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相依
作者:哀悠在
第九卷
第九卷 路相别
    “按照这样的说法,我岂不是要和大家分开?”我嘟哝着,心里满是不愿。

    好不容易得到了渌琼,夙星又要我带着渌琼去取臾华剑。而大家已经商议好,当桑海城的秦兵撤得差不多之后一起往西去。

    由桑海城经过博浪沙,然后绕过泰山抵达东郡,再继续往西南方向前进、就可到达位于函谷的道家。往西的一路上,虽然遭遇大批秦兵的可能性会有所增加,但如今,儒墨两家已经遭受重挫,只有求助于道家了。

    而我,要前往极南处的天南海岭,在一个叫葬剑坡的地方取得臾华剑。

    葬剑坡……一听就知道那里埋了很多很多的剑,不会是要我掘地三尺挨个找吧。而且那么远的地方,我如果独自一个人去,半路上说不定会出危险。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磁悬浮列车火车汽车……不知道要用几个月才能到那个地方。

    “那…夙星,你和我一起去。”我这样说着。我想,有夙星帮忙的话一切都要简单得多呢。

    “我会保护好你的,但是我得同大家一起前往函谷。”夙星冷冷地说着,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个东西,“这个,你要收好,它会帮你的。”

    夙星递过来的是一颗珠子,渌琼她竟然把这样有着神秘力量的东西送给我?

    我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周围人也都是唏嘘一片,而夙星反倒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日,荀卿是把渌琼交到你手上的不是吗?理应给你。”

    “呃、不必了…”我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会弄丢的。”

    蜀山,阴阳家,还有一堆高手都在虎视眈眈,这个渌琼明明就是惹是生非的东西,我才不想要呢。万一真的被弄丢了,就算我有幸活着,还不是会被夙星和墨家的一堆人给骂得狗血淋头。

    夙星当然没有理会我的话,硬是把那个炙手的珠子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望着手中血色的宝珠,能觉出自己的眉头都要皱作一团了。

    费了好久的时间接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我刚把头抬起来,便迎上了石兰的目光。我想起白玉曾对夙星说过的,蜀山也有意想要得到渌琼。我更加觉得这个珠子炙手了。

    石兰的脸是漠然的,她从我身侧走过的时候,听到她浅浅的一句:“路上小心些。”

    这算是关心吗?我呆呆地看着石兰的背影,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想起这一路可能遇到绑匪什么的,我就想把手里的这东西扔了……

    “范师傅,您这里还有地图吗?”一边,夙星正问着范增。

    范增翻找了一下随身的包裹,从里面又取出一张地图来:“请便。”

    夙星对着那张有些老旧的地图看了看,向我走来:“这里就是天南海岭,我凭借渌琼的力量送你至九江郡。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好吧。”我接过地图说着,“可是…你就不担心我把渌琼弄丢了?”

    夙星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么,你尽快出发,取到剑后,顺着这条路去南阳郡。如果抵达南阳郡三天后,我们还没有与你会合,你就北上前往函谷……”

    “哦……”我没精打采的说着。

    “抱歉,打扰一下。”少羽也向我们走来,他看了眼地图,说道,“我和范师傅他们抵达东郡后就要南下前往兵家七圣台。不如会合地点改为七圣台如何?而且到七圣台会和的话,还可以少渡一次江。”

    “好啊,这样少羽也在七圣台,我至少不会像在什么南阳郡那么无聊了。”我笑着说道。

    “等等。”这时候天明却窜了过来,“这样说的话,我和少羽就要在东郡那里分开了?”

    少羽拍着天明的肩膀,笑道:“是啊小子。大哥不在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荆天明~我走的时候你怎么一点都不怜惜的样子?”我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放肆,我、我可是墨家的巨子。”天明有些结巴的说着。

    “巨子大人~”我笑着,伸出手来想捏他的脸,可是却听到了夙星的干咳声,面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不仅是我,连少羽都变得一脸正经的样子。唯独天明撇了撇嘴,在夙星一个阴冷的目光瞟过去之后,悻悻然的走开了。

    “那就按少羽所说,现在就动身。”夙星考虑了一会儿说,然后将那份地图也塞在了我的手里。然后看了眼不远处的白玉和百草两人,嘴角泛起笑意:“至于蜀山这几人,应该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多麻烦。”

    ###

    夙星在洞口划出一个不小的园来,我便站在圆的正中心。夙星合着双眼,两手叠放在胸前,似乎是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样。她口中不停念着什么,由于相距太远我并没有听清。

    但是我却感觉得到,随着夙星口中的咒语念动,我手中的渌琼已经开始泛着红色的光芒。随即,那个在泥泞途中划出的圆圈开始泛着浅蓝色的光,一直将我眼前的景物掩埋,连头顶最后一片天空都遮挡住。

    手里的渌琼似乎是受到很大冲击似的,不停地微微颤动,就像是有生命一样。透过那些浅蓝色的光芒,我看到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变换,或者是叫卖的商人,或者是断垣残辙的战场,或者是空寂的荒原……但是每一种景色都是扭曲而转瞬即逝的。

