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悠在
青山不改,柳色未新,今日的一别,同样不见了故人。
——凌雨悠在
没有用多久的时间,少羽一行人就已经到了东郡。也许是因为在泰山脚下时,夙星给罗网的教训镇住了想要一举灭掉儒墨两家的人,因此这一路上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
可是东郡,却是某些人必须相别的地方。
客栈里,早餐吃的闷闷不乐,天明只顾着埋头啃着馒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小子。看着天明这番模样,少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明自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许是见过的,不过被他忘记了而已——熟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大叔,第二个就是少羽。在天明的眼里,少羽就是他最重要的玩伴。如今却要分开,自然是舍不得的。
——但是这小子也不用摆出这种哭丧脸吧。少羽一时无奈,用胳膊碰了碰天明。
谁都知道到了东郡时,天明和少羽这一对天天吵架的家伙就要分开,会有所不舍。所以特地安排了范增、盖聂、天明、少羽、虞凝围在一起吃饭。若是在平常,兵家是兵家,墨家是墨家,用餐的时候是不会有一丝交集的。
“恩?”天明好像没睡醒的样子,看着少羽。少羽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夹了一块肉到天明的碗里,还一边笑着:“你吃你吃。”
天明也知道少羽是想打破沉闷的气氛,口里嚼着肉,还一边念着:“要是在平常,你才不会对我这么好。”
范增一直对天明不讲求礼数的个性很难接受,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想追究什么了。毕竟天明和少羽马上就要分离,也不用担心天明这个孩子会交给少羽什么坏毛病。
“知足吧,以后想要大哥给你夹肉,可是很难了。”少羽开怀的笑笑。
虞凝只是在一边看着。虽然名义上一直是在随着少羽的步伐,但是在桑海的时候,虞凝一直都呆在墨家的秘密据点里。有时就算是离开据点,也是和项梁范增在一起。对于秘密潜入儒家的少羽,她可是很难得才能见上一面。更何况虞凝是一个有些腼腆沉默的孩子,所以有时候,她显得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虞凝默默的低下头来。
——会被遗忘的吧……虽然很想为少主做什么事,可是自己既不聪慧,也没有高强的武功,又、又不敢说话……
——虽然曾经想过,只要远远看着少主就好,可是……
“小子,你在之后有什么打算?”耳边,那个少年霸王的声音清脆。
天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我要去咸阳,去找月儿。”
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在座的四人都蓦地一震。
咸阳,那可是虎狼之地。阴阳家,秦兵,都是势力最甚的。更何况如今月儿已经进入了阴阳家,从阴阳家的手里夺人,谈何容易
“看什么……”天明从四人的眼里看出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他站起来,语气更加肯定,“虽然我现在不是很强,但我一直都在努力练武。我一定要带月儿出来”
他的声音极为响亮,不过幸好,周围没有外人,天明的话并没有被别人听了去。
少羽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伸出了右手,笑道:“好。那么你往咸阳,我往南方。等到我颠覆嬴政,进军咸阳的时候,希望能见到你和月姑娘在城门迎我”
“那是自然”天明也伸手,握住了少羽。
“此约终生不变。”少羽笑。
“终生不变”
两只尚且稚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许下这个“终生不变”的承诺。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为着各自心中的理想而努力。时间悄然流逝,谁也不能够肯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两个孩子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也许,一幅倾覆帝国的画卷正在这两个孩子的手中展开。终有一日,历史也铭记这一刻。
相别时候,总是最不忍见的,但是却不得不面对分离。
正值初冬时候,草木凋零。连柳条都已经不能折了。
青山不改,柳色未新。谁都明白,今日的一别,便不见了故人。
“各位,就此别过。”少羽跨在马上,抱拳面向众人。不过,同样前往南边的除了兵家,还有蜀山息颉的三人。
“别过。”各自抱拳,相互道别着。
轻催骏马,一阵尘土飞扬过后,少羽一行人已经掉转了身子。
“少羽小弟,你可要平安回来,别忘了刚才说的话啊。”天明这才从人群里窜出来,冲着少羽远去的身影大喊着。
“放心,不会忘的。”少羽也大声喊着,声音渐渐被卷起的风尘淹没。
最远的距离,不在于地处何方,而在于心。
侠道王道,就算是无限的接近,也永远不可能有交点。到最后,越是前行,隔得就是越远。直到一位天南一位地北。
自东郡一路南下,便可到达巴蜀和兵家的七圣台。
但是,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可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等等——”在几人并马赶路的时候,官道上的秦兵忽然叫住了他们。
糟糕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惊。若说蜀山的几人倒是还好,因为向来低调,也没有多生什么事端,根本没在通缉令上。而与他们同行的兵家之人却不同。
一个秦兵走近这几人,从腰间取出画像来,对着少羽的模样看着。然后倏地抬起头:“抓住他们他们是——啊”
话未说完,少羽忽然勒起缰绳,乌骓马立刻嘶鸣起来,前腿高扬,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说话的秦兵。“快走”范增大喊。
“拦住他们”一声之下,十步远处,已经窜出几百个秦兵,将几人团团围住。包围的阵势还没有形成,就已经陷入了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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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拗不过你……”易慕看着我,叹了口气。她缓步走到梳妆镜前,将半人高的木桌往旁边移了移。我没有想到,在梳妆镜后面,竟藏着几个暗格每一个格子里面,都放着各式大小不一的瓶子。
她的手在暗格上游移了一会儿,终于选定了最下排倒数第二个格子,从里面把一只赤红色的扁形瓶子取出来:“喏,吃了这个就可以避过林里的瘴气了。一粒药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恩……里面还有十多粒呢~也不知道够不够……”
我讨好地笑道:“谢谢你了~”
“不必,”易慕刻意不看我的笑脸,她将赤色的瓶子塞给我,问,“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
“恩,我还是一个人去吧。”我笑着摆弄手里的瓶子。
我承认自己还是很担心这一去的生死安危的,既然危险,还是不要让别人同我一起去了。何况……“小易慕你擅长的是医术不是么?打架的话还是不擅长的吧?”
