拿下丽贵妃,押回临华殿,好好看管!没有孤的旨意,不许她离开临华殿一步,也不许任何人到临华殿看望她!”

    紫烟带着清凉殿的宫女押了丽贵妃到殿外,将狼狈不堪的丽贵妃交给宫中的侍卫,让侍卫押着丽贵妃回临华殿了。

    秋月则带着另一些宫女打扫着一片狼藉的宫殿,慕容锦则是不顾独孤王的反对,坚持搀扶着独孤王回到清凉殿的内殿。

    太医早已经候在内殿,还是早上帮慕容锦把脉的那位太医,慕容锦将独孤王安顿好,转身对太医说道:“今日真是麻烦太医了,只不过半日,就让太医过来看了本宫两次。”

    “娘娘客气了,下官的职责所在,不能说是麻烦。”太医恭敬地回答。

    “王受了外伤,先帮王处理一下吧。”慕容锦让开身子。

    太医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前替独孤王察看伤势,趴在床上的独孤王突然闷声闷气地开了口:“先替锦妃把脉,看看锦妃有没有伤着。然后替锦妃将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好,再过来替孤包扎伤口。”

    “先替王包扎!本宫不打紧!”慕容锦果断地说。

    “这……”太医为难地看了一眼慕容锦,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容锦凑近太医耳边,轻声说道:“王龙体重要,先替王包扎,一切后果,本宫替你担了!放心去!”

    太医沉吟了一下,果断地拿起药箱,走到床边,独孤王听见太医过来,大怒:“反了天了你?!没听见孤叫你先去看看锦妃的伤口吗?!脑袋若是不想要了,孤不介意叫人替你保管!”

    “我跟太医说了,不先替王包扎伤口,我是不会让他把脉的。”慕容锦站在一边,看着太医娴熟地替独孤王包扎。

    “锦儿,你……”独孤王叹了一声,依着他对慕容锦的了解,此女确实是这样的,若是自己不先处理了伤口,怕是她不让太医近身。

    太医替独孤王将伤口包扎好之后,站起身,对着慕容锦行了一个礼,恭敬地说:“还请娘娘坐下,容下官替娘娘将额上伤口处理一下。”

    慕容锦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太医提着药箱,在慕容锦面前站定,看了一眼渗出了血的纱布,面色有些凝重了:“娘娘,娘娘额头上的纱布已经不能再用了,下官要先将原来的纱布取下来,再换上干净的纱布,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疼,娘娘要做好心理准备。”

    “今早上本宫的表现,太医可还记得?”慕容锦淡然问道。

    太医心里一凛: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太医多少年了,那么长的伤口见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像眼前坐着的锦妃娘娘那样,面不改色地让人处理伤口。

    这该需要多大的毅力啊,应该用“恐怖”来形容眼前的女子更合适吧。念及此,太医额上滴下一滴汗,堪堪擦过慕容锦的鼻尖,落到地上。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太医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连磕着头。

    慕容锦嘴角咧了咧,平静地说:“赶紧起来吧,本宫额上的伤口还等你处理呢!”

    太医谢了恩,起身替慕容锦取下额上的纱布,长长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是纱布被鲜血渗透,鲜血干涸之后,跟肉粘在了一起。太医小心翼翼地取纱布的时候,肉跟纱布分离发出的刺耳声音,本来不会让太医觉得如何。可是慕容锦那仿若无事的表情,却为那个声音添了几分诡异。

    “娘娘,要是疼的话,可以说出来的。”太医的神经好像已经承受不来这样的场面了。

    “本宫不疼。太医尽管放手取下纱布。”慕容锦平静得像是置身事外。

    太医手一抖,只听得“嘶啦”一声,纱布被毫无预兆地全部撕离了了伤口,一串血珠迸溅出来,溅到了了慕容锦的脸上,细细的血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闪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娘娘,下官该死……”太医腿一软,又要跪下。

    “没什么,清理一下伤口,继续包扎。”慕容锦眉头都没皱一下。

    太医偷偷瞄了一眼慕容锦,原本秀气的脸庞因着那伤口多了几分狰狞,而细细血珠在睫毛上颤颤巍巍又给慕容锦增了些许诡异,尤其是这样的组合搭上平静如水的表情,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娘娘……”太医为难地喊了一声。

    慕容锦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娘娘,您还是……”太医实在不好意思将要求说出口。

    “还是如何?”慕容锦寒声问道,她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的人。

    感受到慕容锦话中的寒意,太医一咬牙说了出来:“还请娘娘象征性地哼哼几声吧,下官实在是受不了了。”

    “哼哼?”慕容锦一下没明白过来。

    “就是疼痛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太医擦了一把汗,小心地解释道。

    慕容锦垂着眼帘想了想,笑了:“本宫明白了。看来是本宫吓着你了。本宫小时候也是顶怕疼的,后来经过一场变故,便对疼痛不敏感了。不过既然太医提出止痒的要求,那么本宫就装作很疼的样子吧。免得太医一直不给本宫包扎伤口。”

    “下官逾越了。”太医听慕容锦这样说,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第二卷 第97章 这个孩子,可以随时不要
    “锦儿。”独孤王在床上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慕容锦。

    “嗯?怎么?”慕容锦看着太医拎着药箱走出门了,才转头问了一句。

    独孤王半晌没答话。等得慕容锦都没了耐心的时候,独孤王才重新开了腔:“佳瑶的事……”

    “王想怎么处置都可以,锦儿没有意见。”慕容锦一口便堵住了独孤王。

    “唉……孤不会让你白白受了今日的委屈的。”独孤王说完,便从床上起来,动作之间牵拉到伤口,不免龇牙咧嘴一番。

    慕容锦心里明白这独孤王是要去处理丽贵妃的事情,但偏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王有伤在身,何不在这里休息一下?”

    独孤王摇了摇头:“不休息了,孤还有事情要做。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身子要紧。今日之事,别想那么多。”

    “锦儿明白。锦儿恭送王。”慕容锦也不再多挽留,恭敬地福了一福。

    独孤王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慕容锦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直到听不见独孤王的脚步声了,才起身,一个转身翩然坐到椅子上,单手抚上了额上厚厚的纱布,嘴边是一缕邪恶的笑意:丽贵妃,本宫说了,你若是借着三爷的事情爬上高位,本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你下来。

    “紫烟。”慕容锦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娘娘。”紫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慕容锦笑了一下,杀手就是杀手,身手敏捷。

    “今日让你受苦了,对了,你脸上的巴掌是谁扇的?”慕容锦看着紫烟脸上依旧清晰可见的两个耳光痕迹,关心地问。

    紫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在意地说:“不苦,谁打了紫烟,紫烟总会找机会讨回来的。”

    “看来是香兰打的?”慕容锦追问道。

    “嗯。紫烟也想到如果灭了香兰,无异于折了丽贵妃一只翼,所以就下了狠手。娘娘不会怪罪紫烟擅自杀人吧?”紫烟不知道慕容锦对她杀人这件事情的看法,所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怎么会怪罪你呢?今天若不是你,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不过,依着本宫的推测,丽贵妃应该不会那么激动的,难道今日的事情对丽贵妃真有那么大的刺激?”慕容锦对丽贵妃的表现其实还是心存疑惑的。

    紫烟掩嘴一笑:“紫烟到临华殿与人闲谈的时候,向临华殿里投了些秘药,也没别的功效,就是让人情绪不由自己地亢奋。”

    “紫烟你这个坏丫头!”慕容锦明白过来,玉指轻轻点了点紫烟的额头。

    紫烟见慕容锦心情那么轻松,也跟着一起笑了。笑完了之后,紫烟才正色问慕容锦道:“这一次能扳倒丽贵妃了么?”

    “至少会大伤丽贵妃的元气。不过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丽贵妃可能不会被削了品阶,但是从此以后地位自然会是一落千丈。至于有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就看她的能力了。”慕容锦冷笑着说,“若是今后她凭着别的什么事情东山再起了,本宫不会拉她下来。”

    紫烟撇了撇嘴:“这梁子已经结下了,怕是即使娘娘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她也不肯放过娘娘呢!”

    “那若是她自己要寻死,本宫也拦不住啊。”慕容锦挑了挑眉,一副无奈的表情。

    紫烟顿了顿,才问到:“娘娘不怕今日即使龙胎不保,也拉不下丽贵妃吗?”

    “若是真的拉她不下……”慕容锦语气陡然一转,“那就灭了她满门!让她全家下去跟三爷解释胡乱搪塞的原因!”

    紫烟眼里寒光一闪:这才是一个深宫娘娘应有的魄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看谁不顺,灭她满门!

    “紫烟,杀性要收收。”慕容锦看见紫烟眼里的寒光,提醒了一句。

    紫烟敛好自己的情绪,恭敬地说:“紫烟明白。这深宫之中,杀人根本不用见血。也用不着武功。权势,权势才是这深宫之中最重要的立足根本!”

    “明白就好。”慕容锦闭上了眼,有些疲了。

    “娘娘,今日也折腾了那么久了,先去休息一下吧。”紫烟贴心地说。

    慕容锦轻轻地应了一声,紫烟赶紧扶起她,将她送到床边,安顿好之后,便坐在床边的小榻上守着。

    等到慕容锦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慕容锦微微一动弹,紫烟便警觉地回过头,一看慕容锦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紫烟赶紧起身:“娘娘,醒来了?”

    “嗯。”明显是慵懒的口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申时末了。”紫烟正想回答,一把温柔的女声却抢了先。

    慕容锦循声看去,笑了:“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檀妃姐姐啊。”

    “怎么也叫人通报一声啊!这群丫头,真是越来越懈怠了!”慕容锦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檀妃走进来,笑着说:“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本宫来了几次了,外面的宫女说妹妹还在休息,这不天也快黑了,本宫就想过来看看,若是妹妹还在睡,就回去,明日再过来看妹妹;这不,可巧了呢,刚刚到门口就听见紫烟说妹妹醒了。”

    “姐姐应该还没用过晚膳吧!不如留下来一起陪妹妹一起吃点东西吧!”慕容锦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说。

    檀妃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必了,本宫就是过来看看妹妹的,看见妹妹没事,本宫也就放心了。”

    慕容锦垂着眼帘想了想,很是委屈地说道:“今日丽贵妃险些让妹妹失去了龙胎,也不知道现在丽贵妃怎么样了……今日听王的语气,不像是要处罚丽贵妃的样子,唉,只可怜这孩子了……”

    “提到这事啊,本宫还忘了跟妹妹说呢,王刚刚下旨了,丽贵妃被革去贵妃品阶,贬为丽嫔,终身禁足在临华殿,没有王的旨意,谁也不能去看望她。这个恶妇,也算是罪有应得!”提到丽贵妃的惩罚,檀妃有些解恨了。

    慕容锦语带委屈地说:“禁足又如何?终归是王的一句话就可以放她出来。”

    “妹妹可别小看了这终身的禁足,其实与打入冷宫无异。说到底,只是王给孟氏留了几分面子,否则按照今日丽贵妃做出的事情,杀头是免不了的。”檀妃噙着笑意说道,“孟氏家族自此也该颓下去了吧,丽贵妃,哦,不,是丽嫔,之前总是仗着家里权势大,又有王的宠爱,在宫里为所欲为,现在……哼哼……”

    慕容锦勾了勾嘴角,顺着檀妃的意思,有些不屑地说道:“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而已,不足为惧。”

    檀妃点了点头,十分赞许地笑了:“本宫果然没看错妹妹,当日椒房殿一见到妹妹,就知道妹妹可以打压到丽嫔!”

    “姐姐过奖了。”慕容锦垂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对了,本宫给妹妹带来了一些人参,还有一些极品燕窝,都是之前家里人带进宫的,本宫寻思着吧,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还是多滋补一些好,所以特意寻了出来,给妹妹送了过来。”檀妃看了一眼外面,“东西让妹妹宫里的人给收好了,天色已晚,本宫就不多打扰妹妹了,妹妹早些用膳吧。”

    慕容锦福了一福,恭敬地说:“麻烦姐姐亲自过来送东西了。”

    “妹妹不须跟本宫客气那么多,本宫跟妹妹情投意合,是一种缘分,本宫珍惜这份缘分,希望妹妹也可以跟本宫一样珍惜。”檀妃语带深意地说道。

    慕容锦垂着眼睛,微微一笑:“姐姐放心,清言自会将姐姐对清言的情谊都记在心里。”

    “那就好,本宫喜欢知恩图报的人。至于那些不懂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人,本宫自会让他们尝到自己酿的苦果。”檀妃缓了缓语气,“看看本宫都跟妹妹说了什么啊,妹妹自不是那样的人。行了,本宫先回去了,有时间会再过来看望妹妹的。”

    慕容锦再次福了一福:“姐姐好走,清言恭送姐姐。”

    目送着檀妃的身影离开内殿,紫烟轻声问道:“为何檀妃娘娘不愿意在清凉殿用膳?”

    “自是怕本宫给她下套!”慕容锦撇了撇嘴角。

    “下套?难不成檀妃怕娘娘用孩子做文章?”紫烟想了想,这清凉殿里除了用慕容锦的孩子下套之外,也没别的可以了。

    慕容锦冷冷地哼了一声:“要不是这样,怎么会不愿意留下来一起用膳!”
第二卷 第98章 若岁月可以这样安好
    “那……娘娘可有打算对檀妃下手?”紫烟问道。

    “檀妃没有对本宫怎么样,本宫自然不会动她。在这里,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太多太多了。虽然这朋友也只是泛泛之交,虽然这朋友很有可能在背后插你一刀。”慕容锦摇了摇头。

    紫烟低头想了想,才说:“那娘娘还是得多防着檀妃的,说不定,檀妃真存了那份心,想要对娘娘的孩子不利。”

    “这个孩子么?”慕容锦左手覆上平坦的小腹,“若是可以,这个孩子,可以随时不要!”

    紫烟脸色一变,却不语。

    慕容锦看了紫烟的脸色,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本宫很恶毒?竟然可以舍弃孩子的母亲……虎毒都不食子呵……”

    “娘娘,还是先用膳吧。”紫烟打断了慕容锦。

    慕容锦还是那个表情:“好,听你的,先用膳。”

    风头极盛的丽贵妃因为大闹清凉殿而被贬为丽嫔,终身禁足于临华殿的消息就像一阵风,瞬时刮遍了整个独孤王宫,自此没有人再小看那个看起来无害的慕容锦。

    椒房殿。

    上官晚晚坐在软榻上,身子斜倚着绣了游龙戏凤的靠枕,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自己长长的指甲。

    侍女春儿站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上官晚晚,大气不敢出。

    “锦妃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上官晚晚懒懒地开了口。

    春儿身子僵了一下,马上回道:“锦妃娘娘那边没有动静,自从丽贵妃向她出手,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之后,宫里的人安分了很多,在锦妃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锦妃一个不顺心就将矛头对准自己。”

    “一群胆小如鼠的东西!”上官晚晚骂了一句,冷笑道,“丽嫔倒是有胆量,只可惜是有勇无谋的家伙,还妄想取本宫而代之,登上后位。哼哼,真是不自量力!”

    春儿看着上官晚晚的脸色,适时地恭维了一句:“娘娘真是说笑了,娘娘的计谋天下无双,娘娘的能力无人能及,那些嫔妃怎么比得上娘娘?”

    “就你嘴巴甜,尽知道哄本宫开心。”上官晚晚嘴里笑骂道,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坦。

    春儿掩嘴笑道:“春儿可不敢哄娘娘!春儿说的都是实话,地地道道的大实话。”

    “又贫嘴!”上官晚晚眉眼之间尽是掩不住的开心,转瞬间却又变了脸色,寒声说道,“既然这宫里的人都安分了,不如弄点事情出来吧,大家闲得太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会发霉的。”

    春儿满眼的跃跃欲试:“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听太医说过,孩子若是再大一些的时候没了,很伤母亲的,母亲这辈子很可能就落个子女缘薄的下场了,唉,真是凄惨啊……可怜锦妃正值妙龄,此生却只能看着别人享天伦之乐了。”上官晚晚一脸的惋惜,丝毫看不出一丝怨毒。

    春儿阴险地笑了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娘娘放心,春儿一定将此事办妥。”

    “嗯,放手去办,不过要隐秘一点,仔细别让人发现了。”上官晚晚叮嘱道,此事关系非常,她可不想深陷泥足。

    “娘娘放心,之前办过那么多次了,春儿不都没出什么纰漏么?春儿心里有分寸的,娘娘就放心好了。”春儿恭敬地说道。

    上官晚晚应了一声,对春儿,她是极放心的,但是这次,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知道这份不安究竟从何而来。上官晚晚安慰自己:没事,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在这王宫里,除了独孤王,还有谁,值得她去畏惧?

    “娘娘,听说今日王在朝堂之上,又表扬了六爷呢!”春儿看着脸色突然有些阴沉的上官晚晚,讨好地说。

    上官晚晚兴趣缺缺地说:“老六?王表扬他什么了?”

    “说是六爷提出的整治现在外面的邪教莲花教的想法不错,王准备将六爷的想法实施了呢!”春儿将刚刚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老六……若是他像老二那样有野心、有出息的话,那该多好!只可惜,老六天生就不是当王的料,整天就知道跟着老大混,替他人做嫁衣!”上官晚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意思,她生了两个儿子,二世子独孤锋、六世子独孤贤。

    不得不说,当年独孤王替这两个儿子起的名字真是恰如其分地描写出了二人的性子:独孤锋这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剑一般,锋芒毕露,将所有的渴求、期盼全部表露出来;而独孤贤,也跟自己名字的贤一般,尽心尽力地辅佐着大世子独孤博,在人们口中落了个贤世子的美誉。

    “娘娘,如今六爷不也在努力地让王看到自己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娘娘应该感到开心才是!”春儿劝道。

    上官晚晚冷冷地哼了一声:“怕老六此举全是为了他的那个大哥,独孤博!他若是为了自己,本宫真是烧香拜佛了!”

    见到上官晚晚这样说独孤贤,春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垂着手,静静地站在一边。

    整个独孤王宫,因为嫔妃们的安分,而显得格外的安静,失去了往日的勾心斗角,整座宫殿都显得祥和了不少。

    清凉殿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的嫔妃打着这样那样的借口过来看望慕容锦,其实是想套个近乎而已,后来发现慕容锦整天都是那副懒洋洋、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也就都识趣地不再上门了。

    自从那些嫔妃不再上门叽叽喳喳之后,清凉殿难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日,慕容锦坐在内院里,晒着冬日难得的阳光,绣着一个香包,旁边的秋月正在做着一套小孩子的衣衫,紫烟则是皱着眉头在一块棉布上绣老虎。

    “娘娘,紫烟可不可以不锈老虎啊?”紫烟放下手里那只刚刚绣了一只耳朵、还看不出雏形的老虎,叹着气问。

    秋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紫烟,这才刚刚绣了一只耳朵呢,就没信心了?今早上是谁啊,在娘娘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够给未出世的小世子锈一双虎头鞋出来?”

    “之前看那虎头鞋的时候,没觉得那虎头会那么难绣啊!”紫烟辩解道,一脸的不服气。

    慕容锦一边绣着香包,一边打起了圆场:“莫要闹了,秋月,紫烟以前也没绣过东西,让她绣虎头鞋,也确实是难为她了,你还是跟她换着来做吧,小孩子的衣衫比较好做,让给紫烟做吧。”

    “是,娘娘。”秋月顺从地应了一句,将手中做了一半的小衣服递给紫烟:“喏,小世子的衣服已经做了一半了,我来替小世子做虎头鞋吧。”

    紫烟欢天喜地地接过小衣服,连声说道:“谢谢娘娘,谢谢娘娘,谢谢秋月!”

    慕容锦忍住笑问:“紫烟,谢本宫干嘛啊?”

    “谢谢娘娘开金口解救紫烟于无边的苦海之中,再绣下去紫烟非得崩溃不可。”紫烟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说。

    “那谢我是为了……”秋月也跟着凑热闹。

    紫烟白了秋月一眼,没好气地说:“谢谢秋月大度地将小世子的衣服让给我做。”

    看着紫烟的样子,秋月嘟着嘴向慕容锦撒娇道:“娘娘,您看紫烟!!”

    “好了,好了,都莫要再闹了。”慕容锦好声好气地说,“若是教其他人看了去,不笑话你们才怪呢!平日里冷漠的紫烟也会跟人开玩笑,严肃的秋月也知道撒娇,这要是传了出去啊,不知道是如何地震惊宫里人呢!”

    秋月听了,赶紧敛了撒娇的表情,假装一本正经地绣起了那只根本看不出原型的老虎。紫烟也假装很认真地缝合着小衣服,只可惜,那双拿惯了各色武器的手,拿起绣花针,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针脚也从秋月的细细密密变成了歪歪斜斜。

    “紫烟啊,等这衣服做好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这衣服我也参与了啊!”秋月看着惨不忍赌的针脚,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嘱咐紫烟道。

    紫烟停下手里的活,很是认真地看着秋月说:“那可不行!这衣服明明秋月你也有份的,我可不是那种居功的人!到时小世子出生了,我还要告诉小世子,他身上穿的衣服是秋月姑姑帮忙做的呢!”

    “别!千万别!这衣服我只做了小小的一部分,远远比不上紫烟你做的多,你这样说,我觉得很惭愧的!”秋月连连摆手,那只到了她手上就顿时变了样子的小小虎头跟着她的手,一起在空中摆来摆去。

    “可是都说基础是最重要的啊,没有秋月打下的良好基础,衣服也不会做成这个样子啊!”紫烟很是认真地说,“所以说呢,我是一定要说出来的!当然啦,秋月,你也可以说那虎头鞋是我做的啊!”

    秋月顿时无言:谁要说虎头鞋是你做的啊!说来说去都是紫烟你占了大便宜!

    慕容锦安心地修着香包,听着紫烟和秋月在身边斗嘴,心里一片安详。

    若是岁月可以这样安好,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
第二卷 第99章 瑞雪兆丰年
    日子在祥和的气氛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慕容锦的小腹已经有些微微地隆起了,不过冬日穿衣服较多,臃肿的层层衣服遮住了慕容锦的小腹。

    一天清晨,慕容锦在紫烟的侍候下穿好衣衫,用热水洗漱完毕。趁着紫烟收拾屋子的时候,慕容锦走到窗边,一伸手推开窗户,纷纷扬扬的细小雪花飘了进来,触碰着慕容锦的脸,像是一只轻柔的手抚过。

    “下雪了呢。”慕容锦略带着些许惊喜地说道。

    紫烟一边收拾着慕容锦的床,一边说着:“这雪是从昨天夜里开始下的,那会儿娘娘已经睡下了,咱们殿里那些小姑娘可是兴奋了好一阵呢!这不,一大早起来,就到院子里打雪仗去了。”

    “你怎么也不叫本宫起来看雪啊?”慕容锦倚着窗户,语带埋怨。

    紫烟笑道:“娘娘这段时间都睡早,那会儿娘娘估计已经睡熟了,紫烟寻思着,这雪早上看也是一样的,所以就没叫娘娘了。”

    “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本宫起来。”慕容锦叮嘱道,仔细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本宫绝不会生气,保证!”

    紫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娘娘肚子里的小世子影响了娘娘,这段时间以来,娘娘的性子越发地像孩子了呢。”

    “贫嘴,又拿本宫寻开心。”慕容锦笑骂道。

    “紫烟不敢。”紫烟嘴里说着不敢,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慕容锦嗔道:“算了算了,这年头啊,两个人都打不过一个人,过来扶本宫出去走走吧。”

    紫烟应了,取过狐毛大裘替慕容锦披上,又拿过暖手的小炉子,慕容锦摇头不愿意要暖手炉,却被紫烟硬是塞到到手中。临打开房门之前,紫烟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次,确保慕容锦浑身上下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了,才放心地打开门。

    一开门,一股凛冽的风便不由分说、蛮横地闯了进来,夹杂着些许细细的雪花,直直扑到了慕容锦的脸上。

    “好烈的风!”慕容锦叹了一声。

    紫烟扶着慕容锦,口中只说着:“所以紫烟才坚持让娘娘拿上暖手炉啊。风大,娘娘小心。”

    慕容锦在紫烟的搀扶之下,踏出了房门。屋外的地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几个小太监手里拿了小铁铲,蹲在台阶边上,正奋力地铲着台阶上的薄冰。见了慕容锦,各个都放下小铁铲,跪倒在地:“奴才参见娘娘。”

    “起来吧,那些被铲了一半的冰可不是一般的锋利,仔细别受伤了。”慕容锦温和地说。

    小太监齐齐“嗻”了一声,起身再蹲下,继续着铲除薄冰的艰巨工程。

    “不是说院子里有宫女打雪仗么?怎么这会儿都不见了?”慕容锦奇怪地问紫烟。

    “许是到前边的院子打去了吧。在这里打雪仗,也怕吵着娘娘歇息。”紫烟解释道。

    “如此……那扶本宫到前院看看去。”慕容锦倒是对雪仗很感兴趣。

    “是。”紫烟应了,扶着慕容锦小心地往前院的方向走去。

    离前院还有一段距离呢,慕容锦和紫烟就听见了宫女们的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

    到了前院的门口处,慕容锦发现几乎整个清凉殿的宫女都在院子里打雪仗了,就连平时一脸严肃的秋月也不例外。秋月显然是平时严肃过了头,跟宫女们距离拉得太远了,打雪仗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宫女敢往她身上砸雪球,秋月拿着雪球左砸一个宫女,右砸一个宫女的,却没有人敢还手,那个场面,颇有点独孤求败的感觉。

    “你们怎么都不砸我啊!”秋月将手中的雪球连连砸出,发现没人将雪球往她身上招呼,不由得有些气恼了,“再不砸我,就都给我回去干活去……”

    话音未落,秋月的脸上就被一个雪球砸个正着。手忙脚乱地抹干净脸上的雪,秋月大声叫道:“好!砸得好!今日你的事情,我帮你干了!”

    说完之后,秋月才发现身边一下子安静了,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秋月环顾四周,才发现慕容锦笑意盈盈地站在院子口,一身洁白的狐毛大裘让她与雪地看起来无比融洽。

    “啊……娘娘……”秋月慌忙跪下,“秋月该死,没看见娘娘……”

    慕容锦半天没开口,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秋月心里打起了小鼓:看来今天运气不好,刚巧碰上了娘娘心情不佳,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么样的惩罚……

    “哈哈,起来吧,看你们的样子,真真好笑!”慕容锦突然大笑了起来,“继续打雪仗吧!本宫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秋月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见慕容锦的眼里都含着笑,才确信自家主子没有开玩笑,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

    “对了,秋月。”慕容锦开了腔。

    秋月身子一僵,心里暗道不好,心情愈发地忐忑了起来。却没想得慕容锦说:“刚刚你脸上的雪球是本宫砸的,今日本宫的事情,你也帮干了吧!”

    “啊?!”秋月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慕容锦眨巴着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无辜地问道:“难道你要赖账不成?”

    “啊?!奴婢不敢……”秋月连忙否认,“只是奴婢不知道娘娘的事情有哪些是奴婢可以帮得上的。”

    慕容锦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珠,俏皮地说:“今日本宫来看你们打雪仗,本来呢是要站在一旁看的,不过现在因为你要帮本宫做本宫需要做的事情。所以……你替本宫在这里站着,本宫去打雪仗!”

    秋月听了慕容锦的话,两腿不由自主地一软,跪倒在地:“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娘娘身怀龙胎,怎么可以打雪仗呢!还请娘娘收回刚刚说的话吧!”

    慕容锦正想开口说话,紫烟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娘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这清凉殿上上下下的人,怕是都要掉了脑袋!”

    慕容锦撇了撇嘴,万分不情愿地说:“本宫跟你开玩笑的呢,你们继续打吧,本宫在这里看看就好。”

    身边早有贴心的宫女拿了椅子到院子边避风的地方放着,又搬了几个暖炉到椅子边,虽说比不上室内温暖,不过也没有之前那么寒冷了。紫烟扶了慕容锦到椅子处坐下,一个小宫女急急跑过来,手里拿的是一张棉被,紫烟接过被子,不顾慕容锦的反对,将被子盖上了慕容锦的身上。

    这情景,要是让人看了,定会觉得万分怪异:院子中央是一群嬉笑=着打雪仗的宫女,院子的一角站着好几个宫女,中间一张椅子,上面……堆了一张棉被,若不是被子上面露出了一个脑袋,人家还真会觉得清凉殿的宫女脑袋发热了,大雪天出来晒被子。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慕容锦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院子开心着尖叫、四处奔跑着躲避雪球的宫女,一脸的羡慕和嫉妒,看着看着,她突然开口问紫烟:“紫烟啊,你说若是这个时候孩子没了,我的身体能赶在雪完全融化之前恢复么?”

    分明是满是期待的语气。

    紫烟愣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慕容锦这一次没有使用“本宫”那个疏离的自称,心里叹道:只不过是个玩性未收的孩子,却偏偏要在人前伪装成高贵成熟的样子,跟一群在深宫之中呆得无聊的女子斗智斗勇,真是难为了她。

    心里虽在为慕容锦惋惜着,嘴里却毫不留情地说道:“娘娘,这话以后可不许再乱说了,要是落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不知道会将娘娘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再次撇了撇嘴,慕容锦语气又回到平静:“本宫只是说笑而已,本宫怎么可能拿肚子里的龙胎来冒险呢。”

    强颜欢笑的表情,让紫烟心一抽,却不得不装作没看见那份强自欢笑:“娘娘能这样想,就对了。”

    院子里的宫女还在肆意地欢笑着,手中的雪球也不管有没有瞄准,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往外砸,而被砸中的人则是尖声叫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蹲到地上团起一个雪球,胡乱丢出去。若是听见尖叫声,自己也就开心地又跳又笑,若是没听见尖叫声,就知道雪球落空,也不多言,身子一矮,又团起雪球。

    一时间,整个院子充满了各种声音,笑声、笑骂声、尖叫声,高高飘扬在院子的上空。而之前没人敢碰的秋月,也因为慕容锦亲自砸了一个雪球过去,使得众宫女心里不再畏惧,没多久,秋月便浑身上下都是雪球砸开的碎雪了。

    椒房殿里。

    上官晚晚看着遍地的积雪,喃喃地说道:“都说瑞雪兆丰年,怎么本宫看见这雪,失了往日的欣喜呢?”

    春儿在一边劝慰道:“娘娘平日里替王打理后宫,鞠躬尽瘁,压在心里的事情多了,自然开心不起来。”

    “那么本宫的心事,何时能解决?”上官晚晚目光灼灼地看着春儿。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在安排了。据清凉殿的宫女说,锦妃的肚子已经渐渐隆起,不用过太久,娘娘的心头大患就会解决了。”春儿恭敬地说。

    上官晚晚微微地叹了一句,转头看了厚厚的积雪:“希望真是瑞雪兆丰年吧……”
第二卷 第100章 除夕的惯例
    眼看着就接近年关了,独孤王宫里人人都忙碌起来了,太监宫女们忙着在屋檐下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而主子们呢,则是忙着头疼除夕夜家宴的时候,应该表演个什么节目。独孤王朝历来的传统就是,家宴上宫里女眷自王贵妃以下的都要表演节目,这节目还要评比的,拿了头奖,自然有丰厚的赏赐,没拿奖的,独孤王也会有赏赐。过年嘛,不就是图个乐子。

    表演节目的类型倒没有做特别的要求,不过歌舞总是落入俗套的。去年夺了头奖的是一个叫楚凝霜的昭仪,据说她是某地一个官员的女儿,因着几年前的选秀进的宫,进宫之后一直没什么作为,在昭仪的位子上一呆就是好几年。不知去年这楚凝霜是哪根筋突然答对了,竟然匠心独运地自己编排了一段舞蹈,在家宴上占尽了风头。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独孤王,确实对楚凝霜动了心,接连多日的恩宠,让所有的人都以为当时的丽妃已经红颜衰退,不再受宠爱了。但是谁又能料到,风头正劲的楚昭仪刚刚被封为凝妃没多久,就落水溺亡了。后来经过仵作检查,凝妃当时已经身怀六甲。

    当时凝妃的死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作为一个圣眷正浓、又怀了龙胎的妃子,是万万没有道理投水自尽的。独孤王得知凝妃已经有了身孕之后,更是恼怒,将此事全权交予王后上官晚晚负责,定要还凝妃一个公道。

    上官晚晚经过一个月的调查,终于得出了凝妃死亡的真正原因:原来凝妃早已与宫中一个唤作赵臻的侍卫有染,而孩子也根本不是独孤王的龙胎,而是侍卫赵臻的孽种。

    想当日,那风光不已的凝妃因着葵水迟迟不来,自知不妙,悄悄找来关系好的太医看了,果然是珠胎暗结。凝妃慌了神,连忙找来赵臻商量,赵臻却想出一个极其下、贱的主意:那就是两人从此不再来往,假装凝妃腹中的胎儿是龙胎,这样既可以保住凝妃的生命,他日若是生下小世子,更是可以使凝妃的地位一飞冲天。

    凝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深深爱着的赵臻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说出这样的话,伤心欲绝之下,愤然投水自尽。自此香消玉殒,永别人世。

    独孤王也曾疑惑过:凝妃究竟是如何知道腹中胎儿不是龙胎,而是赵臻的孽种。

    当日王后上官晚晚的解释是:凝妃从未爱过独孤王,每次与独孤王欢好之后,都会偷偷地派人到太医院偷出下胎的药,自己服下。而被凝妃派去偷药不是别人,正是奸夫赵臻。

    独孤王为此感慨了许久:人都说圣恩浩荡,不曾想,这世上也有人不爱圣恩,偏偏喜欢那平常人家的感情。

    不过感慨完了也就过了,毕竟这独孤王宫之中,多了去的女人等待着独孤王的宠幸,等待着一飞冲天的那一日。独孤王很快就忘掉了那个名叫楚凝霜的妃子,一如他忘掉了很多深宫里莫名死去的嫔妃、昭仪一样。

    若不是又到了一年的年关,若不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家宴,若不是宫里的妃嫔又开始头疼节目,大概已经没有人会记起当日风头极盛的楚凝妃了吧。

    清凉殿里,慕容锦倒是十分悠闲地坐在摆满了暖炉的屋子里绣着一个小小的肚兜。桌子角上放着的是她千辛万苦才做好的一个香包,上面绣满了针脚细密的莲花,不得不说,在做坏了十数个香包之后,慕容锦的技艺有了质的飞跃,虽然说那个莲花香包也做了很久,但是做工确实不一般了。

    “娘娘啊,听说家宴上嫔妃们都要表演节目哦。”秋月一脸向往地说。

    慕容锦一边绣着肚兜一边不在意地说:“这个,跟本宫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反正前几日春儿带了王后娘娘的口谕过来了,说本宫有孕在身,不必表演什么劳什子的节目呢。”

    看着慕容锦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秋月禁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娘娘啊,这可是大好的出风头的机会啊!就这么放过了,娘娘怎么一副非但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是种幸事的样子啊?”

    “因为,本宫无须跟那些庸脂俗粉为了博得王一笑,而使尽浑身解数,甘当跳梁小丑。如今的本宫,不用说主动去讨王的欢心了,就是本宫一日不让太医请平安脉,王都得火急火燎地赶来清凉殿。”慕容锦微笑着说,“不过,这些都不是本宫想要的。”

    秋月想了想,自家主子说得也对,于是自作聪明地说:“娘娘想要的,定是一个小世子吧!”

    “是不是世子,与本宫又有什么关系?”慕容锦叹道,眼角余光瞥见秋月一脸的惊异,顿了顿,才改口道,“能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是本宫莫大的福气了。”

    “娘娘多虑了,依着娘娘的福气,定可以诞下一个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小世子!”秋月安慰道。

    慕容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个孩子,想要生下来,怕是难上加难啊,眼前的平静,不代表之后也会一帆风顺啊。
第二卷 第101章 宫里没有先来后到的规矩
    随着除夕的临近,原本是银装素裹的独孤王宫,已经被点点喜庆所点缀,而深宫里那些仿佛久久不见阳光的女眷们,脸上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光彩,眉目之间洋溢的,也是难得的喜气。

    有人欢喜也就会有人忧愁。

    被禁足在临华殿的丽嫔就是其中一个。

    眼看着离除夕夜的家宴越来越近了,可是独孤王却没有一丝一毫要解除丽嫔禁足的意思,本来性子就急躁的丽嫔按捺不住,整日在临华殿里打人、砸东西,不出半个月,临华殿能砸的东西已经被丽嫔砸得七七八八了。这若是放在以前丽嫔还受宠的时候,内务府早就巴巴地将新的摆设给送了过来,如今,丽嫔打发巧兰去内务府说了好几次了,但是内务府的人推三阻四地就是不送东西过来。

    “俗话说人走茶凉,本宫现在还没走呢,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贱奴才就开始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若是本宫有一日可以重新获得王的垂爱,定会要内务府那帮孙子一个个跪在本宫面前求饶!”丽嫔将手里的一件精美的瓷器狠狠地丢往门外,嘴里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将话挤出来。

    没有传来意料之内的瓷器落地破碎声音,丽嫔提起宫装的下摆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发现自己新的贴身侍女巧兰正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扭着身子接住了那本应该粉身碎骨的瓷器。

    “贱婢,你在干什么?!”丽嫔盛怒之下自然没有好语气。

    只见那巧兰慢慢地将身子扭回过来,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开口就是结结巴巴地不顺畅。只听得巧兰向丽嫔说:“娘……娘,这……这可是咱们……临……华殿最后一件……完整的瓷器了。”

    “最后一件?那又如何?”丽嫔走到巧兰面前,瞪着巧兰,“对了,给本宫把你那该死的舌头捋直了再开口说话,结结巴巴地,像什么样子?!”

    巧兰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开口:“若是娘娘,将奴婢手中这件瓷器也打坏的话,临华殿就再也没有一件装饰品了,所以奴婢恳请娘娘手下留情。”

    “没用的东西!还不将这东西放好,赶紧去内务府催催,让他们往临华殿送些东西。”丽嫔没好气地说,“这次若还是空手而归,今晚你就别用晚膳了,饿着肚子好好检讨一下。”

    巧兰诺了一声,踏着小碎步走进殿内,将手里大难不死的瓷器放到了柜子里,才转身赶往内务府。

    内务府。

    巧兰在管事公公那里磨破了嘴皮,管事的公公就是不愿意往临华殿送东西。

    坐相极其大爷的管事公公,一副大派头的样子,打着官腔对巧兰说:“你刚刚说想要暖炉是吧?之前送到临华殿的暖炉呢?都到哪里去了?”

    巧兰陪着笑,一脸谄媚地说:“这不都被丽嫔娘娘不小心打坏了么?”

    “那可都是鎏金的暖炉啊,丽嫔娘娘是什么手劲啊,那样的暖炉都能打坏?”管事公公有些不相信。

    巧兰继续笑得谄媚,嘴里说着“那不是都是些旧暖炉了么?年代久远,自然容易坏一些嘛”,心里却想起那日丽嫔手持铁锤疯狂地砸暖炉的样子,身子顿时不受自己控制地打了一个抖。

    “可眼下正是用暖炉的季节,内务府的暖炉都已经给各个宫的娘娘送去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暖炉了。”管事公公打着太极。

    巧兰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好个奸诈的太监”,手心里扣了一粒小小的银子,悄悄地塞到了管事公公的手里:“那个……麻烦公公给巧兰再找找吧。或许库里还有那么一两个暖炉,不是么?”

