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梦的人
“让让,快让开!!!”
一道尖锐的叫喊声响彻俞城街道,一名丽装女子面容惊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奋力地挤开一条路向前慌忙跑去。
她的身后追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蓬头垢面,横眉怒目,他不断撞开身边的人,大骂着痞话,“娘的,给老子站住,不然老子拔了你的皮!”
他的声音出奇得清亮,引来不少好事之人停驻观看。
眼见身后的少年快要追上自己,那女子面容一颤,眼里已带了惊慌的泪水。
毕竟是个漂亮的女子,不少男子见她这模样终是会心生怜悯,奈何身后的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脚下跄踉,被裙衫拌倒,摔在了地上,“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少年狠狠一笑,露出白亮的牙,如看待宰羔羊。
人群渐渐围成一个圈,有好事者远远看着,有忿忿不平之人想上前却慑于这个少年的恶狠之色而举步不定,面露窘态。
女子见四周并无一人相帮,面色陡然一白。
“哎,这年头的街头恶棍是越来越嚣张了。”
一位年迈的老者叹惜,目露怜悯。
老者身边的青衣女子闻言眉目一凝,立马闪身跃进场中,身形竟快如闪电。
“老子——”少年目露得意之色,一把撩起自己的左袖,脏乱衣襟之下的肌肤竟生细皮嫩肉。可惜方得意不过片刻,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便惨惨地叫出了声,“哎,疼疼疼!”
却是他的左手被人紧紧攥着,压制与身后,他被迫躬着身。
来人力道不小,纤细的肉掌内生着一层厚茧,少年娇嫩的肌肤瞬间被掐出了红。
“光天化日竟然欺负人!”是道姑娘的声音,冷漠中挟带着怒。
廖皓轩堪堪回头去看,女子瞧他不老实手下一个用力,他吃痛,只匆匆瞥过女子青色的裙摆。
他心中愤怒,却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姑奶奶,您哪里瞧见我欺负人了!”
“还狡辩!”青衫女子眉头一皱,厉声呵斥。
廖皓轩心中抓狂,众人见他被擒立刻曝出一声声喝彩,他顿时翻了个白眼,“你们都瞎了么,那姑娘是个扒手,她偷我钱袋,我追她还有错么?!”
他面有灰土,衣裳也是脏乱邹巴巴的,现又被人制住,众人认为他是为了逃脱而编的话,更是对他指指点点。
少年面露不耐之色,眉梢讥讽。
突然,有一道惊慌之声响起,“糟了,我的钱袋呢!”
一妇女手提着一篮新鲜蔬菜,此时丢在地上,着急的四处寻着东西。
众人下意识地往场内一看,刚才跌倒在地的女子又去了何处?
廖皓轩趁机大叫,使劲地扭着身子示意身后之人快放了他,“看吧看吧,又一个人的钱给偷了,你还不快放开老子!”
身后的人似有狐疑,却还是慢慢松了手。
廖皓轩龇牙咧嘴地柔着手腕。
那边,那大娘大声哭诉着,声音悲愤,“我瞧着那姑娘跌倒在地着实可怜,恶人又有女侠制住了,我便好心上前扶她叫速速逃离,想不到她竟顺手摸走了我的钱袋。”
这一场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方才那柔弱的女子竟真的是个扒手。
那边大娘哭着,这边廖皓轩本想侧头狠狠奚落一番刚刚出手的姑娘,却不想被大娘一句‘恶人’炸了毛发,“喂,你说清楚,谁是恶人!”
大娘被他这么一吼,又见他凶神恶煞地冲自己虎虎走来,顿时吓地抱起自己的菜篮便跑了。
大娘被吓跑了,不少人也纷纷当看了一场闹剧便也各自散开了。
廖皓轩回头,见一名女子神情呆愣地立在原地,眉眼深锁,应还在想方才的事故。
面容清丽,青衫罗裙,手中还握着一把青色的宝剑,剑柄之处还有一道小小的半月图纹。
果然像刚才大娘说的,是个女侠的样子。
他眼珠微微转动,决定上前撒泼,“你看,都是你,不然我就会追回我的钱袋,刚才那个大娘的钱袋也不会丢。你一个多管闲事可是害苦了两个人。”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像‘被害苦了’的模样。
女子似乎没见过这个仗势,她微微愣了愣,面露窘态,然后麻利地伸手拿出自己的钱袋,“这个便当是我赔你的。”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清冷,却不像方才那样含着怒,还十分诚恳的带着歉意。
廖皓轩努努嘴,心中乐开了花,原来是的呆子呀。
他嫌弃的一瞥她手中干扁的荷包,双手抱与胸前,丝毫没有去接的打算。
他凉凉的开口,“你知道我钱袋里有多少银钱么?”
女子不知,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里面装的可是金叶子,怕是姑娘你这点....是赔不起我了。”
女子略显诧异地盯了他半响,显然是觉得他这样装扮的人怎会有金子傍身?
廖皓轩被她的眸光盯着混身不自在,正要发作,却见她一副恍然大悟地点点了头,郑重道:“那你先收着,你的银钱我日后会还你。”
“你放心,我绝对不赖账。”
额。。。
不仅呆,还傻?
“算了算了,这点钱先拿去吃饭吧,老子肚子饿了。”廖皓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抬步向前走去,还冲着身后的女子大喊,“发什么愣,快跟上啊。”
女子似乎在组织着言语,对他好言相说,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这人怪叫着打乱了。
“这钱你先拿去吃饭,余下的我日后会归还与你,只是现下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先离——”
廖皓轩瞪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啊你,你害我丢失全身家当,现在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好不凄惨。你说会还钱于我,可却又着急脱身,分明就是想赖账,想乘机开溜!”
面对少年正气凛然的指责,女子局促解释,但一双眸子始终坚定,“我会还你的,你别别、别急,我真的会还你的。”
廖皓轩冷哼,“先不说你会不会还我。我现在居无定所,自己都不知道今晚在哪里宿下,你到时候去哪里找我?”
女子想了想,没有说话。
“所以,为了防止你跑了,我现在得时刻跟着你,等你把银钱凑够了还与我才行!”
良久,他悠悠地道来,脏兮兮的灰土下隐着一张灿烂的笑颜。
“那...好吧。”看着女子妥协,他更是一脸得意。
“既然如此,你得让我知道是什么人欠了我的银两。”
“...?”
“哎呀,就是你的名字!”
“月三。”
俞城繁华,此时正是饭点,廖皓轩轻车熟路的带着月三在城里拐了几个弯,然后停在俞城最有名的酒楼。
廖皓轩一路哼着悠哉的小曲,无视店小二想将他‘请出去的’的眼神,大刺刺的寻了一张大桌坐下。
月三也随后坐下,在廖皓轩的示意之下,把钱袋交于他。
店小二一看有钱,立马扬着笑过来伺候。
在廖皓轩一口气点出十几道名贵的小菜之时,店小二更是撒着欢快的步子退下了。
廖皓轩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见月三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着实呆闷,不由来的想要打趣她,“呆子,方才我点了哪些可是把你的银钱吃光,你不给点反应么?”
月三闻言微微抬首看他,眼神清淡平静,此时却染了丝不解,“我要给什么反应?”
‘噗’廖皓轩一口茶水险险喷出,连忙拿起帕子十分注重仪态般的擦拭唇角,月三就见一方雪白的帕子被他染的乌灰,倒是被擦拭过的唇边露出洁白的肌肤,红艳艳的唇。
帕子被人随意丢在桌上,还伴随着少年气急败坏的嗓音,“哎呀,你不心疼怎么的吗?这银钱该是你的盘缠吧,现在全吃了你不觉得可惜么?”
他瞪大眼睛,想要看她露出心疼的模样。
月三皱了皱眉,“这余下的盘缠确实是够我一月的饭食,可是——”
她说着顿了顿,坦诚的看向少年,眼神清澈。
少年对她断了的话勾起好奇心,催促问道:“可是什么?”
“这钱现在是你的了,我为什么要心疼?”
“...”廖皓轩嘴角一抽,发现这姑娘挺实在的,他余光瞥见店小二正狗腿地端着菜肴向他们走来,他又道:“你肚子饿么?”
月三诚实点头。
廖皓轩这才扬起一抹笑,异常的灿烂,他状似十分苦恼的语气,“你饿啊,可是这些都是我的钱买的菜,你吃不太好吧。”
月三依旧平静。
“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也是你的债主,多借你一点也无妨。要不这饭你也吃,事后再多欠我一顿菜钱,如何?”
见廖皓轩十分的热心,还认真帮她想着吃食,月三不由的对他心生一丝好感,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与他之间的债务成了‘借’,但还是十分认真的与他说道:“谢谢。”
少女的声音不算清脆,古板平淡还略显沉闷,却莫名的让廖皓轩心弦一动,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他不自在的喝了口茶水,“不客气不客气。”
什么嘛,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还呆呆笨笨的样子,只是,好像还挺可爱的?
“二位客观菜来咯。”这时,店小二的殷勤的声音响起,他麻利的将菜肴摆好便退了,“客观慢用,有事叫小的。”
“吃吧。”廖皓轩确实饿了也不管月三,便下筷吃了起来。
月三发现,他虽吃的极快,却也不是狼吞虎咽的模样。
她想起自家五妹每次饿都了都是残卷一桌菜肴,吃起来便像龙卷风刮过似的。
想起亲近之人,她不苟言笑严谨的脸庞柔了几分。
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不算白皙的肌肤竟生了一圈洁白的光辉,像一块璞玉般,好似突然被人发现。
廖皓轩眨眨眼,鬼使神差的夹起一道菜放进她的碗中,“吃吧。”
“谢谢。”月三再次道歉。
廖皓轩又嚼了两口菜,看了眼斯文进食的月三,随意地问道:“对了,看你像一个江湖之人,你方才说有要事要离开,是什么事?”
月三手上一顿,廖皓轩以为她不会相告,谁想这傻姑娘竟毫无隐瞒,“我奉师命来俞城高家,护送高家长子一同前往苏城乔家参加武林大会。师傅说此次武林大会高家公子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嘱托我要仔细保护高家公子。”
意思是她要去参加武林大会,顺道捎上高家长子。
若要问江湖之中哪里最生事端,自然是酒楼客栈之地。
而这姑娘的话也太不知轻重了,想那高家在俞城是怎样的地位,那是说一句话地都有抖一抖的人物。而现在这个不知来历的小姑娘竟在这大言不惭,说要保护高公子去苏城参加武林大会?
且不说高家公子在英雄榜上也是个人物,就当当看高家哪些护卫个个身手了得,又怎需要一个小姑娘来保护?
这话,不免贻笑大方。
在廖皓轩瞪着眼珠都快掉出来的时候,月三还是一脸坦荡。
“哟,小姑娘口气不小。”果然,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而这讥讽之人却正是他们对桌的紫衣男子。
那男子引头作笑,翘着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细白小指,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在杯上留下浅浅胭脂。末了,还自允风流的朝月三抛了个媚眼,眼帘之上竟是比衣着还要魅艳的紫影。
男子生的十分得俊俏,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在脸上抹了胭脂?
廖皓轩瞧着他这般风流姿态,鸡皮立起,心中将这个娘娘腔狠狠的鄙夷了番。
月三还在状况之外,她虽初入江湖不谙世事,但也知道眼前这人是在嘲笑她。
她默了默,又继续低头吃着。
众人哄笑,小姑娘分明就是大放厥词之后被人揭穿了便不敢作声了,在场的人多少都是有点身份之辈,既然人家小姑娘都没了声响,也不好压着身份再欺了人家去,这样有失颜面。
那紫衣男子没料自讨没趣,便又将目光投向这姑娘身边的小乞丐瞧着,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柔情万千。
廖皓轩脸都青了,“你吃好了没,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他声音不耐,似受不了此地想要尽快离开。
月三却以为他是被这群人吓着了,瞧他整个人都不似方才那般活泼了,她想了想,轻声道:“别怕,他们不敢欺负你。”
廖皓轩有片刻僵硬,面部表情微妙。
那紫衣男子更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个姑娘好生有趣,好不容易息了一波这一句话又引来一波,这分明是看不起在场的人嘛。
果然,江湖上自有脾气不好之辈,一名壮汉觉得这小姑娘之话分明是在辱人,面生怒意,“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今日我吴达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叫你知道什么是收敛!”
他语音一落,一双肉掌携着疾风向月三袭去,风过之处竟连桌椅都微微颤动。
廖皓轩面色陡然一沉。
气氛倏地变得严峻,这吴达在俞城也算的上是名狠角,这般凌厉的招式竟要去对付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吴达兄还是小心些,姑娘皮细可别开花了。”与吴达同坐的一名男子嗤笑,他面上有着数道刀疤,一双眼睛阴寒毒辣。
月三竟还有空瞥上这人一眼。
廖皓轩更是叫娘了,呆子你先看眼前呀!
吴达肉掌虎虎袭来,却见月三依旧呆愣地坐着无动于衷,众人冷笑这姑娘竟吓傻了也不知道躲避。
这一招接下,怕是没掉半条命了。
掌风袭来,月三微微皱了眉头,然后她桌边的手微动。
是的,眼利的人只瞧见她青袖下的手微动,便——什么也看不清了,而场内形势已是大变。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吴达,竟被一个小姑娘用剑抵住了!
稍进一分便是刺进喉咙,当场毙命!
只是,这小姑娘何时抽的剑?
众人倒吸一口气,却也是正色瞧着这个小姑娘。
月三面无表情,凉凉地看着吴达。
吴达惊出一身冷汗,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场景。
他方才只感到有一道强劲的气流向自己驶来,便立即停了脚步,再待睁眼看去时喉结竟被一把寒剑抵住。
这个小姑娘,身法如此诡异霸道,究竟是何人?
廖皓轩眯了眯眼看向眼前的变故,虽不似众人般表现的那般明显,心中也是诧异,似没想到她的身法这般厉害。
“青月剑?”兀地,响起一道疑惑之声,廖皓轩斜斜看去,却见是方才的娘娘腔。
那道声音依旧继续,却变得肯定,“传闻青月剑耐是天月宫之宝物,此剑周身呈青色,普通之至。只有剑鞘处有枚弯弯小月,而寒剑出鞘,剑身会泛起一阵青幽之光。在下看,姑娘这把剑却是天月宫的青月剑无疑。”
“原来是天月女侠,果然非同凡响。”紫衣男子啧啧有声,其余人面色变了又变。
这江湖上也许有人不知盟主姓乔,却不可能不知天月宫的存在。
三年前,天月宫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帮派,却因月一端了魔教阎家的一个堂口而名声大起。
阎家乃毒物世家,阎家家主更是被世人称之为阎王。
三年前阎家的一个堂口作乱世间,到处去抓年轻女子,无数忠义侠辈前去搭救,却皆是有去无回。
而那次,阎家堂口整整七百多条性命,却被月一一夜之间给端了!
阎家缺失重要堂口,也消停了好些年头。
也就是那次起,众人知晓了天月女侠的存在。
只是这天月宫行事向来低调,无人见过天月宫中的一人。
此时,眼前这个冷峻的少女却是天月宫的人?!
“女侠饶命!”吴达面色大变,连忙跪地求饶,哪里还有方才的讥讽不屑。
此时也是真的怕了,天月宫的那些人怎是他惹的起的。
月三冷眼扫过紫衣男子,将抵住吴达的剑移向他,“你是何人?”
男子妖娆一笑,“在下叶紫。”
见少女还是冰寒着一张脸根本不知他是何人,他便又续道,“我是高公子的好友,此次前来也是受高公子邀约。”
月三见此人是高公子之友便收起了敌意,将剑放下。不过一个眨眼,少女又安静的坐在椅上,神情平淡自若,仿佛根本没有方才的烟硝。
然后她平静的看向身侧的小乞丐,“我吃饱了。”
叶紫黑线,方才她差点造起命案,现在居然跟身边的乞丐自若的谈起了饱腹的问题?这女子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心思狠辣之人?
月三其实没有他想的那般,她方才根本没有准备要了吴达的命,所以此时的心境与叶紫想的并非一致。
倒是廖皓轩表现的出乎意料,他见少女说话,眼珠转了转,冲着想要夺门而出的吴达大叫,“站住!”
吴达脚犯抖索,惨白了脸转过身来。
月三不明所以的看向廖皓轩。
廖皓轩冲她嘿嘿一笑,一副有人给他撑腰他便威风的得意之态,他对着吴达趾高气扬地说道:“去把我们这桌的饭钱付了。”
吴达一愣,却也是反应极快的丢出一袋银两,然后夺门而出。
廖皓轩满意地点点头,对月三说道,“走吧。”
二人刚起身,便有一阵胭脂味飘来,月三看向眼前的叶紫。
廖皓轩猛地嫌恶地捏住鼻子,哇哇大叫,“什么味,竟然比我几天不洗澡的还难闻。”
莫名的,月三突然想笑,这个叫花子居然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难闻了。
她向来是个表里如一的姑娘,想笑便也就笑了,清秀的脸颊竟有两点小小的梨涡,给少女的严谨之态添了抹青涩。
这一笑,竟让廖皓轩生生住了嘴。
叶紫显得十分大度,丝毫不在意廖皓轩的敌意,反而冲着月三亲近道:“姑娘要去高家,在下可以带路。”
月三一想正好她不知道高家怎么走。
“要你带什么路,我知道高家在哪,不用你带。”廖皓轩当机立断拦截下正欲点头的月三,然后十分麻利地捉起少女纤细的手腕就往外拉。
最后,众人就瞧着这个天月女侠被一个乞丐给拖走了。
场面十分的惊悚,却也滑稽。
廖皓轩拉着月三就是一路狂奔远了好几个街道,到最后气喘吁吁了的停下,而月三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平静的很。
“刚才那个人,身法不一般。”她道。
廖皓轩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这呆子也看出来了,这叶紫可是位列英雄榜前十的高手,虽然这人伤风败俗,可身手却是十分得了得。就方才酒楼的那群人,估计全上都撂不到叶紫二十招。”
他撇了下嘴,示意这样的人没事别去招惹。
月三点了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话,见他还在牛喘,便好心的伸手给他拍背顺气,“你知道高家怎么走?”
“那是自然,你等我喘口气再带你去啊。”
“嗯,好。”
廖皓轩瘫在地上休息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死皮赖脸的不肯起来。
这时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廖皓轩立马眉开眼笑的上前买了两串回来。
他将其中一串递到月三面前,豪气万分,“喏,吃吧,很甜的。”
月三摇了摇头,“我不爱吃甜食。”
廖皓轩却不由分说的拿着糖葫芦又凑近一分,像是看异类般看着她,“哪里姑娘家不爱吃糖的。”
“而且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糖,就会变好了呢。”
“你...”月三愣住,直直地望着吃糖吃的不亦乐乎还冲她笑的少年。
似乎多年后,她依旧记得那个脏兮兮、眼眸却出奇晶莹透亮的少年,他说吃吧,很甜,他说吃糖会让人的心情变好。
可是无论她吃了多少的糖,也还是万劫不复。
月三伸手将糖葫芦接过,轻咬了一口,酸酸的,甜甜的。
“怎么样,好吃吧。”廖皓轩一脸讨好的看着她,眼珠里尽是得意,好似这个美味的糖葫芦是他做出的一样。
月三沉默了一刹,然后认真点头。
廖皓轩十分满意地拍了拍她的乌黑的脑袋,眼眸璀璨亮如繁星。
月三这才发现这个少年竟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
有路人经过,惊呆不已,就看着一个乞丐与一名青衣少女席地吃着糖串。乞丐眉飞色舞得滔滔不绝,少女则认真地吃着,时不时的露出一抹被逗乐的青涩笑意。
“哎呀,休息足了也吃舒坦了,我们就上路吧。”廖皓轩把棍子往后一丢,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终于记起她要去高家的事。
廖皓轩果然对俞城很熟,带着月三东拐西绕的就找到高家大门了。
高家果然是俞城的大户人家,门口戒备森严,好似在防守着什么一样。
廖皓轩挠挠头,对一边的月三小声问道,“你没有高家请帖或者信物之类的?”
“没有。”月三茫然。
廖皓轩眨巴了眼睛,心中默哀这究竟是什么师傅,这样派徒弟来高家?仿佛福至心灵,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接着问,“那你有没有盟主乔家的请帖?”
在月三再次地摇头之下,廖皓轩摸着下巴得出了一个结论,估计是人家师傅觉得这个彪悍的徒弟可以一路攻打进人家的府内,然后打着打着就成了贵宾被款待了?
他悠悠着想着,瞥了眼少女手中的青月剑,好吧,这就是最好的天月宫证明了。
“咳咳,一回跟我后面,把剑拿好了。”他咳嗽了声,然后迈步慷慨激昂的向着高家大门走去。
月三一向将手中的剑握得十分稳当,虽然觉得他这么说有点多此一举,却也没说什么点头跟上。
“干什么!”高家护卫见他们二人靠近,立马呵斥,“乞丐去别处乞讨。”
“嘿,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小爷我——”廖皓轩本挂着笑脸,一听就怒了。
“退下,他们二人可是高公子的贵客。”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门内响起,紫衣飘飘袅袅的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他眨着比女子还妩媚的桃花眼,对着月三吟吟笑道:“月姑娘,又见面了。”
“叶公子,你说他们是大公子的贵客?”护卫对叶紫态度十分恭敬,却疑惑地瞥了眼廖皓轩,想着莫非是丐帮的?
“正是呢。”叶紫又笑,对着月三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彻头彻尾的将廖皓轩无视了,“月姑娘请吧,高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月三没动,反而看向廖皓轩。
廖皓轩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叫她跟在自己身后,这个傻丫头怕是在等他先走呢。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觉扬眉吐气,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高家的大门,身后紧紧跟着月三。
叶紫诧异的眼神轻轻撩过廖皓轩。
叶紫是高家的常客,对高家了解十分透彻,“高老爷去年去世了,现是由高潜一当家,在下现在带月姑娘去书房见他。”
高潜一自然是高家长子。
月三突然问道:“叶公子与高公子是挚友,这次武林大会也会一同前去?”
叶紫点头,桃花眼似恼似嗔地看着月三,声音都柔了几个音调,“小月月不必这么见外,喊我叶大哥便好。”
廖皓轩立马跳出来挡住叶紫的视线,咬牙切齿,“姓叶的废什么话,快带路!”
叶紫捂唇一笑,继续带路。
廖皓轩狠狠瞪了眼那身光鲜魅惑的紫衣,回头对月三苦口婆心,“呆子你千万别理这个姓叶的,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知道没。”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关切,月三心中一暖,想着自己害他丢尽钱财他竟然还对自己这般关切,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廖皓轩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就像看小宠物似的。
一路上有护卫对叶紫恭敬的打招呼,叶紫回以一笑,在高家的人缘似乎不错。
终于,他们迈进了一座别院,别院门口同样守着一群护卫。
廖皓轩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个高家也太作了,竟要这么多护卫把守。
叶紫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一个护卫道:“带这位公子下去洗漱一番,我带小月月进去与潜一见面谈事。”
他这小月月叫的十分自然且暧昧,惹的一群护卫连连看向这个眉目清秀不苟言笑的少女。
月三对一个称呼倒不以为意,对一旁暗暗咬牙的廖皓轩道,“要不你先去洗洗?”
她觉得,现在他们都在高家,他应该不会觉得她要欠账跑路了。
廖皓轩见月三也要赶他离开,重重的哼了声,跟着护卫离开了。
“呵呵,你这位朋友似乎生气了呢。”叶紫捂唇,一双桃花眼如春水般。
朋友?
月三脚步一滞,倏地舒展了眉,这好是她离开天月宫的第一个朋友。
她细微的端倪落在叶紫眼里,他随意的抚了抚袖上莫须有的尘屑:“不知小月月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呢?”
“不知。”
叶紫错愕,看着月三先他一步将大门推开,背影娇弱冷峻。他刹那间想起方才跟着乞丐身后的她,沉默安静。
突然,月三的身影又回到了门边,眼里沉了丝疑惑,“高公子在哪?”
叶紫这才回过神来,暗道自己竟走了神。他上前想抓她的手进去,却被她轻巧撇开,他也没在意:“你先别急,跟我来。”
他一路妩媚戏谑的神情在这一刻,竟染了丝沉重。
二人进了书房,叶紫将门关上,突然扬声娇笑,“你看高公子不是在榻上休憩么。”
月三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因为叶紫是对着一案空空如也的书桌说的。
“叶公子,你这是——”
“嘘,跟我来。”叶紫举起洁白的手轻轻放在唇上,声音轻细。
然后他走到书桌边,不知在哪一处碰了一下,书桌后的书柜竟自得移开,一道暗道暴露在二人眼前。
竟是是暗室,高公子在自家暗室里等她?
她心生蹊跷,跟着叶紫进去。
“前段时日高家被魔教突袭,高公子中毒了。”
“什么?!”月三震惊。
魔教善使毒的自然是魔三府之一的阎府,阎府之毒皆乃奇毒。高家既然拿出先父遗言请天月宫相助,那就证明高公子必定是中了难解的奇异之毒,而且——命在旦夕!
难怪信上说要请天月宫的人务必将高公子送到苏城乔家,怕是要让整个武林亲眼所见,然后商讨讨伐魔教之计。
只是,这高公子怎能拿自己的性命作为举灭魔教的牵引?
高家暗室不大,仅有两室,一间躺着高潜一,另一间则是住了高家的几个心腹与一名医者。
叶紫与月三道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听到那像是呕吐的声音,似抑制着极大的痛苦。
叶紫面色一凛,一个箭步迈了进去,月三也连忙跟了进去。
床榻上的人身着白色里衣,俊朗的脸庞惨白无比、眼底浮青透黑丝,显然是中毒颇深的模样。
他听到声响,徐徐抬起脑袋,然后将视线锁定在月三的身上,眼里落了些温厚的笑意,声音如笑意般谦和温润,“这位便是天月女侠吧,多谢天月宫肯出手相助我们高家。按理天月女侠来我高家,我该好好款待,只是现在潜一身染重病,有些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还朝她拱手以示歉意。
虽是狼狈卧床,却还是文质彬彬,气度卓越。
月三瞧见他手中握着的帕子上染着的是黑色的血迹,而他的枕边也零星落着暗色。
“你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方才的药喝了吗?”叶紫一把轻打下他抱拳的手,夺出他手中的血帕,霎时沉默了。
“喝了。”高潜一一笑。
“高公子,你为何不在信上言明你身中阎家之毒?”月三突然出声,眼里隐了些凌厉。
叶紫看着反应突然变的激烈的月三,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送信路途遥远,我此次中了魔教之毒不能外泄。高家不能乱,我以小伤放出风声,一是安抚高家士气,二是让魔教摸不清我们正派虚实,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还望女侠不要见怪潜一隐瞒之事。”高潜一以为月三是为他隐瞒一事而心生不悦,便徐徐向她道来。
他向来光明磊落,此事也非刻意隐瞒。他求助天月宫的结果只是为得天月宫出人护送他到苏城乔家,至于自己中毒之事他觉得没有多言的必要。
他们哪里知道月三此时心中的气闷,这高公子一心为了武林正义,小心送信,却要搭进自己的命!
“高公子,月三如实对你相告,如若你信中言明是身染剧毒,那此次来你俞城的便不是天月宫月三,而是我七妹。”她顿了顿,“且你的毒,定能解开。”
什么意思?
叶紫、高潜一面面相觑,都道天月女侠身法霸道了得,居然还有善医术的能人?只是,这可是阎府的剧毒,并非普通的毒物。
“三年前我大姐月一之事我想应该是传遍江湖了,那次,我大姐并非像世人所说的那般毫发无损,她中了几十道阎府剧毒。”月三见他们目露疑惑,便叹了口气,回忆起当年大姐的事。
叶紫、高潜一二人怎能没听明白,月一中了几十道阎府剧毒却仍存活在世,这是怎样叫人震惊的医术?!
“我这就去天月宫请你七妹来!”叶紫猛地起身,目光灼灼。
高潜一的眸子也禀出了一丝希翼。
月三却摇了摇头,“我来俞城耗时月余,中途收到天月宫来信,告之我七妹失踪一事。”七妹始终的担忧始终盘绕在心,现在见到高公子,她更是觉得心中窒闷的慌。
若是他信中毫无隐瞒,也许便是七妹来这俞城,那高公子便有生机,七妹也不会无故失踪。
“罢了,天意如此,二位不必为潜一伤感。”高潜一唇角微动,从方才的喜悦回归眼下,反倒关切起神情沮丧的月三,“那七姑娘是何等模样,我可派人去寻你七妹,月三姑娘不必担心。”
“对,我们一边派人去寻,一边去苏城乔家,一定能寻到!”叶紫附声,桃花眼里依旧浮着坚定的笑意。
月三只能点头,心中也希望高家的人能尽快寻到七妹。
三人在暗室里谈了许久,而高家院子里却是闹翻了天。
廖皓轩跟着护卫到了厢房,然后丫鬟去烧水伺候,廖皓轩一边叼着个苹果一边数落他们,“你们高家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怎么烧个水要这么久,小爷我都快睡去了。”
一边说着,一把将苹果咬的脆脆响。
而他说的久等...也不过就是他咬了三口苹果的时间。
高家奴仆不敢怠慢他,小心笑着赔罪,然后吩咐人去准备一套衣服给贵客拿过来。
“我要料子最好的衣料,小爷皮肤薄,穿不得粗糙的衣服。”
“艾,是是是,定是给公子准备最好的料子。”
热水终于提来了,高家家仆连忙催促他们动作麻利些。
布置好一切众人才轻呼了一口气退下。
“二管家这人谁啊,一个叫花子怎么这么傲慢无礼?”一个小厮忍不住嘀咕,二管家当场斥道,“闲事莫管,快退下。”
“艾,是。”
廖皓轩啃完了苹果,拍了拍手,脚步欢快的走到屏风后宽衣解带。
这一洗,足足洗了一刻的时辰,硬是把热水泡成了凉水,把净水变成了污水。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众人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从屋里踏出,他发丝披散着还染着湿气,一双晶莹的眼眸在吃惊的众人身上一扫,指着一个秀丽的丫鬟道:“你,进来给小爷拭发。”
被点名的丫鬟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想不到刚才脏兮兮的小叫花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当真是好看呢。
丫鬟捏了块干巾向闭目养神的少年公子走去,有零星的光透过枝叶小小的打在他雪白的侧颜上,丫鬟双颊红透,惊叹这位公子的肌肤真真是好的很。
廖皓轩满意的感受着发上轻柔舒适的力道,这丫鬟双手细腻,动作温柔小心,他哼了哼然后在这舒适的环境之下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渐昏,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会,立马扯着嗓子跳起来了,“我家呆子呢?!”
“公子?”一名丫鬟候在一旁,被他突然的叫声惊到。
廖皓轩瞪着眼睛,“姓叶的那个娘娘腔把呆子带进书房肯定还没出来,走,带我去你家大公子书房!”
“公子,大公子的书房是不允许下人靠近的。”丫鬟一听,立马跪下,噤若寒蝉。
大公子虽然待人宽厚有礼,但高家的规矩不是她们做下等丫鬟能碰的。
廖皓轩闻言不管她了,一脚踢向门,又狠踢了两下,门没破反而腿有些疼。
屋外候着的家仆听着‘砰砰’作响的踢门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更是有一群护卫闻声从远处飞来,一把将门踢开。
廖皓轩受力,猛地后退,哇哇大叫,“你们高家人干什——”
‘刷刷刷’无数把剑便笔直的指向他。
他愣了愣,“你们干嘛?”
为首一人厉声道:“来着何人,竟敢来高家捣乱!抓起来!”
“是!”
然后数把指着他的剑变成了两把抵着他的肩,只有他敢动一动,利剑就会划破他颈侧的肌肤。
一旁的丫鬟家仆大惊,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娇弱的公子就这么被粗鲁地抓走了。
“你们高家是怎么养人的,一个个都是瞎子么,我可是你们的贵客你们居然敢抓我?!”廖皓轩被拖出老远,还在气呼呼地嚷嚷着。
护卫冷哼,并不搭理他。
廖皓轩一看此人就知道定是他们的头目,眼珠子转了转,便与他搭讪,“我们这是去哪?”
“自然是交给公子处理。”他一板一眼说道。
廖皓轩风中凌乱了,这是要把他当什么了,处理掉?
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着,如果不是廖皓轩被人抵着剑,他想他现在的情况一定是威风凛凛。
现在是晚膳时间,高家来了贵宾,最为家主的高潜一必定是要款待的。
他起身换了身干净的月牙色衣裳,然后强撑着带着叶紫与月三去用膳。
“是高家有魔教的细作?”月三问道。
高潜一虚弱一笑,略显惭愧,“现在高家草木皆兵,容不得有半点不利的风声吹到魔教的耳里。”
所以款待贵宾的这桌饭上如果家主不出现,定会惹人疑惑,毕竟高潜一一向是有礼数之人。
“小月月别管他,他就是这个逞强的性子。”叶紫嫣然一笑,然后伸手在高潜一背上输送内力。
高潜一气息稍稳,对叶紫道谢。
叶紫斜了他一眼,没作声。
他们三人刚走出书房,一名护卫就上前来报,“公子,方才铁子抓到一个可疑之人。”
三人面色一凛,莫非是魔教之人?
“带来。”高潜一沉声道,不同与方才的温润有礼,此时的他家主风范尽显。
叶紫轻笑,“小月月我们先行避开吧。”
月三却与一旁的护卫问道:“方才与我一同来的那人在哪?”
护卫正要说在厢房的时候,院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叽叽呱呱的说些什么。
月三立即抬了头,向门口看去。
高家一群护卫压着一个蓝衣俊俏少年从远处走来,少年脸庞白里透红,被利剑抵着也不见害怕,反而一脸怒气的骂着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脏话连连,粗俗不堪,高家护卫个个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叶紫瞧着这仗势,悄悄向高潜一靠近,“魔教这是什么招数,派了个市井无赖?”
高潜一皱眉,摇了摇头,“且看看。”
少年骂的有些累了,喘了口气觉得可以换个路线,便开始哭天喊地博同情,“大哥啊,你看我这文弱的体制,真的不是来灭你高家的歹人。我不就踢了几下门么,而且也没踢坏呀,你们高家不至于要把我抓起来杀了吧?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们不能这么泯灭人性啊!!!”
铁子忍无可忍,怒声呵斥,“闭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团东西,不由少年反抗塞进他那喋喋不休的嘴里。
另外两个护卫麻利的抽出绳子,将他的双手绑的结实,“铁子,你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唔唔唔!”少年怒了,眼珠子使劲地瞪着,嘴里这团东西是什么,脏不脏!!!
“公子。”铁子突然出声,朝着站在台阶之上的高潜一行礼,然后又对着叶紫与月三点了点头。
高潜一众人看向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谨慎道:“铁子,这人是你方才抓的?”
少年似寻着声音在他身上徘徊了会,高潜一眉头微动,正要深看,那少年已经移开了目光朝着一旁的月三使劲地嚎着。
月三蹙眉,突然上前仔细端详他,少年的眼睛愈发亮了。
“小月月认识此人?”叶紫出声问道,与高潜一对视一眼。
少年冲着她‘唔唔唔’地叫着,脸颊都憋红了。
“小叫花?”月三惊讶,将廖皓轩口中的布团抽出,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俊俏的人竟是那个脏兮兮的少年,但这双亮如星的眼睛让她十分确认。
护卫们见这个少女动作,想要阻止的时候,竟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甚至还有要放了贼人的动作。
高潜一伸手在空中微微一举,示意他们退下。
廖皓轩嘴得了空,见到月三立马控诉,“呆子,他们刚才要杀了我啊。”
意思就是,我是你的欠账人,你得保护我。
叶紫猛的反应过来,快走几步上前,“你是那个小乞丐?”
月三已经将他松绑,他手一得空,指着叶紫破口大骂,“你才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
这时高潜一咳嗽一声,看向铁子,“怎么回事?”