    眼前缭乱至极,我的脑袋也觉得有些晕眩,眼瞳微微颤动起来。幸好在我还没有吐出来之前,这种不适感已经消失。

    周围的淡蓝光芒尽数散去,我勉强将眼睛睁开,一阵黑暗过后,看到脚下已经不是泥泞的土地。我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时,就看到“九江郡”三个大字。

    请原谅我对秦朝分的郡县完全不懂,根本就不知道九江郡是哪里……对了,有地图。

    我这才想起夙星塞给我地图,连忙翻找随身的包裹,顺带着把渌琼也放进包裹里去。

    看了没有多久,我就明白自己是在哪里了。正庆幸着自己好歹会看地图的时候,我才想起,虽然是这样,但是我不知道东西南北啊……

    看来只能等着太阳下山才明白方位了。

    我当然不会无聊得在郡外等着看夕阳。我背着包袱进了九江郡,颇有一种观光的感觉。今天就先找间客栈休息,等到明天买匹马前往天南海岭。
第九卷 织夜(一)
    将悠在送往九江郡后,夙星只觉得一口气上涌,腹中有什么在不停翻滚,血腥气一直涌到口边,压抑不住地吐了出来。

    “夙星姑娘”雪女见到这样强的女子口中涌出鲜血,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所有人也是讶异,但在如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夙星一只腿跪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说道:“无碍。”

    但是看她紧蹙的峨眉,以及脸上疼痛难耐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如今的状况非常不好。

    一条白绢在这时递了过来,这条绢的主人正是石兰。

    夙星默默地结果绢来,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血。石兰转头问着:“百草师兄,你的身上可带了凝气丸?”

    “这是当然。”百草笑着从怀里取出个小瓶子,倒出五六粒药丸递给了石兰,随即又加了一句,“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夙星将药丸服下,气血渐渐好转之后,石兰说道:“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被渌琼之力冲击所造成的伤不易愈合,近期还是不要用真气了。”

    “我知道。”夙星说着,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伤放在眼里。

    从小到大,她已经受了多少次伤,没有人数得清。虽然渌琼的力量很强,但她刚才借用渌琼之力的时候已经倍加小心,总不至于夺去她的性命。

    这时候,一直都在沉默不语的白玉才道:“你该知道渌琼亦正亦邪,怎么还这样冲动?——你急着去找臾华剑,究竟为何?”

    白玉的眼中闪着不解,一口气将这数日来的疑问说了出来。

    夙星的力量,已然远在太多人之上,却还是不惜去找隐没多年的臾华剑。像臾华剑那样强的力量,不是任何人都驾驭得了的。白玉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硬要得到那样东西。

    而夙星只是看了看一袭墨蓝衣衫的人,轻笑了一声,并不给予回答。

    “你打算牺牲悠在一人,来得到臾华剑,是么?”白玉向来淡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周围的几人更是唏嘘不已,纷纷将目光移向正在调息的夙星。

    “你真的这么做?”少羽怒看着眼前的南疆女子。一时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恨。

    是夙星将大家从机关城中救出,亦是她曾在儒家那一场大火中救了他一命。但是……现在这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恨

    被无数带着仇恨的目光盯着,夙星已然没有了解释的心情。夙星只是笑了笑,强自抑住体内紊乱的气息,说出的仍是骄傲的话语:“你们怎么想,请随意。”

    “你——”少羽登时有种挥拳的冲动。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女子,他一定会揪住她的衣领大声质问一番。

    少羽一丝怒火将发未发的时候,石兰及时地挡在了他的面前,语气冰冷:“她现在受了重伤,很虚弱。”

    虚弱?众人这才看了看一旁调息的夙星。

    ——完全看不出来啊…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就她周身所散发出的力量,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这时的白玉似乎也已经平静下来:“渌琼的冲击之力,若换做他人,恐怕就不是重伤这般简单。”

    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冷凝,百草对这样的气氛很不习惯,干笑到:“那么…这些事以后再说,对了,那个叫荆天明的小子,你刚才说……”

    “别叫我小子”天明即刻反驳着。

    “好好好~”百草揽住少羽的肩膀,又拽着天明往那个山洞里走去,“叫你锯子总行了吧?”

    ######

    第二日清早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动身前往博浪沙,几天的路程之后,已然到了泰山脚下。

    此时已经是初冬的时候,所有植物都快谢尽了,只有松柏依旧是浓郁的绿色。

    “再过不久,是不是就要到东郡那里了?”黄昏用餐的时候,天明忽然问着。眼中还有着一点悲伤的意味。

    班老头点了点头:“恩,不过你小子,你是不是该想想做一个合格的墨家巨子的事了?最近小高教你的心诀学会了吗?还有雪女教你的那些礼节都记着了吗?我知道…你大叔也在教你剑法吧?你都学得……”

    “他走了。”班大师的耳边传来高渐离冷冰冰的声音。

    “啊?什么?这个小子”看到天明跑到别处的身影,班大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雪女却是笑了笑:“自从天明做了巨子后,班大师真的越来越爱说话了呢。”

    “恩。”高渐离淡淡的说着。

    远处,天明凑到了少羽那一堆里面。范增一看到天明那活跃的身影就有些头痛——果然,就算是墨家巨子,“内在”还是一点都没变。

    “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又被班大师训了?”少羽一脸邪笑。在这几天里,天明没有一天不挨训的,能做到他这样,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别提了,当巨子一点都没意思~”天明的脸都要拉了下来,随即问着,“过几天到了东郡,我们就真的要分开了吧?”