    管事太监暗暗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想了想,站起身来:“这么大冷天的,要是没有暖炉,还真是难过啊,咱家就去库里帮你找找吧。不过咱家的丑话可说在前头了,若是库里没有,也怪不得咱家了啊。”

    巧兰满口答应,眼看着管事公公就要摸出钥匙就要从隔间离开去库房了。门口却传来了清亮的声音:“张公公!”

    那张公公回头一看,脸上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呦喂,奴才还说是谁的声音那么好听呢,原来是清凉殿的秋月姐姐啊!这么大冷天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需要些什么东西,您打发个小宫女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么?何苦自己大老远跑一趟呢?”

    秋月拍掉身上细碎的雪花,口中只说着:“这越到年关哪,天越冷,我家娘娘自打怀上龙儿之后就变得特别怕冷。这不今个儿特意吩咐我,让我过来看看内务府还有没有多余的暖炉,要是有的话,就带几个到清凉殿,免得娘娘受了凉。”

    张公公一脸讨好的笑容:“有的有的,库里还有好几个暖炉呢,也不消秋月姐姐搬了,等下奴才就派人给锦妃娘娘送过去,娘娘还说了需要别的什么吗?奴才等会儿叫人一起给送到清凉殿。”

    “我家娘娘还说了,清凉殿向来摆设简单,但是老人家都说怀了孩子的人,屋子里不能太单调,要是内务府还有什么摆设的小玩意儿,就麻烦张公公一并送一些过去吧。”

    “成成成,没问题,奴才马上就叫人送过去给锦妃娘娘!”张公公谄媚地说道。

    秋月应了一声:“那就麻烦公公了。”

    “不麻烦不麻烦,秋月姐姐别跟奴才客气!”

    秋月笑了笑,离开了。
第二卷 第102章 原是故人来
    巧兰见秋月离开了,赶紧冲着走向前几步,轻轻拉了一下张公公宽大的袖子:“公公,可别忘了给我留几个暖炉啊!”

    白了一眼巧兰,张公公手腕一翻,将银子反塞回到巧兰的手里,一本正经地说:“你刚刚也听见了,清凉殿的锦妃娘娘也要暖炉,所以啊,已经没有暖炉可以给你了!”

    “可是,公公,明明是我先来的啊!这做事总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巧兰急急说道。

    “先来后到?哼哼,这宫里几时讲究过这样的规矩了?你啊,回去跟丽嫔说吧,内务府已经没有暖炉了。”张公公说完,甩开了巧兰的手,自顾自地走到库房去了。

    巧兰看着张公公无情离去的背影,心里是又气又急:气的是这张公公狗眼看人低,只爱现在风头正劲的锦妃娘娘,完全忘了之前那个受尽宠爱的丽贵妃;急的是自家主子已经放了话出来,若是今日空手而归,就不可以吃东西了。这大冷天的,饿着肚子,会愈发地感觉到寒冷一丝一丝侵入身体的微妙。

    看着秋月离去的时候留在雪地的浅浅脚印,巧兰一咬牙,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转身跑出门,追秋月。

    一出门,离了内务府的暖炉,迎面而来的寒风让巧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巧兰一边用力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往秋月离开的方向看去,幸好还能看见秋月的背影。

    巧兰一边追过去,口中一边喊着:“秋月姐姐,秋月姐姐,等等我……”

    喊了好几声,秋月终于听见,她停住脚步,回身,看见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宫女,脸上划过一丝惊异,却依旧很礼貌地问道:“这位姐姐,请问找秋月有何事?”

    巧兰停在秋月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秋月姐姐……我……啊,奴婢是……是临华殿的宫女巧兰。”

    “你是临华殿的人?”秋月的眉顿时皱在了一起,语气已经有点变了。

    巧兰顾着理顺自己的气息,根本没注意到秋月神情的变化:“是的,巧兰是临华殿丽嫔娘娘的贴身宫女。”

    “哦……”秋月应了一声,冷冰冰地问,“那请问巧兰姐姐找秋月有什么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秋月就先回清凉殿了,临近年关,事务繁多,不便跟巧兰姐姐闲聊。”

    “那个,巧兰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否应该向秋月姐姐开口。”巧兰面露难色。

    秋月见了巧兰满脸的为难,心里冷笑一声,口中只说着:“既然巧兰姐姐还在犹豫,不如就等姐姐考虑清楚了,再跟秋月说吧。秋月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秋月姐姐!”巧兰出声喊住秋月。

    秋月本已经转身,听到巧兰喊,不得不回过身,略带着些许不耐烦地问:“到底有何事?”

    巧兰银牙一咬:“求秋月姐姐匀一个暖炉给巧兰!”

    “匀一个暖炉?”秋月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算是巧兰求秋月姐姐了。”巧兰看秋月的神情,心知依着临华殿跟清凉殿的过节,秋月必定不会匀暖炉出来,唯有再次一咬牙,反正脸已经丢了,干脆就丢到底,巧兰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

    “都是奴才,你跪我干什么?快起来!”秋月见巧兰这样做,心一抖,厉声说道。

    巧兰直直跪着,一动也不动:“若是秋月姐姐答应匀暖炉,巧兰就起来;否则,巧兰就一直跪着。”

    “那你就跪着罢。”秋月转身匆匆离开,没有多看巧兰一眼。

    看着秋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飞扬的细雪之中,巧兰两行清泪默默地流了下来,心里的委屈无以言表,呼啸的北风毫不留情地刮着,细碎的雪花点点落在巧兰的头发上、身上,不一会儿就染白了巧兰的头发。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巧兰整个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了,内务府管事的张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往清凉殿送暖炉的时候,很是讶异地看着在雪地里跪着的巧兰,随着太监们渐渐远去的还有那些飘落在风中的嘲笑:“有没有搞错啊,大冷天地跪在雪地里。”“自从丽嫔发疯大闹清凉殿之后,宫里的人都说临华殿的宫女也被丽嫔感染了,全都疯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必然有什么样的奴才嘛!”

    巧兰微微动了一下,想要抖落自己身上的雪花,可是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动弹不了了。

    如果就这样被冻死,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巧兰轻轻仰起头,任凭雪花落到自己脸上,刚刚开始雪花落到脸上,还会融化,到了后来,便慢慢积了起来。

    慢慢地,巧兰的意识开始迷糊了,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见一个类似秋月的声音:“快快快,把她扶起来。扶不动?那就抬起来,先抬回清凉殿再说!”

    一定是我的幻觉,怎么还会有人来关心我呢?巧兰最后蹦出了一个想法,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等到巧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到了一张铺得厚厚的床上,身上盖着自己从来都不敢想的绣着精美图案的被子。

    “快去禀报娘娘,就说那个临华殿的宫女醒了。”身边响起的是陌生的声音。

    巧兰艰难地坐起身,刚好看见一个宫女急急出门,应该就是去禀报她们家娘娘去了,屋子里还有一个年纪比较长的宫女,正在往暖炉里添暖香,添完了回身看见巧兰已经坐了起身,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哎呦喂,就一眨眼功夫没盯着,你怎么就坐了起来啊?赶紧躺下!”

    巧兰拉着被子,怯怯地问:“姑姑,这里是哪位娘娘的宫殿啊?”

    “这还用说啊?当然是锦妃娘娘的清凉殿啦!”宫女很是自豪地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这才是巧兰最关心的问题。

    宫女看着巧兰那张因着屋子里的温暖而变得红润的脸,心里有点软了,于是便将巧兰是如何到了清凉殿的过程娓娓道来。

    原来巧兰能到清凉殿,还是内务府那管事张公公的“功劳”。那张公公送东西到清凉殿的时候,是秋月出面接的东西,张公公见到秋月,嘴贱忍不住说了一句:“秋月姐姐,刚刚奴才还看见那个什么巧兰跪在雪地里呢,那个傻丫头,也不怕被冻死啊。”

    这话可巧被慕容锦听见了,双手撑着腰就过了来询问是怎么回事。秋月不敢隐瞒,只能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了出来,慕容锦一听,再往外面看了看,大怒,生怕秋月闹出了人命,于是派秋月带着人赶紧把那个跪着的宫女带回清凉殿。

    秋月本来不愿意去将那巧兰带回来,但是无奈这是主子的命令,只能带着人过去。结果到了那里,发现巧兰已经摇摇欲坠了,两个小太监过去想扶起巧兰,发现做不到,因为巧兰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秋月正说着“扶不动就抬起来”呢,巧兰就直接倒在地上晕过去了,直到她晕过去还保持着跪的姿势。

    将巧兰带回清凉殿之后,慕容锦看了巧兰,脸色一变,吩咐宫女将巧兰带到偏殿,好生照料着,不得怠慢。一旦她醒了,必须马上禀报。

    因着慕容锦的重视,所以才有了巧兰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一幕。

    “参见娘娘。”年长的宫女突然跪下了。

    巧兰抬眼看去,赫然发现眼前的锦妃竟是之前在浣衣房见过的浣衣宫女苏清言!

    “你醒了。”平淡,毫不带感情的陈述句。

    巧兰愣了愣,翻身就要下床请安,却被慕容锦挥手制止了,只能坐在床上恭敬地回答:“是,娘娘。”

    “身体可有不适?”慕容锦继续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巧兰还是有些拘束。

    慕容锦顿了顿,开口:“不必跟本宫那么客气。听说你改了名字?怎么不叫惜艳了?”

    “奴婢之前被选到檀妃娘娘宫里,因着犯了檀妃娘娘的名讳,所以不得不改,檀妃娘娘不仅没有计较,反而还给奴婢赐名。后来因为奴婢为人愚钝,刚巧丽嫔娘娘的贴身宫女香兰在混乱中丢了性命,宫女们见丽嫔失了势都不愿意去临华殿,所以檀妃通过王后的关系,又把奴婢送去了临华殿。”巧兰倒还是那个爽快的性子,直接就将自己的事情一一二二全给说了出来。
第二卷 第103章 若是他日再成妃
    慕容锦看着巧兰的样子,掩着嘴轻轻笑了:“秋月已经跟本宫说了你为何跪在雪地里了,等你休息好了,本宫会让秋月打发人送暖炉到临华殿的。”

    “娘娘,巧兰能提个非分的要求么?”巧兰突然掀开被子,跪在地上。

    “什么要求?”慕容锦低头看着巧兰。

    巧兰一边重重地磕头一边说着:“求娘娘看在之前在浣衣房的时候奴婢替娘娘洗过衣服的情分上,就收留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不想回临华殿了!”

    慕容锦依旧微笑,语气温和地问道:“哦?不想回临华殿了?为何不愿意再跟着丽嫔娘娘了呢?”

    “奴婢素闻娘娘宅心仁厚,而丽嫔娘娘为人刻薄。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巧兰不敢自比为良禽,但是巧兰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希望娘娘能留下巧兰。”巧兰定定地看着慕容锦,大声地说道。

    “本宫宅心仁厚?这都是谁家的宫女传出的谣言啊……丽嫔娘娘现下虽然失了势,被王禁足在临华殿,可是丽嫔姐姐又岂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呢?巧兰此时陪伴在丽嫔姐姐身边,若是他日丽嫔姐姐再次荣登妃位,作为丽嫔姐姐落难时候仍不离不弃的巧兰可就飞黄腾达了。相比之下,本宫这清凉殿倒是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呢。”慕容锦像是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巧兰心一横,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薄薄的悲凉:“锦妃娘娘果真不要巧兰么?”

    “巧兰,你既是丽嫔姐姐的贴身侍女,本宫又怎么会做出那等夺人所爱的事情呢?好了,再休息一下吧,过会儿本宫会让人把你送回临华殿的。”慕容锦不想跟巧兰多磨牙了,说完之后就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巧兰一脸悲愤,颤着声音又问了一次:“锦妃娘娘果真不要巧兰?”

    这次慕容锦没有开口,旁边年长一些的宫女好心提醒了一句:“巧兰姑娘,不必问了,我家娘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留你在清凉殿的,你还是安安心心回临华殿帮丽嫔娘娘做事吧。”

    “好!好!好!锦妃娘娘,您见死不救,就不怕报应么?即使娘娘您不怕报应,难道您腹中的孩子也不怕报应么?”巧兰一口气说完,就一头撞到柱子上,顿时头破血流,只挣扎着说了一句,“娘娘,您好狠……”

    听到响声之后,慕容锦回过头,看着血流了一地、已经昏迷过去了的巧兰,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对着身边的紫烟吩咐道:“过去看看,死了没有?若是没死的话,就找太医过来瞧瞧。这姑娘,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就转了性子了,这样一来,教本宫如何面对丽嫔姐姐呢……”

    紫烟应了一声,走到巧兰身边,将巧兰的身子抬起,手指探到巧兰的鼻下试了试鼻息,转头向慕容锦喊道:“娘娘,她还有气息。不过已经有点微弱了。”

    “如此……那紫烟你先处理一下吧。小邓子,去太医院请吉太医过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让他过来替本宫看看。”慕容锦向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吩咐道。

    小邓子领命而去。

    “娘娘,这里冷,您先回去吧,别受了凉。”紫烟一边手不停地点着巧兰的穴位,一边关心慕容锦。

    慕容锦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的巧兰,依旧平和地说道:“多送几个暖炉过来吧,本宫在这里等着,太医过来是替本宫请脉的,本宫若是不在,岂不是让太医白跑了一趟么?”

    紫烟看着慕容锦一脸的高深莫测,点了点头,撕下衣襟,替巧兰按住伤口,不一会儿,伤口就不再流血了。紫烟双手一伸,抱起巧兰,直接走到床边,将巧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回到慕容锦身边站着。

    “娘娘。”

    是王钦点替慕容锦保胎的吉太医。

    “吉太医来了是么?快进来吧,外面风大。”慕容锦招呼了一声。

    吉太医听了慕容锦的话,跟着秋月一起走进屋子。刚进屋,眼尖的吉太医一眼就看到了那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让吉太医心里一抖,不知道眼前这锦妃把自己找来是为了什么。

    “真是麻烦吉太医了,这么冷的天,还要吉太医冒着风雪从太医院过来。”慕容锦很客气地说道。

    “娘娘客气了,这本就是下官的份内之事。”吉太医也客气地回了一句。

    慕容锦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巧兰,才转过头看着吉太医,貌似毫不在意地说:“不知吉太医今日过来替本宫请脉,有何结果。”

    吉太医顺着慕容锦视线看过去,发现床上躺了一个生死未知的宫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思索了片刻便朗声说道:“锦妃娘娘因过度紧张龙胎而导致心神不定,下官会替娘娘开一些安神的药。”

    慕容锦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吉太医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她伸手指了指巧兰,也不说话。吉太医也不是什么愚钝的人,看了慕容锦的手势,便走到了床边,三指一伸,搭在了特意放在被子外面的巧兰的手腕上。不一会儿,吉太医就抬起头来看着慕容锦,带着些许疑问的语气问慕容锦:“不知娘娘想如何呢?”

    “自然是救活她,让她恢复得越快越好,她既然想要到本宫这清凉殿做事,可不能整日躺在床上。”慕容锦淡淡地说。

    吉太医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回手巧兰的手用被子盖好,伸手将之前紫烟按在巧兰头上用以止血的衣襟拿开,细细地替巧兰清理了伤口,又从药箱里取出药替巧兰擦了,最后用纱布包扎好伤口。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而流利。

    “娘娘,都已经处理好了。”吉太医收拾好药箱,恭敬地对着慕容锦说。

    “麻烦吉太医了。秋月,替本宫送送吉太医吧。哦,对了,顺便跟着吉太医去太医院抓药吧,今日辛苦了吉太医,你替本宫好好谢谢吉太医。”慕容锦吩咐秋月。

    站在一边的秋月应了一声,带着吉太医离开了屋子。

    看着吉太医走远了,慕容锦起身走到巧兰躺着的床边,低着头看着昏迷之中的巧兰,只见那张因着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蛋上,带了几分英气的眉紧紧地皱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发愁。慕容锦轻轻地叹了一声,安排了两个宫女照顾巧兰,就带着紫烟回了自己的寝殿。

    紫烟看着自家的主子一回到寝殿就坐在桌边绣东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刚刚听娘娘的意思是,要留下巧兰在清凉殿做事?”

    慕容锦看都没看紫烟就回答了一句“是啊”,眼神始终是停在手里的绣活上。

    “娘娘,那巧兰不知道是什么底细,终于贸然留下她,实在是太冒险了!”紫烟劝解道。

    慕容锦还是专注于手中的绣品,头都没抬一下:“本宫知道啊,那又如何?”

    “若是她要对娘娘不利怎么办?”

    慕容锦这回终于抬起头了,定定地看着紫烟:“她过来,十有**就是要对本宫不利的,或者说十有**是冲着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做得如此明显,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不是说是丽嫔宫里的人么?”紫烟垂着眼想了想,又补充道,“莫非是檀妃的主意?”

    慕容锦冷笑一声,冷冷地开口说道:“摆在明面上的,怎么可能是凶手?往往最不起眼的,才是最可怕的。丽嫔现在哪里还有那种精力跟本宫针锋相对?檀妃,纸老虎一只,每次都想要对付丽嫔,哪次不是本宫替她出面,估计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对本宫下手。否则,不出几日,她就是第二个丽嫔!檀嫔,这个名字可真不好听……”

    “依娘娘看,巧兰身后的人最有可能是谁?”紫烟问道。

    慕容锦笑了笑,反问了一句:“紫烟,你看最有可能是谁呢?”

    紫烟愣了愣,没料到慕容锦会问自己,顿了一下,很小声地回答:“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

    “好好想想,这里没有外人在,自打你到了清凉殿跟着本宫,本宫就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外人,本宫知道让你堂堂一个纳天山庄顶级杀手做个宫女,委屈了你,但是,宫里就是这样,除了主子,就是奴婢。若你觉得委屈,想要当主子,本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慕容锦悠悠地说道。

    紫烟“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到了地上:“娘娘,紫烟从未想过要当什么主子,像这样跟在娘娘身边,替娘娘办事,就足够了。这是紫烟的心愿,也是庄主的心愿。”
第二卷 第104章 用杀手的身份去调查
    “起来吧,跪着说话难受。本宫只是觉得,这样太埋没你的才华了。若是你不愿,本宫也不会强求。跟本宫说说,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吧。本宫不想再听到你说什么不知道,不明白了。”慕容锦看着紫烟,别有深意。

    紫烟猛地抬起头,看着慕容锦,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本宫知道,凡是能当杀手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是人中俊杰。不知道是不是东方庄主暗地里嘱咐了你什么,使得你在本宫面前,都是一副只听本宫话的样子,像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娃娃。说实话,其实本宫更喜欢你刚刚到清凉殿那个时候的样子呢。”

    紫烟看着慕容锦,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娘娘,您高看紫烟了,紫烟不过是一个连下九流如不了的杀手。”

    “可是在本宫的心里,紫烟就像本宫的亲人一般。你跟秋月不一样,本宫再看重秋月,她也不过是一个宫女,而你,却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失去一个秋月,这宫里还可以帮本宫送来第二个秋月、第三个秋月;但是失去了紫烟,本宫就孤掌难鸣、寸步难行了。”慕容锦见紫烟还是跪在地上,走过去,亲自扶起了紫烟。

    紫烟抹了一把眼睛,将那马上就要流出来的眼泪抹去,对慕容锦说:“谢谢娘娘如此看重紫烟。巧兰的事情,紫烟会去查,希望娘娘给紫烟一些时间,紫烟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还有五天就要到除夕了呢……今年的事情,今年解决吧。五天期限,够了么?”慕容锦问。

    “紫烟必定会将娘娘身边那些刺都挑干净的。这五天里,紫烟的精力怕是照顾不到娘娘了,娘娘要多加留意身边的人。风平浪静了那么久,那些人的忍耐怕是都已经到了极限了吧,娘娘一定万分小心!”紫烟叮嘱道。

    慕容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本宫会注意的,你赶紧去调查吧。放着那么一堆火药在身边,本宫也担心。”

    紫烟对着慕容锦抱了抱拳,慕容锦也回了一个抱拳礼,紫烟眼睛亮了一亮,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慕容锦明白这次紫烟与往日的不同:抱拳礼代表了紫烟这次是以一个杀手的身份去做事,遇到阻碍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所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是如此,只要紫烟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为完成任务而去努力;慕容锦回了抱拳礼,则是意味着紫烟杀了人之后,她会想尽办法去替紫烟开脱,决不会让紫烟的脚步受到影响。

    双手撑着腰站起身,慕容锦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飘飞的细碎雪花,几片略大的雪花飞了进屋,落到慕容锦隆起的肚子上。慕容锦赶紧伸手抚开雪花,生怕雪的寒凉透过自己的肚皮沁入到孩子身上。慕容锦腹中的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她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轻盈,之前练一整天武也不会觉得怎样,现在走上几步就觉得有些累了。

    之前对这个孩子完全没有感情,为了拉丽嫔下台,慕容锦刻意随时舍弃掉这个孩子;而随着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渐渐长大,慕容锦却开始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愫,开始喜欢不自觉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喜欢隔着肚皮跟孩子说话。

    这是不是就是母亲的本能呢?还是说,这是每个母亲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

    到底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慕容锦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知道,虽然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她所希望的那个人,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孩子是她的。

    既然孩子是她的,那么她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谁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就要那个人血债血偿。

    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绝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孩子!慕容锦撑着腰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对,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绝!对!不!能!

    当天夜里,因着紫烟“身体不适,卧床休息”,所以是秋月在慕容锦的寝殿里值夜。慕容锦自打了怀了孩子之后,睡得越发沉了,直到床帏被人掀起了才惊醒。

    一个曼妙的身影站立床前,不是紫烟还有谁。

    “回来了?”慕容锦坐起身,顺手拿起床边的衣服披上。

    紫烟轻轻应了一声,慕容锦往里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块地方:“坐下再说。”

    紫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紫烟今日去内务府存放宫人资料的地方看了,这巧兰的身世也不出奇,不过是蜀地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儿。今年六月入的宫,入宫的时候身份就是浣衣宫女。”

    “今年六月的时候入的宫,一入宫就是浣衣宫女?”慕容锦细细地咂摸着,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不过紫烟刚刚已经出过宫了,联系上了之前的手下,让他们速速去调查巧兰的身份是不是真的了。巧兰今日告诉娘娘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紫烟以娘娘的贴身侍女的身份去过浣衣房了,那里管事的黄凯黄公公也说了,确实是檀妃的人去浣衣房挑了巧兰,后来丽嫔身边的香兰死了之后,檀妃找了王后上官晚晚,将巧兰送去了丽嫔身边。估计是想监视丽嫔的动静。”

    “还调查到别的什么了么?”慕容锦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紫烟摇头。

    “先回房休息吧,本宫已经跟秋月她们都说了,你因着身体不适,需要卧床静养几天,所以除了送餐,其他时候一律不许过去打扰你。你只要每日用餐时分在屋子里就行了。”慕容锦要做的,就是替紫烟扫清障碍,让她放手去做事。

    紫烟行了一个礼,退出了屋子,在合上门之前,指风轻点,秋月的睡穴便解了开。

    慕容锦将披在身上的衣物放回原处,重新躺下。却不想动静有些大了,惊醒了睡穴刚解的秋月。

    “娘娘醒了?”秋月轻声问道。

    “嗯,感觉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暖炉该加些炭了。”慕容锦模糊地回了一句。

    秋月一听,赶紧轻声回道:“奴婢马上过去看看,娘娘稍等一下。”

    秋月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到暖炉边,一个一个暖炉地看了,发现果然是是时候添加炭了。心里一抖,快步走到屋门口,叫醒在屋外值夜的宫女,斥了几句:“今夜娘娘临睡前,你们是不是忘了往暖炉里面添加炭?害娘娘半夜冷醒!现在,给我手脚麻利点,赶紧给暖炉加炭去,明日我再责罚你们!”

    屋外值夜的宫女睡眼朦胧地听了秋月的话,俱是心惊不已,不敢懈怠,手忙脚乱地取了炭就进屋往暖炉里添。不料慌乱之中,声响有些大了,慕容锦慵懒的声音从床帏中传了出来:“秋月,是暖炉该添炭了么?”

    秋月狠狠地瞪了添炭宫女一眼,才回道:“是,娘娘。现在正在添着,马上就暖了,娘娘不必着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慕容锦的声音已经渐渐地褪去了慵懒。

    秋月看了看放在屋角的沙漏:“回娘娘的话,现在才是卯时初呢,还早着,娘娘多睡一会儿吧。”

    “卯时初……今日本宫想到临华殿瞧瞧丽嫔,你记得提醒本宫。”慕容锦听到才是卯时初,确实还打算再多睡一会儿。

    “是,娘娘,奴婢会记在心里的。娘娘放心地再睡一会儿吧。”

    慕容锦模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中了,天色大亮。

    慕容锦坐起身,撩起床帏,看到秋月还歪在床边的小榻上睡着,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秋月。

    秋月猛地惊醒,看见慕容锦披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正坐在床上看着她,想也不多想,直接一个耳光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慕容锦就看见秋月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奴婢该死,竟然睡了过去,没听见娘娘起身!”

    慕容锦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无妨,是奔宫的动作轻了一些。值夜最是累人,你叫她们进来伺候洗漱就可以了,赶紧回房休息一下吧。”

    “昨夜是秋月疏忽了,忘了叫人往暖炉里添炭,累娘娘半夜冷醒,奴婢万死难辞其咎!求娘娘惩罚!”

    “哎呀……大早上地,说这些……就罚你今日不休息吧。对了,替本宫准备点东西,本宫要去御书房看看王,王有好几日没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秋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退出了屋子。

    一离开屋子,秋月安排了宫女去伺候慕容锦洗漱之后,就找来了昨晚在屋外值夜的几个宫女,也没多说什么,几个宫女就主动跪下了,齐齐说道:“只求秋月姐姐念在奴婢还要伺候娘娘的份上,别打奴婢的手。”

    秋月哼了一声,果真没有责打几个宫女,而是罚她们去殿外打扫一个月而已。
第二卷 第105章 让我就这样抱一下你
    慕容锦坐着步辇,旁边跟着秋月,带着几个拎着食盒的宫女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还没到御书房,守在门口的小祁子眼尖得紧,大老远就看见了慕容锦的步辇。踏着太监特有的细碎步子,小祁子巴巴地赶了过来,在步辇前跪下:“奴才参加锦妃娘娘,这么大冷天的,怎么娘娘也过来了呢?”

    “起来吧,本宫只是想过来看看王。王可是有几日没到清凉殿了。”慕容锦看着曾经帮过自己的小祁子,温和地说。

    小祁子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惹的雪花,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地对慕容锦说:“这几日王为了外头那邪教的事情,忙得都整夜整夜不能成眠了,这不,都上了火了,舌头上生了两个水泡,吃东西也不方便,眼看着人可就瘦了下去呢。”

    “如此……那王的心情定然不会太好,难为祁公公了,这几日受了不少苦吧?”慕容锦细心地询问着。

    小祁子心里一暖,摇了摇头:“为主子分忧是奴才们的本分,只可惜小祁子没有那个能力替王排忧解难。”

    “祁公公有这份心,就已经很难得了,不必过于自责。”慕容锦倒是温和地出奇。

    小祁子叹了一声,提醒道:“王心情不豫,娘娘进去要慎言。”

    慕容锦点了点头:“多谢祁公公的提醒。还请祁公公放心,本宫心里自有分寸。”

    小祁子放心地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就出来示意慕容锦可以进御书房了。

    慕容锦转身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一只手拎了两个,就要进入御书房。小祁子见了慕容锦提着四个沉重的食盒,刚想要过来帮忙。却被慕容锦摇头阻止了。

    小祁子无奈,只能替慕容锦推开了门,看着慕容锦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到暖和的屋内,心里暗暗祈祷今日锦妃会有好的运气,再缓缓地将门合上,屋内屋外,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王。”慕容锦轻声地唤了一声独孤王。

    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独孤王抬起头,看见慕容锦拎着四个硕大的食盒,赶紧起身过来接过食盒,将食盒放到桌上之后,语带怒气地说:“这群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开眼了,明明知道锦儿你身怀六甲,怎么都不帮你拎东西啊?难道不知道有身子的人不能拎重物的吗?”

    “是锦儿自己要拎的。这可是锦儿亲手做给王的东西,锦儿不希望还要经过别人的手。”慕容锦的表情是难得的小女儿。

    “锦儿自己做的?那可真是难得,孤可要好好尝尝了。”独孤王听了慕容锦话,心知依着这姑娘的性子,确实是不愿意让人帮忙的,也就不再多追究了。

    慕容锦走到桌前,将食盒一一揭开,只见第一个食盒里装了一碗汤,白玉做的碗里,略带了些褐色的汤正往外散出浓浓的鲜香,那鲜香里还隐隐夹杂了一丝草原的气息,这汤不是别的,正是冬日里最为滋补的羊肉汤。

    第二个食盒里,装了一叠做得精巧的糕点,跟平日里的糕点有些不同,这糕点带了些许的红褐色,独孤王伸手拿了一个,送到嘴边,一股茶香直入鼻腔,独孤王抽了抽鼻子,转头看着慕容锦:“是普洱茶?”

    慕容锦掩着樱桃小口轻轻笑了:“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这是加了普洱茶末的糯米糕,冬日里进食些普洱茶也是极好的,养胃。”

    独孤王用没有拿糕点的手轻轻刮了一下慕容锦的鼻子,宠溺地说:“就你最鬼精灵了,孤倒要试试这普洱茶糕点的味道。”

    说完,独孤王将手中的普洱茶糕点送入口中,糯米的甜、糯带着普洱茶的清香一下就充满了整个口腔,糯米本是极腻之物,偏偏普洱茶又是解腻的上品,糯米的香味加上普洱的清香,又组成了一种让人品之难忘的香味。

    “锦儿果然好手艺!”独孤王将口中的普洱茶糕点咽下,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

    慕容锦笑了笑,指了指剩余的两个食盒:“还有两个食盒,王都没看呢。”

    “先不看了,过来让孤好好看看。有几天没去清凉殿了,锦儿会不会怪孤呢?”独孤王坐到了宽大的书桌后,伸手招呼慕容锦。

    慕容锦顺从地走了过去,顺着独孤王的意思,坐到了独孤王大腿上,双手顺势勾上了独孤王的脖子,两只纤细的腿垂在椅子边,一晃一晃,像极了调皮的小姑娘。

    “几天没见到孤了,有没有想孤?”独孤王看着慕容锦那张因着屋内的温度而带上了暧昧粉色的脸庞。

    慕容锦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没有想呢。锦儿很忙的,没时间想王。”

    “什么?很忙?忙到都没时间想孤?!”独孤王看着慕容锦绷得紧紧的小脸,心知这丫头也是在逗自己的,偏巧自己也心疼眼前这磨人的小妖精,干脆就顺着她的意思好了,“那锦儿都在忙些什么呢?”

    慕容锦很认真地说:“忙着给肚子里的孩子绣小肚兜,忙着带肚子里的孩子散步,忙着带肚子里的孩子看雪,忙着跟肚子里的孩子说,他的父王是个不称职的父王,那么久都不来看望他。”

    独孤王听得一头汗:“孤什么时候是不称职的父王了?这几日不是忙么,所以才没有到清凉殿看锦儿和孩子的。”

    “那怎么也不叫锦儿过来御书房看望王呢?”慕容锦撇了撇嘴角,有点不开心。

    “这不是怕累着孤的乖锦儿么?挺着个肚子走来走去的,眼下又是下雪天,路面湿滑,孤也是担心锦儿啊。”独孤王耐心地解释道。

    慕容锦微微仰起头想了想,看了一眼神情严肃、不像是撒谎的独孤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好吧,那锦儿就相信王了,回去之后锦儿就跟孩子说,父王还是好父王的。”

    独孤王伸手抱住慕容锦,将慕容锦的身子拥入了自己的怀抱,慕容锦轻轻挣扎了一下,独孤王就开了口:“别动,就让孤这样抱一下你,就一下,一下就好。”

    慕容锦听出独孤王声音里的疲惫,也就乖乖地不动了,独孤王久久不动,维持着拥抱慕容锦的姿势。直到耳边传来了独孤王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慕容锦才知道原来独孤王就这样抱着自己睡着了。想起刚刚在门外小祁子的话,慕容锦心里没来由的一疼,也就维持着蜷缩在独孤王怀里的姿势不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锦觉得自己身子都僵了,但是又不敢乱动。书房的门突然开了,小祁子带着一丝寒冷进了来,刚刚想说话,就被慕容锦制止了。

    慕容锦对着小祁子比了一个口型,小祁子这个人精里的人精,顿时明白了,赶紧拿起书房软榻上的被子过来,轻轻地盖上了慕容锦的身上,将被角拉好,小祁子比着口型问慕容锦还需要什么。

    慕容锦想了想,冲着暖炉努了努嘴,小祁子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小祁子就带着人进来了,几个太监动作极小地往暖炉了添了炭,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慕容锦想了想,也没什么需要考虑的了,将头轻轻靠在独孤王的肩上,闭上眼,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慕容锦醒来是因为独孤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箍紧了她的身子,疼痛传遍了整个身子。

    慕容锦想要活动一下身子,耳边却传来了独孤王的梦呓:“邪教,残害我独孤王朝的子民,不可饶恕,通通要杀!”

    “王!王!”慕容锦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完全麻木了,只能开口唤醒独孤王。

    “不可饶恕!绝对不会饶恕的!”独孤王还在呓语。

    “王,醒醒!祁公公!祁公公!”见唤不醒独孤王,慕容锦只能叫门外的小祁子进来了。

    小祁子听得慕容锦的喊声,连忙推门进来,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王做噩梦了,本宫动不了,也唤不醒王,你快来帮本宫!”慕容锦感觉到独孤王的手越收越紧,勒得自己生疼。

    小祁子听了慕容锦的话,赶紧走过来,轻轻推着独孤王:“王,王,醒醒。”

    独孤王依旧没醒。见状,小祁子无奈,只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猛推了独孤王几下之后,独孤王终于睁开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情了?”独孤王看着小祁子。

    “没呢,只是王做噩梦了,箍紧了锦儿的身子,箍得锦儿很疼,锦儿又叫不醒王,只能叫祁公公过来帮忙。”慕容锦开声替小祁子解围。

    独孤王“哦”了一声,明显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第二卷 第106章 有了王的庇佑,纯真也无妨
    过了一下,独孤王才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一样,急急问慕容锦:“刚刚说孤弄疼你了?现在还疼么?肚子里的孩子安好?”

    慕容锦俏皮地偏着脑袋说:“孩子说,若是刚刚父王再用力一些,母妃就被父王勒得喘不过气了。”

    “怎么会呢?”独孤王想抬起手刮一下慕容锦的鼻子,但是发现自己的手臂好像有点麻了,“手好像有点麻了呢。”

    慕容锦听了独孤王的话,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努力了好几次,愣是没站起来,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小祁子:“祁公公,扶一下本宫吧,本宫靠自己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小祁子没敢直接答应慕容锦,而是先看了一眼独孤王,发现独孤王微微点了点头,才敢伸手去扶慕容锦站起来,待到慕容锦站稳之后,小祁子不敢多碰她,赶紧撒手,结果慕容锦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倒,还好小祁子眼疾手快一把又扶住了她。

    “麻烦祁公公扶本宫到软榻上休息一吧。本宫的腿实在是不着力。”慕容锦双手扶着自己的腿。

    还没等小祁子回头再次看独孤王的脸色,独孤王深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赶紧扶锦妃到软榻上休息一下,莫要累着锦妃了。”

    小祁子听独孤王都发了话,扶着慕容锦就走到软榻边,安顿慕容锦坐下,.再回身去看独孤王。

    独孤王坐在椅子上,还是慕容锦起身离开的时候的姿势。小祁子走过去,蹲下,轻轻地替独孤王按着腿,边按边问:“王,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嗯,好多了。帮孤按按背吧,背疼得厉害。还有脖子也是,这几日都是低着头处理事务,累得孤的脖子都要断了。”独孤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感受着血脉一点点重新流通的微妙。

    “若是我独孤王朝的子民知道自己拥有如此勤劳的一位王,应该都会感激上苍的吧。”慕容锦坐在软榻上,替自己按摩着腿,插了一句话道。

    独孤王睁开眼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慕容锦,心里动了一下,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是么?锦儿也是这样想的么?都认为孤是一个称职的王么?”

    慕容锦笑意盈盈地回道:“这是自然的事嘛。王为了处理邪教的事情,连着几日不眠不休,为百姓鞠躬尽瘁,实在是难得的贤王!”

    独孤王听了,也不再言语,脸上的表情却是实实在在地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很好,好得不得了。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放到独孤王身上也是一样的。这不,慕容锦几句话就说得独孤王龙颜大悦。小祁子一边帮独孤王按摩着腿,一边感慨道:果真是锦妃娘娘,奴才们掏空了心思也换不来独孤王缓一缓冰冷的表情,锦妃娘娘几句话就说得独孤王缓和了脸色。

    “王,朝中事务繁多,锦儿也不好多打扰王了。若是王今晚忙完公务,能抽空到锦儿的清凉殿走一遭,锦儿会很开心的,孩子也会很开心的。若是抽不出时间去清凉殿也没事,锦儿会找机会过来看王的。”慕容锦感觉到腿上的血脉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顺畅状态之后,便站起身,想要告退了。

    “恩,天气这么冷,锦儿早点回去吧,现在下了雪,路面湿滑,锦儿出行要多加小心。”独孤王看着桌上的一堆公务,也不多挽留慕容锦。

    “锦儿知道的,谢谢王的关心。锦儿就先告退了,愿王万福金安。”慕容锦福下了身子。

    独孤王挥了挥手:“免了,锦儿行礼不方便,以后就都免了行礼吧。早些回去,路上要小心。”

    慕容锦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站住了。

    独孤王看见慕容锦站在屋子中央,既不离开、也不上前,有点奇怪了:“锦儿,还有什么事情么?”

    慕容锦面露难色,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王,锦儿想去临华殿看看丽嫔姐姐,但是王之前说过,没有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临华殿,所以……所以……”

    独孤王看着慕容锦的脸色,帮她把话补充完了:“所以想请孤批准你去临华殿看望丽嫔,是么?”

    慕容锦听见独孤王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连连点头,神情不像是一个深宫之中高高在上的娘娘,倒像是学堂里拘谨的孩子:“锦儿只是觉得现在天气那么冷,丽嫔姐姐那里不知道够不够暖炉用,之前锦儿进宫的时候,承蒙丽嫔姐姐照顾,事事替锦儿考虑周全,眼下也准备到除夕了,锦儿实在是不放心丽嫔姐姐。”

    独孤王看着慕容锦一脸的纯情,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下,终于开了口:“难为锦儿有那份心,不仅不计较丽嫔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反而还想着去临华殿看望丽嫔,这份气度,实在是后宫各人的典范。孤若是不批准锦儿的请求,倒显得孤小气了呢。“

    慕容锦顿时喜上眉梢:“王的意思是准了锦儿去临华殿了,是么?”