“那又怎样?”易慕盯着我,道,“嘻,到时候受了伤我可不能管你~”
“放心。只是瘴气而已,我不会有事的。”我摸摸小易慕的脑袋,“只是不知这一去多久才能回来。”
“……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易慕还是很担心的样子,偷偷抬头看了看我。
“不用的。”我笑着。
易慕沉思了一会儿,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你自己小心。”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收拾了一些必带的物品,像是止血的草药,绷带,干粮和水果……当然不能忘记夙星托付给我的渌琼。
发鬓上,秋连送给我的素色簪子正在上边,被清晨的朝阳镀上柔和的光芒。
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随着易慕前往南望涯之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相信这个陡峭的崖上竟然隐藏着一排排小路。幸而有易慕的指引,我才能找到那些隐藏在草木中的路,它只有窄窄地一条,时而宽阔平坦,时而狭窄陡峭。
在极为高险地方的小路只允许一个人通过,一边是峭壁,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脚下有一丝松动,便可能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易慕……找不到别的路了吗?”我双手攀着岩壁,惊恐地不敢往下看。我想象得出在我身下的万丈深渊,黝黑得不见底。
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跟易慕说要找一条最近的路了……
易慕走在我的前面,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惧怕,她回过身来,撇撇嘴,似乎是觉得我实在是有些胆小。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胆大不起来啊……
这条险峻的山路,只要走偏了一毫,就会把双脚踏入地狱。自己离死亡的距离也许就在那一毫上,也许就在下一秒,想起这样的事我就不由自主地害怕,连走路都慢了很多。
“不要往下看,专心走路就好了。这条路我走了不少日子呢。”易慕显得很是轻松,“凌姐姐你快点啊,到了前面就宽阔许多了呢。”
“恩…好……”我的话说得不带丝毫力气。
在这条小路上走了一会儿,已经看得到只有一步之遥的宽广地方。易慕轻松一跳,到了平坦的路上,笑着向我挥手:“快点,在之后就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了。”
我却觉出自己所踩的土石有了一丝松动,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忽然,我的脚下一滑,我就如一件破衣服一样的摔了下去
不、不是吧?
“呀,凌姐姐——”易慕的眼睛蓦地睁起,她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来,可是连我的一片衣襟都没有抓住。
我的脑袋登时一片空白,睁着眼看到易慕的身影越来越小。脑袋里面似乎有个意念告诉我、有将我从死神的魔爪里拽回的方法,可是,我的脑袋太混乱了,以至于什么都想不出来……
植物,我可以控制植物还有渌琼也应该会帮我。可是这样的印象在我的脑袋里竟然模糊不清,我甚至一时忘记了让自己的肢体动起来。
糟了啊一阵天旋地转,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好像翻转了一下,有谁在半空中揽住了我。
——是易慕?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当那种晕眩的感觉消失,我看到悬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不,应该说是我在快速的上升。
有白色的缎子流泻在我的眼前,我觉得脖颈边有毛茸茸的感觉,让我痒得过分。
我觉得我该知道救下我的人是谁了,但是我却不敢相信。
那个人牢牢地揽着我,凭空借力,一瞬间就可飞上高空。他肩上的银白色羽毛经不住风的拍打,一直在颤动着想要钻到我的脖子。
“怎么,几日不见你的武功退步了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非常柔和。
“才没。”我低低地说着,始终没看身后的人一眼。可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我不会是在紧张吧?刚才说话的声音怎么小到那种程度?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才没。”我低低地说着,始终没看身后的人一眼。自己不会是在紧张吧?刚才说话的声音怎么小到那种程度?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他将我轻轻放到了地上,易慕连忙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拽住我的手,好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哇,幸好你没事。”
我笑了笑,极不自然。因为我能感觉到身后有谁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真是奇怪,如今白凤在我面前,我竟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愤怒。
我以为,再次相见的时候,我们将会各自代表着墨家与流沙,我肯定还会毫不留情的出手与他相战。可是……如今的相见竟然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下竟然有些欣喜,庆幸自己不用以墨家首领的身份面对着他。
“咦,你是谁?我以前可是从未见过你。”易慕已经松开了握着我衣襟的手,三步两步的蹦到了白凤的面前,抬起眼来看着白衣的男子,“刚才看你救下凌姐姐真的是很厉害呢~”
白凤只是轻轻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清晨的光辉洒在这个一袭纯白衣衫的男子身上,我总是会觉得,这个一袭白衣的人,宛如神祇。在白凤微微笑着的那一刻,我竟然在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温暖。
嘻,温暖?我真不敢想象温柔起来的白凤会是什么样子。想到这儿,我竟偷偷笑了。
“凌姐姐,你该与这位公子道谢的~”易慕笑着。我蓦地惊醒,抬眼时恰好与白凤的目光相撞。
那一眼,似乎是沦入了一生的劫。
我的目光停滞在那一处,竟然移动不了丝毫。而白凤也是站在远处,用冰蓝的眸子望我,那样的眼神,似乎可以穿破我心里对于流沙第一杀手——白凤的防线。
“呃……”我尴尬着,竟然怎么努力都说不出谢谢两字。我注意到易慕正在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我只能干笑了几声:“谢谢啊。”
周围一片沉默,连风吹动都毫无声息。
我默默盯着地面的枯草,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下文。我更不知道现在应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白凤,应该把对面的男子放在什么位置。……我竟然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为难。
“唔、”易慕凑到我的跟前,抬起头来,“凌姐姐是认识他的吧?”
