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教主难为
作者:扬秋
初臨異世
初臨異世 第一章 初临
    南楚承平十年十一月

    呼嘯而過的寒風,挾帶著暴雪,襲捲了整個南楚,位於南楚西側的嶺南村,雖有楚嶺這座大山為屏障,仍舊難敵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風雪。

    莫清澄還沒睜開眼,就覺滿眼的酸澀,四肢關節酸痛難當,這是那兒啊?忽地她記起神識潰散前,那燦亮的精光,猛烈的撞擊力道,還有後腦劇烈的疼痛。

    對照現在身上的疼痛,怎麼和她的記憶不太相符啊?頭是疼,可不像是撞擊後的疼痛,反倒像高燒所致的不適?

    伸出手在身邊探了探,沒有探到喚人鈴,真是奇怪,莫清澄不解,忽地心頭一驚,如果只有她出事,有大哥在,肯定不會任由二叔、三叔他們胡來,祖父雖涼薄卻極看重大哥,他想拿捏大哥,必不會讓底下人苛待她。

    該不會大哥跟她一樣,也出事了?

    她恍惚記得,出事前,她和大哥被祖父召去山上宅子吃飯,祖父一如既往的拿她要脅大哥,祖孫兩一言不合,大哥拂袖而去,臨走前把呆在一旁的她拎走,祖父則氣呼呼的上樓去,二叔一家冷眼旁觀,三叔夫妻向來慣做好人,追上來相勸,只是他們夫妻的功力很差,每次來勸說,都反讓祖孫兩間更加無法溝通。

    她對三叔夫婦不自量力的行為很是不解,她那好大哥卻說,三叔和三嬸才是高明,看她一臉困惑不解,他也只笑了笑就不再提。

    對了!出事之前,大哥彷彿說了什麼?是什麼呢?莫清澄咬著牙想要坐起來,可是全身酸軟無力,別說坐,就是半倚著枕頭抬起頭都有點困難,喘著大氣轉頭張望,呃,這是病房嗎?這裏沒有醫院明亮的照明,也沒有病房柔和昏黃的燈光,事實上這屋裏陰暗無光。

    這是那兒啊?莫清澄頭疼欲裂,終於熬不過的昏睡過去。

    這一晚,外頭風雪漸歇,天一亮村民們就坐不住了,紛紛開門出來看看情況。南楚歷來氣侯濕熱,冬日從不下雪,直到先帝過世後,這天兒就一年比一年冷,老一輩的人總說,從前冬天他們只需一件夾襖就能挺過去,現在可不一樣了。

    村民們看著及膝的雪,都忍不住要歎氣,這樣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大伙兒分工合作,鏟雪的鏟雪,把自家門前和村裏主要的道路上的雪給清出來,孩子們就往自家菜園、牛棚裏鑽,去檢查自家牲口了。

    待忙和了一陣,日正當中,才有人看著村子尾靠大山的方向問,“黎大哥家沒事兒吧?”

    話聲一落,村民們皆怔愣了下,齊齊看向黎家,平常天候好,在村裏抬頭一望就能看到黎家小院,不過連下了三天的大雪,黎家小院自然也躲不過風雪肆虐,村民們眺望那小院,小院安安靜靜遺世獨立於世外。

    想到那自詡清貴,不屑與他們往來的女人,大家心裏不由一沉,大風雪來襲前,黎家大嫂才去了,那個女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壓根就不會過日子,這幾日不會都是使喚淺淺那孩子侍候她們母女兩的吧?

    心軟的婦人們已經心疼的紅了眼眶,男人們望向村長,村長摸摸頭道,“走,上黎家瞧瞧去。”

    雪都停了老半天了,黎家小院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淺淺和那對母女可還安好?真是叫人擔心?

    事不宜遲,村長便要帶人上黎家小院去,村長太太見丈夫點了人就要走,忙開口喊住他,“等會兒,我跟你們一道兒去。”

    “唉!你風寒才好,跟著去幹麼?”村長皺著眉頭不悅的看著妻子。

    “你傻啦?那一位最是注重身份,你們幾個爺兒去,只怕連門都進不了哪!”

    “就是!就是。”村長太太話聲方落,就有好些個婦人附和著。

    村長和其他人摸著鼻子一想也是,沉吟片刻,村長便道,“那你們一道兒去吧!”

    連日下雪,通往黎家小院的山路上都積滿了雪,男人們邊走邊鏟雪,女人們跟在後頭幫著清理雪塊,來到小院,村長便朝裏喊了幾聲,小院裏沒有半點回音,眾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那一位帶著兩個孩子都遭遇不測了?

    眾人一驚,忙伸手推院門,門一下子就鬆動了,卻推不開,原來連日大雪,院子裏堆滿了雪,把門後頭給堵住了,眾人齊用力,才將門推開,這才發現院門根本沒鎖。

    婦人們不禁皺了眉,提腳就想往院裏去,眼看老婆領著人要往裏衝,村長額頭直跳,急忙攔住她,“別急,我們先進去瞧瞧。”

    別是屋裏進了賊,那一大兩小都遭了毒手啊!他們一伙人動靜這麼大,屋裏的人愣是沒反應,怎不叫村長覺得心慌。

    幾個大男人在院子裏繞了一圈,跟黎大哥在時沒什麼兩樣,算算時間,黎家父子被征去當兵,差不多有五年多了吧?說起來,那黎大嫂得知懷了孩子後,還托他到縣城給黎大哥捎了信去,只是那父子三人自離開嶺南村後,就一直音訊全無。

    也不知是生是死!

    村長長歎一聲,跟在他身邊的村民們見怪不怪的互擠了個鬼臉。

    那頭村長太太幾個人已經逕自推開黎家那三間正房的門,隨即就傳來尖叫聲,可把幾個大男人嚇了一大跳,村長更是氣急敗壞的跑過去,這娘兒們,就叫她別急別急,她倒好,愣是不聽,這會兒是見著什麼嚇成這樣啊?

    “老頭子,老頭子啊!快來,那女人竟然把淺淺一個孩子給扔下了,這天殺的!”村長太太像隻老母雞咯咯咯的直朝丈夫抱怨著,其他女人也跟著罵開了。

    村長走過去,就見老妻懷裏抱著個瘦弱的娃,通紅的小小臉蛋正粗喘著氣,正是發著高熱,有機靈的村人已跑去請郎中,有人跑回家去拿米粥,也有人見屋裏涼絲絲的,急忙去把地龍點起來。

    說起來這嶺南村原是沒這玩意兒的,頭一回遇上天降大雪,村裏凍死了不少人,幸好那年黎大哥就來了,他請村民們幫忙蓋屋,黎家小院的屋子都蓋了這玩意兒,大伙兒好奇問東問西,黎大哥也都好脾氣的一一回答,沒多久,大伙兒也都在自家蓋了地龍,別說,自此後冬日就再不用愁了。

    屋子很快就暖和起來了,村長太太帶頭給黎淺淺更衣,看到瘦骨嶙峋的小丫頭,眾人不禁搖頭歎息。

    沒娘的孩子真命苦啊!

    “對了,那女人呢?怎麼沒看到人?”

    眾人也覺不對,忙出去跟村長說,村長一聽愣住了,“那一位和她女兒都不在?”

    “沒看到人哪!”

    村長與其他人交換了一眼,那女人該不會是帶著自個兒的閨女兒走了,把黎大哥的親閨女兒扔下,任其自生自滅吧?

    “那賊娘們兒,就知道她不是個好人。”

    村民們義憤填膺罵個不停,村長太太看床上的小丫頭不安穩的皺著眉頭,忙揚聲制止了外頭男人們的叫罵聲。

    屋裏頭,莫清澄半夢半醒間,將屋裏諸人的對話全聽了進去,敢情她這是穿越了?南楚國?這是什麼地方啊?什麼朝代啊?

    “說起來,黎大哥一家真是命苦,本來是養尊處優的城裏少爺,就因為是庶出,成親後就被分出來,眼看著日子漸漸好過了,偏偏要替嫡母的兒孫去打仗。”說話的婦人手裏忙著整理被翻得七零八落的衣物。

    其他人看著不免要搖頭,以前羨慕黎大嫂生的好嫁的好,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結實聰明,可誰成想,才短短幾年的功夫,原本和樂的一家人已不復在。

    “可不是嗎!嗐!黎大嫂好好的正室元配,就因為那一位,閨中不知檢點未婚生女,便被嫡婆婆強行降妻為妾,挺著個大肚子,還得侍候那一位嫡妻和那個父不詳的拖油瓶。”靠過來幫忙收拾衣物的婦人歎道。

    “可憐他們家小三兒!為了這事頂撞了黎老太婆,被賣得不知所蹤,小四兒更是為了提水侍候她們母女,竟然失足溺斃,要不然黎大嫂也不會動了胎氣,淺淺也不會早產了。”

    屋裏的婆婆媽媽們邊照顧黎家的小女兒,邊聊起黎家的事兒來,讓躺在床上的莫清澄把原主的身份背景有了初略的了解。

    原主黎淺淺的父親黎經時,本是城裏的有錢少爺,其父過世後,向來視他為眼中釘的嫡母立刻給他娶了妻,將他分了出去,小夫妻在城裏待了一段日子,攢了些錢之後,因被嫡母打壓,只得遠遠的避到這山村裏來落戶。

    黎淺淺有四個同父同母的哥哥,她出生的前一年,她爹和大哥、二哥代替她大伯、二伯和大伯家的獨苗去當兵,之後,婦人們口中的那一位未婚生女,黎淺淺的嫡祖母為了給侄女一個名份,便把人硬塞到她們家來。

    她爹有妻子啊!嫡祖母強勢作主,把她娘這個元配給硬降為妾室,好給她侄女兒騰位置。

    為什麼不是直接把人弄死呢?好像是因為弄死元配的話,那一位進門就成繼室,是得在元配靈前執妾禮的,她那嫡祖母怎肯讓侄女兒矮庶子元配一截,所以才搞出降妻為妾的把戲來

    ...
初臨異世 第二章 遗弃与往事
    冬阳下,黎家小院一片祥和,村长太太抓来的几只鸡老老实实的栖在鸡棚里,从村尾阿毛家抓来的小奶狗就趴在正房外的廊下,院子里三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子正笑嘻嘻的追来跑去,不时发出嘻笑声,引得小奶狗时不时睁开眼瞅一下。

    两个妇人左右两手各提着一包东西推开小院的门进来,差点被追逐的男孩们撞上,走在前身形略胖的妇人吓了一跳,脚下一歪差点摔倒,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小孩们压根不睬她,嘻嘻哈哈的跑开了去,气得她扔了东西就要追上去打骂,走在她身后,身形瘦高的妇人忙拉住她。

    “行啦!跟那几只皮猴生什么气呢!”

    前者犹气恼骂了几句才收声,跟着同伴拎着东西径自进了黎家的厨房,黎家的厨房干净明亮,恍惚间似能看到一苗条纤丽的身影,在灶间忙碌着,两人忍不住一阵鼻酸。

    “可怜的浅浅丫头,亲娘就这么去了!”

    “可不是嘛!没娘的孩子,可怜啊!”黎大嫂长孙氏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女儿就被那一位给撇下,任其自生自灭,真是造孽!

    轻叹了一声后,各自忙活,将手里的东西归置好,便忙着生火做饭。

    “咦?你们来啦?”村长太太拎着空茶壸进来,看到她们两便笑了。

    “村长不是说要进城打听那一位的下落?怎么样?可有消息?”本在试锅里肉粥味道的瘦高妇人,忙放下碗问道。

    另一位妇人也抬头看过来,村长太太轻哼了一声,“她们母女两早就进城去了,听说是黎大嫂下葬当天就走了。”

    “唉呀!浅浅那孩子怎么都没说?”

    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聊开来,无一不在谴责那一位的凉薄无情,并同情可怜浅浅。

    躺在屋里的莫清澄暗摇头,说得再多又有何用呢?

    她那位好嫡母此时正在城里享福呢!她们骂得再凶,她听不到更不会有任何损失,婆婆妈妈们骂得痛快,纯粹是让自己心里痛快而已,没有半点实质的作用。

    轻轻的叹了口气,莫清澄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瘦,真是瘦啊!忍不住又叹口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叹气的次数就节节高升,要是叹一次气,老天爷就给她一块钱,那她肯定没几日就小有积蓄了!

    “那女人把黎大嫂一家攒下的钱全卷走了,浅浅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一个老太太哀声叹气的拍着大腿道。

    “我们家老头说了,不用愁,等开春,帮着浅浅把地给佃出去,那些地的收成还怕养不了浅浅一个小丫头?”村长太太拍胸脯道。

    其他人有些怀疑,黎家是有地有房,可那一位是浅浅的嫡母!临走时把屋子给翻遍了,难道还会留下房契地契给浅浅?

    村长太太得意一笑,“放心,放心,昨儿老头子去城里的衙门查过了,那地和房子都还在黎大哥名下挂着,没动。”

    众人松了口气,不用自家出钱出粮就好。

    莫清澄听着想笑,这些人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她那嫡祖母或嫡母若真惦记着她爹名下的财产,多的是法子弄到手。

    她慢慢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额角,原主记忆里有不少她不懂的事,这也难怪,原主再怎么懂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五岁小孩,她亲娘跟她说,不懂没关系,先强记下来,等她长大了,慢慢就会懂。

    只可惜长孙氏没想到,她才去世没多久,小女儿就跟着她去了,存活下来的,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莫清澄。

    既然要代替原主活下去,那么她不能再紧抓莫清澄这个身份不放了!从今往后,她就是黎浅浅了。

    为什么她要叫浅浅呢?她其实比较喜欢清澄这个名字说……

    黎浅浅抓过枕头塞在背后,让自己坐得舒服点,然后便开始认真回想长孙氏的话,她是怎么说的?黎家很有钱,非常有钱,所以她爹的那点财产,在村人们眼中是笔可观的财富,可在黎家人眼中,不过是渣,根本不屑去觊觎。

    想到这里,黎浅浅便有些不懂了,她那嫡母甚是娇生惯养,怎么忍受得住没人丫鬟仆妇侍候的日子呢?

    “浅浅醒了没啊?来吃午饭了,你严伯娘特地给你熬了肉粥,这粥底可是用老母鸡精熬了四个时辰才得的,味道可香啦!”端着托盘进屋的村长太太招呼着,看到浅浅乖乖的坐在床上,就笑开了。

    “哟!浅浅醒了啊!怎么没叫人啊?”村长太太柔声哄着,就怕声音太大吓着了眼前的小女孩。

    黎浅浅承袭自父母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太瘦了,就显得小脸蛋上那双眼特别大,特别亮,她的头发柔细稀薄还有些枯黄,看得村长太太一阵心酸。

    这孩子有五岁了,可身形看起来只比三岁的娃略大一些,村长太太看着心疼不已。“多吃点,一会儿吃完了粥,还得喝药。”村长太太边说边在床沿坐下,就开始喂浅浅喝粥。

    黎浅浅有点不太好意思,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人喂饭,可是她不敢驳了村长太太的意思,而且在这些婆婆妈妈眼中,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娃儿,还小呢!压根就不放心她自个儿吃饭。

    “嗯。”黎浅浅点点头张嘴把送到嘴边的粥一口喝下,别说,用老母鸡熬的汤底煮出来的粥,还真是香!

    幸福美满的滋味~

    村长太太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满脸笑,似乎是吃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一样,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能吃就是福,就怕这孩子不肯吃,看黎浅浅乖巧的配合自己喂饭,村长太太禁不住拿自家儿女来和浅浅相比,唉!怎么人家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自家最小的娃都七岁了,吃饭从来就不像人家浅浅这样干脆,总是要挑三拣四的。

    吃过饭喝完药,在村长太太几位婆婆妈妈的镇压下,黎浅浅乖乖睡觉,她跟这具身体还没完全相融合吧?所以总是很容易累。

    看着她睡着了,村长太太让村里一个年轻媳妇在里头看着,自个儿则带着其他人退出来。

    “那一位真住到城里,不回来啦?”压低嗓门的严伯娘问村长太太。

    “应该是吧!之前有黎大嫂在,什么事都有黎大嫂打理的好好的,现在可不同了,她若留下来,就得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过日子,你们说,那女人是个能过日子的吗?”