    独孤王微笑地点了点头:“去吧,自己小心些啊。丽嫔有时候怕是脾气躁了些,锦儿也别跟她计较太多。”

    慕容锦清脆地应了一声,对着独孤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转身踏着细碎的步子跑出了书房。

    看着慕容锦一蹦一跳的样子,独孤王一声“别跳,小心身子”还没说出口,慕容锦的人已经消失了门口了。

    独孤王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这个锦儿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小祁子也是满脸微笑地看着慕容锦消失的方向,接过独孤王的话头:“其实锦妃娘娘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还保持着一份孩子的纯真,虽说单纯在这个宫里很难生存,不过有了王的庇佑,锦妃娘娘会过得很开心的。”

    慕容锦出了御书房之后,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秋月见慕容锦一出来,赶紧迎上去,将手里的大裘披上慕容锦的肩上。

    “娘娘,一切还好吧?您进去那么久,奴婢都有点担心了,祁公公说您陪着王一起午休了,可是刚刚奴婢又看见祁公公急匆匆跑进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秋月语气里的焦急明显得让慕容锦心里一暖。

    一边看着秋月替自己系上大裘,慕容锦一边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睡姿不好,腿被压麻了而已,刚刚按摩了一下就好多了。”

    “回去之后奴婢再帮娘娘好好按按吧!”秋月系好了大裘,满意地退后了一步,看着自己的作品。

    慕容锦淡淡地应了一声,沉吟了一下又说:“先不回清凉殿了,打发两个人回清凉殿拿上给丽嫔准备的暖炉和礼品,直接去临华殿。让她们动作麻利一些,本宫会在通往临华殿的路上等她们的。”

    “娘娘,今日雪大,不如改日再去看望丽嫔娘娘吧。”秋月看着纷飞的雪花,劝道。

    慕容锦摇了摇头,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今日去,顺便把昨日的事情跟丽嫔说一下,清凉殿不能强要了临华殿的人,怎么地,也得去跟丽嫔姐姐说一声。”

    听了慕容锦的话,秋月想了想,也不多阻拦了,只是扶着慕容锦,小心地走到步辇边,将慕容锦扶上了步辇。

    就这样,慕容锦带着清凉殿的宫女,冒着纷飞的雪花,去临华殿看望丽嫔了。
第二卷 第107章 不可一世终究孤独终老
    临华殿。

    丽嫔正在大发雷霆,不过整个临华殿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自从丽嫔被独孤王禁足在临华殿之后,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大发雷霆、骂人、砸东西、顺便指桑骂槐地骂慕容锦。

    不过这必做的功课昨天少做了一样,那就是砸东西。因为整个临华殿的东西已经被丽嫔砸得七七八八了,基本上是找不出一件完整的东西可以让丽嫔砸。

    而今日丽嫔大发雷霆的时候,不巧慕容锦刚好上门。

    “娘娘,娘娘,锦妃娘娘来了。”一个宫女脚步匆匆地进来禀报。

    丽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锦妃那个贱人来了?!”

    “回娘娘的话,是的,锦妃娘娘这会儿已经到了外殿了。”宫女急急说道,希望自家主子赶紧去收拾一下自己,人家锦妃可是穿得漂漂亮亮地过来的,而丽嫔因为每日撒泼,弄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像极了黄脸婆。

    丽嫔眼睛一眯,闪出危险的光芒:“锦妃这个贱人居然还敢踏入临华殿!本宫这次非得让她吃个大亏不可!”

    “丽嫔姐姐,清言过来看姐姐了。”慕容锦人还没进来,清亮的声音倒是先飘了进来。

    丽嫔随便拢了一拢自己的头发,转过身面对着慕容锦,语气不善地说:“哟,这不是锦妃娘娘么?怎么今日那么有闲情逸致啊,来我这临华殿做客。”

    “许久未见姐姐了,心里不禁有些思念,所以今日清言特意向王请了旨意,过来看望姐姐。”慕容锦的礼节依旧是做得十足。

    “心里想念本宫?!笑话!你日思夜想的,不过就是拖本宫下来,然后自己登上贵妃之位吧?只可惜,虽然你已经怀了龙儿,可是依旧是个妃子而已。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当当,落空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很是心疼呢?”丽嫔毒舌地讽刺道。

    慕容锦看了丽嫔一眼,根本没把丽嫔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走到椅子边,看着椅子上的碎屑,轻轻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忍住了,也没叫秋月,自己用宽大的袖子扫了扫椅子,就坐下了。

    丽嫔看着慕容锦那么熟路的样子,像是已经将这临华殿当成了自己的清凉殿一般,气便不打一尺来,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椅子:“说,你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别是就为了来嘲笑本宫吧?本宫告诉你,本宫现在虽然不是什么贵妃了,但是本宫一样拥有着比你更高的地位!本宫的洛儿是王最喜欢、最心疼的孩子!”

    慕容锦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听了丽嫔的话,很是淡定地回答:“丽嫔姐姐误会清言了。清言今日过来,不是为了嘲笑姐姐的,也不是为了来跟姐姐比什么地位的。”

    “那你过来所为何事?”

    慕容锦眼波流转地看着丽嫔,掩口轻笑道:“昨个儿姐姐不是差人去内务府取东西么?那个婢女,可巧遇到了我清凉殿的秋月,不知怎么地,姐姐的婢女就要求到清凉殿做事。清言想吧,姐姐的临华殿本来人就不多了,若是清言又带走了一个,姐姐这里怕是人手不够……”

    “巧兰那个贱人居然要去清凉殿做事?!难怪昨晚一夜不归!”丽嫔气得眼睛都要红了。

    慕容锦轻轻地咳了两声:“清言本是不愿意留下那个叫巧兰的婢女的,但是无奈那巧兰以死相逼。姐姐也是知道的,眼下清言腹中还怀着龙儿,清言实在不愿意龙儿未出世就要背负一笔血债,所以今日特意厚着脸皮过来向姐姐讨了巧兰。”

    丽嫔气得重重地呼吸着:“拿去拿去,那样的贱人,不要也罢!留在临华殿,本宫看了也添堵!”

    慕容锦起身谢道:“那清言就先谢过姐姐了,姐姐这边人手不会不够吧?要不要清言到内务府挑一个可心的人过来伺候姐姐呢?”

    “不必了,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吧?现在说完了,走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做,没空跟你磨牙。”丽嫔下了逐客令。

    慕容锦知道丽嫔本就是对自己有极大意见的,今日自己又要走了她的贴身侍女,丽嫔心中愈发不舒坦,所以也不多留,直接站起身道别:“既然姐姐还有事要忙,那清言就不多打扰姐姐了。”

    “哼!”丽嫔都不理会慕容锦。

    慕容锦走了两步,又回身对丽嫔说道:“对了,姐姐,昨日姐姐的人不是到内务府要暖炉了么?清言帮姐姐带过来了,就放在了院子里,姐姐找人过去搬进屋吧,要不这天这么冷,屋子里没个暖炉的,清言可担心了呢,就怕把姐姐给冻着了。”

    “本宫不要,拿走!”丽嫔气呼呼地说,“本宫还没沦落到要别人施舍东西的地步。告诉你,苏清言,本宫不会让你们看笑话看那么久的!”

    慕容锦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容:“那不是施舍,只是清言的心意。另外,清言从来没想过要看姐姐的笑话。”

    本宫想看的,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笑话,而是整个孟家的笑话。慕容锦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双手撑着自己的腰,慕容锦跨出了丽嫔的临华殿。

    在步辇颤颤巍巍地被抬起之后,慕容锦回头看了一眼看似辉煌不已的临华殿,一丝比腊月寒冬还冰冷的冷笑浮现在她眼角:不可一世的丽嫔,终究要在临华殿孤独终老了吧……
第二卷 第108章 生存的信念
    在离除夕还有两天的时候,紫烟又出现了,依旧是深夜,依旧是点了值夜宫女的穴。

    这次的紫烟气色明显不如上次好,一脸倦容。

    慕容锦跟上次一样,坐起身,让出一块地方让紫烟坐下,紫烟坐下的时候,没有忘记顺手拿起慕容锦的外衣替慕容锦披上:“娘娘,夜深沁寒,还是多加件衣裳吧,防止受凉。”

    慕容锦点点头,听话地裹紧了外衣。

    “紫烟看起来很是疲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慕容锦关心地问了一句。

    紫烟咧了咧嘴,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娘娘放心,紫烟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

    “本宫担心的不是那件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本宫担心的是你,紫烟。”慕容锦严肃地对紫烟说。

    “娘娘不必担心紫烟。”

    “你的样子让本宫很担心,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慕容锦将话题转回来。

    紫烟见实在是带不过去了,无奈只能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前两日紫烟悄悄潜出了宫,从纳天山庄带了一个杀手回来,易容成自己的样子,每天坐在紫烟的屋子里,应付那些每日送膳食的宫女。而紫烟自己则是出宫为巧兰的事情奔波。紫烟手下的人在蜀地调查的过程之中,发现巧兰的身世并不像紫烟在宫里查到的那么简单。

    紫烟于是决定亲自前往蜀地调查巧兰的身世,可是在前往蜀地的路途上遇到了邪教莲花教的教众,紫烟本不打算与那些教众起冲突,只想安安心心地赶自己的路,但是却是在不小心之间,露出了自己的腰牌。

    紫烟露出的腰牌不是别的,正是在独孤王宫行走需要的宫里人特有的腰牌。

    这块腰牌不慎被莲花教的一名教众看见了,于是教众们便开始给紫烟明里暗里下套,都想要将紫烟拿下,套出独孤王宫的事情。

    饶是紫烟武艺精湛,也顶不住人多,所以半途又回了国都,回到盛装找到东方羽,在盛装躲了一天,甩掉了邪教的教众,好不容易等着晚上才潜回宫里之后找慕容锦。

    慕容锦听了紫烟的话,皱着眉头想了想,问紫烟:“向东方庄主打听过莲花教的事情么?”

    紫烟点了点头,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莲花教是近两年才兴起的一个教派,四处宣扬独孤王的治理是残暴的,根本不考虑老百姓的感受,并且长期不早朝,天天流连声色,简直就是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

    慕容锦的眉头愈发皱得紧了:“这莲花教莫不是要学人家起义?想要推翻独孤王朝是么?”

    “看目前的趋势,确实是这样的。莲花教起于蜀地,以蜀地为中心向四周扩大。而现在莲花教的人四处宣扬他们的邪教理论,从蜀地一路宣扬到国都,依着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明事理的老百姓确实信了莲花教的谣言。”紫烟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慕容锦闭上眼睛,有些头疼了:听说这几日最近独孤王都在为了那莲花教的事头疼,当时自己就觉得不是小事,如今听了紫烟一说,更加觉得这事会对独孤王朝造成不小的影响。

    可是深宫之中的女人又能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呢?独孤王朝自古就有训诫: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若是干政,以惑乱君主之罪论处,且罪及九族。

    别以为慕容锦是为了独孤王朝的安危着想,她心里想的只是若独孤王朝变了天,对楚国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为了楚国的平安,慕容锦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内忧外患啊……”慕容锦抚着额头有些无奈,“那紫烟近两日有什么打算呢?”

    紫烟语气坚定地说:“紫烟这次回来是向娘娘说明莲花教的事情的,等下紫烟会连夜赶去蜀地调查巧兰的事情。”

    慕容锦挣开眼睛看着紫烟,语气有些心疼:“紫烟,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查出来巧兰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因为丽嫔对她不好,只是单纯地想来清凉殿,你的一番努力全部都是白费的呢?”

    “紫烟是杀手,只要杀手还剩一口气,就绝对不会放弃,即使知道有些事情,没有结果,也是必须要去做的。完成雇主的任务,这是杀手生存下去的唯一信念。完不成雇主的任务,除非杀手死,否则,就是对外是声名尽毁,而对自己则是信念坍塌。所以紫烟不会去管自己的努力是不是白费,只会尽力地去做好紫烟分内的事情。”紫烟眼睛里,是一份杀手的坚持。

    慕容锦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说:“那就去吧,之前本宫说让你除夕之前调查清楚,现在发生了莲花邪教的事情,就再多饶你几日吧。紫烟,你要记得,若是遇到了危险,宁愿停手不查了。一个巧兰而已,不值得本宫搭上自己最喜欢的紫烟。”

    “紫烟明白,那紫烟先走了。”紫烟起身向慕容锦告别。

    “蜀地虽说离国都不远,但依着本宫现在的实力,暂时还无法护得你在蜀地周全,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到了蜀地,务必要小心行事。”慕容锦叮嘱道。

    紫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出门之前依旧没忘记用指风替值夜宫女解了穴道。

    看着寝殿的门缓缓合上,慕容锦叹了一声,将紫烟替她披上的外衣脱下,随手放在一边,轻手轻脚地躺下了。

    明明是睡意浓重,却是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巧兰、蜀地、莲花教……在慕容锦的脑子纠结成一团乱麻,慕容锦极力地想将这一团凌乱不堪的乱麻整理好,可是始终找不到头绪,没有头绪,就根本无法理清自己所想的事情。这样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让慕容锦感到心烦意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慕容锦追问着自己。

    顺着巧兰一路追寻上去,是檀妃和王后上官晚晚。慕容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檀妃,看看能不能探到什么东西。
第二卷 第109章 其实我真不是怕冷
    去看望檀妃不像去看望丽嫔那么麻烦,还要先去禀告独孤王,请一道旨意。

    慕容锦估摸着檀妃已经从椒房殿给上官晚晚请安回去之后,便带着宫女,拎了些东西给檀妃当礼物,就踏上了前往檀妃住所的路。

    檀妃住的地方离清凉殿不远,所以慕容锦没有做步辇,而是步行过去的,天还是飘着不大的细雪,秋月扶着慕容锦,旁边一个宫女打了一把伞,替慕容锦遮住雪花,主仆几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来到檀妃的漪澜殿门前,慕容锦差秋月前去通报。守在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早就看见了慕容锦,还没等秋月走到他们跟前呢,他们倒是已经赶过来请安了。

    慕容锦倒也不是什么喜欢摆架子的人,很是和气地让两个小太监起身之后才问:“檀妃姐姐可从椒房殿请安回来了?”

    一个小太监回道:“回锦妃娘的话,我家主子还未从椒房殿归来。”

    “时辰也不早了,还没回来啊……”慕容锦低声说道。

    小太监见慕容锦为难的样子,开口说道:“不若锦妃娘娘先到殿内小坐一下,奴才给锦妃娘娘倒杯热茶,让娘娘暖暖身子。眼下天气那么寒冷,娘娘若是回了清凉殿再过来,便要多吹一次冷风,多受一次寒冷。”

    慕容锦想了想,确实也是,于是欣然答应。小太监领着慕容锦到外殿的大厅坐下,便告退了。外殿的宫女见是慕容锦来到,不敢怠慢,一个宫女去泡茶,一个宫女领着几个小宫女去给暖炉添加炭。

    “屋子里已经很暖和了,不必再添加炭了。”慕容锦感受到屋内的温暖,便开口说道。

    那个领头的宫女转头对着慕容锦笑道:“锦妃娘娘不必客气的,奴婢们早就听说锦妃娘娘自打怀了龙儿以后,愈发地怕冷,所以奴婢特意带人过来添加暖炉炭。”

    慕容锦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都是谁造的谣言啊,本宫没有那么怕冷的。”

    那个宫女笑了,看着秋月不说话。

    秋月被看得不好意思,只能开口向慕容锦说:“娘娘,是奴婢说的。奴婢见娘娘对温度的变化敏感,所以到内务府多领了些暖炉,多领了些炭,内务府问起的时候,奴婢都是说娘娘自打怀了龙儿之后,特别怕冷。”

    慕容锦听得秋月这样说,有些无言了,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偶尔感觉到屋子里暖暖的气流弱下去了,就随口向秋月或者身边的宫女提一句,说好像暖炉的炭不怎么够了,让她们过看看是不是这样。

    习武之人对身边的气流变化特别敏感,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身边的宫女不知道慕容锦是懂武之人,所以每每听了慕容锦的话,去查看暖炉,发现暖炉果然是该添加炭了,几次下来,便以为是慕容锦怕冷,而秋月对自家娘娘又是打心底里的好,三天两头到内务府要求额外领炭,内务府的管事公公问起的时候,秋月都是说自家娘娘怀了龙胎,格外怕冷。

    而内务府是什么地方?内务府是各宫各殿的主子挑选宫女的地方,是各宫各殿的宫女太监都会去领东西的地方。宫里的太监宫女闲来无事便喜欢跟人聊天,这一来二去的,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慕容锦自从怀上了孩子之后,就特别怕冷。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慕容锦转过头低声说:“秋月,你真真害人不浅呢!以后这宫里的人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仗着自己怀了龙儿,嚣张跋扈呢!”

    秋月俯下身,也低声回道:“娘娘不是怕冷么?若不是怕冷又怎么会感受温暖气息感受得那么清楚呢?”

    慕容锦想了想,自己还真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干脆认了算了:“本宫是怕冷,不过没有那么夸张嘛!”

    秋月开心地笑了:“秋月平日照顾娘娘,自然知道娘娘怕冷,而且到内务府领东西,没有理由不能多领的呢。所以……嘿嘿,娘娘,看在秋月也是为了娘娘好的份上,就不要追究秋月那什么造谣的责任了吧?”

    有些谄媚的声音,慕容锦白了秋月一眼,佯装生气地啐了一口:“臭丫头,这次本宫就不与你多计较了,若下次再犯,看本宫不叫人撕了你那张嘴。”

    秋月也知道慕容锦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就没生气,所以紧跟着就接了一句:“秋月谢娘娘不撕之恩。”

    “油嘴滑舌!”慕容锦笑骂了一句。这丫头知道自己对待下人一向宽厚,愈发地放肆了。

    那领头带着宫女往暖炉里添加炭的宫女听到慕容锦跟秋月的对话,笑着转身对慕容锦说:“难怪前些日子听说丽嫔娘娘手下的一个宫女,不愿意留在临华殿,非要到锦妃娘娘的清凉殿做事,原来还真是有原因的呢!”

    慕容锦眉毛一挑,问道:“什么原因啊?且说来给本宫听听。”

    那宫女笑道:“锦妃娘娘待下人们如此宽厚,为人和蔼,换了奴婢,在临华殿和清凉殿之间,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到清凉殿替娘娘做事呢。”

    “夏荷,你若是想要到清凉殿替锦妃妹妹做事,跟本宫说一声就成了,本宫绝对不会卡着你不放的,依着本宫的性子,自然马上放人。”

    传来的甜甜的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这漪澜殿主人——檀妃——发出的。

    “参见檀妃娘娘。”

    慕容锦见是檀妃回来了,赶紧起身。檀妃带着的宫女和慕容锦带着的宫女,见了主子,都行了宫女礼。

    “起来起来。”慕容锦对着檀妃身后的宫女挥了挥手,赶紧上前拉着檀妃的手,热络地说道,“姐姐回来了啊。”

    檀妃拉着慕容锦的手,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妹妹要过来怎么也提前跟本宫说一声啊,若是知道妹妹要过来,本宫就不跟王后娘娘聊那么久了。哎呀,光顾着跟妹妹说话了,你们起来吧。”

    后面的话是跟慕容锦的宫女说的,没有得到檀妃的话,慕容锦的宫女都是行着礼,不敢自行起身。
第二卷 第110章 家宴赌局
    “妹妹好久没向王后娘娘请安了,很是怀念大家一起聊天的热闹呢。“慕容锦笑着说道,”不知今日有什么好事,让姐姐跟王后娘娘聊了那么久呢。”

    檀妃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个名叫夏荷的宫女端着茶上来了。

    “怎么是你端茶过来?珍儿呢?”檀妃看着夏荷放下茶,问了一句。

    夏荷突然跪下,磕了一个头,檀妃愣了愣,问道:“夏荷是来向本宫告别的么?”

    夏荷赶紧抬头看着檀妃说:“娘娘,刚刚奴婢是开玩笑的,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去锦妃娘娘的清凉殿做事,还请娘娘明察!”

    “那你这是……”檀妃沉吟了。

    慕容锦见了,掩着嘴笑了:“这夏荷是过来向姐姐解释呢。”

    夏荷连连点头。

    檀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起来吧,本宫知道了。本宫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好好替本宫做事吧!”

    夏荷又磕了一个头,才千恩万谢地站了起来,端着食盘离开了。

    慕容锦看着夏荷离去的背影,忍俊不禁地向着檀妃说:“姐姐殿里的宫女好可爱啊,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居然还真的当真了。如此有趣的孩子,可是少见呢。”

    “妹妹这是夸本宫呢,还是在损本宫呢?”檀妃笑着点了点慕容锦的额头。

    “自然是夸奖姐姐咯!不过清言还真的对那个叫夏荷的宫女有点感兴趣了,不知道姐姐刚刚进屋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呢?”慕容锦突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问檀妃。

    檀妃凤眼一眯,嘴角的笑意还挂在嘴边:“妹妹是真想要夏荷?”

    “当真想要呢?”慕容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檀妃想了想,才说:“妹妹若是真想要了夏荷去,本宫也不会不给妹妹这个面子,等下妹妹离开的时候就带上夏荷吧。”

    慕容锦板着脸看着檀妃,一言不发。檀妃看了慕容锦的表情,皱起眉头问:“妹妹可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了,若是本宫能满足的,本宫绝不会让妹妹失望。”

    慕容锦依旧板着脸,半晌之后才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对清言太好了,清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我姐妹之间还需要说这些么?”檀妃端起茶,喝了一口,挑起眉毛看着慕容锦。

    “好了好了,不跟姐姐开玩笑了,清言那里人手已经够了,姐姐若是真让夏荷去了清凉殿,妹妹还真不知道让夏荷做什么呢!”慕容锦好不容易止住笑。

    檀妃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妹妹愈发调皮了,竟然敢拿本宫开涮了!”

    “姐姐恕罪嘛,清言不过是见气氛有点紧张嘛,所以……”慕容锦拉着檀妃坐下,向檀妃撒着娇说。

    檀妃一脸的无奈,只能答道:“所以本宫就不跟你计较了。”

    慕容锦摇着檀妃的手臂,满脸的开心:“就知道姐姐对清言是最心疼的。”

    “你这小妮子,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让人舍不得责罚你、舍不得打骂你。本宫也是人,不能例外。”檀妃摸着慕容锦的手说道。

    慕容锦笑得愈发灿烂:“是檀妃姐姐心肠好,知道心疼人!对了姐姐,今日在椒房殿跟王后娘娘聊了什么呢?聊了那么久。有什么好事跟清言一起分享一下嘛。”

    檀妃笑着说:“其实即使今日妹妹不过来找本宫,本宫也会去清凉殿看看妹妹的。今日跟王后娘娘聊到除夕家宴的事情,本宫说啊,今年不巧,锦妃妹妹怀了龙儿,要不就可以给大家露一手了。王后娘娘也觉得可惜,觉得这宫里好不容易来了新人,添了生气,可是……后来呢,王后娘娘跟本宫打了一个赌,就赌今年除夕家宴哪位嫔妃会拔得头筹。”

    “姐姐赌的是谁呢?”慕容锦好奇地问道。

    檀妃看着慕容锦说:“本宫赌的是锦妃妹妹。”

    “什么?!”慕容锦失声问道,“姐姐赌的是清言会拔得今年的头筹?!”

    檀妃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没错,本宫赌的就是妹妹!”

    慕容锦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是清言有孕在身啊,王后娘娘已经特许清言不参加家宴的表演了啊!”

    “一切都是未知数呢,不是么?”檀妃别有深意地说,“王后娘娘赌的是整日在椒房殿念经的安昭仪会夺得第一。”

    安昭仪?慕容锦眼睛眯了起来,那个细声细气、谨慎小心、看似柔弱无依的安昭仪?虽然只在去椒房殿的途中、佛堂里见过两次面,但给慕容锦的感觉是,安昭仪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依着表面上安昭仪给人的感觉,她在除夕家宴上,应该是安安分分地表演一个俗套的节目,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热闹置于身外。

    檀妃看着慕容锦若有所思的表情,将手放到慕容锦眼前,轻轻地摇了摇:“回神啦!”

    慕容锦眨了眨眼睛,一副刚刚回过神的样子:“姐姐,那么赌注是什么啊?”

    檀妃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慕容锦的问题:“到时候妹妹就会知道了的。”

    慕容锦心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是无奈檀妃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自己也无从猜起,只能将此事放到一边。

    慕容锦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开口问檀妃:“对了姐姐,可听说了丽嫔姐姐宫里的宫女自愿到清言的清凉殿帮忙的事情么?”

    檀妃脸色一滞,瞬间又将微笑挂上脸庞说道:“听说了。这不,妹妹的宅心仁厚,连宫女都知道了。丽嫔为人刻薄,留不住宫女也是正常的。”

    “清言那里其实不缺人手。听那宫女说之前在姐姐这里做过事,清言就打算,将那宫女送过来,也好帮姐姐分忧解难。”慕容锦一边喝着茶,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眼睛却在偷偷地观察着檀妃的脸色。

    只见檀妃的脸色在慕容锦说要将巧兰送回漪澜殿的时候,变了一下,变得有些难看。檀妃是深宫人精一枚,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难看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淡淡的得体微笑:“妹妹客气了。本宫这里也不缺人的,那宫女……妹妹留在清凉殿使唤吧。”

    果然有猫腻。慕容锦心里暗道,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天真:“妹妹可不好抢了姐姐的人呢,这样吧,等清言回到清凉殿之后,就派人送巧兰回来漪澜殿吧。”

    “不必了,妹妹留着她随意使唤吧。巧兰既然选择留在清凉殿而不是回漪澜殿,就说明本宫在某些方面,做得确实不如妹妹好。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既然这是巧兰的选择,本宫也不想强行将巧兰要回来。此事就这样定了吧,妹妹不必多言,本宫是不会接受巧兰的。”檀妃缓缓地说道。

    慕容锦笑得纯良无比:“那既然姐姐如此说了,清言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巧兰天生愚钝,之前本宫花了好多心思教她,愣是没教出师。妹妹天资聪颖,一定知道如何教好她,以后就麻烦妹妹可要多花些心思教教她了。将这半拉子的人交给妹妹,说实话,本宫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呢。”檀妃说着,脸上果真浮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愧疚。

    慕容锦摆了摆手,连忙说道:“姐姐言重了,清言可担不起。”

    关于巧兰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慕容锦与檀妃坐着又聊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向檀妃告辞了。

    看着慕容锦双手撑着腰,步履不似之前那般轻盈地迈出了漪澜殿,檀妃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有恨,是恨当年自己没保护好自己腹中的胎儿,让他人有可乘之机;有悲,是悲自己年岁渐长,越来越难再怀上龙儿;有痛,是痛自己膝下无子,将来若是老去,谁人帮撑幡?

    慕容锦在秋月的搀扶下回到了清凉殿。刚刚一回到清凉殿,宫女就来报,说今日王后娘娘来过了,送了些新的布料,坐在殿内等了慕容锦一会儿,见慕容锦没有回来的迹象,就先行离开了,走之前还特意留了话,让慕容锦不必到椒房殿谢恩了,收下料子就好。

    看着桌上堆着的上等布料,慕容锦皱着眉头问身边的秋月:“怎么都这个时候还有新的布料啊?”

    一旁的宫女接了话:“听王后娘娘说,是宫人刚刚从楚地购买回来的布料呢,数量也不多,王后娘娘特意给娘娘留了好些,说是让娘娘多做几套新衣,开年穿。王后娘娘还说了,这些布料跟国都的布料有很大的差别的。”

    “楚地?”慕容锦走到桌边,摸着高高堆起的布料,果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顺滑。

    “果真是好料子呵……”慕容锦叹了一声,“先收起来吧,反正现在本宫的衣裳也多,不急着用这些布料裁剪新衣的。”

    宫女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将桌上的布料都搬了进去。
第二卷 第111章 家宴前的对话
    除夕。

    早上好像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到了下午,秋月抱着崭新的宫装站到慕容锦面前的时候,慕容锦就知道,生活开始有变化了。

    秋月将宫装一层一层地往慕容锦身上套着,层层叠叠的宫装将慕容锦牢牢地包裹起来。慕容锦看着铜镜中被包裹得像一个粽子似的自己,小声地问秋月:“可不可以不穿这么多啊?感觉很束缚呢。”

    秋月一边忙着给慕容锦系上衣带,一边回答:“娘娘,外面冷,而且家宴可不是在殿内办的呢,是在王办理公务的光明殿前举行的。穿少了,万一受了凉,娘娘不担心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担心肚子里的龙儿么?”

    慕容锦无言地看着秋月,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本宫只说了两句话,秋月便说了一堆……”

    “哎呀,秋月也是为了娘娘好啊!娘娘看在秋月一片真心为娘娘的份上,就不要责怪秋月了嘛。”秋月系好了慕容锦的衣带,退后两步,上上下下地端详着慕容锦,“娘娘果然漂亮,怎么打扮都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慕容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因为是除夕,虽不能穿代表正妃身份的大红色,不过也多少要沾染些喜庆,所以今日秋月特意替慕容锦挑了水红的衣衫:水红色的里衫裙,上面用稍重的红色绣着细密的牡丹,一件玫瑰紫缎子的水红棉袄,上面绣的也是细密的牡丹花纹,衣襟上均镶着珍珠翠领,外面穿了一件金边琵琶襟外袄,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足踏一双金缕鞋,鞋头晃动着一颗东珠,极其的珍贵。

    这样的打扮使得慕容锦整个人没有了平日的素雅,却多了几分贵气,虽然年岁尚小,不过骨子里透出的雍容高贵,却是无法抹去的。

    “今日王后娘娘、几位王贵妃、贵妃都在,秋月把本宫打扮得也太高调了些,换衣橱里那件浅绿的小袄吧。”慕容锦抬起头看着秋月。

    秋月连连摇头:“不行的,大过年的,身上定要沾些红色的喜庆的,换那件浅绿的小袄好看是好看,却没有这些华贵。”

    慕容锦指了指里衫裙:“这不是红色的么?”

    “哎呀,娘娘,没有那么多时间换了,还要替娘娘梳头呢!除夕家宴是绝对不能迟到的!”秋月不愿意替慕容锦换下身上的华贵。

    慕容锦有些无奈,知道秋月今日是不打算让她安安静静地参加完家宴,然后安安静静地回到清凉殿,非得让她成为众人的焦点不可了。

    “那梳头就别梳那些繁复的发髻了,挑个简单一些的吧。”慕容锦实在是不想受那么多束缚。

    秋月口中应着,将慕容锦按到了椅子上,开始替慕容锦梳头。

    秋月将发髻盘好之后,又挑了几样发饰替慕容锦插上。看着秋月往自己的脑后戴上一件如意首镶嵌镂雕双螭纹玉饰,又在侧面插上了累丝嵌宝衔珠金簪和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慕容锦不禁开了口:“换支简单些的发簪,别弄这个,看起来很是俗气。”

    秋月一边检查着慕容锦的头发,一边回答慕容锦:“单看这些发饰,是很俗气;但是搭配着娘娘今日的穿着,却不再是俗气,而是珠光宝气。”

    慕容锦撇了撇嘴,知道自己再提意见,也是得到被秋月否决的命运,所以干脆闭嘴不问了。

    天色微微有些暗下来的时候,慕容锦就坐着步辇前往光明殿前参加除夕家宴了。

    离光明殿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呢,慕容锦就看见了隐隐约约的红色亮光,数不清也看不清。

    “光明殿今日应该挂了很多灯笼吧?”慕容锦低头问走在步辇旁边的秋月。

    秋月抬头看了一眼光明殿的方向,答道:“回娘娘的话,今日听说内务府的张公公带着一群小太监小宫女在光明殿前忙活了很久呢,因着王中午还在光明殿跟世子们讨论事情,所以张公公也没法带人将灯笼挂上去,只能等王和世子离开之后才开始工作。时间可紧迫了,张公公险些没完成王交待下来的任务呢。”

    慕容锦想着张公公那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秋月看着慕容锦掩着口轻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前面可是锦妃娘娘的玉驾?”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秋月,去看看。”慕容锦头也不回地吩咐秋月。

    秋月应了一声,转身往后疾步走去,不一会儿,秋月就回来了,贴近步辇轻声说道:“回娘娘,后面是安昭仪的步辇。刚刚过来问话的是安昭仪的侍女。”

    “安昭仪?她想干什么?”慕容锦低声问道。

    秋月看了身后一眼才说:“安昭仪说有几句话想跟娘娘说。”

    慕容锦垂着眼睛想了想:“到了光明殿前再说吧。路上说话也不方便。你去回安昭仪,本宫下了步辇之后会在光明殿边上的湖边等她。”

    秋月低低地应了一句,转身去回安昭仪了。

    光明殿前,湖边。

    慕容锦独自裹着狐皮大裘站在湖边等着安昭仪,除夕傍晚,老天爷也很给独孤王朝面子地停止了飘雪,而腊月的寒风呼呼地刮过早已泛不起波澜的湖面,呼呼刮过湖边的树木,吹落叶间的积雪,纷纷扬扬的积雪打着旋儿落下来,回到最终的归宿。

    “锦妃娘娘。”有些耳熟的声音。

    慕容锦转过身,安昭仪俏生生地站在她身后,今日安昭仪裹着一袭湖蓝色的大裘,长及脚踝的大裘将安昭仪裹了个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里面穿了什么衣裳。安昭仪的头发也没有全部盘上去,而是留了一些,散落在鬓边,随着寒风纷飞。

    “安昭仪。”慕容锦对着安昭仪点了点头。

    安昭仪碎步走过来,跟慕容锦并肩站在湖边,看着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锦见安昭仪都不说话,转头看着安昭仪飞扬在黑夜之中的长发,问:“今日安昭仪不会是陪本宫来看这结了薄冰的湖面吧?”

    安昭仪回过头看着慕容锦,缓缓开口:“锦妃娘娘,素素今日约娘娘出来,只想告诉娘娘,有些事。尽力而为就可以了,不必勉强自己。”

    慕容锦眉毛一挑:“安昭仪的话,本宫有些听不明白,不知安昭仪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说得那么明白的好,您说是不是,锦妃娘娘?”安昭仪还是缓缓地说着,“而有些时候,人要耐得别人的挑衅,人家要说,就由他们说去,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不如就当是耳旁风一般,刮过就算了。”

    慕容锦貌似天真地笑了:“安昭仪的话,可是越来越深奥了。说实话,本宫年纪小,平日里念经也少,不懂什么含蓄,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所以,安昭仪若是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必跟本宫绕那么多弯子。”

    安昭仪也笑了,不过笑得有些了然:“既然锦妃娘不明白,那素素多说也无益,不是么?对了,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素素先过去了,锦妃娘娘也早些过去吧。”

    说完安昭仪就转身离开了,有些单薄的背影即使是在湖蓝色大裘下,也有些微微发抖。

    慕容锦看着安昭仪远去的背影,垂下眼帘,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什么都抓不住。
第二卷 第112章 悲催的王贵妃们
    慕容锦见安昭仪走得远了,也向着光明殿走去。

    刚刚回到光明殿前,就看见檀妃在跟秋月聊着,慕容锦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挂上了得体的微笑之后才尽可能快地走了过去:“姐姐。”

    檀妃转过头看见是慕容锦,脸上的笑意顿时浮现:“哟,妹妹去哪儿了?本宫刚刚还在问秋月呢。”

    听了檀妃的话,慕容锦瞥了一眼秋月,见秋月微微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对檀妃说:“刚刚过来之后,清言就看见湖面好像跟以往不同,就过去看了一下。因为秋月平日里啊,就像一个年老的嬷嬷一样,所以清言没告诉她去了哪儿,自己偷偷地去的呢。”

    “哟,这天色已晚,妹妹一个人到湖边不害怕么?”檀妃有些惊讶了。

    慕容锦很是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怕?不就是一个湖么?有什么好怕的呢?清言是个识水性的人,不害怕水的。”

    檀妃看了一眼左右,想说什么,却又碍于人多,始终不开口。

    慕容锦轻轻凑过去,低声地说:“姐姐可是要说什么隐秘的事情?姐姐放心,清言不是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人。”

    檀妃听了慕容锦的话,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左右,才低低地说:“妹妹刚进宫不久,所以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妹妹。其实,那个湖是当日楚凝妃溺水的地方……”

    慕容锦眉头一皱,楚凝妃?就是那个跟侍卫私通怀了孽种然后跳水自尽的妃子?

    “幸得姐姐提醒,以后清言一个人可不敢到那湖边了。”想了想,慕容锦还是决定先谢过檀妃。

    檀妃微微摇了一下头:“妹妹年岁小,有些事情不懂也是常理之中,像妹妹这样怀了龙儿的人,还是少去那些地方的好。免得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妹妹说是吧?”

    慕容锦站直了身子,一脸的感激:“那是自然。今日多得姐姐在,要不清言说不定就犯了大错了。”

    “妹妹怎么还跟本宫客气怎么多啊?”檀妃笑着揽上了慕容锦,“走吧,王、王后娘娘还有几位王贵妃都已经入席了,咱们也赶紧地吧。别引人注目了。”

    慕容锦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独孤王和王后果然都已经入席了,独孤王今晚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袖口处微微露了一点大红色,以表示已沾染喜庆。而王后上官晚晚端庄无比地坐在独孤王身边,她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王后装,虽然隔得远,不过还是可以隐隐看到袖口处也是有微微的红色。

    看来是一起订做的服饰了。慕容锦撇了撇嘴,跟着檀妃入了座。虽然慕容锦身怀龙儿,不过因为没有升品阶,所以还是跟檀妃坐在一起的。

    随意打量了一下独孤王和王后之后,慕容锦又将目光转向了坐在独孤王下首的三位王贵妃身上。平日里这些王贵妃都不用到椒房殿向上官晚晚请安,而且也因着年岁渐长,为人处世都低调了很多,所以像慕容锦这样新进宫的嫔妃们呢,基本上也只能在家宴上看见三位王贵妃了。

    坐在独孤王下首的第一个王贵妃,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正在跟身边的王贵妃聊着些什么,谈笑间眼角处现出了隐隐的皱纹,她身穿一件浅金色宫装,外罩一件雪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三千青丝没有盘什么繁复的发髻,只是简单地盘了一个宫内女眷最寻常的螺髻,上面插了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纤细的手腕上套了一只羊脂玉的镯子,成色倒是极好的。慕容锦看来看去,这位王贵妃也着实低调了些,穿得还不如一个昭仪好呢,这身打扮走在宫里,要是不认识她的人,估计都以为是哪个宫里不受宠的小昭仪呢。

    慕容锦轻轻拉了一下身边的檀妃,檀妃见慕容锦的表情,便凑了过来,轻声问:“坐在王下首第一位的是林王贵妃,跟林王贵妃聊着天的是年王贵妃,剩下那个是祁王贵妃。”

    慕容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地回了一句:“都没见过呢,清言真是一个都不认识。”

    “平日里都躲在佛堂里念经的人,很少在宫里行走,别说是妹妹了,就连本宫,也基本上只能在家宴上才能看见她们。”檀妃小声地说道。

    “念经干嘛啊?平日里,王后娘娘也很少念经的,不是么?”

    檀妃谨慎地看了一眼独孤王的方向,才回答道:“那三位王贵妃,都是有儿子的,谁不想母凭子贵啊!”