“呃……”
“嘻,看来我说对了呢。”易慕笑着拍了拍手,一脸调笑,“我就知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易慕反而是很高兴。她牵起我的手来,就想当日在南望涯的木屋时那么自然:“那么一路上凌姐姐就靠这位公子了~我要尽快回去研制草药给山下的居民呢。”
易慕硬是把我和白凤的手按在了一起,其中的尴尬近乎不能言语。而易慕似乎什么未觉,依旧是笑嘻嘻的,将我和白凤的手扣在一起后立即往后跳了一步,笑着挥手:“嘻,白衣公子,凌姐姐,那我先走了~”
我只能勉强笑笑:“恩。”
在易慕的身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之后,我的手一颤动,立即想把从白凤的素指中挣脱开。谁知道白凤却早已在我有这样意愿的时候,悄悄增大了力度。将我的手攥着,让我挣脱不开。
心知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及白凤的,我便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
白凤侧头看向我,嘴角也渐渐牵起一丝弧度。他冰蓝的眼眸里闪着奇特的光芒,虽然有种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在这样的冷漠中,我却捕捉到了隐约的温度。“你一人,岂能那么轻易的到葬剑冢?”
“什么?……你也要去?”我惊愕。我的手还被白凤攥着,微冷的温度从指间传到我的身上。
白凤并未应声,他淡淡的笑容已经替他做了回答。他握着我的手渐渐地松开,像刚才在峭壁救下我时那般揽住我的肩膀,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霸道。
不多时,我就觉得有风从峭壁之底传来,呼啸于耳边的强风将枯草吹起翻卷,白凤的素衣在风中肆虐起来,翻飞在我的眼前。我将手挡在自己的眼前,恍惚间觉得眼前有一抹白影划过。随即就被白凤往怀中一揽,随他一起飞向了天际。
身边已无风的时候,我睁开眼,已经同白凤一起站在了雪色的凤凰之上。
遨游天际,凌于九天。又是这样的感觉。
在青空之上的感觉的确是很不错的,轻云都已漂浮在身下,俯瞰过去,村落已经缩影成极小的点,连那一片灰白色的枯林都变得渺小。可是,在高空上,看着我身侧的白衣男子,总会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凌于九天,不适合我吧。
所以每次有幸登于青空,俯瞰九州大地的时候。我的心情都是复杂的——即因此而高兴,却又隐隐觉得自卑。是的,自卑。实际就是如此。
如白凤这般纤尘不染的男子,纵使谁到了他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吧。
“快要到了。”白凤说道。
我抬眼望去,凤凰已经开始俯冲,耳边的风越加凌烈了,将我的头发远远抛向了耳后。素白的云也匆匆散开,那一片枯林已经越来越近。
“不,等等”慌忙之下我按住了白凤的手腕,“快让它停下”
现在并不是正午时候,林中的瘴气应该还是极浓郁的,那些充斥在整片林子里面的瘴气,足以让任何生命窒息而亡
白凤有些不能理解的看了看我。他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当他又目视前方的时候,凤凰的动作显然迟疑了一刻。雪色的凤凰偏了偏头,如深潭一般的小眼睛打量一下白凤,又看了看我,这才掉转身子,似乎很不情愿的往一个山头飞去。
“有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白凤问道。
我在衣袖里掏了掏,终于摸到了易慕给我的朱红色瓶子:“林子里有瘴气,吃下这个就没事了。”
捏了颗褐色的药丸,凑到白凤的跟前。我的手举在半空中,白凤却迟迟没有动,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顿时觉得尴尬起来。
他一直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灵丹妙药……
我执药的手在白凤的面前晃了晃,没想到这时候凤凰在空中一百八十度调头,我脚下一滑,跌到白凤的身上。
……神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到白凤的手正紧紧按着我的肩,防止我滑下凤凰的背。他肩部的雪色绒毛又开始在我的脸上乱蹭,让我很不舒服。惊奇的是,我捏着药丸的手也被白凤攥着,起身之后,白凤顺势将药丸捏在了手里:“我从不相信任何人,不过这次例外。”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我懒散的说着,不以为意。难不成他以为我会给他毒药吃?
凤凰还是在往橓椿的深处去,在飞翔到枯林的中心时,凤凰停止了俯冲,一扭身子冲上九霄,在虚空画了一条大大的抛物线。
在凤凰俯冲到最低点的瞬间,白凤已经带着我掠下了凤凰的身子,跳了下去。
这片林子已枯,但残枝相互交错,密集得不透风。这样怎么可能安全的到林子里面?