    众人皆鄙夷的冷哼。“那女人真真是祸水,还没进门,就害得黎三郎被卖,进门后,又害得黎四郎夭折,黎大嫂早产,我看哪,黎大嫂会这么早就撒手人寰,保不齐就是被她给拖累的。”

    “应该是吧?黎大嫂的身子原本多好,才能连生四个健壮的儿子。”

    “就是就是。”

    村长太太领着大伙儿进黎家的偏厢,里头已经摆好饭菜,众人边吃边聊,说起长孙氏的早逝,全都一致认定是早产后月子没坐好,身子没调养好,又要侍候正室,又要照顾两个小的,还要操持家务及田里的事情,才会把身体拖垮。

    同时间,城里的黎家,也有人在谈论此事。

    黎家大房正屋内室,黎大太太蔡氏躺在床上,和躺在脚踏上的心腹蔡妈妈说着长孙氏的事。

    “我原以为她是个命好的,没想到竟是个福薄的。”看着帐顶的卷草花纹,黎大太太小声的道。

    “长孙氏确实是命好啊?”蔡妈妈提醒主子,“您忘啦?原本老太太买她回来,是要给大老爷作妾的。”

    大太太闻言暗叹一声,如果当年长孙氏入了大房,说不得自己早就被挤得没地儿站了。

    “说起来,长孙氏能嫁给三老爷为妻,可是托了您的福啊!”蔡妈妈恭维道。“不过她到底是作妾的命,就算嫁给三老爷作正室,最后还不是作妾。”

    大太太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说她是个福薄的。”

    “太太说的是。”

    蔡妈妈又拍捧了几句,大太太这才满意的闭上眼沉入黑甜乡,蔡妈妈却是长叹一声。

    当年老太太见太太生不出儿子,就想着给大老爷收房纳妾,好尽早给府里开枝散叶,除了在家生子里挑好生养的,还找来人伢子,挑了五六个宜男相的小姑娘,其中就属长孙氏生得最好,举手投足间,比出身世家的老太太、大太太及二太太还要像大家闺秀。

    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想让长子纳了她,大太太和蔡妈妈等陪房如临大敌,大太太生性娇纵又泼辣,长孙氏要是进了大房,大太太肯定要失宠,主子失势她们这些陪房又怎会有好日子过?

    正当她们愁眉不展之时,向来健壮的老太爷突然过世,蔡妈妈看到了转机。

    因老太太素来厌恶黎经时这个庶子,可恨老太爷偏生最看重他,时时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老太太三番两次想对他出手,都苦无良机。

    老太爷过世,蔡妈妈便献策,让大太太去跟老太太说,趁着百日热孝赶紧让三老爷成亲,然后就把他分出去,让他们夫妻滚得越远越好。

    老太太一听很是满意,只是这新妇的人选不好办,一般心疼姑娘的人家,哪舍得让女儿这么赶着出嫁?还是嫁个白身的庶子?

    老太太心里也是有数,可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她实不忍心放弃,眼看百日将满,便在买来的女子里,给庶子挑媳妇,大太太一番周旋,长孙氏便成了黎家的三媳妇。

    这也是后来,她敢替黎经时降妻为妾,长孙氏不过是个买来的儿媳,没有娘家,就算被欺负,也只有把眼泪往肚里吞,而不敢反抗的份。

    ...
初臨異世 第三章 过年
    “蔡妈妈?”门外丫鬟小声叫唤着,蔡妈妈怕惊扰了大太太,忙翻身起来,见大太太睡得沉,才放下心来,从床边的椅子上取来蓝花小袄披上,趿上鞋出来。

    “什么事?”

    见她沉着脸,丫鬟忙陪笑道,“那一位还闹腾着,要见老太太呢!”

    “什么那一位那一位的,那是三太太,没规矩。”蔡妈妈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丫鬟也不恼,笑嘻嘻的道,“外人不知道,咱们家的人谁不晓得啊!”秀美的脸蛋上满是不屑。“三老爷压根就不知有她这个妻。”

    那所谓的三太太进门时,三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早就随大军去了西越,根本没有拜堂,而且三太太还带了个父不详的拖油瓶咧!

    亏她们母女两有脸在黎家摆主子的谱,她们大太太可是当家主母,可从不像她们那样摆谱

    蔡妈妈暗摇头,“你懂什么?三太太是老太太的嫡亲侄女儿。”边说边顺手在丫鬟的额上轻敲了一记,老太太看两个儿媳不顺眼,早想着要抬举个人来压制她们两,三太太纵使是庶子媳妇,但好歹是她娘家兄长的闺女儿啊!

    论亲,大太太和二太太怎及得上三太太这亲侄女呢?

    被敲的丫鬟抬手揉了下,垂下眼不作声,另一个丫鬟看她一眼,便冲蔡妈妈笑道,“您老别恼她,方才她才在三太太那儿受了气哪!”

    “怎么,三太太朝你们撒气了?”

    三太太小蒋氏自进门后,就一直住在岭南村,娇生惯养的她,那受得了啊!要不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拿话吓她,那女人怕是早早就带着女儿回老太太身边享福了!现在那个可能把正室名份夺回去的女人死了,她自然要回府来享福的。

    “老太太疼三太太太疼得紧,哪儿舍得她受委屈?只不过是忌讳三房那姨娘才死,三太太身上晦气着呢!所以才不见她,不叫她近身的。”蔡妈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为老太太辩解道。

    丫鬟们恍悟点头。

    黎家二房院门,二太太的丫鬟脚步匆匆,守门的婆子忙上前讨好,“姑娘是打那儿回来的?怎么大冷的天,还能急出一身汗来?”婆子本只是寻常打趣,待见丫鬟脸上满是汗水,不由大惊。

    丫鬟没搭理她,翻了个白眼便越过她往里头去,婆子在后头见她走远了,才朝她背影呸了一声。

    二房正房内室里,二太太正在看女儿们绣花,大太太育有三女一子,二太太就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底气不如长嫂足,因此性情很是绵和,丈夫为了生儿子,纳了七、八个妾室,可惜全都是生女儿的命。

    想到过世不久的长孙氏,二太太就忍不住满腹的羡慕和嫉妒,为什么人家能轻轻松松连生四个儿子,她却连怀胎都受尽折磨,结果生下来的全是女儿!看着几个女儿粉嫩稚气的脸庞,二太太不禁要为女儿们的未来操心。

    “太太可别多想了。”二太太的奶娘见状忙上前劝道。

    “我知道。”二太太讪笑一声,复低头去看女儿手里的绣棚。

    丫鬟匆匆告进,满脸笑容的道,“二太太,舅家表少爷考上童生了。”

    “真的?”一屋子人又惊又喜,二太太拉着丫鬟追问详情,纪氏的奶娘更是双手合十的直念佛。

    几个姑娘更是挤眉弄眼朝长姐笑闹着,二太太笑了一阵,就让她们姐妹各自回房,只留下长女黎招娣,将屋里下人全遣出去后,二太太才把女儿搂在怀里,“这下好了,你表哥考上了童生,等他考上秀才,就该是给你们成亲的时候了!”二太太又是欢喜又是忧。

    “娘说什么呢!这秀才可不好考哪!”她那表哥有那本事吗?黎招娣颇为忧心。

    “总归要比你爹强!”说到丈夫,二太太就忍不住叹气,当初纪家会把她嫁进来,便是看上黎二老爷黎经月温文儒雅好风华,谁晓得内里竟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包呢!

    可嫁都嫁了,还能怎么着?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呗!只是到底意难平!

    黎招娣娇羞的红了脸,埋首在二太太怀中,静静的听着母亲唠叨。

    上房里,老太太歇午起来,终究是舍不得侄女儿,派身边得力的妈妈把人扶了进去。

    三太太进府来,还是头次见到姑母婆婆,忍不住扑进老太太怀里哭了好半晌,老太太被她撞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疼得直抽气,身边侍候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扶起三太太。

    嘴里还叨念着,“三太太当心,老太太才刚起,可禁不得您这样吓她。”

    一旁的嬷嬷们也道,“到底是亲姑侄啊!三太太见了咱们老太太自然是要诉说委屈的。”

    “三太太都是当娘的人了,可别把孩子给吓着喽!”

    老太太嗔她们一眼,“你们这些老货,净会编派人,知道她受了委屈,要大哭一场的,还不赶紧把孩子领下去,要是给吓着了,晚上闹腾可怎么得了。”

    嬷嬷们忙笑着福了一福,伸手把跟在三太太身边的小姑娘给连哄带骗的引出去。

    等人都走了,老太太才指了一旁的椅子让三太太坐,“说吧!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人突然就死了?”

    “也,也不是好端端的,她,她一直身子就不怎么好。”三太太嚅嗫道,不敢老实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啊!就是气量小,故意瞎整人,这下好了,把人整死了!你就快活了?”老太太冷哼一声,把三太太吓得够呛。

    她没想到姑母竟会知道,长孙氏之所以会死,全是因她想吃鲜鱼,逼着长孙氏冒着寒风下水捕鱼,回来后又赶着煮鱼给她吃,才会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谁让她慢手慢脚的,叫她做个事就拖拖拉拉的。”

    “你还有理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三太太低下头不服的撇了嘴角,在她眼中,长孙氏和她女儿就是她和她女儿的下人,侍候她们母女两,是天经地义的事,能为她去死,是长孙氏的荣幸啊!姑姑为何要骂人?

    “以为你低着头,我就不知道你不服气了?”

    “姑母!”三太太抬起头坐到老太太身边去撒娇道,“那长孙氏不过是个贱妾,您为了她骂我,人家心里当然不服嘛!”

    老太太看着娇媚得似朵鲜花的侄女儿,忍不住要叹气,真不知自己当初把她硬塞给庶子作妻,究竟是对是错?有了名份却要守活寡,可若真让她给长子或次子作妾,要怎么跟媳妇的娘家交代呢?

    她嫂子当初的意思,可是作妾,行,之后得把媳妇除去好扶正她的女儿。

    但,是侄女的性情压根就扛不起宗妇的职责,那就不能让她给长子作妾,次子风流倜傥,侄女儿要真进了二房,怕是要被那些莺莺燕燕给害了,最后方决定如了两个儿媳的意,让她嫁给老三那个庶子作妻。

    然而现在看到侄女儿,想到她这些守活寡,老太太心里就一阵阵抽疼。

    城里这厢心疼侄女的心疼得不行,看好戏的看好戏,却没人想到南岭村里,被三太太扔下的黎浅浅。

    要黎浅浅说,城里的这些亲戚还是别往来的好,那什么嫡祖母,为了她侄女的名声,就逼着她娘从妻降为妾,黎浅浅对嫡庶之别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她来的世界没有嫡庶之分,所以她对此无感。

    可是对于把妻降为妾,这就让她炸毛了。

    因为那是把正室变成小三啊!虽然她对原主的亲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来的时候,原主的亲娘已经死了,但当她还是莫清澄时,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都是大老婆生的,他们天生就对小三这种生物深恶痛绝。

    莫清澄的父母早死,万能大哥足足大她十岁,玩不到一块儿去,因此她泡在小伙伴家里的时间,远比待在自己家里多,当然也就听过、看过那些小三们的手段。

    所以就算她现在成了黎浅浅,但对小三这种生物的感觉却依然如故,因此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强将原主娘亲由妻贬为妾,实是让黎浅浅愤慨不已。

    只是,她那亲娘已经死了,亲爹也不知人在那儿,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儿,要活下去都成问题了,怎么帮她那亲娘恢复正室的名份呢?

    托着腮呆坐在床上,一脸落寞的黎浅浅,可让村里的婆婆妈妈们看了心疼不已,大伙儿上来好生安抚哄骗一番后,村长太太才把人统统请出去,自个儿坐到床沿和黎浅浅打商量。

    “丫头啊!你村长伯伯说呢,你一个小娃儿单独住在这里,着实不太安全,想让你迁到村子里住,你看,怎么样啊?”

    黎浅浅抬头看着村长太太良久,才摇头道,“不成,娘说了,我们得守着家,不然等爹和哥哥回来,看到家里没人会担心的。”

    村长太太苦笑,只是再三劝哄,都没能说动这才五岁的小丫头,令村长太太好生挫折。

    “村长伯伯不是说,等开春了,要帮我把地佃出去?到时可以帮我挑一户可靠的佃户,住到家里来吗?”

    这是……“你是打算请人来照顾你?”

    “我要是再大一点,能自个洗衣烧饭,就不用了。”黎浅浅低下头,有些沮丧的说。

    村长太太黯然的拍拍她的头,“我回去和你村长伯伯再商量看看。”

    黎浅浅点头笑开了,村长太太又拍拍她的手,这才起身离开。

    对于黎浅浅不愿离开家的决定,村长并不惊讶,听了老婆的话后,只道,“那得帮她好生挑一挑人,得老实可靠,家里单纯的才成。”

    南岭村靠佃人田地维生的不少,大都是家里人口众多地少,要家里人口单纯的,还真有点不好找。

    黎浅浅把问题丢出去后,就不管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人们扛着。

    在村长太太等婆婆妈妈们努力的喂养下,一直瘦骨嶙峋的她总算长出一点肉来了,小脸蛋丰润不少,五官看来也更像她娘长孙氏,只英气的眉眼与她爹黎经时如出一辙。

    当村里的老大夫给她解禁,可以出门走动时,也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
初臨異世 第四章 真巧
    纵是山村野岭的,过年可是大事,家家户户忙着除旧布新,备置年货。今年收成不错,村长大致绕了一圈,见大伙儿都能过个好年,心底得意得很,逛至村头谢家时,却听到了个不幸的消息。

    谢家在南岭村算得上是大户,子孙繁茂人丁兴旺,不止人多,这地也多,儿孙们都还算争气,因此村长经过谢家,总是会绕进去小坐下,不想今儿才跨进门,就见谢家的大小爷儿们在院子里或坐或站,面带愁容。

    在门口玩耍的几个小娃儿见到村长来,忙招呼着往里让,一进院里,就有一少年过来招呼,他把弟弟们打发走,自个儿领村长到门边说话。

    “你们家,这是怎么啦?”村长见状知他有话要说,可磨蹭了大半晌,谢家这长孙愣是不开口,饶是村长好性也熬不住。

    “我家小姑婆没了。”

    村长愣了下,“你家姑婆?”

    “祖父的么妹,嫁在岭东村的那一个,之前雪灾压垮了姑婆家的房子,一家子十几口人,如今就只剩在江东镇上给人打零工的小表舅一家四口了。”小少年叹了口气。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这葬礼置办起来,可得花不少钱,若是缺钱,谢家帮衬下应该就能熬过去了,可谢家人却一脸愁苦,村长便知事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严表舅得知恶耗,心急得想回家,不想就摔断了腿,表舅母一慌急便昏了过去,我那表弟请了大夫来,才知他娘有了身孕。”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是。添丁进口在旁人家都是桩好事,可严家适逢遭了大难,唯一的顶梁柱又摔断了腿,能顶半边天的媳妇又有了身孕,剩下两个半大的一对儿女,能顶什么用啊?

    “严表舅摔断腿,差事自然就保不住了,虽说家里的丧事能请族里人帮忙,不过这回雪灾,岭东村可不止严家一个受灾户。”村长默,少年也不再说甚,径自把人领进堂屋见祖父去。

    也不知村长和谢家老太爷说了什么,反正村长离开后,谢家老太爷便把儿孙召进屋去,才不过半晌便听众人欢呼一声,似是难题解决了。

    这头村长离了谢家,也没回家去,径自往黎家小院来,村长太太才洗了衣晾晒起来,见他来便笑道,“哟!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黎浅浅就坐在院里大树下晒日阳,见村长来,脆声的喊了他,村长笑了下,把她带进堂屋里,村长太太见状,知是有话要说,忙跟着进去。

    “怎么了这是?”