铁子也不料这个人竟然与叶公子认识,一时懵了,“公子,这人方才在厢房内踢门,声响太大,而且...铁子瞧着是张生面孔。”
廖皓轩不服了,理直气壮道:“我不就是想出来找呆子么,只是一时着急把门往外踢了!”
“高公子,他是我的朋友,跟我一同来的。”月三出声,算是帮廖皓轩证名了,也间接承认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呆子了。
“都退下吧。”高潜一对一众护卫道,又看了眼正在与月三哭诉的廖皓轩,歉意道:“这位公子,是高家手下办事不当,让公子受委屈了。”
廖皓轩看都没看高潜一一眼,拉着月三的手一脸的愤怒,“呆子,如果不是你认出我了,他们就要把我‘处理’掉了!!”说着,还拿手比试了一个宰畜生的动作。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腕上的红痕隐约露了出来,月三抿了抿唇。
叶紫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这小叫花简直表演了一场活戏在他们眼前。
“话说呆子,你怎么认出我的?”廖皓轩好奇的看着她。
月三指了指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一缕细风吹过,发丝掩去了廖皓轩微愣的眼眸。
后来这事告一段落,廖皓轩也十分大度,只让高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犒劳下他受创的心灵便好,他还阴阳怪气的冲着一旁的铁子说,“毕竟我没那么大本领要把人处理掉呀。”
显然,他对这个‘处理’耿耿于怀。
铁子是个耿直的硬汉,对这个油腔滑调的廖皓轩很是不喜,在他看来此人就是个市井无赖之辈。但还是在高潜一的示意下硬着头皮,涨红了一张黑脸跟他告了声歉。
廖皓轩哼了声,转身就嚷嚷着肚子饿要去吃饭,倒也没纠着他不放。
也许是高家饭菜却是不错,廖皓轩一直欢快的吃着,还好心的给月三布了些菜。
高潜一身子不适,小口的喝着清粥,看着廖皓轩,“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廖皓轩十分优雅的擦了擦唇角,大言不惭道:“大名不敢说,小爷叫皓轩。”
叶紫勾起唇角,眼神玩味,“看公子相貌不凡,似乎出生富贵,怎的之前一身狼狈见人?”
“谁没有个落难、钱财被盗的时候啊。”廖皓轩凉凉的白了他一眼,一旁的月三却僵直了背,面色微红。
“公子家住何处,潜一可派人护送你回去,怕是令尊令堂该着急了。”高潜一闻言十分的关切。
廖皓轩眉眼微动,轻轻拿起瓷碗喝了一小口汤,“我娘早就不在人世了,我爹嘛,是他让我出来的。”
听语气,颇为心酸。
月三听到此处,心中顿生怜悯,她不是不知道高潜一与叶紫二人这是在暗审小叫花,而她却是十分确信这个的少年的,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明亮温暖,她觉得小叫花是个好人。但若是他们二人不信的话,小叫花的命也许就危险了。
现在既然把他的身世弄明白了,那也无需多谈了。
“我吃饱了。”她轻轻出声,将桌上三个人的视线拉住,“你也吃饱了吧?”
廖皓轩斜斜看她,眼里染着笑意。
他一向笑的活泼明媚,而此时他唇角的弧度竟有种一切皆知的聪慧,她猝不及防落进他晶莹的眼眸中,心房轻颤。
叶紫似乎还想在说什么,终还是没再张口。
倒是是高潜一吩咐小厮带他们回房休息。
月三道了声好,然后与起身去高家管家说了什么,又礼貌性的对他们二人打了声招呼,最后才由高家下人领路去厢房了。
一路上,廖皓轩没有说话,月三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各自回房。
廖皓轩方才坐下,就响起了叩门声,他挑了挑眉,“谁?”
“公子,小的是来给公子送药的。”门外高家小厮恭敬的答道。
送药?
那小厮已经推开了门,然后恭敬的将药瓶放下,“月三姑娘说您的手腕被擦伤了,特意让我们管家给您寻这药来。管家临时有事被大公子叫到书房了,所以差小的给您送来了。”
药?
握着那瓶泛着幽凉药香的药膏,廖皓轩眯了眯眸,想不到那个呆子居然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当晚,月三回房后不久就被管家请到了高潜一的书房,叶紫也同样在。
月三坐下,看着二人。
“月三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希望姑娘能与我二人细说你与那皓轩公子相识的过程。”高潜一正色道。
后日他们便要整装前往苏城,此行人员必须是安全可靠之人,若他们中有了魔教细作,那后果不堪设想。
月三自然是要与他们同行的,那皓轩看样子也是要跟着月三的,可若是皓轩身份不清不白,他们怎能让他随行。
且,叶紫说月三之前竟不知那皓轩真名,那就说明他们二人也不过才相识而已,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着实危险。
月三平静的脸庞似有了些不悦,“大公子还是不信皓轩?”
“非也非也,小月月初入江湖不知人心叵测,而你心性单纯我们也是怕你被人蒙骗。”叶紫连忙说道,笑吟吟的给月三斟了盏茶水。
高潜一眸色如常。
“皓轩不是坏人。”她坚定,“说来此事是我不对。他钱银被偷,在抓贼人的途中我却误以他是个城中恶霸,便将他困住。然后,让那贼人乘机逃跑了。”
“是月三姑娘拦住了他?”高潜一微愣,看了一眼叶紫,对付眼中也闪过相似神情。
“嗯。”月三点头,“那是他所有的家当了,因为我的冒失便让他身无分文,所以,所以我得还他钱财,弥补他的损失。”
叶紫二人聪慧,瞬间抓住了这关键的点,“所以他在小月月身边是为了讨账,你是为了还债?”
“他被窃多少银两,潜一愿代姑娘偿还与他,就当是我答谢姑娘相助的谢筹,可好?”高潜一笑,温文尔雅。
月三心中忽地一顿,有股难言的闷在心中漫开。还尽钱财,就代表那个温暖的少年也就会离开他。
原来有些人明明才相识不过一日,离开,也会舍不得。
叶紫抚了抚额前的浅发,似乎看出了什么来又似乎一无所知,他娇笑一声,“小月月,皓轩公子似乎不会武,我们此去苏城路途遥远其中凶险并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他一个文弱之人,平白将命丢在武林的腥风血雨之中岂不是可惜?”
手指一僵,她不能否认叶紫的话并不无道理,良久,她道:“高公子先父与我师傅有过君子之交,师傅敬高老爷为英杰,我们天月宫相帮高家并不是为了酬金。但,月三还望高公子能借我些金银,待来日我必定归还。”
高潜一温雅一笑,舒了心头,“月三姑娘客气了。”
月三走后,叶紫依旧留在高潜一的书房。
管家要为她领路,她谢绝了,她记得回去的路。
高家四处都是护卫走动,看来却是受魔教侵犯影响,人人自危了。
师傅向来痛恨魔教,教导她们要成为侠义之辈锄强扶弱、伸张正义。此次护送高公子去苏城是势在必行,前途无论多凶险,他们一定要结及武林正派人士,将魔教歼灭。
之后,便是一场恶斗。
所以,小叫花是绝对不能跟着的。
她心中打定主意,然后朝着廖皓轩的厢房走去。
灯火尽熄,廖皓轩似乎已经歇息了,她沉默了片刻觉得明日与他说也好,便要折回。
这时,房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打开。
少年披着一件外袍探出身子,然后看到月光下的她,“咦,呆子?”
廖皓轩见她显得十分的兴奋,立马向她跑来,扬着比星月还有璀璨的眼眸,“呆子,你也睡不着么?来来来,我们去那个亭边坐坐。”
月三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喜欢唤她呆子。
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廖皓轩拉到凉亭坐下了。
俞城的气候较温,但在湖水之上的凉亭处还是稍寒,廖皓轩连忙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她正要拒绝,就见他笑嘻嘻的说,“我是男人嘛,你一个姑娘家的别着凉了。”
一股暖流划过她的心尖,填满她空洞的心房,眼前的这人的总是出乎意料的给她带来温暖。
廖皓轩坐下,东张西望的看着天上的星月又看看四处巡逻的护卫,显得百无聊赖。
“皓、皓轩,你的银子明日我会还与你,你拿着回家去吧。”良久,月三道。
廖皓轩了然一笑,手支在理石桌上侧头瞧她,“是高公子借你的吧。可是,呆子我目前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你不是还有你爹么?”
“那老头,就是他赶我出来的。”廖皓轩挥挥手,一副不想提爹的模样。
月三不明白爹为何会将自己的儿子赶走,她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傅抚养她长大,但师傅待她向来严厉,所以她不知道亲人之间有时候闹变扭也是温暖的。
这刻,她真的是以为廖皓轩的爹不要他,将他赶走了。
她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她的妹妹与她说过,每对父母都是极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依旧不信,毕竟她的父母便是狠心的真实存在。
那么恨吗?
其实没有,她更对的是对父母空白的情绪,无爱也无恨。
她想,也许这就是孤儿的悲哀吧。
“会过去的。”她轻声开口安慰他。
廖皓轩哑然失笑,他想如果此时他正在饮茶的话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喷出来,真不知这个姑娘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对了呆子,说说你的事呗。”
“我的事?”
“说嘛,我想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模样。我跟你说,有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压在心里会成疾的。说出来的感觉呢就像把烦心事从心中掏了出来,心里就会舒坦的多了。”一副他很懂的模样。
“说出来?”月三看着他俊俏的脸庞,心中有丝悸动,月光下他的眼睛像一道温暖的光晕吸引着她。
“对啊,你可以把我当一个垃圾桶,然后把你的烦心事像倒垃圾一样都倒给我。哈哈,我绝对不嫌弃你的。”他扬着没心没肺的笑脸,露出白晃晃的牙贝。
“可是有些事,无从说起。”她垂了眼帘,努力地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手上一暖,却是少年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愣愣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指,而他的神情是从未有的认真。
“呆子,你应该是快乐的,别皱眉。”他道。
快乐?
她忽然愣住,她一直很快乐,她在天月宫师傅待她极好,她有众多关爱她的姐妹,她确实是快乐。
只是,似乎少了什么。
她一直知道师傅不快乐,天月宫的姐妹也并不快乐,那么她呢,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可是,眼前的少年却说,她应该是快乐的。
“呆子,我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会快乐些。”
廖皓轩走了,无厘头的出现,又离开的这般自然。
他和她一开始只因钱财,现在债务还清,他定是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听说高公子给他送去了一百两黄金,听说廖皓轩走的时候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心里空空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还未来得及好好道别,就已是别过。
“小月月——”一道故作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叶紫那艳丽的紫影便这样出现在了视线。
“怎么坐这发呆呢,明日就要走了不去准备点东西么?”他笑。
“不必了,月三的行头向来简单,不必那么麻烦。”
“小月月果真有侠女风范,在下佩服。我呢,是来通知你明日出发的时间的。”他递了一张图纸给月三。
月三接过,疑惑的看着他。
纸上画了张地图,图案上标注了好几道路线,密密麻麻的,她想这应该是高潜一与叶紫商量出的路线。
这二人都是极其聪明之人,应该是想出了最佳的路线。
“为了混淆魔教的眼线,我们分三条路线去走,官道,山路,水路。明日一早,会有三辆马车分别往这三条路驶去,等到了午间再有三辆马车分别驾去,晚间的时候还会有三辆。”他的指在图纸上沿着那些路线划给她看,分别在官道,山路以及水路的路线上停顿。
月三震惊,“居然要分这么多次?”
三条路,三批人马,他们竟然布置的如此周密。
叶紫捂唇笑,桃花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阎府欺人太甚,为对付武林拿高家试炼,若不对他们施点小教训他们便当真以为高家好欺了。”
月三不知他所说的小教训是什么,但看着他对高家的维护,心里也对他起了丝敬重,“叶公子与高公子的情谊真叫月三感动。”
叶紫眨眨眼,唇边掩饰了一抹莫名的轻颤,他佯作不悦道;“小月月真是的,我们都这么熟了,还与我这般见外。不若叫一声叶大哥让我开心一下?”
“叶大哥。”
叶紫果然眉开眼笑,还连喝了三盏茶说是难得。
叶紫说这个方案是高潜一昨夜想出来的,月三对这些安排并无意见。叶紫说他们是明日早间最早的那趟走。她本以为他们那趟是晚间行的,叶紫却笑了,“敌人最想不到的,便是我们要做的。”
“我们第一趟就安排了三辆马车出行,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然后分出三个小队来跟踪这三批。而他们还是会留有心眼守在高家附近观察,查看是否有第二趟。第一趟他们派出的人必定是以打探虚实为主,数量肯定不会过多,我们只要乘着跟踪之人回去报信之前解决这批人就会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阎府的人更多的是会安排在第二批与第三批。”
“那第二批与第三批的高家护卫不就会有麻烦了么?”她凝眉,道出心中疑惑。
“这便是潜一送与阎府的回礼。”他笑而不语,余光冷冽。
她凝思了片刻,脑海突然清明,“有埋伏?”
叶紫似感意外,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原来小月月也是相当聪慧的,那皓轩公子一直唤你呆子,害的我都自然认为你呆了。”
月三错愕他怎突然提起了廖皓轩,没有说话。
叶紫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低头抿了口茶,续道:“第二批与第三批的马车都会聚集到我们事前安排好的地方,哪里已布下了机关,保管让他们有去无回。那阎府的人肯定会反应过来,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必须赶到苏城。苏城是乔家的范围,他们还不敢猖狂在那闹事。”
月三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案桌上的图纸,俞城与苏城相距甚远,快马加鞭的话至少也要半月,可是高公子身负剧毒,这样颠簸劳累之下必定大损。
她又问了几句高公子的情况,叶紫表现的很低落,月三反而宽慰了他几句。七妹的肖像已经放出去寻了,若是尽快找到七妹,高公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不知七妹眼下何处,可千万不要有麻烦。
事情谈完了,月三以为叶紫坐会就会离开,没想到竟一直赖着不走,就悠悠的跟她扯着闲话。她也不好开口赶他离开,就他问一句,她答一句的。她觉得无聊至极,但看他的神情却透着兴致盎然,好似与她聊天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一样。
直到管家来到他面前,说大公子有请,他才离去。
翌日卯时时分,天微微亮。
高家的门外停了三辆马车,九名头带纱帽看不清容貌之人分别坐进车中,还有数十名高家护卫骑着俊马候在一侧,没一会儿,三辆马车竟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少主,他们分别往三个方向去了,我们追哪辆?”远处某个阁楼之中,一名身着红妆的美艳女子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低声询问身边的少年。
“有意思。”那人一笑,声音清亮,隐隐透着痞邪,“嫣儿,我与你打个赌,这高家还会有马车出现。”
名叫嫣儿的女子失笑,冰寒的脸庞霎时盛开芳华,她看着身侧清俊的背影,目光暗恋敬重,“少主说笑了,少主是才冠绝伦之人,嫣儿怎会自讨没趣与您打赌。”
“只是您说高家还会有第二批马车,那您的意思是高潜一不在这三辆马车内?”她看着远处有数抹灰影分别跟上那三俩马车,她的美眸朝另一处掩在路边的芦苇瞥过,果然见一名男子眼神阴毒的盯着高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而他身后还有乌压压一片的灰影。
少年没有回答她,反而笑道:“你觉得高潜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吗?”她思了番,由衷赞道:“高潜一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年他爹突然离世,高家乱成散沙,又起了不少内讧,可是他仅用了半月的时候就将眼要崩塌的高家再次崛起。”
“这么一个厉害的角,怎是阎府那群笨蛋比的上的。”少年哂笑,似乎觉得什么事愉悦了他,余光扫那芦苇处那乌压压的人,“阎府能想的到,高潜一怎会想不到?怕是这后面的马车都是陷阱咯。”
嫣儿闻言眉心猛的一跳,“少主的意思是?”
他伸出修长的指顺着三辆马车用眼瞄去,唇畔勾起一丝笑意,“高潜一一行人一定就在这三辆马车之内。你观察下,看下他们分别朝什么方向去。”
“是!”嫣儿在俞城时日颇久,对周边地势也相当剔透,她看了一会便知道了去路,“回禀少主,三辆马车分别朝城门,郊外,还有江岸的方向驶去了。”
“官道,山路,水路。”少年又是一笑,几乎立刻便知晓了对方所想,“吩咐我们的人,追中间中间那辆马车。”
山路。
“是!”嫣儿领命,突然又想起什么,“那少主,要不要派人给阎府的杀手提个醒?”
之后的马车若是陷阱的话,以高潜一的手腕,阎府杀手定是有去无回。
始终挂着淡笑的少年,眼底的笑意更深,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有些人,就得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马车渐驶郊外,月三才得知他们走居然是山间小道。
官道人多眼杂,水路无处可防,阎府会偏向认为我们走官道或者水路,错把小道当成是我们的迷雾弹。这是高潜一所言。
所以他们故让阎府的人在官道或者水路做选择,而大意忽略了小道。
“高公子,你可还好?”看着强撑忍受马车颠簸的高潜一,月三出声问道。
“不碍事。”高潜一伸手,朝她浅笑,“我们得加备速度,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就糟了。”
与他们同乘的另一人是高家的一名护士,他出声道:“大公子,我去外面观察魔教杀手的动向。”
“嗯。”高潜一点头。
叶紫是坐官道的那辆马车离开,待有机会就会乘机反扑魔教杀手,而叶紫会露面杀敌,再故做不知情的情况下放走一名杀手回去报信。那么阎府的注意力大半都会分散在了官道,叶紫也会在今晚绕到小道与他们汇合。
她以为,他们能做的是比魔教争取多出一天的时间,想不到高潜一这招调虎离山更是高明。阎府的人在官道上穷追,待反应过来被戏耍了怎么也得四、五日的时间吧,再加上一路上的往回更需他们耗时。
只是,她心中有一事不是很明确,阎府的人为何一定要置高潜一于死地,那种感觉就像是揪着不放、费尽心机。师傅说过魔教一向滥杀,但暗杀高潜一似乎是一个明确的目标。
马车行驶的速度极快,耳边车轮滚动,马蹄奔跑的声音拉起了紧张的帷幕。
高潜一似乎也有所察觉,定定的看着她。
“请高公子一会在车内安心修养片刻。”她握住手中的青月剑,目光凌厉的向扬起的窗帘外扫去。
“月三姑娘小心。”高潜一点头。
‘吁’高家护卫的声音霎时间伏起,刀剑相碰的声响在寂静的郊外格为突兀,马车顿时停下,月三更是以迅雷之势飞身而出加入战局。
果如高潜一所料,派来监视他们的杀手不过十余人。
“大家小心,他们身上有毒!”她厉呵一声,举剑杀敌,鲜血肆溅,她的身周竟片料未沾。
“先把这个女的杀了!”有魔教杀手见她厉害,大叫出声,引的数道灰影朝她袭来。
她师从天月宫宫主,身法自然了得,这些杀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自然应付的绰绰有余。
手中青月剑一扬,毫不费劲的将身后偷袭之人尽数除去,她皱了皱眉,师傅说的没错,魔教都是些奸诈损暗招的小人。
眼见自己的人越来越少,那魔教的头子也慌了,嘶吼道:“撤!”他说着就要从怀中抹出一个烟雾弹来,而然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他目带恐惧的盯着眼前这张清秀平静却形若鬼魅的脸,身子缓缓倒下。
高家护卫协力,将剩余之人全部处理,鲜血蔓延开来,四周只余风声。
“其余人将尸体埋了之后都回去,月三姑娘我们走吧,六子你赶马车。”不知何时高潜一已经下了马车,静静看着满地是杀戮,波澜不惊。
月三回了马车,高潜一这时已精疲力竭,在扫去了身后的危害后他终于沉沉晕在了马车之内。
“月三姑娘,六子要赶马车有所不便,劳烦姑娘每隔一个时辰给大公子喂一粒药丸。”六子是方才与他们乘坐马车的那名青年,圆脸憨厚,原来竟也会医术。
月三接过他递来的盒子,点头。
“多谢姑娘。”
马车继续行驶,过了这座山他们就离开俞城了。身后的那群护卫也不会再跟来了,毕竟人多眼杂,反而就他们几人也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月三给高潜一盖了床薄被,然后安静的坐与一旁闭目养神,掐着时辰就给高潜一喂上一粒药。
马车内有安置的干粮,月三取了一包出来小口的吃着,吃完了又叫六子去吃,换她驾会马车。
六子憨厚一笑,接过月三递来的口粮,“姑娘且进去吧,六子这样吃也可以的。”
月三便不在多言,俯身折回。
一路相安到了夜晚,六子将马车停下,去河边抓了三条鱼,取了柴火烘烤,香味四溢。
这时,昏迷了一天的高潜一醒了,眼神有片刻迷糊,慢慢的才找到了焦距。
“高公子,要不要下去坐一坐?”月三一直守在马车内,见他醒了便提议道。
“也好。”高潜一依旧笑若君子,垂眸间才发现身上的薄被,“谢谢了。”
月三点头,跳下了马车,高潜一睡了一觉精神大好,看着明亮的月亮深深的笑了。
“叶紫应该快到了吧。”语气关怀。
“大公子,与叶公子约好的便是这个时辰。”六子接话道。
高潜一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盯着月光瞧着,他似乎素爱白衣,月光下的他笼着一身白朦胧的光晕,更是俊的不凡。
他是淑人君子,深受高家甚至整个俞城百姓的敬重,可是他温润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忧愁。
是因为他身上的毒吗?
月三默默移开了视线,她敬佩高公子这样大义炳然之人,为讨伐魔教,甘愿赴死,这样的英杰不应该死的。
烤鱼因缺了水分,鱼身的油滴入水中,响起一道细微的声响,高潜一眼帘微动,掩去了眸中晦暗的神色。
“大公子,月三姑娘,可以吃饭了。”六子的声音响起。
砂锅里水声咕噜,原来他还炖了鱼汤。
高潜一施施然坐下,六子给他们分别呈了碗汤。
“哟,这鱼汤滚的可真是香呀,我各着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呢。”一道声音忽近,月三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叶紫跃在一颗树上俯视着她,那张掩了胭脂的脸笑意吟吟,“小月月一日不见你可想你叶大哥?”
他说着,从树上轻盈跃下。
“一切可好?”高潜一让六子把自己手中呈好的那碗鱼汤送去给叶紫,叶紫也不客气,接过一口喝下,“放心吧,我亲自出马,怎会出纰漏。”
“那就好。”
按高潜一的吩咐,月三一行人日夜不停的赶路,马车行驶了整整三日,高潜一的情况很不好,叶紫也没了调笑的心情,终日担忧着他的情况。
这夜,叶紫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赶路了,对着高潜一低吼,“今晚必须休息,你吃得消马儿也吃不消了,它要是累瘫了谁载我们?”
月三看着他们二人,也轻声附和:“我同意叶大哥的话。”
“好吧。”高潜一终于妥协。
叶紫这才舒心笑了,吩咐一旁同样露出笑意的六子,“去抓些野味回来。”
“好的,叶公子。”
六子走后,月三下了马车,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似有话要说的二人。
月光静柔,她平静的在四周捡着些柴火,可她的心却是翻江倒海,隐隐不安。
七妹至今已经失踪月余了,天月宫的人再加上高家的人,竟然都找不到她。只是无意打听到她随着一个家仆打扮的人去帮他主子瞧病了,之后就再也没她的踪影了。
那个家仆究竟是何人,他与七妹的失踪可有关联?
“月三姑娘,这些事让六子来坐就好了,您快撒手。”正出神间,六子已经从远处跑来,他的手里还抓了一只野兔。
月三也不与他争,安静的坐在一旁发起了呆。
六子不知她的心事,他对这个不娇柔做作的姑娘也心生好感,想着她这么坐着也无事,便与她道:“月三姑娘,六子方才发现前面几百米处有干净的河潭,你们姑娘家爱干净,乘着咱们今夜休息你去那坐坐吧?”
月三确实是多日不曾洗漱了,也不扭捏,“多谢。”
“姑娘哪里的话,记得半个时辰后回来吃饭呐。”六子冲她憨憨一笑。
她脚程快,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那河潭,凝了下四下都无人,便解开衣裳慢慢进入河潭中。
冰凉的水掩住她玲珑的身段,月光下她湿了一头秀发。
...
“六子,小月月呢?”叶紫从马车上跃下,走向正在做食的六子,看了眼四周却没发现那抹安静的青影。
六子猛的一个惊呼,“呀,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月三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什么意思?”桃花眼倏地一厉,六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叶公子。
这时,高潜一刚好下来了,“怎么了?”
“大公子,方才我怕月三姑娘在这闷着,便跟她讲前面有处河潭让她去坐坐,可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后回来的,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不会遇到魔教的了人吧?”六子急声道。
身边疾风闪过,待回过神来却发现一旁的叶紫早已飞身跃走,他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慌忙看向高潜一。
高潜一看着疾速远去的紫影,眸光复杂,“应该不会是魔教之人,月三姑娘身手了得,若是魔教之人要强行将她抓走,必定要费时一番打斗,我们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声响。”他抿了抿唇,“他这是关心则乱?”
他皱眉,眸色晦暗不明。
六子听大公子分析句句在理,顿时放下了悬起的心,方才叶公子急促离开,害他以为他真的一语成谶招来的魔教歹人。
叶紫一路轻功飞腾,凝眉四处寻着那熟悉的身影,心房暗暗旋紧。他一愣,用力按住胸膛强行压下这股异样。
六子说,她是去了河潭。
他立刻提气,向着河潭处跃去,余光轻轻一瞥,却险些从树上掉下。
树叶沙沙作响,偶伴着起伏的蝉鸣,像编织出一道轻盈的礼乐。
他的视线中,是一名女子光裸的背,未着片屡,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眼中,他竟呆了呼吸。
她伏在一块大石之上,呼吸均匀,却是睡着了。
叶紫握了握拳,不禁又好笑又心疼,因为女子的背上不是凝脂肤质,反而交错了数十道深深浅浅的疤痕。
听闻天月宫宫主向来严厉,她是她的弟子,小小年纪又修得这番修为,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了。
他移开了视线,便在树上躺下,月光倾泻在他垂下的紫衣上,他双手交叉悠悠的看向天空的弯月,此时的他那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娇媚之态。
他的眸光如同那弯月般清冷,寒冽,似还裹藏着什么。
她伏在石上浅浅呼吸,他靠在树上静静相伴。
似乎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又似乎早已改变。
谁知道呢。
月三是被一阵细微的寒风吹醒,她簇了簇眉,暗骂自己怎能在这睡去了。连忙起身穿戴好衣服离开。
叶紫隐了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睁开紧闭的眼,心乱糟糟的,明明没有逾越去看,为什么脑海里自发的勾勒出一副她的躯体。
该死!他握拳轻轻的垂下了胸膛。
月三回去的时候,六子一脸的担忧,“月三姑娘你没事吧,叶公子呢?”说着还在她身后不停的张望着。
高潜一也徐徐看来,月三莫名的感到他看她的眼神发生了什么变化,隐隐的还带了丝不喜,“月三姑娘,你去哪了?”
一眨眼,他又是君子温雅的模样,她暗忖自己真的是睡晕乎了。
“我方才在河边不小心睡去了,怎么叶大哥他去哪了吗?”她面色微微发窘。
六子开口,“叶公子他——”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叶紫从暗处徐徐走来,笑吟吟地扫了他们一眼,在碰撞到高潜一的注视下微微顿足,又轻笑地移开了视线。
“回来就好,吃饭吧。”高潜一温声道。
六子看了看众人,似乎感觉气氛有些不明。
“小月月,你怎么这般大意,我都听到了,你居然躲在里面睡着了。”叶紫如往常般爱调戏着她,又悄悄凑近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是不是那处有一块舒适之处,也与我们说说呗,窝在马车上大伙都没休息好呢。”
月三连忙与他拉开距离,叶紫说到舒适之处就让她想起自己光裸着身子潜在河水中睡着的窘态,绕她是个彪悍的女子,也不禁羞的不自在。
这时,六子刚好给她递来一条兔腿,她想都没想一把塞进叶紫的唇里,声音稳而静,“叶大哥快吃吧。”
六子憨厚一笑,“月三姑娘对叶公子真好,给他吃两条腿。”
兔子四只腿,他们每人一只,方才她把她的那支塞到他的口中了。
她沉默不语,叶紫笑眯了眼,把手中的另一支兔腿递给月三。
一旁,高潜一猛地咳嗽了起来,众人一惊,他的唇边已呕出了黑血。
高潜一情况突然恶化,叶紫强行输送了好些内力与他都不见提神,六子给高潜一诊脉,急道:“大公子多日不曾休息身受疲惫,现在体虚的很!”
“必须原地休息两天。”叶紫立刻做出决定。
“不行!”高潜一又呕了血,脸色异常苍白,他似忍受着极大的苦痛,“万不可停歇片刻,阎府的杀手说不定就在身后,到时候他们追上来,我们安排的计划不就毫无意义了么?”
“这是你的命!”叶紫咬牙,手上青筋迸出。
“叶紫,我说,继续前行!”二人目光对视之间,隐有较劲,高潜一虽然此时身体不佳,但他的眼眸十分坚定,让一向听他话的叶紫无力反抗。
“六子,若是不休息好,高公子会怎样?”月三突然沉声问道。
“大公子中的毒十分的诡异,他的内脏已经在慢慢衰竭,若是再研制不出解药,公子他——啊!”六子急红了眼,怒吼一声对着高潜一跪下。
他不说,但大家都明白他后面的话。
众人心头如压着大石,沉重而无法呼吸。
“这件事就对你这般重要?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集结武林正派歼灭魔教?”叶紫呢喃,已见颓废之态,他垂着头看着躺卧在马车中的高潜一。
而卧榻之人抿唇,声音依旧温润坚决,眼眸深处却似隐了一丝不明的含义,“这是高家的使命。”
叶紫拂袖离开马车内,车外突然扬起撕裂的马声,马车倏地向前滚动,却是叶紫将马车滚动。
高潜一浅笑,余光扫过月三,徐徐地阖了眼。
气氛陡然沉闷,叶紫、高潜一之间似乎压着一根铉,而月三莫名的感觉自己好似也被安在了这根铉上行走?
方才高潜一瞧来的目光,让她猛地的顿悟,原来自己误以为是看错了的眼神确实是高潜一流露出的不喜。
只是,高潜一为何讨厌起自己?
她尊师命护送高潜一去往苏城乔家,一路警惕尽职。她敬他为君子,但二人并未有过多的交谈,她也不曾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惹了他。
她苦思了许久也没想出其中缘由,最后她决定,还是出去透透气好了。
叶紫冷着脸,唇边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她蹲坐下与他并肩,二人都沉默无言,车内高潜一的情况很糟,他们的心情也乱成一团。
叶紫虽然生气,但也没有让马车飞快的行驶,它的速度是均匀平稳的。
“我与他十岁的时候就相识了,那时他的愿景就是行侠仗义,快意江湖。”叶紫突然出声道,语气透着怀念。
月三认可地点头,由衷道:“高公子是个可敬的英杰。”
“他这个人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谁都拦他不住。”他又道。
当天,叶紫只与她说了这两句话,二人就一路沉默至星辰渐起。
当晚,高潜一再次陷入晕厥,叶紫仍了马绳,决定原地休息。
三人都面色凝重,魔教杀手就在身后,他们这样休息一整晚,无疑是给魔教更多的时间追上他们。但是高潜一命悬一线,他们别无他法。
“六子,你追随大公子多久了?”
六子一愣,似乎不明白叶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叶公子。六子从生下起就在高家,大公子待我、待众兄弟都十分的好。”
叶紫点头,直直地盯着六子,细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甚至是狠辣,“如果,让你为大公子死呢?”
月三闻言猛的一惊,叶紫什么意思?
而叶紫此时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他看着六子,仿佛已是在看死物,那神色叫她生出一丝胆寒。
她并不是没杀过人,她的手上也染着鲜血,但此时的叶紫就仿佛像是从这潭已固的鲜血中爬起的罗刹,带着修无止境的冷酷、与睥睨生死的冷漠。
“六子为大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六子立刻接声道,憨厚的脸庞透着认真与无悔。
“你们在说什么,现在魔教还未追来不要说丧气的话。”月三轻呵,二人果真没再说话,可她的心莫名的提了起来。
这夜天空突然飘起细雨,到了中半夜的时候顷刻下大,雷鸣之声响彻天际。她突然想起大姐的话,她说雨天最适合杀人,因为大雨会洗刷去一切罪恶。
大姐在武术方面有独道的慧根,可是她不喜欢杀人,她也一样。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躲避,高潜一依旧昏迷不醒,叶紫给他用稻草铺了个简陋的床躺着,为了防被魔教发现,他们并没有生火。
六子守在外面,月三想起叫他进来避雨,叶紫去闪身至她面前拦住她,她一顿,厉声道:“让开!”
叶紫的眼却十分认真,“外面下着雨,你回去坐好。”
“我说让开!”她眼眸一厉,侧身绕过他。
这是她第一次结识到叶紫的身法,英雄榜上前十的人,果然名副其实。
他手掌一翻,袖子划落的速度竟快到让人恍觉那是抹紫光,月三伸手迎敌,接下他几招。
外头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她呼吸一急,使出狠劲去击开他。
叶紫却刚巧避开,她寻到空隙,面上一喜,正要动身。忽然,身后的人以雷霆之势快速的在她背上点了几处大穴,她瞬间无法动弹半分,竟连声音都哑了。
她眸眼盛怒,恨恨地盯着他。
他却轻轻避开她的目光,将无法动弹的她抱到昏睡的高潜一身旁安坐好,他的声音冷静严峻,提醒她,“天月宫的职责是护送高潜一。”
心口顿时一涩,她竟连冲开穴道的力气也没了。
外头雨声倾盆,马车滚动碾轧泥土而溅起的水声也这般清晰,更别提那些杂乱的脚步声。
这一刻月三的心突生的疼,为那个圆脸憨厚的青年,为了家主他这般义无反顾。
黑暗中,叶紫闭着眸,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听什么。没多久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取了一粒药喂高潜一服下,这高盒子月三认得,是当初六子交于她的,后来她又还给他。
现在,他把这个盒子装满了药丸又交给了叶紫。
渐渐的,雨声不复方才嚎亮。
叶紫动作麻利的将高潜一绑在自己的身上,又拿了好些衣服套在高潜一的身上,头上,厚厚的遮挡,他解了月三的穴道:“六子支撑不了多久,我们现在赶紧走,雨水会刷去我们的痕迹。”
“为什么?”她呐呐的开口。
叶紫抿唇,道:“小月月,他是一人换我们三人的生机。”
这声小月月再无往日戏谑,她的心顿颤。
眼前的这个叶紫,她不认识。
“少主,他们改换路线了。”
远处树梢上,美艳的女子玉手执着一把素伞,为身前男子挡去天空雨滴。她的唇边扬起一抹讥笑,“都说正派之人正义,可他们为保自身性命,竟然让忠心之奴以身诱敌。正派,也不过如此。”
“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似乎是无燕山。”
“哦,无燕山么,盗匪猖狂,山中无一燕的无燕山。”
月三跟着前方的身影不停地快速跃动着,叶紫身负高潜一的重量,竟还能如此身轻如燕,他似乎比想象中得还要深不可测。
似乎过了许久,天都微微泛亮,昨夜的雨不知何时褪去,他们二人身上还滴答着雨水。
叶紫终于停下脚步,稳稳地落在泥地上,他将高潜一身子数道衣裳丢开,又赶紧给他输送了好些内力,喂了药丸才与一旁的月三道:“你休息片刻,我去周围寻点食物。”
月三没作声,自发的走到高潜一身侧守着。
平日高潜一顶多昏厥几个时辰,而现在,他却整整一夜未醒。
他若醒后,得知六子为救他们三人而独自面对魔教,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许,也会与叶紫一样吧,如果不是六子一人,那便是他们四人同时腹背受敌,那最先死的必定就是高潜一了。
她与叶紫定也会抵不过他们的人多势众。
是啊,人多势众,六子又怎么可能侥幸逃脱。
这一刻,她突然将事实认清,眼中酸疼的厉害。
“吃吧。”叶紫不知何时已经折回,递了一个果子与她,果子色泽红艳,表皮干净,似被人擦拭过了才递与她。
月三没有心情吃东西,便没有去接食。
叶紫也不在意,将果子放进袖口中存备着,在她侧身坐下,“小月月,这就是江湖。江湖锋争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声音,似乎也透着轻轻的厌倦。
“那何为正义,我们学武,匡扶正义不就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吗?”