    慕容锦了然地应了一声,直起身子,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暗暗冷笑:母凭子贵?怕是都在替自己的儿子念经,消弭那些杀戮带来的灾难吧。两手沾满了看不见的血,也只有母亲耐得那份寂寞和冷清,愿意青灯伴古佛,替儿子赎罪。

    慕容锦看了一眼年王贵妃,这年王贵妃穿得也是无比朴素,甚至跟林王贵妃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慕容锦都不忍心了:这王贵妃当得也忒憋屈了吧,穿得还不如当日丽贵妃那么光鲜,亏得这里一群嫔妃天天挤破了脑袋想要登上王贵妃之位,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光鲜亮丽的虚名背后,不过是青灯古佛的寂寞。

    三位王贵妃里,也就祁王贵妃穿得稍微好一些,一袭淡彩锦绣描花宫装,看得出用的是名贵的料子,祁王贵妃的一举一动都引得衣裳泛出流动的光影,一头青丝用一支蝴蝶步摇轻轻绾起,脸上略施了薄妆,整个人显得年轻不少。

    “叮叮……”

    清脆的声音传来,慕容锦跟众人一样,都抬起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小祁子手持铜铃,正轻轻地摇晃着。

    见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小祁子才清了清嗓子,却不开口,只是转身看着独孤王。

    独孤王威严中带有一份亲切地开了口:“一年又过去了,世子们都为孤做了不少事情,孤很欣慰;王后替孤打理后宫,辛苦了一年,孤感谢王后;而各位爱妃,在宫里谨言慎行,端庄贤良,实为世间女子的典范。今日的家宴,大家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没什么放不开的。好了,拿起筷子享受眼前的丰盛吧!“

    说完之后,独孤王首先拿起了筷子,见独孤王动了筷子,底下的人纷纷开动,开始享受美食。
第二卷 第113章 西域迷情舞
    家宴上杯盏交错,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只除了——六世子独孤贤。

    倒不是独孤贤不期待家宴,只是当慕容锦入席被他看见之后,他便开始偷偷地注意着坐在后妃席上的慕容锦,不管是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还是跟其他世子喝酒的时候,都不会忘掉多瞟一眼慕容锦。

    “母后,坐在檀妃娘娘身边的女子是谁啊?怎么以前儿臣没见过?”趁着向上官晚晚敬酒的时候,独孤贤开口问上官晚晚。

    上官晚晚瞥了一眼慕容锦,不甚在意地回答:“她?她是你父王今年早些时候纳的锦妃。你没见过她也正常,一个病秧子似的人儿,自打进了宫就没断过传太医,天天在清凉殿养病。后来更直接,因为怀了龙儿,连椒房殿都不用去了,一心一意在清凉殿安胎。”

    “锦妃?!就是苏将军的女儿,苏清言?!”独孤贤有些吃惊,根本没注意到上官晚晚语气之中的那份怨气。

    上官晚晚听到独孤贤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变化,顿了顿,将自己的满腹埋怨收敛好,再看了独孤贤一眼,略带着些警告地说道:“没错,就是苏晟熙将军的女儿,不过现在你应该叫她锦妃娘娘。”

    独孤贤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波澜,强行压迫自己平静地回答:“是,母后,儿臣知道。”

    敬完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独孤贤陷入了沉思:当年他也见过尚年幼的苏清言一次,虽然那时候的苏清言眉眼之间跟楚国公主慕容锦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绝无可能长得跟慕容锦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毫无血缘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么那个女子,难道根本就不是苏晟熙的女儿苏清言,而是——早已殉了情的慕容锦!

    想到这里,独孤贤的血液顿时沸腾了,当日他听说慕容锦在王陵之中为三哥殉了情,心里着实难过了很久,因为他为了得到慕容锦付出了很多很多,却眼看着即将得到慕容锦的时候,听说慕容锦为了死去的世子撞死在陵墓之中。

    “大家都吃好了、喝好了么?”独孤王看着面泛红光的众人,问道。

    虽是喧嚣的场合,但是独孤王的话还是都入了大家的耳,众人顿时都停了下来,纷纷抬起头看着独孤王,都知道独孤王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所以齐声答道:“回王的话,吃好了。”

    “孤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家宴的重头戏吧?好了,晚晚,让她们开始吧。”独孤王看着上官晚晚说。

    上官晚晚微微弓了弓身,轻轻拍了拍手掌。

    第一个上场的是慕容锦没见过几次的张婕妤,这张婕妤原是抱着好好表现一番的意思而来,无奈运气有些背,抽签抽到第一个出场。一出场,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人,张婕妤的心里先怯了几分,心里一怯,嗓子便有些发抖,声音一抖,歌声便跑了调,一曲优美的《飘渺曲》硬是被张婕妤唱成了《跑调曲》。虽然张婕妤想尽心尽力地唱好,但先机尽失,只能匆匆结了尾。

    独孤王听了张婕妤的歌声,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张婕妤太紧张了吧?是不是孤给你太大的压力啊?这样吧,孤赐你南疆进贡的养颜茶一盒,据说这茶对平和心情大有好处。下次,孤希望听见张婕妤带着平静的心情唱《飘渺曲》。”

    张婕妤知道自己没唱好,独孤王给的不过是最为普通的赏赐,虽然对自己很是失望,不过张婕妤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下,领了赏谢了恩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等着看后面的人表演。

    接下来出场的几个人,都是泛泛之辈,不是唱宫里最常听的曲子,便是跳宫里最常见的舞蹈,慕容锦看得有些不耐烦,但是宴席尚未结束,不能提前离席,只能是按下性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假装欣赏歌舞。

    “妹妹,安昭仪准备出场了。”檀妃轻声提醒道。

    慕容锦一下来了精神,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真的?”

    檀妃看着慕容锦从昏昏欲睡到精神振奋,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就知道慕容锦已经被这些寻常的玩意儿弄得失了趣味。

    “下一个便是安昭仪了。本宫听王后娘娘说,这次安昭仪的节目,可是精心编排的。听王后娘娘那语气,倒是有九分把握要赢本宫呢。”檀妃扫了一眼上座的上官晚晚。

    慕容锦笑了笑:“依着清言看啊,姐姐这赌局是输定了。妹妹有孕在身,是不可能表演节目的,姐姐将赌注下在清言身上,只能是……”

    “本宫说过,还未到最后,有些事情,谁也说不定。”檀妃打断了慕容锦的话。

    慕容锦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到安昭仪表演节目了,慕容锦心里对安昭仪很是好奇,所以闭口不言,只等着看安昭仪的节目了。

    乐师奏起了乐曲,可是安昭仪却迟迟不出来,底下的人都有些急了,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安昭仪是不是怯了场,不敢出来了。

    正讨论着,天空中突然飘下了细碎的雪花,还带着淡淡的幽香。香味入鼻,有几分熟悉。

    有香味的雪?真真是亘古未见!有好奇的人早已伸手接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入手却没有寻常的冰凉,将手放到光亮处一看,才惊异地叫起来:“哎呀,不是雪花,倒是梅花呢!”

    声音一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瞪着这突如其来的花瓣雨,白色的梅花瓣有规律的在空中旋转、飞舞,像极了这几日下的细雪,花瓣带着旋儿柔柔的、轻轻的落地。一火红的身影随花瓣旋转飞舞着从天而降在花瓣中央,三千墨丝在白色的花瓣中显得更长,更黑,更柔软,女子缓缓落地,飘逸的长发披在脑后,头上并无很多华丽的装饰,仅有一支带着几朵红色梅花的梅枝插在低低的发髻上,几缕发丝在额前飞舞,乳白色的罗裙外罩火红色的裙褂。

    慕容锦识得那个身影,那略微单薄的身影,除了安昭仪,还能是谁?

    安昭仪缓缓抬起头,看着独孤王,独孤王的身子一僵,明显是愣了一下,转瞬间却又回过神,恢复了温和的表情。

    踏着乐曲的节奏,安昭仪开始跳舞,跳的不是国都常见的舞蹈,而是西域的迷情舞。扭着纤细的身躯,安昭仪跳得洒脱而又奔放,完全不似独孤王朝的女子跳舞那般含蓄。

    一曲终了,安昭仪缓缓跪地,低头等着独孤王点评。

    独孤王却是低头看着安昭仪,沉默不语。

    “咳咳,王……”上官晚晚轻轻地咳了两声,提醒独孤王。

    独孤王好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脸色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才开口说:“素素跳得不错啊,让人耳目一新。西域的舞蹈果然是迷人啊,素素的舞姿也是世间少见,不过孤有些好奇,素素是到哪里找了那么多的花瓣?”

    安昭仪跪着,低声而又清晰地说:“这都是在王后娘娘的帮助下,臣妾才找到了这么多的梅花。另外如何保存梅花瓣最美的状态,也是王后娘娘替臣妾出的主意。可以这么说,今日若没有王后娘娘,也就没有这支舞蹈。”

    慕容锦看了一眼檀妃,嘴角现出一丝若有所悟的笑容:难怪王后娘娘言之凿凿地赌安昭仪胜出,原来是拿了这安昭仪当枪使。看来自打安昭仪到椒房殿念经,王后娘娘就已经做好了今晚的打算,这线,放得可够长的!

    “哦,王后娘娘?看来晚晚打理后宫甚是尽心尽力啊,孤若是不赏些东西,传了出去,怕别人都说孤小气了呢。不过今日还亏得素素跳得好,孤得先想想,赏素素一些什么东西好呢……”

    独孤王正待说出奖励,安昭仪却抢先一步打断了独孤王的话:“王,臣妾不要赏赐,只有一个要求,希望王可以满足臣妾!”

    “哦?不要赏赐?”独孤王轻轻挑起了眉,略带着几分兴趣地看着安昭仪,“什么要求,说来给孤听听。”

    “臣妾斗胆,希望王先应下臣妾的要求。”安昭仪跪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她似乎有些禁不住腊月的寒冷,身子微微发着抖。

    这回独孤王的兴趣更浓了,他向前微微倾着身子,语带戏谑地说:“你还是先说吧,万一你要的是孤的江山,哈哈,孤可给不了你。”

    “臣妾不要王的江山,臣妾是王的人,永远是王的人,绝不会对王的权力有任何觊觎之心。臣妾只是听说,锦妃娘娘之前在大将军府学了很多东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臣妾等没有眼福见到锦妃娘娘表演,只希望锦妃娘娘看在今日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家宴,表演一个节目。”安昭仪的身子一直在微微地发抖,如今说完这番话之后,反而不抖了。

    “你说什么?!叫锦妃表演?!”独孤王一听涉及到慕容锦,语气便有些不对了,带上了几分隐隐的怒意。
第二卷 第114章 柔与刚的完美结合
    “臣妾不要王的江山,臣妾是王的人,永远是王的人,绝不会对王的权力有任何觊觎之心。臣妾只是听说,锦妃娘娘之前在大将军府学了很多东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臣妾等没有眼福见到锦妃娘娘表演,只希望锦妃娘娘看在今日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家宴,表演一个节目。”安昭仪的身子一直在微微地发抖,如今说完这番话之后,反而不抖了。

    “你说什么?!叫锦妃表演?!”独孤王一听涉及到慕容锦,语气便有些不对了,带上了几分隐隐的怒意。

    明明听出了独孤王话中隐含着的怒气,但安昭仪还是毫不畏惧地直着身子说:“是的,臣妾想看锦妃娘娘表演节目,不必是那些劳神动气的节目,就是光光唱一支曲子,臣妾也满足了。臣妾仅此一个心愿,希望王能答应,也希望锦妃娘娘可以答应。”

    慕容锦看着那个寒风跪着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明显: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难怪刚刚在湖边会说那样奇怪的话出来。

    再将目光转到上官晚晚那里,发现上官晚晚的一脸平静下面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得意;而身边的檀妃,到了这个关头,反而不敢多看慕容锦一眼。

    都是想打本宫肚子这个孩子的主意吧?慕容锦笑得越发的灿烂了,好,本宫就让你们开开眼,别以为本宫身怀六甲就拿不下你们这群人!

    运起内力,检视了一遍身体,发现没有任何异样,胎也很稳,慕容锦才施施然站起身,走到独孤王面前,优雅地跪下:“安昭仪既然有这样的要求,想必一直帮助安昭仪的王后娘娘也是这样想的,清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自然不敢不满足王后娘娘的要求。今日乃是除夕家宴,清言就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独孤王看着小腹已经隆起的慕容锦,语气有些焦急了:“锦儿,不必勉强的,身子要紧,何苦……”

    慕容锦磕了一个头,独孤王不是不了解下面跪着的女子是如何的倔强,见慕容锦一言不发只是磕头,便知道慕容锦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只能开口:“既然锦妃主动请缨,那就……”

    “不可!”

    说话的竟是世子席上的独孤贤。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这六世子这个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

    而独孤贤话一出口,顿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态,但是话既出口,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锦妃娘娘身怀六甲,实在是不方便表演节目,安昭仪不如换一个要求吧。”

    “素素别无其他的要求。”安昭仪没有看独孤贤,只是看着独孤王。

    坐在上座的上官晚晚皱着眉头看着独孤贤,心里是滔天的埋怨:这不知趣的老六,没看出这让锦妃表演其实是本宫的意思么?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搅合!

    清了清嗓子,上官晚晚仪态万方地开了口:“贤儿,这是后宫的事情,世子不便发言,退下!”

    “退下”二字说得略重,独孤贤看着上官晚晚那带着浓重警告意味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地弓了弓身,不再言语了。

    独孤王看着慕容锦,发现她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动摇,一脸的平淡,而平淡中带着的坚定,却是谁都能看出的,独孤王实在无奈,也只能开口:“锦妃主动请缨,若是驳了锦妃一番好意,倒显得孤不近人情了,锦妃,就表演个节目给大家看看吧。”

    慕容锦再次磕头,朗声说道:“清言领旨、谢恩!清言还有一个要求,希望王可以给清言一点时间去准备,毕竟之前王后娘娘已经特批了清言不必表演,清言什么准备都没有做。”

    “准了。一切以身子为重,切记。”独孤王特意加重了“身子”二字,慕容锦不是听不出独孤王话里的含义,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多说什么,唯有谢恩起身去准备。

    慕容锦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伸手招来秋月,低声在秋月的耳边吩咐了几句,秋月一脸的惊讶,也低声说了几句话,但是慕容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接受秋月的话,秋月也只能匆匆地离开去准备慕容锦要的东西了。

    没过一会儿,秋月便抱着一堆衣服回来了,慕容锦向着独孤王福了一福:“臣妾先去换装。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清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说完,慕容锦貌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上官晚晚,发现上官晚晚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和表情。

    “死人表情!”慕容锦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领着秋月,在太监的带领下去换衣服了。

    待慕容锦换好衣服出来,秋月安排下的宫女太监早已将慕容锦需要的东西摆在了独孤王面前那块以供表演的空地上了。

    在场的人看着空地上的空白屏风,满满一脸盆的墨汁,有些摸不透慕容锦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月宫仙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众人都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慕容锦身着一件飘逸、宽松的白衣,腰间一根淡粉色的衣带堪堪地系在腰间,显得腰肢纤细了不少。白衣胜雪,在腊月的风中飞扬成一个空灵的姿态。

    慕容锦的头发也不再是刚刚那个华贵的发髻,一个简单的单螺髻,鬓边垂下几缕碎发,一支样式再普通不过的碧玉簪子在灯笼的照耀下,闪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双手放在小腹前,慕容锦不紧不慢地向人群走来,脸上分明是平和,看上去却让人多了一丝淡淡的惆怅,惆怅着这仙子一般的人物如何也来到了喧嚣的尘世。

    一身素雅的慕容锦终于走到了空地中央,一个眼神投向了乐师,乐师了然,一丝若有似无的乐曲飘渺而来,众人依稀分辨出那曲子是平日里熟悉却听得较少的《广寒宫曲》。

    慕容锦随着乐曲缓缓起舞,长长的水袖从手里送出去,跟随着慕容锦的动作在空中纷飞成不同的姿态。慕容锦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场上那些人的心,有些在担心,而有些则是在等着看好戏。

    缓缓地下腰,整个身子几乎对折成了一个不可能的姿势,只有在这个时候,场上的人才看见那被宽松的白衣遮住了的早已隆起的小腹。

    “哎呀!锦妃还怀着孩子的呢。”“是啊是啊,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孩子不好……”“怀了孩子还出这样的风头,真弄不明白锦妃是怎么想的……”

    翩然起身,轻巧地转了一个圈,将场中人的话一一收入耳中,唯有这次表演的主谋,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平静。

    乐曲越来越急,慕容锦的脚步也越来越快,踏着节奏,长长的水袖在身旁甩出了一个又一个优美的环。音乐突然戛然而止,慕容锦的姿势也定格在一个高难度的位置:侧面对着独孤王,慕容锦仅以右腿站立,左腿自后抬起,抬至水平,身子微微倾斜,右手向上伸,手心朝外,左手以一个自然的姿势摆于身子的侧后方。寒风吹来,将慕容锦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本来是凝固的姿势,却因着有风吹来而显得动态十足。如今的慕容锦整个人就好似在空中飞翔的仙子。

    全场好安静,若说之前安昭仪的舞蹈是西域的火,那慕容锦这曲《广寒宫曲》则是来自天外的水,如水一般的柔。

    “献丑了。”慕容锦对着独孤王盈盈跪倒。

    三个字,清脆悦耳,入了众人的耳,使得众人瞬间回过神,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心里泛起薄薄的心疼。

    “一副江山万里图,献给王,愿王万寿无疆,愿我朝江山固若金汤!”

    慕容锦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讶然,图?!

    转头看着那块原本空白的屏风,上面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副江山万里图,而铜盆里的墨汁只剩了不到一半。正在众人猜测这锦妃娘娘是用什么将图画上屏风之时,独孤王突然抚掌称赞道:“锦妃的舞姿果真是美轮美奂,让孤惊为天人!当真是美人三绝,风华绝代、舞姿绝世、画意绝伦呐!”

    “王谬赞了,清言的雕虫小技实在是不值得一提。”慕容锦淡淡地说道。

    “用如此长且柔软的水袖能画出气势磅礴的万里江山,锦妃,若这也算是雕虫小技,孤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舞技能不算雕虫小技了!”独孤王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第二卷 第115章 从侍妾到妃子?
    听了独孤王的话,众人才发现,慕容锦拖在身后长长的水袖已经给被墨汁染黑了袖口。再转头仔细看看那副江山万里图,是如此地激荡人心,而画出这图的,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用的工具,更是柔中柔的水袖。不得不说,柔与刚,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结合。

    “锦妃妹妹果然是技艺过人呐!依着本宫看,今日的表演……”上官晚晚适时地开了口。

    “安昭仪舞姿绝妙,清言甘拜下风。”慕容锦盈盈地笑着,抢先一步说道。

    慕容锦话音还未完全落地,在场的人都愣了,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独孤王更喜欢慕容锦的《广寒宫曲》舞蹈。

    上官晚晚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一丝波澜浮上嘴角:“锦妃,贸然打断本宫的话,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终于舍得出招直面本宫了?慕容锦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清言不敢,清言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本宫可曾问了你的想法?”上官晚晚打定主意了,今夜不仅要除去慕容锦腹中的孩子,更是要将慕容锦一并除去!

    “那之前王后娘娘已经特批了清言不必参加家宴表演,如今弄出这么一出戏,不由分说将清言带入戏中,又可曾问过清言的想法?!”慕容锦直直地看着上官晚晚。

    “咳咳……”适时出来的人,是独孤王,“今日是除夕……”

    上官晚晚见独孤王开了口,狠狠瞪了一眼慕容锦,只能收声。

    慕容锦倒是依旧满脸浅浅的笑意,让人看了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锦儿,你果真认为安昭仪跳得比你好么?“独孤王不知道慕容锦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回王的话,臣妾的确认为安昭仪应该拔得头筹。”慕容锦轻巧地避开了问题的要害,只捡了些不重要的来说,“安昭仪一袭红衣在这除夕好日子,已经胜过了臣妾的白衣飘飘;而西域的迷情舞,由安昭仪跳来,确实多了一分不一样的妩媚;臣妾的舞蹈,只是符合了臣妾自身的特点,而安昭仪敢于挑战异域舞蹈,这份勇气,实在是应该嘉奖!”

    独孤王看着慕容锦,许久不说话。半晌之后终于说道:“锦儿一直都是这样啊……伶牙俐齿……既然连锦妃都这样说了,那么今晚的头筹,就归了安昭仪。来人哪,赏南疆进贡的玉佩一对。”

    上官晚晚这个时候显得是那么地贤良淑德:“安昭仪,你可别小看了这对玉佩哦,这可是罕见的暖玉雕成的呢。放眼整个宫中,这种暖玉材质的玉器,不会超过十件。”

    一直站在一边的安昭仪走到独孤王的席前,跪倒,缓缓地说道:“素素领赏、谢恩!”

    语气平淡得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起伏,仿佛这件事与她安昭仪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慕容锦看着安昭仪领赏、谢恩,也好似看一场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戏一般,淡淡的微笑一直挂在她那张倾国的脸上,优雅、淡然而又不失一位妃子的得体。

    而世子席上的独孤贤看着一脸得体微笑的慕容锦,心里愈发地肯定了那个所谓的“锦妃”根本不是什么苏清言,就是慕容锦!除了那个舌灿莲花的楚国公主,这宫里还有几人敢打断王后的话?!那个楚国公主既然敢在满朝文武面前公然顶撞独孤王,又怎么会将王后放在眼里?!

    安昭仪领赏之后,独孤王也赏赐了慕容锦一些东西,只不过比不上安昭仪的稀罕。慕容锦领了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施施然坐下,将赏赐之物放到桌边,仿似自己从未离开过位子一般。

    “妹妹这是怎么了?明明可以夺第一,怎么如此谦虚,将头筹让给了安昭仪呢?”檀妃眼睛看着空地上侍女的舞蹈,嘴里却在问着慕容锦。

    慕容锦目不斜视地看着侍女们优美的舞姿,口中只说道:“没什么,只是清言不希望被人当成棋子而已。”

    “瞧妹妹这话说得,好似本宫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情一般。”檀妃轻笑着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赌局而已,输了,本宫也不放在心上。”

    “姐姐做了什么事情,心里不是比清言更清楚么?至于那个赌局究竟是大还是小,想必姐姐心中有数。”慕容锦有来有往地将话又还给了檀妃。

    檀妃终于转过头看着慕容锦,一字一句地说:“本宫是为了妹妹好,那暖玉对女子身子是极好的,但是因着罕见,很多人都只是听过暖玉之名,未曾见过暖玉真颜。本宫好心想让妹妹夺了第一,将那对暖玉玉佩带回清凉殿,却不想妹妹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误解本宫一番好意!”

    “原来姐姐是为了清言好?倒是清言不识趣了,让姐姐失望了!”慕容锦也看着檀妃,针锋相对。

    “真真是不识好人心!”檀妃说完,气呼呼地转过身子,继续看表演了。

    慕容锦笑了笑,站起身,离了席。

    还是之前与安昭仪见面的湖边。

    慕容锦一个人站在湖边,看着薄薄的冰面,想着紫烟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这紫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想得入神,身后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是独孤王,慕容锦听那脚步声毫不慌乱,知道是宫里的人,所以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看着湖面。

    “锦妃娘娘好兴致啊!”

    一把与独孤王完全不同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慕容锦翩然转过身子,看着离她只有几步距离的男子,开口招呼了一声:“六世子不在席上欣赏歌舞,怎么跑来这寒冷的湖边吹风?”

    “本王见锦妃娘娘独自一人走来湖边,担心锦妃娘娘因着刚刚的事情心烦意乱,一时想不开,学了那楚凝妃,寻短见跳了湖。”独孤贤看着慕容锦,语带深意地说道。

    慕容锦掩口轻笑:“六世子真真是个有趣的人,本宫怎么会因着那小小的事情而想不开呢?不过,六世子有心了,倒是本宫拖累了六世子一齐吹了冷风。”

    独孤贤要的就是慕容锦的这个答案,见慕容锦绣口一张,吐出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独孤贤温和地笑了:“也是,经历了丧夫之痛却依旧活得自由自在的人,又怎么会因为那么点小事而想不开寻了短见呢?如此想来,是本王多虑了,多虑了……”

    慕容锦脸色一白,立即将那宽大的云袖掩上了脸,只留着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在外面。但是失态永远都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瞬间过后,慕容锦便轻轻地笑了:“六世子说的话好奇怪,本宫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独孤贤剑眉一挑,邪魅地笑了:“公主果真听不懂?还是,在跟本王装不懂呢?”

    慕容锦那双露在云袖外的眼睛清澈透明地看着独孤贤,心里已经因着独孤贤的一声“公主”而波涛汹涌,但是口中吐出的话却还是那么地平静:“此处除了六世子与本宫之外,还有其他人么?”

    “自是没有了。”独孤贤看着慕容锦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一丝慌乱,“公主果然好定力,被人识破了身份还如此镇静,难怪可以从一个小小的世子侍妾,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为了父王的妃子。”

    “六世子莫不是喝多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呢?”慕容锦有些担心地问道,“若是六世子喝多了,本宫劝六世子回席休息一下,不要继续在湖边吹冷风了,免得日后落下头疼的毛病。”

    独孤贤听出慕容锦话中隐含的意思,大笑道:“威胁本王?公主居然威胁本王?”

    慕容锦一脸无辜地开口:“威胁?本宫哪句话威胁了六世子?”

    独孤贤直直地盯着慕容锦,突然上前一步,拉近了与慕容锦的距离。慕容锦见安全距离缩短,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却不曾想身后不是平地,而是湖泊。

    冬日寒冷,接连多日的下雪早已让湖边的地面变得硬而滑,慕容锦一步没踏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一仰,眼看就要掉入湖中。

    独孤贤见慕容锦要掉入湖中,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约束,伸手握住了慕容锦的手。独孤贤本以为依着自己的力气,足以阻止住慕容锦掉入湖中,却不曾想,慕容锦自打怀了龙儿之后,早已不似之前轻盈,一股大力袭上来,加之路面硬滑,独孤贤一个趔趄,也跟着慕容锦一起摔倒。
第二卷 第116章 真凶终于出现
    慕容锦整个人就吊在独孤贤的右手上,身下是结了冰的湖面,看那冰的厚度,若是这样摔下去,绝对会将冰面砸破,落入冰水之中。冰面破裂会给救人带来极其大的难度,若是落水之人身子虚弱一些,还未等到人救上来,就已经一命归西了。慕容锦刚刚一曲《广寒宫曲》舞蹈下来,身子已经疲乏,若是掉入湖中,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被救。

    念及腹中的孩子,慕容锦不敢冒险,只能牢牢抓住独孤贤的手。

    而独孤贤整个人趴在湖边,左手慌乱地在身边摸着可以让自己发力拉住慕容锦的东西,可惜一直摸不到。硬滑的地面,沉重的慕容锦,这一切都使得独孤贤的身子慢慢地滑向湖里。

    “救我……救我……我不要掉下去!”慕容锦眼看着自己的身子在缓缓地往下滑,在恐惧心理的驱使之下,她开口向独孤贤求救了。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独孤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死命地拉住慕容锦的手,“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绝不!”

    慕容锦看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来却依旧紧紧抓住自己手的独孤贤,一下有些愣了,愣得没有听清楚独孤贤的话。若是她听清楚了独孤贤的话,不知道又会在心里激荡起多么大的涟漪。

    独孤贤死死地拉住慕容锦,汗珠一点点地出现在独孤贤的额头上,慢慢往下流,在下巴处汇成一滴,“啪嗒”一声,打在慕容锦那张有些煞白了的脸上。

    “放开我。”慕容锦看着独孤贤,冷静地说道。

    独孤贤愈发地拉紧了那只有些冰凉的小手,咬着牙关说:“不!我不会放手的!”

    “不放手你也会掉下去,还不如放开手,然后赶紧找人来救我。”慕容锦面无表情地分析着。

    “要死一起死!”独孤贤咬着牙拉着慕容锦。

    慕容锦笑了,抬起那只没有被独孤贤拉住的手,缓缓地拔下了插在单螺髻上的碧玉簪子,慢慢地朝着独孤贤的手插去。

    “你想干什么慕容锦?疯了么?”独孤贤眼看着那支尖利的簪子就要刺到自己的手臂上,失声喊道。

    簪子硬生生地停在了离独孤贤手臂三寸远的地方,慕容锦看着独孤贤,冷冷地问:“你刚刚叫本宫什么?”

    独孤贤一凛,是了,喊得这般大声,若是被人听了去了,就不得了了。

    “没什么。倒是你,想要做什么?”独孤贤问道。

    “放开我。否则,我就刺你。”慕容锦吐出几个字。

    “你就是刺穿我的手臂,我也不会放手的。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独孤贤邪魅地说道。

    慕容锦不再言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簪子,突然发力,簪子便狠狠地刺进了独孤贤的手臂。

    独孤贤手臂一紧,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松了松自己的手,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独孤贤用另外一只手迅速地拉住了慕容锦的手:“你疯了么?你真的疯了么?”

    “我没疯,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掉入湖里。算来算去,这不划算。”慕容锦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即使是死,也要一起死。我不会独留你在这世上的。”独孤贤一边狠狠地说道,一边用力地握住慕容锦的手。

    慕容锦看着独孤贤,半晌没说话,只是握着簪子的手,渐渐地松了。片刻之后,只听得“哒”的一声,朴素的簪子掉到了结了冰的湖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见到簪子落地,独孤贤松了一口气,庆幸慕容锦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女子,要不,他的手臂可就遍布伤口了。

    温热的血,顺着独孤贤的伤口慢慢地流到慕容锦的手上,慕容锦看着那股细细的血流,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流血了。”

    独孤贤笑了笑:“没事的。”

    “六爷!”

    一个极其有特点的声音自远传来。独孤贤听到那个声音,脸上一喜,勉力地压低声音喊出:“汪舸,本王在这里,快过来,小心些,别让人知道。”

    而听见那个声音,慕容锦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转瞬间就变了好多次,最终还是定格在平静无波。

    那人听到了独孤贤的声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过后,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出现在独孤贤的身后。

    “六爷,怎么弄成了这样?”粗哑而又无比刺耳的声音,像是指尖划过木板发出的噪音。

    “先拉本王起来再说。小心些,这地面很滑。”独孤贤直奔重点。

    那人用力地踏了两脚地面,所踏之处便出现了两个不深不浅的凹坑,确定自己不会因着地面硬滑而拖累独孤贤了,那人才俯下身子,一把抓住独孤贤的双脚。

    “六爷,得罪了!”分明中气十足的声音。

    独孤贤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那么啰嗦啊?是不是看本王掉进湖里了,你才愿意简洁地说话啊?”

    独孤贤话音未落,那汪舸便发力了,只一眨眼的功夫,慕容锦已经趴在湖边的地面上了。

    独孤贤倒是反应很快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独孤贤伸手拉起了慕容锦,细心地替慕容锦拍了拍衣服,独孤贤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没有受伤吧?”

    慕容锦只是看着那个汪舸,不说话,眼神里是复杂的情绪。

    独孤贤顺着慕容锦的眼神看去,笑了笑:“他是我的贴身侍卫,名叫汪舸。”

    这人竟然是独孤贤的贴身侍卫?

    慕容锦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谢:“谢谢汪壮士出手相救,否则本宫就真的落入湖中了。”

    “娘娘客气了。”汪舸弓了弓身。

    慕容锦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本宫要回席了,今日之事真是太惊险了,本宫去向王告个罪,就先回清凉殿了。改日定当好好感谢壮士搭救之恩。”

    “我送送你吧。”独孤贤主动请缨。

    慕容锦看了独孤贤一眼,微微颔首:“本宫先谢过六世子的好意了,不过,以后还请六世子注意身份。”

    独孤贤愣了愣,面色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谢谢锦妃娘娘的提醒,本王之后会注意的。既然锦妃娘娘不需要本王护送,那么本王就先行一步了。娘娘多保重身体。”

    “谢谢六世子关心,本宫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六世子慢走,本宫就不送了。”慕容锦站得笔直。

    看得出独孤贤有些不开心,不过他还是强忍着自己心头的不舒服,带着汪舸离开了。

    看着走在独孤贤身后那个高大的背影,慕容锦藏在长长云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本是钻心的疼痛,慕容锦却丝毫没有感觉一般。

    “就是那个声音!就是那晚上的声音!就是他!”慕容锦喃喃地对自己说道,“原来凶手,竟然他!”

    慕容锦就这样站在湖边,愣愣地站着,外界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没有关系了,她满心所想的,不过是仇人已经找到,要如何报仇。

    “娘娘!娘娘您怎么站在寒风里啊?万一受了凉该怎么办啊?”秋月见慕容锦迟迟未归席,又见慕容锦连大裘都没穿,担心慕容锦受凉,终于忍不住抱上了大裘独自出来寻她。

    幸好秋月视力极好,见到湖边杵着一个黑影,便大着胆子过来看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秋月险些落下泪来:只见自家主子连衣服都没换,只穿着刚刚跳舞时候的白衫,站在风里,神情呆滞,眼神也失去了平日的灵动。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秋月一边将手里的大裘裹上慕容锦的身子,一边心疼地问道。

    慕容锦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开口:“本宫没事。”

    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清脆,显得无比生涩。

    秋月心里一动,退后了两步:“娘娘,娘娘,您还认识我是谁么?”

    “秋月。”慕容锦吐出两个字。

    秋月又问道:“娘娘现在所居何宫何殿?”

    “西宫清凉殿。秋月,你这是怎么了?”慕容锦涩着嗓子问。

    见慕容锦回答得顺溜,秋月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口说道:“奴婢只怕娘娘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吓着了。”

    慕容锦难看地笑了笑:“秋月多虑了。本宫只是冻得慌,懒得说那么多罢了。”

    “那就回清凉殿吧,奴婢出来之前已经让她们看好暖炉了,现在回去保准是暖呼呼的呢。”秋月搀着慕容锦一边走一边说。

    “好。待本宫去向王告个罪,咱们就回清凉殿。”慕容锦应道。

    回到席上,慕容锦到独孤王身前告罪,想要先行离席,独孤王看着慕容锦不太对劲的脸色,很是担心,生怕之前慕容锦的一支舞蹈动了胎气,伤了身子。慕容锦再三解释说自己只是困了,别无他样,独孤王执意安排了太医到清凉殿替慕容锦把脉之后,才放慕容锦离开。

    而独孤贤坐在世子席上,看着慕容锦煞白着脸告罪,煞白着脸离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次浮上心头,弄得他烦躁不堪,只能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才好受了一些。
第二卷 第117章 奴婢能助娘娘拔得头筹
    慕容锦回到清凉殿,在秋月的伺候之下泡了一个滚烫的热水澡,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白皙的皮肤已经微微发红了,秋雨伺候慕容锦穿好衣衫,又将慕容锦扶至床边坐下。

    慕容锦这次没有马上躺下,而是问了一句秋月:“今夜还是你值夜么?”

    秋月点了点头,回道:“回娘娘的话,自从紫烟生病之后,一般都是奴婢值夜,除了那日实在是身体顶不住了,才让柳眉顶替奴婢,值了一夜。”

    “紫烟……”慕容锦重复着,“今日已经除夕了,紫烟的病应该快好了吧。”

    秋月有些奇怪了,问道:“娘娘,除夕与紫烟的病有什么关系么?”

    慕容锦淡淡地说道:“过年是喜庆之事,说不定这一冲喜,就把紫烟的病冲走了呢。”

    秋月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奴婢明白了。奴婢明个儿一早就到紫烟那里看看去,有娘娘吉言在,紫烟明日定会好了起来呢。”

    “贫嘴的丫头!”慕容锦嗔道,看似有些生气,其实只是玩笑话语。

    秋月也不多说什么了,安顿慕容锦躺下之后,也靠在床边的小榻上眯起了眼睛。

    听着秋月均匀的呼吸声,慕容锦知道秋月已经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之中,今晚跳了一支舞,又经历了那惊魂的一幕,本来应该困意浓倦的慕容锦却是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幔,没有丝毫的睡意。

    凶手姓独孤,而独孤贤身边那个嗓音特别的人是慕容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兄弟本是同根生,又何苦做出此等事情?!慕容锦想着,泪水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只可怜那早已化作世间一缕孤魂的独孤皓,在不知不觉之中做了自家兄弟的刀下鬼呵!

    “独孤贤,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慕容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床帏突然动了一下,慕容锦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床帏,一动不动地等着,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夜闯清凉殿。

    轻轻的破空之声,目标是床边小榻上的秋月。

    听见那犀利的破空声音,慕容锦的神经顿时绷紧了:来者武功不一般,若真是敌人,怕是有些棘手。

    “娘娘。”

    是几日未见的紫烟的声音。

    慕容锦坐起身,给紫烟腾出位子:“坐下再说。”

    紫烟应了一声,坐下了,随意地看了一眼慕容锦,视力极好的紫烟有些吃惊了:“娘娘的脸色怎么如此差?是不是……”

    话音未落,紫烟的右手已经搭上了慕容锦的右手腕上,片刻之后,紫烟拧着眉说:“气息紊乱,心神不定。娘娘这是怎么了?紫烟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锦缩回自己的手,半晌才开口说道:“三爷的事有着落了。”

    紫烟早已从东方羽的口中得知慕容锦的过去,现在听到慕容锦提到过世的三世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娘娘已经知道了是谁干的?”

    “嗯,手足相残,防不胜防啊。”慕容锦叹了一声。

    紫烟见多了世间的杀戮,面色毫无改变地等着慕容锦继续说下去。谁知道慕容锦却不说独孤皓的事情了,转而问起了紫烟关于巧兰的事情:“此次可去成了蜀地?”

    紫烟愣了一愣,回道:“去成了,巧兰的身世也查出来了。之前还以为巧兰是蜀地寻常人家的女儿,谁知道,她竟是蜀地官员的女儿呢。”

    “官员的女儿?既是官员的女儿,又怎么会进宫当最低级的浣衣宫女呢?即便是庶出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啊!”慕容锦有些奇怪了,虽说庶出女儿不受重视,可是再受人欺负,也不至于沦落到宫里做一个任人打骂的浣衣宫女。

    “娘娘若是知道了巧兰的真实姓名,便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紫烟说道。

    慕容锦疑惑地看着紫烟:“真实姓名?不是叫惜艳么?家里是姓什么的?”

    紫烟笑了:“惜艳不过是她的化名而已。巧兰的真实姓名是,楚凝露。”

    “楚凝露?听起来好熟悉啊,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慕容锦摇了摇头。

    紫烟看着慕容锦思索的样子,叹了一声:“去年跳湖死的楚凝妃,闺名不是楚凝霜么?”

    慕容锦听到“楚凝霜”三个字,眼睛顿时亮了一下:“莫非这楚凝露与楚凝霜竟是……”

    “姐妹!”紫烟接着慕容锦的话继续往下说,“楚凝露在蜀地听闻自家姐姐跳湖自尽了,心中十分悲痛,而楚凝妃跳湖的真正原因,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早已是被宫里封锁了的。楚凝露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终于挖出了楚凝妃当日跳湖的原因,却始终不肯相信自家姐姐竟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慕容锦想了想:“自家姐妹彼此之间自是十分了解的了,不过这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难保那楚凝妃进了宫之后,就性情大变了呢。”

    “可是楚凝露不愿意相信啊,乔装打扮、改变身份潜入宫中,想要查明事情真相,还自家姐姐一个清白。”紫烟娓娓道来。

    慕容锦微微笑了:“这宫里又岂是那么容易任由她一个小小的浣衣宫女自由行事的呢……”

    “娘娘所言极是,所以这楚凝露便通过种种方法结识了安昭仪,又通过安昭仪认识了王后娘娘。”紫烟缓缓地说道。

    慕容锦听了紫烟的话,问道:“那她如何又到了檀妃的漪澜殿做事?”