    “你之前说想要找佃户住到家里来?”在堂屋里分着主次坐定,村长才开口问坐在上首的黎浅浅,他并不因浅浅年纪小就拿大。

    黎浅浅点头,村长太太闻音知雅意,欢喜道,“你找到啦?”怎么会这么快?

    “说来也巧。”村长转了正色,把谢家姑太太的事说了,村长太太听了却有些着恼,笑着安抚了黎浅浅几句,拉着丈夫到一旁叨叨去。

    “我说你啊!怎么给浅浅找了那么一家子?”严家这次遭难,可就剩下这么儿一家四口,计较一点的人家,肯定要嫌这一家子晦气的。

    村长却道,“正因为他们家遭了难,这个关头上助了他们,还怕他们日后不尽心尽力帮着浅浅吗?”

    村长太太迟疑了下,是这话没错,但,到底命不好啊!一下子十余口的人家就剩下他们一家四口人了。

    “什么命好不好的,那是天灾,怪得了谁?”村长怕老婆这想头会让黎浅浅因此对严家人有什么想法,她到底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就算自家再怎么帮着看顾,也及不上同她一起住着的佃户,若一开始就让浅浅对他们有偏见,难免会在行止间带出来,日长月久的,就算人原本是好的,也要生出二心来。

    村长太太被丈夫一喝,愣神了下,随即就看到丈夫朝自己挤眉弄眼,便也不再挑剔,毕竟要找户人口简单,又身强力壮的憨实人家不易啊!单看那严家老么得知家里出了事,便不管不顾要赶回家的行为来看,此人品行应是不错。

    可惜时运不济,全家遭了灾不说,自个儿还摔断了腿,丢了差事,家里婆娘又有了身孕,一件件一桩桩都等着钱花,严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光是墓地就得花不少钱,还有棺木、寿衣等一应物什要置办,紧接着葬礼要请僧道诵念等等,怕是将严家的宅子、田地全都脱手,还是不够用啊!

    不说别的,此次天灾,严家大宅被雪给埋了,塌的塌垮的垮,修整得花不少钱,明知要花大钱修缮,谁会出高价买?更别说这宅子里才死了这么多人,晦气啊!

    要是严家么儿没受伤,人好好的,卖地卖屋后,缺的银两还能跟东家借来周转,偏偏他受了伤,差事丢了,办完了家人的丧礼后,他一家子何去何从还是个问题咧!

    让他们一家来给黎浅浅作伴,既是解了黎浅浅的难,也是解了他们一家的困境。

    只是村长太太到底想得多,“也不知这一家子的性情如何?”

    “放心吧!有谢家在,他们若不知好歹,用不着咱们出面,谢家自然会收拾他们。”

    谢家在南岭村是大户人家,都是要脸面的,怎容得自家的侄孙忘恩负义,给自家抹黑咧?

    村长太太这下点了头,去和黎浅浅说,黎浅浅只笑着点头道,“全听村长伯伯的。”

    那一脸信任和感激的小模样,令村长看了有点小得意,黎浅浅又卯足了劲恭维一番,好半晌后,村长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出门去谢家,同谢家人去寻严家么儿不提。

    村长太太领着黎浅浅去往院里去,不想才一会儿功夫,天色又变了。

    “看这样子,怕是晚点会落雪。”村长太太不禁要担心自家丈夫来,心烦意乱的扯着才晾上去不久的衣物。

    黎浅浅看她心烦,便道,“村长伯母您看要不要先回家去了?一会儿要是下雪,怕是路不好走。”

    “不急,我等柳家婶子来再走。”村长太太把手里半干的衣服收起,拿进厢房找了地方又挂起来。

    黎浅浅跟在她身后转悠,等村长太太把衣物挂好,又转进厨房做饭,此时外头开始飘起雪花,柳家婶子还是不见人影。

    “村长伯母,您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雪大,可就走不了。”黎浅浅见她皱着眉头望着山路,便劝道,“您放心,您一走我就把门栓上,把粥端进屋里去,村长伯伯早帮我把地龙烧得旺旺的,不会冻着的。”

    村长太太闻言不禁笑了,“看样子你柳家婶子怕是不能来了,我就不回去啦!在这儿陪你吧?走,我们把粥端进屋里去。”

    “可是,村长伯伯不是和谢家人去找严家叔叔了?家里没大人在,小山子哥哥他们独自在家,会怕的。”

    “他们会怕,难道你不怕?他们姐弟几个在一起,没事的。”

    黎浅浅笑,“村长伯母还是回家去吧!村长伯伯不在家,万一村里人临时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可是会不高兴的。”

    村长太太心道也是,只是到底不放心黎浅浅一人在家,便想把她带回去,黎浅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她打消念头,雪越下越大了,再耽搁不得,村长太太只得再三交代黎浅浅小心门户,又帮着她把鸡鸭和小奶狗全挪到屋里去,看着黎浅浅将院门栓好,她在外头推了几下,确定她栓好门了,才匆匆赶回家去。

    一进家门,就听女儿说,柳家婶子临出门时头晕了下,她婆母请了老大夫去,才知道柳家婶子有喜,村长太太愣怔了下,“这是好事啊!”只是轮班去陪黎浅浅的人就少了一个啦!

    接过女儿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正想问她兄妹几个在家可有什么事,就听门被人拍得震天价响。

    “谁啊?这是。”

    门一开,是住在村尾的一个少年,叫姚大牛的,只见他满脸惶急,“村长太太,我娘,我娘她要生啦!”

    “你娘要生了,还不快去请产婆?”村长太太一听便吼道,姚大牛急红了眼,“村里的方产婆不在啊!她媳妇说昨儿桃溪村的人把她请去洗三了。”

    桃溪村在山里,离岭南村有段路,天候良好时,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就算现在派人去接,还不如让人去城里请呢!

    村长太太忙交代孩子看好门户,随即带着姚大牛往村头去,村头住着个柯老太太,早些年跟过方产婆的婆婆帮人接生,方产婆媳承婆业后,她便退了下来,现在方产婆不在,也就只能找她顶上了。

    说起来,黎家几个哥儿还都是这柯老太太接生的,就是黎浅浅也是。

    把柯老太太送进产房,村长太太也跟了进去,忙乎了一晚上,直到天翻鱼肚白,姚家老么方呱呱坠地。

    柯老太太年岁到底大了,累了一晚上精神早就不济,交代姚大牛好生把人送回去后,村长太太才有空相询,姚太太这胎正日子还没到呢!怎么会突然间发动了呢?

    姚大牛的爹才吶吶的道,“见天下雪了,她怕又像上回一样连下个几天几夜,叫孩子们去搬柴火,又让把那些牲畜给带进屋,村长太太你也知道的,她向来是个急性子,见大牛兄弟几个动作慢,她便急了。”

    这一急她便不顾自个行将临盆,急吼吼的出门要亲自动手,结果悲剧啦!才出门脚下一滑便摔了。

    村长太太摇摇头,径自家去。

    ...
初臨異世 第五章 初春
    却说黎浅浅这厢,送走了村长太太,她便带着小奶狗回屋,去看了下被竹笼圈住的鸡鸭,见它们都安安静静的待着,就把小奶狗放下,飞扑上床,床上暖呼呼的,明明就是她刚醒来时睡的那一张床,可是现在铺了又软又暖的床褥,屋里烧了地龙,烘得床上也暖和。

    她一上床,小奶狗也想跟着上去,可毕竟还小短腿,直急得在床前呜呜叫,黎浅浅露出笑容趴到床沿,费力的把小奶狗捞上床。

    小奶狗上床后,小心的踩了几下,然后就乖乖趴在床边,看它懂事,黎浅浅伸手拍拍它的头,“今天是特例喔!”

    小奶狗张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小主人,小尾巴甩啊甩,大概知道自己不会被赶下去了,讨好的朝浅浅的手拱了拱,黎浅浅从床边的箩筐里,挑出几件村长太太拿来的破布条,在床沿铺了个小窝,然后把小奶狗放到里头。

    “这是你的小窝。”小奶狗叫了一声欣喜的在小窝里转了下,扭了几下,就睡着了。

    “真好睡啊!你。”黎浅浅伸手戳了下它的小脑袋,小奶狗在睡梦中呜了一声随即便没了声音。

    黎浅浅挪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想要看清外头,不过外头狂风突起吹得雪花乱飞,扰乱了视线,看不清外头,那就睡觉吧!黎浅浅轻叹口气,抓过日阳晒过的厚被褥,感谢村长太太她们,帮她把家事全料理好了!

    怀着感谢之心沉入梦乡的黎浅浅,完全不知道自家的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抹高挑身影披着雪白的狐毛斗篷,轻灵的落到院中,小院在雪夜里更显静谧,来人在院中停留不过几息,便又轻飘飘的旋身而去,完全没有惊动院中的动物和人。

    黎浅浅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小奶狗已经跳下床,在门边直打转,小爪子还在地上抓爬着。

    “嘘,吵什么哪!乖。”

    小奶狗听到小主人的声音,急忙跑回来,叫了两声又往门口钻。

    黎浅浅打个呵欠,才推开被子起身,取过放在一旁的小袄穿上,到此一切顺利,就是在扣扣子的时候,遇到了难处,这年头没有套头厚毛衣,没有保暖轻便的卫生衣,当然更没有什么鹅绒、羽绒衣,没有拉链,只有布扣子,黎浅浅叹了口气搓搓手,努力把袄子上的扣子扣好。

    这真不能怪她笨拙,农家人勤俭,裁新衣时总是要做得较大些,要是扣眼不做得小一些,万一风一吹衣服就被扯开了怎么办?当然,大人的手较灵活有力,帮孩子穿衣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黎浅浅现在还小,就算她会自己穿衣,还是在扣扣子这关卡了好半晌。

    不过这几天有村长太太她们帮着,她倒也不用自己动手。

    穿好小袄,看了眼墙角的洗面架,架上铜盆虽有水,但是冷的,嗯,还是等等再洗脸吧!

    昨日村长虽把地龙烧得旺旺的,但隔了一晚上,晚间又没人去添柴,火自然就熄了,所以黎浅浅纵使穿着厚厚的短袄棉裤,却还是冷的直哆嗦。

    今天有点奇怪啊?村长太太她们通常一早就会来了,她早上从没睡到自然醒,今天却没人来叫她?

    打开门出了屋,院子里雪白一片,黎浅浅忽然想到,昨天村长太太离去时,叫她把院门栓上的,该不会她们在外头叫门,自己没听到吧?

    想到这儿,她忙套上木屐,小心翼翼的走到院门,拉开门栓正要往外头瞧,就听到轮到今天来陪她的谢家小婶的声音。

    “哎哟!这么刚巧,浅浅来开门啦?”谢家小婶笑道,自昨日村长和公爹商议之后,谢家人对黎浅浅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升,发生在严家的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自家当然是要伸手帮忙的,可都说救急不救穷,严家的丧事处理完之后,严家表弟一家的生计可怎么办?

    谢家人多地少,屋子挤得满当,严家表弟想卖屋卖地给家人办丧事,之后要住那儿去?严家表弟媳怀了身孕要养胎,表弟又摔断腿,他们一家人势必要暂住谢家。

    正巧黎浅浅要请佃户进到家里来,刚好解了严家表弟的燃眉之急,自然也解了谢家的难处。

    因此谢家小婶今儿一早要过来时,几个嫂子便忙着让她带东西过来给黎浅浅,所以她才会来迟了。

    “浅浅可饿了?你等一会儿,婶子这就弄饭给你吃。”

    “谢谢婶子。”

    “乖。”牵着黎浅浅进院子,谢家小婶顺手把院门关上,带着浅浅进厨房去弄吃食。

    谢家小婶动作很麻利,边做事边跟浅浅说起村里的事,当黎浅浅听到姚家大娘产子的事,不禁瞪大了眼,不是吧?这么巧?昨天她拚命鼓吹村长太太回家去,全是因为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身边就没缺过人,这让前世科技宅的她非常非常的难过。

    她写程序的时候是六亲不认的,整天关在工作室里头不理人,让她对着这些婆婆妈妈卖乖简直就是要命了!虽然现在的她是黎浅浅,不再是莫清澄了,但偶尔还是想要透个气,不要有人时刻跟在身边。

    所以昨天看到了机会,她便果断出手,倒是没想到自己嘴这么灵啊!“姚大娘还好吧?”

    “好,幸好村长太太在,及时找了柯老太太去给她接生。”谢家小婶看了坐在桌边吃饭的黎浅浅,细节还是别说了,省得吓着孩子。

    黎浅浅见她收了声,抬头看她一眼,就见谢家小婶已转身出屋,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滑下椅子把碗拿去泡水,然后就跟着出厨房。

    谢家小婶是去屋里把鸡鸭放出来,昨晚因下雪,屋里烧了地龙,才把它们放屋里,现在放晴了,自然就把它们挪回窝去。

    小奶狗跟在黎浅浅身边跑前跑后的,谢家小婶料理好鸡鸭,回到屋里,看到床上搁着的小窝,心想会怕小奶狗冻着,把它带在床上睡,应该也会待严表弟一家很好吧?

    黎浅浅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在发呆,便自个儿从堂屋后的库房拖了个大大的竹箩筐来,“婶子,你可以帮我给小奶狗做个窝吗?”

    “行啊!”谢家小婶便张罗起来,边还问浅浅,“你不给它起个名字吗?”

    “福仔他们叫它旺财。”黎浅浅帮着把布条往箩筐里塞。

    谢家小婶看她一眼,不禁抿嘴笑了,这孩子是不喜欢自家狗儿被人叫旺财吧?

    “那它应吗?”

    应啊?怎么不应!这呆狗,人家叫它什么都应。

    “那你想叫它什么?”

    “福星。”黎浅浅毫不迟疑的道,谢家小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奶狗汪的应了声。

    谢家小婶拍拍小奶狗,“你喜欢叫旺财,还是福星啊?”

    汪汪汪!小奶狗兴奋的直摇尾巴,好像在说都喜欢。

    黎浅浅无奈的摊手,“看,叫它什么都应吧!”

    “这是你养的狗,自然是听你的,你想它叫福星,它就叫福星,久了之后,自然就成了它的名。”

    小奶狗似附和的又叫了两声,黎浅浅拍拍它,问起严家的事情来。“他们的丧事准备得如何了?”

    谢家小婶叹了口气,“村长昨儿和我公爹他们去岭东村了,还没回来呢!”对于严家办丧事那些细节,她并没有详说,就怕勾起黎浅浅思母,毕竟黎大嫂才走没多久。

    岭东村这次受难不轻,只是具体原因为何,并不清楚,严家并不算是最大的受灾户,还有人全家无人幸免的,他们的丧事便由村里人和族人们出面打理,严家则因还有严家么儿一家在,所以这担子就落到他一家身上。

    谢家小婶陪着黎浅浅,不过时不时走神,看得出来是在担心严家的事,黎浅浅也不打扰她,静静的坐在一旁和福星玩,也不知小奶狗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它的名字,反正黎浅浅一叫,它就乐呵的应声。

    一人一狗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谢家小婶偶尔看她们一眼,心里不禁道,孩子就是天真不知愁啊!

    却不晓得,黎浅浅边玩边烦恼着,看看自个儿这小胳臂小手,要到什么时候才长大,不用时时被人陪着呢?

    此时城东一处清静的宅子里,一名身着玄色劲装,年约三十的男子,提着食盒往宅院的正房来,来到门口轻敲房门,里头悄然无声,他轻推开门入内。

    “教主,早饭来了。”

    “放着。”床上盘腿而坐的俊美男子闭着眼道。

    玄衣男子应诺,把食盒放到窗下的方桌上。

    等了好一会儿,被称为教主的男子方收功起身,只见他转身入净房,好一会儿才换了身雪青长袍出来,走到桌前修长的手指翻开食盒,随即皱起眉头,嫌弃的撇下嘴。“又是这些。”

    玄衣男子有些尴尬道,“卑职就只会这些,您又不许去外头买,也只能委屈您了。”

    “哼!”教主在桌前坐下,玄衣男子忙上前把食盒里的白粥和一碟炒蛋端出来,粥还有些夹生,炒蛋呢?嗯,黑乎乎的一团还带焦味,吃得教主脸色越来越黑。

    玄衣男子见着,不禁瑟缩了下,“要不,晚些,卑职去请个厨娘来?”