“保护,并不是代表意气用事。”他迎风闭目,轻笑,“潜一不能死,他要死也能死在苏城。你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他的毒并非魔教事先投下,是他自己去引来的。”
“什么意思?”她神情猛地一凛。
“阎府之毒奇狠阴辣,江湖上能解的人少之又少。这始终是武林的一颗毒瘤。待他日阎府壮大,若此毒危害武林又该如何?潜一便设计去阎府偷毒,不料还是被发现了,他们还给他投了此毒。是高家损失了上百之人才将他从阎府地牢救出。
事后阎府重击高家,但那始终是俞城高家的地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在暗处袭击。而潜一之所以拼着命去苏城,就是为了能吊着一口气让有能者将他死后刨尸,根据他身体的毒素来炼取可以对抗阎府的解药。在听闻你大姐之事时,我们以为事情有了回转之地,可万万没想到你七妹却失踪了。我们不得已,按照原计划进行。
这是他的决定,而我能做的就是在他还有一口气之前,将他送到苏城乔家,这也是我给他的承诺,你们天月宫不也做出了同样的承诺吗。”
月三骇的身子都发了抖,只觉得这寒风拂过,竟连指尖都冰寒了。她没想到,高潜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苏城,只为了给江湖武林人士炼取可以与阎府敌抗的解药。
“我不知道高公子是这样想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办法?希望吧。”他轻笑,笑容苍白,分明是不抱期望了。
休息了片刻,叶紫又将高潜一背起,从怀中摸出果子递给面色依旧震惊的月三,轻声道:“吃吧,如果魔教再追来,也唯有你可以与他们周旋了。饿着肚子,没力气怎么办?”
若魔教再袭,他只能背着高潜一第一时间离开,独留月三一人拦截抵抗他们。
心中的异样再次升起,他深呼一口气强制的压下那抹不适。
弃她是小我之哀,却也是为了江湖众生,为了背上这人口中的正义。
只是叶紫不敢问自己,若真到了那一刻,他真能离开让月三独自面对吗?
若这一刻他敢这么问自己,那么,今后的一切也许便也不同了吧。
然而,现实也没有机会让他做出这个看似果决的选择。
魔教似乎没有追来,傍晚时分,他们二人到了山脚下时发现了一家农户。
那对中年夫妻隐居在这山中,他们的女儿前些年意外掉落山崖,他们心中悲痛便搬到了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们夫妻二人初见月三他们时十分的谨慎。
叶紫与他们说他们三人是去山中游玩,无意迷了路,被困山中多日,同伴又受寒晕厥了,没办法之下才敢来叨扰他们。
夫妻二人十分心善,听闻有病着,连忙让他们进屋。
妇人又端了中午剩下的米粥给他们,看着月三的目光十分的心疼怜爱,“小姑娘多吃点,迷路了这些天该是想家了吧,别怕孩子。”说着又拿了一个白面馒头与她。
月三心中感动,眼中隐隐发热,她接过馒头轻声道谢,小口地吃着。
“那位公子病情似乎十分严峻呀,现在天色渐晚也不好赶路,明日我再带你们进外头镇子里寻医吧。”男人走进来,声音洪亮,“你去把我昨日打的野味熬了,做给孩子们吃。”
女人应了声就去了。
他们家就一间卧室,一间柴房。
高潜一躺了卧室,男人就抱了床棉被在柴房铺下,又去院子里简单的铺了一层木板,回来与他们说:“两位公子今晚就住屋里,就委屈姑娘与内子在柴房将就一晚,我就在院子里凑合一晚。”
月三连连道,“大哥大姐睡柴房吧,我睡院子里便好。”
“姑娘哪里的话,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睡在院子里。”男人豪爽大笑,挥挥手示意就这么定了。
叶紫从怀中摸出一些银两答谢他们,男人拒绝了,“我们常年生活在山中,无需钱财,公子留好作回家盘缠才是。”
叶紫一笑,也没勉强。
“吃饭了。”女人探进身来,笑吟吟地唤他们出去吃饭。
大家入座后,女人惦记高潜一未进食,还特意熬了清淡的菜粥,她呈了一碗便要去喂他吃,“里屋那公子还昏迷着应该好久没进食了吧,喝碗热粥捂暖了身子病才好的快。”
叶紫连忙接过,“大姐,我去吧,你忙活了一桌菜,快坐下用食吧。我哥哥就交给我来伺候。”
月三侧头看了看他。
“嗨,那好吧。你喂他吃了也赶紧出来吃饭。”女人一笑,也不在意。
叶紫点点头就进去了。
“这公子病的不轻,姑娘你们明日到了镇子上赶紧找个大夫给他诊治。”女人忧心忡忡道。
夜,许是昨夜下过雨的原因,今夜的星辰如被洗涤般清澈明亮。
月三失神望了好半天。
那对夫妻相拥着坐在院子赏星,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女人连连捂唇偷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平淡,温暖,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微勾了唇角。
女人似乎已有困意了,男人便催促她回去睡觉,可女人似乎还想再陪他一会,但耐不住男人的好声好语,最后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就起身进屋了。
男人笑的就像只偷腥的猫。
月三在窗边恰巧又瞧到这一幕,脸庞顿时霎红,而男人眼神轻转间与她相碰。
她就像一个当场被逮的小贼,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办。
而男人神色坦荡,和善地冲她点头,就移开了视线。
月三连忙低下头,眼神往地上盯着,不敢再乱看了。
女人这时推门而进,见月三莫名发呆,笑着问她在做什么。
月三尴尬得手足无措。
女人走向她,透过窗外看见男人的身影,顿时了然。这时,男人似乎福至心灵,也突然转过了头,二人含情相望片刻,女人嗔了他一眼就把窗门阖上。
“姑娘,早些休息吧。”
月三应了声。
二人躺着,月三没有睡意,也睁着眼在黑暗中瞧着。
身边的女人似乎因换了个环境也睡不着,“姑娘,你与叶公子兄弟二人是何关系?”
叶紫与他们说,他们二人是兄弟。
月三想了想,“朋友吧。”她似乎也不确定自己与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她是奉命护送高公子,谈不上什么友谊。她心里偏向叶紫多些,但发生了昨日之事,她似乎对他也稍稍寒了心。
女人被她的话逗笑,她的眼神极亮,似乎在黑夜中也能将事物看清,“两位公子都仪表堂堂,但我觉得吧,那叶公子并不适合姑娘。”
月三突然愣住,不明白女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叶紫与她适不适合是什么情况?
“傻丫头。”女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她的动作轻柔怜惜,莫名的与记忆中的一幕叠合,那个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也轻拍着她的脑袋,笑嘻嘻的唤她呆子。
那个温暖的少年。
怎么突然,想起了他呢?
夜已深了,二人终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高潜一终于醒了,叶紫说他是昨夜转醒的。
他的神情很难看,目光悲恸,月三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六子的事了。
吃了早饭,他们与女人告别,男人则带他们去了镇子上。
高潜一与他道谢,让他快回去吧,他们自己会寻辆马车回家的。
男人也不放心女人一人留在山里,就嘱咐他一定要去医馆瞧瞧病情,就折身走了。
三人走远后,男人又转过身来望了一眼他们,他的目光在月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莫名地摇头失笑。
“这个丫头似乎,怪呆闷的。”
他们三人在路边购买了些食物,叶紫又去买了马车,三人又匆匆赶路了。
“从这去苏城,就必须经过前面的无燕山,若是绕开的话又会费不少时路。”叶紫去买来马车之时已经与本地的人打听了些事物,他又看着高潜一,目露狐疑,“真的觉得身子骨好些了?”
“许是睡久了的缘由吧,今日感觉身子没有那么不适了。”高潜一坐进马车里,看着月三侧开叶紫地相扶跳上马车,道:“不绕路了,直接穿过无燕山,低调行事就好。”
高潜一清醒过来,叶紫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顿时有了调笑的心情,指了指朴素的马车,“咱们三还不够低调么?”
月三与高潜一坐在车内,叶紫驾车。
高潜一与她说了些道谢的话,二人就没在多言了。高潜一待她的态度仍与之前温润有礼,但月三明白,高潜一这人不喜欢她。
马车行驶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无燕山脚下。
月三以为无燕山应该是个山路陡峭,穷山恶水之地。
然而眼前的无燕山却是山高山流水、气壮山河,竟十分的壮美。
叶紫笑道:“不美的话,那群土匪怎么可能霸山为王?”
他们三人坐着马车,月三没见过好景,忍不住被这里的景色吸引,探着头向外看着。
叶紫见壮,桃花眼笑了笑,盛着一片微不可察的柔光。
前方围着着一群闹哄哄的人,皆是粗布麻衣手握大刀,显然是山中土匪。
一辆高大的马车,华丽精美,十分的扎眼,让人一看就知是爆发富路径此地。
所以那群守山的土匪早就直勾勾地盯着马车转,压根没有发现身后这辆朴素简陋的马车。
“前面有人被拦截了。”叶紫道。
月三皱了眉头,握紧了手中的青月剑。
叶紫扫了月三一眼,看向高潜一,“要不要绕过去?”
“江湖之人,本该行侠仗义!”月三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紫,又急急向高潜一看去。
“月三姑娘,此时是非常时期。”高潜一沉静了片刻,终是叹息道。
月三心中一沉,“月三只是女子,不懂高公子的深谋远虑。只知眼前这仗势我若不挺身相救,月三今后定会悔过一生!”
她身一动,高潜一神色未变,叶紫反手一把将她扣住,正色道:“小月月,我知你救人心切,可你明白若我们今日卷入土匪的纷争,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吗?若平日里,叶紫定会惯你,可——”
“叶大哥说笑了,月三不需要你惯着。”她冷声打断他。
叶紫一愣,高潜一也皱了眉宇,温润的眸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前方似乎闹起了起来,一群人杂七杂八的说着什么,叶紫一手扣着月三不放,一手轻声挥舞马绳,将马车赶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月三满腹怒气,胸膛起伏不定,她自小被教育成一个正直之人,可今日却在看到恶匪欺人之时而选择避开,这让她十分不快。
“且慢。”一直沉默的高潜一突然出声。
马车倏地一停。
月三眸中扬起一抹期盼,直直地看向他,叶紫也徐徐看来。
“对方人数不到五十,你们二人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人救出,切不可恋战,避免他们通知同伙。”他终是正义之士,做不到坐视不理。
叶紫冷笑,松开了月三。
“谢高公子大义!”月三立刻就飞身而出,朝着人群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终究是与你们不同的。”叶紫低讽一声,眼神嘲弄,也甩袖追去。
高潜一轻轻皱了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
当听到那抹熟悉的声音时,月三无比庆幸自己来了。
“喂喂喂,你们说好了只拿钱财不拿人命啊!!!”
少年双目瞪圆,胡乱地挥舞着手打开身边来抓他的土匪。
那土匪狰狞一笑,“小公子长得俊俏,不若回去给我们二当家当个男宠,可比在山外快活多了。”
众土匪哄堂大笑,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来。
无燕山的二当家是名寡妇,喜爱抓些漂亮男人回去服侍自己。
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土匪头子早有这个想法了,他保证抓了这个回去,二当家肯定不在宠幸之前的那些男人,而他就可以得到二当家更多的赏赐。
少年一听,顿时骂娘,“小爷才不去当男宠,你喜欢你自己去当!”
土匪怒了,一把将奋力抵抗的少年揪起,劈头盖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少年白皙的脸庞霎时鲜红一片,嘴角也磕了丝血。
遭了一顿打,他更显倔强,反手就要反击。
奈何他一点拳脚功夫都没有,轻而易举就被土匪拦下。
“住手!”一道少女的厉呵在众人上方响起。
土匪们具惊,连忙抬头看去,可还未看到任何人影,前首抓着少年的那个土匪已经被狠狠踢开。
青衣少女眉眼沉着愤怒,一身气质冷漠寒冽。
众人顿时心惊,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被踢开的土匪爬起身,唾了一口血水,狠声道:“哪里的小姑娘,给我打!”
众土匪瞬间被唤起斗志,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怎么能给一个小姑娘煞了威风?!
“你没事吧?”月三反而不去管他们,看着身后疑被打蒙了的少年,眼里的怒气更盛了。
“真的是你?”廖皓轩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呆子,你怎么在这啊?”
“走!”月三一把拉住廖皓轩的手,暗沉丹田,立即飞身跃起,踏着土匪的脑袋往回撤。
廖皓轩被她因生疏而略显粗鲁地扯着,不停地嗷嗷直叫。
月三这时瞧见远处的叶紫,立即将廖皓轩仍给他,“叶大哥,你先带他走。”
叶紫接住廖皓轩,愣住,“怎么是你?”
廖皓轩还未来得及给他同样的反应,就被叶紫快速带离了打斗现场。
“你自己离开,我去助小月月。”叶紫将他丢在一个空旷之地,一个反身就离开了。
廖皓轩被二人扯得头晕眼花,也知道往回追着跑,“喂喂喂,别丢下我啊,我也要去帮呆子!”
他甩了甩脑袋,从地上拾起一个粗壮的树枝,满意地点点头,又冲着原路跑了回去。
见到叶紫回来了,月三手上剑花一甩,跳置他的身侧,叶紫道:“我把他们引到别处,你先回马车那等我,我自有法子脱身寻来。”
月三点头,叶紫的身法极快,她相信他有这个能耐。
月三又击退几名土匪,叶紫着朝着另一个方向打去,他也不尽全力,就是羞辱着这群人。众人大怒,纷纷追着他袭去。
“呆子,我来救你来了!”突然,廖皓轩举着一跟树枝从远处匆匆跑来,眼里还泛着视死如归的凶狠,大有要跟土匪同归于尽的架势。
本欲离开的月三猛地停下脚步。
“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救你啊!”
‘咻’一道烟花在天空遽然响起,原来是土匪见月三叶紫二人厉害,乘机放暗号通知山里的人了。
叶紫眉心一皱,眼眸闪过一抹厉色。
“杀了他!”身后突然大叫。
他冷笑,眸光幽暗,劈手就将他活活掐死。
将尸体甩开,他下巴微扬,眸色隐隐发幽,随手一抓就将人狠狠扭了头。
众人见他杀人如切菜,一时间面色煞白,不敢向前。
那个该死的乞丐怎么又回来了?
他冷着眼徒手将人撂倒毙命,眼爆鲜血。
“罗刹啊。。。。”有土匪见壮,哆嗦着就往回跑。
月三将廖皓轩拦住,“跟我走!”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廖皓轩一把仍了手中棍子,担忧地看着月三周身。
“我没事。”
叶紫的脸上溅了几滴血,他的身形顿时定住。
从十年前起,他就没有让自己的脸庞碰到过一滴血,这群人,着实该死。
他轻轻用手揩,徐徐地笑了,桃花眼里杀气四溢。
“驾!”
“快上车!”
远处,一辆马车急急赶来,却是高潜一方才见了天空的烟花就知情况不妙了,便立即驾车赶来。
壮马横冲直撞,惊开一群土匪,月三立即抓着廖皓轩跳上马车。
叶紫沉着眸还是撕杀着,四周惊恐的尖叫声不断响起,他甚至杀红了眼。
“叶紫,上车!”高潜一怒吼一声,牵动内脏,气息不稳。
“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一定要抓住他们为兄弟们报仇!”土匪大叫。
这时山上巨响,原来的山里的土匪也赶来了。
黑压压的一片,凶狠的嚎叫,响彻了整个无燕山。
高潜一皱眉,廖皓轩也看着这阵势张大了嘴。
而叶紫,依旧不管不顾,杀着眼前的人。
“他怎么了?!”月三急问,似发现了叶紫的异样。
“我去带他回来!”高潜一沉声道。
“不可,我去。”月三不等高潜一反应,立即跃下马车,朝着叶紫而去。
“呆子,小心啊!”
鲜血不断在那人手上涌动,他的紫衣扬起最凛冽的弧度,月三走进看了才震惊的发现,他的眼珠竟隐隐发红。
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象征。
可是,正派的武学怎么可能让人走火入魔?
她来不及疑虑,因为身后的土匪已经逼近。
“叶大哥,跟我走!”
她上前,立即握住叶紫的手,手心的清凉让她心头一怔,怎么会这么凉?
少女冷静的声音传入耳中,在这四下惊叫的声响中,格外的突出。
叶紫神色有片刻松动,愣愣的看着牵住他手的少女,猛地惊醒,“小月月?”
“快上车!”高潜一低吼一声,已是急促。
叶紫侧头瞧见上千土匪,立刻回握住月三的手跃上马车。
高潜一高喝一声,马车迅速地向前驶动。
“呼,好险好险,吓坏我了。”廖皓轩见马车跑远了,终于松了口气,拍着胸膛。
他唇边的血已经凝固了,唯有颊边鲜红依旧。
月三一动,突然发觉自己的手竟还被叶紫紧紧握在手心,而叶紫却皱着眉看着他们想握的手,似乎陷入沉思。
她凝眉,暗暗使劲抽出。
“叶紫。”高潜一低叫一声。
叶紫立即接过马绳,断了脑海中所有的思绪。
高潜一耗了体力,刚才又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场面,内息早已受不了了。
叶紫见状就要给他输送内力,他摇头,凝眼瞥了他一眼,“尽快离开无燕山。”
握紧手中马绳,叶紫抿了抿唇,将速度加快。
高潜一这才看向一旁拉着月三说话的廖皓轩,“皓轩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无燕山?”
高潜一询问,月三也相继望着廖皓轩,“你怎么支身跑无燕山去了?”
“哎,说来话长啊。”廖皓轩哭丧着脸,“当日高公子赠我黄金百两,我心中欣喜万分,就想着拿着钱财游山玩水看看大好河山。谁知路经此地,却遇到了一群土匪。”说着,他情绪十分激动地握住月三的手,“幸好遇上了你们啊,不然我就要被抓走给人当暖床的了。”
他的话惊世骇俗。
高潜一咳嗽一声,而说话之人还没有自觉,反而无比正常的寻问他们,“你们怎么在这?呆子不是说你们要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么,怎么也跑这游山玩水啦?”
“那个,皓轩,你撒手。”月三呐呐地开口,脸上如烧。
这时高潜一恰好又咳嗽了声,廖皓轩又恰巧被他所引,立马扭头十分关切的模样,“高公子,你没事吧。”
月三是个耿直的姑娘,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羞涩的,她鼓起勇气说了一遍,便不敢再说第二遍了。她怕她再说,顿时会引来大家的关注,到时候都盯着他们相握的手该多尴尬?
她扭过头,告诉自己那手不是自己的。
“我没事。”高潜一言简意赅,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叶紫在外驾车,高潜一又将注意力移到了窗外,月三这才扭过了头来,看着他还印着掌印的侧脸,“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买瓶药擦擦。”
“什么?”廖皓轩不知她是何意,看向她,见她余光从自己的脸颊移开,他顿时想起了什么。
月三想,如果她知道廖皓轩会这样,打死她都不愿意与他说买药的事了。
因为,廖皓轩松开了手。
如果她是因为这样而失落的话,那就大大的错了,因为她还来不及有别的情绪,脑海就一片空白了。
廖皓轩似乎在寻着镜子之类的东西,但看了一圈狭榨的马车内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突然眨眨眼,双手就按住月三的脑袋。
月三震惊,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心跳猛地急促。
“你——”
“别动。”廖皓轩低呵斥她,按着她的脑袋不然她闪躲。
高潜一闻言正好扭回了头,一看他们二人这架势,突然愣住了。
“咳。”他低咳了声。
廖皓轩似乎没听见,月三羞的全身都燥了。
“咳咳。”高潜一又轻咳了两声。
廖皓轩终于在她的瞳孔里看清自己的脸,月三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你怎么了?”
“高公子你病的不轻呀。”
车外的叶紫与车内的廖皓轩同时响起声音。
廖皓轩松开了手,一边向咳红了脸的高潜一看去,一边伸手在怀中掏啊掏的。
月三犹如大赦,连忙挪开身子,仿佛做了错事被当场逮住的尴尬、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高潜一沉默,第一次发现对一个人无言以对。他与车外叶紫道了声无事,眼神有意无意地投放在月三与廖皓轩身上,眉毛微扬,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呆子,你坐那么远干嘛,过来帮我擦药呀。”廖皓轩看着离他远远的月三,终于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
高潜一一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可是高家的?
廖皓轩冲他嘿嘿一笑,“这时当时呆子从你家讨给我的。”
“你,还留在身上?”月三自然也记得这事,只是突然看他从怀里拿出这药膏,心里一阵酥麻,隐隐的还带着小小得雀跃。
“那当然咯,这药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呀,而且还有半瓶多呢,仍了多可惜呀。”廖皓轩一脸的认真,然后把药膏塞到月三的手中,俊俏的脸就凑到她面前催促她帮他上药。
他这个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羞愧二字是什么写的。
月三当时这样想。
身后土匪没有追上,叶紫等人安全的出了无燕山。
高潜一沉思要不要继续走小道。现在的他们不仅也要防魔教之人,还要躲着点无燕山的土匪。
“听说宫里哪个大官路过呢,排场可大了,那士兵满满的一街啊。”廖皓轩突然探出身子,远远地看着远处的镇子里。
高潜一心念一动,让叶紫走改走官道。
叶紫点点头,问:“要不要去投一件客栈住一宿?”他说着轻轻扫了一眼廖皓轩,看向高潜一,隐有深意。
“当然要啦,哪里逃命的不需要住客栈?!多累人啊!”廖皓轩发表意见,点着头十分认真的模样。
这是什么歪理,月三侧头看向,觉得好笑。
可正是不寻常,才会让敌人想不到,不是吗?
叶紫一笑,驾着马车到镇上,眸光微暗。
这个镇子十分的热闹,果如廖皓轩所言,似乎有哪个达官贵人出宫,那士兵护卫排得满满的。
月三好奇,多看了两眼。
廖皓轩凑到她身边,笑眯眯道:“这士兵一张张都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的马车十分朴素,丝毫不显眼,叶紫寻了一家客栈,众人就在此安顿下来。
“给我们四间房,要清净的。”叶紫出手大方,店家连忙亲自为他们引路。
这家店生意似乎不好,就零散着几个客人在吃食。
叶紫扫了一眼,突然看向月三。
她微垂着眼帘,她身边的少年与那店家喋喋不休,而她一路安静。
似乎,又回到了那日俞城初见之时。
她与那个衣裳褴褛的少年一道,而他独自一人。
可明明此时,她本该与他们一道的,不是吗?
四人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憩,叶紫则去了高潜一的房间。
高潜一正好沏了两盏茶,见他来了便把其中一盏推向他。“当时有什么异样?”
叶紫做下,抿了抿唇,“血溅到脸上了。”
高潜一闻言,掀了掀眼帘,“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再让鲜血碰染在自己身上。”
“今天是个意外。”他脑海突然想起山中撕杀时,那对青、蓝相交的身影,心房猛地跳起异样,他微微地皱起了眉。
“叶紫,你疯了吗?!”高潜一突然放下茶盏,呵斥他,温润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心疼,还是决绝,“我决定让这个皓轩与我们一同去乔家。”
叶紫不敢置信地抬头,一抹极快的慌乱在他的桃花眼里一闪而过,“怎么可以?他来路不明,就算是个身份清白的,我们也不可贸然带他一同上路。”
“叶紫,如果他是我们的敌人,不可能会出现在无燕山。这是我们临时改换的路线,没有人事先知道。这只能说明他的出现,紧紧是个凑巧。
你心里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你又拒绝他的出现。叶紫,你心里究竟生了什么鬼,嗯?”
“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为我们的安全考虑。”
“最好如你所说,你要明白你的身——”
“不会的,你不要再说了。”叶紫倏地打断他,“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既然你要带他一起,就带着吧。”
他起身离开。
“叶紫,你要知道,做大哥的永远是为了你好。”高潜一轻声开口。
他的脚步一顿,握在门边的手隐隐泛白,喉间发涩,“我明白。”
高潜一重重地叹了口气。
店家按照廖皓轩的吩咐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高潜一不下来吃,叶紫也没心思吃,他只好带着月三去吃。
月三一见就他们二人,不假思索的出声拒绝。
廖皓轩一脸的伤心,“可我一个人下楼我怕呀,你说我长的这么如花似玉,万一哪个人又看上我了要把我抓回去暖床,我手无缚鸡之力——唔。”
“走,我突然饿了。”在店小二越发怪异的眼神之下,月三当机立断捂住他的嘴。
廖皓轩眨巴着眼睛,笑得异常欢快。
店小二一脸惊悚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他以为自己撞见了哪家男宠与江湖女侠私逃的案件,连忙摇摇头,碎碎念:“凡事多做,切勿多想多看,说多错多,小命休矣!”
月三与廖皓轩坐下后,月三支吾道:“你一个竟然怕,怎么还想独自游玩世间?”
这你都信?
廖皓轩快速地斜了她一眼,气定神闲道:“之前不怕,但是你们惹了土匪之后就怕了。”
轻轻一句话,就好似忘记了自己才是这场争斗的导火线。
这话换做旁人定会大怒,反而月三却是个反类。
“让你受惊了。”
“没事,我多喝两碗汤压惊就好。”廖皓轩笑得灿烂。
“嗯。”月三信以为真,还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汤。
这家店生意不好自然是有他的缘由,就好比没特色的佳肴,若换做以往廖皓轩定会跳起来大叫一声,这汤是喂猪的吗?!
然后现在,他亲手接过月三的心意,笑眯眯的把自己当猪喂了。
月三见他吃地开心,心里也十分舒坦,多日的压抑消散,露出淡淡的笑颜。
楼上,一人深深地望着他们二人良久,转身回屋。
廖皓轩吃饱喝足后就想上街逛逛,但一想到自己似乎是被土匪盯上的人就后退了,月三看着眼里,“听说苏城很是热闹繁华,倒时我们到了苏城,再逛逛?”
廖皓轩当即点头,“这个想法甚好甚好。”
然后二人就各自回屋了。
入夜,只有廖皓轩一人沉沉睡去,高潜一与叶紫似乎都陷入某种沉思中,一夜未眠。
而月三却是,辗转反侧。
脑海中浮现今日马车里廖皓轩用她的眼睛当镜子的场景,她顿时感觉整个胸膛都要跳出来了。
离得这般近...就好似山脚下隐居的那对夫妻,那女人亲吻男人的时候,也是靠的这么静。
她这么一想,顿时羞得不行,两颊都烧红了。
她与皓轩,怎么可能与那对夫妻一样呢。
皓轩心思纯真只是借看眼中倒影,她怎么可以在这胡思乱想。
她赶紧凝了凝心神,促使自己平复下来。
第二日,唯有廖皓轩精神气爽地伸着懒腰,高潜一惨白着面色,叶紫桃花眼里泛着血丝,而月三眼下微乌。
廖皓轩一见,立刻心疼得不得了了。
他自然是心疼他的呆子,另外二人他压根没看。
“呆子,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他这么一说,叶紫也轻轻投来一瞥,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一见到是昨晚让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月三下意识的就退后一步。
廖皓轩莫明其妙。
高潜一适时出声挽救了月三的尴尬,“吃饭吧,一会继续赶路。”
“听说无燕山的土匪一夜之间全部别倾灭了呀?”店里走进一群食客,面色震惊地谈着昨夜发生的事。
四人闻言顿时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无燕山的土匪被倾灭了?
那土匪至少少千人,应该不会是当地百姓官做的,若他早能灭了土匪何须等到今?怎么这么巧,昨日他们与土匪发生一战,今天就全部死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本事?
“你没听说吧,是朝廷来的大官铲除土匪的。今早好多百姓都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呢,简直是大快人心啊。”另一个食客道。
叶紫与高潜一对视一眼,又低下头沉默吃饭。
月三觉得这是个好事,土匪被剿,山下的山民能安稳许多。
这时,却见廖皓轩目光炯炯地盯着外面排成一队的铁甲兵,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脸颊,来回地弹着。
看来那个大人物要离开了。
百姓蜂拥着举着自家压箱的粮食,争先恐后地塞到士兵们手里,“青年老爷,你是好人啊!”
那群士兵寒冽的脸庞有刹那狐疑,却还是接过百姓手中的粮食。
叶紫心念一动,看向廖皓轩,“你在看什么?”
“我觉得,这个人为民除害,可敬可佩。”廖皓轩倏然起敬,然后伸手抓起两个馒头,一手一个。
月三当场一惊,她真怕廖皓轩那欢脱的性子,会抓着两个馒头冲到士兵面前大叫青天老爷,然后把馒头孝敬给他。
毕竟昨日他可是被那群土匪所吓,连着饭都不敢独自下来吃了,这个大官把土匪剿了,他心里定是开心的。
但,也不能这样去答谢人家呀。
她立刻伸手夺过他一手的馒头,看着他,正色道:“好好吃饭吧。”
廖皓轩似乎被她的动作惊吓了下,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本来就是给你拿的,你不要这么着急嘛。”
尾音一挑,带了笑意与隐隐的纵容,就好似小情侣间的**。
叶紫脊背一僵,高潜一投着诧异的目标望来。
身后,店小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连忙骨碌爬起,嘴里念念有词,“凡事多做,切勿多想多看,说多错多,小命休矣!”
月三险些噎着,廖皓轩连忙递来茶水。
叶紫垂眸,掩去眸中冷笑。
高潜一依旧温雅君子的淡笑,甚至给月三再续了一杯茶水。
他们吃好就离开了,这里往苏城的路程不过七八天的光景,他们速度快些的话,四日后到苏城也是有可能的。
高潜一似乎落了心头某块巨石,心情颇好,虽然面色依旧惨白,看眼神却比前几日有神多了。
这一路叶紫充当车夫,月三要与他交换的时候,他只做不理,让她回车里呆着。
她与叶紫之间的交流也越发少了,她没有心思去刻意注意此事,因为她全部的心思都被随时会做出亲密举动的廖皓轩而吓得魂飞魄散。
苏城是乔家的地盘,许是城中住着武林盟主,所以苏城的百姓似乎都是抬头挺胸相当傲然,就连着一个卖烧饼的大爷都是意气风发倍感光荣的模样。
廖皓轩眨眨眼,连连拍掌称赞。
马车行驶进苏城后,众人悬着的心都松了。也许该说就他们三人而已,因为廖皓轩每日该吃吃该睡睡根本不知道有追杀这一事,他三人面色憔悴隐带疲倦,可他却养地红光满面、细皮嫩肉的。
武林盟主府的乔家是江湖的领袖,是武林同道人中人所敬重尊敬的对象。
可他们居然发现城内有乔家护卫在街道巡逻?
这本该是官府的职责,按理说乔家这么做是逾越的,但这偏偏就是地方官,甚至是上面的意思。
乔家,那是与皇亲搭边的姓氏呢。
盟主的妹妹可是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然而乔女在生下幼子后落了病根,撒手离去后小皇子才交由当今太后养在膝下,今上十分顾念乔家人,所以朝廷命官对乔家也是敬的很。
乔府装横的十分得气派,门口的守卫家奴一看都是练家子的好手。
马车停至门外之时,高潜一出示拜帖,立刻就迎来了乔府管家的亲自招待。管家是个中年之士,儒雅客气,“高公子,我家老爷早就吩咐过了,只管您来,不必通报直接进门。”
“各位少侠先随我去厢房休息片刻,等盟主回来的立即通知各位。”
“盟主不在?”叶紫问道。
乔管家笑道:“盟主出城办事,应该明日能归来。”
乔管家眼力极佳,见高潜一神态就知晓些事,“高公子可能路途遇袭受伤了?我这便唤高家医者来为你诊脉。”
“此时说来话长,医者暂时不用唤了,我这有药配着。”高潜一面色虽不佳,但气度依旧翩翩,“武林大会在即,请问管家来了多少英雄豪杰?”
“七七八八都差不多了。”
高潜一点点头,不在说话。
“对了高公子,月三姑娘,似乎你们再找一名女子?”乔管家微微疑惑,这事江湖上都知道,画像也早已流传了开,只是不知这画中女子与高家、天月宫是何关系。
“先生见过她?”月三立即出声,高潜一与叶紫的目光也紧紧望来,唯有廖皓轩眨眨眼站在原地。
乔管家一愣,“她是?”
“她是我天月宫的人,失踪了。”月三道。
“可是冲着天月宫去的?”乔管家惊道。
月三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江湖上的人从来不知天月宫姐妹的真实容貌,世人见了她们应该都不认识,所以排除这项。
乔管家叹道:“盟主有留心帮二人查探过,只是只能得知她坐上了一辆马车。可后来,这辆马车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眼,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显然是被人抹去了踪迹。”
“江湖上,哪一派的手段如此厉害,就连乔家也查不出?”叶紫闻言促了眉宇,看样子月七的失踪,有文章在内了。
“难不成月七姑娘的失踪...?”高潜一抿了抿唇,面色更加的难看了。
月三心中一沉,若七妹惹了这般厉害的角色,那她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哎呀,我就说你们这群人里脑袋就装些不好的想法。”一旁,廖皓轩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这样就断定失踪啦,也许是这个马车的主人不想被人发现他的踪迹所以隐了呗,并不代表呆子的妹妹是被抓了。“
乔管家一愣,看向俊俏如明珠般的廖皓轩,“这位少侠是?”
廖皓轩得意一笑,正要说话,一旁的月三却突道:“他是我一个的朋友。”
言下之意隐有他不是江湖之人,别管他的意思。
廖皓轩撇撇嘴,也没再说话。
乔管家点了点头,又多看了廖皓轩两眼,“这位公子说的有理,我们乔家会在吩咐下去帮二位寻找月七姑娘的。”
“多谢。”
大家被安置在了独立的别院,乔家十分的周到,他们到房间之时,就有下人准备好了热水供他们洗浴。
廖皓轩为此对乔家竖起大拇指,这态度让他十分满意。
多日不曾洗浴,他懒洋洋的泡在浴桶里,只觉得每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舒服。”
....
月三快速地梳洗了一番,握着手中的青月剑就去敲廖皓轩的屋门。
她轻轻一碰,门竟是虚掩着没关上,她便直径推门而去。
环视了一圈不见人影,她心下奇怪人会去哪了,迈步至耳室走去。
因为是会武之人,她靠近的脚步极轻,她心思坦荡根本没有想太过,一把掀开眼前垂落在地的锦帘。
廖皓轩正悠悠着吃着葡萄,眯着的眼瞬间睁大,“啊!!!!!”
“你...”月三也是一惊,脸上飞红,慌忙跑了出去。
乔府住的可都是武林拔尖的人,听闻廖皓轩的一声惊叫,众人纷纷握起武器冲至他的门外,就连此时气虚的高潜一也闻声赶来了。
而他们只看到一个青衫女子通红着脸飞奔出来。
乔管家也感到了现场,他没想太多,一把拉住月三问道:“皓轩公子怎么了?”
月三本是身手极其了得的天月女侠,此时却仿佛忘了自己会武,愣愣的被乔管家拦住去路,心头还乱不已。
叶紫没多想,立即冲了进去。
月三见壮连忙喊住他,“叶大哥,他在洗澡。”
众人神色一愣。
叶紫脚步生生顿住,僵直着转过身看她,而她娇红着脸轻轻垂下。
“走吧。”高潜一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带了三分力道,他心一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群武林之人都是明白男女之事,他们看这样子就知道是闹了误会。
而江湖人多嘴杂,天月宫在众人心中是神秘强大的,讲讲天月宫的八卦对他们来说乐此不疲。
所以,这件事传着传着,传到天月宫宫主的耳里就成了,月三带了个俊俏的公子在身旁,还强行看了人家的身子。
天月宫宫主面色一变。
然而,这些事月三并不知情。
她方才去找廖皓轩也不过是怕他无聊而已,谁想闹出了这个乌龙。
她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在第一时刻去封住他的嘴呢,可是...这样的话不就全看光了?