    紫烟皱着眉头,将事情一一道来。

    话说这楚凝露还是有点本事的人,且不说她当日在浣衣房里如何成功地骗过了慕容锦,使得慕容锦相信她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粗丫头,单说她想尽办法接近安昭仪那点心思,就不得了了。

    当日楚凝露在浣衣房待了好几个月,每日替各宫各殿的主子浣衣,细心的她发现了安昭仪的衣物,都是朴素而又略有些旧了的。人都说王宫里最能体现人地位的,除了出行的排场,头上的饰物之外,便是身上的衣衫了。楚凝露见安昭仪的衣衫都旧了还在继续穿,便知道了这安昭仪多半不是什么受宠爱的妃子,于是想尽办法托人从蜀地弄来了蜀地出了名的蜀绣制品,将其中一幅最为精美的蜀绣夹在安昭仪那叠等着宫女领回去的干净衣衫里。

    而在安昭仪的宫女到浣衣房取衣服的时候,楚凝露见那宫女拿了许多衣衫,趁着宫女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偷偷地伸出了脚,将那宫女绊了一跤。

    宫女跌倒之后,楚凝露顺理成章地扶起她,又好言好语安慰她,博得了那宫女的好感,此时,楚凝露趁热打铁地提出帮着宫女一起送衣衫回去,宫女见衣物确实多,便没有拒绝楚凝露的要求。

    而当将衣物送到安昭仪宫里的时候,楚凝露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安昭仪的宫女在衣物里发现了上等的蜀绣制品,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汇报给了安昭仪。而安昭仪虽然不是什么很受宠爱的人,但是也并不是那些不识货的人,她一眼便看出那幅蜀绣不是旧的,而是崭新、从未有人用过的。

    浣衣房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安昭仪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声张,吩咐宫女收好了那副蜀绣之后,又叮嘱宫女不得对外说起这件事情。

    但是可疑的蜀绣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出现,都是夹在干净的衣衫里。

    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整整齐齐、各式各样的蜀绣,安昭仪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只能招来了到浣衣房取衣物回来的宫女。

    那宫女不敢对安昭仪有任何的隐瞒,说出了跟浣衣房的宫女惜艳关系甚好,最近几日都是惜艳帮着她送衣物过来的。安昭仪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吩咐宫女将惜艳找来。

    当安昭仪的人找到惜艳,也就是楚凝露的时候,楚凝露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安昭仪面前,楚凝露安安分分地跪着,对自己将蜀绣夹在安昭仪的衣物一事供认不讳。并且说出了自己那样做的原因:“安昭仪,奴婢只是觉得凭着昭仪的能力,应该不止是做一个昭仪。”

    一句话点破了安昭仪内心最深处的愿望,但是安昭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厉声反问道:“胡说八道!我只盼着可以安安静静地当着昭仪过完这一生。”

    楚凝露倒是不奇怪安昭仪会这样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问道:“宫里那么多佛堂不去,昭仪偏偏去了王后娘娘椒房殿的佛堂……”

    “我只是觉得与王后娘娘聊得来而已。”安昭仪矢口否认自己去椒房殿是有目的的。

    楚凝露笑了,有缘?这宫里多少人都愿意跟王、跟王后娘娘有缘啊!

    但楚凝露很聪明地没有点破安昭仪心里的想法,只是附在安昭仪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让安昭仪神色大变,却依旧愿意听她继续往下说。

    “奴婢能助娘娘在除夕家宴拔得头筹。”

    这是楚凝露对安昭仪说的话。也是安昭仪陷入深渊的第一步。
第二卷 第118节 第118章 有些罪孽,要用鲜血洗净
    话说这楚凝露在跳舞这方面确实是有天分的,她替安昭仪编的舞蹈的确是匠心独运、别具一格的;而当年的楚凝霜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曲飘渺曲,窈窕淑女姿,紧紧地将独孤王的心抓住了。

    安昭仪跟随王后上官晚晚念经多时,对上官晚晚的心思不是不了解,知道王后对慕容锦独占了王的恩泽一事极其不满,但是碍于自己年老色衰也拿慕容锦毫无办法,而安昭仪虽说子女缘薄,但是胜在年轻,还可以跟慕容锦一搏。当安昭仪下苦功练好了楚凝露教给她的舞蹈之后,便到椒房殿跳了一次给上官晚晚看,上官晚晚初看那支舞蹈也觉得有新意,于是答应安昭仪替她扫清夺第一路上的所有障碍,唯一的条件是:让安昭仪想办法让慕容锦的孩子永远没有看见独孤王朝太阳的那一日!

    安昭仪知道若是可以夺得家宴表演的第一,独孤王自然会多看几眼自己,而机会也会隐藏在那几眼里,所以即使是让她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她也认了。不过安昭仪却不是那种可以下得了手伤害孩子的人,所以安昭仪又找来楚凝露,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楚凝露。

    楚凝露为了家姐,答应了安昭仪的要求。之后楚凝露又得知上官晚晚已经答应了安昭仪,便趁机向安昭仪提要求,想离开浣衣房。无奈安昭仪身边已经够人了,不能多要宫女,而恰巧此时安昭仪听说了檀妃宫里缺了一个人,正准备到内务府挑人,于是安昭仪便贿赂了内务府的公公,让他想办法将楚凝露弄进檀妃宫里。

    当楚凝露顺利进入了檀妃的漪澜殿之后,楚凝露便开始着手调查自家姐姐跳湖的真正原因了。虽然楚凝露行事很小心,可是还是被檀妃发现了蛛丝马迹,在檀妃的严刑拷问之下,楚凝露为了留下性命替家姐洗清冤屈,不得不吐露了自己的秘密。

    其实檀妃也知道当日楚凝妃死得不明不白,又见楚凝露看似愚钝,实则聪敏,心里便动了小心思。

    也不知道檀妃跟楚凝露是怎么谈的,反正到了最后,檀妃跟楚凝露达成了一个不怎么见得人的协议:檀妃帮楚凝露查清当日楚凝妃的事情,而楚凝露则负责帮檀妃除去丽嫔。

    所以才有了丽嫔宫里的香兰死在紫烟手里之后,檀妃通过上官晚晚的关系将楚凝露塞到了丽嫔身边,不过还没等楚凝露动手除掉丽嫔,接近慕容锦的机会就来了。

    楚凝露忖度再三,还是决定先解决了慕容锦肚子里的孩子,再解决丽嫔。

    事情到此都清楚了,楚凝露是个奸细,是上官晚晚安插在慕容锦身边的一颗炸弹,也是檀妃安插到丽嫔身边的一瓶毒药。

    慕容锦听完紫烟的叙述,笑了,笑得灿烂无比,看得紫烟一愣,暗暗担心慕容锦是不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些事情而有些迷失了心智:“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本宫好得很。”慕容锦答道。

    紫烟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那娘娘为何而笑?”

    “本宫笑那楚凝露不自量力!一个分了心的奸细,如何能完成任务?”慕容锦灿烂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对楚凝露的不屑。

    紫烟听了也笑了:“娘娘说得极有道理,做奸细的人,最忌分心。因为做奸细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十分专注、十分小心的事情,一旦分了心,就容易泄露自己的身份。而做奸细的人,身份一旦泄露,离丧命之时也就不远了。”

    “丧命之时……”慕容锦喃喃地念着。

    紫烟见慕容锦有些走了神,便轻声唤了她两声,慕容锦听得紫烟的喊声,才恍然回神:“将楚凝露打发回檀妃那里算了,莫要取了她性命。她自蜀地来到王宫也不容易,不过是为了讨回自家姐姐的清白,却平白无故地要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唉……”

    “可是她对娘娘……娘娘,若是放过了她,难保她不会对娘娘腹中的孩子下手……”紫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对慕容锦不利的人。

    “送她回檀妃身边,漪澜殿离清凉殿还是有些距离的,本宫还不信这楚凝露的能耐有那么大,能从漪澜殿闹来清凉殿!若是她在漪澜殿还敢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本宫……就灭了她。”慕容锦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本宫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在乎多她一个。”

    “腥风血雨?”紫烟有些奇怪了。

    慕容锦冷冷地看着漆黑的屋子,吐出比冰还冷的话:“开始的时候,本宫一直觉得生不如死是最痛苦的,现在本宫虽然依旧那样认为,但是本宫也想明白了,有些罪孽,注定是要用鲜血来洗净的。”

    紫烟没有再答话,作为一个杀手,她的词典里从来没有生不如死,有的,永远只是杀戮和死亡。
第二卷 第119章 从哪来,回哪去
    第二日,紫烟出现在慕容锦的身边,如往常一样,就好像她从未生过病,休养过好几天一样。

    秋月看见紫烟出现,倒是兴奋了好一会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地问紫烟:“紫烟,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听娘娘说你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病,现在完全好了?”

    紫烟不明白秋月为什么会那么兴奋,只是淡淡地回答:“是啊,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秋月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迸出了一句让紫烟顿时为之绝倒的话:“那你今晚替我值夜吧!我这几日晚上都睡得特别好,幸好娘娘晚上没什么事要我去做的,要不然的话,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呢!”

    紫烟无语地看着秋月,敢情这丫头是被自己点了穴之后都睡得好,不过秋月不知道的是,慕容锦即使醒来了,也不会找她,因为她都已经睡得死死的了。

    “紫烟,你就答应我吧,我可不想浪费掉这难得的好睡眠了!”秋月低声地对着紫烟说。

    “好吧,既然你都开了口,我就答应你吧!反正我休养的日子里,也苦了你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娘娘这边有我就好。”紫烟应了秋月的要求。

    秋月眼睛亮亮的谢过了紫烟,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欢呼,假装平静地站在慕容锦身边伺候。

    秋月自以为小动作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了慕容锦的眼里。凭着慕容锦的耳力,其实早已听清楚秋月跟紫烟的对话,但是她存心想逗秋月玩,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秋月,为何昨晚本宫唤你,你都没听见?”

    秋月顿时打了一个抖,心里暗叫:原来娘娘昨夜真醒了一次,该死,自己怎么没听见!秋月一边暗暗地骂着自己,一边回道:“娘娘昨夜几时醒的?”

    慕容锦一脸严肃地说:“本宫不知是何时,只知道本宫唤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应本宫。”

    秋月身子一哆嗦,腿一软顺势就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一时……”

    慕容锦知道秋月准备将自己熟睡的事情说出来,虽然秋月是清凉殿的领头宫女,但是犯下错误也一样不能免罚,说实话,慕容锦其实没打算责罚秋月,只是打算逗秋月玩玩而已,于是一口打断了秋月的话:“此事也不怪你,毕竟本宫是在梦里唤你的,你听不见也是正常。”

    秋月“啊”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慕容锦,脸上是各种情绪交织的复杂。

    直到慕容锦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后,秋月才知道自己受骗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秋月拍着胸口说:“娘娘,下次可别跟奴婢开这样的玩笑了,奴婢这颗心可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的刺激了。”

    慕容锦笑着说:“正是因为受不了才要多来几次啊,多来几次你就能受得了了。”

    秋月这回是真正无言以对了,只能用眼神向紫烟发出无声的求救讯号。

    紫烟明明收到了秋月的讯号,却偏偏目不斜视地装作没看见。

    秋月见紫烟毫不讲义气,也无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容锦,不说话,只是看着。

    慕容锦看见秋月的样子,忍着笑说:“行了,本宫也不逗你了,这样吧,你帮本宫办一件事,以后本宫就不开这样的玩笑逗你了,如何?”

    秋月明知道慕容锦这是为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应道:“替娘娘办事本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娘娘请讲。”

    慕容锦收起了玩笑神色,一本正经地说:“你替本宫将巧兰送到檀妃的漪澜殿,替本宫带话给檀妃,哪里来的人,终归是要回到哪里去的。”

    秋月应了一声,多问了一句:“是要现在送巧兰到檀妃娘娘的漪澜殿么?还是等檀妃娘娘请安回去之后再送巧兰回去?”

    慕容锦看了看时辰,估计檀妃到椒房殿请安也差不多该回漪澜殿了,便吩咐道:“稍晚一些再送巧兰过去吧,对了,在没见到檀妃之前,莫要告诉巧兰真相。若是巧兰问起,只说是帮本宫带话到漪澜殿就行了。”

    秋月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突然又担心地问了一句:“若是巧兰定要跟着奴婢回来呢?奴婢该怎么办?”

    “若是她想跟着你回来,你就直接告诉她,本宫不介意收了楚凝露一条贱命,让她好好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清凉殿。”慕容锦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说完才发现秋月还跪在地上,“起来吧,不用跪着了。待会儿把巧兰送回去,就算你一件大功劳。”

    “是,娘娘,奴婢一定将这件事办好,不让娘娘多操心。”秋月拍着胸脯保证道。

    慕容锦笑了:“本宫对秋月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这次也一样,要不也不会让秋月去办了。”
第二卷 第120章 蹬鼻子上脸的人
    “紫烟,陪本宫到内殿绣花吧,本宫做给孩子的肚兜还没绣好呢。“慕容锦对紫烟说道,紫烟应了一声,扶起慕容锦离开了。

    秋月在外殿忙活了一下,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派人把巧兰叫了出来。

    巧兰一出来,就跪在秋月面前:“求秋月姐姐安排点事情给巧兰做吧。”

    秋月愣了一愣,顺水推舟地说道:“今日把你叫来就是安排你做事的啊。”

    巧兰大喜过望,急急说道:“那请秋月姐姐吩咐吧,巧兰定不会让秋月姐姐失望的。”

    “不让我失望有什么用?不让娘娘失望才是正经的事儿!”秋月教育道,“清凉殿的人,是娘娘的人,不是我秋月的人。以后莫要再那样说了,若是下次再让我听见你那样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巧兰听了秋月的话,也不多说别的,只是拼命地点头。

    “今日先陪我去漪澜殿一趟吧,娘娘有话要带给檀妃娘娘,正巧你以前在漪澜殿呆过,陪着我走一趟呗。”秋月刚好将慕容锦交代下来的事情给办了。

    巧兰欢快地答应了一句,丝毫没意识到什么不对,起了身,就跟在秋月身后往漪澜殿方向走去了。

    漪澜殿。

    秋月也不是第一次来漪澜殿了,所以漪澜殿的宫女都认识秋月,大老远见到秋月,就过来迎接了:“秋月姐姐,您怎么过来了?”

    秋月倒是端足了清凉殿领头宫女的架子:“我家娘娘吩咐我过来办点事,对了,檀妃娘娘可从椒房殿请安回来了?”

    漪澜殿的宫女殷勤地回道:“我家娘娘刚刚回到,秋月姐姐要参见我家娘娘?”

    “正是,麻烦姐姐替我通报一声吧。”秋月看了一眼身后的巧兰,回了一句。

    漪澜殿的宫女爽快地应了下来,转身快步地走进了漪澜殿。秋月见那宫女离开了,才转身对巧兰说:“等会儿我要跟檀妃娘娘聊点事情,但是我上次来漪澜殿的时候,看到檀妃娘娘的外院里有一株开绿色花朵的牡丹,你等会儿趁着檀妃娘娘在外殿听我说事情的时候,替我到外院向宫女们要一株吧。”

    巧兰听了秋月的话,有些不情愿,但是秋月毕竟是清凉殿的领头宫女,她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违抗秋月的命令,所以纵然是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答应。

    不一会儿,刚刚进去禀报的宫女就出来了,在秋月面前站定,说道:“秋月姐姐,我家娘娘有请。秋月姐姐请随我来。”

    “麻烦姐姐带路了。”秋月回了一句,然后扭头丢给巧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见到巧兰点了点头,秋月才放心地跟着宫女进了漪澜殿。

    秋月进到漪澜殿的时候,檀妃正坐在外殿喝茶。

    “奴婢秋月参见檀妃娘娘。”秋月向檀妃行了一个礼。

    檀妃抬眼看了一眼秋月,很随便地挥了一挥手:“免了,起来吧。”

    “谢谢檀妃娘娘。”秋月起身。

    “锦妃妹妹让你过来找本宫有什么事情?”

    秋月再次福了一福,礼貌地回道:“回檀妃娘娘的话,我家娘娘让我送一个人回漪澜殿。”

    檀妃不是听不明白秋月的话,一个“回”字表明了被送者的身份——巧兰。

    “巧兰可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让锦妃妹妹如此不满意,将她又送回了漪澜殿。”檀妃吹了一口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秋月是个圆滑之人,只见她此时玲珑地回道:“我家娘娘只是觉得巧兰处理事情很是巧妙,实在是不好意思夺了檀妃娘娘的能手呢。所以特让奴婢将巧兰送回漪澜殿,让她替檀妃娘娘办事。”

    “上次本宫不是跟锦妃妹妹说过了么,本宫这边不缺人,让锦妃妹妹收下巧兰。”檀妃不愿意让巧兰回漪澜殿。

    秋月顿了一顿,不想多跟檀妃磨牙,便将慕容锦的话给丢了出来:“我家娘娘托奴婢带给檀妃娘娘一句话,说是从哪里来的人,终归是要回哪里去的。”

    檀妃听了秋月的话,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漠然:“既然锦妃妹妹都这样说了,那本宫也没有道理不让巧兰回来了。这样吧,等下本宫派人到清凉殿将巧兰领回来,不给锦妃妹妹添麻烦了。”

    秋月笑了一笑,轻轻地躬了一躬身:“不劳漪澜殿的姐姐们过去了,秋月已经将巧兰带了过来,现在巧兰正在漪澜殿的外院呢。”

    檀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锦妃妹妹想得果然周到!回去替本宫带一句话给你家主子,就说今日的事情,本宫会记在心上的,而锦妃对本宫的好,本宫此生都不会忘记。”

    秋月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看着秋月离开的身影,檀妃是越想越气,一抬手,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扫到了地上,吓得身边的伺候宫女一哆嗦差点就跪了下去。

    “替本宫到外院把巧兰那个贱人叫过来!”檀妃对着身边浑身发抖的宫女吼道。

    那可怜的宫女颤着声音应了一句,赶紧出门叫巧兰过来。

    秋月离开的时候,巧兰还在外院向宫女讨要秋月指定要的绿牡丹。直到檀妃身边的宫女来唤她,说檀妃娘娘要见她的时候,她心里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巧兰跟着檀妃身边的宫女来到了外殿。一到外殿,就看见檀妃脚下散落着茶杯的碎片,巧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已经不对了。

    “奴婢巧兰参见娘娘。”巧兰进到外殿,在檀妃面前跪下。

    檀妃一挥手,将身边的宫女都屏退,才说道:“你可知道锦妃已经将你送了回来?”

    巧兰大惊,抬起头看着檀妃,一脸的不可置信。

    “很吃惊是么?可这就是事实。刚刚秋月带着你来,就没打算再将你带回清凉殿。”檀妃有些生气地说道,“本宫早就说过了,你压根就不应该到清凉殿的!”

    “可是王后娘娘的目标很明确啊,就是锦妃肚子里的龙儿。”巧兰争辩道。

    檀妃有些动怒了:“王后娘娘的目标,本宫不想管!本宫只想知道,你答应本宫的的事情,可曾做到了?!”

    巧兰顿了一顿,才开口说道:“尚未完成娘娘交待奴婢做的事情。”

    檀妃一脚踢翻巧兰,狠狠地说:“尚未完成?!尚未完成本宫交给你的事情,你去搀和别的什么?!是不是不想替你姐姐洗清冤屈了?是不是?!”

    “娘娘可有了家姐案件的线索?”巧兰听到檀妃提到自己的姐姐,连滚带爬又爬回檀妃的脚边,拉着檀妃的裙角问道。

    檀妃踢开巧兰,带着一脸的怒意骂道:“有了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现在有资格问本宫这个问题么?”

    “若是娘娘有了线索,奴婢就是明目张胆地刺杀丽嫔都可以。”巧兰一脸的坚毅。

    檀妃嘲笑地看着巧兰:“明目张胆地刺杀丽嫔?你不要命了?你不替你姐姐报仇了?”

    巧兰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说。

    看着巧兰的样子,檀妃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开口:“算了,你想个办法将丽嫔送回老家吧。你姐姐那件事情,本宫已经有线索了,估计等你将丽嫔送回去之后,本宫已经可以查出真凶了。”

    巧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颤着声音说:“谢谢檀妃娘娘。巧兰一定将娘娘交代的事情办好,请娘娘放心。”

    檀妃应了一声,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下去吧。本宫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

    巧兰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才起身离开。

    听见巧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檀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其实对楚凝妃的案子,她不仅仅是有了线索,而是根本已经查出了幕后主使。

    只是那幕后的人,实在是太过厉害,连檀妃都不敢与之面对面地碰撞。

    “一个小小的宫女,想要报这桩仇,怕是折了自己进去都没动摇幕后主使一星半点。”檀妃喃喃地说道。

    在檀妃打发巧兰离开的时候,秋月也回到了清凉殿。

    “娘娘。”秋月站在内殿门口喊了一声。

    慕容锦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进来吧,外面冷。”

    “是,娘娘。”秋月踏着小碎步进了内殿,“娘娘,那件事办妥了。”

    “办妥了?本宫就知道秋月肯定能将那事办好的。本宫果然没看错人。”慕容锦放下手里的小肚兜。

    秋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娘娘过奖了,起初檀妃娘娘也不愿意留下巧兰的,后来奴婢将娘娘的原话说了出来,檀妃娘娘娘脸色变了一变,才改口答应留下巧兰。”

    慕容锦冷冷地笑了一下:“这些人呢,就是要别人点出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别人若是不挑明了说,她们还真就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紫烟也插了一句:“其实别人不说,并不代表人家不知道;不过是给她们留了两分面子,她们还真就敢蹬鼻子上脸了呢!”
第二卷 第121章 深夜杀戮(一)
    听了紫烟的话,慕容锦倒是露出了笑容:“别瞧这紫烟平时都冷冰冰的,一开口倒是让人气得吐了血。若是被他人听了去,怕还真是会吐血了的。”

    紫烟也笑了笑:“只是平时不爱说话而已,不代表紫烟不会说啊。”

    慕容锦看了看秋月,突然开了口:“秋月,去帮本宫倒杯热水过来吧,茶壶里的水都冷了呢。到厨房倒一壶过来吧。”

    秋月应了一声,拿起茶壶出了门。

    见秋月走远了,慕容锦才看着紫烟说:“依你看来,本宫的身子可适合刺杀?”

    紫烟大惊,顿时变了脸色:“娘娘您打算干什么?”

    “你说呢?本宫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对六世子独孤贤下手。他是怎么对三爷的,本宫就要怎么对他!”慕容锦咬着牙说。

    紫烟顿了顿,才开口:“依着紫烟看来,娘娘现在身子已经日渐沉重,行那刺杀的事情,确实不合适,万一动了胎气,就真的不划算了。到时怕娘娘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慕容锦一脸的急迫:“可是本宫等不及了!本宫现在就想飞去六世子府将六世子府上上下下杀个精光!”

    紫烟看着慕容锦的样子,心知依着慕容锦的性子,确实不愿意再等了,于是摇了摇牙,对慕容锦说:“不如这样,紫烟带着人到六世子府,灭了全府上下吧!”

    “不,这件事必须由本宫来做!”慕容锦不依不饶。

    紫烟只能退了一步:“不若这样吧。到时候紫烟带着娘娘,再带着其他的人手,六世子由娘娘亲自解决,其他的人,就交给紫烟和下面的人,娘娘觉得如何?”

    慕容锦想了想,估计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也了解自己的身子,估计顶多也只能解决得了独孤贤,至于其他的人,估计真的是没办法了。

    “好吧。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尽快吧,本宫实在是不想等那么久了,拖得越久,本宫身子也越不方便。”慕容锦答应了紫烟的要求。

    紫烟应了一声:“紫烟会尽快请示庄主,请庄主尽快安排的。”

    三天之后,紫烟给慕容锦带来了好消息:“娘娘,庄主已经答应了替娘娘出手,时间定在明日子时末。到时候紫烟会带娘娘出宫,宫外面有纳天山庄的人接应。”

    慕容锦知道这已经是东方羽尽得最大的能力了,毕竟屠了整个世子府,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违。

    干脆地应了一声,慕容锦看向了紫烟,利落地说:“替本宫备好夜行衣,到时候本宫让你看看纳天山庄二庄主的师妹是怎样的实力!”

    紫烟看着慕容锦眼里燃烧着的火苗,知道慕容锦血液里的江湖因子已经被全部点燃了。作为杀手的紫烟,其实心里也很渴盼这样的一场战斗,渴盼尝到久违了的鲜血的味道。

    子时末。

    慕容锦已经换好了夜行衣,而紫烟也是一身利落的装扮,看了一眼慕容锦,发现慕容锦对着她点了点头,知道慕容锦已经准备好了,便拉着慕容锦飞上了屋顶。站在清凉殿的殿顶,慕容锦看着灯火依旧明亮的独孤王宫,突然就定住了身形,紫烟知道慕容锦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于是便拉着慕容锦的手,定在了殿顶。慕容锦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不过很快她就克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在紫烟的手掌里掐了一下,紫烟明白慕容锦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便轻轻地喝了一声,拉着慕容锦飞往了独孤王宫外。

    果然如紫烟所说的一般,独孤王宫外已经有好几个纳天山庄的人在等着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纳天山庄的庄主——东方羽。

    “参见公主。”东方羽从不曾开口叫慕容锦“娘娘”,只因为不想面对慕容锦已经成为王妃的事实。

    “免礼,快快起来。今日得东方庄主的相助,本宫应该向东方庄主行礼才对!怎么能让东方庄主向本宫行礼呢!”慕容锦赶紧拉起了东方羽。

    “公主准备好了么?等下东方羽会跟在公主身边的,若是公主一旦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东方羽。宁愿这仇不报,也要保重好身子!”东方羽嘱咐道。

    慕容锦点了点头,一脸坚毅地说:“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东方羽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伸手揽过了慕容锦,率先飞上了屋顶,几个起落间,已经奔出了好远。

    慕容锦被东方羽揽在怀里,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不用出,只觉得东方羽的轻功比东方寒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等到达六世子府的时候,纳天山庄的人还在远处不停地起落。不过虽然还没到,但是也看得出,东方羽这回真是不遗余力地帮忙了,因为那些黑影并没有落后很多。

    “多谢东方庄主此次倾力相助。大恩不言谢,东方庄主对慕容锦的这份情谊,慕容锦记下了!”趁着纳天山庄的人还没来,慕容锦低声地向东方羽道了谢。

    “公主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主能在危急之中想到东方羽,已经是东方羽、也是纳天山庄无上的光荣了。”东方羽推说道。

    慕容锦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纳天山庄的人已经到了,一个一个都单膝跪地,低声地说道:“庄主,人已经到齐,请庄主下令。”

    “按照之前的部署,行动。切记,莫要弄出太大的响动,否则……回去有你们好看的!”东方羽下了命令。

    杀手们得令,纷纷起身,越过了六世子府的围墙,开始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而东方羽则是带着慕容锦,越过围墙,直奔独孤贤的房间。

    到了独孤贤的房间门口,东方羽很谨慎地将窗户纸捅破,向房间里吹了些迷烟,等了片刻之后,东方羽塞了一颗药丸到慕容锦嘴里,轻声吩咐道:“咽下去,免得等下被迷烟给迷了。”

    慕容锦依言咽下了药丸,东方羽见慕容锦咽下了药丸之后,才放心地掏出一颗药丸,放到自己嘴里,也咽了下去。

    推开独孤贤的房间门,东方羽和慕容锦都很诧异地发现,独孤贤居然是一个人住的,没有夫人、没有侍妾、没有侍女侍寝。

    “看来这六世子图谋不小呢。”东方羽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慕容锦来到了独孤贤的床前。

    独孤贤被迷烟所迷,虽然听见房间门开的声音,虽然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自己的床前,但是就是没办法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看床前站的,就是何方人士。

    “六爷。”慕容锦轻轻开了口。

    独孤贤猛地抖了一下身子,急急问道:“是……是锦儿么?”

    “你不配叫我锦儿!”慕容锦冷冷地说道。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独孤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慕容锦冷笑一声:“是啊,总有一天本宫会来找你的……来找你索命的!”

    “索命?为何要索命?”独孤贤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问道。

    “你自己心里不是比本宫更清楚么?”慕容锦俯下身子,在独孤贤的耳边说道,“难道你已经不记得你手上沾染了整个三世子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的鲜血了么?”

    独孤贤脸色一僵,嘴里却还是很无辜地说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三哥府上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经查清楚了么?是杀手们干的嘛!锦儿怎么会赖到我身上呢?”

    “你居然还敢狡辩?!你真当本宫什么都查不出来么?你真当本宫已经忘了三爷的事情了么?告诉你,本宫日日夜夜都做梦将屠杀三爷的人碎尸万段!!”慕容锦咬牙切齿地说道。

    独孤贤长叹一声:“你是如何查到的?汪舸跟我说那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你从何而来的能力去查到这件事情?自你嫁给父王之后,你又从何而来时间出来查案子?”

    慕容锦抬起身子,哈哈大笑道:“那你如何不奇怪那天夜里,为何本宫不在三世子府?为何你的杀手没能将本宫一起杀死?”

    独孤贤淡然地说道:“本王吩咐过他们,不能动你分毫。即使是找到了你,也要当做没看见,放你一条生路。”

    “为何要放本宫一条生路?”慕容锦倒有些奇了怪了。

    “因为,本王屠了整个三世子府,就是为了你!”独孤贤掷地有声地说。

    慕容锦愣了神,看着独孤贤不再言语。

    东方羽见慕容锦有些走神,便推了一把慕容锦:“公主,时间不多,还请速速行事。”

    “这又是谁?听声音倒是很熟悉呢,好像是……纳天山庄的东方庄主?”独孤贤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六爷好记性,不过是见过两次面,难为六爷还记得。”东方冷声说道。

    独孤贤笑了:“本王自小记忆力便好的出奇,任何人的声音,只要本王听过一次,就能过耳不忘。”

    “记得又有什么用?今夜东方羽是带了公主来取六爷性命的,六爷既然认出了东方羽,若是下了地下之后要报仇,请尽管对着东方羽来!”东方羽为了保护慕容锦,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
第二卷 第122章 深夜屠戮(二)
    “锦儿,你这张脸还真是害人不浅啊!看看,又一个被你迷了心智的男人出现了。东方羽,呵呵,东方庄主,本王劝你还是悠着点吧!锦儿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驾驭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独孤贤嘲笑道。

    慕容锦一把掐住独孤贤的脖子,语带寒意地问:“要不要试试窒息的滋味?想你堂堂一个独孤王朝的六世子,应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吧?被人掐着脖子,拿住要害,被人威胁。这样的滋味是不是别有一种感觉啊?”

    独孤贤的脸渐渐地变得通红了,他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几句话:“锦儿,能……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是本王最大的荣幸……”

    “真是死不悔改!”东方羽冷冷地说道,转头看着慕容锦说:“公主,干脆些,别让他说那么多了!”

    慕容锦的手倏得收紧了些,独孤贤的脸一下变了颜色,舌头有些往外吐了:“锦儿,本王记忆……最深刻的一天,便是家宴那日,与你在湖边的……生死相依。”

    听了独孤贤的话,慕容锦猛然想起除夕那夜,独孤贤宁愿受自己的簪子刺伤,也不愿意放开自己的手。

    手渐渐地松开了,不过依旧没有离开独孤贤的脖子。

    独孤贤感受到慕容锦的手松开了些,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色渐渐地恢复过来,知道慕容锦有些心软了,独孤贤马上抓住机会,企图扳回一城:“锦儿,你是舍不得杀我的,是不是?”

    慕容锦愣了一愣,自己是舍不得杀独孤贤么?

    东方羽见慕容锦又走了神,赶紧说道:“公主,这时正是紧要关头,千万莫要心软!否则真是功亏一篑了!”

    慕容锦迷茫地看了东方羽一眼,见东方羽的脸色坚毅,迷茫的眼神又看向了独孤贤,纤细的手在迷茫之中又渐渐地收拢了。

    独孤贤感受到从脖子上传来的巨大压力,有些急了,一把撸上睡袍的袖子,将手臂上那个被慕容锦用簪子刺伤的伤口,大声地说道:“锦儿,看看这个伤口!看看这个伤口啊!难道你不记得了么?难道你不记得本王是怎么救你的了?”

    慕容锦像是根本没看见那个伤口一般,手指还在不断地收拢。

    独孤贤也急了,单手覆上了那个伤口,一把将伤口撕裂,鲜红而温热的血液一下喷到了慕容锦的脸上。有一滴刚巧溅到了慕容锦的眉心,像是给慕容锦点上了一颗妖艳的眉心痣,顿时给慕容锦那冰冷的表情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魅惑。

    慕容锦愣愣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唇边的血滴,那腥甜的味道一下将她那被冲昏了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看着独孤贤血流不断的伤口,慕容锦脸上的表情急剧地变化着,点点都被东方羽看在眼里,见慕容锦下不了手,东方羽集起力量,举起右手就要向着独孤贤的脑袋劈下去。

    独孤贤感受到了来自东方羽的浓浓的杀意,心知此次绝无生还的机会了,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哼……”

    闷闷地冷哼声,正是女子发出的。

    东方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锦,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怨意:“公主,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替他接下这一掌?知不知道我是……”

    “用了八成功力劈下来的一掌,是么?”慕容锦淡淡地问道。

    独孤贤听到东方羽的话,大喜过望,急急说道:“锦儿,你果真舍不得杀本王的!待迷烟的劲过去之后,本王带着你远走高飞好不好?本王愿意为了你,放弃王位,放弃世子位,放弃一切的荣华富贵!”

    “本宫就知道,你图谋不小。你救了本宫一次,却又偏偏是杀害三爷的凶手!你叫本宫应该怎么办?你让本宫怎么办?!!”慕容锦有些歇斯底里了。

    “一命抵一命,再划算不过。”东方羽急急接过话。

    慕容锦喃喃地重复着:“一命抵一命是么?好,本宫先杀了独孤贤,然后再自杀,既为三爷报了仇,也报了独孤贤那夜救本宫的恩德。”

    慕容锦抬起手,准备一掌劈死独孤贤。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羽伸手挡住了慕容锦急急劈下的一掌:“若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而杀害他,那宁愿不要杀他了,放过他!”

    “放过他?叫本宫情何以堪?!”慕容锦扭头问东方羽。

    东方羽顿了一下,才说道:“纳天山庄有地牢,我可以帮公主将此人囚禁在纳天山庄的地牢里,公主想什么时候处置他、想如何处置他,都可以。公主看这样如何?”

    慕容锦默默想了想,将手缩了回来:“也罢,本宫现在也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对待他。那就劳烦东方庄主帮本宫带独孤贤回纳天山庄吧。”

    东方羽迅速点了封住了独孤贤的几处大穴道,一把拉起独孤贤,带着慕容锦走出了独孤贤的房间。

    整个六世子府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地得让人觉得很诡异。

    慕容锦感受到脚下有些黏糊糊的异样,低头一看,一条纤细的血河正流过自己的脚下。

    “看来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是么,东方庄主?”慕容锦淡然地问道。

    东方羽轻轻地发出一声啸叫,一条黑影马上从某个角落飞了出来,单膝跪在了东方羽面前,沉声问道:“庄主,有何事?可是遇到了棘手的点子?”

    “没有。只是想问一下事情办得如何了。”东方羽沉稳地问着。

    那条黑影胸有成竹地答道:“庄主请放心,一切顺利!都已经解决完了,现在属下们正在全力地搜索,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独孤贤听了那个人的话,拼尽全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东方羽,你对本王府里的人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忘了刚刚本宫对你说的话了?本宫说了,你是如何对待三爷的,本宫就会如何对待你。”慕容锦冷冰冰地回答。

    独孤贤身子顿了一下,突然更为剧烈地扭动起来:“你杀了本王府上所有的人?!东方羽,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犯了什么罪?这桩罪,就是赔上你整个纳天山庄都不够赎!株连九族怕是都不够洗清你今晚的罪恶!”

    东方羽沉声说道:“独孤贤,你还是省省心吧,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才是王道啊!与其去想那些死去了的人,还不如好好想想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吧!”

    “东方羽!若是有一天本王东山再起了,定要整个纳天山庄来陪葬!!”独孤贤不再扭动自己的身体了,而是恶狠狠地放出了话。

    “我等着呢。等着六世子大人来报仇呢!我只怕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看到六世子东山再起的雄风了。”东方羽语带讽刺地说。
第二卷 第123章 深夜屠戮(三)
    “六爷啊,今日的事情,是本宫一手谋划的,别拉扯到东方庄主。以后若是要报仇,尽管冲着本宫来。本宫等着呢!”慕容锦一指点上了独孤贤的哑穴,叫他自此安静下来。

    东方羽将独孤贤推给刚刚出现的黑影,伸手揽过了慕容锦,冷声说道:“扫清漏网之鱼之后,到之前等待公主的地方找我,我跟公主在那里等你们。对了,若是没什么大事,就让紫烟先过去吧。毕竟宫里的情况复杂多变,能早点回宫就尽量早点回宫吧。”

    黑影迟疑了一下,问了一句:“庄主,此人是……”

    “哦,我差点给忘了,他是独孤贤,这个六世子府的主人。将他带回庄里,押到地牢,好好看守。千万不要让他跑了,否则……你们知道下场的!”

    黑影沉默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庄主,留下此人简直是养虎为患,为何不直接将他杀了了事?”

    “难道本庄主做事还要先向你请示?让你好好看管他,你就好好看管他!本庄主留下他,自有一番打算!”东方羽训斥自己属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是,属下知错了。属下这就去办事。”黑影答应了一句,赶忙把独孤贤身上的穴道统统封住,然后带着独孤贤飞开了。

    东方羽见自己的属下离开了,才对慕容锦说道:“公主,我们走吧。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等等紫烟她们吧。”慕容锦没打算走那么快。

    东方羽劝阻道:“别留在这里了吧,公主毕竟身怀六甲,这里煞气太重,万一冲撞了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可就难办了。”

    慕容锦想了想,觉得东方羽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东方庄主带本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东方羽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飞快地掠过这深夜的国都。

    “公主,其实晚上出来看看这夜深人静的国都,心里也会感到别样的安宁呢。”东方羽说道。

    慕容锦浅浅地应了一声,没有答话。

    “公主,以后还有什么打算么?”东方羽见慕容锦意兴阑珊,转换了一个话题。

    慕容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本宫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宫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本宫去做呢。等事情全部都尘埃落定之后,或许本宫会遵循本宫内心深处的愿望,去过一些自己想要的生活。”

    “自己想要的生活?公主自己想要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能跟我说说么?”东方羽问道。

    慕容锦悠悠地回答:“其实本宫已经厌倦了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生活了,本宫不想活得那么累。若是可能,本宫希望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带着孩子,去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东方羽暗暗记下了慕容锦说的话,直到确认自己都记下了之后,才重新开口:“纳天山庄……其实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若是公主不嫌弃,到时候可以到纳天山庄生活。”

    “纳天山庄……”慕容锦喃喃地重复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最近东方寒有没有什么消息?”

    东方羽爽朗地笑了:“不瞒公主说,寒儿已经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伴侣了!”

    慕容锦失声道:“是么?那师兄现在何处呢?”

    “哟,一听见寒儿找到了一心人的消息,就改口叫师兄了?以前可从没听你叫过他师兄哦。”东方羽打趣道。

    慕容锦有些不好意思了,之前不敢叫东方寒“师兄”,是怕东方寒心里存有幻想,所以用生硬的名字代替了亲热的“师兄”。

    见慕容锦半晌没说话,东方羽知道她不好意思,于是自己找了台阶下:“寒儿是在西域找到的一心人。现在也还没回来,前几天飞鸽传书给我,说是那女子已经有了身孕了,等生下孩子就回来。”

    “西域的女子可过得惯中原的生活?”慕容锦好奇地问道。

    东方羽又笑了:“公主这回可猜错了,寒儿找的可不是西域女子,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女子哦!”