    “不必了!”教主没好气的哼道,“不是说人就住在岭南村那小院里头,怎么我没看到人?”

    玄衣男子也不懂,“柳二回报,表姑娘确实是住在岭南村里,会不会是您找错了地方?”试探的问道。

    教主顿了下,转头瞪他,“我会找错地方?”

    呃,要不怎么解释您找不到人呢?

    ...
初臨異世 第六章 寻人
    近午时,谢家的几个小哥儿一起上门来,谢家小婶看到他们来,不禁要问,村长他们可回来了。

    “没呢!小婶,我娘说路上大概不好走,兴许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带头的少年回道,他低下头和黎浅浅打招呼,跟他来的几个少年已经和福星玩开了。

    他转头喝斥了一下,几个少年才乖乖走回来,和黎浅浅见了礼,然后才把背在身上的包袱解下。

    里头是家里让他们带过来,有两件给小姑娘的新衣,还有糖饴,这可不是给浅浅吃的,而是要祭灶用的,另外还有几块用米磨成粉,做的小点心,做点心的人别具巧思,将小点心做成花的形状,大概是藉此讨好黎浅浅。

    要不南一般农家,就算有闲有钱做点心,也不会在意外形的好看与否。

    谢家小婶看到那些小点心,再看那两件新衣,便明白妯娌们的想法,当下也不说破,而是带着黎浅浅回房去试新衣。

    黎浅浅前世贵为财团千金,试穿新衣这种活动,在六岁之前还有点兴奋,因为那时她妈还在,最爱打扮女儿了,母女两最热衷百货公司试穿当季新款的衣服,虽然可以请人送到府试穿,可在自家和在百货公司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的。

    后来父母意外身亡后,就再没人带她玩这个游戏了。

    莫清远那时是半大少年,忙于课业之余,还要应付祖父各项要求,时不时还要应付叔婶们,对不到十岁的妹妹再关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却不想,来到异世之后,不只要再次试起新衣,还要表现出一个五岁小女孩对新衣的热切和兴奋,简而言之一句话,要对着大人卖萌!

    黎浅浅暗翻白眼,面上却要露出欣喜来,谢家拿来的新衣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是谢家的女孩们穿不下的旧衣,不曾想倒是全新缝制的,上头的绣花略粗糙,不过手工倒是很扎实,看得出来制作的很用心。

    谢家小婶看着那两件新衣,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两个嫂子会把给女儿们的新衣拿来送给黎浅浅。

    站在床上伸开小手,让谢家小婶给她套上件水红底掐雪青细牙小袄,当然,小袄做得很宽松,几乎可以塞进两个她,而且很长,几乎要拖地了,看得出来这件小袄是做给至少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的,另一件天青底绣粉梅小袄稍微好一点,不过也是很大一件。

    黎浅浅试穿后,高高兴兴的跟谢家小婶道谢,并将衣服还给她。

    “浅浅这是不喜欢吗?”

    “喜欢啊!只是,我娘才走,村长太太说,我得守三年的孝。”黎浅浅面露遗憾的摸着衣服,“还是让谢家姐姐们穿着过新年吧!”

    唉呀!怎么就忘了黎大嫂去世,浅浅得守孝哪!

    谢家小婶有点小尴尬,黎浅浅朝她笑了下,便爬下床穿上鞋出去找福星玩了。

    村长太太歇足了起身,用过饭后,就带着小儿子往黎家小院来,她是来接替谢家小婶的,谢家小婶看到她来,便问,“村长和我公爹可回来了?”

    “还没呢!不过差了人回来,说严家的屋子和田地都找着买主了,等他们去城里办好手续,就会先把你严表弟一家子先带回来。”

    严家的宅子肯定卖不到什么好价钱,能脱手换点现银回来,就不错了,至于田地,幸好没有被地龙殃及,只是价钱肯定也不会高到那里去,严树德等着钱用,能换一点是一点。

    然而宅子田地全都脱手后,他们立即面临到无家可归的窘境,严树德的腿伤要养,他的妻子要安胎,因此谢老太爷便决定,由他带着儿子出面处理妹妹一家的后事,外甥一家既然要到黎家做佃农,那就先把他们送过来,把他们安置好,他也才能安心处理妹妹的后事。

    谢家小婶听了总算安了心,不过想到适才的事,她嗫呶着跟村长太太说起,村长太太闻言心里有些不喜,但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探头看了院子里抱着福星坐在廊下的黎浅浅一眼,便将话岔开去。

    谢家几个男孩之前已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掉,现在正和村长家的小儿子一起玩追逐游戏。

    黎浅浅怀里的小奶狗看着不时吠叫两声,看它的样子,大概很想下去跟那些男孩子们一起玩,不过小主人抱着它,给它顺毛,它又觉得好舒服,舒服得不想动啊!还好想睡觉~可是它又想玩!

    因此小家伙一下子躁动不已,一下又昏昏欲睡,然后又突然惊醒,如此重复循环,看得黎浅浅直想笑,看着院子里的男孩们追来追去,其实她也很困惑,这有什么好玩的啊?不懂。

    耳边传来村长太太和谢家小婶的谈话,她发现原主的五感很强,隔着那么老远的谈话声,只要她静下心来,就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会被那些男孩们的叫闹声所干扰。

    不久谢家小婶便带着侄儿们告辞,下晌时,轮到晚间来陪她的村东黄家大嫂带着自己的小孩过来了,跟村长太太聊了一会儿,就换村长太太带儿子回家,黄家大嫂和善寡言,她的一双儿女比黎浅浅大一些,黄春花一来就带着黎浅浅玩翻花绳,她哥哥则是在厨房,帮他娘打下手。

    要是黎浅浅自个儿能做主,她肯定是不愿这些人来陪她的,麻烦人家又欠人情,只是谁让她小呢?不过再过几天,等严树德一家来了,也就不用这些人来家里陪着她了。

    可是,这严家人好不好相处呢?

    躺在床上被黄春花拍得昏昏欲睡的黎浅浅,有点烦恼的想着。

    同一时间,之前曾造访黎家小院的不速之客,领着玄衣男子再度来到岭南村,主仆二人轻飘飘的落在岭南村附近山坡的林中,往下俯瞰整个岭南村。

    “刘二的信呢?”

    玄衣男子连忙取出火折子燃起来,然后掏出刘二的信,刘二的信上并没有写太多字,反倒是画了一张岭南村的地形图,黎家小院还被特地标示出来。

    “您那天确定是找到地方了?”不怪玄衣男子要再三询问,谁让他家教主在荒山野岭不会迷路,反倒是在城镇里会迷路呢?

    玄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教主大人自己倒是很坦然,荒山野岭中,夜晚只要有星星,他就能辨别方向,白天靠太阳,也能轻松辨别出自己要走的方向,可是在城里,镇上,那一条条长得一样的巷道,转个几圈就能转晕人,要是夜晚也还好,飞腾上屋靠着天上的星星,他勉强也能辨别方向,就是白天比较麻烦。

    因此,他能确定自个儿上次绝对没找错地方,但为何他要找的人不在呢?

    “教主,不如等天亮后,咱们进村去打听打听?”

    教主瞟他一眼,很任性的转身就走,玄衣男子只得苦哈哈的跟在身后,临走前又转头看了岭南村一眼。

    隔天一早,村长和谢家老太爷便带着严树德一家四口回来了,村长太太忙带着村里的婆婆妈妈们帮忙安置,严树德因有伤在身,村长便带着黎浅浅去看他,他看到黎浅浅时,忙要翻身下来行礼,黎浅浅忙退后一步,像似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村长和谢老太爷连忙开口制止他。

    “舅舅,我们一家多亏了小姐出手相帮,怎能不谢?”

    “阿德啊!你身上有伤在,你这伤要养不好,日后怎么为小姐效力?”

    甥舅两一个要表忠心和感激之情,另一个则以养好身体方能好好表现为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村长对此很是无语,不过严树德身上带着伤,其妻又有喜,一双儿女半大不小的,真要说做事,还真干不了啥事,挺多就是能陪着黎浅浅住,多的他们家现在也干不了。

    说起来是严家四口占了黎浅浅的便宜呢!他和谢老太爷这是倚老欺负了人家小丫头咧!

    因此村长有些心虚的看了身边的黎浅浅一眼,见她一副动容的模样,总算稍稍安了心。

    却不知,黎浅浅前世看多了叔婶们和堂兄姐们演戏,谢老太爷和严树德甥舅两的表演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破绽百出啊!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说的恳切呜咽,却是半滴泪水都欠奉,差评!

    不过看在他们演得很卖力的份上,还是表现很感动好了!

    村长看她眼泛泪光,觉得小丫头太好哄了,心底又微微不安。

    村长太太那边安置好动了胎气,需要安胎的严婶子,打发严家一双儿女去归置他们的行李后,匆匆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听到谢老太爷甥舅的对话,心里不耐的撇了下嘴,心道,哄谁哪!嘴上说的好听没有用,做事牢靠忠心才重要。

    此时村里来个小伙子,道是来找人的,只是这村里没有他要找的人,小伙子有些颓丧,一旁的老人看着不忍,便指点他到黎家小院来找村长。

    “村长常往四乡八邻走,说不定他认得你要找的人。”

    “谢谢老丈。”小伙子满是感激,跟着老人往黎家小院走,边走老人家边道,“你算运气好,要是早来一天,村长没回来,你想找人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村长不是都在村里的吗?”

    老人便把村长这两日忙活的事说给小伙子听,当小伙子听到因为黎大嫂过世,唯一的女儿被嫡母扔下,差点被冻死的事时,眼睛睁得老大,天哪!怎么会死了?当初他来探查时,那位表姑娘还活得好好的啊!怎么才隔了几个月,人就死啦?而且她留下的女儿也差点冻死,小伙子面上笑着心里可愁死了!回去可怎么跟教主交代啊!

    ...
初臨異世 第七章 斯人已逝
    村民忠厚朴实又热心,老大爷领着小伙子来到黎家小院,替他跟村长说了,村长听着挠了挠头,看着小伙子道,“小伙子啊!你要找的这人怕是不住在这附近啊!”

    “是,是吗?”小伙子刘二闻言苦笑,当然是找不到嘛!因为他要找的人是自己杜撰出来的,真能找到才有鬼咧!

    只是教主要找的那个人,真的不在了吗?他故做颓丧之状,在院子里随意坐了下来,村长几个见状,知小伙子找不到人遭到打击了,也不吵他,径自说自家事。

    送刘二过来的老大爷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后,便走到一旁和坐在廊下抱着小狗的黎浅浅说话。

    黎浅浅对老大爷不陌生,这些天老大爷天天都会来转一转,她家的鸡崽鸭崽就是他给的,老大爷很自然问她,喂养鸡鸭有没有问题啊!

    黎浅浅有点忧伤,人家从前连宠物都没养过,第一次喂鸡就让小鸡给啄了,小鸡嘴尖啄一下就刺一下,可是鸭子,哼哼,欺负人啦!麻麻这里好可怕,我要回家。

    老大爷看她扁着小嘴亮出被鸡鸭啄伤的小手,不禁笑了,“乖乖,等它们和你熟了,就不要咬你了。”

    最好是啦!黎浅浅腹诽,老大爷笑弯了眼,拍拍她的头,“你娘在的时候,都没让你去喂鸡鸭?”

    黎浅浅想了下,原主的记忆里没做过这事,便老实的摇摇头,老大爷忽地想起,黎家小院自从城里那一位夫人来了后,就没养过鸡鸭,听说是嫌吵嫌臭。

    “会好的,你那嫡母既然回城里去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住了吧?”老大爷也不怎么确定。

    黎浅浅点点头,跟老大爷挥挥手道别,老大爷又同刘二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村长安置好严家一家四口就和谢老太爷一起告辞,谢老太爷还要赶去岭东村,他妹子一家的后事还等着他发落呢!

    村长太太和谢家几个妯娌一起来帮严家人安顿下来,此时忙得差不多了,谢家大嫂就同村长太太谈起日后的安排来。

    “这煮饭洗衣的活,就先由我们妯娌轮流过来帮忙,带着仑月做,等她娘胎相稳了,便让她娘带着她做,至于那些粗活,就让仑峰跟着他舅舅几个先做着,等树德的伤好了,再让他带着仑峰做。”谢大嫂顿了下,笑意加深,“如此也就不用劳烦大伙儿了。”

    村长太太听着点了点头,顶梁柱倒下了,小辈就得扛起来,让他们住在黎家小院,可不是白住的,浅浅的吃穿都得他们帮忙打理,两个大人眼下做不得,两个孩子不会,就由谢家人来带着做。

    “行,只是要劳烦你们一家子了。”

    “那儿的话,树德他们一家能住在这,还得感谢村长想得周到。”

    倒是把浅浅给撇开了,村长太太轻笑了下,“浅浅年纪小,我们两口子为她设想周到,也是应该的。”

    谢大嫂含笑点头不再多言,留下最小的弟媳,便同其他人回家去,严仑峰跟在他小表舅身后去喂鸡鸭,又去柴房抱了劈好的柴进厨房,严仑月跟着谢家小婶进厨房做饭,村长太太见一切井然有序,带着浅浅去看严嫂子,严嫂子气色并不怎么好,看到浅浅过来,忙笑着招呼她们坐。

    闲话几句后,村长太太便带浅浅出来,“他们是你家请来的佃户,要是他们待你不好,就跟我说,知道不?”村长太太委实不怎么放心,拉着浅浅殷殷交代着。

    “嗯。”黎浅浅重重点头,村长太太又道,“每天我都会过来转转,你要有什么事,可得跟我说啊!”

    “好。”黎浅浅大声应道,村长太太牵着她的手走向院门,忽地想到什么似转回身,那个来找人的小伙子竟然还坐在那里不动,村长太太松开浅浅的手,大步走过去。

    “小伙子,你找不到要找的人,可也不能就这样赖在人家这里啊!”

    “啊,是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刘二急忙跳起来,边说边往外头跑,村长太太还有话要说,完全没想到这小伙子会跑得那么快,等她追到院门外,早已不见人影。

    “浅浅啊!你说是不是村长伯母吓到他了?”

    黎浅浅抿嘴直笑,村长太太想了想也觉好笑,本来她是想问问,那小伙子需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儿再走的,结果她话还没说呢!就先把人吓跑了!真是,当她是啥啦?啧!

    看着村长太太走远,黎浅浅转身要回去时,眼角忽地一闪,她飞快转头过去,就看到方才那个小哥就在黎家小院外头的一株老榕树上,树冠上还有之前下的雪,他一身褐色短打在树影间,倒也不显得突出。

    奇怪,那自己怎么会看到他的?黎浅浅好生不解,见那小哥儿望着村长太太走远,并未察觉自己发现他,黎浅浅当下果断转身回家,还不忘把门关上,还上了栓子,完成一连串动作后,她有点小得意的拍手转身,呃!

    “浅浅这习惯好,只是,小婶还有小叔要回去了,一会儿还得麻烦你锁门。”谢家小婶柔声道,站在她身后的谢家小叔笑着直点头,严仑月兄妹则是紧抿着嘴忍笑,就怕笑出来,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小女娃会窘得当场哭出来。

    重新打开院门,送走谢家小叔夫妻,严仑峰帮着关门上锁,严仑月已经牵着黎浅浅回去洗漱。

    黎家小院朴实无华,但对他们来说,却像一处安稳的避风港,让他们一直悬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兄妹两一直过得很平顺,但亲人们的骤逝,让他们惊觉生命的脆弱,紧接着父亲出事,母亲也跟着昏倒,就像他们的天一下子塌下来了,自那时起,他们就害怕父母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突然离世。

    父亲的差事丢了,母亲有了身孕,亲人们的后事要办,钱从那儿来?原以为要搬回老家去住,谁知因为没钱,所以要把老宅和田地全卖了换钱,好给亲人们办后事。

    那,他们一家何去何从?