    “恩,”少羽应着,注意到天明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用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还没到东郡呢,你耸着脸做什么?况且,等到了函谷,你离月姑娘就越发近了。”

    天明撅着嘴,不自觉地看起了空中悬起的明月:“恩……虽然这么说……”

    “对了,这么说来,也不知道悠在现在到了哪里呢。”少羽杵着下巴思索着。一想起上次,听说夙星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悠在的性命的事就有些担心。

    他的目光绕过对面的范增,落到了围坐的夙星和息颉城三位弟子的身上。

    听蜀山那几人的口气,想要取到臾华剑应该不是很简单……万一悠在出了事情怎么办?

    “诶,你发什么呆呢?”天明叫了少羽好多声,可他就是不应。天明干脆就用手在少羽眼前晃着,这才把少羽的思绪拽了回来。

    “呃、没什么。”

    “呵,下雪了?”抬起头时,天明看到有白色的银光从空中飘落。大家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银白色光点。在一方墨蓝夜空里,有无数的白色渐渐显现,而雪女却蹙了蹙眉。

    高渐离冷冷说道:“不是雪。”

    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一片银色的羽毛落到了雪女的肩头,雪女小心翼翼地将羽毛拾起,念道:“白凤。”

    此时,雪色的羽毛已经密密麻麻地飘落下来,也许冬季的风就是这样寒冷,呼吸之间,就觉得冰冷的气息沁入肺腑。气氛也在那一瞬间冷凝,那样的肃杀,让一直都在旁侧闭目凝神的盖聂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果说白凤来了这里,那么卫庄和流沙刺客团也已经到了吧?

    “看在那里”是天明第一个从位子上跃了起来,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身白衣。

    白凤正站在二十多米高的地方,俯视着身下的人。莫名而来的羽毛从轻空中飘落,在月光映照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辉,将整片墨色的天空点缀得如同幻境。

    这样满眼白羽的场景,让人忍不住回忆起在蜃楼中的时候。

    白凤已将泰山下的人扫视了好多遍,但并未见到那个名为悠在的女子的身影。夜色中,没有谁注意到白凤冰蓝的瞳孔中闪过莫名的光。

    奇怪……她怎么不在?难道、是在小圣贤庄的那场火中……

    “白凤,你在那边愣着做什么?”身下,是赤练有些许怒意的声音。

    白衣男子眼中的那一丝光芒就在瞬间被冰冷覆盖,他的右手一扬,大片缓缓而落的鸟羽就在瞬间散了开来。似乎是有着无尽力量,在空中不停盘旋而未曾落地,慢慢地,就可以发现这些羽毛的旋转不是没有规律的,它们渐渐围成了一个圈,所有的银羽似乎是在一个看不见的禁锢下,在一定范围中旋转。

    在这一片银色羽毛的中央,只有两个人,卫庄和盖聂。其他所有人都被隔在了羽阵之外。

    那是一场三年为期的宿命之战,没有谁可以阻碍。

    白凤随即从高处飞落下来,到了赤练的身侧:“我们可不能闲着。”轻悠悠的一句话,赤练险些没有听清。不待妖娆的女子说些什么,白凤已然到了十尺开外。

    隐没在泰山丛林之中的秦兵,见到白凤动手,也都手举刀剑,大喊着跳了出来。被公输仇的机关术改造的无双也出现在这里。

    看来流沙是早已埋伏在这里的,只等他们跳进来。

    白凤显然是有目标的,他一直向着少羽的方向去。也许白凤也不清楚,在他想要打听悠在的消息时,为什么会去问少羽,也许是因为平常见悠在和少羽两人走得很近。

    当所有人都陷入了混战,白凤和少羽之间的谈话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第九卷 织夜(二)
    “我很好奇…”白凤从地上轻松跃起,躲过了少羽的破阵霸王枪,与此同时,他的手中已经捏住了一支银白色的羽毛。转瞬之间,白凤已经到了少羽的身后,白凤接着道:“墨家的凌统领去了哪里?”

    白凤的声音分明就回荡在少羽的身后,而当少羽携着破阵霸王枪猛地横扫过去的时候,身后什么也没有,一片夜色无际。

    他们两人之间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了,少羽根本没有胜过的可能。

    “与你何干”少羽觉察到身后有白凤的气息,横扫过去,而结果和上一次一样。

    白凤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轻笑了一声。

    项少羽真的是有些太过紧张了,虽然力量悬殊,可他根本就没有杀了这个少年的打算,毕竟少羽和悠在是朋友……

    这个想法刚从白凤的脑中闪过,让这个白衣男子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样的念头,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可是一名杀手,怎么可能会有因为谁而放过这个少年的打算?