    “中原女子?那可真是有意思,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使然吧,即使不在中原,也能在一起。”慕容锦幽幽地说道。

    “应该是吧,缘分这东西,真的很难说……”东方羽语气也幽然了。

    慕容锦没有再回答,两人默默地掠过了深夜的独孤王朝国都,在短短的一路上,看尽了人生的百态:有些夫妻深夜还在吵架,或许是为了柴米油盐一些小小的琐事;有些男人趁着妻子熟睡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家,去跟情人幽会;更有甚者,好似已经不再愿意跟自己的糟糠之妻过下去了,竟然举起了利器砍向妻子;有些夫妻搂在一起睡得香甜,有些夫妻正一起哄着吵闹的孩子,有些丈夫起了身,替自己的妻子煮着些什么东西。

    “短短一路,却好似走了一生……”慕容锦叹道。

    希望公主莫要因着这些阴暗的一面,而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东方羽暗暗地想着。
第二卷 第124章 清晨的噩耗
    很快,东方羽就带着慕容锦回到了独孤王宫外,在那里等着紫烟以及其他人的到来。

    “好快呵。是不是因为心里的事情放下了,所以感觉格外轻松?”慕容锦再次叹道。

    “今日公主感叹颇多啊。公主是有孩子的人,不宜思虑过多,否则对自己、对孩子都不好。”东方羽劝道。

    “东方庄主说得有道理,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本宫与心爱之人的,但它却是本宫的,只要是本宫的,就可以了。本宫为了它,也要好好保重。”说着,慕容锦转过头,看着东方羽,很认真地说道,“今日独孤贤的事情,本宫是打心底里感谢东方庄主。本宫也知道东方庄主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多么地艰难,本宫也清楚地知道,东方庄主为了本宫,冒了多么大的危险……但是本宫不得不说的是,本宫与庄主你……”

    东方羽听见慕容锦即将说出些什么来了,连忙打断道:“公主,话说到这里就够了,不必再说下去了。东方羽虽是一介武夫,但是有些事情,东方羽还是懂的。”

    慕容锦见东方羽这样说了,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只能点了点头,答道:“东方庄主明白就好,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本宫可以脱离这个樊笼,希望可以向东方庄主讨一杯薄酒喝。”

    东方羽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了半晌才喊出一句:“公主……”

    慕容锦听了东方羽一句包含了各种情绪的“公主”,心里一酸,正待宽慰东方羽几句,却听得身后破空之声不断。慕容锦警觉地侧耳而听,而东方羽凝神听了一下,摆手道:“无妨,是自己人。”

    慕容锦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沉默的氛围直到纳天山庄的人来到,才被打破。

    紫烟看了看天色,也不多虚礼,直接对东方羽说:“庄主,紫烟必须带娘娘回宫了。”

    东方羽强压下心头的不舍,摆手同意。

    紫烟看了一眼慕容锦,见慕容锦颔首表示同意之后,紫烟才拉起慕容锦的手,运起轻功飞回独孤王宫。

    回到清凉殿,慕容锦也有些累了,换了衣服便休息了。

    醒来已是天亮。

    晨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浅浅地映在地面上。慕容锦掀开被子,撩起床帏,却惊讶地发现床边的小榻上竟然没睡着人!

    慕容锦皱了皱眉,昨晚是秋月值夜,按理说,依着秋月的性子,绝对不会还没等自家主子起身,就离开小榻。

    正在奇怪着呢,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慕容锦抬眼看去,正是秋月。

    只见秋月端着一脸盆热气直冒的水,眼睛只顾着盯着脸盆,根本没看慕容锦。

    “秋月,那么一大早你就去打水了?”慕容锦只能先一步问道。

    秋月听到慕容锦的声音,一惊之下手一抖,差点没将脸盆里的水给洒出来。一边暗自庆幸着自己的手还算稳,一边赶紧将脸盆放好,浸湿了手巾,拧干之后,秋月将冒着热气的毛巾递给慕容锦:“娘娘今日醒得稍晚一些,奴婢见往常娘娘都醒了,今日还未,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所以就先去打水进来了。”

    “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锦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一边问。

    秋月顿了一下,才说道:“这宫里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啊,还不就是那些个日常的小时么?”

    慕容锦将手巾递回给秋月,两眼直直地盯着秋月,口中只问道:“别以为本宫不了解你那点小性子,那么早就跑了出去,若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又怎么会丢下本宫不管?”

    秋月身子一震,“扑通”一声给慕容锦跪下了,口中只求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秋月只是……只是……只是听见外面有人说临华殿出了事,所以就出去听了听。”

    慕容锦眯着眼睛,有些疑惑了:“临华殿?丽嫔那里?丽嫔能出什么事情?”

    秋月浑身都在抖,声音也抖着:“娘娘……娘娘,别问了,大早上的……”

    “大早上的就不能说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赶紧说。本宫没那个闲工夫跟你磨牙!”慕容锦厉声说道。

    秋月一边抖着,一边颤着声音说:“丽嫔娘娘……丽嫔娘娘昨晚上没了……”

    “什么?!”慕容锦猛地站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丽嫔娘娘昨晚没了。”秋月又重复了一次。

    慕容锦又坐了下去,沉思了片刻,沉声问道:“那现在有人过去处理么?王后娘娘可去了临华殿了?”

    秋月抖着身子回道:“各宫各殿的主子们都过去凑热闹了,王后娘娘正在排查。”

    慕容锦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问道:“那王怎么不去临华殿?”

    秋月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因为……因为六爷府里也出了事。”

    慕容锦一把拉起秋月,有些急了:“你个臭丫头说话能一次性说完么?”

    “娘娘。”紫烟的声音。

    秋月听见紫烟进来了,艰难地扭过头,哀求地看着紫烟:“紫烟……”

    “娘娘,放开秋月吧。秋月也是好心,不想让娘娘大清早就听见那么不好的消息,所以才那样的。”紫烟走过来,伸手扶住秋月。

    慕容锦松开手,秋月顿时瘫在了紫烟的怀里。

    “紫烟,你来说,是怎么回事?”慕容锦坐在床上,也不多看一眼紫烟。

    “昨晚上丽嫔没了,六爷府里百来号人被人屠了个一干二净。就这些。今个儿天还没亮呢,宫里就闹得沸沸扬扬了,秋月怕吵着娘娘,也怕这些消息吓着娘娘,所以出门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离清凉殿远点再说。”紫烟简短地将事情说完了。

    慕容锦愣了愣,怎么这丽嫔也跟着没了?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慕容锦吩咐紫烟:“紫烟,帮本宫更衣,本宫要到临华殿看看。”

    “娘娘不可!丽嫔刚走,怕临华殿不干净,到时莫要冲撞了。”秋月挣扎着阻止道。

    “本宫行得正,不怕那些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慕容锦面无表情地说道,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才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秋月,毕竟大家都是伺候王的人,丽嫔走了,本宫不去看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秋月默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便从紫烟怀里起身,到衣橱前拿了慕容锦的宫装过来,替慕容锦换上了。
第二卷 第125章 白骨垒成的妃位
    等慕容锦乘着步辇匆匆赶到临华殿的时候,各宫各殿的人都差不多来齐了,一群女人挤在临华殿门口,想要进去,又怕看见吓人的场面;不进去吧,好像又白来了一趟,所以个个都是一脸的为难。

    慕容锦下了步辇,倚着紫烟的手靠近了人群。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看见了慕容锦,尖利的嗓音一下飚了出来:“哎呀,锦妃娘娘来了。”

    一听得“锦妃娘娘”四个字,那些嫔妃们赶紧转身,见真的是慕容锦来了,便纷纷行礼:“参见锦妃娘娘。”

    “免了。王后娘娘可到了?”慕容锦问。

    “回锦妃娘娘的话,王后娘娘早就到了,这会儿正在临华殿里察看呢。”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开口回答,慕容锦扫了一眼,见是婕妤的服饰,便点了点头,抬步便要往临华殿走去。

    “锦妃娘娘,您还是不要进临华殿的好。”这个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

    慕容锦抬眼看去,见是除夕家宴与自己斗艳的安昭仪,便笑了笑,问道:“为何本宫不能进临华殿?”

    “娘娘如今身怀龙儿,而丽嫔娘娘又刚刚走,怕是到时候会冲撞了娘娘。”安昭仪的说法跟秋月的倒是一模一样。

    “本宫向来不信这些。”慕容锦说完,便在紫烟的搀扶下,走进了临华殿。

    临华殿的摆设跟之前慕容锦过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因着丽嫔脾气差,将摆设都砸了七七八八的,所以整个临华殿显得空荡荡的。

    外殿只留了几个宫女,见到慕容锦就跪下了:“奴婢参见锦妃娘娘。”

    “起来吧,你们是临华殿的人?”慕容锦看了一眼那些宫女,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哪个宫的人,所以就问了一句。

    那几个宫女起了身,回道:“回锦妃娘娘的话,奴婢们是椒房殿的。奴婢们奉了王后娘娘之命,在这里看守,不让人破坏了临华殿的原样。”

    慕容锦点了点头,知道上官晚晚想要保护好现场,以便查案,于是只说了一声:“辛苦你们了,本宫进去看看。放心,本宫不会动这里一针一线。”

    宫女们听了慕容锦这样说,也不好多阻拦,只能放慕容锦进入内殿。

    临华殿的内殿,平日里慕容锦也没到过,毕竟跟丽嫔关系不是很好,顶多是在外殿随意聊聊而已。虽然之前没来过,但是通过华丽的装潢还是可以看出当年独孤王对丽嫔的宠幸的。上官晚晚正在宫女的陪同下,站在丽嫔的床前看着宫里的仵作俯身忙活。

    “清言参见王后娘娘。”慕容锦见上官晚晚等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只能开口。

    上官晚晚听到慕容锦说话,连忙转身走来,口中说着:“哎呀,本宫的好妹妹诶,你怎么来了啊?赶紧起来,免礼了。”

    “清言听闻丽嫔姐姐的噩耗,所以急急赶来,不知道……”慕容锦选择了一个很合适的地方停顿下来。

    “唉,妹妹身怀六甲,本不应该过来的。走走走,跟本宫到外面再说。”上官晚晚拉着慕容锦就走出了内殿。

    “清言刚刚看见仵作大人正在忙活,不知道可有什么结果出来。”慕容锦等上官晚晚站定了才问。

    上官晚晚单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叹道:“唉,是中毒去的。至于是自裁还是他人谋害,现在还没个定论,得等仵作进一步检查才能明确。”

    “想丽嫔姐姐正值大好年华,却折了去了,真是可惜啊。”慕容锦也叹道。

    上官晚晚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妹妹还是先回清凉殿吧,丽嫔不知道是怎么去的,这临华殿怕是不干净。若是有什么消息,本宫自会通报给各宫各殿的。”

    慕容锦想了想,反正该走的过场已经走完了,可以安心退场了,于是应下了上官晚晚的话:“也好,那清言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清言的,还请王后娘娘开口。”

    上官晚晚笑了:“瞧妹妹说得,这宫里大把多的人在,有什么事情还非要用到妹妹这个孕妇的啊?”

    慕容锦跟着也笑了:“清言就怕有些事情还真是非清言不可的呢!王后娘娘也不给清言留几分面子,让清言自以为自己很厉害!”

    上官晚晚宠溺地摸了摸慕容锦的头发:“真是小丫头啊……看见你,本宫就想起了本宫也曾年轻过呢……好了,不说了,赶紧回清凉殿吧。”

    “是,那清言就先告退了。”慕容锦行了个礼,退出了临华殿。

    一出临华殿的大门,各宫各殿的嫔妃们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锦妃娘娘,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啊?”“锦妃娘娘,丽嫔是怎么去的啊?”“锦妃娘娘……”

    紫烟隔开那些吵人的妃嫔,直接甩出了一句话:“想知道的话,还请各位娘娘自己进去看,我家主子现在要回清凉殿了,麻烦各位娘娘让一让。”

    紫烟的话一出,那些嫔妃都沉默了,只是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慕容锦。

    慕容锦知道紫烟的话得罪了这些女人,于是好言好语地说道:“各位,现在仵作大人还在里面查看,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个定论,只知道丽嫔是中毒去的。本宫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们了,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先离开了。”

    嫔妃们听慕容锦这样说了,也不好多说别的什么了,只能让开一条路,让慕容锦离开。

    待慕容锦坐上了步辇,离临华殿有段距离的时候,紫烟才说:“娘娘,刚刚为何跟那群人那么客气?娘娘怀着龙儿都敢进临华殿,她们一个个都没怀龙儿,居然守在殿门口,见娘娘出来还有脸问七问八。”

    “紫烟,这深宫里的女人,谁的手上没几条人命?不管是成型了的还是没成型的,大人的还是小孩的,总之都是有笔债在自己手上,心里自然就虚了。”慕容锦缓缓地说着。

    紫烟一脸的不屑:“紫烟手上不懂有多少条人命了,照样出入那些所谓的凶宅,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啊。”

    “你跟她们不一样……”慕容锦幽幽地说,“一个杀手,心里不能有畏惧。那些妃位,都是用鲜血和白骨垒成的,坐上去,自然会有些不安,更何况,都是些柔弱的女子。”
第二卷 第126节 第126章 验尸所的丽嫔(一)
    回到清凉殿,慕容锦趁着秋月不注意的时候,轻声吩咐紫烟,让她也暗中去调查丽嫔的死因。

    倒不是慕容锦心肠好,想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替丽嫔报仇,而是自己与丽嫔的过节,整个独孤王宫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很难说不会被有心人利用,狠狠打击慕容锦。

    虽说慕容锦身怀龙儿,并且极受独孤王的宠爱,但是若是真犯下了什么事,毕竟整个独孤王宫里的人都在看着,独孤王即使想包庇,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紫烟知道慕容锦心里的想法,微微点了点头,用口型答了一个“是,紫烟会找机会查清此事”之后,便站在了一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慕容锦见紫烟应下此事,知道依着紫烟的能力,想要查出点什么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放下心来,安心喝着秋月端过来的安胎药汤。

    “娘娘,今日……到临华殿……”

    秋月想了好久,还是开了口问。

    慕容锦轻轻地吹了吹勺子里的安胎药汤,斯文而优雅地喝到嘴里,半晌都没回答秋月的问题。怪异的沉默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抑郁了,而秋月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垂着手静立在一旁。

    “本宫……也没打听出什么。因为本宫到得还是挺早的,仵作还在给丽嫔验尸。你若是好奇,现在可以到外面打听打听。”慕容锦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地开了口。

    秋月舒了一口气,只要自家主子没生气就好,见自家主子沉默了那么久,秋月以为主子已经生气了,所以觉得很是担心。眼下见慕容锦不紧不慢地开口,秋月知道早上的事情,算是一笔带过去了,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也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是真是假……”秋月只轻轻地嘟囔着,身子却是定在原地不动。

    慕容锦瞥了秋月一眼,终于忍不住笑骂道:“你个臭丫头,自己心里好奇,又不愿意去打听,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去打听消息,然后回来告诉你?”

    秋月见慕容锦笑着骂人了,脸上也带上了笑容:“瞧娘娘说得这是哪门子的话啊,奴婢可没有那包天的胆子,敢让娘娘去打探消息。奴婢这就出去跟其他殿的宫女们聊聊天什么。”

    说完,秋月对着慕容锦行了一个礼,也没等慕容锦说什么,就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慕容锦看着逐渐变小的背影,啐了一口,佯装发怒地骂了一句。

    紫烟接过慕容锦手中那个已经见了底的药汤碗,嘴里说着:“秋月那丫头的胆大包天,说到底,还不是娘娘给惯的!若是娘娘像丽嫔那样刻薄,秋月估计也是整天对着娘娘唯唯诺诺了,哪里会有现在的活泼啊!”

    慕容锦摇了摇头,装作难过地叹了一声:“自作孽啊,一切都是因本宫而起……”

    身边的宫女见慕容锦略带了些夸张的表情,都轻轻地掩住了口,眼里透出了浅浅的笑意。

    “成了,扶着本宫到内殿吧,本宫还欠着这孩子一个肚兜呢。”慕容锦温柔地抚着肚子,一脸的祥和。

    紫烟应了一声,伸手扶起慕容锦,慢慢地走回了内殿。

    内殿。

    慕容锦坐在桌边,耐心而又细致地缝着手里的肚兜。小小的肚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只差了最后的缝边工作。

    紫烟看着慕容锦手里的小肚兜渐渐成形,心里也很是开心:“娘娘,这个小肚兜终于快要做好了呢!”

    慕容锦嘴边噙着暖暖的笑意,软软地回答:“是啊,这个肚兜做了好久了呢,若是还做不好,孩子都要出生了……”

    说着话的时候,慕容锦已经缝好了手里的小肚兜,举起来看看,慕容锦自己也觉得很满意:大红色的肚兜上,用金色的线绣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那只小老虎没了平日里见到那些老虎的凶猛,反而多了几分的憨态可掬,大红肚兜的边也是用金色的线细细地勾了一遍,没有一个线头调皮地露出来。

    “娘娘的手艺真是日渐精长了,紫烟手笨,至今也绣不好香包。”紫烟接过慕容锦手里的小肚兜,赞不绝口。

    慕容锦笑得和气:“等紫烟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估计就不会再手笨了。到时候,怕是比本宫的手还灵巧呢!”

    紫烟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紫烟不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慕容锦的笑容在看见紫烟的红脸之后,一下从和气变成了奸诈:“为何不会啊?上次出宫做大事的时候,本宫依稀之间可是看见了有一个男人总是跟在紫烟身边,不离不弃的呢,不知道是不是本宫看错了……嗯,有时间本宫应该找东方庄主问问情况。”

    紫烟忙摆着手,慌乱地说道:“不要……娘娘别去问庄主……”

    慕容锦看着紫烟的样子,知道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紫烟肯定得落荒而逃,于是收住那种狐狸般的笑意,说:“行了,本宫也不开你的玩笑了。你把本宫今日交代你做的事情做好就成了。”

    紫烟脸上的红晕消了去,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份少见的坚定:“紫烟明白。此事事关娘娘的安危,紫烟一定不负使命。”

    慕容锦拿过紫烟手里的小肚兜,仔细收好,丢给了紫烟一个“你办事,本宫放心”的眼神。

    紫烟走到门口,唤来几个宫女,叮嘱她们好好照顾娘娘之后,便也离开了,名义上,紫烟也是打着到外面探听小道消息的旗号,实际上,紫烟跟秋月的目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秋月不过是女子的八卦心理作祟,想知道些私下的东西;而紫烟则是出去探听些利于查清事情真相的消息。

    紫烟出了清凉殿,信步往临华殿走去,到了临华殿附近,才发现整个临华殿都已经被封了,每隔百步便有一个护卫军守着。

    紫烟想了想,挑了一个站在偏僻之处、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护卫军,上前问道:“大哥,这里怎么封起来了?”

    那个被紫烟称为“大哥”的护卫军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咋一看见紫烟,禁不住红了脸:“那个……这个……出了凶案,所以……”

    “凶案?”紫烟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出了什么凶案了?”

    护卫军的脸愈发地红了:“丽嫔娘娘昨晚没了……”

    紫烟捂着嘴,连连退后,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那丽嫔娘娘现在何处?奴婢之前受丽嫔娘娘恩惠良多,想要看看丽嫔娘娘。”

    护卫军挠了挠脑袋,往验尸所的方向指了指:“今早仵作验完尸之后,便移去了验尸所了。”

    紫烟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连连谢着护卫军:“谢谢你,大哥……”

    见紫烟如此伤心,护卫军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姑娘,你现在去验尸所也见不到丽嫔娘娘的,王后娘娘已经发了话了,在凶案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许靠近丽嫔娘娘的遗体。”

    紫烟抹着眼泪道了谢,哭着跑开了。方向,正是验尸所。
第二卷 第127章 验尸所的丽嫔(二)
    紫烟在离验尸所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耳力极好的她自路旁的树林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轻手轻脚地靠近声音发出的地方,紫烟是打定了主意要吓那人一跳。

    慢慢地接近了,那人的声音越发地清楚了:“墨莲,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可是大大的内幕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有些不开心地说道:“我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别问我啊;既然问了,又不愿意相信,真是够讨厌的啊你!”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啊,只是随口多问一句而已嘛,别生气,还有什么消息啊,别藏着掖着了,都说出来啊!”那人急急解释道。

    那个被叫做墨莲的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不再言语了。

    紫烟清了清嗓子,自藏身之处走出,边走边喝道:“秋月!娘娘让你出来取个东西,你怎么取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原来是躲在这里谈天说地了啊?!”

    “清凉殿来人了,快走!”那个清脆的声音喊道,趁着紫烟身形未完全现出来的时候,聚着的宫女们顿时作鸟兽散了。

    唯有秋月,因着被点了名字,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正是忐忑之际,转头发现只有紫烟一人,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是又好气又好笑,跑过来捶着紫烟骂道:“坏紫烟,居然吓我!差点吓死我了!”

    紫烟笑得花枝乱颤:“我这不也是逗你玩玩么!谁知道这群没良心的,一下就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了!”

    秋月狠狠地捶了紫烟几下,方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些:“这不刚刚聊到一些隐秘的事情么,谁心里不慌乱啊!”

    紫烟双眼一眯,口中赔着不是道:“好秋月,是我不对,我不该吓你的。你们刚刚都聊了些什么啊?跟我说说呗!”

    秋月啐了一口,佯装发怒道:“才不告诉你呢!”

    紫烟摇着秋月的手臂,撒娇道:“好秋月,你就告诉我吧,大不了……我帮你值夜!”

    “值夜?值几夜?”秋月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你说咯,你说几夜就是几夜咯。”紫烟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秋月低着头想了一下,伸出了一个巴掌:“五夜。可愿?”

    “成交!”紫烟爽快至极。

    秋月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贴着紫烟的耳朵低低地说道:“据说丽嫔娘娘去之前,曾经派人到太医院要过红花,可是太医院的人没给她。”

    “红花?无端端的,丽嫔要红花来干嘛?”紫烟有些奇怪了。

    秋月低低地说着:“是啊,太医院的人也觉得奇怪,所以不敢给她。你想啊,这红花在宫里,可是件龌龊到了极点的物事呢!”

    紫烟皱着眉头想了想,脸色缓和了些:“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吧。娘娘见你久久不归,让我出来寻你呢。”

    “娘娘找我?那我得赶紧回去了。”秋月看了看天,知道自己出来好一会儿了。

    “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帮娘娘办点事。”紫烟催促道。

    秋月应了一声,急急地赶了回去。

    见秋月走远了,紫烟才轻手轻脚地靠近了验尸所。

    因着验尸所是个不吉利的地方,所以处在偏僻的位置,这也正好方便了紫烟。验尸所门前站着士兵,神情严肃地把守着大门。

    紫烟想了一下,绕开了验尸所的大门,沿着验尸所的外围绕到后面。果然如紫烟所想的,验尸所后面的高墙边没人把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紫烟迅速将身上飘逸的宫女装扯下,露出里面的劲装,然后轻轻跳上了高墙,一跃上高墙,紫烟便躺倒在墙沿上,单手自怀里取出一面磨得锃亮的小铜镜,轻轻地翻转着铜镜,紫烟目不转睛地盯着映出了下面景物的铜镜,发现没有人之后,暗暗舒了一口气,翻身下了高墙。

    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墙边,紫烟慢慢靠近了那一排看起来有些阴森的房子,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紫烟敏捷地闪到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从屋子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名身穿白衣的仵作。他们边走边聊着:“真是弄不明白了,丽嫔怎么会将官桂与赤石脂同时煎服呢?是太医院哪位太医开的方子啊,根本就是要谋杀丽嫔嘛!”“就是就是,十八反十九畏里面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啊。”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去,两位仵作已经离开了验尸所。整个验尸所又恢复了安静。紫烟回味了一下刚刚那两个仵作说的话,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丽嫔不过是吃错了药,才中毒身亡。只不过到底是人为还是自己厌世,这个还需要再推敲而已。

    既然得知了丽嫔的死因,紫烟也就没心思再去看丽嫔了。轻轻翻出高墙,将宫女的服装套上身,紫烟沿着原路离开了验尸所。

    清凉殿。

    “官桂与赤石脂同食?”慕容锦听了紫烟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了,“官桂温脾胃;暖肝肾;祛寒止痛;散瘀消肿,对于女子的瘀滞痛经有不错的效果;而赤石脂呢,涩肠,止血,收湿,生肌。治久泻,久痢,便血,脱肛,遗精,崩漏,带下,溃疡不敛。两者分明就是对立的,怎么会放在一起服用?”

    紫烟沉声说道:“据说丽嫔走之前,曾经派人到太医院,想要红花,不过太医院的人没给她。”

    “红花……官桂……看来丽嫔的天葵不怎么顺啊,估计她原本是想祛瘀通经的,谁知道……”慕容锦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本是不让人喜欢的表情在她脸上却多了些风情。

    “这件事情还要查么?”紫烟问道。

    慕容锦收起那丝笑,摇了摇头:“不查了。本宫实在是累了,若是她们不闹到本宫头上,就不理那么多了,由着她们胡闹去吧。”

    紫烟轻轻应了一声,宫里的勾心斗角最是累人。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宫里的太医怎么也不会糊涂到连最基本的十八反十九畏都给忘了,肯定是有人收买了临华殿的宫女,在丽嫔的药里添加了相畏的药物,才使得丽嫔中毒身亡。

    清凉殿安静了,可是离清凉殿不远的漪澜殿却是起了波澜。
第二卷 第128章 凝妃离世的背后
    漪澜殿内殿。

    楚凝露,也就是曾经的宫女惜艳,如今的宫女巧兰,正跪在檀妃身前,一脸哀求地看着檀妃,口中却不说任何话。

    檀妃淡定地喝着手中瓷杯里的茶,也是一言不发。

    “娘娘,娘娘交给凝露做的事情,凝露都完成了;按照约定,娘娘该将家姐离世真相告诉凝露了。”

    实在忍不住了,楚凝露打破了沉默。

    檀妃看了一眼楚凝露,幽幽地开了口:“你跟楚凝妃,长得可是一点都不像啊,凝妃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身上却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情。”

    “姐姐长得像夫人,而凝露……长得像……像自己的娘。”楚凝露说到自己的娘的时候,语气微微起伏了一下。

    檀妃叹了一声:“凝妃傻就傻在怀了龙胎却不告诉王,若是她第一时间将怀了龙胎的事情告诉王、告诉王后,至少还可以保住一条小命。隐瞒,带来的不仅是死亡,还有声名狼藉啊。”

    “娘娘此话怎讲?”楚凝露听出了一点端倪,便急急追问下去。

    “你可相信你姐姐与侍卫有染?”檀妃没有回答楚凝露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楚凝露干脆地否认道:“家姐自小便被教导要三从四德,而且家姐的性子虽是柔弱温顺,但骨子里却是刚强,对自己的要求尤其严格,别说红杏出墙,就是被其他男子碰一下,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所以听闻家姐是因着与侍卫珠胎暗结而投水自尽的,凝露打死也不信!”

    檀妃微微咧了咧嘴:“凝妃真幸福,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妹妹,会无条件地相信她……看在你帮本宫结了心愿的份上,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再追查了。幕后的人,不是你能挑战的。”

    楚凝露猛地起身,眼中冒出了愤怒的火苗:“檀妃娘娘可是想食言?”

    “本宫只是好意提醒你而已。别到时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如何丢的。”

    “即使是丢了性命,凝露也要去搏一把!”楚凝露声音不大,却是坚定不移。

    檀妃深深看了楚凝露一眼,冷笑一声:“本宫且看你是怎样去挑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滚出去,本宫再也不想看见你!”

    楚凝露身子一抖,颤着声音问:“可是王后……”

    “本宫什么时候说了?大胆贱婢,丽嫔刚刚过,你就想回漪澜殿,简直是痴人说梦!滚出去,滚回椒房殿!那里才是你们这些临华殿的人该呆的地方!”檀妃突然厉声说道。

    楚凝露看了檀妃一眼,银牙一咬,飞快地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漪澜殿。

    匆忙离开的楚凝露没有关好门,内殿的门被风吹得晃荡不已,檀妃看着犹自开合的门,笑了:上官晚晚,看看今次的人,能不能拉你下来……本宫不乞求后位能落到本宫头上,但是换个天,对本宫也是有利的……

    楚凝露匆匆离了漪澜殿,赶回椒房殿。椒房殿负责把守从临华殿过来的宫女的小太监大老远看见楚凝露的身影,就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楚凝露说:“你再不回来就要害死咱家了!王后娘娘要审问你们了,幸好咱家替你顶住了,说你拉肚子去了,才替你争取了些许时间,赶紧的,跟着咱家进去吧!”

    楚凝露低低地答应了一句,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小块碎银子,不着声色地塞到了小太监的手里,小太监作势推辞了一下,楚凝露也不说话,只是丢了一个眼神过去,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银子,急急带着楚凝露进到了上官晚晚审问临华殿宫人的地方。

    一进去,只看见从临华殿来的宫人已经排成了两队,正在挨个接受审问。小太监领着楚凝露站到队伍的最末端,便不出声音地站到了一旁。

    高座上的上官晚晚连着问了好几个宫女,都问不出结果来,这时候,一个太监进来,在上官晚晚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听得上官晚晚脸色大变,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两列临华殿宫人,眼里的阴鹫一闪而过。

    “本宫听说,这些日子丽嫔身子不太爽利,一直都在喝药,昨天的药是谁帮丽嫔煎的?”上官晚晚收起了脸上异样的神情,柔声问道。

    “回王后娘娘的话,是夏儿帮丽嫔娘娘煎的药,昨日三次药都是夏儿煎的。”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宫女抖抖索索地回答了上官晚晚的问题。

    “夏儿?站出来!”上官晚晚看了一眼说话的宫女。

    上官晚晚的话音刚落,一个宫女就抖着身子站了出来。

    “你就是夏儿?”上官晚晚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回王后娘娘的话,奴婢就是夏儿。”宫女夏儿的声音抖得有些不能入耳。

    上官晚晚皱了皱眉:“你在煎丽嫔的药汤的时候,可曾离开过炉子?”

    “回娘娘的话,不曾。”

    “药汤是你送去给丽嫔的?”上官晚晚又问道。

    夏儿猛地点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期间可曾遇到谁?”

    夏儿连连摇头:“没有,整个过程只有奴婢碰过那碗药汤。”

    上官晚晚叹了一声,问临华殿的宫人:“你们有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若是有的话,就赶紧说出来。”

    宫人们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见此情景,上官晚晚也无奈了,只能挥了挥手:“下去吧,若是谁想起了什么,可以直接到佛堂告诉本宫。”

    宫人们齐齐应了一句,行完礼之后便在太监带领之下离开了椒房殿。
第二卷 第129章 前边儿发生的事
    眼尖的上官晚晚看见了站在最后面的楚凝露,轻咳了一声,唤道:“巧兰,你先留下,本宫有话问你。”

    楚凝露身子一震,虽是不愿,却也只能乖巧地转身,垂着手站着。

    见临华殿的人走光了,上官晚晚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只留下了春儿。

    “你可知罪?”上官晚晚厉声问楚凝露。

    楚凝露听了上官晚晚的话,低着的头仿佛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一下就空了,只回荡着一句话“你可知罪”。

    强自压下心头的波澜,楚凝露尽力地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勉力地控制着像是已经再是自己的腿,缓缓跪下:“还请王后娘娘恕罪。”

    “本宫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帮本宫办妥?”上官晚晚的语气还是没变。

    楚凝露听得上官晚晚的问话,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那颗心尚在犹自跳个不停,语气却是平静了不少:“奴婢被锦妃娘娘送回了漪澜殿,行事不是很方便了。还请娘娘多饶奴婢几天,奴婢一定想办法。”

    “如此……”上官晚晚沉吟着。

    自打从檀妃嘴里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楚凝露,自然是知道了上官晚晚不是个心慈的人,如今听得上官晚晚颇有深意的沉吟,不由得有些心惊,连忙说道:“娘娘,多饶奴婢两天,就两天,奴婢一定想出办法,定会让那锦妃腹中的孩子消失在人世!”

    “既然如此,那就多饶你两天吧。下去吧。”上官晚晚淡淡地说。

    楚凝露应了一声,始终未敢将头抬起,低着头后退了出去。正是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所以根本没看见上官晚晚眼中的杀意。

    直到楚凝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了,春儿才看向上官晚晚,犹豫着开了口:“娘娘,她怕是办不成那件事了。”

    “看现在的情况,她已经引起了锦妃的注意。不过,想来也是,她身上太多痕迹招人注意了,从丽嫔到檀妃,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依着锦妃现在的状态,怎么会贸然留下这样的一个人。”上官冷冷地说。

    “那要不要……”春儿犹疑着。

    上官晚晚眼眸闪出一点寒光:“也只能这样了,正好丽嫔那边查不出什么结果,不如就让她顶出来吧。正好可以结了这件事。”

    春儿顺从地应了一声,垂着手静立在一边。

    上官晚晚顺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沉默了一下,才问春儿:“今日有些奇怪了,本宫心里总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回头你找人到前边儿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春儿低着眉,说:“不若现在春儿就到前边儿走一趟吧,也这般时辰了,估摸着王已经到御书房处理公务了,正好可以向祁公公打听一下情况。”

    “也好,那你就到前边儿走一趟吧。别空着手回来。”上官晚晚想了想,又嘱咐道,“回来记得安排刚刚的事情。”

    “奴婢明白。请娘娘放心。“春儿恭敬地回答道,见上官晚晚挥手,才踏着碎步后退出了门。

    话说春儿出了椒房殿,本想先安排人处理楚凝露的事情,可是一念及虽说王的行踪比较固定,但是若是运气不好,怕也是遇不到祁公公有空。想来想去,春儿还是加快了脚步,往御书房方向走去了。

    到了御书房,春儿才发现,御书房门口没有如往常一样只站着祁公公,而是站了很多侍卫,个个都是神情严肃,这不同寻常的场面让春儿止住了脚步。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提起步子走近了些。

    “大哥……”春儿唤了一声侍卫。

    “你是谁?赶紧走开。”一个侍卫凶巴巴地说。

    本是礼貌问话的春儿听得侍卫毫不客气的回答,不由得有些恼了:“我是椒房殿领事宫女春儿,是奉了王后娘娘之命过来的。”

    那个侍卫听了春儿这样说,语气稍稍缓了缓:“王正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讨国事。春儿姑娘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春儿沉吟了一下,轻轻地扯了一下那个侍卫的衣袖,低声问道:“这位大哥,可否透露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摇了摇头:“春儿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春儿依旧不死心地追问道:“大哥,你就稍稍透露一点吧,春儿替王后娘娘感谢大哥了。”

    听得春儿把王后娘娘都搬出来了,侍卫面色一冷,寒声说道:“对不起,春儿姑娘。没有王的命令,我们不能透露任何事情。”

    春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着实恼怒,却碍于自己之前搬出了椒房殿和上官晚晚,不能失了身份,只能生生咽下那口气,走到一旁,死死地盯着御书房的门口。

    等了好半天,终于看见祁公公躬着身子从御书房退了出来,春儿舒了一口气,知道机会来了,便不远不近地跟着祁公公的步子往御书房旁边的茶房走。

    祁公公不是不明白春儿跟上来的意思,于是在茶房的门口清咳了两声,茶房的宫女见是他过来,都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祁公公,王平日里喝惯的茶水已经备好,公公看是不是……”

    “等会儿咱家亲自给王端过去吧,今日王心情不愉,你们毛手毛脚的,咱家还真怕今日又见血光。”祁公公挥了挥手,“给咱家泡一杯下火茶吧,过会儿咱家过来喝。”

    宫女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泡茶了。

    祁公公转过身,看不看春儿一眼,就径直往茶房旁边走去,春儿紧紧地跟了上去,一直到了一个略微僻静一些的地方,祁公公才停下来。

    “春儿姑娘,今日想打听些什么呢?”祁公公背对着春儿,语气平淡。

    春儿赶紧上前一步,低声地问道:“王后娘娘今日心里总有些不安,不知道可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特地派春儿过来问问,若是公公方便的话,烦请公公透露一下,也好让王后娘娘心里有个着落。”

    “此事……”祁公公沉吟着,半晌才开口,“咱家也不好多说什么,春儿姑娘先回去吧,王过一会儿就会宣王后娘娘过来了。”

    春儿本想多央求一下祁公公,但是见祁公公连身都不转过来,只能作罢:“那么,春儿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公公第一时间通知春儿。”

    说罢,春儿塞了一颗珍珠到祁公公的手里,便离开了。
第二卷 第130章 王后的脆弱
    椒房殿。

    上官晚晚看着春儿,眉头紧皱:“小祁子什么都不愿意说?”

    春儿垂着手,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祁公公只说不方便透露,还说王很快就会宣娘娘过去了。”

    上官晚晚眼珠子转了好几转,干脆地说了一句:“替本宫整理一下,估计传话的太监已经在路上了。”

    春儿应了一声,赶紧替上官晚晚整理了一下象征着王后身份的明黄色宫装,又替上官晚晚补了一下妆,刚刚忙活完,门外就传来了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上官晚晚面色一凛,沉住气缓步走了出去,接了口谕,对着春儿使了个眼色,也不乘坐步辇了,迈开细碎的步子就往御书房走。

    一进御书房,上官晚晚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独孤王是少见的严肃,整个御书房的空气像是冻结了。

    乖巧地行了礼,上官晚晚没有急急地催着独孤王,而是耐心地等待着独孤王自己开口。

    独孤王沉默了片刻,终于艰难地开口:“晚晚,老六……没了……”

    上官晚晚听了独孤王的话,愣了愣,强挤出一个笑容:“王,别骗臣妾了,老六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

    “晚晚,孤没有骗你,老六真没了,整个六世子府都没了……”独孤王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上官晚晚的身子晃了晃,便要一头栽倒,多亏了春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使得上官晚晚没有跌倒在地。

    “娘娘,节哀!”春儿赶忙扶着上官晚晚到椅子处坐下。

    上官晚晚强自要求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颤抖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她:“臣妾……只想知道,是谁干的……”

    “孤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的。最近真是不太平啊,丽嫔也出了事,外面的邪教也在蠢蠢欲动……”独孤王一脸疲累。

    上官晚晚的嘴唇抖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句话:“最近事务繁多,王要多多保重身体。”

    “孤明白。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独孤家的天威,孤都不会让他好过的!”独孤王狠狠地说,转眼看了看面色灰暗的上官晚晚,叹了一声,走过去,抱住上官晚晚,缓缓地说道,“晚晚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偌大的一个后宫还要靠你来支撑。”

    上官晚晚听了独孤王的温柔话语,眼泪终于滚滚而下。虽说平日里一点都不待见独孤贤,总觉得他没有什么野心去争夺王储,虽说平时喜欢的是老二,但是不管怎么说,独孤贤终究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打可以骂,但是别人一碰,那就是触碰了自己的底线一般。

    “臣妾恳请王还贤儿一个公道,无论如何,都要还贤儿一个公道!”上官晚晚泣不成声地说道。

    独孤王闭上了眼,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不可一世的独孤王,心一次又一次地被割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体味了一次又一次。上苍若是觉得自己有错,就降罪于自己好了,不要再伤害独孤家的帝裔了。

    一位骄傲的王,一位高傲的后,相拥在御书房,难得的安静是用了帝裔的血换来的,而窗外的天,依旧阴沉,预示着或许还有什么更坏的事情要发生。

    清凉殿。

    慕容锦正喝着秋月煲了很久的安胎药汤,脸上的神色是少见的轻松。

    药汤刚刚喝完,紫烟就进来了,她匆匆走到慕容锦身边,俯下身子说了几句话。听了她的话,慕容锦面色一凝,沉声说了一句“带她进来”便将药汤碗递给身边的宫女,让她们收拾食盘了。

    紫烟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就带上来一个女子,体态轻盈,正是跳舞的好身段,不是楚凝露还有谁?