    大人们在商讨事情时,总是说他们小不懂事,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知怎么跟父母说,只是日复一日的消瘦下来。

    直到来了岭南村住进黎家小院,他们总算有住处了。

    兄妹两知道,这小院是黎浅浅的家,爹和娘现在不方便,他们就要帮着照顾好黎浅浅,毕竟是她在自家有难时,伸手帮了他们。

    严仑月因此对黎浅浅很是温柔,原本以为这小姑娘不好相处,不想是个好相处的,严仑月帮洗漱好的黎浅浅穿上干净的衣服,心里暗松口气,看来这差事不难办啊!

    这差事难办死啦!同一时间,回到城里的刘二,想到要面对教主,小腿肚抽筋,心跳加速,两手紧握成拳,不知道教主会怎么罚自己啊?

    来到门前,正要抬手敲门,门里就传来教主的声音,“进来。”

    刘二飞快闪身进门,门里玄衣男子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做木头桩子。

    刘二走上前跪倒,“教主。”

    “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刘二低头沉声应道。

    教主的声音平静无波,“你那儿做错啦?”

    “属下没有打探清楚情况,误了抢救表姑娘的时机。”

    教主抬眼看他,将面前的碗一推,“这倒不怪你,这些年派出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查到了她的下落,本来是大功一件的,只可惜你查的不够详实。”

    刘二的头低得更贴近地面,要是可能,他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算了。

    “起吧!惩罚先记下,就看你能否将功赎罪了。”

    “是。”刘二躬身应诺,等出了屋,才惊觉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屋里的教主久久无言,良久,才对玄衣男子道,“谨一,一会儿随我去岭南村吧!”

    谨一低声建议,“教主,不如明天一早再去吧?”

    “为何?”

    “外头天已经黑了。”

    教主轻笑一声,“就是天黑了才好出门啊!”说完便丢下他出门去。

    啊!他忘了,教主最讨厌白天出门,因为不能飞身上屋看方向。

    来到岭南村时,天还没亮,再次来到黎家小院,教主可以听到好几个呼吸声,有四个集中在相连的两间屋子里,一个单独的呼吸声,还在上回他听到的屋子里。

    看来那个小丫头,是独自一人睡一间屋子。

    胆子倒是挺大的。

    教主轻飘飘的落在那间屋子的屋顶上,谨一紧跟在后,看教主盘腿坐下,谨一才松了口气,他就怕教主一时兴起掀瓦入屋,那不把表姑娘的女儿吓死才怪。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屋顶来干么?”忽然一个清脆的小女娃声音乍然响起,谨一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你胆子挺大的,不怕我们是坏人吗?”教主转头看着那小丫头。

    黎浅浅站在靠着屋顶的梯子上,冷哼一声,“你们要是坏人,想要掳我去换钱,那可就打错算盘啰!我家没钱,穷得很。”

    “可你家有钱请佃户住到家里来照顾你。”教主立刻回击。

    “各取所需罢了!”黎浅浅道,“你们可以走了吗?你们坐在屋顶上,我会睡不着。”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黎浅浅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却又好像越过自己在怀念什么人,是谁呢?

    ...
初臨異世 第八章 表舅
    教主大人起身把梯子上的小女娃一把拎下来,“你胆子真的不小。”将小丫头从窗口放回屋中,教主又是那一脸怀念的笑容。

    黎浅浅咧嘴一笑,心道,要不是你们在上头吵我,谁会深更半夜的爬上屋顶去赶人?她还小,需要有充足的睡眠好吗?

    “快上床睡觉去,我帮你关窗。”教主温和的声音,差点让他身后的谨一摔了,那么温和哄孩子的腔调竟然是出自他家教主之口?太不可思议了,看来得对这小女娃另眼相看了。

    黎浅浅对此一无所知,不是她对人没防心,而是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恶意,不然她也不敢爬上梯子去赶人。

    看着小女娃爬到床上,弯身抱起小奶狗,谨一才发现屋里原来有只狗,懊恼的摇头,怎么自己的警觉心变得这么低了?

    教主早就知道黎浅浅屋里有只狗,见她把狗儿带到床上去,有些嫌恶的皱起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看着黎浅浅躺下,把被子盖好,就伸手将窗户掩上。

    “走吧!”大半夜的到人家屋顶闲逛,被屋主赶了,教主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反倒有点微妙的笑意。

    谨一看得头皮发麻,心想,教主不知又想到什么了?

    教主几个飞纵就离开岭南村,谨一自然是一路相随,来到离岭南村附近的一个镇外头时,两人才慢下脚步,也没进镇,就在镇外的一座老宅屋顶上歇脚。

    “教主,咱们不是去找人的吗?”

    “已经找到了。”教主闭目养神,谨一闻言却是一愣,找到了?他们唯一接触的人就只有那小娃娃啊?对了,刘二说那孩子的娘亲才刚过世,“那小娃娃就是表姑娘的女儿?”

    “嗯。”教主扯开嘴角一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大长老他们打算帮我办个收徒大会?”

    谨一苦笑,“是啊!还交代属下,一定要想办法引您回去。”

    教主睁开眼瞟他一下,“你也是辛苦了,这趟回去就把你家中老小接出来吧!”

    谨一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跪在教主跟前磕头。

    “行啦!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得要两面应付着。”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教主做事,那是属下的荣幸。”谨一喜极而泣。

    早在他到教主身边侍奉时,大长老就派人扣住他的父母兄弟,除了逼他泄露教主的行踪给大长老的人,还逼他在教主的饮食里下毒,亏得他一到教主身边,就老老实实的交了底,教主也派人探出他家人被大长老关在何处,只是之前时机未到,不能将他们救出来。

    现在时机成熟了?

    忽然他想到了黎家小院里的小女孩,“您该不会是想……”

    教主绽开俊美魅惑的笑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谨一这心里就如猫挠着的痒,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

    清晨的太阳散发着热情的光芒,岭南村村民早早就起了,今儿是小年,家家都有一堆事要做,不过谢家还是拨出两个人手,去黎家小院帮忙。

    谢老太爷担心外甥一家在黎家缺吃少用的,所以交代小儿子夫妻带了一堆东西过去,谢小叔又背又扛,谢小婶也不例外,厅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拿呢!谢大伯看着不好劝阻老父,便示意二弟、三弟把家里的牛车赶出来,让他们乘牛车把东西运过去。

    来到小院门口,就见严仑峰开门出来,双方打了招呼,严仑峰便回头把妹妹喊来帮忙搬东西,谢小婶见他们兄妹还有些惺忪,不免要问,“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严仑峰讪笑了下没回答她,搬起车上的米走了,严仑月偎在表舅母身边低声道,“昨晚上睡得很好,很沉,只是早上爬不起来。”

    之前两兄妹悬着心,担心父母有个万一,伤心没了家,对未来的恐惧和忧心,昨天来到黎家小院后,有了安稳的住处,也有了差事,虽然爹娘现在不能动,但他们能帮忙啊!他们总算不用再站在一旁空焦急,而是能为这个家出点力了,那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让他们兴奋得睡不着,不过到底少年心性,心事一放下,啥负担都丢开了,沉入梦乡后,就睡得不知道醒。

    所以黎家小院今天所有人都起晚了,严树德就不用说了,他是家中么儿,自小就不用他担什么责任,因此一直很随性,就算已经成家,孩子都不小了,还是没什么责任感,所以一摔断腿,就连做了多年差事也保不住。

    若说严家兄妹两觉得害怕恐慌,那他心里的压力绝对要比孩子们要大上好几倍,毕竟除了妻儿要养活,还有亲人的后事要处理,偏偏他又受了伤,什么事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差点就将他吞没了。

    亏得有谢老太爷及时帮了一把,加上他喝的药里头,本就有安神的作用,睡得沉很正常。

    严婶子的心里其实比丈夫更不好受,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她偏生怀了孩子,在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族人的严家来说,她腹中的胎儿象征着新希望,所有人都希望她好好安胎,好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来。

    女人的心思细密,她又是个孕妇,自然想得多,因此镇上的大夫在她的安胎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

    严家四口来到新地方的第一个晚上,不免就睡得有点沉,那到现在还没露脸的黎浅浅又是怎么回事?

    谢小婶怕她有事,带着严仑月进去叫她起床。

    却不知黎浅浅送走了不速之客后,就一直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吃过早饭后,严仑月就帮着谢小婶洗衣,严仑峰则带着黎浅浅去捡树枝,其实黎家的柴火已经很足,让他们出来捡树枝,是为了让严仑月兄妹能多走动走动,好认识环境,至于让严仑峰带着黎浅浅?自然让是希望他们能多亲近,毕竟严家四口日后要在黎家小院长住。

    只是严仑峰到底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大黎浅浅好几岁的男孩,他对小女孩没什么耐心,虽然知道若不是这个小女孩,自家还不知要在何处安身,可到底年纪小,不耐烦照顾个小女孩。

    带她来到树林边,就叫她乖乖待在树下别乱跑,他就在附近捡树枝。

    黎浅浅难得有机会出来,又没有人盯着,对严仑峰的交代自然是依顺的点头,等人一走,她就找了根树头坐了下来,她需要独处,好想一想昨晚上不睡觉,跑到她屋顶上逛大街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的眼睛看着她,却又不是看着她,应该不是和她爹有什么关系,嗯,应该也不是和她那嫡母有什么关系,不然干么跑到岭南村来?只是原主的印象中,她娘长孙氏是她嫡祖母买来的丫鬟,那人会和她娘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姐,我是你表舅。”

    赫?黎浅浅吓了一跳从树根上跳起来,脚下一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被人拥入怀中。

    “小心点,别摔着了。”

    你不吓人,我就不会差点摔了。黎浅浅没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教主。

    “怎么?被吓傻了?”教主抬手拧了她的小鼻子一记,黎浅浅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教主和谨一无言的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说出口了?”

    耶?黎浅浅惊讶的瞪大了眼,原来她方才不知不觉的把问题说出来了?真是的!

    等等,这人刚刚说什么?“我娘是你表姐?那她怎么会被我祖母买来当丫鬟。”

    教主笑了下,道,“听过瑞瑶教吗?”

    “没听过。”黎浅浅摇头,教主不以为忤,“我是瑞瑶教现任教主黎漱。”见黎浅浅听得专心,他便慢慢说起往事来。

    黎漱接任教主一职时,不过十四岁,教中长老们对这年轻教主很是不服气,黎漱年轻气盛,面对众长老们的挑衅,便是直接出手打到他们怕,这让众长老们很是紧张,这个教主不好拿捏啊!

    见他还没成亲,便想将自家女眷嫁给他,好拿捏他。

    黎漱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便想着自己挑媳妇,可放眼望去,每一个接近他的女人都是怀有目的而来,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姨表姐长孙氏身上,长孙氏出身世家,不只貌美温柔多才,从小就很照顾他。

    只是才订亲,就传出她与人私奔的消息,他还没说什么,长孙氏的继母便跳出来,想要以妹代姐好弥补他。

    事情发展到这里,黎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放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宁可终身不娶,长孙家能说什么?有婿如此,夫复何求,长孙夫人母女暗恨不已,但能如何?

    以长孙夫人的作为来看,长孙氏的失踪,她定是幕后黑手,可他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寻找,长孙氏却是音讯全无,黎漱当时还很年轻,不曾察觉长老们暗中阻挠,等到他发现并加以防备时,长孙氏已经失踪经年。

    人都是从挫折中慢慢学习成长的,当黎漱日渐成长,长老们也更加积极想要掌控住他,然而黎漱是瑞瑶教历任教主里最让人头疼的一位,他行事不按牌理出牌,历任教主们都是中规中矩的,年纪到了该成亲生子就成亲生子,从不曾让长老们和教众为教主后继无人担忧。

    但黎漱早已过而立之年,仍不肯娶妻生子,叫长老们怎不忧心?

    ...
初臨異世 第九章 关系
    黎浅浅就着教主的手,吃了瓣酸甜的橘子,心道,原来她娘出身世家啊!怪不得她懂得那么多,就原主的记忆来看,她那位嫡母的言行和她亲娘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我娘已经死了,你来迟了。”黎浅浅吃完橘子,擦完了嘴和手,摇头对教主道。

    “我知道。”教主暗叹口气,他对长孙表姐并无男女之情,一直拿她当挡箭牌来阻挡教中长老逼婚,并使她被人如此对待,心中其实有愧,本想找剽人之后,好好的补偿她,并拉拔她夫妻一把,谁知不过晚了那么几日,便是阴阳两隔了。

    既然无法补偿她,那就回报在她的儿女身上吧?

    “你爹和两位兄长都被征兵了?”

    “嗯。”原主还没出生,父亲和大哥、二哥就已出征,三哥被卖,四哥溺毙,所以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的存在,她对他们的了解全来自长孙氏。

    教主又拿点心喂她,黎浅浅却推了,“不能再吃了,不然一会儿要吃不下饭了。”

    “你娘把你教的很好。”

    呃,这是我家万能大哥说的,不是长孙氏教的,黎浅浅心道。

    “所以我娘是因为你,才会被她继母给卖了的?我娘是良民,是嫡女,她怎么可以卖了我娘?”

    教主见她义愤填膺为母不平,便开怀的笑了,“放心,她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

    “你替我娘报仇了?”

    “没。”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原是想留着给你娘自个儿报仇的,不想天不从人愿。”

    黎浅浅没说话,她不是长孙氏,不想替她做决定,不过她那继外祖母既然敢那么做,必定有靠山,而这个靠山不就是她外祖父吗?若不是他这做亲爹的纵容,继室有这么大胆子谋害元配嫡女?

    “我那姨母呢?还待字闺中没嫁人?”

    教主有点讶异的瞟她一眼,“你识字?”

    呃,说实话会不会被当妖怪?毕竟她才五岁啊!

    要知道,因为长年的战乱所致,识字的人如凤毛麟爪般的稀有,这也是南岭村村民会这么快接纳黎经时一家的原因,因为他们夫妻都识字,家里的几个男孩也都跟着爹娘识字。

    黎浅浅出生后,因为家中多了凭空而降的嫡母和嫡姐,长孙氏要侍候她们两,又要养家,还要照顾早产的黎浅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有空教小女儿识字吗?

    可是她又不想说假话。

    见她沉默不语,教主便认定她识字,不然怎么能说出待字闺中这样的话来?不过应该不是认得太多字吧?毕竟她还那么小,表姐就算有心教,她又学得了多少?

    看来得给她找个夫子,教她读书识字,思及此,他手随心动,捏了捏黎浅浅的骨骼。

    黎浅浅大骇,她这表舅这是在干么?正想避开去,不想就听到他低笑出声。

    “天意,真是天意啊!”

    呃?表舅教主,你在干么啊?

    看到黎浅浅疑惑的眼神,教主伸手揉散小脑袋上梳的包包头,这下可把黎浅浅惹毛了,伸出小爪子就是一阵乱挠。

    “咦?”教主见状有些惊讶,抬手格挡的同时,与谨一吃惊的眼对上,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这小丫头竟是学过武术的,别看她的小爪子胡天胡地的对他一阵乱挠,其实还有点门道的。

    黎浅浅毕竟年幼,挠了几下就气喘吁吁,教主将她扠起来,抬高到与自己面对面,“小丫头你习过武?”

    黎浅浅紧抿着嘴不说话,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她在这个世界自然是没学过武,但上辈子因万能大哥曾差点被人掳走,所以他发狠习武,以便下回再遇同样情况时,不再只能倚靠保镳保护,他自己练还不够,也把妹妹莫清澄给拉了去,莫清澄自小习舞身软件柔,学起武术,进展竟比他还快。

    只可惜,他们兄妹最后还是难逃算计,一颗炸弹直接了当要了他们的命,武术练得再好,也毫无用武之地。

    黎浅浅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语不发。

    教主看她这小模样,心想,听说黎经时身手很灵活,也许他曾教过表姐几招,表姐又教给了小丫头,小丫头该不会是想起了她爹娘吧?