“白凤……呃”我的话未说完,白凤已经用右臂将我牢牢圈住。他的左手在空中扬起,我觉得我们下降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
脚下有无数白色的羽毛擦过,带着极为强劲的力量,如片片白刃将身下的残枝截断
有惊无险。我和白凤轻松地降落到了地面上,觉察到脚下又是安全的土地之后,我不禁松了口气。白凤却在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四周,眉头又渐渐蹙了起来。他向来这样,总是喜欢蹙着眉头。
而当我眼睛的余光扫到周围的时候,已经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远古时候的郝耶国进军蓝国,相战在此处。那次惨烈的战争,很多蓝国将士都战死,还有些活下来的,躲入了这片林子。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残兵一夜间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古剑紧紧地插在树身上……
这是村里的阿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原本还是不信的,但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动摇了。
刚才,片片白羽所截出的圆形空洞,在我和白凤的上方,阳光通过那里透了过来。让四周显得并不是很昏暗。在视线的前方,是整片“林子”的支柱,也是橓椿的主干。而周围——就目测来看——半径十米的范围内,在那些枯败的枝干上,无不插了沧桑的宝剑。
借着头顶泻进来的光,能看到金属制品身上特殊的光亮。那些宝剑有三分之一的剑身已经牢牢地***了树的枝干,我难以想象,他们的主人是以怎样的愤恨将它们嵌了进去。
它们的岁月已久,但却由于林中密布的瘴气,有幸还保留着曾经的锋利。虽然有的地方不免产生了锈蚀,但有的还是能够看出在铜锈之下亮白的剑刃。
葬剑冢,便是这里了吧。
这是如此荒凉的地方,孤寂的宝剑被埋葬在这里之后,千年的岁月也不曾见过天日。
周围漆黑而寂静,一种潮湿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揪了揪身上的包袱,轻轻抬脚,往越发黑暗的地方走着,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十分胆大的,因此这时候不可避免的觉出一些害怕。
“砰……咕噜噜……”我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球状的物体,在被我踹了之后,往前又滚了一段距离。我凭借着它前滚时压着杂草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触到了那个物体。那似乎是有些凹槽的东西,非常的硬,手触上的一瞬间,我觉得一种阴寒透过脊背。
我好奇地拾了起来,退后几步到了白凤的身侧。阳光透了过来,四周还是一片静寂。
“啊”慌乱中,我的手猛地一颤。只看了一眼,便让我吓得说不出话来。骷髅我从那一堆荒草中拾到的,竟然是一个人的头颅
颅骨我……我竟然拿着这样的东西
很快我的肢体从僵硬中苏醒过来,胳膊抽搐般地抖了一下,想要将手中可怖的东西仍远。但在我将它扔开之前,那颗枯掉的颅骨已经在我的掌中化作了湮尘灰白色的骨粉渐渐从我指间的缝隙中散落,我呆滞在那里,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掌中那些骨粉有着灼热的温度,似乎快要将我烤焦。
“啪——”
白凤一掌将我的手拍开,成堆的骨灰已经从我的手中扬了出去:“没事吧,悠在?”
而我还呆在原处,眼瞳不自觉的颤动起来,这样的反应,似乎是因为惊恐。我看见白凤在我的眼前,依旧蹙眉。这里的环境似乎也不怎么好,一股湿寒的气息弥漫在四周,一片阴暗之中,只有白凤的素衣沉淀在日光下,让人清楚知道,这里并不是地狱。
空气很差,让我的鼻子不禁一酸:“白凤……那个……太恶心了……”
不过幸好,惊恐已经过去。我还是清醒的,立刻把身子背对着白凤,我可不希望有谁看到我被吓哭。被、被一个骨头吓到,吓到哭?这么丢人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出来呢。
我安慰着自己。看到那颗头颅虽然是很短暂的时间,却似乎在我的脑袋里印下了深久的印记。我依旧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泫然欲泣的眼泪转回去来。
“没事的。”身后的白凤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恩,没啊。”我紧紧握起了拳头,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我的泪水重新回到眼眶。
想不到啊,我凌悠在竟然会被吓哭?
白凤半蹲在地上,看着刚才那一些骨粉掉落的地方:“这个颅骨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见光便会成灰。”他从幽暗的地方拾来一块人骨,放到日光之下,果然如白凤所说,那块看似坚硬的骨头,已经化作了灰白色的湮尘落到荒草上。
耳边传来沙沙的声响。我知道这样的声响来自于这片林子,而且传递着不行的讯息。
我已经从那块颅骨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沙沙的声响已经越来越大,且从四面八方传来。连大地似乎都已经震动。
白凤机敏的起身,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虽然知道白凤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我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似乎不是什么东西在往我们两人这里前行,而是……林子在震动我的手捏紧在肩部的包裹,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和白凤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我们,却不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
“嚓嚓——”奇怪的声音开始在我们的头顶出现,粗糙中不时夹杂着尖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舒服。我和白凤同时抬起头来看头顶残枝交错的天地,从三十多米高的地方,竟然有枯掉的树皮之类掉落下来,周遭的空气更糟糕了。
不多时,头顶竟然有光流泻出来,那些交织在一起的枝干,竟然出奇般的分离开来
不多时,头顶竟然有光流泻出来,那些交织在一起的枝干,竟然出奇般的分离开强烈的震动声侵入耳际,没有多久的时间,头顶的阴暗就已经不见。
这一片枯林,竟如花朵一般的绽开了?