    赤练说的没错,他变得真的太多太多。在那一日和悠在吵过之后,已经决意不再去管她的事,可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又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的现状。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紫衣的少年已经再次冲了过来,他每次的攻击都用尽全力,却始终抵不过白凤的速度之快。

    正值白凤有些许心烦的时候,白凤斜眼过去,那冰凉的一眼让少羽瞬间觉得寒意沁满全身

    杀气这个流沙第一刺客的眼中弥漫着寒碎人骨的杀气若是平常,这个一身白衣的杀手是能够极好地隐藏眼中的杀意的。而如今……实在太不寻常了。

    他怎么了?

    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划过,映着月华、在墨色的夜里划出美丽的弧线,转瞬间,少羽的手背便被雪羽撕裂开一道口子,有浅浅的血迹流出。

    与此同时,白凤已经到了少羽身侧,与他反向站着。白凤的语气依旧是冰冷的,如同覆上了寒霜:“悠在去了哪里?”

    少羽只是蹙着眉,侧过头来望着身侧的男子,却是一字未言。他复望着脚下黝黑的土地,只是在手中暗暗攥紧了破阵霸王枪,有妖娆的血化作细流顺着手背缓缓流下,滴到了盘蛟的枪上。

    眼前这个素来冰冷高傲的白衣杀手,竟然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悠在的下落。他……

    白凤侧了侧脸,精致的面容被月华镀上了银色,越发显得这个白衣男子出尘绝世。白凤用冰蓝的眸子看了眼紫衣少年,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即他复望向远处的一片墨色,沉默了许久,白衣男子浅浅的目光中有着莫名的光:“请告诉我。”

    请?他竟用了请字?

    少羽的重瞳蓦然一缩。这个高傲的杀手,竟然用了这样的字眼

    这真的是白凤么有谁会相信、他为了一个女子的下落竟然……

    “你似乎很在乎她呵……”少羽蓦地自嘲了一下。随即看向身侧的白衣男子,似乎想从他骄傲的脸上得知什么:“她去了天南海岭,葬剑冢。”

    天南海岭,葬剑冢。

    白凤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时有些失神。听说,在天南海岭那里,有上古橓椿存在啊。

    ##########

    虽然泰山脚下的厮战激烈无比,然而却有一小块地方安静得如同往常,似乎这些人是被这场战斗刻意遗忘的。

    夙星和蜀山的三人还围坐在地上,点着篝火继续他们的晚餐,似乎是与近在咫尺的厮杀隔绝开来。

    石兰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起身想要帮正与无双缠斗的雪女和小高。雪女的白雪威力虽然强劲,但是攻击范围涉及得太广,内力不够高的人——如天明、少羽也会受到伤害,所以根本不能施展。

    就在石兰起身的刹那,她还来不及迈出步子,就被一只手阻挡了动作。

    他身侧的百草伸出胳膊来,阻挡了她。石兰望向白玉,那个面容像极女子的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去,石兰只好又坐回位子上。

    一直低头饮水的夙星显然用眼的余光看到了这种场景,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不知道,几位不肯陷入战斗的原因是什么?”

    百草和石兰相视一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却听白玉道:“没有人愿意陷入战斗。”

    随即这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石兰不知因何问道:“夙星姑娘没有想过回一趟南疆吗?”

    夙星这才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已经换下夜行衣、身着息颉城墨蓝衣衫的石兰。随即到:“回去有何用?那里早已没了我的亲人。”

    夙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已没有了曾经的泪水或是悲哀。长久的时间,已经让心底的那份悲哀麻木了。如今的夙星,周身弥漫的只是一种阴郁而危险的气息。

    但总是有些人嗅不到那样的气息,于是——

    那个秦兵高举长矛向着四人挥来,夙星根本就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用来盛水的竹筒猛地一抖,清凉的水化柔为刚,如同一支利箭击打来人的手腕。看似雄壮的人竟然不胜水的来势,手中的长矛险些坠到了地上。

    青铜制的面具挡住了秦兵的面容,但也一定猜测得到他此时的惊骇。那个不知名的秦兵费力才能握住手中的利刃,却又在下一时刻觉得胸口猛地一震,随即天旋地转。那种晕眩感消失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也许是长久以来夙星第一次运用肉搏,虽然是女子之躯,但这一脚对付三流的秦兵来说已经足够。

    夙星的嘴角是上扬的,微微牵起的笑容使这个南疆女子显得更美了几分。而她的眼中,弥漫的却是浓浓的杀意:“滚。”

    由于惊恐过度,那个被打倒在地的秦兵连晕眩时掉到地上的长矛都不去捡起,嘴边发着“啊”“呀”等无意义的声音,连忙往别处逃窜。

    夙星简略地看了一下周遭的形势,淡淡一笑:“似乎状况还好。”