    “巧兰参见锦妃娘娘。”楚凝露见大殿人多,于是依足了礼节给慕容锦行礼。

    慕容锦抬眼看了一眼楚凝露,见她神色有些慌张,想了想,才开口:“起来吧。除了紫烟,其他的人都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进来。”

    宫女们齐齐应了一声,依次退了出去。

    见宫女们都走光了,紫烟将门关好,走回慕容锦身边,警惕地看着楚凝露,若是这楚凝露一旦有异动,紫烟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击杀了她。

    “听说,你有话要对本宫说?”慕容锦不急不慢地问道。

    楚凝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求娘娘救救凝露。”

    “救救你?此话怎讲?”慕容锦一挑眉毛,有些不解。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怕是对凝露起了杀心了……凝露想来想去,如今也只有娘娘可以救凝露了。”

    “别着急,慢慢说,把一切都告诉本宫,否则本宫也不好帮你,不是么?”慕容锦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开口。

    “娘娘也知道的,凝露是为了帮家姐报仇才入的宫,即便是入宫当的是最低等的浣衣宫女,凝露也没有任何怨言。凝露一心只想找出污蔑家姐的真凶,洗清家姐的冤屈,还家姐一个清白。”楚凝露从最开始的事情开始说起,“为了家姐,凝露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上面的主子叫凝露去杀人,凝露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要……只要家姐的冤屈。”
第二卷 第131章 杀人于无形的方法
    听到这里,慕容锦有些眉目了,但是还是不敢确定,于是打断了楚凝露的话,问道:“丽嫔可是死于你手?”

    楚凝露猛地抬起头,有些震惊,却又很快镇静下来:“是,丽嫔娘娘确实死于凝露之手。”

    “你之前不是丽嫔的人么?怎么会杀了丽嫔?”慕容锦不打算让楚凝露含糊其辞。

    “此话说来,倒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呢。凝露为了查明家姐离世的真相,答应为檀妃娘娘除去丽嫔娘娘。”楚凝露说道。

    慕容锦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传说中,你也是王后娘娘的人?”

    楚凝露身子一震,怨毒地说:“当日若不是为了离开浣衣房,凝露也不至于替王后娘娘办事,差点酿下那等伤天害理的过错!”

    “伤天害理?”慕容锦眼睛一眯,却不多说什么,只等着楚凝露自己说下去。

    楚凝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慕容锦,才继续说:“凝露答应王后娘娘,除掉娘娘腹中的龙儿。若不是娘娘警惕,怕如今娘娘已经失去龙儿了……”

    “胡说八道!你是当娘娘跟那失了宠的丽嫔一般,身边没人么?!”紫烟听了楚凝露的话,有些怒了。

    楚凝露看了紫烟一眼,略带着不屑说:“若我真想取了龙儿的性命去,怕是连你也保不住他。”

    “你!”紫烟右手微微一动,就要对着楚凝露发出让她顿时毙命的招数。

    “紫烟!”慕容锦见情形不对,马上出声喝住了紫烟。

    听见慕容锦出声唤自己,紫烟只能愤愤地瞪了楚凝露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

    楚凝露不屑地笑着说:“紫烟姑娘,你可知道丽嫔是怎么死的么?”

    “不就是官桂与赤石脂同时服用了么?”紫烟气不过,挑明了说。

    楚凝露笑得愈发地不屑了:“不就是官桂与赤石脂同时服用了么?呵呵,你可知道,这是最基本的十八反十九畏,太医院的太医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煎药的宫女每日替丽嫔娘娘煎药,煎药的时候一步都不曾离开炉子,药汤煎好之后也是亲手端去给丽嫔娘娘,期间没有别的人碰过药汤,难不成是丽嫔娘娘自己将赤石脂加入药汤之中?”

    “你是如何将那赤石脂加到丽嫔的药汤之中的?”慕容锦没有给机会让紫烟继续与楚凝露吵下去。

    “凝露没有对药汤动任何手脚。”楚凝露不卑不亢地回答。

    慕容锦眉头一皱:“那是?”

    “凝露不过是将赤石脂溶于水之后,涂到了丽嫔娘娘的药碗内面,待风干之后再次涂抹,多次之后,赤石脂便渗透入药碗之中,丽嫔娘娘的药汤里有官桂,于是……”楚凝露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除了宫女夏儿之外,没人碰过丽嫔娘娘的药材,没人碰过丽嫔娘娘的药汤,但是丽嫔娘娘却中毒身亡了。”

    慕容锦愣了愣,楚凝露说的方法她确实没想到。

    紫烟垂下眼睛,也是有点心惊,若是换了自己,也不一定会防着药碗。

    “那如果让你来对本宫的孩子下手,你会如何做?也是将滑胎药涂于药碗之中么?”慕容锦回过神来,问道。

    “红花、麝香不同于赤石脂,这两味药都有特殊的气味,若是涂于药碗内面,因为其特殊的气味,也会被人发现。所以,凝露不会故技重施。将麝香埋在娘娘最中意的花下,娘娘每日过去赏花,便会吸入麝香,时日久了,不仅娘娘,就是这清凉殿的宫女们,怕是都子女缘薄了。”楚凝露倒是老实,将自己原有的打算一一道来。

    紫烟眼睛一眯,冷冰冰地说:“好恶毒的女子!竟然还想使得整个清凉殿的人都无福享受子女承欢膝下的天伦!”

    “这也是为了防止锦妃娘娘因为自己一无所出,而将身边的亲近宫女送到王身边。凝露做事,从来不会给人留后路。给敌人留了后路,就是堵死了自己的生路。”楚凝露眼神一黯,“若是家姐如同凝露一般,心狠手辣,那日葬身湖底的,肯定不会是家姐了……”

    “你今日过来,应该不仅仅是将这些个事情告诉本宫吧?”慕容锦顿了顿才问。

    楚凝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慕容锦:“凝露怕是时日不多了……”

    “所以来寻求我家娘娘的庇护么?”紫烟冷冷地插了一句。

    “不,凝露不惧一死,但求娘娘能将上官晚晚拉下后位!心胸如此狭隘的人,如何能母仪天下?”楚凝露一字一句地吐出大逆不道的话。

    慕容锦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说:“可是本宫与王后娘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本宫为什么要去搅乱后宫?”

    “就因为上官晚晚已经盯上了娘娘腹中的孩子,千防万防,暗箭难防,若是有半点的疏忽,怕是娘娘禁得起,可是龙儿禁不起……”楚凝露知道一个女人,最大的软肋就是孩子,一语中的直戳慕容锦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慕容锦笑着看着楚凝露,却一言不发,半晌才敛了笑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宫有些乏了。”

    “可是娘娘……”楚凝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慕容锦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也不好多说,只能跪安离去。

    看着楚凝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了,慕容锦一扫倦容,目光炯炯地看着紫烟,沉声说道:“紫烟觉得这楚凝露的话,有几分可信?”

    “八分。”紫烟犹疑了一下。

    “哪两分是假?”

    “说娘娘身边的人拦不住她取了龙儿性命是假。”

    慕容锦笑了,原来这紫烟还是对楚凝露看不起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楚凝露的话,不可不信,但是也不可全信。不过本宫可以确信的一点是,王后娘娘应该早就对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看不顺眼了。可是要拉她下后位,怕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单单凭楚凝露的一面之词……太单薄无力了……可是想要王后娘娘自己亲口承认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恐怕比登天还难吧……”慕容锦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卷 第132章 魅惑功(一)
    “紫烟或许可以让王后娘娘自己承认做过的事情。”紫烟突然开了口。

    慕容锦看着紫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紫烟或许可以让王后娘娘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紫烟重复道,“紫烟听主人说过,江湖上的欧阳世家有一种魅惑功,可以使得受主听从施功之人的号令。虽然纳天山庄的人没有练过魅惑功,但是依着纳天山庄的实力,去欧阳世家借一个练魅惑功的人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

    慕容锦听得有些心惊了:“那如果欧阳世家的人想要控制其他人,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娘娘多虑了,魅惑功只对普通人有效果,对有内力的人,就毫无作用了。待紫烟跟庄主说一下此事吧,相信庄主不会对娘娘的事情坐视不管的。”

    紫烟说完,就离开了。

    慕容锦看着紫烟急急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这姑娘,性子越来越不像一个杀手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慕容锦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慕容锦话音刚落,一个个子娇小的宫女便急急进了门:“娘娘,召唤奴婢过来可有吩咐?”

    “秋月在不在?”慕容锦见不是秋月,心里有些疑惑。

    “回娘娘的话,秋月姑娘在前院。”宫女回答道。

    “叫她过来见本宫。”

    宫女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秋月小步跑了进来,脸蛋因为跑了一段距离而显得有些红。

    “替本宫看好椒房殿的巧兰,别让她不明不白地去了。”慕容锦吩咐道。

    秋月有些不解了:“娘娘,为何要看好巧兰,当时不是还把她送回檀妃娘娘那里么?”

    “别问那么多了,替本宫看好她就可以了。赶紧去吧。”慕容锦生怕上官晚晚先下手为强。

    秋月虽是很不理解慕容锦的做法,但是对慕容锦的命令却是执行得非常到位的。马上就出门找了几个有点功夫底子的小太监去盯着巧兰。

    是夜。

    慕容锦正坐在床上跟紫烟聊天的时候,耳力极好的紫烟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声响,然后笑着对慕容锦说:“庄主来了。”

    慕容锦一挑眉毛,赶紧披上一件衣服,下了床。

    窗户像是被风吹开的,微微打开的窗户还未完全关闭的时候,东方羽就已经站在了屋子中央。

    “东方庄主。”慕容锦裹紧衣服,打了个招呼。

    东方羽微微躬了躬身:“公主。”

    一抬眼看见慕容锦只是披着外衣,东方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深夜造访,不知公主准备就寝,真是唐突了。”

    慕容锦笑了笑,爽朗地说:“东方庄主这样说,可折煞本宫了。东方庄主可是为了本宫的事情过来的。”

    东方羽见慕容锦不在意这些小节,也笑了。

    紫烟见自家主人过来,知道主人跟主子二人有话要说,便主动到门口站岗饿了。

    慕容锦亲自给东方羽倒了一杯茶,示意东方羽坐下,才缓缓开口:“今日听紫烟说到魅惑功,不知道……”

    东方羽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紫烟也只是听说过魅惑功而已,其实魅惑功是欧阳世家的禁忌,凡是练了此功的世家中人,都会被废去内力,赶出欧阳世家,永生不得再入欧阳山庄。”

    慕容锦听得东方羽这样说,对着魅惑功倒是愈发地好奇了:“这是为何?”

    “传说这魅惑功,是当年欧阳世家的一个公子为了……为了……”东方羽说到这里,突然红了脸。

    慕容锦看着脸突然涨红了脸的东方羽,有些不解地追问了一句:“为了什么?”

    听到慕容锦的追问,东方羽的脸越发地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下去。

    原来那魅惑功是欧阳家一个公子自创出来的,那位公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修得一身好功夫。成年之后更是自创了一套纯阳的功夫出来,那功夫好虽好,但是长期练下去,会使得自身阴阳失衡。为了达到阴阳平衡,最快的方法便是与女子发生关系。也就是俗称的采、阴、补、阳。

    可是由于那位公子长期练武,所以成年之后也未曾婚配,于是这个最快的方法便无效了。话说一个世家的公子想要娶妻,倒也不是难事,可是那公子偏偏一心追求武学的最高峰,自认为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寻求到自身的阴阳平衡,便一直未娶妻。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那公子在某个深夜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被心魔迷了心窍的公子竟然凭着自己过人的天赋控制住了身边伺候丫鬟的神智,让那丫鬟自愿脱光了衣衫,任君采撷。

    那个深夜过后,那公子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那个丫鬟醒来之后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觉得浑身酸痛,身下一滩触目的血迹让丫鬟心知自己不再是处子,但是丫鬟因为欧阳家门风严厉,只能默默收拾了一切,将疑问埋在了心底。两个月之后,丫鬟被查出怀了孩子,百般逼问之下丫鬟也还是说不出腹中是谁的孩子,便被吊死在了欧阳家的柴房。

    那公子消失之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虽然采的花对采花的过程都没有任何记忆了,但是第二日清晨身子的不适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也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增加了人们对那采、花、大盗的憎恨,但是苦于采、花、大盗的来无影去无踪,实在无奈。

    后来正道中人见此事波及面实在太广,于是组织了一批好手想要将那淫、贼抓获。待到正道中人遇上了那淫、贼,一交手才发现那淫、贼的武功高强,一般好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说来也巧,欧阳世家也派出了世家中的人参加到了抓捕淫、贼的行动之中,而在一次伏击之中,欧阳世家的人认出了那淫、贼就是自家失踪已久的公子。连夜飞鸽传书告知家中长老,长老接到传书,勃然大怒,若是不能将淫、贼抓回来,怕欧阳世家的百年清誉就此毁于一旦了。

    于是欧阳世家偷偷地派出了家中众多好手,费尽力气终于将那淫、贼抓了回去。
第二卷 第133章 魅惑功(二)
    “那公子被抓回去之后,欧阳世家的长老想尽一切办法,想把他拉回正途,只可惜他入魔太久,心魔太重,除了废掉一身功力才能清醒之外,别无他法。”东方羽说道,眼里满满的,都是惋惜。

    慕容锦听了也是一阵叹息:这世上天赋异禀的人不少,可是能将异禀的天赋好好利用从而登上某种能力顶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若那公子不入魔,难说会成为武学大家,只可惜……

    惋惜了一阵,慕容锦收起心里的情绪,追问道:“那公子练的就是今日的魅惑功吧?”

    “没错,那公子清醒之后,虽然已是形同废人,但是内功心诀却是牢牢刻在了脑海。他费了许多时日,将自创的口诀心法一一写下,其中也包括那被欧阳世家视为邪功的魅惑功。”东方羽叹道。

    “既是被视为邪功,想必欧阳世家没有人修炼此功了吧。看来……”发现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失望,慕容锦很识趣地停住了,以免给东方羽带来什么压力。

    看着慕容锦一脸的失落,东方羽犹疑好久,压下心头那想要将慕容锦揽到怀里的冲动,斗争半天终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强自镇定地说道:“公主不必担心,也许是上苍眷顾,纳天山庄在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一个学过魅惑功的公子。他是之前创出魅惑功那公子晚年收养的孩子,不顾欧阳世家的禁令,偷学了魅惑功,后来被欧阳世家的人发现,于是逃出了欧阳世家,流落江湖,陷入困境,被寒儿救下,自此便留在了纳天山庄。想来叫他帮这个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慕容锦见东方羽说得云淡风轻的,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东方羽收留那人士冒了极大的风险的,而且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刻,定不会让那人出现在世人眼前的,于是拒绝道:“若是被欧阳世家的人知道东方庄主收留了那人,怕是会给纳天山庄带来巨大的麻烦。本宫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纳天山庄陷入危险之中。”

    “公主言重了。到时候东方羽偷偷地将那人带到宫里,办完事情就离开,应该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麻烦的。”

    慕容锦还是忧心万分:“本宫还是不放心,纳天山庄数百年的清誉不能就这样毁了。”

    东方一咬牙,伸手拉住了慕容锦的手,盯着慕容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请公主相信东方羽。”

    被东方羽拉住的手上传来一阵暖流,慕容锦看着东方羽坚定的眼神,顿了顿,终于咬牙同意了东方羽的提议。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迟迟不办,怕会节外生枝。还请公主早早安排为好。”东方羽握着慕容锦的手叮嘱道。

    慕容锦点了点头:“东方庄主请放心,本宫会尽快安排好一切的,之后本宫会让紫烟将计划告诉东方庄主。到时麻烦东方庄主将欧阳家的公子带过来了。”

    “公主不必跟东方羽客气。夜深了,东方羽就不打扰公主就寝了。”东方羽站起身,如来时那般微微躬了躬身,便从窗户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锦都在为揭穿上官晚晚的真面目而忙碌,仅仅是在知道了六世子独孤贤府上出事了之后去过一次椒房殿看望上官晚晚。

    而上官晚晚因为独孤贤府上发生的一切而头疼,连带着贴身宫女春儿也满心只为了开导上官晚晚而忽略了其他的事情。也就因为这样,楚凝露才得以活下来。

    而也正因为楚凝露没有死在上官晚晚手里,才有了使得上官晚晚追悔终身的事情发生。

    经过几天的忙碌,一切都布置好了,紫烟也将慕容锦的安排告知了东方羽。

    但是慕容锦对魅惑功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嘱咐紫烟让东方羽先找人试试魅惑功。

    不到是一日的时间,东方羽便给出了回信,说是魅惑功对于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确实很有效,虽然心智被施功之人控制,但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不过魅惑功有个后遗症,受功之人身体会因为承受了魅惑功而变得虚弱,那种虚弱不是马上就显现的,而是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地出现,而且那种虚弱不是用简单的补药就能解决的,必须得施功之人将自身内力渡给受功之人才能解决。否则,那受功之人的身体就会日渐地虚弱下去,直至孱弱的身体不能承受任何的病痛,被病魔夺去性命。

    这魅惑功是如此地霸道和邪恶,难怪被欧阳世家视为邪功、禁功。

    慕容锦眼下可不会替上官晚晚担心身体,谁叫上官晚晚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慕容锦这个不好惹的主儿呢!
第二卷 第134章 计划(一)
    这日,慕容锦难得起早,嘱咐秋月准备了些补品,便匆匆赶去了上官晚晚的椒房殿。这次去看望上官晚晚可不是客套礼节,而是带了十足的目的性过去的。

    一踏入椒房殿,便看见上官晚晚坐在上座,比前几日见到她的时候又憔悴了好多。

    “臣妾参见王后娘娘。”慕容锦走到上官晚晚身前一丈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给上官晚晚行了个礼。

    听见慕容锦请安的声音,上官晚晚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锦妃妹妹来了,快快起来,有身子的人不宜站太久。”

    “谢王后娘娘。”慕容锦起身,走到上官晚晚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看上官晚晚精神不济的样子,慕容锦一副关心的口吻:“王后娘娘,这几日臣妾身子不是很舒服,所以好几日都没过来看您,今日臣妾特意给您带了些补品过来,希望王后娘娘不计较臣妾的许久不过来。”

    “妹妹这是哪里话,眼看着妹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身子日渐沉重,本宫又怎么会怪你呢?”上官晚晚打起了精神说道。

    “六爷的事情,可有什么结果了么?”慕容锦很是关心地问道。

    见慕容锦提到了独孤贤,上官晚晚眼中弥漫起一丝悲伤:“暂时还没有。王也有几日没过来了,老六出了事,丽嫔出了事,外面的邪教也在闹事,唉……怎么那么乱呢……”

    慕容锦听说独孤王有好几日都没来椒房殿了,眼睛一垂,口中却只说:“王后娘娘也别太担心了,王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对于王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很快就解决了的,六爷的事情更是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您呐,就别太担心了。”

    上官晚晚苦笑一声:“教本宫如何不担心?内忧外患,烧得本宫每日都睡不安稳。”

    “王后娘娘,您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臣妾常听老人说,思虑过多,对身体不好。您要相信王,王一定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的。”慕容锦今日可是将那副伪善的面孔戴得十分好,语气表情都很到位,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觉得她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妃子。

    “锦妃妹妹真是会说话。”上官晚晚只称赞了一句,就停了口。

    慕容锦看上官晚晚兴趣缺缺的样子,也就识趣地起身告别了。

    在椒房殿呆了不过片刻的时间,慕容锦却对晚上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晚上。

    慕容锦坐在桌子前,看着满桌子的菜,连筷子都没碰一下。不是她没有食欲,而是在等着紫烟和秋月的归来。

    “娘娘。”正在等得心急的时候,秋月进来了。

    “王用过膳了么?”慕容锦急急问道。

    秋月微微躬身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刚刚问过王身边的祁公公了,王还是在御书房处理公务,与前几日一样,都不用晚膳。前几日王都是在夜深肚饿之时,才吃些糕点而已。估计今晚也是。”

    “好!替本宫将膳房的那些糕点装上,随本宫去趟御书房。”

    慕容锦“腾”地站起身,速度之快可把秋月给吓着了,赶紧过去扶住慕容锦,口中只喊道:“哎呦娘娘诶,您小心点啊,身子啊身子要紧啊。”

    “无妨,赶紧去把糕点都装上,记住,别装宫女做的那些,装本宫做的。”慕容锦淡淡地看了一眼秋月,嘱咐道。

    秋月见慕容锦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小跑着去了膳房。

    “娘娘。”这次回来的是紫烟。

    慕容锦瞥了一眼门口,才问道:“布置得如何?”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娘娘放心。”紫烟回道。

    “那就好,一切依计划行事。你就跟着本宫到御书房走一趟吧。”慕容锦吩咐道。

    紫烟应了,替慕容锦换下在殿里穿的常服,换上宫装,又挽了一个简单却不失大气的发髻。一切都忙完之后,秋月也忙完安排好殿里的事情过来了。

    于是慕容锦带着紫烟秋月一行人往御书房而去。步辇一摇一晃的,不多时就来到了御书房。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大老远就看见了有一乘步辇往御书房方向而来,心中正奇怪着呢,这些天独孤王事务繁多,心情也不好,各宫各殿的主子都是大气不敢出地离御书房远远的,这是哪位胆大的主子居然敢这个时候过来呢。

    “公公,麻烦通报一声,清凉殿锦妃娘娘过来给王请安。”秋月先一步到御书房门口通报。

    守门口的小太监听说是清凉殿的锦妃,心里明白了,这关头估计也只有这怀了龙儿的锦妃才敢到御书房了,不过想归想,但是口中只说着:“麻烦秋月姐姐跟锦妃娘娘说一声,这几日王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啊……”

    “那就不麻烦公公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了。”说话间,慕容锦已经下了步辇走了过来。

    小太监见慕容锦过来,慌忙跪下:“奴才参见锦妃娘娘,请娘娘恕奴才的罪。”

    “无妨,本宫自会跟王解释的。”慕容锦语气温和地对小太监说,转身接过紫烟手里的食盒,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迈了进去。

    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独孤王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声:“孤不是说过了么,孤若是饿了自会传你们……”

    “王,臣妾只是担心……”慕容锦站在门口,怯怯地开了口。

    独孤王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果然是那抹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

    连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桌,大步走到慕容锦的面前,伸手接过那双纤细小手中拎着的食盒,有些责怪地说道:“都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爱惜自己,还到处跑来跑去的。”

    “臣妾听下人们说这几日王为了国事操劳过度,所以特意做了些滋补的糕点拿过来。”慕容锦娇娇怯怯地说道。

    独孤王拉着慕容锦坐下,神色缓和了很多:“孤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毕竟不同于以往了,万一伤着了身子怎么办?”

    慕容锦笑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也好几日没到清凉殿了,臣妾也……有些想念王了,所以……”

    独孤王听了,心头一暖,伸手揉揉慕容锦的头发,叹了一声,却不再言语。

    “公务还有很多么?”慕容锦一副体贴也不失天真地问道。

    独孤王舒出一口气:“今日就这样吧,锦儿且陪孤到外面透透气罢。”

    慕容锦乖巧地应了一声,携着独孤王的手,一起走出了御书房。

    年关早已经过了,但还是没什么春日来临的迹象,依旧是刮着有些凛冽的风。

    独孤王深深地吸了好几口寒冷的空气,缓缓吐出白气,看着白气消散在眼前。许久才开口对慕容锦说:“这几日,实在是没时间,所以一直没去看你……”

    “臣妾明白。王也有好几日没去看望王后娘娘了吧?早上臣妾去了趟椒房殿,王后娘娘很是憔悴,看得臣妾心都疼了。”

    慕容锦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上官晚晚,果然不出慕容锦所料,独孤王眉头蹙了蹙,敛目想了一下,看着慕容锦有些探寻似的地问道:“孤确实是好几日没到椒房殿了,也不知道晚晚这几日心情如何。若是锦儿不介意,就陪孤到椒房殿走一趟吧。”

    慕容锦温婉地笑着说:“臣妾怎么会介意呢?这是臣妾的荣幸,臣妾自是不会推辞的。”

    独孤王听了慕容锦的话,便揽着慕容锦往椒房殿方向走去。他没发现的是,慕容锦的笑容背后,是看着计划一步一步稳稳进行的舒心。
第二卷 第135章 计划(二)
    到了椒房殿,宫女请了安之后便领着独孤王和慕容锦往内殿走去。

    推开内殿的门,慕容锦从内殿点着的熏香里闻到了一丝甜香,那丝甜香若有似无的,寻常人极难察觉,若不是慕容锦内力极好,怕是也发现不了。

    “臣妾参见王,愿王万福金安……”上官晚晚见到独孤王,愣了愣才开口请安。

    “起来吧。”独孤王松开慕容锦的手,走过去扶起上官晚晚。

    慕容锦见到上官晚晚的神色一如平日,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强压下心头的紧张,盈盈地躬身:“臣妾参见王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上官晚晚听见慕容锦的声音,温和地笑着说:“妹妹起来吧,身子那么沉重了,不必那么多礼的。”

    慕容锦起身之前,不留痕迹地看了看窗边,发现一支红梅插在窗棂上,开得正艳,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已是宫里女子常见的温婉笑容。

    “锦妃,你也坐下吧,有身子的人不宜久站。”独孤王开声唤慕容锦。

    慕容锦微微躬身,算是应了独孤王,才走到上官晚晚的下首坐下。

    独孤王见慕容锦坐下了,便看着上官晚晚,关心地问道:“这几日孤公务繁多,都没有什么时间过来看你,你心里可曾怨孤?”

    “臣妾怎么会怨王?王是一国之主,自当以国家为重。臣妾若是连这点也看不开,也不配坐在这后位之上了。”上官晚晚的回答很流利。

    独孤王听了上官晚晚的话,轻轻地叹了一声,拉过上官晚晚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晚晚放心,那件事,孤一直在追查,定不会教老六的血白白流了去的。你也要看开些,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上官晚晚轻轻应了一声,说道:“自老六的事情发生之后,臣妾也一直在检讨自己,是不是臣妾做了太多坏事了,所以上苍才将报应降到了老六身上。”

    “晚晚怎么会做坏事呢?晚晚帮助孤管理好了后宫,让孤可以安心地处理前朝的事务,晚晚是独孤王朝的功臣啊!”独孤王安慰道。

    上官晚晚摇了摇头,走到独孤王身前,跪下,缓缓地说道:“臣妾有罪,臣妾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就频频伤害妃嫔腹中的龙儿,使得王的子嗣自十年前就未曾增加过;臣妾有罪,臣妾不应该见到楚凝妃得王的宠爱,就设计使凝妃溺水而亡。还给凝妃扣上了**宫闱的罪名;臣妾有罪,臣妾不该派人去伤害锦妃,若不是锦妃警惕,怕锦妃腹中的龙儿早已不保……”

    “晚晚!你在说什么?!”独孤王大骇,打断了上官晚晚的话。

    上官晚晚凄然一笑:“臣妾只是将臣妾这两年做过的事情告诉王,仅此而已。上苍定是看臣妾作孽太多,所以才降下报应,只是这报应缘何不降到臣妾身上,缘何要降到贤儿身上!”

    “晚晚,最近你太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孤先走了,过几日孤会再过来看你的。”独孤王起身准备离开了。

    “王,难道您就不觉得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过于不正常么?都是臣妾,都是臣妾做的啊!您为什么不惩罚臣妾?”上官晚晚抱住了独孤王的腿,有些激动了。

    独孤王眼睛看着前方,许久说不出话来。半晌,独孤王才开口,声音竟是慕容锦从未听过的沉痛:“晚晚,有些事情,孤不说,你就真的当孤不知道么?当年安昭仪腹中的孩子无缘无故落了去,孤派人多方查证之后,矛头直指王后你,至于楚凝妃那事,孤的人也说了,楚凝妃不是那等轻浮的女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孤的。”

    慕容锦听了独孤王的话,心里一惊,继而满满的疑问漫上心头,这独孤王都知道了这些事情,为何不作出处理,反而任由上官晚晚继续下去?

    上官晚晚听了独孤王的话,头猛地一抬,看着独孤王,颤声问道:“王都知道了?”

    “晚晚自以为手段高明到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孤还是知道了……”独孤王缓缓说下去,“孤一直在等着晚晚有一日可以醒悟过来,可以停下脚步。晚晚嫁给孤也二十几年了,在孤身边,看着孤从王储一步一步杀出血路登上王位。孤的王位,也有晚晚的功劳……孤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孤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可是孤心里一直都有晚晚的位子。”

    上官晚晚听了独孤王的一席话,泪如雨下,抱着独孤王的腿,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什么,慕容锦在一旁听得不清晰,依稀听到“晚晚错了”几个字。

    独孤王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上官晚晚,眼睛中尽是复杂,良久,终于伸出手摸了摸上官晚晚的头发。

    “晚晚自知罪孽深重,甘愿青灯伴古佛,以诵经荡涤罪恶。”上官晚晚终于清晰地说出了一句话。

    独孤王看着上官晚晚,很是严肃地说:“晚晚,孤不会废后的。当年你父亲帮助孤得到王位的时候,孤就答应了你父亲,绝不废后。”

    “王后之位,是后宫每个嫔妃都渴求的位子,晚晚在这个位子呆太久了,累了,不想再当了。”上官晚晚凄然说道,“以前是晚晚看不开,现在晚晚看开了,什么母仪天下,什么后宫之主,都比不上自己内心的宁静。晚晚之前礼佛,都是肤浅的,现在晚晚想开了,想必会对佛法有更深刻的理解了。”

    “晚晚你这是何苦……”独孤王叹了一声。

    “晚晚心意已决,还请王明日下旨。”上官晚晚口气是少见的不容置疑。

    独孤王闭上了眼,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半晌终于开口:“孤知道了。”

    “夜深了,还请王早些回去歇息吧。”上官晚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独孤王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头唤上慕容锦,离开了椒房殿。

    离了椒房殿,独孤王自顾自地在前方走着,走了好远才回过头看着慕容锦说:“锦儿,孤叫人送你回去吧,孤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亲自送你了。”

    “臣妾明白。”慕容锦躬了躬身。

    “早些休息,别睡太晚,对身子不好。”独孤王还不忘叮嘱了一句。

    慕容锦微微笑了笑:“臣妾知道的。若是可以,也请王早些休息。”

    “孤心里有数的。”独孤王说完,就离开了,步履竟不似平日里沉稳,背影也不比平日那样伟岸,看得慕容锦竟有些微微的心疼了。
第二卷 第136章 欧阳公子
    慕容锦回到清凉殿的时候,东方羽已经候在内殿的房梁上了。

    感受到房梁上异样的气息,慕容锦微微抬眼瞄了一眼房梁,看见是熟悉的藏青色衣衫,便放下了心,打发了秋月等闲杂的宫女离开,不紧不慢地坐到了桌子边,倒了两杯茶,一扬手,那两杯茶竟是直直地飞上了房梁。

    “公主也不怕我不接这茶,到时茶水倒淋了公主自己一身么?”东方羽握着茶杯自房梁上飘然落下,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乍一看有几分似女子的清秀。那公子右手的掌心上托着一杯茶,茶水还冒着袅袅热气,杯子是清凉殿特有的雨过天青杯,分明是慕容锦刚刚甩上去的茶杯。

    “本宫可是好心请东方庄主和欧阳公子喝茶呢,东方庄主万万没有不接的理。”慕容锦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呵呵,公主今日心情甚好啊,都开起玩笑来了。”东方羽坐到了慕容锦的身边,而那公子则是坐到了慕容锦的对面。

    “虽然独孤王没有说要废后,不过上官晚晚自己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不处置,怎么也对那些未见天日便无辜丧命的孩子不起。”慕容锦押了一口茶,看向那欧阳公子,口气是感激,“今日的事情,若是没有欧阳公子相助,怕是根本就不会进行得如此之顺利,本宫以茶代酒,敬欧阳公子一杯。”

    那欧阳公子本是在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得慕容锦提到自己,忙敛了神,正色回答道:“公主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东方庄主对欧阳辰有救命之恩,若公主实在要谢的话,就谢东方庄主罢。”

    东方羽笑笑:“欧阳公子抬举我了,今日的事情,若是没有欧阳公子,实在是不能成功。”

    “你们这样推来推去的,难道本宫的谢意就让人那么难以承受么?大家都不要。”慕容锦玩笑般地说道,转头看见欧阳辰又开始把玩那个雨过天青杯了,便问道,“欧阳公子对瓷器也有研究?”

    欧阳辰听见慕容锦的问话,知道是自己的行为引起了慕容锦的注意,略带着几分歉意地将茶杯放到桌上,才回答:“其实欧阳辰对瓷器并无深刻的见解,只是觉得这茶杯的颜色煞是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还望公主不要介意欧阳辰的失礼。”

    “这套雨过天青杯是官窑前些日子制出的,说来也有意思,本是烧制其他茶具的,结果有一些不知是哪个步骤的原因,竟烧出了这样的颜色。官窑的人见颜色出了岔,便打算将这样的茶具砸了,幸好内务府的人恰巧过去,看见这颜色不错,说要留下来,这样才保住了一套。那日本宫到内务府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这套茶具,觉得这颜色实在讨喜,便要了过来,放在清凉殿。拿过来的时候,这茶具还没有名字呢,本宫见这颜色与那雨过之后的天色很是相似,于是起名叫雨过天青。”慕容锦说起这套茶具,也是颇有感慨。

    “也是这茶具跟公主有缘。”东方羽听了慕容锦的话,一边细细端详手中的茶杯,一边应了一句。

    “果真是‘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公主替这茶具起的名字倒是恰如其分啊!”欧阳辰微微笑着,倒是点破了慕容锦当日的心境。

    慕容锦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欧阳辰,讶异的表情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还是和煦的笑容。

    欧阳辰话说了出口才知失言,忙端了茶杯押了一口茶,不再言语。

    东方羽见到气氛有些尴尬了,出来打圆场:“公主,夜也深了,我们也不便久留,改日有时间的话,东方羽再与欧阳公子过来喝茶吧,如果公主还愿意请我们喝茶的话……”

    “东方庄主这样说就见外了,东方庄主哪次来,本宫不是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慕容锦有些嗔怪道。

    难得见到慕容锦娇羞的小女儿模样,东方羽顿时愣了,直到欧阳辰不怀好意地戳了戳他,他才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说道:“那东方羽就先谢过公主的好意了。”

    “东方庄主客气了。”慕容锦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就先走了,公主自己多保重!”东方羽对着慕容锦拱了拱手。

    慕容锦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东方羽有些不舍地跃出窗,欧阳辰对慕容锦微微点头,也紧跟着跃出了窗外。

    飞身跃上了房顶,欧阳辰一眼便看见东方羽斜躺在屋角上,藏青色的袍子与夜色倒是很融洽。

    轻点屋顶的瓦片,风一般地掠到了东方羽的身边,欧阳辰靠在东方羽的腿边,笑着问:“堂堂的东方庄主怎么做如此失意的样子?”

    “哪里有失意?”东方羽看着湛蓝的天际,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是失意?那么是什么?”欧阳辰追问道。

    东方羽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自己也不知。”

    “那公主……”欧阳辰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也看不透。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除了感动,她似是没有别的情绪了。”

    “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我只求……只求她有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这就足够了。”东方羽幽幽地说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东方庄主也是性情中人,动了情,也不能免俗。”欧阳辰看着满天的星星,淡淡地说。

    东方羽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是尘世中的俗人一个,又怎能免俗?”

    “俗人,我们该走了。今日耗费了我太多的功力,等会儿你得带我一段了。”欧阳辰轻轻地叹了一句,“你当真舍得将那罕见的千年雪莲给我补身?”

    “我几时是那样说话不算数的人了?”东方羽反问了一句。

    欧阳辰再次叹了一声:“为了她,你当真什么都舍得……走吧!”

    说罢,首先飞身离开了屋顶。

    夜色中,两道模糊的身影急急地掠出了王宫。
第二卷 第137章 自相矛盾的上官晚晚
    第二日,慕容锦照例起得晚了些,方一动身子,一直坐在床边小榻上的紫烟便赶紧起身,问慕容锦是不是要起身了。慕容锦点了点头,紫烟对着门口吩咐了外面的宫女一句,慕容锦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离开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紫烟一边替慕容锦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慕容锦眉毛一挑,嘴角微微上翘:“可是上官晚晚的事?”

    “正是。虽是一波三折,但结果却还是娘娘想要的。”紫烟手不停,嘴也不停,“一开始前边儿没消息,紫烟还怕此事黄了,谁知道那上官晚晚竟到了前边儿求旨,甘愿余生修佛,替独孤王朝祈福。纵是王千般不愿,但是上官晚晚此举实在是闹得太大,没有转圜之地。”

    慕容锦冷笑一声,虽是不屑,却也明白独孤王对上官晚晚的感情,毕竟多年夫妻,虽然平日里不常去椒房殿,但是心里的牵挂还是留有的。眼看着上官晚晚失了一子,独孤王心里的痛自是不必言说,而往日的甜蜜也在这时候全部浮上心头,这样的时刻,即便是上官晚晚扼杀了那么多的龙儿,独孤王也不会下旨废后,叫上官晚晚伤上加伤。

    “不过独孤王念在往日的情分,没有让上官晚晚离宫修行,而是下旨让上官晚晚在椒房殿礼佛。不仅如此,独孤王还保留了上官晚晚的后位。哼,从此以后,椒房殿便是佛堂,而王后,不过也是一名修行之人罢了。怕是再也不能作恶了。”紫烟替慕容锦穿上最外面的衣服,上下端详了好几遍,才满意地退后,一脸笑意。

    紫烟刚刚替慕容锦将衣服穿好,之前在门外候着的宫女便端了热水过来,慕容锦细细地洗漱过后,便坐到了镜子前,让宫女替自己梳头、上妆。

    有些吃力地坐下,慕容锦看着自己高高鼓起的小腹,叹气道:“以前只听得别人说十月怀胎的艰辛和甜蜜,自己心里却是不能体会到那种感情,如今看着肚子一日日地鼓起,心里是既惶恐又期盼,艰辛自是不必多说,但是艰辛中的甜蜜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紫烟站立一边,看着宫女替慕容锦梳头,笑道:“这日子便是这样了,有悲有喜,有泪水却也有欢笑。娘娘过不了多久便要生产了,到时候看着龙儿才更是甜蜜呢。”

    慕容锦左手抚上高高隆起的小腹,仔细感受了一下胎儿在肚子里的微微动弹,嘴角漾开了如花的笑容。

    “对了,今早上东方……”慕容锦正想问东方羽是不是进了宫,突然又想起身后还有正在替自己梳头的宫女,便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扭转了,“是不是祥瑞出现啊?本宫昨夜梦见天降祥瑞,许是上天也知道王连日来的辛劳,故而降下祥瑞,消灾散福。”

    紫烟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恭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话,今日天气比起前几日确有不同,东方虽未见明显的祥瑞,但是早早的就亮了,比起前几日的阴霾,果真是大有不同了。”

    “许是上天真的怜惜王了……”慕容锦想起昨夜看到的独孤王,为了国事操劳,整个人显得老不不少,精神也不如前几日好了。

    椒房殿。

    上官晚晚跪在佛堂里,微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春儿垂着手站在佛堂门口候着,心里直犯嘀咕,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家主子了,好端端的王后娘娘不当,偏偏要做个无欲无求的姑子,虽是带发修行,但是那荣耀的后位就此放弃,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自家主子自从登上后位之后,花了多少心血才堪堪保住这个后宫所有人都垂涎的位子,竟然因为六世子离去就放弃了,实在跟主子平日里的性子大大不同。

    “春儿。”上官晚晚终于念完了经,从蒲团上起身,唤了一声春儿,声音跟平日里的亲切中带有威严不同,多了几分庄严和深沉。

    “在。”春儿赶紧走上前,扶着上官晚晚,“念了这许久的经了,娘娘可要休息一下?”