在天光入侵到这一片枯林的刹那间,我看清楚了在我和白凤身侧、那荒凉的地上满铺着的一地残骸白骨。在沉淀数千年后,这些人的身躯早已腐化,徒留下了一地的白骨。那些灰木色的骸骨在见光的霎那湮灭成齑粉灰烬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仰起头来看着头顶的蓝天,觉得自己是到了一个神圣的地方——这样的感觉自然不应该出现的——没有谁会把存在千万枯尸的地方当做神圣之地,但是我却有这样的感觉。
粗细不一的残枝盘错在周围,却缓缓地给我和白凤空出圆形的活动范围,那些上古时候的残剑还紧紧插在纵横交错的枯枝上。这一片林子,是有生命的。
“看那里”白凤忽然说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身后,那些枯枝缓缓的移动着,将我们身后的空隙密密的填满,似乎是阻绝了我们的退路。
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弥漫上我的心头。半米高的枯枝横在四周,相互盘叠,已经在不觉之间将我和白凤包围在狭促的空间里
藤蔓已经出现在我的手上,我刻意离白凤近了些:“似乎状况不太好。”
“小心些。”白凤说着,手中也捏起了数片白羽。
在我们两个的正前方,就是橓椿的主干。高十多米的地方,一柄宝剑竟然还是光亮如新,丝毫没有锈蚀过的痕迹。且这柄剑并不似其他残剑一样、剑身***枝干之中,而是整把剑都嵌在了主干之上。那样镶嵌出的痕迹,让我想起西方的十字架。
大地恍然间震动了起来,我险些就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枝干上的那些残剑也随之晃动着,将看似结实的锈蚀一点一点的抖落。伴着“擦擦”的声响,黄褐色的铜锈掉落在荒草上,露出锋利的刃来。
无数的白刃就在身侧不远的地方,被阳光照射出晃眼的光芒。它们应该还像多少年前一样的锋利,足以让人丢掉性命。
一柄柄剑,一片片刃,似是夺人性命的魔爪。
虽是蛰伏未动,却已经让我心悸万分。
手心渗出汗来,青绿色的藤蔓从掌心一直蜿蜒到荒草上。我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紧绷起来,如困顿的动物时刻在防备着敌人入侵。
“咻咻——”紧插在枯枝上的剑似乎是一瞬间有了生命,纷纷蹿出——除了位于主干上的宝剑。凌烈的白光交织成一片密网,在我和白凤的眼前翻卷着。
很快剑网就已经将我和白凤围在了一起,空中传出剑刃斩破空气的声音。虽然已经没有了主人,但是这些剑,似乎真的有灵魂一般。那些横渡千年的时光依旧锋利的长剑、纷纷将锋芒指向闯入葬剑冢的两人——我和白凤。
长剑从各面击来,我着急地挥起了手中的藤蔓,一轮后,手中长三米左右的藤蔓已经碎成了几十截。
那些利剑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它们在空中随意而不失秩序地滑翔一阵,似乎是有谁在控制这些利刃,然后纷纷向我和白凤刺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我和白凤应付不及的时候,那些蛰伏的枯枝又开始动了起来。不知从何处,一支粗壮的枝干似乎从天而降,枝梢尖锐,直向我射来。我的足尖迅速凝力,一跃而起。
隐隐觉得身后也有什么划过,可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被身后蹿出的枝干从半空中击落。
——糟糕,我竟然忽视了身后
我已经被拍打到了地上,抬头时候,才发现那些残枝将我和白凤隔离开,相互已经看不到彼此。我还是能听到白凤在另一侧激战的声音。利剑在这时候向我刺来,可我已经使不上力气……
“嗡——”那些长剑纷纷在半空中停住,微微震荡着发出如晴空鹤唳的剑鸣。
是渌琼。我突然想到包袱里面的血色珠子。虽然还不明白它的力量,但是这个宝珠已经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救过我多次。
那么用它阻止橓椿的话,应该也是可以吧?
利剑悬在半空中长鸣着,没有多久后,似乎商量好了一样,同时回到了残枝上,三分之一的剑身契在里面。我取出渌琼来,有些紧张。
“白凤……”我走向将我和白凤隔开的粗壮树枝。
灰白的树枝该是已经枯掉的,但是看它刚才的样子,明明还是有生命的。——无法真正存活,更无法死去,只能在生死的边缘徘徊挣扎。这才是比死亡更加可悲的事。
——啊
这声惊呼我并未出口,但我却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跃到高空之上。我没有想到橓椿竟然毫不顾忌渌琼的力量,粗壮的枝向我击来,如果不是躲得及时,恐怕现在的我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枝干将我刚才站立的地方撞出一个大洞,烟尘扬起,让我觉得难受起来。而那个残枝似乎并没有因此放弃,在底下一个转身,又将目标直指向我
——不要过来我在心底大喊。而那个枝干并没有如我料想的那样停止运动,我情急之下在面前垒出的植物屏障也被枝干一击而碎我控制不了它,对于这些灰白色的枝干,我控制植物的能力根本就不奏效
没有再多费力气,我趁着跃在高空的时间,往白凤的方向落去。
因为渌琼的缘故,那些利剑我倒是不必费心。而白凤却不一样了。
就在我急着和白凤回合的时候,横空又出现了树枝,似乎是要阻止我的行动。我踩着那些枝干,借力躲避周遭的攻击。
我已经看见白凤的衣袂。就快到了
有极为粗壮的枝横在了我的眼前,渐渐要将白凤的身影掩埋。不行,必须要快些到白凤那里才好
恰时一条并不很粗的枝从我身侧刺过来,我偏移一下身子,脚恰好踩到了枝上。凭此借力,又让我的速度变快了许多,终于在趁粗壮的残枝将我和白凤再度隔开的瞬间闯了过去
“啊、”我忽然觉得胳膊一阵刺痛。
那条曾被我借力的细小枝条也与我一起,通过了隔离的那条缝隙,并且在我的右肩狠狠划上了一道伤口。
我捂着肩膀落了下来,恍惚间看到白凤的身影。他也已经受了伤,都是利剑所致。不过幸好,因为渌琼的缘故,那些利刃都已经不敢妄动。
可是我和白凤还没说上一句话,甚至我还来不及抱怨一句肩膀痛,就看到灰白的枝干已经砸来好不容易躲过这么一击,却还没有结束。
就在我觉得身体越来越重的时候,听到白凤的声音:“悠在,看到主干上的剑了吗?试着把它取下来要快”
跃起在空中的时候,我抬起头来,看到一把剑紧紧嵌在橓椿的主枝干上。在十米多高的地方悬着,如同西方的十字架。
就是这个吗?
我踩着一枝横向我扫来的枝干,顺势到了十多米的高处。似乎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似的,立刻就有无数的灰白残枝向我击来。
它们很在乎这把剑啊,那么这把剑也许真的可以、让我和白凤这两位闯入者留着性命出去。
臾华剑。我忽然想起夙星让我来此的目的。
那么这一把不同于常物的剑,是否就是夙星让我寻找的臾华?