她大臊,躲回屋里不敢出来见人了。
她看似老成,可怎么说也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遇见这种事,她六神无主,隐隐就想着一辈子别见廖皓轩就是了。
然而,那个传闻里被月三欺了的俊俏少年穿戴整齐后,就在她的屋门使劲地拍着门,“呆子,呆子开门。”
那一声声,就好似无形的鼓,重重击在她的心房。
“你再不开门我踹了啊?”廖皓轩似乎耐心尽失,冲着门内的月三叫道。
他在门外拍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了,里面的人却是说什么也不开,莫非是想躲他一辈子。
可是拜托,他才是受害人好吗。
他挑眉一笑,斜身靠在门案上,低声数着,“三、二、一。”
‘吱嘎’
果然,在他说到一的时候紧闭的屋门倏地被打了开。
廖皓轩隐去眼里得意的笑意,故意板着一张俊俏的脸踱步进屋。
月三局促地站在原地,眼神无措,余光微微向着门外看去。
“进来。”廖皓轩道,清亮的嗓音带着一丝命令,竟让人生出不容拒绝的臣服。
月三果然不敢动了,这一刻的她竟然还有点怕这样的廖皓轩。
她垂着眸,慢如乌龟般挪动。
廖皓轩此时却是极有耐心,也不催促她,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给自己,欣赏着她把一步当三步走的姿态。
而这个姑娘居然不敢看她,莫非他突然变丑了?
“对不起。”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的月三终于憋出了三个字。
她语气诚恳,态度也表现的十分的歉意。
“咳咳咳。”廖皓轩被呛到,盯着依旧不敢直视他的月三,玩味道:“呆子啊,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一句轻飘飘的话像是炸弹一样,瞬间就将月三的脸炸红,“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嗯,我听,你说。”廖皓轩认真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等待,细看之下,还藏着暗笑。
“我——”他这么干脆,反倒月三语塞了。
“你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了。”见她不语,他便悠悠出声。
“没,没有。”月三急忙否认,越慌张越是说不出话来,只有她的脸越来越红,就连耳朵也透着微粉,倒是有几分小女儿的姿态了。
廖皓轩盯着她那双耳朵瞧出了兴趣,自发的站起来向她走去。
月三受惊,刚想退后。
“不许动!”
堂堂一代女侠,世间传为传奇的天月女侠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给呵斥住了。
少年清香的气味靠近,她的余光瞥见他白皙修长的手举起,然后,摸了下她的耳朵。
她的脑海瞬间‘轰隆’一声炸开。
少年的手已经收回放置身侧,可她依稀还能感到那指尖的温热还弥留在耳上。
这个动作,十分的暧昧。
比让她想起那对夫妻的亲吻还要让她尴尬无措。
江湖,果真有危险。
她突然想到这句话。
“呆子,你不说话,怎么补偿我?”廖皓轩低头去看她的眼。
“我...我道过歉了...”她呐呐地说。
“道歉有什么用,我一个黄花大青年就被你这样看光了,以后让我未来媳妇知道了还不气哭了。”廖皓轩拒绝她的道歉。
没有看光。。。。
她本来想这么说的,可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却重复了他后半句的几个字眼,“未来媳妇。。。?”
媳妇就是他日后的娘子,然后他们也会像那对夫妻一样鹣鲽情深。
夕阳西下,他的娘子会轻轻吻他的唇角,他的眼眸会笑若星辰。
他生的这般好看,那样笑起来,一定是这个世间最好看的男人。
可是,这么想着,为什么她的心里隐隐有着点失落。
“我会与她说明白的,也向她道歉。”她的头又垂低了几分,声音轻轻的。
廖皓轩瞠目,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乱说什么呢,重新想个,小爷不接受道歉。”
“那...”她想了想,她除了一把师傅赠的青月剑,全身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而且,她还欠了高潜一黄金百两。
“呆子,我爹说看光了是要人负责的。”见又她半天说不出话了,他斜了她一眼。
“负责?”怎么负责?心忽地漏了一拍。
廖皓轩偷偷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走吧,不是说要陪我逛逛苏城的繁华?”
原来是负责陪他逛街。
“哦,好。”
二人就结伴出了盟主府,街道昏暗,廖皓轩自然是知道夜晚的街才是最闹,二人就在路上兜兜转转耗费时间,直道肚子叫了才迟钝的发现,他们居然还没吃晚饭!
“呆子,有钱吗?”
“没有。”
“。。。”
“要不,我们回乔家吃吧。”月三提议。
廖皓轩斜了她一眼,意思像是在说,小爷是那种吃闲饭的人吗。
他环顾了下四周,猛地一喜,“有了,我们去卖艺赚点钱。”
“卖艺?”
“走。”廖皓轩十分欣喜,拉着她就往人群中走,“今晚的饭都去啊靠你啦,你争气点,把你最厉害的本事耍出来。”
最厉害的本事?
她点了点头,明白了。
廖皓轩见她明了,立刻扯着嗓子大喊,竟十分熟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这里有江湖女侠为你表演精湛武术才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咧——”
有百姓被吸引过来,廖皓轩立刻给月三使了个眼色,月三会意,捡了个树枝当剑就在众人的眼前比划了起来。
她身姿一展,众人立刻暴起一声好,渐渐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廖皓轩双手抱着她的青月剑,笑眯眯地撩起衣袍向众人走去。
有三三两两人往他衣里丢银两,慢慢得越来越多,他扭头冲月三得意一笑。
月三身姿看空中武着,眼眸轻扫,就像少年眉如春山,笑若星辰。
苏城街头,少年的笑颜似温暖了无数个季,深深印在了她不可抹灭的记忆里。
直道比划完最后一招,廖皓轩的收入颇丰,有人起哄说再来一段,廖皓轩挥挥手,“不卖了不卖了。”
少年态度坚决,众人失望离去。
廖皓轩乐呵呵地收着银钱,突然,一锭金子放置他的眼前。
“我要买下你们。”来人语气骄纵,好似买下他们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廖皓轩愣了愣,似乎终于确定了这金子的主人是在对他说话。
月三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一身粉红,面若芙蓉,眼里盛着高傲的神采。
“天呐,这姑娘好美。”有人轻呼,一双眼珠子都要挂在这个粉衣少女身上。
粉衣少女似对世人惊艳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抬起小巧的下巴,轻轻扫了一眼月三。
“小妹妹,你刚刚说什么?”廖皓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神色如常地低下头整理银钱。
廖皓轩的无视让少女十分不悦,“本小姐说,要买下你们!”说着,不死心的将金子又举了举。
月三伸手去握廖皓轩的手。
他将银两放好,回握住她,冲着娇艳如花的少女璀璨一笑。
少女跋扈的神色有片刻恍惚。
最后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一字一字说,“我们不卖。”
廖皓轩身上有了钱,逛街的腰板都挺直了,带着月三东凑西凑的寻着他认为会有美食的酒楼。
终于,他停在了一家门庭若市的大酒楼,“就是这家了!”
店内布置豪华,各桌菜肴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廖皓轩要了一间包厢,月三惴惴不安地靠近他,“我们的钱够么?”
廖皓轩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若,“放心。”
月三这才把心放肚子里。
但再看到廖皓轩豪气冲天的点了一桌子菜的时候,她的眉尾又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
待包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她又不安问他,“够吃这么多么?”
她以为廖皓轩会回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让她安心。
谁想他面色突悟,连忙举起钱袋子查看,最后一脸菜色地看着她,“完蛋了呆子,我们的钱好像不够。”
月三慌张了,“那怎么办,叫他们别上菜吧。”
“人家大酒楼做菜很快的,他们前脚赶走,后脚厨房已经开始备菜了,现在退也来不及了,不然——”他顿了顿,神神秘秘凑她耳边,“一会吃完了,我们从那个窗口跑路吧。”
“不行!”月三顿时拒绝,她是正直的人,怎么可以吃霸王餐。
“可是我们没钱了呀。”他苦着脸。
月三也着急,看着他愁眉苦脸心里更的急的不行,“不然,不然你先走,我、我留下给他们打工抵债吧。”
廖皓轩微愣,‘噗呲’一笑,“逗你玩的啦,咱们钱够,你放心。”
眼前少女,自始自终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一心想要他先开溜。
至于为何她不愿意求助乔府或者叶紫、高潜一等人,应该是怕给天月宫抹黑吧。
天月女侠吃霸王餐,确实有点丢人。
“呆子,我发现你卖艺赚钱还是挺不错的,以后我们没钱了,你就卖艺,我就吆喝。”他逗她。
“好。”她回得毫不犹豫。
二人吃饱肚子出了酒楼,天色已暗,廖皓轩非拉着月三在街上瞎晃。
月三没接触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间不太适应,一直紧紧跟在廖皓轩身后。
廖皓轩十分活泼,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玩地不亦乐乎。
“姑娘,来看看这些胭脂吧。”一个大娘热情的唤着月三。
月三素面,未施任何脂粉,大娘就看上了她这单生意。
“女为悦己者容,姑娘家把自己打扮漂亮了才讨喜啊。”
月三闻言忽地愣住了。
“来,姑娘看看。”大娘一见有希望,立刻热情招呼,指着桌前花花绿绿的瓶罐。
“这个,是什么?”她问。
“这个是胭脂,抹在脸上可漂亮了。”大娘显然是见过场面的,一点也不在意月三的无知,拿起一个精致的胭脂盒打开递给月三。
“抹在脸上?”她诧异。
“来,小姑娘走近些,大娘帮你抹上,一会你看看就知道了。”
月三将信将疑地走近她,在大娘的示意下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刷来刷去,抹来抹去,大娘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没一会儿,她听到大娘由衷的赞叹,“瞧瞧,小姑娘打扮打扮多漂亮呀,大娘给你拿枚镜子你自己瞧瞧。”
月三面露疑惑,正要伸手去接。
“呆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廖皓轩气呼呼地声音突然在后方响起,还带着隐隐的担忧。
月三立刻惊起自己方才听见大娘的话,然后顾自走来,忘记跟上廖皓轩了。
她连忙转过身。
灯火阑珊,她青衫淡妆,回眸流转间,面露歉意。
廖皓轩忽地愣了脚步,各在人海。
“小公子,小娘子这样俊俏吧。”大娘以为廖皓轩是月三的夫婿,连忙朝他笑道。
月三微微羞涩,微低了脑袋,却也拿眼瞧瞧看他。
廖皓轩猛地反应过来,突然怒气冲冲地快走而来,嫌弃万分,“难看死了!”
难看死了!
心猛得一揪,她的脸色瞬间僵硬,掩在了淡淡的朦胧之下。
大娘骗她。
“东西不要。”廖皓轩甩了大娘一些银两,拉着默默无语的月三剥开人群。
“坐好!”廖皓轩呵斥,将她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她这才看清他们来到了岸边江河。
廖皓轩让她坐着,他自己转身到河岸蹲下,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他手中捏着一面素色的手绢。
“不许涂这些花里花俏的东西。”他恶狠狠的用湿帕抹去她脸上的脂粉。
冰凉的素帕带着寒气碰触到她的脸庞,她下意识的瑟缩,有点冷。
廖皓轩没有说话,固执着擦拭着她的脸庞,直到露出她原来的素颜,才笑了,“看,这样的呆子才最美。”
看,这样的呆子才最美。
很奇怪,失落的心情会因这句话,再次小心雀跃。
廖皓轩又跑回岸边,将素帕洗干净,展开抖了抖水珠,月三看见白面素帕的一角绣着一个大大的太阳,艳阳下是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很漂亮,很符合他的气质,她想。
廖皓轩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折起放回怀里,再回眸,他笑得灿烂,“走,小爷给你买礼物去。”
廖皓轩又带着月三走进闹市,他一路上瞧着认真。月三心里隐隐期待,他会送什么礼物给她。
“呀,这对耳环不错。”廖皓轩终于在见到一对碧绿的耳环时而亮了眼睛,想起白日里她通红可爱的耳,立刻拿起来对着月三比划,“额,你没耳洞呀。”
说着,又颇为可惜地放了回去。
那是一对碧绿的耳环,耳坠下挂着一对小小的花形,好像是向日癸?
“等下。”月三拉住他,“没有耳洞也没关系,留在身上看看也挺不错,这对耳环挺漂亮的。”
“你也喜欢呀,行,既然如此我们就把它买了。”廖皓轩十分开心,付过钱后就把耳环递给月三。
月三郑重地接过,悄悄的在手心握紧。
逛了一会廖皓轩就没兴致,觉得苏城也无趣了,就决定回去睡觉。
他们按着原地返回,这时,一辆马车在路中央经过,车夫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眼眸隐隐带生人勿近得煞。
廖皓轩摸着下巴道:“这里面肯定坐着了不得的人物。”
月三不解。
“这马车看似就是比普通马车华丽了点,但你细看就会发现它是精心改良过的。你就瞧这车轮印记图案奇特,一看就是上乘材质。车轮碾轧驶过,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啧啧。”廖皓轩啧啧有声,又瞧了两眼。
月三见他这样说也向马车细看去。
这时,一阵细风吹过,马车的窗帘被轻轻扬起,露出一张清雅姣好的素颜,还有一双淡淡如雾的眼眸。
她一愣,立即追了上前。
七妹!
“呆子,你干嘛去?”看着身侧的人一闪疾过,他连忙大叫。
这时,月三已逼近马车,正要大声换人,突然不知从何处跃下两名男子出手拦住了她。
月三立即与他们搏斗,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也突然加快速度,疾速也是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就好似,从未有过它的出现。
廖皓轩眯了眯眼,不再多想向着月三他们跑去。
江湖搏斗,刀剑相碰,路边百姓自然惊得的躲开。
那二人身法诡异,出手极狠,月三连接变得吃力起来,已是不敌。
他心一提,连忙叫道:“二位英雄,我们没有恶意。”
月三被内力震开,那二人扫了廖皓轩一眼,一个跃身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呆子,你做什么?”拉住还欲追去的月三,他气道:“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险些要了你的命!”
“我好像看到我七妹了。”她道,神情激动。
方才那两人的身法又极其厉害,究竟是谁,竟连身边护卫都这般了得,七妹会不会有危险?
“你说,刚才轿子里的人,是你七妹?”他一惊。
月三点头,满目担忧,“你说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对七妹不利。”
“你放心,应该不会。刚才那两人应该是以为你要对马车中的人不利才会袭击你,他们是在保护马车里的人。若真的是你七妹坐在马车内,我反而觉得你的顾虑是多余的。”他安慰道。
月三听他这样说道,心里也稍安了许些,方才匆匆一瞥七妹的神情似乎并无异样,“对了,不是打听到我七妹就是上了一辆马车后就失踪了吗,一定是这辆马车!”
“好了,我们先回乔府从长计议,既然他们在苏城,就不怕找不到你七妹。”
...
月三回到乔府后与乔管家说了此事,高潜一与叶紫二人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乔管家问他们二人是否记得车夫模样,可否画张肖像以便寻人。
月三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身形中等....容貌也十分刚毅....眼睛,眼睛不小,鼻子...”
“噗呲。”廖皓轩不厚道地笑了,与乔管家道:“我来画吧。”
月三顿时惊喜万分看向他。
廖皓轩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二人似乎心意相通,旁若无人的交流着,乔管家连连看向这个俊俏的少年。今日高潜一与他说过少年的身份,似乎是一个富家子弟,并不是江湖之人,倒没想到与天月女侠月三揪出不少情谊。
叶紫自从来到乔府后就变的异常安静,此时也是默默地看着二人,神色淡淡。
高潜一凑上前去看廖皓轩作画,不禁赞叹:“公子好手法,竟这般栩栩如生。”
“好说。”廖皓轩丝毫不懂谦虚二字为何物,手中狼毫又勾画了几笔,一张男子的肖像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月三发现,那男子眼带微煞也被廖皓轩浅浅勾画了出来,她不看惊呆了眼。
廖皓轩将画像交给乔管家,“那马车的人身份很不一般,这个人你们可以大肆的搜,把他的画像填满城最好。不要怕人跑了,守着城门就好。”
“为何?”乔管家一愣,“若是将人逼跑,从小道上绕城离开呢?”
“不会,马车的骏马十分干净,马蹄上的污点也不多,车轮上不沾半点泥土,由此可见这个主人应该十分爱干净,而小道山路污泥太多,他们是不会走的。”廖皓轩摇头,“况且,人家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逃?”
他的意思是,月七并非被他们绑架。
“公子断定月七姑娘并非被马车之人劫持?”乔管家心生疑虑。
“嗯。”
“为何?”
“唔,男人的知觉。”廖皓轩给他一个心神意会的眼神,打着哈欠道:“好了,小爷我也累了一天了,回去睡觉咯。呆子,一起不。”
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可是听在众人的耳里却不像那么一回事了。
月三瞬间尴尬,尤其在听到叶紫那轻微的嗤笑之后,她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先走吧,我再与乔管家说说我七妹的事。”
而事实证明,月三根本没有什么七妹的事要与乔管家说,在听廖皓轩分析七妹并非为绑架后她心里就顿松了,既然七妹没有危险她自然就轻松了。那么此时要紧的就是找到她,为高潜一救治。
这说来也欣慰,高潜一今日一天精神状态都颇好,往日里每天都是昏睡,呕血,她不由关切了几句才离开。
她走后,乔管家因乔府琐事也离去了,只余下高潜一与叶紫二人。
“这个皓轩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想不到会有这般心智。”他方才分析的这般细致,就连车轮印记这样细微之处竟也留了心,从一辆马车就猜测出那主子的癖好,这不禁让高潜一另眼相看。
“确实是个人才。”叶紫敷衍一笑,显然不想多提此人,“等明日乔家帮我们寻到这人,相信月七很快就会出现了。”
“这天月宫确实是才人辈出,当年月一名震江湖,世人只道天月女侠身手了得。想不到天月宫月七竟然还能破解阎府的毒药,天月宫宫主却是是了不得人,手下人才济济。”高潜一道,他父生前与天月宫宫主有过浅薄的交情,听父亲说,天月宫宫主是个值得敬佩的女中豪杰,而她养出的徒弟真是个个都不一般呐。
叶紫突然想起一幕深藏的记忆,轻轻嗤笑,“严师出高徒,不就像我一样。”
高潜一闻言皱了眉,“叶紫。”语气俨然重了几分,眼眸复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回屋睡觉去了。”叶紫轻笑,潇洒离开。
出了高潜一的屋,他一人随着月光漫无目的地走着,乔家十分幽静,来的贵宾都分别安置了在不同方位的别院。
他们四人是一道前来的,自然被安排在了一座别院里,他不过随便走了几步,就愣愣到了这人的屋外。
他顿下脚步,就这样冷静地看着门框,细细的,竟出现了一张平静的脸。
胸口又毫无预兆的生了异样,一抹复杂的神色在桃花眼里一闪而过,他突然想起高潜一在客栈问他的话,‘叶紫,你心里究竟生了什么鬼。’
他跄踉后退一步,脸上霎白,是的,生了鬼。
而她就是那只鬼,他心中的鬼。
他必须,离得远远的。
第二日,乔盟主回来了,自然是第一时间在大厅内招待了各位武林同仁。
月三,高潜一,叶紫都被第一时间请去了大厅,廖皓轩由于本非武林人士,所以并不在邀请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仍旧美美的睡着觉。
乔盟主正直壮年,面容刚毅,他一双虎目向月三看去,音尾带笑,“天月宫月三。”
“乔盟主。”月三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武林大会五年一次,每次除了商谈药事之外还会有比试环节,乔盟主会亲自教导前三甲的三名青年才俊传授乔家心法的前三层。乔家心法是个极其了不得的内功心法,若是修得全十层便会功力大增、世间鲜有敌手,这本内功心法深受魔教之人窥视。
记得上次被选中的人是高潜一、叶紫,还有一名神秘的剑客。此时众人见乔盟主看向月三,隐隐觉得乔盟主对她另眼相看、存有看好之意,不由的心生羡慕妒忌。
各派都带了得意的弟子前来,只为在比试环节内脱颖而出,一为得到乔家心法,二为光耀门楣在江湖填上一抹光。此时他们见月三被乔盟主亲自点名哪里还坐的住,纷纷让自己的徒弟出来拜礼。
一时间,各派交谈之声响彻大厅,一派荣荣。
乔盟主是个极好相处的人,笑着一一与他们交谈。
叶紫坐在一旁始终淡笑,眼尾微带嘲讽。
月三就坐与他身侧,见此不由问他,“你笑什么?”
叶紫忽地一愣,自从六子一事后除非是必要交谈的,月三是极少主动开口与他说话。可此时她却突然问他,他心猛的一紧,抿了抿唇,淡淡回她:“没什么。”
月三哦了一声,也不在说话。
叶紫却仿佛在挣扎着什么,最终慢慢看向她,“六子的事,你气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语气便不在似往日般戏谑带笑。
“我没生气。”她道。她没有权利去对叶紫生气怨愤,毕竟他当时做的是最理智的抉择,她有着,只是深深得挫败与无力。
叶紫张了张嘴,却没在说话。
一个上午就在各派之间相互招呼中度过,也有不少人来与月三打交道,只是她一向不会这些交际,但又因为同是武林正派人士她不好不理,却也冷漠的回了两句。再之后,再又要与她交谈的人都会被身边叶紫笑着拉走说话。
乔盟主吩咐厨房备餐,然后带着高潜一去了书房。
这时吃饭时间到了,廖皓轩自然也被人请了过来,与他相继而来还有一人。
年蓉儿收拾妥当就出了房间,也不需要下人领路,十分熟悉乔家的布置,直径来到大厅。
然而,她刚出拐角,就见到了昨夜的那个少年,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气,她一愣,他怎么在这。
“喂,你怎么在这。”她快步上前,走向唇红齿白的少年。
廖皓轩扫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话很莫明其妙,“自然是来吃饭的。”
年蓉儿见他面色并无任何再见她时的惊艳,或者惊讶,心里稍稍不舒坦,拦住他去路,“你不记得本小姐了?”
廖皓轩这才恍然大悟,年蓉儿心下一喜,可他却只轻轻说了两个字,“真巧。”然后乘她发愣,绕过她进了大厅。
年蓉儿气急败坏,叫住为廖皓轩领路的下人,“他是谁?”
乔家下人毕恭毕敬道,“表小姐,皓轩公子是天月女侠的朋友。”
皓轩,天月女侠?
难道是昨日那个青衫少女?天月宫的人?
她露出一股鄙夷之态,“我还以为天月宫是什么了不得门派,竟然这么寒酸。”
居然沦落到街头卖艺。
她轻哼了一声,姿态优雅地迈进大厅。
大厅内武林人士谈笑风生,相互敬着烈酒。年蓉儿一身粉衣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俨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霎那间,欢声笑语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有人见她呆的掉落了酒杯也竟不知。
她心下得意,毫不意外的在众人眼里看到了惊艳。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极美的,微昂起下颚,在众人面前扫过一眼,突然,她的视线顿住。
那桌的人,居然有三人没有看她?
她在细看,那不是皓轩与那个天月女侠么,旁边,紫衣公子又是何人?
怎么会有男人涂脂抹粉?
她心生嫌弃。
“蓉儿表小姐,这边坐吧。”乔管家迎来,在廖皓轩的身边的空位指了指。
“天呐,她就是乔家的表小姐年蓉儿?”人群中小声议论。
“听闻她的姐姐是天下第一美女,妹妹都这般国色天香,姐姐又该是何等姿态?”有人惊呼,语气中自然是掩饰不住得兴奋。
年蓉儿心下得意,她与姐姐二人自小就是年家的骄傲。只是姐姐性子喜静,她好闹,性格虽然相反,但却姐妹情深的很。
其实说起来,年家并非江湖之人,而是赫赫有名的商人。而盟主夫人是年家姐妹的表姑,便也就与江湖搭了一点边。
“管家,我表姑父呢?”她在廖皓轩身边坐下,见廖皓轩掀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与身边月三言笑晏晏。她心中愤愤,故意抬出乔盟主以示自己高贵的身份。
“盟主与高家公子在书房商谈要事。”
她身份尊贵,从小都是万众瞩目,多少少年公子见了她都是对她百依百顺,面带讨好的,而廖皓轩的无视刺激了她心中的自尊心。
也许人对与‘美’的事物或人都有着莫名的宽恕,廖皓轩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俏,年蓉儿就自然是把这股气转到月三身上。她凉凉一笑,斜了眼月三,问乔管家,“管家,乔家什么时候连一个街头艺人都能请上桌了?”
众人闻言一愣,不明白美丽动人的蓉儿小姐是何意。
月三无动于衷,倒是廖皓轩稍稍看了年蓉儿一眼。
她自然是瞧见了,面色得意。
“表小姐是什么意思?”乔管家不解。
年蓉儿如葱尖般的指一点月三,“本小姐不要跟一个街头艺人同桌吃饭。”
乔管家一见她指的人,连忙笑道:“表小姐怕是误会什么了,月三姑娘是天月宫的人,也是乔家的贵客。”
年蓉儿出身商户之家,从小对身份贫贵瞧得极重,乔管家以为她将衣着朴素的月三当成了下人,便与她解释着。
“昨夜我都瞧见了,她在街头卖艺,现在居然还敢妄称自己是天月宫的人,跑到乔家来骗吃骗喝了。”年蓉儿也并非无头脑之人,若是因此得罪天月宫也是得不偿所,所以她故作不识月三身份,还乘此说了月三街头卖艺的低等之事。
乔管家哑然。
‘叮’的一声,叶紫将银筷扔下,冷眼扫向年蓉儿,“小姐傲洁,可别与我们这些武夫同桌而食了,还是快回闺房找些布绢绣绣花吧。”
‘噗呲’一旁廖皓轩顿时喷笑,第一次对叶紫友好地竖起母指。
对于护短,他们可是同营之人呀。
对于年蓉儿,她一直向往着江湖的世界,可她又放不下贵家小姐的身份,故而一边将自己当作江湖侠女,一边又端着贵家小姐的架子。
而叶紫毫不怜惜的让她回闺房绣花,无疑像是给了她一个耳光,她双颊气红,杏眸因怒泛起薄光,就要发怒掀桌对叶紫呵斥。
她若是把事闹大了,只管与表姑父说这人欺她在先,而她不过是小家子性子。
表姑父素来疼她,定是会帮她的。
她倏地站起了身,谁想耳边突然凉凉传来一道类似调戏的话语,“呀,这大美人生起气来也是美不胜收的,瞧瞧这优雅起身的姿态,一看就是有礼仪的小姐。”
廖皓轩摸着下巴,将她从头到尾赞叹了一遍。
年蓉儿忽然愣住,僵直着背发作也不是,坐下也不是。面上虽仍生着薄怒,但廖皓轩对她的赞美无疑让她心头稍霁。
“罢了,本小姐没胃口了。”她高傲地扭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美丽端庄的背影。
乔管家摇了摇头,对月三三人歉意道:“表小姐性子虽骄纵了些,但心底还是善良的,还望三位切莫见怪。”
叶紫没作声,看了廖皓轩一眼,起身离开。
廖皓轩帮他解围显然也没有要他答谢的用意,看向一旁的月三,“你别管她,自己开心就好。”
然后月三却抿着唇,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握着青月剑也离开了。
“不是吧,真被这个丫头气着啦?”廖皓轩莫名,也赶紧追了出去。
他一追出门外,一名小厮就笑容可掬地拦住了他,“这个公子,表小姐有请。”
前方,那抹青影脚步微微一顿,又突然快步离开。
廖皓轩傻眼,还想追去,那小厮却不允,一把扣住他,笑眯眯地重复道:“公子,表小姐有请。”
若是谁被年蓉儿这样的大美人亲自邀请,必定是兴奋至极的,若实在不想去的话也会顾及乔家面子与这个小厮走,可廖皓轩根本不管谁谁谁的面子,一把推开眼前碍事的小厮,“你快走开,挡着小爷的去路了。”
呆子都跑了,他去见什么年蓉儿。
呆子呆闷,在乔府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会乱逛,廖皓轩就朝着她的厢房走去,果然房屋紧闭,这姑娘就坐在屋里生闷气呢。
他失笑,上前拍了拍门,安抚道:“呆子啊,你别与那个丫头一般见识,街头卖艺怎么了,你们江湖之人是不会在意,更不会因此耻笑你的。”
不就是囊中羞涩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这呆子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这样的小事了?
他又好言好语的说了几句,屋内的人终于开了门,他赶紧仔细瞧她,不得了,这嘴巴抿的都成直线了,“呆子,你是不是怕这事传开会给师门抹黑?”
“没有。”她闷声道。
“那是?”他眨眨眼,不解了。
“你怎么在这,不是去蓉儿小姐那了么?”她不答反问,侧身让他进来。
廖皓轩一愣,眼珠转了一圈,隐隐明白了些,“我去年蓉儿那你生气了?”
“胡说什么!”月三连忙撇清,却也不去看他。
“噢,既然你不生气的话,那我就去了,好歹也是乔家表小姐,我可得罪不起。”廖皓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月三抬眼,又咬唇低下,默不作声。心里仿佛住了个怪兽在不停地掰扯着她的心瓣,闷生得难受。
“傻丫头,再咬就要沁出血了。”廖皓轩失笑,亲昵地拍拍她的脸。
“你...”怎么还不去?
“真希望我去?”他笑,眉眼璀璨。
月三沉默,廖皓轩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她,等她回复。
“我...”月三像是鼓起了勇气,愣愣地抬头看他,“不希望。”
像是什么秘密,终于捅破,又仿佛根本不是秘密,只是一直压在心尖不敢直视。
此时,少年璀璨的笑意,她知道,她不愿与他人分享。
也许,这便是喜欢了?
那么,月三便是喜欢他了。
“噢?”他眉间带笑,拉长了尾音,月三的心又瞬间被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他。
他,会去吗?
“那好吧,既然呆子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他笑意吟吟坐了下来,像极了一只计谋得成的狐狸。
月三心里是快活的,也带了微微的喜色。
廖皓轩觉得她方才吃的不多,便拿了个苹果让她吃,他就喝着茶与她说着话,说着说着他就笑大厅之人没见过世面,“这些人啊,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就瞪大眼。”
他一脸得鄙夷,又突然想起月三昨夜见年蓉儿的时候也是一脸正常,他心稍紧,这呆子笨笨的该不会不懂辨别美丑吧,那他一张俊俏的脸在她眼里不就是路人甲了么,他顿时问道:“呆子,你不觉得年蓉儿花容月貌,生得美丽?”
月三愣愣的,嗫嚅道:“还好吧。”
她轻轻一句话,廖皓轩心里骂人的心思都有了。果然,他这么仪表堂堂、清新俊逸的容貌在她眼里是跟常人无异的。
“我见过最美的人是我家九妹。”她并没有撒谎,月九的美貌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了,凡事她路过的地方都会让人忘了呼吸,后来,月九就常年带着面纱在江湖走动了。
廖皓轩听月三这样说,当即两眼放光,“你九妹很漂亮吗?”
他其实是在想,月三是因为容貌而觉得她九妹漂亮,还是因为那是她九妹所以才漂亮,可他的神情在月三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心里一顿,说不出话来。
廖皓轩又怕她说不清楚,便将俊脸凑近,语调轻柔缓慢,隐隐有着诱惑的味道,“那呆子,我好看吗?”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那双璀璨的眼眸里印着自己无措的脸庞,她心头突突猛跳,两颊微醺,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廖皓轩放心了,“还好还好。”
廖皓轩心情颇好的又与她扯东扯西,后来二人又被乔管家邀请走了。若说乔家请月三还是说得通,可廖皓轩并非江湖之人,请他做什么?
乔管家只是笑眯眯地说是盟主的意思。
廖皓轩眉眼微扬,笑着示意乔管家带路。
乔管家不禁又对他多瞧了两眼,这个小公子应该不仅仅只是出生富贵人家。
二人到了乔盟主的书房,奇怪的是仅只有他们二人受了邀请,月三莫名,廖皓轩倒是态度随意了多。
“这位便是皓轩公子?”乔盟主看向拉着月三顾自坐下的廖皓轩,微微一笑。
“正是。”
“听闻公子才智不凡,不若猜猜老夫为何寻你来?”
“哦,我猜嘛,应该是月七有消息了。”他一笑,璀璨的眼眸十分笃定。
乔盟主一震,随之哈哈大笑。
“是真的吗?”月三激动道。
“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出盟主会叫我来的原因了。”廖皓轩眨眨眼,似乎极尽全力的在想,却终是无果。
“公子聪慧。”乔盟主从桌上拿起一封信笺,正色道:“公子昨夜让管家贴画像之事,那马车的主人今日便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想单独见见这个出主意的人。”
“不行!”不待廖皓轩说话,月三已经拒绝了,“那马中之人不知是谁,若是恼皓轩之举,对他不利怎么办?”
乔盟主怎会没有顾虑,今日他与高潜一谈话,已然知晓了月七的重要性。可此时,若这公子不去会这家主人,日后可还有机会接近月七?
那马车之主似乎极有能力,若他要把月七掩藏,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再见到月三。若不是昨日廖皓轩出计相逼,想必也不会有这封信。只是不知对方究竟是何用意,也许如月三所言是恼廖皓轩之举而欲除之也是极有可能的,可若不赴约,月七的行踪必定再次成谜。
江湖能等,可高潜一没时间等了,莫非真的是要拿他剥尸炼解药吗?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廖皓轩毕竟不是武林中人,这趟浑水他其实可以置身事外,乔盟主还是有顾虑的。
“不能去。”月三回头直直看向廖皓轩,毫不掩饰眸子里的担心。
“呆子,我去了极有可能见到你七妹。”他说,语气漫不经心,“说不定还会把她带回来。”
“可是,可是万一那些人对你不利呢。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若他们真的要杀我,你去了也打不过他们,还是我一个去吧。”他笑了笑,宽慰她,“你放心,没事的。”
月三还是摇头,眼睛都红了,就是不允他一个人去。
廖皓轩想了想,接过乔盟主手中的信笺往怀里一放,与他说:“我带她出去说吧。”
乔盟主点头,“公子此去对江湖大恩,若是能带回月七姑娘,老夫代江湖众生感激不尽。”
“我并非为了你们的江湖,我只是为她,她担心她的妹妹,仅此而已。”廖皓轩低低一笑,对乔盟主的致敬并不在意。
月三愣在原地。
拉着月三出了书房,廖皓轩依旧漫不经心得笑着,月三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你不可以去。”
“你不想知道你七妹在哪里吗?”
“可是,如果要杀你。”
“傻丫头,别担心,我会替你去看看你妹妹的。”他道,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这次我能平安回来,你会对我负责么,嗯?”
月三呼吸一顿,愣愣地看着他,心跳隐隐加快,“什么负责?”
“好阿你,将我看光了就想耍赖么?”他佯怒,不悦地去捏她的脸颊。
“我..我不是陪你逛街了么?”
“那哪里是什么负责,我说的负责是——”他末了尾音,直直地看着她,眼带怜惜,勾起她的下颚,慢慢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这样的负责,可好?”
廖皓轩当夜被接走了,他说,呆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整整过去三日,比武大会就即将开始,他还是没回来。
她想去找他,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他。
那日,乔家派去跟踪马车的人尽数未归,翌日在一家破庙里被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她终于明白他们惹上了多么不得了的人物,心里对廖皓轩的安全越发得担忧了。
叶紫亲手端过丫鬟手中的餐盘,看着眼前发愣的少女,心中微疼,“好歹吃些吧。”
月三似乎没听到,手中紧紧握住一对耳环。
他苦涩一笑,当在破庙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廖皓轩凶多吉少了,那个人是在给他们警告。
他将食物细数摆好,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吃饭的,眼见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你师傅也一定希望你学习乔家心法,你没有力气怎么去跟那些人打?”