    如果说,只有流沙残余的人和秦兵的话,对于这些“秦国逆贼”来说,的确是还好的。其中唯有流沙的几人有些难以应付,那些秦兵根本不值一提。相较之下,就算只有儒墨两家的人,应对这些夜色中埋伏好的人也是简单。

    转而,夙星的眉头却渐渐紧了。

    这样细细分析开,似乎不对啊……今晚这一战,对流沙而言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像卫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和流沙往死路上推

    凝神之间,夙星忽然觉得,在这一片夜色之中,还有什么被她所忽略的东西。风在枯枝残叶的罅隙间游走,带给这个南疆女子沁骨的寒意。泰山脚下的枯林是如此寂静,即便周遭的生死轮换是那样明显,而在这样静谧的光景之下,谁也不能肯定是否有滚滚沧流涌动。

    一片寒光闪过,映射到了夙星的眼里,霎时间牵动了夙星原本就绷紧的神经。还有人她刚才竟然没有感觉到

    就是一瞬的时间,一直都将卫庄和盖聂两人隔开的羽阵忽然破碎一般,雪白的鸟羽顿时向四周射出比闪电还要迅猛的鸟羽变作了最为致命的武器,颜路和伏念以剑相抵的时候甚至觉得手都要被震断

    回过神时,盖聂的肩上以被鲨尺割出了血痕。卫庄的黑袍几乎要同夜色融为一体,他的嘴角,缓缓渗出一丝血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因羽阵的破裂而停滞。没有商量,但是谁也没有多发出一声,静静的看着这两个用剑的高手。

    在卫庄笑意渐浓的时候,盖聂的身影猛地摇晃起来。纵横剑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卫庄这两套剑法都已经习得。可是、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合鬼谷弟子的规矩

    “大叔,大叔”险些支撑不住已然疲惫的身躯的时候,盖聂却发现天明已然扶住了他。

    这个孩子……这次,竟然到了被这个孩子照顾的时候。盖聂在心底笑了笑,不只是在自嘲还是什么。

    而。

    在诸子百家都松懈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张格杀叛逆的罗网已经悄然撒开。

    在少有人注意的角落,那一片墨色隐秘的空间里,等待着的,是一群饥饿许久的捕猎者。
第九卷 织夜(三)
    而。

    没有人注意到,一张格杀叛逆的罗网已经悄然撒开。

    在少有人注意的角落,那一片墨色隐秘的空间里,等待着的,是一群饥饿许久的捕猎者。

    似乎是觉察到了黑暗中细小的动静,白凤从战斗中脱身到了卫庄的跟前,用轻柔的语气说着:“他们等不及了。”

    “恩。”卫庄的声音沙哑。低眉间,他眼中游移的神色被雪色的睫毛覆盖。有光彩在他的瞳孔中快速变换,令人捉摸不透。

    夜色中,传来幽暗的气息。

    赤练摆了摆身姿,目光穿过耳边的几缕碎发,望着幽暗之处。虽知来人并非流沙的敌人,但赤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之色流露,而是一反常态的严肃。来人不是流沙的敌人,但也绝非是朋友。他们,是真正的杀人武器,真正的冰冷无情。

    夜色弥漫中的幽暗气息来自各处,是杀气。似乎是从各个角落弥漫而来,压抑着所有在泰山脚下的人。

    微微侧头,赤练的声音在如织的夜色中模糊不清:“来了。”

    来了就是那一瞬间,连地上的枯草似乎都被浓重的杀气割断

    肃杀之气过后,有两人出现在夜色之中,在他们的面罩和腹部分别纹饰着蜘蛛图案。蜘蛛,一种黏住对手后缓缓将猎物蚕食的生物,这样的纹饰用在人的身上,又是何意?

    觉察到两人身上所散发的浓厚杀气,蜀山的三人也都纷纷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这是戒备的标志。

    有风吹起,拂乱了所有人的长发。

    一双双瞳孔之下,闪着各异的光芒。而不论是谁,是否有翻覆云雨之能,都逃不过乱世的一场烟尘。

    逃不过的,还有罗网。

    卫庄的眼底掀起一丝波澜,用莫测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两人。

    乱神,魍魉。这两人是罗网中莫测的杀手,虽不知实力如何,但若与流沙的杀手相比……至少,这几人更适合杀手的称号。天罗地网?难得有机会,便让他来看看,这所谓的无人可躲的蛛网是如何将猎物缠到气绝身亡。

    罗网的杀手以剑为名。有时候,也许这些杀手都分不清,究竟置人于死地的是自己,还是手中的剑。亦或者,剑即是人,人既是剑。他们失去了曾经的名姓,沦为剑的奴隶,所以他们还有另一种称呼:剑奴。

    魍魉转眼间腾空而起,下一秒,已然到了颜路的身侧,看来他是将这个人当做自己此次的对手。这个杀手年纪尚轻,而轻功却要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夜色中忽然划出两道银光,在黑暗里如同蛇一般地行进着。双剑在魍魉的手中舞动如风,轻灵快速的剑法让素来以谨慎为主的颜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嘻,看来你也不是很强。”年少的杀手在兵刃相接的一刻说着,语调充满了放荡不羁。

    颜路只能手扣佩剑,尽量阻挡魍魉的进攻。

    又是一个以速度为胜的人啊。一旁观战的卫庄眼底露出笑意:“白凤,不知你比他如何?”