在我走神的短暂时间,我的眼前竟然已经被粗细不一的残枝布满。
糟了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我还是拿出了渌琼,向着那一堆残枝撞了过去。惊奇的是,渌琼有散发出血色的光芒,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鲜红明亮。借着渌琼的力量,我已经冲破了阻挡在我面前的残枝。甚至将那些枝干粉碎七零八落的枝干还是有很强的力量,从渌琼之下碎裂的时候,毫无情面地在我的手上划上一条有一条的伤痕
同时促使我向上的力量已经消失,我只能先落回地面上。在渌琼散发红光的时候,不仅是剑,连橓椿的枝干都行进了缓慢些,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攻击。
渌琼还在我的手上泛着光辉,而我却觉得一阵力竭。难道是刚才撞开那些残枝的时候用了太多力气?可是我并不觉得是因为这个啊?
“还好吗?”白凤缓步向我走过来。我注意到他的白衣上已经染了许多灰烬,还夹杂着血色。纵然他很努力的隐藏那一点疲惫,但是冰色的眼眸还是泄露了这个讯息。
与其问我好不好,更应该在意的是你自己吧?
“我没事。”我奋力站起来。竟然……我竟然觉得连站起身来都这么累?好像身子有千吨重一样。怎么回事?在刚才,我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头一阵眩晕,眼前甚至有了片刻的漆黑。我摇了摇头,看到渌琼还在我的手中散发着浓烈的光芒。
大概只是因为太累了吧。
橓椿又开始蠢蠢欲动,但它似乎忌惮着渌琼的力量,只能在我和白凤的跟前密布了残枝,伺机而待。
“难受的话……”白凤已经到了我身侧。
“不……我还好。”思量过后,我还是这样说着,“对了,这个。两个时辰快要过去了吧?”
我取出一粒药丸递给白凤,自己服了一颗:“我现在就去取那把剑”
长剑嵌在橓椿的身上,极为安静,与底下肃杀的气氛毫不相容。
我好不容易运足了内力,正欲跃上,白凤的手忽然按在我的腕上:“不要逞强,还是我来吧。”
他的动作让我想起手背上的刺痛,我看着白凤染了些许灰尘却不失清朗的面容,笑道:“我可以的。”
眨眼间,我已经跃到了高空上。那些残枝似乎也是拼了最后的力气,不再顾忌渌琼的强大力量向我击打过来。
我的手已经触到那把长剑,纵然指尖已经泛白,而我却怎么都无法将它取出来——剑嵌入得太紧了。橓椿的枝却在此时拍打在我的背上,让我凝蓄已久的力气彻底散去
我终于还是跌了下来。
白凤凌空接住了我,我这才没有摔成半身不遂。
渌琼的光芒还在,但已经明显微弱了。我更是觉得疲惫不堪。
“还是我来,至少,我会比你快些。”白凤的脸庞在我的眼前,渐渐模糊不清。
我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怎么回事?竟然、会累成这个样子……
迷蒙间,我看到白凤从我的手中取过渌琼,橓椿的残枝就在不远处伺机而待。感觉到唇上有轻轻的薄凉,在恍惚的赤色光芒里,我嗅到唇边的一丝腥甜气。
——这家伙,嘴角也受伤了?
我的眼睛只能张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侧过头时,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飞向了高空。
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我费了很大的精力才能在模糊的色彩中分辨出那袭素白衣衫。渌琼的光芒越甚,让我的眼帘覆盖上一片红色。
渐渐地,我看到那一片红光被白衣挡住,然后,竟然渐渐消失。
在眼睛最后的缝隙都合上之前,我看到那柄嵌在橓椿上的宝剑自己出来,高悬于半空之中。一直都在虎视眈眈,将锋芒指向白凤的残枝也都顺从的回归了原处。
再之后,眼前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看到有流云从我的眼前划过,清凉的风让我的意识渐渐恢复。我能感受到身下凤凰的羽毛在风的拂动下、不停搔着我的手。我现在该是在凤凰的背上吧。
“白凤……”我不确定这么小的声音白凤是不是能够听见。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我还是觉得异常疲惫。这样的状况以前从未出现过……
而首先回应我的是凤凰的一声长吟,那声吟叫几乎要贯穿天地,在我耳边阵阵回响。
白凤……你在哪里?
我的肢体似乎已经不可动了,只能转着自己的眼珠,四顾。
奇怪,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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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
少羽的军队中,多备了一台轿子。
明明是在逃亡,却要在军中备一顶轿,这未免有些拖累,但却又是不得已的事情。
少羽策马在前,不时的回头望着那顶轿子。轿里的人很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重瞳里闪过一丝担忧。
已经快要一天了吧?却还不见她醒过来。想想也对,虞凝一个弱女子,怎么经得住星魂正面的一击?
少羽只得摇了摇头。
说来,虞凝也是为了救他。看来这个女孩儿,不仅武功不高,而且脑袋也不是很灵光。她难道不知星魂是怎样厉害的人物?竟然生生替自己挡下星魂的攻击。
那一击,且不说会武功的女子,就算是他少羽,都不一定挨得住。
——她难道不知道星魂的厉害?她岂会不知?