    想了想,教主没再纠缠这个,他不会哄孩子,要是把小丫头惹哭了,可怎么收场,他还有正事要跟小丫头说。

    “你听我说,我想收你为徒,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教主直接开口,毫无铺陈和解释,黎浅浅听了有点蒙,收她为徒?要教她武功吗?

    教主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小脸蛋倏地涨得通红,她又把问题说出来了!

    “你要收我为徒,那我就得离开这里?”

    “嗯,怎么样?”教主一定不知道,自己问话的样子,好像拐骗小孩的怪叔叔,黎浅浅暗自腹诽,小脑袋直摇给了否定的答案。

    教主和谨一都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拒绝,愣了好半晌之后,才问,“为什么不要?”

    “拜你为师,就得离开这里,我答应过娘,要守住这里,等爹和哥哥们回来的。”黎浅浅很认真的回答。

    当然,答应长孙氏要求的是原主,不是她,她不想离开,是因为她并不完全相信教主所言。

    贵为一教之主的他,未婚妻无故失踪二十年,他竟然到现在才找到这里来,不是说这一带都是他的地盘吗?她娘被卖到被嫡祖母买下,到嫁给她爹,他就一点消息都不曾查到?

    哄谁啊?

    他连未婚妻都护不住,自己要跟着他去,说不定也会被人暗下毒手害了,他只会拿着为她报仇的名义,铲除掉那些跟他作对的人吧!她还要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她的小命很珍贵的。

    因为没想到会铩羽而归,教主离去时,俊脸直接就黑成锅底了!

    不过黎浅浅才不在乎呢!

    表舅!

    他说是就是啊?哼!

    教主完全不知,在他相中的准徒儿兼表外甥女眼中,自己成了个无能之人!

    回到城里,刚请来厨娘上来询问,是否要准备晚餐,教主是完全不睬人,径自回房,谨一落后一步,交代厨娘煮些好菜,一会和好酒一道送上来。

    厨娘自去忙碌不提。

    谨一匆匆回到教主身边,教主坐在窗前,面前的桌几上摆着一盆水仙,长势很是喜人。

    “教主。”

    “大长老定的收徒大会是在何时?”

    谨一忙道,“开春后。”

    “嗯,还有点时间。”教主冷哼一声,“我记得小丫头家与祖上有亲,他们家不应该被征兵的。”

    谨一点头,“表姑娘婆家祖上,与创教教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天盛国的哀帝对贤太子一脉赶尽杀绝,其曾祖与另一位兄弟便投靠创教教主而来。”

    黎浅浅的曾祖脑子很灵活,靠着瑞瑶教创教教主这棵大树,做起了生意,有瑞瑶教护着,就算没有儿孙入朝为官,也没有人敢为难他家。

    “那小丫头她爹和哥哥怎么会被征去打仗?”

    谨一愣了一下,有点不解,这些事刘二之前就回报过了,教主难道没听进去?不过身为下属,主子问,他答便是。

    “本来是不用去当兵的,是因黎大太太得罪了人,官府的人便故意刁难他家,想叫他们服软,并从中捞一笔,黎老太太便拿咱们去压人,刚好承平帝之弟亲来此处点兵,那知府又查知黎家已同咱们久无往来,便强硬起来,不管黎老太太拿出多少钱,官府钱照数,人照样要去当兵。”

    “所以那老太婆就叫小丫头她爹和兄长,代替她的儿子和孙子去当兵?”

    “是。”黎老太太是很可恶,但她是嫡母,她开口要求了,身为庶子的黎经时就算被分出去了,也不能对嫡母不孝。

    “他们一走,那老太婆就强塞给我表姐夫一个女人?还自做主张把我表姐降为妾?”

    谨一点头,原来之前刘二的回报,教主全听进去了!

    教主板着脸在考虑,要把黎老太婆留给小丫头去处置,还是自己帮她出手呢?

    还是留给小丫头自己去处理好了,她要是办不了那老太婆,自己再出手,免得被小丫头瞧扁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黎浅浅心里,早就和无能划上等号了。

    于此同时,莲城的瑞瑶教总舵传出消息,教主将在明年春召开收徒大会,凡是瑞瑶教教众,每一家都有两个名额可以参选。

    消息一出,不止瑞瑶教教众甚为激动,就是江湖也为之震动,甚至南楚京城中也有不少达官贵人蠢蠢欲动。

    要知道,这瑞瑶教在南楚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教派,不只教徒众多,其名下资产更是丰厚,现任教主黎漱年轻俊美,更好的是他不曾娶妻,听说身边也没有通房侍妾,不知有多少女子就盼能嫁给他,不只能伴俊夫,还能享受荣华富贵,更能对娘家有所帮助。

    但可恶的黎漱为了那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妻,迟迟不肯成亲,不知令多少女人扼腕,想要藉联姻拉拢他的人更是着恼,这世上好女人、美女多的是,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然而他们再恼再恨,黎漱完全不当回事,他上无高堂,没人能对他逼婚,大长老他们倒是想逼他成亲,但一来打不过他,二来,他是教主他们是下属,想要下克上?那完全是作梦!

    没想到他干脆不成亲了,直接收徒?这是不打算日后将教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嗣了?

    ...
初臨異世 第十章 祠堂
    南楚莲城,此地曾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封地瑞瑶城,南楚立国后,开国皇帝将之更名为莲城。

    瑞瑶教的总舵就位于莲城以东的碧连山,众长老的住处就分别座落在碧连山上,其中以大长老的住处最是富丽堂皇,而教主的住处,反倒不如大长老的住所来得奢华。

    因为大长老是众长老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因此在教中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近来,大长老成功的说动了教主收徒一事,更是令教中人士对他钦佩不已。

    要知道长老们和教主搏奕多年,一直没能成功让教主松口娶妻生子,初闻大长老想劝教主收徒,大伙儿还暗地里嘲笑他,大长老年老昏庸了吧?教主是轻易被他劝动得的了的?要真如此,大伙儿也不会为了想要拿捏教主,而苦思这么些年。

    万万没想到,竟然就传出这么一个切确的好消息来。

    因此不少人齐聚一堂,想要探知教主收徒的条件为何?一家只有两个名额,要是能探知条件,送上自家最符合条件的儿孙,才不致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嘛!

    大长老却不在外头待客,而是和自家儿子们齐聚在内书房里。

    “我让你通知张谨一,要他务必不动声色的领教主在收徒大会前回到莲城,你可通知他了?”

    “父亲,儿子办事,您老就放一千两百个心吧!绝对不会误了您的事的。”大长老的幼子黎平嘻皮笑脸的回道。

    “你要敢误我的事,仔细你的皮。”大长老黎宥瞪他一眼,但终究是最疼的么儿,因此挌下一句话就不再说什么,其长子等人见状便把话题转移到自家参与收徒大会的人选。

    若照大长老私心所想,那肯定是么儿的独子,他们父子最是知晓他老人家的心思,最是贴心,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留给最疼爱的孙子怎么成?但在他之上,几个孙子都比他优秀,说是文武全才也不为过,若他能控制教主,让他越过其他孙子,直接收小孙子为徒,儿孙们也不得有异议。

    只可惜,教主不是他儿子,更不是他孙子,不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自然也不会照他的安排来走。

    大长老不知,几个儿子都对他的打算心知肚明,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得亏教主和老父不对付,不然自家的孩子岂不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们却不曾想,既然教主能力扛众长老逼婚的压力这么多年,又岂会轻易让大长老说动收徒呢?

    大伙儿全想着,等到收徒大会那天,面对那么多人,教主不收也得收,不然怎么向众人交代?

    大长老想的就是用舆论的压力,来逼使教主收徒,他对儿子们说,这对象定然要是自家的孙子,至于是那一个,他们兄弟自己去决定,他不参与,私下却交代了么儿别掺和。

    等他们做出决定之后,再来动手脚不迟。

    教里当然不止大长老一家有此打算,二长老、四长老他们也各有盘算,只有三长老老神在在的待在自家院子里。

    侍候的侍女们守在一旁不敢吭声,良久才听三长老开口,“教主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意,我不信,再去查,看看教主在那?赶紧的把这消息送过去。”

    侍女应诺,另一个侍女上前劝道,“三长老,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回房歇息了。”

    三长老抬起头,露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是不早了。”抬头望着夜空,心里思念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呢?

    她思念的那个男人正在黎家小院外头,山林间夜色迷离,谨一坐在教主附近的树枝上,顺着教主的目光,看向黎浅浅所在的屋子。

    “教主,咱们今天不进去了?”

    “嗯。”教主拿起酒葫芦抿了一口。

    谨一犹豫了良久,方才开口,“教主,您还记得,小主子那天上屋顶来赶人。”因为教主打定主意要收黎浅浅为徒,谨一对她的称呼便成了小主子。

    “嗯。”教主漫应一声,“你是想问,我们那天坐在屋顶上,明明没有说话,她却嫌我们吵?”

    “是。”谨一连忙点头,那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那小丫头会说他们吵?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才笑道,“那孩子的五感极强,她听到了咱们的呼息,所以嫌咱们吵。”

    耶?不是吧?谨一不敢置信的望着教主,教主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他习武多年,虽能听出附近的呼吸声,知道附近有多少普通人,却无法确定附近习武人有几个。

    “我说了,她五感极强,而且,你我是习武之人,呼息与常人不同,她一听就知,再说那天,我们就在她屋顶上,她能听不清吗?”

    说他们吵,只是赶人的借口罢了!也就谨一实诚,把这话记在心里了。

    “对了,教主,大长老又让人传信过来,吩咐我一定要在三月三那天,把您引回去。”

    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一句回应,谨一不禁抬头望去,好嘛!他们家教主靠着树干睡着了!真是。

    不知教主有没有忘记应承自己的话?到底不敢开口提醒,只得闷闷的拉拢身上的斗篷,学教主的样,靠在树干上睡觉去。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忙着打扫环境,祭祖,因为天盛帝国灭亡后,中州大陆便陷入了战乱之中,有很多习俗、礼仪都随着老人们的逝去而失传,就算建都在天盛帝国旧都的赵国,也不敢说他们所奉行的礼仪和习俗就一定是正确的。

    南楚自然更不用说了,立国前此地不过是天盛帝国分封给众藩王的封地,天盛灭亡后,这些藩王自然也斗了起来,最后,由南楚的开国君王胜出,皇室是很有心要重拾天盛国昔日的荣光,可惜国内懂得皮毛者众,精通者一个也没有。

    所以南岭村的除夕,也就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什么女人不许进祠堂祭祖的规定,在这里是不管用的,因为战乱时,家里能有人活下来就偷笑了!要真斤斤计较着女人不谁进祠堂祭拜祖先,那祖先们在地底下肯定要饿坏穷坏了。

    黎经时是被分出来的,当他兴建黎家小院时,就在小院的角落建了个祠堂,除了祖先们及他爹的牌位外,还有他姨娘的牌位,逢年过节要祭拜祖先,便领着妻小在此祭拜。

    他们父子出征后,祠堂里多了个小牌位,那是黎家四郎,三郎被卖不知所踪,是长孙氏心里的痛,她时常带着浅浅来打扫祠堂,并将家里的地契、房契全收在此处。

    严树德一家不是黎家的奴仆,所以祭祖一事,他们只能帮黎浅浅把东西准备好,却不能陪着祭拜,而且他们家也要祭祖,严树德夫妻不方便,便由严仑峰兄妹代表,前一天晚上就由谢家小叔夫妻陪同,一起回去岭东村,虽然老宅卖了,但还有族人在,借住一个晚上还是不难的。

    黎浅浅其实对进祠堂祭祖是有点害怕的,她怕黎家的祖先们会不高兴,毕竟她是占了人家后人的身体的游魂,也怕长孙氏就在祠堂里,等着把她赶出去,好让原主还阳。

    不进去不成啊!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向黎家祖先们告罪,言明自己不是故意来占他们家后人的身体的,她一醒来就是在这具身体里,想出来也出不来,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待在这里啊!她想回家。

    最后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己,跪在祠堂里哭得晕了过去。

    还是村长太太不放心,前来查看才发现她昏倒在祠堂里,这下子自然又引起一阵骚动。

    村长太太对严树德夫妻颇有微词,腿断的那个不好动,但安胎的那个,又没叫她做事,让她盯着个五岁的小孩子,她做不到?还是说她压根没有为人佃户的自觉心?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直接跟严家夫妻说的,她找上谢家人,人是村长找的,但是谢家的亲戚,要真有点心的,就算腿不能动,也会叫儿子搬些轻活进屋给他做,安胎的也亦然,又不是完全下不了床,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崁。

    谢大嫂长叹一声,心说,严方氏以前是镇上住着的,也不用她做事帮衬家计,只要烧饭洗衣照顾好孩子就好,现在家里连立锥之地都没了,素来被人巴结讨好的人,如今要低声下气侍候人,心里那崁过不去,大概便是因此,才会借安胎之便,躲在屋里逃避现实。

    谢大嫂叹气,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虽说严家夫妇的主家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但她背后可是有一整个村子的人在帮她看着,大家能体谅严家遭逢不幸,严方氏需要安胎,但不代表大家能一直体谅下去,黎浅浅提供了稳固的房舍及稳定的工作给他家,他们就得付出对等的服务,要不然人家大可去聘能把黎浅浅照顾得更周到的佃户。

    谢大嫂和村长太太说,“我知道今儿这事是她不好,回头我说说她去。”

    “我也不是个心狠的,知道她胎相不稳,需要安胎,我们不也没要求她做什么吗?只是今儿他家哥儿姐儿去祭祖,浅浅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好歹也多看顾着点啊!要是我今儿事忙没能过来,那浅浅丫头是不是就要一直待在祠堂里头冻着?”

    谢大嫂也心有余悸,毕竟黎浅浅之前被嫡母遗弃冻出病来的事才过不久。

    ...
初臨異世 第十一章 大怒
    黎浅浅醒来时,严仑月已经回来了,她守在黎浅浅的床边,见她醒来,惊喜不已,转头朝外头叫了一声,然后就回头跟黎浅浅说话。

    “浅浅你可醒了!”

    “月姐姐你回来了?”黎浅浅打了个呵欠,话才说完,房门就被撞开了,村长太太一马当先冲进来。

    “丫头你醒了?”

    村长紧跟在后,闻言心道,这不废话吗?脚步却也不慢的跟了过来,不过他只到门口。

    村里其他几个太太们越过他,看到黎浅浅醒了,全都笑咧了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黄大娘双手合十直念佛。

    “下回啊!就等人回来,有人帮忙拿东西了再去祠堂。”这是以为黎浅浅人扛不住那些祭礼,累坏了才会昏倒的许大娘。

    黎浅浅点点头,在这些关心她的婆婆妈妈们面前,她没有说话只笑着点头,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她,也许有人心里是有些小九九,但无论如何都是对她好。

    只是她也不能挑严方氏的错,人家婆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她肚里怀着的孩子不单单是他们这一房的新生命,更是严家一族的新希望,她要安胎,以肚里孩子为重,谁都不能说她不对。

    自家的骨肉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丫头,谁轻谁重不用说也明白,黎浅浅没怪她,但不代表村里人对此没意见。

    因为这件事生气的人不止岭南村的村民,还有一个人也很生气。

    教主除了气恼黎浅浅新请的佃户无用外,更气的是自己就在附近,竟然没发现黎浅浅晕倒了,谨一对此表示无语,他们又不在黎家小院里,怎么会知道小主子会突然晕倒?至于严家人,本来在照顾黎浅浅的就是那两小的,他们出门去了,谢家也该派人过来照看嘛!

    谨一都能想到的事,岭南村村民们自然也都想到了,无非就是因为除夕嘛!自家事多就忘了这回事。

    幸好黎浅浅没事儿!

    “教主,刚刚您没听到那几个婆娘的话?”

    “你是说,小丫头被她嫡母遣弃的事?”我又没聋,自然是听到了!却不知谨一在心里腹诽,教主常常是听了不往心里去,谁知道他到底记在心里没?