    白衣的男子望了望身侧的人,目光淡而冷。随即他却笑了:“若论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赤练斜看着白凤,一双明瞳被月光镀上迷离的颜色。

    白凤笑而不语。

    但是,他的眉却是紧锁的。

    此时,颜路已经明显觉得吃力,虽然也有尝试过反守为攻,而每一次,这个手持双剑的少年总是以比他更快一分的速度移向别处。颜路加快一分,他也加快一分。颜路加快两分,他亦加快两分……

    这场战斗于魍魉而言,似乎只是个游戏。颜路则是被玩弄于股掌间的人。

    魍魉的嘴角弥漫出笑意。该玩够了,再这么下去,乱神可是等不及了。

    ——那么,现在就结束吧。

    利刃的锋芒映照在月光之下,层层寒气之中弥漫出令人发麻的杀意。这只蜘蛛,在戏弄够对手之后,终于打算收网了。

    颜路顿时觉得心中一寒。少年手中,那一片利刃的光芒直射到了颜路的眼睑。不好

    铿——

    尖锐的声音爆鸣在泰山之底。这里本就是空旷之处,如今蹦鸣之声更是显得刺耳万分。

    那个落拓不羁的杀手却变了脸色。

    一剑过后,所见的并不是想象之中的鲜血落红。怎么可能?

    而见到当下那一剑的人时,魍魉更是震惊,随即立刻平复。他审视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南疆女子,目光如剑一般:“还有更强的人,这次可就好玩了。”

    如果只是这样一个女子,根本不成他的对手吧。这个尚未脱去玩弄之心的杀手如此想着。

    “恩?”夙星依旧是在笑着,正视着面前的罗网杀手,“虽不知你是谁,不过我想,的确该很有趣。”

    夙星笑意更深一层,奇怪的是,这样的笑容、却让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魍魉感到莫名的压迫。

    仿佛是没有见到魍魉的神色变幻,夙星将手中的利刃向虚空扔去,那柄银色长剑径自回到白玉的腰间。“方才借用银鹄剑,未曾告知,多包涵。”

    白玉将剑取出,打量一下,确信没有因撞击而生的伤痕后,道:“无碍。”

    魍魉充满好奇地样子,问着眼前的人:“不使剑?”

    夙星只是笑笑,褐色瞳孔中,杀气若隐若现:“不习惯。”

    听得她这样说,年轻杀手显然觉得胜算多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更浓:“很特别的猎物啊。”

    ——究竟谁是猎物会被蚕食,他似乎搞错了。

    夙星隐着笑意。本就力量悬殊,况且,这两人应该素来在暗处行动,不似流沙的杀手。这些人擅长暗杀,如今却在明处,更是处于了劣势。想从赢过她?实在不自量力。

    这样的人,妄以为自己是迷网的钩织者,真是有些好笑……

    如果杀了这些人,反倒是脏了她的手。

    “手还是眼睛,选一个吧。”夙星忽然这样说着。

    魍魉显然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夙星便又补充:“败后,留给我手还是眼睛?”

    夙星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而魍魉显然对自己杀人的技巧太过自信:“败的会是你,而且——你也不会有尸体留下。”
第九卷 织夜(四)
    七成。在夙星和魍魉相战的时候,白玉的心中默念着。同上次与白玉交手一样,夙星只用了七成的力量,并且没有用任何高端的巫蛊之术。

    “她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信了?毕竟对方的深浅尚且不明。”百草有些替夙星担心,转念一想,就算用七成力打不过又怎样?反正夙星的实力远不止这些。即便三天前在儒家受了伤,应该也不得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石兰也是望着刚从魍魉剑下躲过的夙星,平淡的眼波下浮现一丝对强者的崇敬:“不,她深知自己的实力。”

    魍魉和夙星已经过了数十招,虽然夙星处在守的状态,而不难看出她的实力远在魍魉之上。即便处于守势,但夙星显然占了上风。

    那个少年杀手的速度的确很快,但是快不过夙星。

    在他挥出魍剑的时候,夙星已然从他的面前窜到了一侧。那样快的速度、让魍魉都捕捉不到这个南疆女子的身形。

    魍魉的头上渗出一滴汗来。冷的。

    在交手之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实力……置他于死地根本就不为过。

    “你猜,现在谁是被网缚住的猎物?”夙星的声音回荡在魍魉的耳后。那样的声音似乎是有着莫名的压力,在魍魉的心上覆上厚厚的一层恐惧。

    夜色中,魍魉的瞳孔骤然收缩骇然回头,没有人……竟然没有人

    夙星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心神未定的魍魉面前:“你在不断追求力量,渴望变强。只可惜……这场游戏就要结束了”