他的话,终于触动了月三,她纳木地点头,吃了一口饭道:“他是因为我才去,他说,他要帮我找七妹。”
她的音调从来都是平稳,甚至呆闷的,可此时竟沾了丝哭腔。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这个人很乐观也十分机灵,你也不要往坏了的地方想。”良久,他道。
月三没有说话。
看着她吃了饭叶紫才离去,他轻轻低头,在池塘边坐下,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小月月,这不公平呢。”
细风吹散,一声呢喃。
次日,比武大会召开,叶紫、高潜一二人是上届等奖者,便没有再参加的资格,与乔盟主和一些门派掌门坐在观看台观看。
比试时间微五天,点到即止,留到最后的前三名胜出。
年蓉儿也想参加,立即被乔盟主呵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伤着自己。”
她委屈地嘟嘴,却也安静的坐在乔盟主身边看着。
此次参加比武大会的有百来号青年才俊,第一场比试是十人一起争夺乔管家扔出的草球,抢到球的人才有资格获得明日的比赛。
很多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其中自然有天月宫月三。
当她击败对手抢得草球后,叶紫比她还要开心,从高台向她走来,“恭喜你。”
月三朝他微微点了头,算是回应。
“哼,又并不是进了前三甲,有什么好得意的。”年蓉儿不屑道,目光又放在了别的举球者。
她此次来乔家参加这次武林大会,一为开开眼界,二,就是为寻来日夫婿。
她日后的人,必定是要在江湖上极有份量的人,这样才与她的身份匹配。
所以,当年蓉儿一双杏眸在众人身上仔细看去时,还引起了不小得骚动。
乔盟主无奈一笑。
一天比试下来,有人兴奋有人失望,当然也有人一脸意料之中的平静。
晚膳的时候月三依旧没出现,叶紫想去看她,却被高潜一拦下,“我去吧。”
叶紫垂眸,没在说话。
高潜一去看月三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练剑。
月三的身子虽然娇小,可她使着招式都是力量型,许多女子习武都是偏灵巧类,可她的却是一板一眼竟似男子该习的术。
这个姑娘他并不讨厌,相法的,他很感激她这一路得相护。
只是...他眸光暗了暗,没在多想。
“月三姑娘好身手。”
月三收了剑,“高公子。”
“看姑娘这么努力为明日的比试而练剑,潜一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他温笑,却也几句提醒她,“明日与你对决的是苍山阁的李晓高,苍音阁的剑术已快闻名江湖,还望姑娘多加小心。”
“多谢高公子。”月三点头,目送他离开,余光轻扫一角时却微微顿住。
紫衣一闪而过。
第二日比试是在十对青年中决出五名胜利者,看似比昨日的混战简单,其实不然。
昨日脱颖的都是翘楚,今日便是这群青年才俊之间一对一的较量。
与月三对手是苍山阁阁主的得意弟子,李晓高,人如其名十分高大,月三在她面前显示异常娇小。
李晓高是个高傲之人,他心里对天月宫也有所耳闻,只是名声都是鹊起于月一,看着眼前身形娇瘦的月三他其实是不抱以肯定的。
“月三姑娘,不若我让你三招,以示我苍山阁对你天月宫的礼待吧。”他笑,开场白十分漂亮,引得苍山阁阁主也得意地笑了。
“不必。”她淡声道。
“呵。”他也随之冷笑,不再废话,出手极快向她击去。
“这苍山阁的剑法果然精妙啊。”一名掌门见李晓高身法后对苍山阁阁主笑道。
李晓高已然逼近,而擂台上的青衫少女却迟迟不见身动,仿佛突然迟钝住了吧。
“不会是吓怕了吧?”台下一名弟子小声低估,话语未落,却见月三猛地抽剑,两剑相撞刹那,隐有火光闪现,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瞧去。
剑上传来的力道让李晓高露出一丝震惊,似没想到她这样娇小的姑娘会有此霸道的力道。余光轻轻瞥过她手上的青月剑,藐视一笑,不过是占着宝剑在手罢了。
他快速抽身绕开,反剑向她背后袭去。
他的速度一向是苍山阁无人能敌的,就连师傅都赞不绝口,他对此一向自负。
剑在手中极快地转了一圈,他得意地刺去,这一剑,该是定胜负了。
紧要关头,众人都屛住了呼吸,仿佛都已看到了天月宫少女的惨败。
‘叮——’
宝剑脱手而出。
久久的,围观人群顿时激起,个个拍手叫绝,“好!”
月三将剑收回,对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李晓高,轻轻道,声音不卑不亢,“承认了。”然后就下了台。
“这天月宫果然了得。”有人连连称绝,乔盟主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李晓高难以置信,看着月三离开的背景也带了丝畏惧。
他竟还未瞧清她的身法,剑就被她打落,若她并没有手下留情呢?他顿时胆颤心惊。
月三下了擂台后,坐在台下观察其他人的身手,大后日,她将会与其中之人决斗,能不能成功练得乔家心法,她还得明白自己的对手究竟会是谁。
师傅说过,她的身法需要乔家心法才能更进一步,她对乔家心法其实并无多大的窥探,只是师傅的命令她一向是遵循的。
武林中人不乏能人,能称的上名号的人有众多,江湖无名却身法了得的高手也数不胜数。
而身手了得却在江湖上没出名号的,此时台上,便有了一个。
叶紫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看着台上交错的身影,对她轻声道:“这个人隐藏了真正的实力,大后日你小心他些。”
他说的是场上正在打斗是黑衣少年,那少年面色冷峻,眸色极幽暗。
好像是百季阁的人?
他们二人搏斗许久,终于以这个黑衣少年险险赢得比赛而结束。
那少年下来之时,眼睛稍稍扫过月三,竟如寒天腊雪般的眼神。
“眼力不错,当你是对手了。”叶紫勾了勾唇,却也对月三担忧了起来,这个人方才在擂台之上没有尽全力去比,所以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真正的实力,不知与月三相对会赢亦或者败?
“没事,只要进前三甲就行。”月三倒是看地极开,根本不在意名次,反正都是为了乔家心法。
远处年蓉儿向他们看了过来,月三赢了比试让她感觉十分惊讶,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妒忌。她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居然能打赢那些身材魁梧的男子,若是明日她进了前三,是不是就可以习得乔家心法了?
对此,她心生不快。
这时她眼波流转间,向着刚才的那个黑衣少年看去,侧身与身边的乔盟主低声道:“表姑父,那位公子是何人?”
“噢,他是百季阁新起的翘楚之辈,好像叫段默。”
那个段默似听到年蓉儿在说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清冷。
这时,年蓉儿也看向他,目光相撞间,连忙娇羞地垂下了头,嘴角勾起一抹轻轻的弧度。
段默的眼神微不可察的轻轻变化了下,又如常地看向擂台。
今日的比试终于结束,除了月一一名女子,其余的都是男子,这可个天月宫长了不少脸,有人相继来向她祝贺。
好在叶紫就坐与她旁边,为她挡去不少麻烦。
高潜一说她赢得比赛,要请她到城内酒楼庆祝一番。她要拒绝,高潜一却笑了:“与姑娘相识这般久了,怎的还这么生分,你唤叶紫一声大哥,那潜一自然也同是你的大哥。你赢了比试,累了两日,该是好好放松下了。”
这段时间她都绷着情绪,高潜一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
月三与众人都没什么交情,在乔家也就与叶紫、他说上几句话,他终是怜悯她一个姑娘这般孤身奋战。
其余胜利者都有师傅亦或者师兄弟庆祝,而她一人终是清冷了些。
“既然如此,那好吧。”月三点头。
那边,有赢得比试的少年公子大着胆去邀请年蓉儿,年蓉儿一脸娇羞地垂下了头,端着贵家小姐的矜持谁也没答应。
“师弟,你去请那年家小姐试试,师兄可瞧见她方才看你了。”一个轻年撞了下段默的胳膊,下巴冲着年蓉儿指了指。
段默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声音冷漠,“好。”
年蓉儿小口啜着茶,一派优雅端庄,段默静静走至她的身前,不少人探脑看来。
“师兄,就他这样冷冰冰的样子,能行么?”百季阁的一名小弟子看向大师兄,语气不屑,段默性子冷漠怪异与众师兄弟不和,就大师兄顾着他。
“肯定行的。”大师兄十分笃定,一脸你瞧好了的神情。
年蓉儿抬头看他,杏眸带着疑惑,她的唇刚沾了茶水,此时泛着湿润的波光,煞是好看动人。
“年小姐,段默可否请小姐参加我们百季阁今晚的聚会?”段默说道,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却也透了诚心邀请的意味。
年蓉儿闻言先是笑了下,众人以后她会像对前几个人那样回绝,却想不到她当即点了头。
“我说什么,我就知道段默出马准行。”百季阁的大师兄比段默还要开心。
百季阁的人请了年蓉儿参加聚会,个个都显得十分兴奋,这样的一个美人,还是乔家的表小姐,众人自然觉得脸上有光。
平日里不喜段默的师兄弟们也纷纷拍着他的肩膀调侃,“你小子可以啊,如果被这年家小姐相中,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段默微勾薄唇,不置言辞。
高潜一与百季阁都定了苏城最有名的酒楼包厢,百季阁的人在与他们三人撞面之时先是愣了下,暗忖何时请了这二位了不得的人,再一看与他们同行的月三之时也然了,“高公子,叶公子,月三姑娘,竟这般巧。”
高潜一气度随和的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携着叶紫、月三进了包厢。
“怎么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要不要唤师兄弟们过来敬酒?”一个青年思考道,高公子接管高家显然已是家主之尊,叶紫更是英雄榜上前十的高手,那月三怎么说也是天月宫的人,既然遇到了也不好不去理会吧?
几人商量了下便打定主意,朝着另一个包间推门而进。
满屋的男子,桌子中央的那几个姑娘自然十分引目。
那身粉衣娇嫩,面如芙蓉的自然是美人年蓉儿,她顾及场内都是男子,就带了两名乔家丫鬟随行伺候,百季阁的众人直道贵家小姐真是讲究。
她身边是一身黑衣不苟言笑的段默,段默身旁坐着侃侃而谈的自然是大师兄。
此时来参加武林大会,百季阁阁主因在闭关,所以由大师兄带领他们来了苏城,故而也是他们的主事人。
几名师兄弟与他说了叶紫高潜一月三三人就在隔壁包厢,大师兄点点头,就拉了段默一人前去,“人多估计会讨嫌,我就带段默去打声招呼即好。”说着,又微微停顿,看向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年蓉儿,“蓉儿小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去?”
年蓉儿一脸不解显然是没听到他们方才说的事,他只好再复述了一遍。
年蓉儿一听月三也来了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大家都知道那日在乔府大厅年蓉儿与月三说的话,明显就是不喜月三。大师兄本以为她会拒绝,谁想她突然笑魇如花,声音清脆的应了。
年蓉儿三人来的时候,高潜一正与叶紫说着话,月三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若非有着薄淡的呼吸声在,她都快隐形在了房间内。
叶紫与高潜一每说一句都会本能地微偏过头去瞧她,这时他见她杯中茶水已空,也不见她懂得自己去倒,便自发地替她倒茶。
有敲门声响起,高潜一应了声让人进来。
年蓉儿走在段默身后,一进来就见叶紫举着茶壶替月三斟茶,而她平静的看着仿佛叶紫为她做此举是很正常的事。
她见过月三与廖皓轩牵过手,也见过叶紫维护她,而此时廖皓轩刚走,她便这么快与另一个暧昧了起来,还真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她心下狠狠一笑。
表姑父曾与她说过这未来夫婿可以在高潜一与叶紫之间斟酌一位,她当场就哭了,声称表姑父怎么可以让她挑一个病秧子跟一个这般姑娘像的男人。表姑父却叹息了一声,与她语重心长地说,这二人,切勿只看表面。
而后,她就多留了心眼去观察叶紫。虽是脂粉敷面,可眼神却透着一股清冷,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媚态横生,她当时突然想,这个叶紫应该也是极漂亮的人。
只是,再漂亮,好似都不及苏城街头,那张璀璨的笑脸。
可是那个少年却莫明其妙地离开了,她此时想,定是他发现了月三与叶紫之前的不清不楚,骄傲如他,便一气之下离开了。
年蓉儿心里便也对二人生了怨,现在看他们旁若无人的如此暧昧,一双杏眸更是沉出火了。
“二位少侠,蓉儿姑娘。”高潜一温笑着与他们二人打了声招呼,百季阁大师兄便与他聊了起来。
年蓉儿突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向月三走去,勾起一抹薄笑,“月三姐姐,蓉儿还没恭喜你获得最终决赛呢。”
她扬着清纯无害的笑颜向月三走进。
月三一直将自己封存在自己的世间里,此时见年蓉儿举着茶水向她笑盈盈走来,不由的一怔,似不明白自己何时与她这么好了?
见月三不起,年蓉儿嘴角挂起了委屈,“月三姐姐是不愿意与蓉儿碰了这杯茶水么。”
她向月三走去之时,自然是吸引了场内男子的目光,都紧紧地看了过来。
此时见年蓉儿十分乖巧懂事的与月三示好,心中不由多她更多了层好感觉得她大气,只是,这月三怎么不做声?
百季阁大师兄微微皱了眉。
叶紫淡淡向年蓉儿扫来,神色无疑,可年蓉儿分明感觉像一股无形的气压向她辗来,逼的她险些后退一步。她暗暗咬牙,就是不退步分毫。
在百季阁大师兄极度不悦、高潜一都皱了眉的时候,月三终于起身端起面前的茶与年蓉儿举示意,也不等她反应,一口喝了。
年蓉儿心下冷笑,也喝了。
“这样就好了嘛,蓉儿小姐一开始对月三姑娘生了误会,现在算是一笑泯恩仇了。”百季阁大师兄笑道,他当年蓉儿是师弟段默心上的人,字里行间自然是向着年蓉儿的。
月三喝了茶便要坐下,谁想年蓉儿居然上前挽住月三的手,娇笑道:“大家都是为月三姐姐与段默庆祝,这样分开多生分呀,不若一同去我们那边,喝喝酒水,热热闹闹岂不更好。”
她的提议自然只是得到了百季阁大师兄的赞同,而段默便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叶紫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不必了,我们都是喜静的人,人多了闹的心烦。”最后四字轻轻咬重,显然有着含沙射影的意味。
高潜一也温笑地拒绝了,“在下身子不适,不适饮酒。”
“那你呢,月三姐姐?”年蓉儿本意就对她,闻言立即扭头向她问话。
月三此时是懵的,对年蓉儿的示好显得有些迟钝,她有些不明白,这个看她不顺眼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就亲热的唤她姐姐了?
莫非她赢得决赛资格,年蓉儿终于相信她是天月宫的人,而非来乔家骗吃骗喝的人?
她的思想里,年蓉儿就是觉得她是个骗子才对她不屑,那么此时误会解开了,她怎么说是不是也该给乔盟主一个面子,毕竟年蓉儿是她的表侄女。
“那——”她正要应允,叶紫却‘腾’的一下站起来了,率先答应了,“既然年小姐盛情,叶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潜一皱了皱眉,却也没了意见,六人就一同向另一个包厢走去。
这时,一直处于沉默的段默突然看了年蓉儿一眼,年蓉儿似有所觉,抬眸冲他娇媚一笑。
百季阁小辈见到高潜一、叶紫等英雄榜上的人物时都显得很拘谨,而叶紫更是沉着一张脸生人勿近,更是叫人不敢造次。月三木讷,高潜一温和却不能敬酒,原本好好的气氛霎时间就冷却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顾低头吃菜了。
倒是年蓉儿似乎十分快活,拉着月三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地唤着,好似还增进了不少姐妹之间的情谊。
一桌饭宴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下终于结束,叶紫自始自终寒着一张脸看着年蓉儿挽住月三,而月三那榆木脑瓜居然还对她的示好信以为真。
到了乔府后,年蓉儿一脸不舍的与她分别,“月三姐姐记得明日来找我玩呀,我在乔府都没个说得上话的人——”
“明日她还要练剑,就不去找年小姐了。”叶紫出声打断她,也不管月三得呆愣,直接拉了走。
年蓉儿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紫影居然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围在青影身边,她不由地嗤笑,月三,那你凭什么?
“叶大哥,蓉儿还在后面,这样很不礼貌。”月三重了声音,她除了天月宫姐妹就极少有朋友,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蓉儿与她交好,她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份情谊的。对于叶紫不然她与蓉儿好好道别之事,她心里还是不悦的。
“小月月,”叶紫与她说道,“年蓉儿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你示好,你别被人骗了。”
他是关心她,年蓉儿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在场除了她还有谁没看出来,亏她还沾沾自喜以为结交了什么朋友。
“叶大哥,请不要管我的事。”月三突然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的瞳孔极黑,眼眸里凝着一股倔。她说得又急又快,几乎在叶紫说完后就脱口而出,“我知道江湖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但并非谁都是存着恶意去接近人。”话音一落,她就转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
看着她毫无留念的背影,他的心猛的一颤,似乎微微难受了起来,思想很乱,以至于烦躁。他似乎隐隐明白她话中之意,当初他便是这样与她说廖皓轩的事,当时,他们怀疑廖皓轩的身份,原来这个姑娘一直耿耿于怀。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连忙调整内息,迫使自己恢复平静。
“叶紫,你不能再见她了。”高潜一一向温润的嗓音第一次带了微薄的凉意,“你知道你今天有多反常吗?”
今日饭桌上连连看着她,就连瞎子都知道他动了心了。
可是,这个世间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他心里的这只鬼,必须尽快除去。
小道黑暗,气氛沉寂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风的声音都这般清晰。细微夜风,却如同寒冽的冰刀,一刀一刀刺痛叶紫的脸庞,生生得痛,痛的连心都痉挛了起来。
“叶紫!”高潜一发觉他的异样,猛地扶住他,厉声命令道:“不许再想了,不可以再想了!”
“想?”冷汗从额上沁出,他佝偻着身竟慢慢地颤簌了起来,高潜一大惊,却听他低低地笑了,就连牙齿都打着颤,目光是从所未有得悲凉,近似疯狂般地呢喃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叶紫,叶紫,你不要吓我!”见他开始胡说,高潜一慌了。
“....我,好痛。”呼吸一促,他因身体剧痛而紧闭着眼,试图用指甲嵌进掌来分担此时的痛苦。他感觉体内似乎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着他的骨,他的心,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骨髓心肺,他大叫,“...大哥,好痛....”
高潜一心痛不已的看着怀里的人,有什么记忆迫不及待地在脑海中如画般帧帧展开
。
痛?十一岁那年有个小孩硬生生被他的师傅折断了腿都从未见他哼过一声,只是惨白着一张小脸独自咬牙爬到医馆,那个时候他从未喊过痛。此时,他究竟都在承受着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叶紫痛苦地缩卷了身子,双手成爪去捶打自己的胸膛,好似想亲手刨开自己的身子般凶狠。
高潜一试图去控制他,可是他自己的内力本就提不起看,又怎么跟功力深厚的叶紫想较?他眸光渐沉,咬牙看向他,“别怕,大哥会救你的。”说着,出手狠厉地击上他的颈脖。
叶紫终于在怀中晕了过去,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伸手替叶紫擦拭了额上的汗,洁白的衣袖染上紫色的粉末,他一顿,住了手。默默的将他抱回厢房守着。
“年小姐,你找我?”乔府的一座别院内,一名黑装男子从夜空降落,稳稳地看向坐在凉石上想着什么事的人,面色清冷,眼眸深幽。
年蓉儿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吓坏,煞白了一张俏脸,“你们这些人怎么神出鬼没,不知道走院门么?”
看向眼前之人,她气急败坏。
段默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带着刺骨得寒冽,“我认为年小姐半夜私会我这事,若是被人瞧见了对你名声不好。”
“谁私会你了!”年蓉儿杏眸一怒,脸慢慢地通红。她是深闺贵家小姐,怎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噢?那看来是我会错意了,在下告退。”他说着,熬不犹豫地就转了身。
“等下!”年蓉儿连忙唤住他,又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响,连忙捂住嘴慌张地瞥了眼四周。
这是乔家单独给她的院子,下人也早已被她呵退,应该是无人能听到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稍稍放松了。
段默没有说话,凉凉地看向她,似在等她开口。
“段默,本小姐想与你做个交易。”她压低了声音,语调却是发了狠得认真。
段默不动神色,一双厉眸带着审视的目光直视年蓉儿,他的眸子本就生得极暗,这样不说话时凉凉盯着她,然后感觉阴凉,就像没生气的死物一样。
她被盯得发毛,有些骇然地将视线移到地上胡乱扫着。
段默突然逼近一步,冰凉的手硬生生地托起她的下颚,声音也静得可怕,“不知年小姐说的是何交易,可是拿你自己的身子去换?”
两日的休整眨眼即过,今日便是比武大会的最终决赛。
月三在屋内沉静了两日,也做好的最足的充沛去迎接今日一战。
希望不负师之嘱咐,获得练习乔家心法的机会。
乔家小厮过来询问她是否准备妥当,说是众人都已聚齐,一会就该比试了。
月三点头,握起手中的青月剑跟上。
今日,他们五人被安排在了最中央的位子,她稍稍留意了下高潜一与叶紫的位子,竟然空空如也。
今日是决赛,最重要的一天,他们竟然没来观看?
月三心中奇怪,但一想到那夜她与叶大哥说的话,她心里就后悔了。那****太冲动了,叶大哥是为她着想,她却这样不管不顾,她本想着今日与他道个歉,谁想竟然不在。
乔盟主此时正在说话,月三怕错过比试规则,便忙敛了心神集中去听。
今日比赛规则有些趣味,五名选手抽签决定对手,但会有一名选手抽中签王,若抽中签王者则不需要比试,直接进入前三甲。
众人顿时大惊,这显然就是看个人运气呀,他们五人中自然有人心下祈祷,希望自己抽中那支独一无二的签。
年蓉儿闻言顿时笑若芙蓉,直呼有趣的紧,“蓉儿自小运气不错,不若我今日给五位选择斟壶花茶平添几许佳运,大家喝了在抽签如何?”
她临时兴起,但美人亲自煮茶自然是赢得众人一片呼吁,乔盟主也觉得甚好就吩咐人按照年蓉儿所需准备。
年蓉儿是当着众人的面展现茶艺,这样文雅的事她做得十分熟练,显然是学过的。她一直微笑着,时不时抬眸环绕众人一圈,又低头细细煮茶,动作优雅流畅,美不胜收。
直道水滚了,她又亲手摆放了五盏茶杯,笑盈盈的添了热水将刚摘的鲜花泡开,由丫鬟分别端至他们五人面前。
月三接过茶杯,上方的年蓉儿丝毫不在意会得罪其他门派,笑魇如花的冲着她喊道:“月三姐姐,蓉儿希望你能抽到签王噢。”语气俏皮娇嫩。
月三是他们中的唯一女流,这样的表面话众人听听是无妨的,还道年蓉儿是个真性情的姑娘。
月三饮了花茶,入口甜甜香香的,很显姑娘家的手艺,就像年蓉儿给人的感觉。
另有两名选手喝了茶,还面红耳赤地望向年蓉儿,眼里满是爱慕之意。
饮了茶,到了抽签的环节,月三第一个抽的,也没看签直径回了位子上。突然,她感觉一抹很强势的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她疑惑抬首看去,却并未发现异象,倒看到段默上前抽签的背影。
他在余下的四枚签里还挑选了一下,像也是想抽到签王。
接着另三人上前抽签。
最后一名选手拿出签一看的时候,立刻尖叫,兴奋不已,“啊,居然是我抽到签王!”。这种不用比武就能习得乔家心法,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好事。
他哈哈大笑,然后回到师门安坐的位子上坐下,掩饰不住得兴奋。
在公布对手的时候,巧的是,月三是与昨日一同聚会的段默对决。段默向她瞥了一眼,像是在打量她,她也随之迎上他的目光。
第一组是另外二人,月三与段默是第二组。所以他们二人此时都在擂台下看着。
这时,乔管家恰巧经过,月三立马向他走去,“乔管家。”
“月三姑娘。”
“乔管家,请问你知道叶大哥在哪吗?”
“叶公子?他离开苏城了。”乔管家诧异道,“姑娘你不知道吗?”他们三人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叶公子离开了,月三姑娘却是一脸茫然。
“离开了?”月三比乔管家还诧异,这怎么可能,他不陪高公子留下么,他一向最是担心高公子的病况的,“什么时候离开的,那高公子呢?”
“昨日高公子亲自送叶公子离开的,高公子今日身子突感不适,就躺屋里歇着。噢,他让我转告姑娘,希望你能进前三。”
乔管家走了,月三却还处于懵的状态,心道叶大哥怎么走的这么突然。
“管家,方才你与月三姐姐说些什么呢?”年蓉儿方才瞧见他与月三在下面说话,随后月三就流露出一股失落的神态,讨厌之人的难过她自然是开心的,所以得知道是什么事让月三这般。
“月三姑娘问我叶公子去哪了。”
“月三姐姐这么一会功夫没见,就这么巴巴望着叶公子呐。”她佯作娇笑打趣,心中却觉得月三越发恶心了。
“不是,叶公子是突然有急事离开的。”
“离开了?”她一愣,她一直以为叶紫今日在场,想不到他竟然离开了?
“是的,表小姐,叶公子昨日离开苏城的,似有要事。”
真是天助我也,连唯一一个帮月三的人都走了,看她还不是整死月三。
她知道还有一个高潜一留在乔家多少会帮着点月三,但高潜一与叶紫不一样,叶紫随时都守在月三身边,让她有时候还挺忌惮的。
她这样想着,就勾起了一抹笑。
“蓉儿。”乔盟主看向她。
“表姑父?”
“你是不是看上段默那人了?”乔盟主疑惑地看着她,这段默相貌身法皆属上等,也算是这次才俊中的佼佼者了。只是,那孩子的眼神太过阴鸷的,又刻意隐了自己真实本来,乔盟主只觉得此人城府太深,他并不看好。
昨日蓉儿拒绝了其他才俊的相邀,却唯独应了那段默,这让他十分顾忌。
“表姑父。”年蓉儿撒娇,嗔道:“蓉儿哪里喜欢他了,不过是朋友之宜。”
她未来的夫婿怎么可以是一个,没钱没权的小人物。
她知道百季阁里段默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徒弟,未来的掌门人也早已内定是他大师兄,虽然他大师兄待他也极好,也许日后在百季阁能排个第二。
可是她年蓉儿的未来夫婿,怎么是居与第二的人?
乔盟主这才放了心,又稍稍向她打探了下,“那蓉儿觉得这些青年才俊里,可有哪个合你眼缘的?”
年蓉儿闻言咬了咬唇,忽忽得恍惚了起来。
这次来苏城,却是有个人让她另眼相看,可是,他并不符合她未来夫婿的标准。
乔盟主见她沉默,以为她是一个都瞧不上眼,不由苦笑:“你这孩子,眼光就是太高了。听姑父说的,你与那高家公子可以多接触接触,这么一个温文如玉、仪表堂堂的公子哥难不成还配不上蓉儿么。”
“表姑父——”她撒娇,正要说高潜一不是病的很严重么,就听下方哄闹了起来。
“快看,天月女侠上场了。”
第一组选手打得难分难舍,二人身法皆在伯仲之间,很难分出胜负,只是其中一人性子太过急躁,求胜心切,而分出了漏洞给另一人一脚踢下擂台。
第二组,天月宫月三对战百季阁段默。
天月宫女侠名声早就如雷贯耳,那日又见月三击败李晓高的身法,众人对于观看的她的比斗还是显露出很浓厚得兴致。
百季阁的众师兄弟早在公布段默的对手是月三时就不报以期待了,此时有人凉凉地说道:“只要别输得太难看,丢了我们百季阁的颜面就好了。”
“说什么呢,输人不输阵,给我挺直腰板。”大师兄呵斥一声,看向段默的眼神也担忧了起来。
师弟的身法只能算是个中流高手,而月三明显就是天月宫的高徒,这样实力相差悬殊的二人,谁胜谁负不早已在预料之中了么。
台上,月三手持天月剑,目光徐徐地看向一生黑衣、眉目间都隐隐透着阴狠之劲的段默,“请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与我决斗吧。”
段默闻言,微不可察地轻扬了眉宇,“承认。”
二人气势渐展了开,台下众人屛了神紧紧盯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一招半式。
段默抽剑,这是百季阁阁主的随身佩剑,他们来苏城之前阁主交给了大师兄,大师兄见他的对手是月三,便毫不犹豫的将宝剑借与他。
他的唇勾起极浅的弧度,眼尾阴鸷狠辣,不知是在嘲弄手中物件还是藐视自己的敌人。
他比了一个招式,向月三刺去。
月三毫无压力的将剑震开,轻轻皱眉看他,为什么还是不使用真实的实力?
段默没给月三多想,手下剑招接连向她刺去,又快又狠,让台下众人眼花缭乱。
百季阁的人更是惊呼,“想不到段默还是有点实力的。”
在他们认为,段默似乎被月三这样的强敌所震,硬是逼出了他潜在的实力。
而与她对敌的月三怎会不知,他根本就是在欲盖弥彰,掩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此人,果然不可小觑,她隐隐只觉得,自己万不可让此人练得乔家心法。
她面色一正,已决定全力对敌,今日她非逼他出绝招不可。
段默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噙了抹淡笑,在月三像他击来时,他做出堪堪避开的模样。
她停下脚步,动作连贯地转了个身,忽然,她身子一滞,本该流畅的招式硬生生的出了一个突口。
段默速度极快,在她恍惚一刹,手中宝剑刺出,在她的手肘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瞬间涌出。
“这天月女侠怎么了?”有人看出月三异样,沉声道。
月三的一时走神,让段默寻到机会刺伤了她。
伤口的疼痛让她渐渐清醒,她未看伤口一眼,又立即向他袭去。
然后,她的剑甚至还没碰到这个人,他竟自己飞到在地,又瞬间爬起来与她备战。
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大了,看着段默的眼神越发坚定,她必须打败他!
“月三姑娘,还要比赛吗,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很有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倒的。”段默与她相隔的有些距离,他便扬声询问她。
他的声音响亮,以至于台下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立刻向月三看去,果然见她惨白着脸,身子微微晃动。
乔盟主皱了皱眉,却没有宣布暂停比赛。
没有任何不妥,却处处透着说不清的怪异。
月三用力地咬唇来克制自己此时想晕睡去的困意,握住青月剑的手隐隐虚晃了起来了,怎么回事,突然间,好困。
她皱眉向手肘上的伤口看去,袖子已经**成了血色,血滴一滴滴低落,在地上散开,印成极小的花印,密密麻麻的,有点像向日葵。
有什么信念瞬间爬上心头,她暗暗咬牙。
不行,她必须赢得比赛,练习乔家心法,才有机会去找那个神秘的马车。
他若还活着在,她便拼了命去救;他若真死了,她便拼了命的为他报仇!
月三心念坚定,用尽全力去握稳手中的青月剑。
一旁,段默微微沉了眉眼,似乎她的顽强抵抗终于惹怒了他。
“我,不会让你赢的!”她一字一句,虽是轻弱,却铿锵有力。
她的周身,瞬间爆起一股强大的气流。
他眉心一震,暗忖糟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身子被重重甩出擂台之下前,他看到的是她那双宁可同归于尽的眼。
呵,是什么,让她这么坚持?
“天呐。”人群涌动了起来,分别向两边跑去。
他们看到了什么?
似乎侥幸要赢了比赛的段默,被快要昏迷、体力不支的月三,用内力给震下了擂台!
而月三自己也被强大内力反噬,跌倒在了擂台之下,陷入了昏迷。
多年比武大赛,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场面,而给他们带来这个震撼的正是这个身子娇小的少女。
“乔盟主,同时落下擂台,这场比试该谁赢?”很多人关心的却是这个,说话的人百季阁的人,方才他们派的段默只差一步就可以赢得比赛为师门添光了,此时却与月三双双倒下了擂台,这叫人多可气。
“先看看二位伤势如何。”乔盟主让人将晕厥的月三扶起,又看向一旁只受了些轻微伤势的段默,皱了皱眉。
“乔盟主,此事你可不能偏袒,谁胜谁负大家伙现在看他们二人伤势不就立下了么。那月三已经昏迷不醒,而我师弟可还是清明着。”百季阁有人不服,觉得乔盟主这是要偏袒月三的意思。天月宫虽然了不得,可他们百季阁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捏。若给不出一个说法,这乔家如何服众。
年蓉儿没想到一场比试会闹的那么大,以百季阁为首的,其余一些帮派已经开始附和闹事了,非要表姑父定段默赢了才算服众。
“表姑父,就宣布段默赢吧,把他们惹恼了也不好。”她上前轻声说道,余光向被他大师兄扶着一直沉默的段默,神色不明。
“乔盟主,你可别让大家伙寒心啊,你就给个说法吧,这究竟是实至名归的段默赢了还是那天月宫月三赢了。”一名老者冷声道,话中之意显而易见,段默是实至名归,而月三代表天月宫。若是乔盟主非要偏袒天月宫月三,那么他们就要退出与乔府交好的盟约了。
这分明是拿盟约逼人。
“表姑父,别为了一个天月宫寒了众人的心。”年蓉儿慌道,面色倏地的白了。
若他们退出,那么乔府将不在是盟主府,他们也将不在推举表姑父为盟主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月三,闹出这么大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吵着,乔盟主紧皱的眉头十分的为难,此时进退两难之间,难道真的要舍了天月宫?
“噢,原来落井下石、蛮不讲理便是你们正派的样子。”突然,一道似寒风拂过的清冷声线在人群中低笑了开,他的语调分明在笑,可却人感觉不到他在笑,反而由心里生出一股子寒气来。
众人遽惊,警惕地看向这个有着惊绝艳世之容貌的红衣青年,一步步宛若世间主宰般像他们睥睨走来。
年蓉儿闻声向他看去,突然在他的身侧顿住,“是你。”
“呆子!”突然响起一道惊痛的厉声,一道身影箭步向着那个浑身似被血染过的少女奔去,他的目光充斥着难以置信、悲痛,紧紧的将少女抱在怀中,“呆子,你醒醒!”
那张俊俏的脸庞,璀璨无双的眼眸,正是廖皓轩无疑。
年蓉儿见他这样,不由地后退惊呼了声,慑慑地看着他。
这时,那个绝艳男子身边又跑出一名素装女子,她似乎懂医,在月三的脸上、伤口上观察着,轻轻地掷出几句话来,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在了正派同仁之中,“她中了少量的**药,又被内力反噬所伤,先将她抱进马车,我给她上药。”
说着,她又扭过身看向红衣男子,目光带了层薄薄的恳求,“可以吗?”
“小七姑娘,我脚程快,我替姑娘去取药箱。”红衣男子身后走出一男子,他话音一落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身法极其诡异得快,不过几个弹指间,竟已经捧着一个精致的药箱站在月七身后。
“呆子,你醒醒,快醒醒啊。”廖皓轩着急地看向月七,“她不会有事吧?”
月七并未着急回他的话,有条有序地从药箱里取出一粒药丸喂月三服下,又给她的伤口上药包扎,“三姐被内伤反噬的很严重,需要好好调养,三个月之内不能再动武。”
乔盟主见他们旁若无人的给月三救治,而这个红衣男子淡眼看着仿佛像是在瞧着什么戏,他沉吟片刻,向前一步,“姑娘,你说月三姑娘中了**药?”
“嗯,量极少,我三姐内力深厚,一开始定是以为困倦强撑着所以并未察觉,我笃定中这药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月七的声音很淡,给人一种如烟般的感觉,可她的话坚定无比,让人无法不信。
两个时辰,比武大会才正式开始!
也就是说,有人为赢比赛,暗下了黑手?
难怪,方才天月宫月三在擂台之上出了异象,才给段默有机可乘!
一时间,刚刚还被众人维护的段默瞬间就成了可疑人物,因为他是月三的对手,他若想赢,月三必须要输。
段默寒着一张脸并未为自己声辩,他的大师兄顿时出声:“你们都在糊想什么,两个时辰前我师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天月宫月三,而且他哪里有机会对月三下药?!”