    上官晚晚“嗯”了一声,缓缓地往门外走去。

    春儿扶着上官晚晚回到寝殿,上官晚晚坐到软榻上,斜靠在小桌上,单手扶着头,神情有些痛苦。

    “娘娘,可是有些不适?”春儿见了上官晚晚的样子,贴心地问道。

    “嗯,有些头疼。不知道为何,这两日头总会莫名的疼,像是有人在本宫的脑袋里说话一样。”上官晚晚有些烦躁地说道,刚刚离开佛堂时端庄的样子消失得一干二净。

    春儿一边替上官晚晚按着太阳穴一边安慰道:“定是这些日子需要娘娘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娘娘思虑过多,劳累过度。依着春儿看呐,娘娘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有些事情不能急在一时半会儿。”

    “罢了,你派人到太医院一趟,叫太医替本宫开些安神的药回来。”上官晚晚闭着眼睛,感受着越来越尖锐的头疼,皱着眉头吩咐道。

    春儿应了一声,吩咐旁边的宫女到太医院走一趟取药。

    见四下无人了,春儿一边替上官晚晚按着太阳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嗯?”

    “娘娘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才保得后位,为何如今却将后位拱手让与他人?”

    听了春儿的问话,上官晚晚半晌没开口,眉头却是皱得愈发的紧了,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丑陋的疙瘩,看得春儿有些心惊,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在遭受的是怎样巨大的痛苦。

    “本宫造孽过多,何德何能再继续坐在后位上……本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上官家的荣耀,没有任何错……本宫理应将后位让给贤良淑德的人……本宫不会放弃后位……”上官晚晚痛苦地挤出了几句话,断断续续,但离她极近的春儿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互相矛盾的话听得春儿心惊肉跳,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中了什么邪。

    “本宫不能再害龙儿了……本宫定要锦妃腹中的胎儿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上官晚晚喘着气说道。
第二卷 第138章 独孤锋和法师
    “本宫不能再害龙儿了……本宫定要锦妃腹中的胎儿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上官晚晚喘着粗气说道。

    上官晚晚此话一出,春儿大惊,赶紧停了手,快步走去将门关好,再回身急急赶回上官晚晚的身边,看着豆大的汗珠自上官晚晚的额头滚落,很想做些什么,但是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手足无措在上官晚晚身边转来转去,口中只不停地唤着上官晚晚。

    过了好半晌,上官晚晚那惨白的脸色才缓和了,急促的气息也开始渐渐地平缓下来。看到上官晚晚似乎好些了,春儿赶紧倒了一杯茶端给上官晚晚:“娘娘,您没事吧?喝点水吧?”

    “嗯,本宫没事。”上官晚晚伸手接过春儿手中的茶,虚弱的样子让春儿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上官晚晚饮了一口杯中茶,顺手将茶杯递给春儿,一抬头看见春儿眼中的泪水,有气无力地训斥道:“哭什么?痛的是本宫,又不是你!”

    “看着娘娘痛苦,奴婢心里也痛。”春儿抹了一把眼泪,见上官晚晚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强忍着泪水说道,“娘娘,要不要到里面躺一下?”

    上官晚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春儿赶紧扶起她,半扶半抱地把上官晚晚弄到了寝殿的床上。替上官晚晚盖上凤被,春儿退后一步,看着上官晚晚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心里是又心疼又心急。

    上官晚晚静静地躺着,缓了好久终于缓过来。身子甫一有力气,马上就将绣了龙凤呈祥的被子狠狠一掀,整个人随之坐了起来。动静大得让春儿都吓了一跳,忙过来问道:“娘娘,怎么了?”

    上官晚晚凤眼一眯,厉声吩咐道:“去宫外找一个法师过来,本宫肯定是被人下了蛊!”

    下蛊?

    春儿听到这两个字,身子一哆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上官晚晚声音渐渐地变得寒冷:“你看本宫这两日有什么不同?”

    “外表倒没什么不同。就是性子与往日有些许不一样。”春儿回过神,小心地回答道,“娘娘往日里不会……不会……”

    “不会做出那种犯傻的事情!本宫真是晕了头、被迷了心智,才会主动去请旨要求礼佛!”上官晚晚声音愈发地冷了,“本宫刚刚想了一下,最有可能对本宫下手的,除了檀妃那个贱人,也就是锦妃敢对本宫下手了!那三个王贵妃,哼哼……基本上是形同虚设,如同废人一般的存在!春儿,你说说,檀妃跟锦妃,谁更有可能对本宫下手?”

    “奴婢觉得……锦妃娘娘更有可能。”春儿说道。

    上官晚晚细细听春儿的分析,果真是跟自己久了,春儿的想法跟自己心里的推测十分相近。

    毕竟慕容锦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不日便会瓜熟蒂落。而且慕容锦的娘家是大将军府,苏盛熙虽不外出征战,但是那小苏将军倒是常常在外,经常奔波在前线,应该会结识不少异士,想要找个异域的人下蛊,根本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至于檀妃,膝下一无所出,顶多也就是能坐到王贵妃的位子了。想登后位,怕是不现实。

    上官晚晚冷笑着,虽然檀妃跟锦妃比起来,嫌疑稍小一些,但是,上官晚晚的性子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本宫现在是暂时拿檀妃跟锦妃没办法,但是这事儿,本宫记着了!不管是谁,到时候本宫一定要让她知道惹到本宫,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上官晚晚咬着牙齿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宫虽不是君子,却也知道看准时机才能有致命一击的道理。锦妃,檀妃,走着瞧,本宫还不信了,凭着本宫的能力,还弄不死你们两个!”

    春儿看着上官晚晚咬牙切齿的样子,喜极而泣:“娘娘终于回来了!”

    上官晚晚瞪了一眼春儿,警告道:“蛊这东西难说得很,你这几日要多多看着本宫,千万不能再让本宫做出那等傻事了,本宫没落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春儿诺诺地点着头,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若是上官晚晚倒了,她春儿的下场估计会比死更糟糕。且不说平日里她是如何趾高气昂地凌驾于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之上的,平日里她依仗着上官晚晚,连那些不受宠的嫔妃都要让她三分。

    人,总是在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才会愈发地积极。

    这不春儿马上张罗着找宫外法师的事情,她一个宫女不能随便出宫,只能托人捎了口信给独孤锋,让他帮忙找法师入宫,帮上官晚晚驱邪。

    独孤锋在前边儿收到上官晚晚自请礼佛的消息之后,就一直不明白上官晚晚为什么突然抽风似的什么都不想要了,当接到了春儿发出的消息之后,才有些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独孤锋不敢对上官晚晚的事情不上心,漏夜找了法师送到宫里,自己也乔装打扮跟了进宫。

    法师到了上官晚晚宫里,四处查看了一番,脸色平静得像不起波澜的湖面,急得春儿抓耳挠腮的,只差跳脚揪着法师的领子大声问了。

    上官晚晚和独孤锋倒是沉得住祁气,均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法师将椒房殿里里外外地转了一次。

    法师转了回来,恭恭敬敬地对上官晚晚说:“启禀王后娘娘,通过刚刚的一番感应,小人确信王后娘娘确实是中了蛊。此蛊名为噬心蛊,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中蛊之人听从下蛊之人的命令。”

    “可有法子解?”上官晚晚的重点不是中了什么蛊,而是如何解开蛊毒。

    “王后娘娘放心,小人这里有个秘方,只要娘娘照着方子按时服用,三日之后蛊毒就解开了。”法师恭敬地回答。

    “那便去开吧。”上官晚晚挥了挥手,一脸疲惫。

    法师在春儿的带领下,到一旁写秘方去了。

    独孤锋冷眼看着法师写完秘方过来谢恩,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笑。待到法师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独孤锋轻咳一声,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一只锋利的箭,不偏不倚正巧射中法师的胸口,给法师来了个透心凉。

    法师缓缓转身,眼睛中尽是不可置信,看着独孤锋脸上的冷笑,法师明白了些什么,也笑了,笑得比独孤锋更诡异。

    “来人,处理掉。”独孤锋吩咐道。

    很快地,椒房殿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卷 第139章 永别的远征
    “母后对此事有什么看法?”独孤锋先打破了椒房殿难得的安静。

    上官晚晚看着法师写的秘方,半晌才回道:“不是锦妃就是檀妃。”

    独孤锋垂着眼睛想了一下,又问道:“那母后有什么打算?”

    “本宫真想看着她们死!想看着她们被乱刀砍死!”上官晚晚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敢这样阴本宫,活腻了吧!”

    转瞬间,上官晚晚的语气又低落下来:“只可惜最近没有机会,否则……”

    独孤锋想了想,嘴角又是一丝诡异的笑容:“不如这样,锋儿帮母后除去那两个人,母后帮锋儿登上王储之位。”

    “傻孩子,本宫不帮你,还能帮谁?”上官晚晚看了一眼独孤锋。

    独孤锋顿了顿:“锋儿想尽快登上王储之位。到时候还望母后助锋儿一臂之力。至于那两个人,嘿嘿,锋儿自有办法让母后的心愿达成。”

    上官晚晚看着独孤锋,追问道:“何时达成?”

    “不出十日。还望母后耐心等待。”独孤锋斩钉截铁地说道,将嘴凑近上官晚晚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话,直说得上官晚晚一扫郁闷,眼角渐渐浮上了笑容。

    “此事事关重大,母后千万要保守秘密,谁都不能告诉!”独孤锋说完之后,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次。

    “本宫自有分寸,你且去布置。今次,定叫那两个贱人不能逃出生天!”上官晚晚冷冷地说道。

    独孤锋点点头,离开了椒房殿。

    阴谋渐渐展开,可是慕容锦和檀妃什么都不知道,一个继续安心地养胎,另一个整天算计着如何登上更高的位子。

    过了几日,前边儿传来了独孤王要御驾亲征邪教的消息。这个消息一出来,直震得整个后宫都炸开了锅。

    比起其他宫殿的噪杂,清凉殿倒还是那份宁静,慕容锦手上似乎是永远都绣不完的肚兜和小衣服小裤子。

    “娘娘,您怎么看这件事?”紫烟坐在一旁,别扭地缝着一件看上去像是三岁孩童穿的衣服。

    慕容锦笑笑:“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撺掇呗!要不怎么会想起自己出去!不过那邪教自蜀地来,如今却发展到了国都边上的金陵,王想要去金陵将邪教一举歼灭,也在情理之中。”

    “紫烟只怕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娘娘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这个关口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单龙儿,怕是连娘娘都有性命之虞!”紫烟忧心忡忡地说道。

    慕容锦停下手中的活,凝眉想了想,轻松地说:“无妨,大家都小心些便是,不必太过于大惊小怪的。等王出征了,大家能不出清凉殿就不要出去,尽量留在清凉殿里。在清凉殿里,本宫可以保你们的平安,但是出了清凉殿,就难说了。饮食方面一定要注意,别让人钻了空子便是。”

    紫烟应了,又多问了一句:“可要紫烟从外面调些人手进来保护娘娘?”

    慕容锦展开手中的小小衣服仔细地看着,嘴里答道:“不必了吧?宫里的人能使出的手段都是暗地里的,明刀明枪的,呵呵,她们还使不出来。”

    紫烟还是不放心:“紫烟还是调两个人进来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娘娘。”

    慕容锦轻轻地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衣服,看着紫烟说:“那便调两个人过来吧,也让你放心。好了,陪着本宫出去走走吧,今日阳光晴好,不出去走走,真是辜负了这份美好。”

    听了慕容锦的话,紫烟这才开心了,高高兴兴地过去扶着慕容锦往屋外走去。

    漪澜殿。

    檀妃听了独孤王要出征的消息,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心里有些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慌,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在独孤王离开的日子里,夹起尾巴做人,低调一些,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候死得不明不白。

    椒房殿。

    上官晚晚听了春儿报上来的消息,笑了,好多天了,她从没有那么舒心过,只要独孤王一离开王宫,她就可以实施她的计划了。

    椒房殿唯一一个得知独孤王离开的消息之后,变得无比心慌的人,就是楚凝露了。她知道上官晚晚已经起了除掉她的心,但是由于前段时间上官晚晚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把她丢到了脑后。楚凝露本是局外人,知道独孤王的离开肯定是某些人使然,想了许久,楚凝露决定先到清凉殿躲着,等到独孤王回宫之后再离开清凉殿。

    于是各宫各殿都因为独孤王的离开而空前地忙,不过多数的嫔妃在慌乱之后冷静下来都是做出了一个同样的决定:那就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地盘里。而她们手底下的宫女、太监也都被多次叮嘱了不许在独孤王离开的时候随意离开宫殿,否则严惩不贷。

    天气晴好的日子,独孤王带着他的卫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国都,开往了邪教驻扎的金陵城。

    而独孤王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他这一离开,跟他的妃嫔们,便是永别。
第二卷 第140章 混战
    独孤王离开王宫的当日,整个王宫都是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一般。可是,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那种平静下面,隐藏的是怎样的风波。

    在独孤王离开王宫的第二天,平静的海面终于掀起了轩然大波。

    依旧是阳光晴好的午后,慕容锦坐在内殿里跟紫烟、秋月聊着天,突然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慕容锦心一惊,手里握着的茶杯直直地冲着那人飞去,茶杯方一离手,便听得紫烟惊呼一声“娘娘不可”。

    慕容锦定睛一看,原来自房梁上跳下的竟是东方羽,可惜茶杯已经出手,只能提点一句:“东方庄主小心热水烫人。”

    东方羽听了慕容锦的话,不敢伸手去接茶杯了,微微侧身让过茶杯,只听得清脆一声响,热水四溅,好好的一个茶杯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四分五裂。

    “可惜了那套雨过天青啊……”房梁上又悠悠地飘下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对上官晚晚施了魅惑功的欧阳辰。

    秋月猛地见到两个大男人自房梁上下来,吓得张口就准备大叫起来,却不想紫烟动作更快,手指轻轻一戳,秋月便哑了口。

    秋月张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愈发地惊恐,只一味地转过头看着慕容锦,眼睛里尽是慌乱。

    慕容锦见秋月实在太惊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对她微微摇头,表示无妨。见秋月眼睛里的恐惧不再增加了,才转头对着东方羽和欧阳辰说:“东方庄主,欧阳公子,今日怎么白日也过来了?”

    东方羽拱了拱手:“公主,有些不开眼的人提了好些东西冲着后宫来呢,不知道会不会威胁到娘娘,娘娘看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开眼的人?看来是有人想借着王的这次离宫,把想除掉的人一举歼灭吧!”慕容锦想了想,突然看着东方羽和欧阳辰,惊奇地说,“紫烟说要调人进宫,原来竟是将东方庄主和欧阳公子给调进来了啊!”

    “娘娘开玩笑了,紫烟一个小小的杀手,怎可以调动东方庄主和欧阳公子啊。原本紫烟只打算从纳天山庄调两个杀手过来的,但是庄主知道了之后,说左右他近来也空闲,正好找些事情做呢。欧阳公子也说反正也就几日的时间,不会耽误什么。一商量,他们就一起进宫了。”紫烟笑嘻嘻地说。

    慕容锦看了一眼东方羽,不知为何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东方羽干咳一声,将话题转回来:“公主,您看怎么处置那些人?”

    “先不管他们吧,且看看他们准备如何吧!”慕容锦有些不在意,伸手解开了秋月的穴道,拉着秋月坐下,低声跟秋月解释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秋月听完之后,渐渐平静下来,看向东方羽和欧阳辰的眼神也不再恐惧。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秋月站起身,恭敬有礼地躬了躬身,说道:“东方庄主,欧阳公子,奴婢刚刚失态了,还请庄主和公子海涵。”

    东方羽摆了摆手:“无妨,姑娘客气了,是东方羽不好,吓着姑娘了。”

    秋月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

    “给东方庄主和欧阳公子上个茶,就上前些日子新进贡的新茶吧。”慕容锦吩咐秋月道。

    秋月领了命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上来了。东方羽和欧阳辰一人一杯,坐在桌子边,慕容锦也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就在大家都耐心地等待的时候,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一进屋便是跪倒在地,埋头喊着:“娘娘,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

    “好多人?都是来干嘛的?”慕容锦站起身,一边拉近与宫女的距离一边问到。

    “奴婢不知他们来干嘛,奴婢只知自己要干嘛。”宫女回答道。

    说话间,慕容锦已经走到了宫女面前,站定,淡淡地问:“那么,你是来干嘛的呢?”

    “奴婢是来……”宫女缓缓地说道,突然一抬头,身子猛地站起,右手往慕容锦刺来,那纤纤手中赫然是一把泛着幽幽蓝光的匕首,“来取你性命的!”

    慕容锦脸上浮上了不屑的笑容,身子犹如幽灵一般地往后退后了两步,拉开了距离,右手隔开了宫女的手腕,又在电光石火间反手握住了宫女的手腕,纤细的手指猛地一合,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宫女的手腕骨已经粉碎,匕首直直地自她手中落下,落到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谁指使的?”慕容锦伸手点了那宫女的穴,淡淡地问。

    那宫女冷笑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嘴硬?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纳天山庄的方法更硬!”东方羽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公主,将此人交给我吧,纳天山庄有许多方法可以教人说实话的。”

    慕容锦看了宫女一眼,随手将宫女一推,推向了东方羽的方向。东方羽揪着宫女的衣服,走到了屋角,开始了逼问。

    而这个时候,外面也开始渐渐地嘈杂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宫女太监的惨叫。而除了秋月脸上略有些许惊慌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脸的平静。直到平日里服侍慕容锦的一个小宫女浑身血迹、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慕容锦的脸上才开始有些波澜。

    “娘娘,好多邪教的人,娘娘快逃啊!!”小宫女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下渐渐晕开了一团鲜血,听那出多进少的急促气息,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公主,如今应该……”欧阳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慕容锦玉手一挥:“将窗都关上,麻烦欧阳公子到门边守着,来一个杀一个。”

    “娘娘,何苦这般避让?欧阳公子带着紫烟杀出去,不出片刻就能将那帮人杀得干干净净!”紫烟不明白慕容锦为什么只是一味地退让。

    “这些人,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人找来的。本宫没必要为了这些人而暴露自己、暴露你们。紫烟,你到檀妃她们那里看看是什么情况,路上小心些,莫要让人看见了。”慕容锦吩咐道。

    紫烟领命而去,欧阳辰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门口,身子斜斜地倚靠在门框边上,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眼睛半眯着,像是在小憩一般。

    若一般人看了欧阳辰的样子,定以为他是个惫懒的男子,只有高手才知道这惫懒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什么。
第二卷 第141章 逃离
    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欧阳辰依旧是那副惫懒的样子,直到一个臂上扎着红布条的人举刀向他砍去的时候,欧阳辰才猛地睁开眼,左手直直抓向那人的脖子,只听得一声骨头破裂的脆响,那人嘴里溢出一丝鲜血,脖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缓缓弯曲。欧阳辰松开那人的脖子,那人往后一倒,直直地砸向了他的同伙们。

    “阎罗在此,谁敢放肆!”欧阳辰抬起头,看向那群臂上都扎着红布条的人,冷冷地说道。

    那些人被他盯得有些胆寒,脚步也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

    “点子扎手!速发信号召集西面的人手过来!”混在人群中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开腔了。话音刚落,一支袖箭便直直地飞向了天空,在半空中炸开,散出了绚烂的花朵。

    “不要愣着,冲进去,杀死锦妃,否则大家都没有活路!想想你们家里的老老小小!”那头领又发话了。

    听到头领提到家里人,那些人脸色均是一凝,往后退的脚步止住了,片刻之后,好几把刀向着欧阳辰的头上招呼过来。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欧阳辰不屑地哼了一句,身子如同鬼魅一般冲进了人群,所到之处必定溅起刺目的血花。

    “张麟你带几个人拖住他!剩下的人,按原计划行动!”头领见欧阳辰如同地狱里逃出来的修罗一般,一伸手便是取人性命,也不敢掉以轻心,马上改变了战术。

    头领的命令一下,混战的人群中分出了好几个人,手里拎着木条等物事,快步跑到了慕容锦所在的寝殿窗边,将窗户牢牢钉死。

    “公主,她已经招了。是二世子独孤锋的主意,为的就是替上官晚晚除去檀妃和公主这两个心腹大患。”东方羽走过来,低声地说道,“公主看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除去本宫?正好本宫也不想呆在这个肮脏的王宫里了,就让本宫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吧。”慕容锦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娘娘,檀妃的漪澜殿已经起火了。王后的椒房殿也有乱党包围。”一个身影自门外飞入,身影尚未落地,话音已经飘了过来。

    慕容锦眼神一凝,冷笑道:“下三滥的手段!欧阳公子,你且回来!紫烟将门关上!”

    欧阳辰听得慕容锦的召唤,出掌结束了身边一个人的性命,转身飞回寝殿里。

    “紫烟进出时可曾发现有弓箭手埋伏?”慕容锦吩咐道。

    紫烟撇撇嘴:“有,不过都不是什么高手,解决起来也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那便好。待火一起,我们便冲出去,逃离这个王宫!”慕容锦转头看向秋月,“欧阳公子和东方庄主负责保护秋月,紫烟跟着本宫,负责解决弓箭手,如何?”

    “不行!公主已经临近临盆,不能负责解决弓箭手!欧阳你负责保护好秋月姑娘,紫烟你保护好公主,我来解决弓箭手。”东方羽提出了异议。

    “公主身子沉重,还是庄主来保护公主更合适,紫烟负责弓箭手才是最好的方案!”紫烟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欧阳辰伸手拉起秋月,浅浅地笑道:“紫烟姑娘的提议不好,秋月姑娘应该由紫烟姑娘来保护,男女授受不亲,欧阳带着秋月姑娘有诸多不便。”说着,欧阳辰将秋月一推,秋月便身不由己地倒向了紫烟的方向,“所以,弓箭手还是交给欧阳辰吧!”

    紫烟伸手接住秋月,反对的话还未出口,欧阳辰已经跃上了房梁,不再理会下面的人。

    “那便按照欧阳公子的提议去做吧。时间不多,大家都准备好。”慕容锦听见房门被钉死之后被浇上液体的声音,,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也不再争辩太多。

    “呼——”

    透过薄薄的窗纸,大家都看见了卷起的火舌。

    “走!”东方羽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伸手揽过慕容锦,飞身跃上了房梁,紫烟也拉着秋月飞了上来。

    他四人身形刚刚落在房梁上,欧阳辰已经高高跃起,冲破了房顶,飞出了寝殿。

    欧阳辰的身子一出现在寝殿的上空,弓箭声音顿时响起,拉开弓的声音,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欧阳辰冷哼一声,侧身避过那些利箭,掌风一扫,那些箭竟冲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声声惨叫证明了欧阳辰的战绩。

    听到外面的声音略小了,东方羽冲着紫烟点点头,带着慕容锦飞了出去,紫烟拉着秋月紧随其后。

    五道身影飞离了清凉殿,向着宫外直直飞去。

    路上不是没有遇到阻碍,但是有了欧阳辰这样的高手,解决掉麻烦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当双脚终于落到地面,慕容锦脸上绽开了最无邪的笑容:“终于离开了,终于可以不用回去了!”

    秋月直到站在了宫外的地面上,依旧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离开了么?终于离开了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盛装,那里有马车,我们必须马上出城,赶回纳天山庄。”东方羽吩咐道。

    因为慕容锦三人还穿着宫装,所以东方羽便带着他们抄僻静的小道回到了盛装的后院。上马车之前,东方羽特意询问了一下慕容锦身子是否不适,慕容锦虽然气息有些紊乱,但是想想应该没设么大问题,况且眼下情况确实不容许在拖延,日夜兼程,纳天山庄也不过是短短几日的路程而已,于是便一咬牙,摇头说自己没事。

    马车摇摇晃晃地上了路,趁着宫里的消息还没传出来之前,出了城,往纳天山庄的方向晃去。

    慕容锦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紫烟在一旁打坐吐纳,而自打进了宫就再也没看过宫外风景的秋月,一直没停过撩开窗帘子往外看,看着看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滴滴打在精致的宫女装上面。

    “秋月,你是哪里人?”慕容锦闭着眼睛问道。

    “奴婢是淮南人氏。”秋月抹了一把眼泪回答。

    慕容锦轻轻“嗯”了一声,半晌才开口继续说道:“如今离了宫了,你有什么打算?若是想回家,本宫便向东方庄主求个人情,让他派人送你回家吧。”

    “娘娘,奴婢自十三岁被养娘送入宫,心里早已冷透,况且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在宫里娘娘对奴婢照拂颇多,奴婢愿追随娘娘身边,服侍娘娘一辈子。”秋月说着就要起身跪下。

    “坐好,马车颠簸,别摔了。你若是真不愿意回家,那就跟着本宫罢,本宫定不会亏待了你。”慕容锦眼睛也没睁开,直接丢出一句话。

    秋月应了一声,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往下掉,心里的复杂情绪划过脸庞,直直坠落。

    眼前的美好,终于是长久的了。
第二卷 第142章 这不是夫人么?
    马车颠簸了几日,终于到了纳天山庄所在的山脚下,慕容锦在秋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眺望远在山顶的纳天山庄,只隐隐看见一个高大的山庄隐在了层层的叠翠之中,想来比起独孤王宫定是不知差了多少的纳天山庄,慕容锦脸上平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还请公主原谅东方羽自作主张将公主带回纳天山庄。”东方羽站在慕容锦面前,拱了拱手。

    “无妨,本宫知道若是叫旁人知晓锦妃失踪,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纳天山庄是本宫避难的不二地点。东方庄主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收留本宫,本宫感谢东方庄主都来不及呢。”慕容锦笑了笑。

    东方羽轻咳一声,说:“路上已经派人回庄里了,软轿应该差不多到了,公主在此稍候一下便好。”

    慕容锦点了点头,单手覆上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另一只手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拭去了额上的汗。

    正像东方羽说的,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两乘软轿自山上缓缓下来。到了眼前才知道,这纳天山庄的软轿做得不是一般的精致,轿帘都是用整幅的蜀锦做成的,木材也是上好的来自天山的神木。慕容锦看了这软轿也是一惊,宫里的轿子也不过是如此,一个江湖上的山庄,竟然也弄得如此奢靡,怕是不祥。而秋月早已喊了出来:“天哪,这轿子跟宫里的也差不多了!东方庄主,贵庄真是有钱……”

    “还是赶紧上山吧。”慕容锦打断了秋月的话,对着东方羽点了点头,身形一矮,便坐进了软轿。肃穆地坐在轿子里,缓缓放下的轿帘隔断了外面的世界,在轿帘最后落下的一刻,慕容锦看见秋月闪身坐进了另一乘软轿,心里叹了一声,眉头突然蹙紧,额上的虚汗涔涔而下。

    其实自清凉殿突围的时候,慕容锦就已经不舒服了,体内的气息不再像往常一般平稳,但是由于当时情况危急,所以她便强行按下紊乱的气息,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跟着东方羽他们一起冲出独孤王宫。

    而在盛装的时候,慕容锦发现自己的气息已经越发地乱了,但是她知道如果不尽早离开国都,就很有可能再也走不了了,不仅自己会再次身陷勾心斗角的女人战争之中,还会连累东方羽甚至是整个纳天山庄的人身陷囹圄。

    于是再次强行按下不适,跟随着马车一路颠簸到纳天山庄。路上由于紫烟一同坐在车厢内,所以慕容锦不得不费了很大力气来掩饰自己的不适。幸好大家的心思都在逃亡上,所以也就被她瞒了过去。

    而现在,体内的气息横冲直撞,慕容锦若是再不坐进软轿里,怕是就要露出马脚了。

    软轿稳稳地被抬了起来,慕容锦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急急地开始了调息,好不容易将体内的气息调整地没那么乱了,软轿一沉,落了地。

    紫烟撩起轿帘,伸出手:“娘娘,到了。”

    慕容锦单手搭在紫烟伸出的手上,小心地自轿中下来,左右一看,纳天山庄的门很是恢弘大气,与其他的山庄不同,纳天山庄的门口上面没有悬着名牌,而“纳天山庄”四个大字深深地刻在了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金线粗粗地勾勒出来,显得霸气无比。慕容锦走近一看,以她的功力,她一看便看出了这四个大字不是工匠凿出来的,而是内力深厚的高手直接以指代笔,在这石头上书写出来的。

    好厉害的人,纳天山庄有如此高手在,后辈小生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修炼。慕容锦暗暗想到。

    “公主请。”东方羽伸手请慕容锦往里走。

    还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搭着紫烟的手,慕容锦缓缓地走进了这个人称江湖第一庄的纳天山庄。

    刚刚走进一个待客的大厅坐下,一个看起来像是丫鬟的姑娘便从内庭急急跑出来,一眼看到了坐在客位上的慕容锦,眼睛一亮,直直地冲了过来,站到慕容锦面前,高兴地说:“夫人,您可叫奴婢一阵好找呢!”

    慕容锦双眸一寒,俏脸含冰地看向了东方羽:“东方庄主,这是何意?”

    东方羽听了慕容锦的话,好不尴尬,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道:“小鱼儿,你怎么唤公主作夫人?”

    “公主?这明明是夫人……哎呀,不对,好像真的不是夫人……”被叫做小鱼儿的丫鬟仔细看了看慕容锦的脸,突然捂着嘴,很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对不起,是小鱼儿认错人了。”

    “认错人?”东方羽看着小鱼儿,有些奇怪地问。

    小鱼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二庄主回来了,还带了位夫人回来,跟眼前的……呃,公主很是相像呢!所以小鱼儿刚刚一闪眼才会认错了人。”

    “寒儿回来了?”东方羽很是开心地问道。

    “东方寒回来了?!”慕容锦有些惊讶地问道。

    小鱼儿看着几乎是同时问出口的两人,嘻嘻一笑,点了点头。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略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自内庭传来
第二卷 第143章 正牌苏清言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略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自内庭传来。

    “寒儿!”“东方寒!”

    东方羽和慕容锦几乎又是同时喊了出来。

    “哥?你回来了?”东方寒看见许久不见的大哥,心情很是激动,一转头看见慕容锦,脸上的表情一滞,有些不自然地问道,“锦儿,你怎么也来了?”

    “东方寒,我不能来纳天山庄么?”慕容锦佯装发怒地问道。

    东方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锦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是应该呆在……”

    “咳咳,公主会在庄里住一段时间。”东方羽怕东方寒一不小心提起慕容锦的伤心事,赶忙打断了东方寒的话。

    东方寒见自家哥哥着急打断自己的话,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什么,于是赶紧改口道:“正好呢,言儿觉得庄里太冷清了,这不,锦儿过来了,热闹多了。”

    “言儿?是……”东方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弟妹么?”

    一向大大咧咧的东方寒听到“弟妹”二字,脸有些微微的红了:“是。”

    “相公怎么许久也不进来?”清亮的女声。

    慕容锦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自内庭走了出来,黛眉斜飞入鬓,双目含情,嘴角带笑,咋一看跟慕容锦倒有五分相似了。

    东方羽咋一看到粉衫女子也有些愣了:“这……”

    “跟锦儿有些像,是么?”东方寒走到粉衫女子身边,抬手替女子拢了拢鬓边几丝不听话的青丝。

    “夫人美貌,本宫自愧不如。”慕容锦先一步开了口。

    那粉衫女子听了慕容锦的声音,双眸看了过来,看清楚慕容锦的相貌之后,女子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有礼地对着慕容锦颔了颔首。慕容锦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容我介绍一下,苏清言,我在西域遇见的女子。言儿与我情投意合,便在西域拜了堂,此番回来是为了告知哥哥一声,寒儿已然成家。”东方寒笑着说道。

    “成家便好,我还等着早点当大伯呢!”东方羽见自家弟弟成了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慕容锦听得“苏清言”三个字,娇躯一震,气息顿时在体内乱撞,额上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珠子。

    秋月听了“苏清言”三个字,也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锦,才发现慕容锦的脸色极其不好。没见过慕容锦脸色如此差的秋月顿时乱了阵脚:“娘娘,您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差?”

    秋月的喊声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容锦,东方寒反应极快地移向了慕容锦,而东方羽的反应则更快,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了慕容锦的身边:“公主,容我替你把把脉。”

    话音未落,东方羽右手的三根手指已经探向了慕容锦的手腕,慕容锦微微缩了缩手,强自笑道:“麻烦东方庄主……替本宫找个产婆来吧,本宫怕是……怕是要生了……”

    东方羽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途。而东方寒的身子则是僵在了原地。

    慕容锦扯了扯嘴角:“还请东方庄主找一间干净的屋子……”

    秋月听了慕容锦的话,是又开心又着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拨开东方羽,双眼只看着慕容锦问:“娘娘真是要生了么?等了这么许久,龙儿终于要出来了!”

    东方羽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转头吩咐道:“小鱼儿,赶紧去找产婆过来。紫烟,扶公主到偏房,让公主先在偏房休息一下。”

    “多谢东方庄主了,真是给庄里带来太多麻烦了。”慕容锦在秋月和紫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往偏房走去。

    眼尖的苏清言看到慕容锦的裙衫上一片晕开的血迹,尖声叫了起来:“她,她流血了!”

    东方羽和东方寒看了一眼慕容锦的裙衫,看见触目惊心的一片鲜红,两人均是剑眉一紧,心知情况有些不妙。

    产婆很快就过来了,带着纳天山庄两位庄主的叮嘱进了偏房。

    紫烟和秋月看见几个老婆子走了进来,知道是请来的产婆,赶紧让开,让产婆看慕容锦的情况。

    产婆上前看了一眼,经验老到地回头吩咐道:“端热水,拿纱布。”

    紫烟应了一声,赶紧出了门。

    产婆又转头对慕容锦说:“这位娘子,勿要惊慌,老婆子是替很多人接过生,没事的,你要相信老婆子。”

    慕容锦挤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明白。

    东方羽和东方寒站在偏房的门口,听着房中传来的声声痛苦的喊叫,心里都是抽着疼,苏清言看着东方寒的表情,轻轻拉了一下东方寒的袖子:“相公放心,一定是母子平安的。”

    东方寒看着苏清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半晌终于伸出手臂,将苏清言揽到怀里,喃喃地说:“言儿……言儿……”

    苏清言靠在东方寒的胸前,静静地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容锦的喊声渐渐地低了下来,东方羽心里一惊,脚步微移就要冲进偏房,却听得一声响亮的啼哭,紧接着紫秋月自房里奔了出来:“生了!生了!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东方羽的身子一顿,脸上的表情是又开心又难过。

    而东方寒听到慕容锦生了一个女儿,双臂一紧,搂紧了苏清言,好一会儿才说:“娘子,以后替为夫生好多好多孩子,可好?”

    苏清言眼角滑落一滴泪,落在了东方寒胸口:“好,相公想要的,我都会给……”
第二卷 第144章 大结局
    “娘娘,这是东方庄主特意嘱咐厨房煲的老鸡汤,趁热喝点吧,奴婢喂您。”

    慕容锦一醒来,就看见秋月端着一个碗站在床前。

    无奈地笑了笑,慕容锦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一个襁褓,一个婴儿在小被子里甜甜地睡着,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小婴儿的脸蛋,触感极好,粉嫩的感觉顿时自指尖传遍全身。

    “这就是我的孩子啊……”慕容锦叹了一声。

    秋月倒是应得极快:“是啊,这就是娘娘的公主呢,看这眼睛眉毛、小鼻子小嘴的,都跟娘娘一模一样呢!”

    “以后别叫我娘娘了,叫我慕容夫人便好,她也不是什么公主,以后叫她瑶瑟吧。”慕容锦淡淡地说,“既然离了宫,我也不是什么娘娘了。”

    “瑶瑟?是小公主的名字么?”东方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慕容锦抬头看过去,只见东方羽长衫飘飘地走了进来,便温和地笑了笑,说:“是了呢,慕容瑶瑟,她的名字。”

    “慕容瑶瑟?楚客要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公主还是忘不了三世子么?”东方羽轻轻地问道。

    “斯人已逝,可待唯我。”慕容锦幽幽叹道,“以后莫要叫我公主了吧,叫我慕容夫人便好。”

    “公主的意思,自然照办。”

    “锦儿醒了?”这回进来的是东方寒,当然苏清言也一起跟了过来。

    慕容锦看了过去,笑道:“难不成要一直睡下去么?我闻到了鸡汤的味道,所以就赶紧醒了。”

    “感觉如何?”苏清言抢在东方寒之前问道。

    慕容锦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劳夫人挂心了,一切都还好,没有什么不适。”

    “那便好,我们也可放心了。”苏清言答道。

    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慕容锦顿了顿,才回道:“我之前顶着苏清言的名字过了那么些日子,每次都在想,苏清言这三个字害我不浅,若是有朝一日我见到苏清言,定要让她也过过那非人的日子。可如今真正的苏清言站在我眼前了,我却没了那份心思了。”

    听了慕容锦的话,苏清言愣了楞,问:“顶着我的名字过了好些日子?怎么回事?”

    慕容锦闭上了眼,将过去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

    而苏清言更是坐到了床边,握着慕容锦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竟不知,你的苦痛,源自于我。”

    “罢了,都过了,眼下我也有了瑶瑟,感觉什么都是新的了。”慕容锦叹道。

    一晃眼,慕容瑶瑟已经足月了,纳天山庄替慕容瑶瑟办了一场足月宴,慕容锦抱着小瑶瑟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而席间,慕容锦也终于了解到在她离开独孤王宫后,独孤王朝发生的一些事情:独孤王御驾亲征,誓要剿灭邪教,却在路上遇到伏击,独孤王薨;独孤王宫被邪教的人潜入,檀妃被邪教中人的大火烧死,王后上官晚晚则是被一个宫女刺杀而身亡。整个独孤王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在这危急的时刻,二世子独孤锋率兵剿灭了邪教,稳定了外乱;取得了朝中大臣的支持,登上了王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独孤王。

    “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独孤王朝还要飘摇好长一段时间呢……”慕容锦看着瑶瑟叹道。

    微风吹过,一枚桃花瓣落到了慕容瑶瑟的脸上,苏清言看到了,轻轻地拈起桃花瓣,笑道:“连桃花都喜欢瑶瑟,瑶瑟长大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只盼着瑶瑟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温和从容,岁月静好。”慕容锦在瑶瑟的脸上印下一吻,道出自己的希冀,“不需要倾国倾城了……”

    “倾国倾城的女子一样可以安稳一生的,慕容夫人就放心好了。”苏清言安慰道。

    “美人的一生,从来都不是可以用安稳来形容的,更何况是倾国容倾城貌呢……怕是流离不知归所呵……”慕容锦幽幽地说道。

    殊不知,慕容锦在小瑶瑟足月宴上的一声叹息,竟真的成为了慕容瑶瑟一辈子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