    话音刚落,便有浓重的杀气腾起,似乎是被压抑太久的力量一瞬间释放,沉闷的错觉顿时遍布在魍魉全身

    而这股杀气,却并非来自同一人。

    在夙星抬手的瞬间,魍魉反射性的闭起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自己的死亡。击掌声响在浓密的夜色里,可是,少年杀手却并没有觉出一丝疼痛。

    抬起眼来,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乱神。

    那一掌本是精确击向魍魉的,而就在夙星觉察到自己身后有人时,她硬是运足了内力,将掌力旋转击向身后的乱神

    乱神的心口直直地接下那一掌,顿时就觉得血气上涌。虽然气息紊乱,但他还是在被击中的极短时间内扣住乱神剑的剑柄,紧紧按在了地上。剑锋与地面激烈的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即便用这种方式阻碍身体向后抛,乱神还是重重摔到了地上。重剑脱落。

    夙星敛眉,冷冷望着被自己击出一丈左右的强健男子:“竟用偷袭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吗?”

    乱神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终于被他抓到了乱神剑,他紧紧抓住那把重剑,似乎是抓着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超乎性命。

    在剑的支撑下,乱神好不容易才得以起身,而口中蓦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粗壮的身子毫无预兆地向前倾倒下去

    “乱神”魍魉显然是被这种场景吓到。此时的乱神只能半跪在地上,还要以剑作为支撑。

    在他们沦为剑奴,成为在暗夜中夺人性命的蜘蛛后,几时受过这般重的伤?而如今,竟被区区一个女子重伤至此

    魍魉绕过夙星到了同伴的身侧:“乱神你怎么样?”

    短短一句话,虽是急切,但却并无多少关怀的意思。更多的,是恐惧。

    是的,魍魉是恐惧着的。恐惧着那个南疆女子的力量,恐惧着死亡。他的境界不像其他的剑奴,还只是个少年,是会流露出感情的。

    “真是抱歉啊,不小心用了八成的力道……”夙星冷冷地看着已经重伤的乱神,邪邪的笑了,“怎么?如今是不是觉得似乎心口剧痛,肺腑俱裂?”

    ——乱神垂着头,眼睛中特异的光芒被掩住。他如今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八成……才只有八成的力道吗?——却已经让自己弄成了这幅德行

    乱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都吐不出一字。只觉得身体中的气息紊乱,心口剧痛,真如肺腑裂了一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可是,怎么可能?他竟然被这个女子一掌就打败?

    不可以

    “我从不遵守任何……规则。唔——”乱神用惊人的意志提了一口气。而刚提起的真气立刻就化作口中涌出的鲜血乱神只能再一次任身体瘫到地上。

    夙星看着再次提气的乱神,眼中的神色动了动。

    ——看不出,他的意志这么强。应该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吧。

    “别白费力气了,再妄动真气,你会立刻死掉。”夙星冷冷说着。冰冷的面容还有毋庸置疑的语气,不禁让所有人对她从心底产生畏惧。

    转而笑到:“不遵守规则?但是有一点你必须遵从——”

    夜风袭来,让所有人都觉出冬季的凉意,枯枝残叶被风卷起,绕过夙星的脚边,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凄寒的夜景,让这里的血腥更加苍白。

    残月还在天上悬着,给夙星的话镀上惨白:“就是,弱肉强食。”

    “我没时间在这里纠缠,你们走吧。”夙星淡漠地转身,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而她看的却不再是罗网的几人。

    夙星回头笑着,看着远处的卫庄。那个黑袍的男子立在风中,目光莫测。

    “我也不守规则,更没兴趣知道什么三年之期。不过若是有人还想找麻烦,尽管来。”夙星的笑靥映在所有人的眼中,但是谁都明白,那样的笑容不过是一个伪装,一层面具。

    也许所有人都罩了一层面具,以另一张脸示人,时间长了,便忘记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夙星大概是最适合在这个乱世中生存的,主要的原因,是她足够强。
第九卷 天南荒岭(一)
    自九江郡前往天南海岭的艰辛我就不说了。好不容易在黄昏时分的时候,我翻过了身后的山头。按照地图来看,我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天南海岭了。

    虽然现在已经初冬,但是在只身一人翻越了山头之后,我还是觉得大汗淋漓,偏偏随身带的皮袋水壶里也已经没了多少水。疲惫的不想再多走一步,我便停在一株枯树下休息。

    一片灰木色的辽源上,应该只有几百户人家聚集在这里。

    这个有些许封闭的地方并不像桑海,没有如同小圣贤庄那么华美的楼阁,也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货物。最重要的,没有多少秦兵。

    但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安宁的村子,外边的纷乱如何,似乎并没有给这里的居民带来多少影响。

    客栈的幌子就在风中轻轻飘着,也许是少有人来的缘故,这个客栈简陋许多,只有矮矮的一层,连木制的屋子上都有了陈旧的痕迹。

    我倒是不介意的,有吃的就好。我进去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道菜,把包袱放在桌上,然后对着窗外发呆。

    窗对南边,夕阳的光辉稀稀疏疏地洒了进来,我透过窗子,刚好看见一片枯败的树林。

    这时候小二过来了。其实这个小二也是客栈了老板:“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恩,是啊。”我笑着,“你怎么知道?”