是的,抽签之前谁都不知自己的对手是何人,且段默在比赛前确实没有与月三有过任何接触,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有人在比武大会上暗下手脚,才让月三姑娘遭此横祸,我乔某人定当揪出这个背地小人!”乔盟主虎目一沉,在众人周围扫了一圈,威严立现,“这次比赛结果还是暂且押后,等我乔府查清事情真相再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还请各位都回院子里休息吧。乔管家,叫府里医者给段少侠包扎下。”
乔盟主让廖皓轩、月七等人回了别院,又看了那个神秘的红衣男子一眼,他思着眉也沉步离开了。
“表小姐,您怎么了?”这时,有名丫鬟见年蓉儿面无血色,浑身颤簌,不由惊道。
“我、我,”年蓉儿蠕动了下唇,惶恐道:“我怕血,快扶我离开。”
月七看着月三惨白的脸,起身与那名绝艳的红衣男子轻声道:“我三姐有伤,我想在乔府照料她,你——这段日子按时吃药,切勿...”
“随便。”那男子出声打断她,再未看她一眼,淡淡地转身。
他身后青年对月七苦笑一声,与月七道:“还望小七姑娘每隔三日来替我家家主诊脉一次,我会来接你的。”
那道离开的身影走得极慢,他一向冷艳清贵,这般慢慢踱步,却叫人生出一股子像是等待的意味。
月七轻轻的嗯了声,那男子携家仆离开。
廖皓轩将月三小心抱起,这时,月七的药渐渐发了药效,一直紧闭的眼帘轻轻地颤了下。
廖皓轩目露喜色,立即唤她,“呆子,呆子你要醒了吗?”
是他的声音?
那道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地叫着她,依如往日温暖的声音。
只是,今天梦里的他,很久。
那道声音一直叫她睁开眼,急促的,担忧的。
不,她不睁开,每次她睁开眼他就会不见,她不要睁开。
“她一定痛极了,都哭了。”廖皓轩心疼地看着月三溢出的泪珠,怜惜地替她拭去。
一旁的月七一愣,同样担忧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诧异,三姐居然哭了?
月七来了,高潜一也听闻了消息,在听了下人复述了今日比武之事,他出于担忧,还是起身去看望月三。
月七去熬药了,屋内就廖皓轩守在月三的床边,满目担忧,语气却颇为恶狠,“我离开前你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等你醒了之后别指望我怜惜你,我一定要好好训斥你!怎么就中了小人的**药,你怎么这么笨,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皓轩公子,你回来了?”知道月七来了乔府,高潜一并无意外会再见到这个少年,当他们以为他为月三遇害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平安的归来了,这个少年,果然不一般。
廖皓轩闻言就扫了他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继而又当他不存在般与昏睡的月三开始各种威胁。
身后有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高潜一还未回身,就听道一抹清雅朦胧的淡笑,浅浅的,如细风般,“我三姐可从未怕过任何人呢,你这样说,她醒了之后只会不管。”
廖皓轩立即大叫,“她敢!”
那女子莞尔,高潜一这才瞧见一张雅静姣好的容颜,她有一双淡淡如雾的眸子,极美。
月七手里端着托盘,似乎才看见了温雅如玉的高潜一,微微诧异了下,朝他友善地笑了,“是你?”
她认识他?
“姑娘认识我?”他轻抬了手,温润有礼面带疑惑,像这般静雅的女子他若见过,不应该没有印象。
“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你是高公子。”月七绕过他,不许不慌地讲述着,“我在俞城行医之时,曾远远见过高公子在城门给落难百姓施粥的善举,只是那时不识你身份。”
他竟与这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渊源?
莫名的,他生出淡淡的可惜,竟然没在那个时候相识她。
月七拿着药要喂月三,却被廖皓轩接过,看着廖皓轩小心却又笨拙的喂着月三,汤汁顺着嘴角划入枕上,显然是没伺候过人的模样。她无奈一笑,“还是我来吧。”
廖皓轩讪讪地将药还与她,也不在争抢了。
高潜一看了月三一眼确定无事便离开了,将空间留还给三人。
月七给月三喂了药不久后,月三终于醒过了来,目光没有焦距似地愣看着眼前。
“呆子。”廖皓轩立即惊喜地看着她,又见她这样呆滞不由担忧地重唤了几声。
“三姐,你感觉怎么样?”月七温柔的询问,也习惯了她迟钝的反应,兀自伸手替她号了号脉。
月三却愣愣地看着他们,眼神恍惚。
廖皓轩一看着急了,看向月七道:“不会脑子坏了吧,她本来就呆,脑子坏了岂不是更笨了。”
他一副很着急,很怕月三真的脑子坏了的模样,月七徐徐一笑,“放心,我三姐没摔坏脑子。”
廖皓轩松了一口气,在月三眼前伸手晃了晃,“呆子?”
见月三始终不语,月七也疑心地叫了她一声,“三姐?”
这一声,终于让月三有了反应,“七妹?”
对于月三醒后第一个叫的人不是他,廖皓轩表示很不满意,他正要说话,却见月三纳纳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目光沉沉,好似眼前的他是她虚幻出来的,“真的...是你...?”
他的心没有来的一紧,将他所有的不满轻而易举地都换做了疼惜,这段时间,这个傻姑娘怕是很担心他吧。
“呆子,是我。”
月三终于笑了,原来她方才以为是梦中的声音,真的是他。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一样,紧张地看着他,就要挣扎地爬起来,“你怎么逃出来的,有没有受伤?”
他这个人聪明,月三以为他是自己逃出来的。
“快躺着躺着别动,我没事,你现在就好好躺着什么都别想。”廖皓轩连忙安抚她,她此时身子太虚,经不起折腾。
月七淡淡出声,语带愧疚,“是我不好,突然跟天月宫断了联系,不知你们都在寻我。”
她与月三说明了情由,她是为人诊治,只是病人的行踪要隐秘怕她泄露了行踪,就不许她有任何的书信来往。她是医者,救治病伤是她的职责,当时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他。走地匆忙,也没来得及给天月宫报个信。
而她满世界的画像传开之事她也不知,直到廖皓轩寻来。
其实廖皓轩来了也有很多天了,可是直到昨日才被领来见她。
“那个家伙就是个怪胎,非要我与他对弈,赢了才允许我见你。你说这不就下个棋么,小爷我自小棋艺超群还会怕他不曾?只是这个人啊,真的是——”廖皓轩一脸嫌弃,好似逼他下棋之人有病似的,“一天就来跟我下十个子,十子一到,他就起身离开。所以才害我耽误这么多天。”
“你竟与他对弈还赢了他?”月七并不知道廖皓轩来了很多天,她一直以为是昨日,想不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跟他对弈,赢了才被带来见她。要知道她与那人对弈,从来输得片甲不留。
“他,他不是故意整你的,他每天就只下十子。”她淡淡出声替那人解释,轻轻地垂了眼帘,那个人从来只在十子之内就能让对方输得一败涂地,廖皓轩没败,所以他便起了兴致留他对弈,直道自己输了。
那天,他的心情还不错,应该是棋逢对手的喜悦让他眉眼都柔化了不少。
“切。”廖皓轩显然不买账,在他心里他就认定了那人就是个怪胎。见月三呆呆迟钝的惨白模样,他顿时气打一处来,“你说你,给人下药了都不知道,万一人家下的不是**药,喂了你砒霜你不都吃了么?!”
“下药?”月三显然一怔。
廖皓轩看她后知后觉的模样更是生气,但更多的确是心疼,他眼睛眯了眯,一抹狠色极快闪过。
敢动他的人?
“三姐,你比武的时候,有没有感觉身子有丝怠倦?”月七出声道。
经她这么一提点,月三果然想起来了,“有,当时我以为是夜里没睡好。”
“你这个呆瓜,明明是给人下药了还什么没睡好。快说,在比赛前的两个时辰内,你都吃了什么东西?”廖皓轩厉声问道。
“我..”她仔细想了想,比赛前的两个时辰内?
灵光微微闪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不应该的。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没逃过一直细看他的廖皓轩,“呆子,想到什么了吗?”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道:“比赛之前我们五名选手都喝了蓉儿亲手煮的花茶,只是她是当着武林同道的面煮的,不会是她下的药。”可是,除了花茶,她没有别的东西入口了。
“年蓉儿,花茶?”廖皓轩神色一变,“你什么时候与年蓉儿关系这般亲切了?”
月七不知年蓉儿是谁,便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蓉儿是对我有些误会,后来误会解释清了,便好了。”说起这个她还是挺开心的。
廖皓轩却直直盯着她,微微叹息地拍着了下她的脑袋,“傻丫头。”
“嗯?”月三不解。
廖皓轩便不与她说这些事,没羞没臊地拉着她说这段时间里多她怎么怎么的,她臊红了脸,看都不敢看一旁的月七,倒是月七偷笑,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看你,我不在这几天,你脸都瘦了。”廖皓轩捧起她的脸,让她羞怯的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脸上,一言断定她就是思他如狂才会清减的。
“不是,我是吃不下。”她细弱蚊声。
他不置可否地挑眉,这还不是一个道理,思之如狂才导致食不知味。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亲自照料你,一定把你养回去,嗯,稍微再胖点就好了。”他摸着下巴点点头,她心里甜甜的,也忍不住勾起了笑,无比怀念地听着他的声音。
二人说了些话,但更多的仍是他说,她听。
月三突然想起了高潜一的事,“对了,还得要七妹去瞧瞧高公子的情况。”
“哎呀,你先别去管别人了,先管好自己身子。就是高公子要看什么伤病,也得让七妹休整下,她今天可是费了不少心力了。”他从善如流也跟着唤七妹,她却呆呆的没有听出任何不妥。
廖皓轩偷偷一笑,又担心她的身子会有不适,便担忧地看着她,“你现在难不难受?七妹说你这段时间要注意修养,说了这么大半天话会不会累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好似她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
这样被人疼惜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她默默地想,就这样,一辈子,可好?
可好、可好,可好?
月七是第二日才去了高潜一的住处,当时,乔盟主也来了。
月七亲自提着药箱,由乔家小厮亲自领路去了高潜一那,高潜一当时正在看书,清晨的光轻柔地打在他是身周,月七脑海突然蹦出了一个词,君子如玉。
高潜一发觉了她,立即将书搁下,向她看来,温声道:“月七姑娘。”
月七徐徐一笑,走向他,“昨日我可是按照公子的吩咐休息好了,才来为公子诊治的。”
昨日乔盟主有请她去给高潜一看病的,只是他说她舟车劳顿,又为了月三废了不少心神应当先回去休息。
高潜一温润一笑,觉得眼前的女子是拿话打趣他,也没在意,请她入座之后,乔盟主也来了。
他将手搁在桌上,她的指轻轻地搭上他的脉搏,她号脉的样子极其认真。
“高公子的毒?”良久,她微簇了眉,似乎很不解,乔盟主倒是十分关切,“月七姑娘,高贤侄身上的毒可有法解了?”
她侧头,见高潜一目光徐徐看着她,眼神温润平和,没有任何小心、急虑之色,一片平静。
她又询问了他一些问题,他都如实回答了,良久,她道:“高公子的毒已经解了。”
“什么?”乔盟主震惊,“月七姑娘,你可号清楚了?”
月七的脾气非常地好,面对乔盟主无心的质疑,她并未放在心上,“高公子之前确实是中毒颇深,听公子之言,当时你的内脏已该已是慢慢衰退中。可是近几日,公子可感觉身子的不适之感已消退了吗?刚才给高公子号码,脉象却十分地平稳,根本不像中毒的脉象。”
高潜一点头,目光也有丝莫名,“我确实是有感觉,只当自己是松了心头石,便也没多大在意。”
“若真的是解了,高贤侄你可是吃了什么解药之类的?”乔盟主消化了此事,神情激动了起来,毒解了,那便说明江湖之中有对抗阎王的毒,那么正派,又何惧他阎府?
高潜一皱了眉,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我服用的药是我高家医者制的清心丸,只是压制毒性蔓延的,并无解毒的高效。”
月七接过盒子打开,凑近闻了闻,确实是如高潜一所言,只是压制毒性的药。
“那么这个毒是怎么解的?”乔盟主皱眉,沉吟道。
月七觉得,既然他的毒已经解了,那么便没有她什么事了,就起身告退。
高潜一突然叫住她,“月七姑娘等等,我与你一道去瞧瞧月三姑娘。”
乔盟主昨日已经去瞧过月三了,宽慰了她一些话,与她保证一定会找出给她下药之人。可是她却对此并与多大在意,而是询问他,她与段默算谁赢了。他当时以为这个姑娘在意名次,想练乔家心法,却见她神色无比郑重,与他说千万不要给段默学内功心法。
他沉吟了片刻,道:“老夫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高潜一与月七来的时候,月三还在睡觉,廖皓轩冲他们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他们到外面厅房坐着。
月七坐下后,高潜一也坐下了,月七微微疑惑地看向他。
“我等月三姑娘醒了,有些事想问下她。”他解释道。
廖皓轩这时也出来了,听到高潜一的话后,眉心微跳,立刻护短,“高公子有什么话要问,呆子现在体虚,得好好休息。”
“只是些在下在路上昏迷的小事,当时我不知,我想月三姑娘会知道的。”高潜一思忖了片刻,道。
月七稍一想便明白了,“高公子是怀疑自己在路上被人喂了解药?只是,你中毒之事鲜少有人知道,就算有路上好心人搭救,也不可能立即拿出阎府的解药解了你的毒。”
“小七姑娘说的是,只是,在下还是想查清楚究竟是哪位高人救了我。”现在他身上的毒也解了,那么月七根本没法对他的毒性炼制解药了。他一向心系江湖,觉得若真是路上遇见了高人,必定得请此人出现施药方。
那么江湖便又可挽救不少苍生了。
“高公子的毒?”廖皓轩眼珠子转了转,“听你们的意思是高公子之前中了毒,然后又莫明其妙地解了?”
“公子聪慧。”高潜一温笑,“只是小伤,所以并没有宣扬。”廖皓轩与他们乘坐一路,只以为他是病了,根本不知他中毒的事。
廖皓轩漫不经心地用手敲了敲桌面,懒洋洋的,“解了就解了呗,事情追根究底了要干嘛?既然是高人,哪能这么容易给你们找到?”
这时,屋内的月三轻呼了一声,似乎已经醒了,廖皓轩立即跳起来奔了进去。
却是月三似乎想坐起身子,却忘记手上带着伤,用力之下,伤口又裂开了,廖皓轩立即大叫:“七妹,快来。”
月七本来就跟了进来,此时见廖皓轩一边疾步向三姐走去,一边唤自己七妹,不由得地愣了下。
他与三姐,都到这种程度了?
“你要干什么?”廖皓轩将她的手轻轻举在外侧,看着血迹透红了纱布,一时间又气又疼,语气便重了几分。
月七这时已经低头查看伤口,好在只是轻微的,便麻利地重新包扎了一番。
月三似乎被廖皓轩斥的有些呆愣,冷静地开口,“我想起来喝杯水。”
“你怎么不叫我?”廖皓轩瞪她,就去桌前给她倒了杯水。
“我以为你不在。”
月七一愣,三姐这是委屈的语调?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痛不痛啊?”廖皓轩终是心疼地看了看伤口,根本就忘了一开始是自己引头凶她。
月三摇头,这才看到了一旁的高潜一,“高公子?”
“月三姑娘,身子可好些?”高潜一温笑。
“好多了,对了七妹,高公子的——”
“好了他没事,你别瞎操心。”廖皓轩突然打断她,表示她在他面前关心别人,他很不开心。
可是月三一向呆笨,根本没有发觉廖皓轩的小情绪,还与他解释道:“高公子中了毒,得尽快治疗。”
“行了,他毒解了。你还要不要喝水?”廖皓轩又打断她,别人的事他可不管,眼里就只有她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月三震惊廖皓轩前半句话,根本没细听他后面的询问,吃惊地看向高潜一与月七,“高公子,你的毒这么快就毒解了?”
她以为是月七。
手上的杯子突然被人夺走,她愣愣地看去,却见廖皓轩狠狠瞪了她一眼,举着她方才喝过的杯子,将余下的水一饮而尽。
她的脸瞬间烧红。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高潜一与月三细说了情况之后,沉吟道:“月三姑娘,在下昏迷的这段期间,可碰到过什么人吗?”
月三不假思索道:“我与叶大哥就留宿在一家民宿里,是一对热心夫妻收留了我们。”
高潜一是知道这对夫妻的,“之前没有别人?”
“没有。”月三摇头。
仅有那对夫妻?可是,他们不像是会医之人,当初送他们进镇,那男人还嘱托他去看病。若他会医,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那这个毒,究竟是怎么解的?
高潜一走后,月七也随之离开了。
屋内就只剩下月三与廖皓轩,昨夜廖皓轩并没有离开,而是睡在一旁的小榻上守了她一晚。月三有些羞涩,这是第一次与一名男子睡在一间房里。因为他在,昨夜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当时听到了声响,以为她哪里痛了,连鞋都没穿就奔过来了。
月三轻咬了唇,稍稍抬眼看他,却见他理都不理她,她不免有些失落。
“皓轩。”
“干嘛?”他吐了两个字,却也拿眼看她了。见她又不说话了,以为她又是要喝水,便起身给手中一直握着的杯子续了水,凑她唇边。
月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水杯,她并没有想喝水呀,而且...这个杯子他方才也喝过了...她脸倏地烧红,说什么也不敢喝了。
“我不喝水,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不行,七妹说了你需要静养!”他一口回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她..她是我七妹。”再廖皓轩说了这么多句七妹,月三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怎么也可以叫她七妹为七妹呢。
“嘿,七妹都没说什么,你反对什么?”廖皓轩皮笑肉不笑,堵的月三说不出话来。
“我想出去走走。”好吧,月三觉得七妹都没反对,她确实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这样的感觉怪怪的,脸也烫的很,“喝了药已经好多了,我是手受伤,并不是腿。而且伤口也不大,没事的。”
“这伤口还不大,昨天血都流了一地了!”廖皓轩气呼呼的,“那个乔盟主也真是的,当时跟那群人废什么话,你都受伤了也不先叫人给你包扎,还杵在那听那群人叨叨叨。”
“不怪盟主。”月三小声道。
廖皓轩哼了声,月三顿时大气不敢出一声了。
见她真的不要喝水便要将杯子放下,突然,他手一顿,眼里盛了点笑意。
“呆子,不是想出去么,喝口水,我就带你出去。”
他眯眼笑得好不温柔。
“我..这..”月三顿时结巴了,这杯子他喝过的呀。
“喝了我就带你出去。”他继续善诱。
“...好。”月三在廖皓轩的笑颜之下,红着脸将水饮了。廖皓轩十分满意,作为奖励,飞快地在她唇上一吻。
月三瞬间就像被人点了穴,身子都发烫了。
“不是要出去么?”他字里行间都透着得意的笑。
“噢..哦..”月三眼睛不敢乱瞄,轻轻地挪动着身子,小心地避开伤口。
廖皓轩虽然同意她出来了,但还是小心的护在她的身边,好似她随时都要摔倒一样。
被身边的人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月三十分不自在,“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样,给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让我扶你,我肯定得时刻关注你。”廖皓轩理所当然道。
“你,你那那叫扶啊。”月三脸红道,这个人分明就在把自己揽怀里走了,他们这样走出去,岂不是给人笑死了。
“月三姑娘,月三姑娘!”廖皓轩正要掀唇,远处突然想起一道惊呼,他皱眉看去。
“月三姑娘,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师弟给你下的药!”来人似乎很着急,没有顾及到男女之防,一把就抓住月三的手肘。
他是练武之人,力道自然是极大的。
月三皱了下眉,廖皓轩大怒,猛的将这个人的推开,“滚开!”
“娘的,伤口又裂开了!”廖皓轩皱眉,也不顾月三反对,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就冲着月七的住处跑去。
百季阁大师兄愣在当场,看着手中沾了些许血丝,立马就跟了上去,“月三姑娘对不起,我忘了你手上有伤。”
廖皓轩十分恼他,冷声道:“滚远点。”他明明是个不会武的文弱少年,可他的话却给人一种很强大是气势,让百季阁大师兄莫名的怵了下。
他自知理亏,但还是咬牙跟在他们身后,“月三姑娘,我求求你了,我师弟真的没有给你下药。我们不要这个名额了,你将我师弟放了好不好?”
月三不解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廖皓轩一边疾走,一边呵斥她,“你理他做什么,闭嘴。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出来。”
“月三姑娘,我知道你们天月宫的人恼我师弟伤了你,可是擂台之上比武刀剑无眼,伤人实属无意。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吧。”大师兄以为她在装糊涂,不免心生不悦,但还是哀声请求。
月三似乎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皓轩,你放我下来,我听他说。”
廖皓轩不允,“你伤口裂开了,得去找七妹重新上药。”
月三瞥了眼手肘,道:“小伤,没事的。他说段默失踪了。”
廖皓轩只当听不见,继续迈步。
身后,大师兄终于怒了,‘刷’的一下将剑抽出指着他们,“既然月三姑娘不想放人,我只好抓了你与天月宫交换了!”
他眉眼已是大怒,段默是他素来疼爱的师弟,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不是她们天月宫又是何人?他本还念着道义与她好言相劝,可这个月三也城府太深,居然还跟他装疯卖傻,既然如此,就休要怪他了!
“皓轩,小心!”廖皓轩是拦腰抱着她的,那剑刺过来也必定是会伤了他的。月三大惊,就想脱身抵抗,廖皓轩不懂武,若是被伤了怎么办?她内力大损,此时提不起气,就想替他挨了这剑。
廖皓轩却将她禁锢地紧紧的,不容她挣脱,他躲不过这剑,也不能让她再受伤了。
“住手!”突然一道声音惊慌响起,一道身影伴着这道声音疾快的逼近大师兄,他手上的剑被人踢落,手臂瞬间麻了大片。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
“三姐,你们没事吧。”月七从远处跑来,紧张地看着二人,又扭过身去看那个青年,“你怎么在这?”
那青年不苟言笑,十分肃静,廖皓轩与月三却认出了他,这是那天月三想拦马车时与她搏斗的其中一名男子。
“家主说乔府鱼龙混杂,命我在暗处保护小七姑娘。”
月七心头一跳,眼里流淌着慑人的光彩。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又想起了家主嘱咐的话,再次开口,“家主说,若姑娘有事,他的病便好不了了。”
她唇边的笑微微一滞。
“月三,你我同属武林正派,我好言解释,你却不听,你以为我们百季阁就当真怕了你们天月宫吗?”大师兄恼羞成怒,一双眼睛恨不得活吞了月三。
廖皓轩微皱了眉,已是不快。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不懂。”月三看向他,冷声道。
“呵,还要装?”大师兄冷笑,“昨日我师弟回房后,今早就没出现,若不是我闯进他屋内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就根本不知道他失踪了。”
“你师弟失踪了怪我三姐,怪我天月宫何事?”一向好脾气的月七也生了不悦。
大师兄冷眼‘唰的’瞥向月七。
“这个人太呱噪,我了解了他。”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出声,声音冰冷。
“别。”月七急忙叫住。
“好啊,昨日与你们一同来的人想必是魔教的人吧,你们天月宫竟然勾结魔教!”大师兄面色一变,不敢向那青年看去,语气虽依旧愤愤但明显已是低了几个调。昨日就感觉那群人怪怪的,正派武林无人认识他们,眼前这个人又这般喜怒无常,定是魔教贼子!
“他们不是魔教的!”眼见那个青年面色渐已不耐,月七急忙挡在他的身前,“你先回去吧。”
青年不顾,她又重重地咬了两个字,“回去。”
青年冷哼一声,飞身离去。
“我警告你们,最好把我师弟交还,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廖皓轩斜了他一眼,眼睛轻眯,声音已是冷冽。
廖皓轩给他的感觉就像个市井无赖之辈,根本不足以畏惧,而此时这人明明面色无异,语气轻而冽,却无端的让他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戾气。
大师兄轻颤了唇,似被这样冰冷的语调所慑。
月三挣脱开廖皓轩,向前一步,“你师弟的失踪与我、与天月宫都无关,既然他失踪了,你要做的是去查他究竟被谁捋走了,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你的猜测来咬着我们天月宫不放,这只会让你的师弟更加危险。”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其冷静,处于暴怒中而迷了心智的大师兄却听进去了。
大师兄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的眼眸十分坚定,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是否判断错了,好半天才嗫嚅道:“真的不是你们?”
月三看了他一眼,没在说话。
“好,我会查清楚的,最好不是你们做的!”
百季阁大师兄走后,月三才让月七给她重新包扎,她拧着眉,似有心事的样子。
廖皓轩很担心她的伤口,不准她胡思乱想。
月三却淡淡道:“他师兄说段默的房间有打斗的痕迹,是被人掳走的。可是,若是有打斗声,怎么其他人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呢?”
廖皓轩皱眉,“你管他们干什么,有没有被掳走是他们的事。”
月七也点头,“三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会让他们百季阁把脏水泼到我们天月宫身上的。”
月三点点头,突然想起刚才百季阁大师兄的话,问道:“昨日与你们来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会说是魔教的人?”
她在天月宫宫主的教导下,一直是嫉恶如仇与魔教势不两立的,若那些人真的是魔教之人,她必定断了七妹与他们的来往。
月七摇头,认真道:“他们不是魔教的。”
“三姐,你信我,他与江湖并没有纷争,并不是魔教之人。”
月三沉默。
“可是邹家的。”一旁的廖皓轩突然道,他虽是问,但语气却已是肯定。
江湖上有个神秘的邹家,从不参与正魔两派纷争,听闻他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势力大的超乎想象,就连朝廷都敬怕三分。
月七震惊,“你怎么知道?”
月三也疑惑地看向廖皓轩,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事,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邹家?
“我猜的,我爹时常会给我说些江湖上的事,说方便我日后走江湖。那个家伙虽然怪的很,但本事还是很大的,亦正亦邪的,你又说他不参与江湖纷争,那么我就只能想到这个神秘的邹家了。”廖皓轩耸了耸肩膀,表示会猜到其实很简单。
“既然不是魔教中人就好。”月三放心地点了点头,一旁廖皓轩却突然看向了她,若有所思,她并未理会,心头还是不安,“七妹,你与他...?”
那个人,居然还派了高手暗中保护七妹,他们是什么关系?
“三姐,我与他仅是一名大夫,他与我,只是名病人。”月七轻声道。
“嗯。”
月三其实是想去看看段默失踪的现场的,但是廖皓轩说什么都不准,后来月七说她去好了,既然诬赖到了天月宫头上,事情还是要查清楚的。
这件事乔府上的江湖同仁都知道了,百季阁上下还是怀疑天月宫的,段默性子虽然不讨喜,但在外也没有敌人,他们能想到与他有不快的也只能是月三了。
可是,百季阁大师兄却开始动摇了原本的坚定。
“让下面的人去找,满城地找,一定要找到段少侠。让官府的人也出面搜人。”乔盟主知道此事时勃然大怒,人是在他府上丢的,这无疑是给他一个耳光,所以他势必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事发之后,段默的屋可曾动过?”月七徐徐地瞥了一眼他们,神色平静,她环顾了一圈段默的房间,脏乱不堪,狼藉一片,确实像是经历过激斗的场面。
可按现场这么凶残的表现,怎么会没有人受伤,人又是怎么在没有负伤的情况下被掳走?
她凝着视线,向窗就看去。
“并没有。”大师兄道,也顺着月七的目光看去,“可看出什么来了?”
月七摇头,又细心观察着周身。
没有搜到任何迷香之类的药物,又是经过搏斗?表面上看确实是像被仇家所掳。可是他们说,段默并没有仇家,就算有,也应该不敢大胆到来乔家掳人。
而且,还是在月三受伤之后?
“乔盟主,你先让人在乔府搜索下会不会有段默的身影。”月七思虑了片刻道。
“月七姑娘,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吧?我们可与那段默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去掳他。”一名正派人士不悦了,这样搜乔家,不就是在怀疑他们这群正派人士之人抓了段默么。
乔盟主也觉得此举不甚妥当,若月七有此意应该暗下告之他,他也可以让人暗暗查访,现在当着武林同道这么多人的面直截了当的说这话,岂不是得罪人?
月七倒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群人会这样想,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另一道温润的声音抢了先。
“月七姑娘的意思并不是怀疑你们,她想查清楚,段默究竟是被仇人抓的,还是有人仅仅只是有人故意为之,毕竟夜闯乔府这个举动,太过大胆。”
“高公子。”
“高公子。”
高潜一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月七。
月七点头,礼貌疏离。
“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不是很明白?”有人不解道,但口气却缓和了多。
“这些物件凌乱,却透着某种顺序,不像是搏斗时无意推翻的。你们仔细想下,这么多东西倒翻,虽不能说是震耳欲聋,却也能闹出不小动静,百季阁的众人都在,为何却无一人听到声响?”月七不疾不徐的分析道,她的声音淡柔平和,看向众人的眼,“也许会有一个可能,这些痕迹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们百季阁的人说段默昨夜进了屋,那么可能是他自己推翻的。”
“不可能,我师弟无缘无故为何这样做?”百季阁大师兄顿时否决。
月起瞥了他一眼,续道:“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段默进了屋后又悄悄离开了,应该是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才被人掳走,那人掳走段默后又故意偷偷潜到房里伪造了这番布置,来迷惑我们众人。”
“这...”无论哪种原因,似乎都透着段默诡异的举动,“段默进了屋,又为何悄悄离开?”
“说不定我师弟只是因为比赛没结果,心中烦闷出来透透气。”
月七点头,觉得也有这个道理,看向乔盟主,“不管怎么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段默,确定他究竟还在府内还是府外了。”
乔盟主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立即吩咐人去搜。
月七心里还挂念着月三,就要告辞了,身后却突然袭来一股疾风,百季阁大师兄厉声道:“你不准走,来这说了一堆莫明其妙的话后,把你天月宫撇地一干二净,却暗暗讽刺我师弟有不妥的动向,你究竟居心何在?!”
是的,无论是段默自己将房间布置成这样,还是他夜里悄悄离开,都让他的动机便的怪异。
月七簇了眉,正要抽出袖中银针点上身后那人的麻穴。
突然,身子被人轻轻揽进怀中,鼻端是一股好闻的淡淡檀香,她忽地一愣,立即挣脱开来,“多谢高公子。”
百季阁大师兄被乔管家制住,乔管家还在好言好语的安抚着他。
月七淡淡地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身后,高潜一也跟了过来。
她不解看去,却见他轻笑,“想不到月七姑娘不仅医术精湛,就连这才思也是了得。”
她轻轻一笑,并没多言。
“月七姑娘的武,似乎一般?”他迈步跟上,微微疑惑。
刚才百季阁大师兄逼近之时,这个女子第一反应不是迎上也不是避开,而是抽针。这只能说明,她没有能力迎敌或者避开,而她擅长的,仅会用银针做暗器。
只是,天月女侠的身法不都是十分诡异了得的吗?就像月三,十个百季阁大师兄都抵不过她一个,月七竟然敌不过他?
“这很奇怪吗?”月七一脸坦荡,并不觉得武差便是丢人了。
“没有,只是觉得吃惊罢了。”高潜一淡笑,再无说其他。
月七又是淡淡一笑,走了,高潜一却盯着她清丽的背影,若有所思。
月七去厨房熬了药才来看月三,月三坐在椅上心事重重的样子,廖皓轩不知去了何处竟然不在。
“三姐,喝药吧。”
月三闻言接过喝药,药极苦,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了个底朝天。月七淡笑,将廖皓轩备在桌上的蜜饯推向月三。
月三稍一迟疑,还是拣了一个吃了。
“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发现三姐也像个正常姑娘。”月七将碗搁到一旁,看向月三平静微带了错愕的眼眸。
月三不苟言笑,永远都是古板严谨的样子,明明是个小姑娘,她却给人一副小老头的模样。
三姐是亲自跟着师傅习武的,师傅虽然也疼三姐,可是每次练完武回来的三姐浑身都混着汗水与血水。月七不会忘记,三姐那时的眼睛是麻木的,没有任何神采,似乎只是在办师傅吩咐下来的事而已。
然,这次来苏城乔家,三姐仿佛多了股生气,会哭会笑,就连从前不吃的甜都因为一个人的话而吃了。
“三姐,皓轩公子对你真的很特别。”她淡道,是真的为月三的改变而开心。只是月三始终是要回天月宫的,师傅心中属意的下任宫主本是大姐,可大姐她...现在也唯有三姐可以接任下任天月宫宫主了。若三姐要与皓轩公子在一起,皓轩公子是否又会为了三姐而压抑自己,在天月宫枯燥而又寂寞的生活下去?
是的,寂寞。
天月宫,是座寂寞的宫殿,师傅将她的寂寞悲凉通通传染了给她们。
月七也会去想,若三姐离开天月宫与皓轩公子浪迹天涯呢。可是,若说天月宫众位姐妹谁都会离开,但唯有三姐她不会走。
月三没像月七想的那般长远,她听见七妹这样说着,目光凝着淡淡悠远的光晕,似笼着一层雾,叫人看不清神色。
“七妹,你怎么了?”月三皱了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月七一愣,慢慢的恍惚了过来,笑笑没在说话。
月三又问了她段默的事可有什么头绪,月七并没有与她说的太过复杂,只说与天月宫无关。
月三稍稍放了心,又疑惑道:“会不会是魔教的人?”
她觉得,段默若是没有什么仇家,抓走他的应该就是会滥杀无辜的魔教贼子。
“也许吧。”月七微簇了眉,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三姐,明日的药我已经配好了,到了时间你让乔家的丫鬟帮忙熬了,你的伤口也千万不要再裂开了。”她突然想到什么事,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月三突然一愣,有些纳木地看些月七。
“不是,是明日要给一个病人看病,就离开一天。”她摇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月三却会错了意,七妹行医乐善,从来都是遍走它方救死扶伤,可她却因自己的小伤而困住了七妹,害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没了救治,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七妹我既已无大碍了,你就先走吧,留在乔府也无事。”
月七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拒绝,徐徐道:“明日再说吧。”
似乎,那个人不想留在苏城了呢。
到了晚膳的时候,廖皓轩才回来。
他面色淡然地看了一眼月三,又见桌上的蜜饯被人食了,表示很满意。
月三看着他,想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一时间卡在了喉咙。
廖皓轩挑眉,“想问我去哪了?”
月三呆滞了下,极缓地点了点头。
廖皓轩挤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隐着笑看她,“那你怎么不问?”
月三闷闷的,眼睛盯着他的光洁的下巴,“不好问。”
廖皓轩似乎被她的逻辑打败,无语了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喜滋滋地道:“我去打探了下这苏城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这乔府不好玩,我准备明日带你去这近处的岭山逛逛,赏赏花养养心神的也挺好。”
月三一愣,面部微僵,“赏花?”
这种姑娘家做的事——
她突然想到方才七妹与她说的话,‘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发现三姐也像个正常姑娘’。
愣愣地看了眼廖皓轩,心里忽然一下有一下没了起来,这种忽隐忽现的心情让她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廖皓轩滔滔不绝,慷慨激昂地描绘着岭上的美景,连一天的路线都规划得十分完善,却突然发觉了身边人的异象,他一顿,重重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呆瓜,你走什么神?”
月三恍惚地看着他,突然答非所问,问得极其郑重,“你喜欢像姑娘的姑娘吗?”
廖皓轩笑岔,什么叫姑娘的姑娘?“你这脑袋都在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月三却沉默地垂了首。
廖皓轩见不得她这样,不经狐疑地摸上她的额头,“该不会发烧了吧?”
良久,月三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吃蜜饯,我也不喜欢赏花。”
“不就这事么,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大不了蜜饯不吃,花不赏了。”廖皓轩松了口气,又喜色颜开。
“真的吗?”月三猛地抬起头来,两眼晶亮。
廖皓轩觉得今天的月三有点奇怪,估摸着是给百季阁那人吓着了,他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女子瘦弱的身躯让他皱了皱眉,“不过你不可以挑食啊,这样长不胖的。”
月三因他的暧昧举动羞红了脸,闻言他说自己挑食,立马澄清道:“我不挑食的。”
“那你不吃蜜饯?”