    谨一暗叹,提醒教主,“表姑娘原本好好的,就因这嫡妻瞎折腾才会患了风寒一病不起,表姑娘去了,就剩小主子一个庶女,那女人就带着她的女儿进城去,也没跟村里人说一声,小主子是直到暴雪停息,才被人发现独自一人被扔下,已经病得七七八八了!”

    这事教主自然是晓得的,之前也想着有什么仇,让她自个儿去报,不过现在嘛!修长的手指轻敲着下颌,教主半晌没说话,正当谨一想开口时,他便忽然起身要走。

    “教主?您不过去瞧瞧小主子?”

    俊眸微闪扫向黎家小院,远远的就见院中川流不息的人潮,“人多着,怎么去?还是先去帮她跟她那位好嫡母收点利息。”话说完,人也已经走远。

    嘎?“是。”谨一连忙跟了过去。

    黎浅浅不知教主进城去了,这个年她过得很轻松,不用再像往年一样,要应付面甜心苦的叔婶们,还有想踩着她在祖父跟前露脸的堂兄姐们,也不用应付表面和善私下不知怎么编派她的堂嫂们,还有那些想从她这儿讨要个没完的侄儿们和外甥们。

    因怕她再无故昏倒,所以她走到那里,严仑月就跟到那里。

    黎浅浅对此并不喜欢,也不习惯,可碍于是村长太太亲自下的令,她也无可奈何,严仑月倒是甘之如饴,还频频跟她赔不是,请她不要生她娘的气,黎浅浅点头应了,可就是这样淡然的态度,反倒让严家人心生不安。

    严树德反复叮嘱女儿,要小心侍候好小姐,又交代儿子要勤快些,别让人嫌弃他偷懒,转过头又安抚妻子,“小姐年纪还等你胎相稳了,做些好吃的哄哄她就是。”

    严方氏面有难色的应承下来,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舒服,严树德看在眼里心里暗叹,妻子自嫁进门,不敢说养尊处优,但好歹没让她低声下气去侍候人过,只是如今自家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到底是委屈了她。

    谢大嫂回去后,难免要和妯娌们吐吐苦水,“浅浅那丫头要去祠堂祭祖,事先也没跟树德媳妇说,她一直待在房里安胎,又怎么会知道,她去祠堂多久?”

    说到底就是对村长太太的态度不满,几个妯娌面面相觑,浅浅年纪虽但到底是东家,严家表弟夫妻住在黎家,儿女代表他们回去祭祖,他们两个大人难道还要人教,才知道要照看黎浅浅吗?

    东家做事,还需要知会家里下人一声?这是那家的道理啊!

    谢大嫂其实也知道这个理,但严树德夫妻是亲戚,自然就怪到黎浅浅头上去。

    “哼!”不想厅外传来谢老太爷重哼一声,“老大,你回头好好管管你媳妇儿,这种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肯定要说咱们家的人不知感恩图报。”

    谢大老爷唯唯诺诺的应了,谢大嫂在屋里羞得满脸红,几个妯娌找了理由匆匆离开,留谢大嫂独自一人在厅里。

    却说城里黎府,黎府现在是老太太当家,小蒋氏带着女儿回府起先很不受老太太待见,不过到底是姑侄两,没几日就让她们母女搬到自个儿住的院子里来住,此举令大太太和二太太很是眼红。

    两房的姑娘们都对黎深深没有好感,黎家女儿多,两房加一加近二十个姑娘,平日面上好得跟什么似的,私底下下绊子上眼药样样来,早就斗得不可开交,偏又来了个三房的闺女儿,本来姐妹几个也没把她放在心上,毕竟进门五六年,极少见到三婶上门来。

    不曾想,她一上门来,就此住下了,姐妹几个早就从大人们口中得知,这三婶的身份和来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拘着自家嫡女不让接近,深恐女儿不晓事,轻易被小蒋氏给带坏了去、

    至于庶女们,嫡母们才懒得管她们呢!她们的姨娘们也是心眼儿明亮的,早早就就叮嘱女儿们别去亲近三房的母女。

    其实不用太太、姨娘们叮咛,姑娘们个个门儿清,谁会去亲近小蒋氏啊!听说她未出门子就先产女,她带在身边的黎深深,明明就不是她们三叔的种,老太太却硬要栽在三叔头上。

    偏偏因为小蒋氏是老太太的侄女儿,所以她们母女一来,就凌驾在所有人头上,什么好东西、吃食全都紧着她们母女来。

    像年前置办首饰,银楼送来了各式新款首饰,她们姐妹全都相中了其中一套镂金镶红宝的蔷薇头面,拚死争活抢破头,结果黎深深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到手,才五岁、六岁的小女娃呢!那些首饰根本还戴不得,老太太硬是略过嫡亲的孙女们给了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叫素来备受娇宠的众嫡女们几要咽不下这口气,庶女们则是又嫉妒又羡慕,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反正那些名贵的首饰、衣裳本就没她们的份,能看着嫡出的姐妹们吃瘪,她们心里可痛快了!

    黎深深自小就被小蒋氏养得娇滴滴的,吃好穿好,粉嫩嫩的小女娃,谁见了不说是观音面前的玉女下凡来。

    在岭南村的时候,黎深深都是在黎家小院里活动,以前总听她娘说,外祖家如何,她在家时住的院子如何,祖母家又是如何富贵,等到真正进了黎府,黎深深发现,祖母家比她娘说的要好上千倍百倍。

    吃好穿好住的更好,只是有一点不好,时时都有人跟着她,做什么事都有人管着,不像在黎家时,她爱睡到几时起床就几时起,就算想一整天赖在床上都没关系。

    在黎府可不行,早早就得起,然后去祖母跟前请安,然后就是跟着一群姐姐们玩耍,当然,是她们玩,她只能看她们玩,因为她年纪跟她们差太多了。

    要是她不想跟她们玩,姐姐们就会说酸话,她不是很懂她们说些什么,但看她们的脸色听她们的语气,就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她不止一次问娘亲,她们几时回家去,那个小讨厌鬼还自个一个人待在家里呢!娘却笑着跟她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还回哪儿去。

    原来黎家小院不是她们的家啊!可是黎府是她们的家吗?

    她们母女跟着老太太住,吃穿用度都是按老太太的份例来,只是黎深深毕竟年纪那里知道老太太的份例全是全府最好的,还以为府里的姐妹们吃穿用度都与自己一样。

    刚过了年,府里上下皆是喜气洋洋,二房的四姑娘年前刚出阁,此次过年是头一次与夫婿一起回门,大房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一起传出喜讯,今年就不回来了,二姑娘的夫婿去年考上秋闱,开春后要考进士,因此也不能回来。

    今年同往年不一样的是,三房的太太带着大姑娘回府来住,没看老太太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啊!

    一个才进府的小丫鬟,坐在一旁听几个嬷嬷们闲聊,不免好奇的问,“大房和二房的姑娘们是一气排下来的,怎么三房的姑娘没跟着一起排行呢?”

    “三老爷是庶子,一成亲就分出去了,不算是家里的爷儿们了,三房的女儿自然就没和府里的姑娘们一起论排行。”圆脸笑得和善的一个妈妈拍拍小丫鬟的头道。

    小丫鬟这才恍悟的点了点头,“那既然已经分出去了,怎么三太太带着深深姑娘又回来住了呢?”

    说起这个几个嬷嬷全掩嘴笑了,当初两位太太就怕这一位不守妇道的妯娌勾引里了自家的爷儿们,便想方设法的哄着她住在黎家,免得被那位长孙氏越过她去,毕竟人家可是当了三老爷十多年的正头娘子。

    却不想天算不如人算,三老爷还没回来呢!长孙氏就先死了,她一死,也就不存在越过小蒋氏的说法了,小蒋氏早就不想待在乡下,自然立刻带着女儿进城来住。

    把她们母女撵去岭南村,除了怕她勾引人,也怕女儿们被她教坏,不想她会杀回来,两位太太如临大敌,姨娘们也防她防得死紧,唯一欢迎她们母女的,大概只有老太太和两位老爷了吧?

    教主满腹怨气来到黎府外头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教主一见就懒了,“你去查探,我回去了。”说完掉头就走,谨一忙不迭跟上去,“属下还是先送您回去,再过来查探吧?”

    知道自己毛病的教主不置可否,谨一见他没有反对,暗松口气跟上去,待把教主送回住处后,才悄悄使人去分舵调人手来,查探消息这种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办。

    ...
初臨異世 第十二章 摆布
    都说术业有专攻,这话一点都不假。

    午后才从分舵把人调来,当天晚上就已经把黎府的底都查透了。

    消息送到谨一手里,他的脸立刻就黑了,厉声问,“这是真的?”

    “真真确确。”奉命来回报的探子是个长相平凡,扔到人堆里丝毫不起眼的汉子,但那双眼却是透着精明。

    “这女人还真是水性杨花啊!怪不得她那两个妯娌要把她隔得远远的。”

    只是隔得再远也没用,人家一回府,当晚就和黎二老爷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小蒋氏会到正院前头去跪,也是黎二老爷出的主意。

    黎老太太会让她们母女住到自己院子里,也是黎二老爷开了口,才让黎老太太点头的。

    “偷自己兄弟屋里人,这黎二老爷还真不是个东西。”

    也不想想,黎经时父子是为谁才会去当兵的,谨一边摇头边叹气。

    探子想了想又道,“这事怕黎老太太也知情。”

    谨一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指着探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嘛!那老太婆既然能干出代庶子贬妻为妾的事情来,那眼看着嫡子和庶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通奸,还帮着遮掩,应该也不算太奇怪了。

    “教主为何要查他家的事”探子被谨一的冷眼瞪掉了后头的话。

    谨一看着他冷笑,“教主做事还得跟你解释啊?”

    “不,当然不。”汉子摆手摇头连退三大步,谨一看着冷笑。

    想打探教主的事,好去跟大长老邀功?哼!别的不说,光看大长老这些年,仗着是年龄老大想拿捏教主,却频频吃瘪,就知道教主不好惹,而且大长老年纪不小了!再活能有几年?大长老一职虽从创教起,就一直由他家担任,但不代表,这职位就是他家的,能父传子,子传孙的。

    老教主在世时,曾有意撤换现在这位大长老韩宥,只是还来不及动手,人就过世了,教中的护法们因此曾怀疑过老教主的死因,然而后来不了了之,教主黎漱接掌后,大长老便一直想要拿捏他。

    谨一被挑上担任教主的贴身近侍时,他爹就把这事掰开来揉碎了分析给他听,便是因此,他才会一到教主身边,就老实交底,这些年看下来,大长老应是急了吧!

    他年岁有了,几个儿子却都没能力独当一面,一旦他退下来,大长老一职想再落在他家头上?难了!

    探子站在一旁,见他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想要提醒他,又怕得罪他,只得老实候着等他回过神来。

    “派人盯着,不用插手多管。”

    “是。”探子说着顿了半晌,试探的看着谨一道:“还有一件事,是在探底时,不小心听到的。”

    “啥事?”谨一有点心不在焉,他正烦恼要怎么向教主回报此事。

    探子小声道,“教中传出要给教主收徒,教徒中每一户有两个名额,您是知道的,这家子阴盛阳衰,姑娘们个个头角峥嵘都不是好相与的。”

    “说重点。”谨一不耐烦的打断他。

    探子苦笑,“小的们听到大房的几个姑娘在说,三房的姑娘年纪要这名额作啥?不如由她们姐妹顶了。”

    谨一听闻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了,黎家与教主祖上有亲,收徒大会有他家的份不足为奇。

    “大房的姑娘想要抢了三房的两个名额?”

    “是。”探子点头,“二房的姑娘们说,三房的嫡女根本就是野种,凭什么占一个名额,至于那个庶女,不知还在不在呢!”

    言下之意,她们也有心想抢三房的两个名额,谨一冷笑,“派人看着就是,她们想做什么,由她们去,别插手。”

    探子应下,离开时颇为苦恼,看来这差事不是一两天就能收工的,人员的调派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黎家已经出嫁的姑娘不算在内,大房二房的姑娘,还是多的让人两只手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且不说她们能否真得入得了教主的眼,好歹这是个难得能露脸的机会,能让知道黎家有这么一个姑娘在,黎府和瑞瑶教教主有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能够有机会嫁个好归宿。

    至于黎老太太想得又更多一点,自打老太爷过世之后,瑞瑶教这些年就几乎和黎府断了往来,要不然当初那个负责征兵的老家伙,也不敢把黎大老爷父子和二老爷给点召去。

    给钱不要,只要人,摆明了就是刁难人,要不是老太太脑筋动得快,把三房的父子三人给填了上去,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想巴巴不上,好不容易来了这个好机会,黎老太太自然想要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只要自家的孙女们有一个能入了教主的眼,就算日后接不了教主之职,好歹也能从瑞瑶教里捞些好处不是。

    不说旁的,至少那些当官的,以后绝对不敢再上门来找麻烦了!相反的,还得要讨好巴结她们黎家。

    只不过黎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娇养的,若是成为教主的徒弟,就要下功夫苦练武功,家里这些娇娇女们扛得住吗?想到这里,黎老太太不禁暗恨,要是老大家的在怀孩子,能省点心,也不会生出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来。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孙啊!偏偏身子差,要不然以他的资质,被教主收入门下为徒的肯定是他。可惜啊!

    老太太和大太太婆媳两都是一样的心思,大房的几个姑娘倒是觉得幸好这唯一的兄弟身体不好,要不然可就轮不到她们出头了!

    “只是,要怎么让那个小鬼放弃这个机会?”大房的姑娘们齐齐黎五姑娘黎娟娟的房。

    “哎唷!不过一个五岁的小鬼头,拿点好吃的好玩的哄一哄就是,还想怎么着?”

    几个姑娘对三房的黎浅浅见都没见过,对自己不认识,却又占了个名额的小孩,自然是怎么编派怎么来,只要自己心里舒坦就好。

    “要我说啊!三房的两个名额,都该是咱们姐妹的,黎深深那丫头又不是咱们三叔的种,至于那个庶女,三婶母女回府后,不是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她一个小丫头,怕是早就给冻死了吧?”

    “还是请太太派人去瞧瞧吧?”

    万一人真的不在了,那这个名额

    “先说好,咱们这房的名额该由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五姐啊,你都及笄了,太太都已经托人帮你相看了,这名额还是留着给妹妹们吧?”

    “就是啊!要是妹妹们能有个好前途,日后也能帮衬姐姐一些。”

    大太太生的三个嫡女,已经嫁了两个,分别是大姑娘黎沁沁和三姑娘黎清清,另一个黎净净自然是不在这里。

    “你们先别吵啦!咱们大房原有两个名额,再加上三房的两个,就有四个名额了。”

    “那还少两个,咱们一共六个人呢!”坐在角落的姑娘幽幽开口。

    她们想抢二房的名额,指不定二房的也想抢她们的呢!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道,“还是想先办法,把三房那两个名额弄到手再说吧?”

    这话说的在理,只是,谁去?又要怎么弄到手?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几乎吵翻天,侍候的丫鬟们全躲到屋外头,谁也不想掺和进去。

    要知道,三老爷就算是庶子,但三太太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没看老太太为了她,连替三老爷贬妻为妾的事都干了,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几位姑娘这样算计三房,姑娘们肯定是没果子吃的。

    她们这些侍候的,说不定也得吃挂落呢!一个丫鬟左瞧瞧右瞧瞧,又听到里头讨论得热烈,便悄悄攀着身边那丫鬟的肩头,悄声道,“姐姐,你看,咱们要不要去跟老太太禀一声?”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那丫鬟肩头一抖将她甩开,小声回道,“你不怕回头姑娘们知道了,撕了你的嘴。”

    “怕啊!可要是姑娘们这事儿做成了,回头咱们也要被老太太处置的。”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争争看,兴许能活呢?

    另一旁站着的丫鬟靠过来,“你别瞎折腾了。”下巴朝另外几个安静的丫鬟呶了呶嘴,“没看姐姐们都没动静吗?她们都是在姑娘身边侍候老了的,跟着她们走,才不会倒霉。”

    是这样吗?