    那个肤色略显黝黑的人便笑了:“我们这里人少,都是一个村里的。有不认识的肯定就是外来的啦,况且您还拎了这么一个大包袱。不知姑娘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是因为有人让我到这里寻个东西。对了,你知道葬剑冢吗?”既然对访问了,不妨顺便的听一下路也好。

    这时候,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端着小菜走了过来:“当然知道了。”她把手中的盘子一一在桌上摆好,又道:“在这儿住的男女老少,都是知道的。”

    那女子算不上倾城,但是看着却很顺眼,我想要是她换下这一身粗布衣服,穿上秦宫里的锦绣丝缎,倒也比那王公贵族差不了多少。

    客栈老板忙说:“这位是我的内人秋连,也是客栈的大厨。”

    “哦,原来是老板娘啊。”我站起身来,“你们能给我讲一下葬剑冢的事吗?”

    “当然可以。阿成你先和姑娘说着,我进厨房再拿几个菜来。”秋连转身又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可我就点了两个……”我刚忙说到。

    秋连却很热情的样子,回头笑道:“没事,那几道菜就算招待客人的。”

    老板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尽处,我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坐了下来。阿成便坐在我的对面,和我说起葬剑冢的事:“那是一个很久的传说了。从我爷爷的爷爷的……总之很久很久的时候起,就有了葬剑冢一说。看到了窗外的密林了吧?据说葬剑冢就在那一片林子里,远古时候的郝耶国进军蓝国,相战在此处。那次惨烈的战争,很多蓝国将士都战死,还有些活下来的,躲入了这片林子。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残兵一夜间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古剑紧紧地插在树身上。

    最为奇怪的是,蓝国残兵不见之后,对方的兵马在密林里边寻找。可是等到傍晚,只有几个身负重伤的士兵出来了,其他人都死了。有人说那些莫名丢了性命的郝耶国士兵,是被蓝国将士的亡魂所害。可惜啊,当时郝耶国的第一大将也亡命于此。于是就有传说,每一把埋葬的古剑上,都附着着它主人的魂灵。所幸啊,那些亡魂只在林子里面害人,并不出来。估计是被什么高人封印在里面,这样才能保我们这个村子平安呢。”

    阿成讲得倒是有滋有味,可我不太相信。人死了怎么可能害人呢?不过,一念及那些蓝国士兵一夜间消失,我还是有些心寒。里面该不会是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将他们都吃了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进过那片林子?”我问着阿成。

    “没有,那地方谁敢进啊?万一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成的脸上诚惶诚恐,对那个传说深信不疑的样子。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桌子,身体向我倾过来:“姑娘,你不会是想到那里面吧?”

    “呃、是啊,我是挺好奇的。”我笑了笑,“不过,如果都没进去过……也没有谁可以证明里面有蓝国将士的魂灵啊。”

    “姑娘这就错了。”秋连已经端了刚炒好的小菜走了进来,坐在我的身侧,“那片林子,以前是有人进去过的,可是……”

    “可是那人进去了就再没出来过。”阿成连忙接下了话茬,“那片林子怪得很呢。”

    阿成端了杯茶,放在嘴前边却并不饮。他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望向窗外,窗外的那片树林不见边际,但是有高山耸立在远处,将林子环抱起来。由于进入冬季,这些树曾经的葱葱郁郁都已经变得枯败零落。

    阿成就望着远处发呆,用笃信不疑的口吻说着:“那片林子去不得啊。”

    “怎么,姑娘难道想进去?”秋连问道。

    听了阿成和秋连的话,我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怯生生的,但还是笑着对秋连道:“恩,是啊……”

    秋连听了我这句话,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纤白的手指险些没有握住筷子。许久她才到:“姑娘,那可是去不得的地方。”

    “恩……放心,我的运气向来很好。而且…我才不信神鬼之说呢。”我当然是有些心悸,不过我可是要坚信科学的。古代封建传说不是有很多吗?应该只是有什么猛兽在里面,所以把进去的人都吞掉了。可是这么久以来都没人进过那片林子,就算有什么“猛兽”,也早就该饿死了。

    “我打算明天就动身,你们这里可有地方住宿的?”我看了看这个有些破旧的客栈,只有一层楼的木屋,并没有什么地方能住人的。

    阿成道:“穷乡僻壤的,没有像样的住宿之处。不如姑娘就在这店里凑合一宿?你和秋连一屋,我睡柴房就好。”

    “这怎么行……”

    “没什么的,这村里没多少人,姑娘也找不到别处住的。难不成姑娘是嫌弃这里衣食简陋?”秋连也赶忙挽留着。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