“...我可以吃糖葫芦的。”
晚上廖皓轩还要守在她的房间,月三却是不允,非要他回自己的屋去。
月三看似老练成熟,实则皮薄得很,廖皓轩硬拿她的伤说事已经赖过一晚她了,今日她明显比昨日起气色了,说什么也不让廖皓轩再耍滑皮了。
“呆子,你有伤在身,万一夜里突然哪里痛了,我隔得那么远听不到怎么办。”他一脸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鄙夷。
“不会的,七妹说我只要不随便动武,就不会有大碍。”她面色坚定,“如果真的哪里痛了,我有嘴有腿,会自己跑去找七妹说的。”
廖皓轩不想一向迟钝木讷的月三怎么突然伶牙俐齿了起来,他还不死心的继续挣扎了两下,人已经被月三推到了门口。
他妥协,张开双臂,“抱一下,抱一下我就回去睡。”
看着他扬着无赖般的痞笑,她慢慢红了脸。
“你不抱我,我就守你门口,这么冷的天,大不了明日烧发下不了床。”
“那..那抱..”月三慢慢地靠近他,心头砰砰的作响,在寂静的夜色中竟如此突兀。
廖皓轩心满意足地将她揽亲怀中,“晚安。”
说着,在少女的额上留下浅浅一吻,便终于舍得离开了。
独留月三一人在房间内,慌乱的聆听自己的心跳声。
安静的夜,寂静的声,乔府众人有人安然入睡,也有人担惊受怕。
“表小姐,你没事吧?”门外一名丫鬟轻拍了下门,面色狐疑。
“没、没事,就是看到一个虫子吓了下,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年蓉儿略显慌乱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丫鬟恭敬地退下了。
屋内,年蓉儿身着里衣,一脸惊恐惧地看着眼前眉眼冷冽地少年,美丽的脸庞煞白一片。
她的面前抵着一把寒剑,“段默,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面前这个黑衣少年,正是失踪了的段默,只是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气息有些不稳。
年蓉儿这才发觉,他的右手掩在袖中,左手握剑。
段默听丫鬟的脚步声走远后,才缓缓地放下了剑,年蓉儿立即惊开,扯过一件外袍穿上,咬牙切齿地看向段默:“段默!我是乔家表小姐,你这样私闯我的闺房,就不怕我告诉表姑父吗?!”
“呵。”段默冷笑,凉凉地撩了她一眼,年蓉儿立即禁声,咬着牙不再说话。
“年小姐,当日你说过,只要我替你击败月三,你就会答应我一个条件。”
年蓉儿立即黑了脸,“可是你根本没有赢了她,现在比赛结果被搁浅了,表姑父的心里更多的是偏向她!还有你想的烂招,不是说那**香不会被人瞧出来的吗?为什么那个月七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表姑父现在严厉在追查此事,若是查到花茶之上,你跟我都完蛋了!”
“我?”段默听了她一番又急又快的话倒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年小姐误会了,**香是你下的,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寻了个漏洞,捡了个便宜而已。”
他将事情撇得极清,年蓉儿怒红了脸。
“现在,年小姐可以求我,我可以去替你断了花茶的线索。”他的意思是,将那个替她准备杯子的丫鬟,除掉,“神不知,鬼不觉。”
年蓉儿虽是一个性子骄纵的大小姐,但手上从未有过鲜血,此去却看他将杀之说的犹如折花般淡然,不禁骇地身子微颤。
良久,她咬紧了牙,“什么条件?”若死一个丫鬟,可以保住她的名声,为何不做?
段默冷笑,起身逼近她,年蓉儿步步后退,被抵上了墙,少年强健的身躯压上她,将她困在了墙壁与他的怀中。
“段默你——”
“我说过,年小姐果然与我是同类人。”他轻笑,一双眸子幽冽,轻轻地勾起女子的下颚,似欣赏着她惨白却依旧美丽的脸,他的动作暧昧,眼里却冷一片寂静。
“我不是!”她年蓉儿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又是武林盟主府的表小姐,身份贵不可言,怎是段默这样的人可以相提并论?
“我要你与乔盟主说,要嫁与我。”
“你疯了么,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你?!”年蓉儿顿时大叫,花容失色。
“噢?不嫁也先,反正我现在强了你,你姑父也会同意的。”他阴狠一笑,作势就要吻上去。
他用力低上身子,牢牢将年蓉儿禁锢,一手将她的双手定固在上方,另一只手动手去撕她的衣服。
他就算受了伤,年蓉儿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身前的压力遽然松开,她缩卷着身子,颤着身看着眼前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段默,眼里抹出狠意。
第二日,段默在乔府废弃的别苑里被找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月七一早就与乔盟主告别离开了乔府,他便连忙叫府中医者替段默救治。
乔府一大早,就乱成一片。
段默昏迷不醒,百季阁大师兄担心不已,就连年蓉儿也来探望了。
“年小姐。”大师兄侧了个让她坐下,“还是年小姐重情重义。”
年蓉儿没有理他,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昏睡的段默。
他以为年蓉儿是担心段默,也没在意,反而离开了屋子,将空间留给她。
年蓉儿寒着脸,双手在膝上颤地不停,她的眼睛因怒恨而变的通红。
“怎么,想杀了我?”一声嗤笑,本该双眼紧闭的段默却悠悠地醒了。
年蓉儿抿唇,恨恨地盯他。
“现在你要做的是日夜留在我这,装出很在意我的样子,可你这样表情,谁会信你痴心与我了?”段默冷了声音,字里行间透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谁会痴心与你,做梦!”年蓉儿冷哼,似不愿多看他一眼,走到远处的靠椅上坐下。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
这事很快就在乔府众人间流传了开,就连乔盟主都沉着脸亲自过来了,可年蓉儿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百季阁大师兄心中暗喜,这分明就是年小姐看上他师弟了,若今后师弟娶了年小姐,前途定是光明无限。
廖皓轩听到此事的时候正与月三坐在屋里,他剥着葡萄皮一粒一粒地喂着月三,忙地不亦乐乎。
乔盟主派人请他们二人去大厅一趟,廖皓轩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了,那下人一脸为难,“盟主有重要的事要说。”
“去去去,不去,我们这伤还没好呢。”廖皓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着眼前这个大油灯很不顺眼,他一来,呆子都不吃他喂的葡萄了!
那下人看了看廖皓轩,又看向月三,见她睁着一双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也看向自己,他立马哀色道:“还烦请二位与小的走一趟吧,此事事关重大。”
高家下人其实多少不满廖皓轩,他又不是武林人士,不过的月三姑娘的情郎,对于盟主为何一定要请他去,他表示真的很不理解。
但是,盟主说了,这二位必须都得去。
月三闻言又看向廖皓轩,黑白分明的眼里透出的信号无疑在说,“去吧。”
廖皓轩撇了撇嘴,嘟囔了句,“也不知道这些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一天天瞎乱乱的干嘛。”
但还是扶着月三起身去了。
大厅内,众位武林人士都在,乔盟主坐在首位,面色十分得难看。
廖皓轩稍稍撩了一眼,拉着月三到一旁空着的位子坐下,对面高潜一见只有他们二人时还微微愣了下,随之温和一笑。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乔盟主沉声道,眼睛十分犀利地环视了众人一圈,“昨夜,我乔家心法被盗了。”
一句话,炸的众人惊慌了面。
这乔家心法可以算的上是武林镇宝,乔盟主就是靠着这本心法秘籍才让魔教之人有所忌惮,此时心法秘籍不见了,这又该如何是好?
“只是,乔家心法一直被乔家保护得十分周密,怎么会被盗了?”一个大声询问。
“盟主是怀疑,我们这群中人,有人对这本秘籍起了贼心?”一道清亮的声音遽然响起,众人闻声看来,却见廖皓轩嘴角噙着笑颜。
“你什么意思!”有人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廖皓轩只是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续而又看去乔盟主沉思的眼睛,“秘籍是昨夜在乔府被盗,我想应该是有人在乔府摸清了路线,也知道了这本秘籍的藏身之处,所以才会在昨夜一击即中,盗走秘籍。”
“不错。”廖皓轩的分析立刻引了乔盟主点头,“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的用意很明显,现在大厅之内一定有偷秘籍的贼子。
廖皓轩轻笑了声,“反正不可能是我跟呆子,呆子内力大损不能动武,而我根本不会武。”他解释完了,就想拉着月三离开,在他看来,这群武林人士太过可笑了。
“慢着。公子素来聪慧,老夫想请你帮忙调查这件事。”乔盟主叫住他。
廖皓轩眉眼轻扬,没接受,也没拒绝。
身旁月三突然轻握了他的手,他笑笑,应允了,说要去看看秘籍的藏身之地。
“大厅的这些人不用扣着,该放了就都放回去。”廖皓轩轻声与乔盟主道。
乔盟主稍一皱眉,立即叫人备上饭菜,说是用膳,也让那群差点被扣留还不知的人吃了饭后就离开了。
乔府秘籍被盗一事很快就响彻江湖,到了夜晚的时候,段默醒了。
他醒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乔盟主,年蓉儿扶在他的身边。
他们到书房后,却诧异地看见了廖皓轩居然也在。
廖皓轩见是他们二人,扬起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眼眸噙着玩味。
年蓉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立刻就要松开扶住段默的手,可段默却稍一用力,不容她挣脱。
她身子一瑟,垂了头。
“蓉儿,姑娘家的要知道礼仪,快过来!”乔盟主见二人相挽,当即皱眉沉呵。
年蓉儿乘机立即用力挣脱段默,向着乔盟主身后走去,一双杏眸还时不时望向那个噙笑的少年。
廖皓轩似有所觉,稍一偏头过来,徐徐地看向她,似落了个询问的意思。
年蓉儿心神一荡,他们总共见面不过三次,前两次相见他的面色都不屑的、不友善的,还有一次甚至是无视了她。可此时他看向她的眸子还隐隐落了笑意,这让她不禁喜出望外。
原来,这双眸子这样望着人,是这样好看。
怎么,是终于发现了她年蓉儿的美了么?
“乔盟主,我与偷秘籍的人交过手。”
“乔盟主,我与偷秘籍的人交过手。”
寂静的书房内,段默的声音遽然响起。他的声音本就生得冷冽,此时却故意压着声线,想透露出一股温和的声音,可偏偏怎么听,都觉得古怪。
“你说你与贼人教过手?怎么回事,快坐下说。”乔盟主看向眼前的段默,顿时震惊,连忙让他坐下好好细说经过。
廖皓轩扬了扬眉,眼神微微闪着散漫,年蓉儿莫名的觉得他此时的神情好似多了一抹看戏般的趣味。
段默闻言坐下,道:“乔盟主,我想秘籍应该不是昨夜被盗,而是前天的事情了。”
廖皓轩闻言一挑眉,看向乔盟主。
年蓉儿不喜段默,却也被他的话惊住,“表姑父,不是说昨夜被偷的么?”
乔盟主也皱起来眉头,沉默了片刻,道:“前夜老夫为了调查月三姑娘中迷药之事,所以并未进书房查看秘籍。直到昨日傍晚,刘少侠与徐少侠来找过我,询问何时可传授心法秘籍,我才想了起前三甲赢得比赛后,第二天就该练习内功心法了。
那晚夜里我忙完了,便要去领出那本秘籍。却发现,书柜上的书籍被人翻动过。我一看就知道不好了,果然,秘籍被盗了。可我一直认为是昨夜被盗的,段少侠何出是前夜被盗的说法?
而且前夜,段少侠失踪了,可是去了何处?你屋里的搏斗可与被窃一事有关联?”说到最后,他已然加重了语气看向段默。
段默不疾不徐,慢慢陈诉,“我之所以知道心法秘籍是前夜被偷,是因为我恰巧就在现场。
盟主可还记得前日,我与月三姑娘比武闹大了事情,我心中烦闷又觉得十分羞愧,就夜里起来在院子里散散步。却突然看到一抹黑衣撩过,我心生疑惑,来不及多想便立刻跟上。
想不到那个贼人竟然偷偷潜进盟主书房,我随后跟来正巧看见他将一本书籍极快地放进怀中。我当时不疑有他,就立刻上前与他争斗,欲将他擒下。那贼人似乎认识我,身法又极其厉害,将我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要致我于死命。
好在段默命大,掩了鼻息故作已死之态来蒙蔽对方,才躲过了一劫。可当时身子实在是沉重,无法挪动半分便晕倒在那处,直到被乔府的人发现。
至于我屋里被摆出搏斗过的痕迹,我想应该是黑衣人想乘机嫁祸于我,却又故作迷阵的一个局,却不想段默竟然还能活着,拆穿了他的计谋。”
他的意思是,黑衣人以他的身份摆出一副被人掳走、却实则盗走心法秘籍的样子。
廖皓轩听的脑袋都晕了,觉得段默就在跟他们说哑语似的。天花乱坠讲了一大片,原来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至于黑衣人究竟是谁,还有什么别的特征,愣是没说几个字。
乔盟主也感觉到了,听了他讲半天,居然没有黑衣人的讯息,皱了皱眉,掩下不悦,“你可看清黑衣人是男是女,用的是什么武学身法?”
“段默感觉此人是个男子,他的身手不凡却十分诡异,段默看不出是哪个门派。”段默回复道。
乔盟主又捋了下段默的信息,面色沉重。
似乎只是一名男子偷了秘籍,而且这个贼子似乎还识得段默,这让乔盟主十分肯定此人就在乔府内,而且还一定的熟悉乔府地形,不然他怎么知道把段默引到偏避无人的别院。
段默道明了此事,身子带着伤自然是乏了,他起身告退之时余光还恋恋不舍地凝了年蓉儿一眼。
年蓉儿面色微僵,看了廖皓轩一眼,咬着牙道:“表姑父,我先送段默回去——”
“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半夜怎么能送男子回房,我派个下人送段少侠回屋。”乔盟主厉声打断她。
年蓉儿似被惊吓,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段默淡笑,“多谢乔盟主。”然后跟着高家下人离开了。
一直旁听的廖皓轩也起身,懒洋洋道:“既然如此我也先回去了。”
“你...”
“天色也暗了,那公子就先回去休息吧。”
年蓉儿的声音与乔盟主的一道响起,廖皓轩轻轻一笑,施施然地离开了。
年蓉儿追了出去,“表姑父,我也回房去了。”
廖皓轩悠悠地走着,听到身后响起地脚步声,回过身去,看到一张芙蓉般的脸庞,还透着淡淡的绯红。
“你,你今夜为何对我笑?”年蓉儿扬着杏眸,痴痴地望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的轮廓当真好看。
廖皓轩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你希望我每次见你都怒眉相向,好,我记得了。”
年蓉儿急忙摇头,又觉得这样表现的太不矜持了,便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你前段日子去了哪了?”
廖皓轩转过身继续迈着步子,淡淡地回她,“噢,去办了点事情。”
语气是疏离的,看着他挺拔英气的背影,年蓉儿突然生出一股子委屈来,他与月三相处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年蓉儿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及月三,竟得不到眼前这人的青睐?
可是,他明明就是个普通的人,就算表姑父也挺重视他的才华,可他终究不会是成为人上人的人呀。她咬牙,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就要离开。
“哦对了,提醒你一个事,小心段默。”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淡淡。
她的心,却莫名地掉入了一股漩涡之内,剧烈地摇荡着。她正要再说些什么,他的身影已经远去。
原来,他也会关心她。
廖皓轩回去的时候,月三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了,门也紧紧地关着严实。
这个傻姑娘,这是在防他的意思?
他莞尔,借着月色坐在她屋外的石椅上,凝着眉细细地看着月光。
月三其实并没有睡去,他来了她是知道的,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他的声音,她愣了愣,压下心头的失落。
她以为他会穿她的小动作,然后将门拍的震天响,非逼着她出来。
这样,才合符少年的性子呀。
她躺在床上,脑海不禁浮现出初次相遇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竟然将他当成了街道恶霸,害的原本要夺回银钱的他顿时身无分文。
想起那个时候他恶狠狠的眼睛,她不禁失笑暗骂,活该,谁叫你这么地痞无赖的样子。
可是,没有那场相遇,月三便不会认识他。
想着想着,她渐渐有了困意。
梦里,那个少年温暖的笑看向她走来,她也扬着浅笑,眸光羞涩静好,慢慢向他迈步。
可是他,却错过她,直直地向她的身后走去。
她转过身,凋落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向日葵迎着暖阳轻轻摇曳,好似一道女子柔美的身姿,叫人沉醉。
而他,迈步从中。
接下来几日里,乔府抓贼的动静十分之大,乔盟主欲将此事压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乔府里的那些人都不禁开始彼此怀疑,事情演变得越发得大了。
而月三、廖皓轩这二人处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乔盟主有时候会派人来询问廖皓轩一些事,廖皓轩多则表现得江郎才尽的意思,久而久之乔盟主终于没在派人打扰了。
值得一提的是,年蓉儿开始隔三差五地来了。
第一日,年蓉儿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在处于低气压的乔府内简直就是赏心悦目、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她笑意吟吟地脸庞就像一朵正是娇艳欲滴的芙蓉花,仪态款款地在面色惨淡的月三身旁坐下。
第二日,因怕乔府有人居心不轨,年蓉儿身后跟随着一众的丫鬟小厮,她如众星捧月般踏风而来,贵家小姐的姿态浑然天成,迈着美丽的步伐来到略显单薄的、身边只有廖皓轩一人作陪的月三身边。
第三日,月三正被廖皓轩逼迫着喝下第二碗汤水,年蓉儿那大阵仗又来了,不同的是身后的人都手托着托盘,琳琅满目的摆放着珍贵稀世的奇珍药物,她杏眸轻轻扫了一眼月三碗中的对她来说就是清汤寡水的汤,大气的说身后的这些奇珍都是送给月三姐姐的。
接着,第四日、第五日...众人都道蓉儿小姐对月三姑娘那是一个姐妹情深,月三隐隐要有麻雀变凤凰的意思,她屋里的摆设、就连茶盏都换成了名贵的奢侈。
且月三因为年蓉儿送来的药材,气色越发得好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廖皓轩了。
可一向木讷的月三在经历了这么些天,终于感觉有些不对了,每次年蓉儿来看她,只跟她说两句话就对着廖皓轩说话了。廖皓轩呢,对年蓉儿也越发得和颜悦色了,月三心中终于落了点不是滋味。
这天,他们三人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年蓉儿与廖皓轩聊着月三听不懂的名人诗句,廖皓轩似乎很惊讶年蓉儿居然还是个有才气的女子,也便对她聊了两句。
月三沉默地坐着听他们二人聊天。
月三没听懂年蓉儿说了什么,只知道她说了之后笑面如花,廖皓轩也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她的心没由来的更加失落。
这时年蓉儿道:“近日府上诸多不顺,难得月三姐姐这清闲,小翠,去我屋里将我的琴取来,我给月三姐姐与皓轩公子弹奏一曲。”
月三眼睛稍稍动了下,“蓉儿还会弹琴吗?”
年蓉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娇嗔地看了眼月三,“月三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姑娘家哪里不会抚琴之说。”
姑娘家哪里不会抚琴之说...
原来姑娘家是要会抚琴的。
她了然,又扭头看了眼廖皓轩。他的侧颜挂着朗笑,似乎也同意年蓉儿的话,她的心渐渐地拧紧,失落的情绪越发得大了,轻轻垂了眼帘不再说话。
像姑娘的姑娘。
丫鬟脚程很快,麻利地取来了年蓉儿的琴,年蓉儿施施然地坐下,对着廖皓轩扬起一抹娇笑,素手芊芊,动人清婉的曲声缓缓流出。
廖皓轩赞道:“如黄莺歌唱般动听。”
月三沉默了片刻,悄悄地起身离开。
年蓉儿余光瞥过她离开的背影,不动神色。
看着眼前依旧沉浸在她乐声余音里的廖皓轩,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月三与她,就好比麻雀与凤凰,是个正常的男子,怎会不被她所心动?
月三一个人闷闷地瞎走,迎面碰到了高潜一,还有叶紫。
叶紫在乔家心法被盗的第三天又回到了乔家,月三一直不知道,所以此时相见的时候不由的意外了下,“叶大哥?”
叶紫依旧是那鲜艳魅力的紫装,桃花眼轻扬间风流无限,他没有说话,反到是高潜一上前一步先声道:“月三姑娘。”
叶紫也随后妩媚地朝她一眨眼,“月三姑娘。”
月三忽地一愣,却也点头没在说话。
高潜一似乎有急着,匆匆道别就携着叶紫离去。
她微皱了眉,扭过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这时,叶紫也突然侧过了头,四目相对,他微挑了眉无声一笑。
月三一人又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手臂上的伤已是大好,只要不动武,她与正常人无两异。
“月三姑娘。”突然,身侧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月三侧身看去,是百季阁大师兄与段默。
她对段默的印象十分得不好,但碍于江湖情面,还是冲着他们稍稍点了头,算是致意,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段默却快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月三姑娘,请留步。”
这时,百季阁大师兄也随了上来,跟在段默身后,一双眼睛不冷不淡地看着她,隐隐还带了丝鄙夷。
“有什么事吗?”月三沉默了片刻,才道。
“月三姑娘可知,乔家心法被盗一事,众人私下已经传起了小小的波动,都在猜测是何人所盗。”段默凉凉地一扫她,“这众多猜测中,姑娘可知何派的可疑最大?”
“是天月宫。”
“你胡说什么!”月三眉眼一凛,厉声呵斥。
“月三姑娘不必动怒,又也许,不是天月宫,保不准是你们天月宫的叛徒。”段默讽笑,透着一股阴沉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月三不悦,他们天月宫姐妹向来无二心,怎会出叛徒一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段默在胡言乱语。
“你又何必恼羞成怒。”一旁没有说话的百季阁大师兄凉凉一笑,语气嘲弄,“我师弟与那盗贼人交过手,那人身法诡异高超,不识来路。武林宗派身法皆是奇妙,但路数又怎会看不通?
月三姑娘不会忘了,你七妹来乔府之时,身边的高手吧。你七妹在乔府三日,又颇有几分聪慧,应该是猜到乔家心法的藏身之处,她不可能去偷,可她身边的那个青年姑娘可还记得?身法诡异,路数不凡,我想,这盗贼之人怕是他吧。
他与你七妹里应外合偷了这本秘籍,第二日得手之后,你七妹确定我师弟的失踪,又在众人面前胡言乱语了一大堆,把我师弟的失踪说得居心叵测,翌日又悄悄离开。
月三姑娘,你说说,若这一切不是你七妹与那男子所为,又该如何解释这一同变故。”
“休要胡言!”月三恼红了眼,她向来不是能辨是非之人,此时他口中之言无一不是顺理成章,就好似这窃贼真的是七妹一般。只是七妹的为人她怎会不知,但他们这样无赖七妹她怎么不恼。
她向来是用武力解决事情的姑娘,此时心中不快,劈手就向二人击去。
月三因受了内伤,三个月之内是不能轻易动武的,此时她一提气,只觉得内身翻滚,她不顾,仍旧全力击敌。
段默退后一步,似有怕她之意。
百季阁大师兄顿时大怒,运了内力就袭了过来。
胸口遽然一疼,月三狼狈跌倒在地,嘴里呕出鲜血。
大师兄见她这样,不惊愣了下,才猛地想起月三有伤在身。方才他怕她伤到师弟,所以掌力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若是以往,只能是逼迫月三侧开,而此时,却让月三伤上加上。
月三冷静地擦掉唇边鲜血,堪堪地站起来,就要再与他打,仿佛忘了自己已身负重伤。
“你。”大师兄见她一个女流之辈终是不忍,“月三姑娘,你受伤了,还是回去请个大夫——”
月三奋力一跳,如虎般越来。他一愣,皱眉想要避开,却不想握着佩剑的手突然一颤,他已没了时间避开,来不及多想,他只好顺势抽剑。
月三这式极狠,他若受了非得卧床躺上几个月!
月三仿佛没看见抵向她胸口的寒剑,不管不顾,哪怕这一剑也许会无意要了她的命。
段默突然急急叫了声,“师兄,月三姑娘有伤在伤,你别伤她!”
百季阁大师兄也想避开呀,但奈何已经来不及了,剑尖已经末入她的胸口,血倏地侵染了开。
他心中遽然一惊,这一剑下去,他可是会要了天月宫月三的性命!
若天月宫月三惨死在他的剑下,天月宫会如何?师傅又会如何?
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息猛地向他袭来,他握着剑被狠狠震开,口吐鲜血。
叶紫皱着眉揽住怀中气息薄弱的少女,伸手快速地在她身上点了几个大穴,止住血流。
若不是他突然兴起原路折返,怀中之人,便要命丧当场。
这么一想,他的心猛地一阵后怕,密密麻麻纠了起来。
一抹疑惑在眼底一闪即逝,他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段默二人,拦腰将月三抱起去找大夫。
月三此时已经昏迷了,苍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叶紫越看越心惊,便强忍着自己不去看。
他将她抱到自己的屋去,高家医者很快就来了,好在也有女医者替月三包扎了胸口的伤口,惊险道:“再多入一分,怕是性命难保了。”
叶紫后怕的心,没由来的多了一阵庆幸。
医者走后,叶紫坐在床头看着她,心里却想起方才她见到自己的诧异,还有那声浅浅的叶大哥。
这个姑娘认识他?
可为什么,他不记得她了?
他轻撇了头,暗道该不会是自己哪个时候调戏过的小姑娘吧?然后一眨眼,又将人忘了?
他轻笑,罢了,想的头疼,不想了。
直到年蓉儿走了,廖皓轩才想起进屋去寻月三。
“这个呆子,听不懂乐声,肯定跑屋里发呆去了。”
他笑了笑,又折身在石桌上取了一串她爱吃的葡萄,准备一会哄哄她。
他噙着笑,走进屋里,环视了一圈,竟没瞧见那抹青影,不禁皱了下眉间,“去哪了?”
他一路擒着色泽鲜艳的葡萄,一路东寻西看的,走出院子。
“你们知道了吗,刚才百季阁的人与天月宫的人在凉亭那对战了。”其中一名高家小厮轻声道,语气惊慌,“那天月宫的月三,差点惨死在百季阁人的手里——”
廖皓轩眉心一跳,箭步迈向那对小厮,厉声道:“你说什么?!”
“皓、皓轩公子。”那小厮被廖皓轩眉眼的戾气所摄,嗫嚅着嘴。
“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廖皓轩沉声道。
“我也不知,只是刚刚听说的,说方才月三女侠散步到凉亭处的时候碰到百季阁的人,当时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发生了冲突,当时月三女侠的胸口中了一剑——”
呆子!
廖皓轩猛地扔开手中小厮,向着凉亭处急奔而去。
葡萄不知何时被他丢了,他的掌心用力地攥着,冷汗失了一片。
小厮说,她胸口中了一剑!
刚才月三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为什么阻拦一下?
只要一个眼神,呆子肯定就不会到处乱走,也就不会与百季阁的人起冲突,更不会中了一剑。
是他,都是他!
他跑到凉亭的时候,只有小厮在清理现场血迹,没有别人,更没有他的呆子。
那血迹斑斑的地表,让他的心猛的一沉,,一股慌乱更加不安了,他上前揪住其中一名小厮,近乎是吼,“月三呢?在哪里?”
小厮看他面部阴沉着实吓了一跳,“月三姑娘被叶紫公子所救,现在应该在叶紫公子那处。”
叶紫!
廖皓轩跑到叶紫住处的时候,月三已经醒了,叶紫捧着一碗药作势要喂她,月三冷静地接过不需要劳烦他。
叶紫挑眉,不置言辞坐到桌前,隔着距离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
明明受了重伤,左手一动牵连到胸口的伤口,血微微沁了出来,他看着就生疼。而眼前这个少女却仿佛毫无所觉,更或者说根本没在意,安安静静地将药喝碗。一点也没有其他姑娘娇弱的仪态,他仿佛看出了兴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叫月三?”他突然开口,眼眸兴趣盎然,声音如初识般带着戏谑娇媚的柔情。
月三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叶紫看她神情,觉得有趣,“怎么,我以前莫不是调戏过你?”
“你?”月三沉默片刻,终是问了个询问的意思。
她心中疑惑,叶大哥怎么就不认识她了?离开也不过几日,再相见就成路人了?
若是以往月三并不会在意什么,顶多就诧异一下,可当她唤他叶大哥开始,她已经将他认作为朋友。她的朋友本不多,此时又没被少之又少的朋友遗忘了,她心里不免觉得可惜黯淡。
还有,她还来不及道歉的话。
那日,她口气说重了,还来不及与他道歉,方才路上偶遇她本想第一时间道歉的,但高潜一急急忙忙地带他走了,她便来不及开口。
此时她正有时间道歉,他却忘了?
这声道歉犹如卡在喉间,说不出,吞不回。
叶紫还在盯着她瞧,似乎是想将她看个透彻,轻佻的眼神里没有恶意,所以月三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她想了想,终还是说了,“对不起。”
叶紫一愣,“对不起?莫非你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为什么?”
“既然有对不起我的事,这声道歉你先留着,等日后我想到什么好玩的再来向你讨。”
月三不明白,道歉跟‘好玩的’需要有什么关联,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就垂下头不吭声了。
叶紫以为她这是生气了的表现,微微诧异了下,便起身坐到床沿边靠近她。
月三素来不习惯与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但她认定的朋友是无所谓的,虽然叶紫现在怪怪的,但她心中仍是把他当做朋友,便也没避开,默默坐着不动。
这时,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门口响起一道急剧的脚步声,他微一皱眉,以为是百季阁的人又闹上来了,下意思地就伸手揽住月三,将她护在怀里。
月三身子一僵。
门外,廖皓轩猛地叫了声“呆子。”又忽地沉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呆子,正靠在叶紫的怀里,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按下心中怒火,他箭步垮向他们,就要把月三拉出来,“放开她!”
叶紫皱了眉,怀里的人一动,已经挣脱开他,他们似乎认识?
他心思流转间,廖皓轩已然走到床边,将月三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扬起一阵飓风。
廖皓轩俯身轻而易举地月三抱到自己怀里,就要离开。
“怎么,好歹我救了人,不好好道个谢再离开?”叶紫看着他流畅的动作,女子安静而透露出的乖巧,心里隐隐不是知味,他想了想,应该是不满眼前这个人无视了他。
只是很奇怪,他好像认识这个人,叫皓轩。
可是,他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他的记忆却模糊了。
廖皓轩果然闻言顿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吐了两个字,“谢谢。”
叶紫勾唇,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少女乖顺倚靠的姿态,他的心,又突然浮起了异样。
廖皓轩一路都没有说话,沉着脸将她抱回了屋,他瞥了眼她身上的伤,他眉眼的怒气更甚了。
不过一会没看住她,竟然就受了伤,还躺在别的男子的怀里!
月三就算在迟钝,也隐约感觉到了廖皓轩的低气压,她瞧瞧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恨恨地盯了她的胸口一眼,就起身离开了。
离开了?
月三垂了眼帘,默默地自己躺进了被褥之间。胸口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痛的眼睛都发了涩。
她受了伤,她以为他会安抚她,...心疼她,可他居然一走了之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起年蓉儿那张娇艳美丽的脸庞,还有她今日抚琴的优雅姿态,他唇边..惬意的笑意。
年蓉儿,当真是个好姑娘,会煮花茶,会念诗,还会抚琴。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他们二人就像金童玉女般匹配。
她终于发现,年蓉儿每次来看她,其实都是来找廖皓轩的。
用意多明显啊,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闷闷地将被子盖在头上,胡乱的思绪压抑的她脑袋疼,就连胸口也疼。七妹说过,人偶尔哭一哭是可以放松心绪,有益身心健康的。那她现在的泪,一定是为了放松心绪,为健康着想。
廖皓轩再次折回来的时候,却见她将自己闷在被褥里,被褥还浮动着一抽一抽的异象,他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将她的被子拉开,“你要闷死你自——”
话,戛然而止。
除了她昏迷时落下的泪,廖皓轩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清醒的情况下哭。
她的眼珠十分黑,黑的就像一块耀石,此时眼里含着泪水,枕边都**了一片,她纳纳又惊讶地看着他,就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小小的,可怜兮兮。
“是伤口太疼了么?”不可否认,廖皓轩满腔的怒气在见到月三的眼泪时,都化为了乌有,他以为她是太疼了,才会哭的。
“叫你乱走,这回知道痛了!”他轻轻地埋怨了句,终是不舍得加重口气。替一直处于呆愣的月三擦干了眼泪,动手就想去掀开她的衣服。
月三这才愣愣地看见他手中的药,声音还带着哭腔,细细弱弱的,“你是去拿药了么。”根本没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人掀开一大半,露出半露的肩膀。
她的手掌因长年练剑而生了厚厚的茧子,她颈上的肌肤却相当细腻,因为太瘦的缘故,她的血管都可以清晰地瞧的清楚。
廖皓轩没顾她,依旧解着她的衣服。
也许是突然的凉意让她猛的惊醒,瞧清他此时的动作,她的双颊飞快的升起霞云,立刻将被子裹住,挡住他的视线。而他的手,也被盖在被子里,停触在了她的肌肤之上。
廖皓轩一愣,不解地看去。
这一看,不由的心神一荡。
他方才一心只是想给她上药,根本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可此时伊人双颊红透,眼里还留着方才的泪水,含羞带怯地望着他,他正值血气方刚,怎能不想入非非?
指尖还触碰着她的肌肤,细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月三也跟着颤了下,他连忙闭眼敛去心神,好半响才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看的轻松柔情了许多,“呆子,你做什么呢,我给你上药。”
“我,我自己来。”她细弱蚊声,僵直着身子,不敢挪动办法,“你把手拿出来。”
廖皓轩当作没听见,板着脸如同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呆子,别闹,胸口上的伤必须要处理。”
月三都快又哭出来了,她尽量让声音放平,但还是颤得厉害,“你出去,我、我自己、可以来。”
“你自己怎么可以来,你的伤在胸口,你的左手根本不能动。”廖皓轩不为所动,眼睛直直盯着她。
“那,那你叫顾丫鬟进来、帮我上药、你、你不可以。”
“那好吧。”廖皓轩颇为为难地点了点头,将手抽出来的时候,没人听见他麻乱的心跳,月三闭着眼,自然也没发觉他疑是落荒而逃的步伐。
廖皓轩出去胡乱抓了一个丫鬟,跟她说了细节就往月三房里丢,自己则守在外面等着。
等丫鬟上完药出来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收拾妥当了。
“她的伤势如何?”
“公子,月三女侠的伤口十分的深,缝了不少针,女婢看着就心惊。”
廖皓轩的心一疼,挥手让她下去。
月三还是没有平复气息,躺在床上,脸蛋红红的。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进来,她不自觉地僵直了身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廖皓轩却突然将俯身,轻柔地抱住了她,“呆子,对不起。”
“你放心,我一定会..”
他的话,突然止了。
“皓轩。”月三沉默了许久,终是小心唤他。
“嗯。”
“你能不能...”
“什么?”
“能不能起来...”压着她的胸了...呼吸...不过来了...
“再抱会。”
“...”哦。
那个黄昏,月三不知道廖皓轩抱了她多久,只记得她的心一颤一颤着,她喝的药中应该有安神的作用,然后,迷迷糊糊的就困了去。
依稀中,她听到谁在耳边轻语,“呆子,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不要...
她下意识的想出声,却陷入了混沌的梦乡中。
梦罢了,那个声音阴沉决狠,怎么可能是他说的话。
月三再醒来的时候是近夜了,廖皓轩沉着一张脸,端了一碗素粥坐在她身边。
“旧伤未愈,新伤又起!”他哼了声,舀了一勺子粥凑她唇边。
月三方醒,肚子根本不饿,她刚想启唇说不饿,但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默不作声地吃了。
一碗粥吃罢,廖皓轩又想给她呈一碗,月三连忙按住他,摇头示意吃不下了。
他撩了她一眼,将碗搁下,“百季阁的人说了什么,惹你不痛快了?”