这样想着,少羽心神更加慌乱起来。虞凝是为他而受伤的啊,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竟然为了救他……
回想起当日的一战,少羽还是心有余悸。
东郡秦兵的人数并不算少,虽然有足够的实力和他们相战,但一直停留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少羽早就想要脱身了。
可是,等他真的想要从战斗中脱身的时候已经晚了。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他们竟刚好与嬴政碰了面。
嬴政本是从小圣贤庄退出来的,原本捉不到那些叛逆就很是恼火,如今半路相逢,嬴政自然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少羽注意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的时候,远远看到嬴政就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块半圆形的玉佩。那块翠绿的玉璜在阳光下,有着点点浮光,很是漂亮。
随即,他就看到阴阳家的星魂。
定下神来看着局势。率领的小兵小卒尚且不提,在这里,能战上一战的就是少羽和蜀山的三人,一场激战不可避免。
星魂与这四人一个一个的相战,结果每个人都是遍体鳞伤。星魂如同鬼魅的招数,让少羽极难适应。
“可恶,带了那么多东西下山,偏偏忘了带合幽香”从半空坠下的时候,少羽听到仰身倒地的百草这样说。
白玉也从和星魂的纠缠中脱身,银鹄剑在白玉的手中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他臂上,一道伤痕缓缓流出殷红:“即便有合幽香,却也不一定能胜他。”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百草不满地撇撇嘴,起身看向自己的师妹,“石兰,你那里还有吗?”
石兰摇了摇头。
四人面前,星魂正如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样,缓步向他们走来,嘴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这个深蓝衣袂的人身上,神经绷紧。
而忽然,星魂的身影竟在瞬间不见
“少主”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声是从何人口中传来,少羽就已经觉得有人跑到了自己身后,随即,是虞凝的身子倾倒下来……
星魂显然也是愣了,他不会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快的速度。
便是在星魂愣住的短小时间,石兰从腰间取出一包沫状的东西,扬起之后,很快扩散在空气里面。似乎是卷起嫩黄色的烟尘,让人看不清周围是怎样的环境。
当烟尘散去,就已经不见了那些叛逆的身影。
星魂眯了眯眼,有些笑意。正面受到了他的攻击,可还能活命吗?
这个问题,也是少羽所担心的。
倘若当时不是虞凝冒死挡下,那么如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的人就是他了。
军队还在缓缓行进,少羽紧紧勒着缰绳,思绪不定。如果虞凝真的因此而……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石兰这时候已经从后面策马赶至前方,看了看少羽神魂不定的样子,淡淡的道:“如果去蜀山,虞姑娘也许有救。”
——
少羽蓦地抬起头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石兰望着眼前有些呆滞的少年,将眼神移到前方的路上:“不去?那就……”正说着,石兰摆出要掉头回到后面的姿势。
“不,等等”少羽赶忙说着。石兰这才又回过身来,少羽问道:“可是……不知道你们的师尊会不会同意。”
“白玉师兄已经答应了,并且让澧告知息颉城的阿荇师妹,师尊的消息,应该很快传来。”石兰语气中并捕捉不到多少感情,不喜不悲。
“恩…啊……谢谢你们啊。”很久很久,少羽才摸了摸头道声谢。
石兰的眼波平静,看着面前与自己并马而行的少年,没有说什么,调转马头回到蜀山的队伍里。
“师兄,你可记得告诉阿荇要让他们准备合幽香了吗?下次再见到那个什么星魂的,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他”百草虽然也负了伤,但是如今骑在马上,精神可是好得不得了。已经摩拳擦掌,在心里考虑怎么折磨星魂的事。
白玉看了看自己的师弟,实在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可是不想再遇到那样的对手。”
“咦?这可不像是息颉城的大师兄说得出的话啊~”百草挠了挠头,接着嬉皮笑脸,“你不是向来很喜欢和武艺高的人切磋武功吗?——还对我说什么‘这次险胜,改日一定要与你再次比试’,难不成你只是喜欢和我切磋?”
“……”白玉不禁恶寒了一下,对自己的师弟毫无办法,“若你收敛些你那放荡的性子,奉月圣使必有第三人。”
白玉这么说着,而百草却更加不以为意,仰天笑了几声,道:“要是只有像你和石兰师妹那样,整天绷着个脸才能做那个什么奉月圣使,我还不乐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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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目休息了很久,险些就以为要睡过去,但是嘴角却不自觉的滑落出一个名字:“白凤。”
“我在。”耳侧竟然是白凤的声音
我在。只需这样两个字,有时候就是最大的鼓励。
你在,一直都不曾离开。如此,我便可以安心。
我撑着把眼皮睁开,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虽然我不能确定,这个故意的笑是不是很难看:“你还好吧?”
“恩……很好。”白凤和我在不同的方向,从我的眼中看来,白凤的脸是倒着的。难怪刚才一直都没有找到白凤的身影呢。
“害我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很轻很轻。我知道自己受的伤并不多,浑身上下也没有多么疼痛的地方,只是觉得累,很累很累。
白凤笑了笑,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在他一直被冰封的眼眸里看到了温柔:“你睡了很久了,听那里的村民说,在南望涯有大夫,就快到了。”
“恩。”我应着,觉得白凤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快要听不见了。
费力之下,我又把眼皮抬了抬:“我只是困了……臾华剑呢?……那把…剑……”
……渌琼、臾华,并非善物。并非善物……
我的耳边一直在回响着这样的话,记忆力,这句话似乎是石兰与我说过的。记得当初,因为这个,我还半夜去问过夙星。
渌琼,臾华,并非善物……
头好痛,似乎要裂开一样……
渌琼,臾华,并非善物……
头好痛,似乎要裂开一样……
“唔——”我被莫名的刺痛惊醒,幸而在我蓦地睁开眼睛之后,那种刺痛感已经不见。让我怀疑刚才的头痛欲裂只是做的噩梦。
我的眼睛渐渐看清东西的时候,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白凤。
他竟然就那么随意的枕着自己的胳膊,在我的榻边睡了过去。
“咦、”我听见易慕的一声低呼,“你终于醒了啊,竟然睡了那么久。”易慕尽力压住了自己的声音,生怕惊醒正在熟睡的白凤。
我轻轻动了动,小心翼翼的从榻上坐了起来,见白凤没有惊醒,我不禁松了口气。然后起身问道:“很久吗?”