月三沉默,才说:“他们说七妹是天月宫的叛徒,她与邹家的人里应外合的偷了乔家心法。”
廖皓轩重重看了她一眼,“你可有与他们说,那些人是邹家的?”
月三摇头。
廖皓轩一个指戳了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是邹家的人,百季阁一听是邹家,还敢无赖七妹么?”
江湖上谁敢跟邹家作对,月七又跟在邹家左右,隐隐就有了邹家的庇护。百季阁这样说他们,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这个呆子,只要一句邹家就可堵住他们的嘴,咽的他们不敢再说话,哪里还会又后面的争执,他的呆子又怎会再受伤。
其实说是争执,廖皓轩一想就明白,肯定是百季阁的人说话太难听了,呆子一怒之下就直接抡拳就上了。
我的傻呆子哟,好歹等你伤好了再打呀。
他决定,一定要好好教导这个耿直到蠢直的姑娘,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正要开口说话,月三极其郑重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七妹说过,他们的身份不能曝光。”她顿了顿,一脸坦诚,“而且,当时没想那么多。”
“邹家是什么人,曝光了也没事,他们会解决的。”
“不行!”
“呆子啊,既然你不想解释的话,有时候咱们可以选择无视一下,等过后在回击,岂不是更好?”廖皓轩眨了眨眼,叫呆子骂人是不可能的,视而不见总行吧?
月三皱眉,十分冷酷,明显就是听不懂廖皓轩的意思。
廖皓轩再接再厉又尝试着换了个角度去说,她皆是一脸平静,就显得他一个人胡言乱语太过搞笑了。
咳了声,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以后留我身边,我护着你就是了。”
月三想说,应该是她保护他,但怕廖皓轩伤自尊,就选择沉默了。
夜已渐深,月三刚睡醒根本没有睡意,廖皓轩巴不得窝在她的屋里看着她。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叶大哥很奇怪?”
月三不提还好,这一提,廖皓轩就想起白日里她躺在叶紫怀里的场景,顿时语气不善,“有什么好奇怪的。”
月三陷在叶紫的怪异中,根本没察觉廖皓轩已经不悦了,还在说:“我今日唤叶大哥的时候,他却叫我月三姑娘,以前都是唤我小月月的。”
月三心思纯正,根本不觉得小月月这个称呼会显得暧昧,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种称呼罢了,就像廖皓轩叫她呆子一样。而她真正的意思不过是叶紫的神奇与语气不同了,而这感觉在这两声不同的称呼中体现了出来,所以她就直接说了叶紫对她称呼的转变。
廖皓轩阴阳怪气,一字一字咬的格外重,“怎么,很喜欢你的‘叶大哥’唤你‘小月月’?”
月三本能地摇头,还是没发现身边人的怪异,“不是,是感觉不一样。”
还感觉?
廖皓轩气的话都不想跟她说了,索性闭了嘴。
月三终于发现廖皓轩没有回应,她还指着他帮她分解分解,这没了声音怎么分解,便拿手拍了拍他的手。
“哼。”廖皓轩给她一个极响的回音。
月三傻眼,怎么了?
她想了想,道:“皓轩,你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话就别陪我了,回去睡觉吧。”
“不回去,今晚宿这了。”廖皓轩立即回她,其实也没有真的要睡这的意思,不过是反着她的话而已。
谁想月三红着脸,眼眸里十分挣扎,“那、那好吧,你睡那。”
她指着一旁的小榻,示意他可以睡那。
这回轮到廖皓轩傻眼了,又瞬间偷乐了起来,这个呆子居然已经慢慢习惯了与他‘男女不有别’的接触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呆子,我跟你讲讲我爹吧。”他突然柔了声音。
“你爹?”
“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还有个二叔,二婶,他们都很喜欢你。”廖皓轩眯着眼,轻轻地靠近月三,透着窗看向窗外月色,他的心生出一股宁静温和的惬意。
月三一愣,重复他的话,“他们都很喜欢我?”
廖皓轩眨眨眼,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喜欢你呀,所以他们也会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呀,所以他们也会喜欢你。
喜欢...
他喜欢她。
心房随着这句话歇斯底里地狂跳了起来,她迅速垂下了脑袋,心里轻轻地回复。
我也,喜欢你。
“我爹呀,他——”廖皓轩本想给她讲些,但他想来想去,想的都要抓头发了也想不出关于那个老头子更多的事,只好随意糊弄了下,“他就是个种田的。”
“种田?”月三又是一愣,种田可是农民,可他不是出生富贵人家吗?哦,也许是地主。
廖皓轩眨眨眼,突然起了揶揄的心意,故意难为地看向她,“呆子,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家种田,就不愿意嫁给我了吧?”
“不是的不是的——”她一脸着急。
“噢,原来你这么想嫁给我啊?”他笑得一脸得成。
“...”她一脸错愕,似乎哪里不对。
“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你吧。像你这么呆笨,应该找不到好人家了。”
“...”什么时候,成了她要嫁人的事了?
而且,嫁人的什么事,不应该是夫妻了么....
她怦然心跳,悄悄拿眼瞄他。
这夜,叶紫独坐月下凝眉良久,终是起身去了高潜一那处,有些话该问问。
这个时辰,他应该还没睡。
正如叶紫所料,高潜一确实没睡,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枚浅色的荷包。
叶紫隐在窗边,眼里隐隐闪过一抹趣味。
这个,可是姑娘家的东西呀,他眼尖,隐隐看到荷包的角落,秀了个‘七’。
七?什么意思?
“谁?”屋内,高潜一突然厉喝。
“我。”叶紫耸肩,从窗口跃身而进,一眨眼,已经不见高潜一手中的东西了。
“刚才握着什么东西呢?”叶紫故作不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一个朋友不小心遗落的。”高潜一随意地答了,又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叶紫拍了拍脑袋,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丝茫然,“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说我生病之后是不是掉了什么记忆?脑袋模模糊糊的,好奇怪。”
高潜一面色一变,试探道:“你想起什么了?”
“嗯?”叶紫扬眉,微微斜头看他,“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不是。你说你脑袋模模糊糊的,所以我问下你都想着什么。”高潜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温润的眸子掩去探究。
叶紫轻敲了下桌面,又折身去取了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乔府里有个叫皓轩的,我今日见到他了,我发现我认识他,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是怎么认识的,又有什么渊源。”
高潜一不自觉的放松了身子,“不过是件小事,有过几面之缘。”
叶紫闻言,皱了下眉,饮酒,“可我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他,不算是几面之缘。”
“确实不算认识。也许当日他与你一同化解了一个姑娘的尴尬,所以你对他加深了几分印象。”高潜一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淡淡道。
叶紫疑惑看向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此事,“好像...是有这件事,当时是年蓉儿好像很嚣张的为难一个人,但是,是谁呢,怎么想不起来?”
他又用力的去想,可迷迷糊糊的就是想不起。
高潜一看着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也没怎么见过,自然是不熟记的。”
叶紫这才放弃了深思,摇头失笑,“我这高烧发的真是莫明其妙,脑袋都糊涂了,好在,没烧坏。”
当日,他在乔府生了病,发了高烧,高潜一说乔府太闹,让他回俞城找管家照料。他觉得有些大题小作了,不就发个烧么,至于要回俞城么?
但是...他还是接受了高潜一的安排。
直到,乔家心法之事闹大,本就没去俞城的他又折了回来。
“叶紫。不若你先回俞城?”高潜一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俞城消息太远了,若你们要围剿阎府,我还可以出一份力。”叶紫摇头,他来乔府自然就是为了这个事。阎府乔家一定是要灭的,紧是时间问题。他只管在这等着就好,当天他叶紫必定是要在场的。
他用力地捏了捏酒盏,复杂的情绪一闪即逝。
“你知道的,阎府不是什么好闯的地方。我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我的功力还没恢复过来。阎王他对我又...若我遇不测,你留在俞城,起码高家不会倒。”高潜一的声音淡淡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他对事事的预料,若哪一日正派伏击阎府,阎王第一个抓的人就是他。
“高家?”叶紫嗤笑,重重将酒盏放下,酒水顷刻喷洒了出来,冰凉的酒珠溅在他的手上,他的话也沾上了酒珠的冰凉,“高家倒不倒与我何干?”
“叶紫。”高潜一深吸了一口气似有话说,但最终还是默了声。
“好了,你知道的,那天我必定是要在的。”叶紫出声道。
高潜一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有无奈、心疼、压抑等众多的情绪,“何必呢。”
面对高潜一情绪,叶紫却苦涩一笑,缓缓地有饮了口酒,酒水顺着食道下滑,滚落到了胃,他轻声道:“你知道的。”
高潜一不在多话,看着叶紫一杯一杯,慢条斯理地饮着酒。
叶紫走后,高潜一坐了许久才起身将窗关了,将夜色隔离。
已经是夜里丑时了,他丝毫没有睡意,便又坐回了书桌上发着呆。
他的眉眼,染上了复杂的思绪。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道敲门声,他神色猛的一凛,起身开了门。。。
“呆子,起床了。”廖皓轩一大早神清气爽地站在月三的床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月三一脸茫然,悠悠醒来,看着他,“怎么了?”
廖皓轩回以一个灿烂的笑颜,“来,起来把早饭吃了,再把药喝了,我们去找百季阁晦气。”
“什么?”
廖皓轩瑕疵必报,“肯定的,他们伤了你,必定要他们好好道歉,你放心,今天就是个小小惩戒。”重头的,日后会一一要回来。
月三以为廖皓轩打了什么鬼主意,但一想到他文弱不济的样子,担心他会吃亏,“要不还是等我养好伤了再去吧?”
百季阁的人冤枉七妹,她必定是要去说理的,说不通,就打。
廖皓轩拍拍她的脑袋,无视她的话,直径将她抱起,又笨拙的伺候着她梳洗了番,才拿了早饭过来。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药粥,得补补身体,好不容易养点起色了,又被百季阁那般混蛋给欺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一口气。不就是诬赖么,谁没管嘴巴会说?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廖皓轩恶狠狠一笑,眼里精光乍现。
月三呆愣,不懂他何意。廖皓轩也没与她多说,喂她喝了一碗药粥后,又给喂了药,将碗一搁,就俯身抱起她,“你还受着伤,我抱着你走。”
月三不肯,“我自己走吧,你搀着我就好。”
廖皓轩一脸认真,“我们赶时间,你一步一步走太慢了,乔府虽然说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你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大厅的时候,他们都吃午饭了。”
所以,他是为了他们的速度着想,才选择抱着她走。
月三向来不会反对他的意见,但是,抱着她去大厅岂不是很多人都瞧见了?
廖皓轩并不给她说话跟挣扎的机会,疾步就向外走了,说了几个字,瞬间就将她所有的注意力转移了,甚至是,震惊的转移。
“呆子,你的青月剑不见了。”
天月宫有一宝物,是江湖少有的宝剑,名唤青月剑。
当年月一便是持着青月剑战下一夜威名。
世人只知青月剑是把世间难得的好剑,却不知青月剑就相当与是下任宫主的信物。
可见青月剑对天月宫是相当重要的。
当初,天月宫宫主把青月剑交给月三,予以显而易见,月三心中自然也是知晓的。
这一刻,听廖皓轩在耳边与她说青月剑不见了,她当即望向放剑的案桌上。
比试当天她受了伤后,月七说她三月内不能动武,自然是不能再握剑的。青月剑是天月宫信物,她自然是宝贝,不能时刻握着她便搁置在随时都能看到的案桌上,可此时,哪里还有剑的身影?
月三自小在天月宫长大,她与别的姐妹不同,她鲜少外出,她知道江湖上有魔教也会恶人,可她从未经历过偷鸡摸狗之事,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名贵的一把宝剑这样随意搁置,是会叫人偷了去的。
可此时想通了也晚了,剑已不见,她三魂丢了七魄,脸色煞白。
她还来不及自责,廖皓轩却横抱着她疾步,他清亮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还带着张扬的得意,“呆子,别慌。你的青月剑不会丢的。”
他说得意气风发,好似丢的不是一把宝剑,而是一根木棍,丝毫的不在意。可他偏偏却是要拿这跟丢失了的棍子,去寻人晦气。
他知道呆子的性子此时定是自责万分,他咬了咬牙,瞧瞧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剑,今天定是能找回来的。你想啊,昨日还在,今日就不见了,偷剑的人肯定是乔府内的,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寻回来的。”
月三宛如看到了希翼,“真的吗?”
廖皓轩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是的,一会你就如实去说,如实去表现,其他的,不用多管。”
月三不明白,为何要如实去表现,但他这么聪明,一定能把她将剑寻回的。
她的心稍定,开始思考剑是怎么没的。
昨夜她醒后喝粥之时,剑还在,之后,廖皓轩在她耳边说着他家里的事,她听着听着就睡去了。
她虽身负重伤,但警惕性还是有的。若睡去之后,有人潜进她的屋子里,她肯定是能惊醒的。可是昨夜,她根本没有听到丝毫不对劲的声响。
莫非,是药里的安神效果太过强大,亦或者偷剑之人身法过于高超?
她思前想后,就是没往自己在廖皓轩怀中睡的太深的缘由。
她忧心忡忡道:“你说那人到了剑之后会不会偷偷跑了?”
这时已经有三三两两人瞥过他们,皆是面色各异,面红耳赤,可月三此时全身心都在青月剑被盗之事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廖皓轩不咸不淡地看了眼从他们身边经过、目露震惊的丫鬟,“自然是要跑的。”
到了大厅,大部分的众人都在吃早饭。
百季阁的人昨天大大出手伤人,今日都无脸来大厅用饭。
廖皓轩撩了一眼众人,直接往主位上的乔盟主走去。
乔盟主面色怪异地看着他们。
月三还是诧异自己看乔盟主的视角怎么是斜的,猛地惊觉自己是被廖皓轩一路横抱着来的。
心里虽然还是着急青月剑的下落,但这样的姿态终究还是让她脸发烧。
众人面前,她不好闹出大动静惹人更加关注,便轻轻地挣扎了下。
这时,有人从他们的姿态中震惊了过来,倏地就站起了身,声音满是不可置信,“皓轩公子你与月三...姐姐这样,多失体面。”
突然的,月三挣扎的动作,淡了。
反而廖皓轩问心无愧地将她小心放下,二人站立在乔盟主面前,乔盟主疑惑地看着二人。
廖皓轩声音淡淡的,“我们有事要与乔盟主说,呆子受了不小伤,行动不便,怕耽误脚程坏了大事,我便一路抱了过来了。”
“原来如此。”年蓉儿猝然一笑,起身向他们走来,“月三姐姐,昨日之事我也听说了,你别生气,是非曲直你说与表姑父听,表姑父会为你做主的。”
月三沉默。
年蓉儿与她说了这话,又笑盈盈地看向廖皓轩,那一双眼睛当真比花儿还要好看。
“公子要说何事?”乔盟主问道。
“青月剑不见了。”月三一听乔盟主的声音,瞬间从复杂的思绪中抽身,一脸的焦急。
“什么?”有人大呼,“是不是偷心法之人又折回偷了天月宫的青月剑?”
众人众说芸芸,越说越震惊,连忙捂好自己的宝物,生怕又被贼人看上盗了去,心里却想着这个盟主府怎么防卫如此疏忽。
乔盟主面色变了又变,沉声道:“你把事情说清楚。”
自家的内功心法被盗,甚至连来做客参加武林大会的天月宫之人都丢了东西,这贼子当真是将他乔府当自家花园般闲逛了么?
如此这么一来,他颜面尽数丢尽,心里将这个贼人恨的要死。
月三将事简单地说了,“昨晚还在,今早却不见了。”
这时,廖皓轩适当地插进了声音,无比愤愤,“那人肯定是看呆子受了伤,才寻了机会来偷,就像算计好的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乔盟主也皱了眉。
一直坐在桌上用食的高潜一也看了过来,甚是同意廖皓轩的话,“不错,若是平日里来盗剑,以月三姑娘的灵敏性不可能会全然不知。但昨日不一样,月三姑娘受了重伤,陷入昏睡中的话,有人再潜进屋子将剑偷走那么便是轻而易举了。”
他身边的叶紫轻轻地扬了下眉。
高公子这一番解析,实则是附和的话更让众人心头有了数。
年蓉儿杏眸闪了闪,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轻轻地呀了声。
“蓉儿,你可是知道了什么?”乔盟主立即皱眉瞧来,紧紧盯着面色不安的年蓉儿,面色严谨。
一向疼她的表姑父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年蓉儿似乎被吓着了,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
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想探清楚,一时间都紧紧看了过来。
“年小姐,你倒是说话呀。”
“我...”年蓉儿抬头看向乔盟主,眼眸中似乎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挣扎,众人瞧得一头雾水。
“蓉儿!”乔盟主又是一声沉喝。
年蓉儿浑身一颤,终于轻轻地垂下了脑袋,似乎很害怕、很不解、很无助..等诸多复杂的心思都藏在了她的话中。
“昨夜里,蓉儿去寻段默,却发现..他与他师兄悄悄的离开了屋...”
“你一个姑娘家三更半夜去找一个男子,成何体统!”乔盟主早就忘记了年蓉儿话中的信息,全被她偷偷去找段默之事而惊骇得勃然大怒。
年蓉儿虽不是他的子女,但也是自幼看着长大,年幼时她们姐妹时常来乔府走动,他膝下无女,早就将她们姐妹二人看作是自家的女儿了。
她的婚姻大事他的操心不比年家夫妻少,在听闻她与段默的关系后,他虽是不赞同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他这表侄女的性子,不是人中龙凤定是瞧不上眼的。段默虽师出名门,但性子终究是太阴沉了,他以为蓉儿对此人不过是一时好感,时间久了便也会淡了。
可谁曾想,这个姑娘竟如此大胆,夜里独自去寻段默!
年蓉儿面色一白,连忙跪下认错,泫然欲泣,好不可怜,“表姑父不是这样的,昨夜是蓉儿第一次去找他。只是蓉儿夜里才听丫鬟说起白日凉亭处,段默他们伤了月三姐姐,我心里替月三姐姐不平,便想去找他们问清楚。
表姑父您知道的,蓉儿的性子的等不及的,有什么便想去做什么。昨夜真的只是想替月三姐姐抱不平。”
她一口一个为月三姐姐,叫的月三都于心不忍了。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手却被人轻轻握住,她侧头看去,却见廖皓轩高深莫测地看向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月三抿唇,沉默了。
“乔盟主,年小姐的事可以私下再说,我相信年小姐不是不懂事的姑娘。眼下要紧的是天月宫的青月剑。既然年小姐昨夜见到百季阁的人有异象,不若叫来问问?”高潜一望了眼地上跌跪、泣不成声的年蓉儿,淡淡开口道。
“起来!”乔盟主狠狠地瞪了眼年蓉儿,吩咐乔管家去将百季阁的人都请来。
大厅顿时陷入一阵无声之中,唯有年蓉儿小声的哭泣。
年蓉儿毕竟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这样委屈地擦泪着实可怜,便不忍再看了。
年蓉儿喜欢百季阁段默大家都知晓的,她除了每日会去看天月宫月三,更多的时间都是在百季阁那处陪着段默,百季阁的人也早早将她看作了自己人。
这个节骨眼上,若说有人怀疑百季阁是盗剑之人,大家还会秉着迟疑的态度怀疑一二。可年蓉儿不同,她一心对段默,此时为了江湖大义将心上人不轨的行踪说出,现在又是伤心欲绝的样子,怎么看都让人怀疑不起来。
怕是这个百季阁,当真有问题啊。
没一会儿,百季阁的人就被请了来。
众人发现,似乎少了部分百季阁弟子。
百季阁师兄弟一脸莫名,又看年蓉儿含着泪狠狠又不忍地望着他们,更是一脸莫名。
“乔盟主,怎么了?”百季阁大师兄扫了众人一眼,对着乔盟主行礼。
“你——”月三上前一步,又被廖皓轩拉了回来,只听他说,“呆子莫急,乔盟主会为你定夺的。”
百季阁大师兄一看着仗势,以为是自己昨日伤了她,她来乔盟主这告状了,昨日对她还心存愧疚的心瞬间化为乌有,这个女子怎么跟市井妇人一个爱嚼舌根,也不知是不是将事情故意跌倒了黑白。
他顿时冷下眼,看向月三,“月三姑娘,昨日的事看似是你吃了亏,我心中亦是有愧。只是姑娘你自己说说,我与师弟不过是说了几句事实,你便恼羞成怒想伤我师弟段默,可是是姑娘先出的手,我以为天月宫的人都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女中豪杰,倒不曾想是自己看错了眼。”
“咦,你们昨日还有说话啊,都说了什么?”叶紫似乎很好奇,一双桃花眼轻轻挑起,“我昨日路过救月三姑娘之时,倒是没瞧见你们争论的声音,只是看见你差点要了月三姑娘的命。原来你们是发生了争执呀,快与我们说说,你们都为了什么吵。”
他说的很随意,嘴角甚至还挂着笑,似乎是对他们争吵的内容很感兴趣。可却更让人相信,百季阁的人就是故意伤了月三。
叶紫一见效果达成,便兴趣盎然地瞥向沉默的月三,似乎很难像样这样呆愣安静的少女,竟也会吵架?
高潜一不动声色地撩过他一眼,垂眸掩去眸中复杂之色。
百季阁大师兄冷笑,一旁从一进来就沉着眉的段默突然上前拉了拉大师兄的衣服,低声道:“师兄,别说了。”
大师兄以为段默是怕了月三他们,不听他言,冷笑一声:“不过都是些实话,有何不敢讲?”
身后段默,微皱了眉宇。
“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实话,她们天月宫的月七勾结魔教盗走乔家心法,这事难道还会错么?我师弟与那贼人教过手,我亦见过护在月七身边的青年,他的身法诡异之说与我师弟段默所言都是一致的。
来路不明,身法诡异不识路数,我们在场的众人又有谁呢?可月七身边的人我们却一个个都不识,肯定是有问题。他们一离开苏城,秘籍就不见了,众人说说,这秘籍不是被月七那伙人盗走,又会是谁呢?!”
他一行一行话,说得掷地有声,眼神之处皆是胸有成竹,早就在心中认定了月七与那来路不明的人就是盗贼人。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理。可是,你能不能也顺便解释清楚,秘籍被盗当夜,你们百季阁的段默去了何处,而且,你们二人昨夜又去了何处?”有人出声叫道,几句话就将部分动摇心思的人拉了回来,月三看去,这个人竟然是李晓高。
李晓高见月三看来,稍一迟疑,还是微微地点了下脑袋。
段默的眉尾猛的一跳,死死盯着一处。
百季阁的大师兄却诧异道,“我师弟去了何处不是与乔盟主解释清楚了吗。而且昨夜?昨夜怎么了?”
“你说月七盗乔家心法,这个咱们先不说是还是非。就拿昨夜说事,天月宫的青月剑不见了,莫非这月七还偷了自家的东西?”
又有一江湖人士怒声呵斥,这人是刘公子,比武大会时的前三甲,他本可以习乔家心法,可偏偏心法秘籍被盗,他早就恨透了那个贼人。
况且他心仪年蓉儿,但年蓉儿却对百季阁的段默另眼相看,他早就对段默不顺眼了,此时若真断定段默他们是这盗贼,他那里能放过?
“昨夜青月剑被盗了?”百季阁大师兄惊讶道。
百季阁大师兄不是糊涂之人,看众人眼带鄙夷,他瞬间就明白了,当即就怒了红眼,“你们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百季阁的人偷了青月剑不成?!”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段少侠拿贵派宝剑与青月剑对抗时,剑身裂了一个口子。”乔管家沉吟了片刻,道。
这事并非众人皆知,当时擂台之上月三突生怪异,让段默有了可乘之机,但二人刀剑碰撞之时,有眼力的人都瞧见了百季阁的宝剑,被青月剑砍出了一个裂子。
这么一说,不管是怀恨还是心生妒忌,百季阁更有盗剑的可疑了。
“果然是你们!”月三一听,就要冲过去。
廖皓轩连忙将她拦腰锁在怀里,她此时气虚,是抵不过他的力气的,“呆子别急,百季阁的人就在这,跑不了的。”
他轻声劝慰怀中发怒的姑娘,眼睛撩向大厅处的他人。
自家门派的宝剑,还是师傅的随身佩剑被青月剑所毁,怎么说就像是暗讽他百季阁不敌天月宫,大师兄怒的身子都颤抖了。
那边,刘公子还在步步紧逼,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昨夜你们都去了哪了?!”
“我与师兄昨夜并未外出。”段默突然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属意冷淡调,随便出声便像寒风袭来,瞬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冷了几分。他眯眸,扫了一眼收了眼泪还在抽气的年蓉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改了话,“其实昨夜...我确实出去过。”
他抿紧了唇,余光轻轻扫向一处,若有所思。
不像刘公子他们的紧逼,高潜一的态度十分温和,“敢问段少侠深夜不休息,跑出屋子是去了何处?”
众人都紧紧地盯着他,乔盟主也露出了狐疑地眼神。
廖皓轩淡然,抱着月三,还冲他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段默的心忽地一颤,有些不安。
“说不出来了吧,是不是去偷青月剑了?昨日你们师兄弟二人故意重伤月三姑娘,好方便夜里下手吧。”刘公子冷哼一声。
“乔盟主,昨夜段默外出,实则是为了调查盗心法秘籍之人。”段默放低了姿态,向乔盟主道。
乔盟主眯眼审视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是说,你知道是谁了?”
段默思考了下,道:“并不是,段默只是怀疑,所以昨夜才会去一探究竟。”
高潜一淡淡看去,却见身边叶紫突然轻笑了声,他侧头看去,却见叶紫眼里挂着戏谑的玩味,高潜一轻一眨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那便段默狐疑地看了眼叶紫,“乔盟主,段默怀疑之人是——叶紫公子。”
大厅之内,顿时喧哗了起来。
就连月三也看了过来,叶紫倒像是没事让一样放声笑了,在众人眼中惊讶或者疑惑的面上绕过,突然瞧见月三望来的目光,清澈安静,一片信任,他的心不由地一紧皱了下眉头移开视线。
廖皓轩就站与月三身边,他这视线一移开,自然就撞上了廖皓轩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睛。
“段少侠怕是说笑了,秘籍被盗那日,叶紫已经离开苏城了,又怎么会出现乔府还盗走了乔家心法呢?”高潜一与叶紫一向交好,并不是故意要替叶紫开脱,而是他说的话确实是实情。
乔管家思了下,“确实,比武决赛那天,高公子一早就送叶紫公子离开了。当天月三姑娘还询问了我下叶紫公子,说怎的不见他。”
叶紫离开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但乔管家都这么说了,那叶紫定是与这盗窃之事无关了。
“你还找叶紫了?”廖皓轩突然低头看向月三。
月三诚实点头,迎上叶紫疑惑的目光。
“只是昨日我见叶紫公子出手之时,颇有几分熟悉,与——”段默猛的攥紧了拳,一双眼睛又狠又厉地盯向叶紫。若他昨日只是怀疑,那么今日他必定要把叶紫偷窃之事坐实,他已经感觉到有一张网正扑向自己,若他被认定了偷心法盗剑之人,那么他便完了。
“可笑,仅凭着你的感觉你就诬赖我是盗窃人?”叶紫嗤笑,凉凉地看着段默,“那么敢问段少侠,昨夜是来我屋里搜了还是怎么的,可有搜到你想要的?”
段默皱眉,“昨夜我并没有搜你的屋,若你真盗贼之人,秘籍早就被转移了吧。我昨夜,不过是想观察你。”
“噢?这么说来你昨夜跟踪我来了?倒是在下疏忽了,看来在下偷懒荒废了功法,竟不知段少侠就在身侧尾随。”
大厅内,不知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段默的身法他们都是亲眼所见,不过尔尔。可叶紫那是英雄榜上前十的人物,他会没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吗?
除非两种可能,一是段默根本没有去叶紫那,而是去月三那处偷了青月剑。
二则是,叶紫在撒谎。
“乔盟主,在下觉得孰是孰非找到青月剑便知究竟了。”李晓高突然出声道。
是的,现在争执无意,只有找到青月剑便知道谁才是那个贼子。
乔盟主颔首,乔管家立即吩咐人去百季阁的院子搜。
段默面色未变,轻轻地扫过众人,突然,他猛的想到了什么,暗道不好!
“慢着,就算找到了青月剑,也并不能断定偷剑的人与盗心法秘籍的是一个人。”
一直未说话的廖皓轩第一时间点头,“对的。两则似乎并无关联。但是段默你可否与大家说清楚秘籍被盗当天,你究竟为何夜出。第二夜,又在哪呢?”
他将第二夜三字,咬得意有所指。
段默始终阴沉的眸子猛地的大变,扫过抹躲闪。
“那夜,他在我屋里。”年蓉儿突然泣声道。
“年蓉儿!”段默怒喝一声,隐约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年蓉儿却凄凄地看着他,目光深沉爱恋,段默狠狠地皱起了眉,年蓉儿掩面道:“表姑父,我不能再帮着他骗你们了,我不想再助纣为虐了!”
“年小姐何出此言?”众人大惊。
月三也反应不过来的看向年蓉儿,这一场变故让她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消化上句,下句又更让她莫名了。
廖皓轩似乎知道她那纠结的内心,轻拍了她的脑袋,示意她别想了,“呆子,看着。”
月三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见廖皓轩眉眼隐着笑,下巴指了指真悲戚万分的年蓉儿,还颇为赞赏地点了个头。
“表姑父,秘籍失踪第二夜,段默来到了我屋里,当时他....毫发无伤。”
百季阁大师兄不是糊涂之人,看众人眼带鄙夷,他瞬间就明白了,当即就怒了红眼,“你们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百季阁的人偷了青月剑不成?!”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段少侠拿贵派宝剑与青月剑对抗时,剑身裂了一个口子。”乔管家沉吟了片刻,道。
这事并非众人皆知,当时擂台之上月三突生怪异,让段默有了可乘之机,但二人刀剑碰撞之时,有眼力的人都瞧见了百季阁的宝剑,被青月剑砍出了一个裂子。
这么一说,不管是怀恨还是心生妒忌,百季阁更有盗剑的可疑了。
“果然是你们!”月三一听,就要冲过去。
廖皓轩连忙将她拦腰锁在怀里,她此时气虚,是抵不过他的力气的,“呆子别急,百季阁的人就在这,跑不了的。”
他轻声劝慰怀中发怒的姑娘,眼睛撩向大厅处的他人。
自家门派的宝剑,还是师傅的随身佩剑被青月剑所毁,怎么说就像是暗讽他百季阁不敌天月宫,大师兄怒的身子都颤抖了。
那边,刘公子还在步步紧逼,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昨夜你们都去了哪了?!”
“我与师兄昨夜并未外出。”段默突然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属意冷淡调,随便出声便像寒风袭来,瞬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冷了几分。他眯眸,扫了一眼收了眼泪还在抽气的年蓉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改了话,“其实昨夜...我确实出去过。”
他抿紧了唇,余光轻轻扫向一处,若有所思。
不像刘公子他们的紧逼,高潜一的态度十分温和,“敢问段少侠深夜不休息,跑出屋子是去了何处?”
众人都紧紧地盯着他,乔盟主也露出了狐疑地眼神。
廖皓轩淡然,抱着月三,还冲他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段默的心忽地一颤,有些不安。
“说不出来了吧,是不是去偷青月剑了?昨日你们师兄弟二人故意重伤月三姑娘,好方便夜里下手吧。”刘公子冷哼一声。
“乔盟主,昨夜段默外出,实则是为了调查盗心法秘籍之人。”段默放低了姿态,向乔盟主道。
乔盟主眯眼审视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是说,你知道是谁了?”
段默思考了下,道:“并不是,段默只是怀疑,所以昨夜才会去一探究竟。”
高潜一淡淡看去,却见身边叶紫突然轻笑了声,他侧头看去,却见叶紫眼里挂着戏谑的玩味,高潜一轻一眨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那便段默狐疑地看了眼叶紫,“乔盟主,段默怀疑之人是——叶紫公子。”
大厅之内,顿时喧哗了起来。
就连月三也看了过来,叶紫倒像是没事让一样放声笑了,在众人眼中惊讶或者疑惑的面上绕过,突然瞧见月三望来的目光,清澈安静,一片信任,他的心不由地一紧皱了下眉头移开视线。
廖皓轩就站与月三身边,他这视线一移开,自然就撞上了廖皓轩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睛。
“段少侠怕是说笑了,秘籍被盗那日,叶紫已经离开苏城了,又怎么会出现乔府还盗走了乔家心法呢?”高潜一与叶紫一向交好,并不是故意要替叶紫开脱,而是他说的话确实是实情。
乔管家思了下,“确实,比武决赛那天,高公子一早就送叶紫公子离开了。当天月三姑娘还询问了我下叶紫公子,说怎的不见他。”
叶紫离开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但乔管家都这么说了,那叶紫定是与这盗窃之事无关了。
“你还找叶紫了?”廖皓轩突然低头看向月三。
月三诚实点头,迎上叶紫疑惑的目光。
“只是昨日我见叶紫公子出手之时,颇有几分熟悉,与——”段默猛的攥紧了拳,一双眼睛又狠又厉地盯向叶紫。若他昨日只是怀疑,那么今日他必定要把叶紫偷窃之事坐实,他已经感觉到有一张网正扑向自己,若他被认定了偷心法盗剑之人,那么他便完了。
“可笑,仅凭着你的感觉你就诬赖我是盗窃人?”叶紫嗤笑,凉凉地看着段默,“那么敢问段少侠,昨夜是来我屋里搜了还是怎么的,可有搜到你想要的?”
段默皱眉,“昨夜我并没有搜你的屋,若你真盗贼之人,秘籍早就被转移了吧。我昨夜,不过是想观察你。”
“噢?这么说来你昨夜跟踪我来了?倒是在下疏忽了,看来在下偷懒荒废了功法,竟不知段少侠就在身侧尾随。”
大厅内,不知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段默的身法他们都是亲眼所见,不过尔尔。可叶紫那是英雄榜上前十的人物,他会没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吗?
除非两种可能,一是段默根本没有去叶紫那,而是去月三那处偷了青月剑。
二则是,叶紫在撒谎。
“乔盟主,在下觉得孰是孰非找到青月剑便知究竟了。”李晓高突然出声道。
是的,现在争执无意,只有找到青月剑便知道谁才是那个贼子。
乔盟主颔首,乔管家立即吩咐人去百季阁的院子搜。
段默面色未变,轻轻地扫过众人,突然,他猛的想到了什么,暗道不好!
“慢着,就算找到了青月剑,也并不能断定偷剑的人与盗心法秘籍的是一个人。”
一直未说话的廖皓轩第一时间点头,“对的。两则似乎并无关联。但是段默你可否与大家说清楚秘籍被盗当天,你究竟为何夜出。第二夜,又在哪呢?”
他将第二夜三字,咬得意有所指。
段默始终阴沉的眸子猛地的大变,扫过抹躲闪。
“那夜,他在我屋里。”年蓉儿突然泣声道。
“年蓉儿!”段默怒喝一声,隐约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年蓉儿却凄凄地看着他,目光深沉爱恋,段默狠狠地皱起了眉,年蓉儿掩面道:“表姑父,我不能再帮着他骗你们了,我不想再助纣为虐了!”
“年小姐何出此言?”众人大惊。
月三也反应不过来的看向年蓉儿,这一场变故让她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消化上句,下句又更让她莫名了。
廖皓轩似乎知道她那纠结的内心,轻拍了她的脑袋,示意她别想了,“呆子,看着。”
月三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见廖皓轩眉眼隐着笑,下巴指了指真悲戚万分的年蓉儿,还颇为赞赏地点了个头。
“表姑父,秘籍失踪第二夜,段默来到了我屋里,当时他....毫发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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