“当然了。”易慕道,“听那位哥哥说,你们前天下午时候就从葬剑冢出来了,可你一直睡到了今天。我跟他说,你只是有些累了,他还是担心得不敢睡觉——这不,到了今天还是支持不住了吧?”易慕的语气有些调笑。
前天下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的时间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榻边还在安稳睡着的人,他竟然因为我而一直在熬夜……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那种感觉。
最后,我竟然喃喃地说了句:“会有黑眼圈的啊。”
“……黑~眼~圈”易慕的声音忽然提高起来。我见到白凤的眉梢动了动,似乎是因为有人影响他安睡而觉得不舒服。很快易慕也意识到这会影响白凤的休息,立即将我往旁侧拉了拉,对我怒目而视:“人家辛苦地守了你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感激的吗?”
“呃……”我摸了摸头,当然是感激的,可是我不会表达啊。我赶忙另找话题:“对了,臾华剑和渌琼呢?”
“凌姐姐~”易慕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难道不知道要跟人家道谢吗?”
“是是是,自然会道谢的,可他还没醒不是吗?”我摩挲着易慕的头发。
“嘻,”易慕突然笑了,我觉得她的笑里掺杂着看好戏的狡黠,“谁说他没醒的?”
……
我觉得身后突生寒气,僵硬地回过头来,就看到白凤的笑脸,眼神里有着掩不住的傲然。
“凌姐姐,大哥哥,我先采药了~”易慕笑吟吟的说着,然后连蹦带跳的出了门。
这个孩子,未免、太早熟了些……
“呃……”我尴尬地看着白凤的脸越逼越近,突然脑袋里蹦出一个自以为可以解围问题,想都不想的说了出来,“你来这里,卫庄知道么?”
问出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白痴。白凤的笑容显然一僵,随即道:“多亏那位叫夙星的姑娘,所以…三年之约延期了。”
“呃、那最好了啊。”我尴尬地笑笑,白凤还在往我的方向逼近,我也适时地往后退了退,“你……不困?”
白凤笑意更浓,冰蓝的眼眸直锁着我:“被你吵醒了,不是么?”
——这家伙,到底想要靠近到什么地步?难道不知道我会想多的吗?
“抱歉啊……”我接着摆出尴尬的笑容,虽然我毫不怀疑我如今的笑脸可能会比哭还难看。
这句话以后,我和白凤都沉默了太久太久。只是白凤在不断逼近我,而我在不断后退。沉默的时间,我甚至不敢看白凤的脸,目光只能在地面上随意游荡,试图无视面前那个清朗的容颜。
——但是,这根本就不容易啊。
我终于被逼到了墙角。偶像剧里面都是怎么演的来着?……
我接着看地面。
“诶、”白凤终于肯发出一点声音,“伤好了吗?”
“呃、啊,好很多了。其实我只是累了而已,没有大碍的。”我笑着摆了摆手。一想起他因为我的缘故而没有睡好,我就有些过意不去:“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那些小伤不是问题,主要是……”白凤轻笑一声,并不把那些伤口看在眼里,他的脸竟然又凑了过来,“我累了。”
“啊、是吗?累了啊。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了。”终于找到一个摆脱这种尴尬场面的机会,我话音未落,就已经撒开了腿,准备往门外跑。
白凤的胳膊轻轻一揽,就已经把我揽回他的身前,他嘴角漾着笑意:“一起休息吧。”
什么?我错了,我又想多了……
“啊喂你放开,白凤”我努力挣扎着,两只手用力掰着白凤揽我脖子的胳膊,却怎么都掰不动,我承认自己真的怒了,“快放开我”
白凤揽着我,一直到了榻前。身子轻侧,我竟然被他环在了身前,一起躺在了榻上。正要出口反驳什么,却听见白凤的声音:“我还一直想问,你头上的簪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村里的一位姐姐送给我的,别误会。”我赶忙殷勤的笑着解释。
白凤凑过脸来,笑得极是好看:“怕我误会?”
他的声音轻柔如风,一点一点抚平我心里的那些紧张和波澜。
不,幸亏我还是有些理智的。见他这么放肆,我的心怎么可能平静。我用眼神狠狠扫过他,希望他能读懂我眼中的愤怒:你可不可以别凑得那么近……
事实证明我失策了。白凤早已经把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完全忽视了我足以杀人的目光。
“……我真的累了,”我听见他的喃喃。白凤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他的脸在我耳畔,我只微微侧头,就可以看见他优美的脸廓,白凤冰蓝的眸子锁住了我,“也许,我需要放下那个世界的问题,诸如征战、打斗、伪装、甚至彼此的身份。哪怕片刻也好。”
“……”我僵硬了。
我此前从不敢想象、或者说是奢望,白凤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样的他,让我手足无措。
这一刻,他似乎是脆弱的,让我莫名生出怜惜。
“我才不会乱来,不要瞎想。”白凤轻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只想放下心烦的一切,就这一次。”
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多想了。
但是如今,那个素白如雪的男子,我不敢再去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揣摩他。
与他如此贴近,让我深深觉出了自己的卑微。
放下心烦的一切吗?
我也很想,很想很想。
但是,即便你已经放下了那些。我却不能。
你是如此完美的人,不论是否有着高傲的面具,你永远纯白如雪,不可亵渎。
揽着我,你不会觉得……有失身份么?
作者有话说: 凌雨悠在:关于这一章,我错了……我诚挚希望有一日白凤真的可以摒弃那些烦恼,不再顾忌什么争斗、什么高傲、什么身份……做真正“逍遥无羁绊”的人,可是,这些对于生存在那个乱世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了。【某悠进入了活跃抽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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