    不等她想明白,里头的姑娘已经在喊人,“快去把十三姑娘请来。”

    众丫鬟们愣了下,十三姑娘便是大太太最小的嫡女黎净净,她素来不和这些庶姐们亲近的,请她来五姑娘这里?她会来?

    主子们吩咐了,就算请不来,也得去请,不然怎么交差?

    也不知五姑娘的大丫鬟是怎么跟十三姑娘说的,反正人是请来了,不久,就听到屋里欢笑声一片,倒是让丫鬟们百思不解。

    黎净净和庶姐们达成协议,笑弯了眼眸同她们道别,只是一出五姑娘的房,她的脸就拉了下来。

    悄悄的回眸一望,就见几个庶姐们灿笑如花,似乎在嘲笑她的好骗,她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不再停留。

    那些蠢货。

    黎大太太早就同小女儿说了,大房有两个去参加教主收徒大会的名额,她两个嫡亲姐姐已嫁,她和她哥两个正好一人一个,只是她哥体弱多病,而且庶女和她们的姨娘必定想抢那个名额。

    这么多人怎么分?那要是再多两个名额呢?所以大房的庶女们会起心思抢三房的名额,全是大太太在背后操弄的结果,如此一来,庶女们想做什么,她全都了如指掌。

    找黎净净合作,让她去诱哄黎深深,叫她带路,领她去南岭村排除异已,她们自以为聪明,以为她会傻傻的听任她们摆布?

    ...
初臨異世 第十三章 成行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元宵出了年,大伙儿的生活就恢复往常的步调,春天到了,田里的活开始忙起来,岭南村村民不止种稻,还种了不少药草,早年有个游医路过岭南,小住一段时日后,发现此地有不少野生药材,气候宜人,就教人种植药草,然后他派人来收购。

    附近几个村庄看得眼热,央着住在岭南村的亲戚教,也跟着种,因为各村土地良莠不齐,花的功夫有深浅,质量没岭南村的好,但也差不到那儿去,倒是让附近几个村庄的人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岭南村村民看着有些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家没亲戚在附近几个村。

    黎浅浅家的田除了水田还有药田,还没出年,村长就帮她把水田给佃出去了,就是这药田有点不好处理,他私心里是希望由村里人来佃这几块药田,如此才不会把技术传出去。

    另外还得考虑严树德父子的情况,当初说了是佃户,只是住在黎家帮照顾黎浅浅,并不是旁的事就不用他们做了。

    只是严树德的腿至少要养个小半年,严方氏就算安好胎,一个孕妇能做什么?田里的事她大概是做不来的,严仑月兄妹从小就住在镇上,也不会耕田种地,村长连水田都不放心他们兄妹去种,更何况药田。

    谢家就算想帮忙,自家也有农活要做,能拨出工夫来帮忙的,实在很有限。

    本来是想,等严方氏胎稳了后,就由她带着女儿做家务煮饭洗衣,照顾黎浅浅,严仑峰则是做些内外的粗活,等严树德的腿养好了,就帮忙巡视水田和药田的佃农们。

    设想的是很好,可惜,除夕那天发生的事,让村长太太和婆婆妈妈们对严方氏很有意见,严家的遭遇是很令人同情,但也不能拿黎家去做人情!看看严家四口在黎家的待遇,吃好住好,事又不多,照顾黎浅浅一个小娃儿,能费多少劲儿?结果严方氏还做不好!现在就没把东家放在眼里,那等她生下孩子,黎浅浅这个正主儿,在黎家小院还有地方站吗?

    说穿了,村长和谢家商量这事之前之后,都没有和村里人商量,一开始大伙儿对此决议没什么意见,等知道了严家人在黎家的待遇,不免就有人不服了!

    凭什么要便宜了严家人?凭什么独厚谢家的亲戚?村子里也有人的亲戚住在岭东村,一样也遭了灾的,为什么要帮黎浅浅请佃户时,就直接请了严家人呢?

    黎浅浅托着腮坐在堂屋里,听着这些婆婆妈妈们和村长、谢老太爷据理力争,村长被顶得无力回答,不由有些埋怨的看了谢老太爷一眼,谢老太爷也很闷啊!他怎么知道侄儿媳妇是这样?可严仑月兄妹很用心在做事,大伙儿怎能无视两个孩子的付出呢?

    枯坐一个上午,这些人没吵出个结论来,黎浅浅心想,大概等到严方氏孩子都生了,这些人还是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村长伯伯,我能不能说句话啊?”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完全被针锋相对的争吵声淹没。

    严仑月看着她,心里有些慌,她真的很怕这小姑娘会把她家赶出去。

    “浅浅,我们先去吃饭吧?”她弯下腰和黎浅浅说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再看看吵得正欢的大人们,无奈的点点头,没办法,她太小了,就算她说话了,怕也是会被忽略过去吧?

    伸出小手让严仑月带她走出堂屋,来到厨房,一个年轻媳妇正在里头忙活,看到她们过来,连忙招呼她们进屋。

    严仑月不认得她,黎浅浅却记得,她之前有跟她婆婆一起到家里陪伴她。

    “张嫂嫂。”

    “欸,浅浅饿了吧?仑月也饿了?来,我这面刚煮好,你们两个先吃吧!”说着盛了两个面过来,招呼两个女孩坐,又另外取来一个小碗,从其中一碗面里捞了些面出来,然后自己端着要喂黎浅浅。

    黎浅浅小脸立刻皱成一团,“我,我自己吃,我会,不用人喂。”

    “可你还这么小,会用筷子自己吃吗?”张嫂嫂有些为难,不过真不怪她,谁让黎浅浅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黎浅浅很坚持,张嫂嫂只得坐在一旁,看黎浅浅自己吃面,确定她会吃,也不会撒得到处都是,这才放下心来。

    “浅浅可真行!”张嫂嫂很是夸赞。

    黎浅浅大冏,严仑月边吃边笑,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担心村长他们的最后决议对自家不利,可吃饱了,这事便也放下了。

    村长他们吵了几天,最后不了了之。

    黎家的药田最后交给几户村人来帮忙打理,有村长盯着,不怕他们偷懒,谢家原本也想佃来种,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好处都让他家亲戚占着了,他们又想跟村民们争,未免太过了。

    不过黎浅浅觉得,这事没完。

    城里黎府,开春后,三太太就病了,夜里总是不好眠,再怎么鲜艳的好颜色,哪禁得起夜夜不寐,于是她就像离了水的花朵,迅速的萎靡下去,黎老太太看着心疼,请来城里名医,不想大夫们都说是心病所致,若是解不开心障,就只有死路一条。

    黎老太太心想,该不会是长孙氏纠缠不放吧?

    “老太太,您看,是不是把三太太给挪出去?”

    “挪出去,对,就该把她挪出去。”免得长孙氏纠缠她一个不够,改来纠缠自己,黎老太太急忙派人把大太太找来,要她给小蒋氏安排住处。

    大太太有些为难的对老太太说,“咱们家就这么大,老太太跟前的几处院子都有人住着,媳妇要是把三弟媳安排得远了,又怕您想她……”

    “就安排远一些吧!反正她年轻,等病好了,多来回走动活动筋骨,身体才能健壮些,省得动不动就病。”黎老太太这会儿只想把小蒋氏隔得远些,省得长孙氏会找上自己,听大太太这话,就忙不迭的说道,深恐慢了点,大太太便把小蒋氏安排在自己院子附近。

    大太太有点失望,她本想借机压二房一头,叫二房的姑娘把院子让出来给小蒋氏,不想,话还没铺垫开呢!老太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那,好吧!只是,眼下只剩四丫头出嫁前住的那院子了。”大太太盘算了下便道。

    四丫头的院子,那是在二房附近……

    不管了,先把人挪出去再说吧!

    三太太一住进新院子,病情就好转,黎老太太直念佛,她身边的心腹嬷嬷奉命去探望三太太时,不由笑着对三太太道,“三太太果然是有福的,瞧,一挪了新居,果然气色都好起来了。”

    小蒋氏未语先笑面带桃花,“以后还得请嬷嬷,多多在姑母跟前帮忙说话。”边说边往嬷嬷手里塞了个荷包。

    心腹嬷嬷伸手在荷包上揉了揉,听到了纸张的摩挲声,笑容更深了,“三太太说那儿话。”和小蒋氏又说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姑娘?”小蒋氏进府后,才从蒋家过来侍候的丫鬟不解的问。

    旁边小蒋氏的奶娘忙扯她一把,丫鬟不服还想开口,却被奶娘一拐子撞到心窝,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滚出去。”奶娘踢她一脚,推操着丫鬟出去后,才转回来。“姑娘,这些小蹄子可得好好管教。”

    小蒋氏笑颜如花的道,“那就交给奶娘吧!”说着便偎在奶娘怀里,“当初就应该把你带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吃那么多年的苦。”

    当年因为她未婚产女,蒋太太舍不得对女儿出手,便狠狠的收拾了侍候女儿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奶娘,所以小蒋氏嫁过来时,身边并没有得用的人手,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大太太她们几句话,就给忽悠岭南村。

    奶娘暗叹一声,姑娘走到那儿,都有人侍候着,哪里苦了?真正苦的是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人,当初不是没有拦过劝过,可是小蒋氏是家中么女,最是得宠不过,家里爷儿们奶奶也不敢违逆她,就怕惹她不喜,老爷和太太会怪责他们。

    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娇惯的主儿,竟然会和个不知来历的男人有了首尾,还留了种,她知道的时候险些吓得魂飞魄散,想给姑娘下药滑了胎,但到底舍不得姑娘受这个罪。

    “奶娘,一会儿帮我好好梳妆,晚些,二表哥会过来。”小蒋氏巧笑倩兮的模样,却让奶娘背后一凉。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装病,也知道姑娘熬不住,一进府就和二老爷勾搭上了,可没想到会……

    “姑娘,咱们这里离二房近,左右又都是二房的姑娘住着……”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小蒋氏没好气的瞟她一眼,端的是妩媚妖娆,奶娘看了却是心惊。

    什么时候,她奶大的姑娘竟成了这幅模样?

    “有二表哥在,奶娘你怕什么?”

    奶娘只觉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冒,上一回,姑娘惹出事来,是她身边侍候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回要是再惹出事来,又会是谁来背祸?

    “娘,娘,娘。”由远而近传来的叫唤声,让小蒋氏眉头皱起,没等奶娘看清楚,就又舒展开来。

    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孩飞奔进屋,“娘,姐姐说要带我去找浅浅,你要不要跟我们去?”

    去找浅浅?“那个姐姐要带你去?”

    黎深深笑弯眼,“就大伯母家的姐姐啊!”她哪知道谁是谁,反正统统叫姐姐。

    小蒋氏扬眉看向侍候黎深深的丫鬟,那丫鬟立刻上前回答,“是大房的十三姑娘。”

    原来是黎净净啊!“她要带你去找浅浅?”

    “嗯。”黎深深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大伯母和那个姐姐给她做了好吃的,又许给她一条漂亮的彩色珠子手炼,她才勉强答应的,只是娘要是不点头,手炼就没了,所以她满眼紧张的望着小蒋氏。

    “也该派人回去瞧瞧,毕竟是三老爷的宅子。”奶娘提醒道。

    小蒋氏点头,“也是。”离开时,她翻了又翻,愣是没找到房、地契,只搜到了长孙氏存的一些碎银子,那点钱那经用,回府后打赏一下就没了,幸好她娘聪明,把奶娘派过来时,顺道给她送了银子来。

    虽然那宅子和地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她的,反正三房除了她们母女,全死光了,那宅子和地留在那里给谁?还不如卖了给她拿来花用。

    她是算准了黎浅浅必死无疑。

    其实离开时,她曾想去通知村长一声的,可想到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为何不带走黎浅浅,她就觉得烦,便想着等回府,再打发人去南岭村说一声就是,谁想到会接连刮了三天的大雪咧!

    后来又听闻楚岭一带的村庄受创严重,便认定岭南村也受害,黎浅浅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要不是我的病才渐有起色,不好出府,不然我肯定要回去一趟。”小蒋氏有些遣憾,看着女儿的小脸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便点头答应她们小姐妹成行。

    ...
初臨異世 第十四章 忧心
    两个半大不小的主子出门,做娘亲的怎么放心,随行侍候的人手是一点再点,最后人数庞大到连黎老太太都看不过去。

    “老三那宅子有多大,老三媳妇你应当是最清楚的,派这么多人去,你是打算让他们露宿在院子里头不成?”

    老太太不晓得黎家小院有多大,但照她想来,应当不会太大,毕竟庶子当初等同是净户出身,就算乡下地方土地便宜,又能盖得多好?另一方面也是不高兴两个媳妇太会折腾了!

    不过是两个孩子出游,用得着派上近百人侍候着?这么招眼,是想给家里招祸吗?

    大太太讪讪的笑指小蒋氏,“还不是三弟妹,深深那丫头就是她的心头肉,就怕离了跟前不放心,所以才央着我,给多指派了些人,就怕底下人侍候不周到。”

    老太太闻言面无表情的瞟了大太太一眼,转向小蒋氏时,却是满脸的和风暖煦,看得大太太忍不住咬牙。

    “你啊!老这么把孩子拘着可不成,深深那丫头六岁了吧?可教她读书识字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许养出个目不识丁的来。”说着轻轻拍了拍小蒋氏的手背,“回头就让人送她跟家里的姐妹们一道儿去读书,人从书里乖,她现在还小,你不教着点,等她大了,你想教,可就管不了。”

    老太太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让小蒋氏很是感动,泪盈于睫,“是,我听姑母的。”

    大太太却在一旁暗翻白眼,说得跟真的一样,啧!这家里谁人不晓,那黎深深是个野种啊!偏生老太太要惯着,她们做媳妇的能说什么?想到自家的女儿得跟这小野种一道出门,日后还要一起读书,大太太整个人都觉不好了!

    等出了老太太屋子,便立刻对心腹蔡嬷嬷再三耳提面命,“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我不希望再看到三房那个野种。”

    蔡嬷嬷郑重点头,三房那个嫡女名不正言不顺,那配和她们净净小姐一道儿,“奴知道了。”

    小蒋氏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立刻就有仆妇备了软轿侍候她,笑眯眯的坐上了软轿,满心满眼俱是甜蜜,奶娘看着心惊胆颤,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蒋氏往歪路上走去。

    “奶娘啊!回头你就陪着囡囡一起走一趟吧!”

    “是。”奶娘暗摇头,她家姑娘这随心所欲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吧?那天才让她好好的管教那些丫鬟和仆妇,今天又派她侍候黎深深出门,完全不管她之前花的功夫会不会白费。

    当然,就算是白费功夫,要重新来过的人是奶娘,又不是小蒋氏,等丫鬟、仆妇侍候不如她意时,奶娘就得承受小蒋氏的怒气。

    做下人的,侍候主子不就都是如此吗?奶娘暗叹。

    下去之后,把事情交代一番,也不知她回来后,这些人还都在不?也罢!她总不能一直护着她们,侍候主子看似简单,其实内里多的是窍门,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由着她们去吧!

    奶娘倒是不担心,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就失了主子的欢心,底下侍候的丫鬟及仆妇们却是很乐见奶娘出门,那表示她们就有机会在三太太跟前露脸啦!虽不指望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能把奶娘给挤下去,不过机会难得啊!不好好表现一番,实在对不起自己啊!

    隔天一早,精神抖擞的护卫骑在马上,候在黎府门前,而头一回独自带着下人出门去,十二岁的黎净净很是得意。

    只是有点美中不足,她得和黎深深同车。

    就算大太太不喜女儿和她相处,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更何况,今日出行的就只有她们姐妹两个,要是坐不同车,怕老太太知晓会不悦,只得交代女儿要开口相邀,至于黎深深应不应,那就是她的事了!

    黎深深怎么会不应,没看黎净净那辆车特别漂亮吗?尤其车门上悬挂着的九彩缨珞,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呢!

    黎家富贵,黎净净又贵为大太太的宝贝小女儿,出门的车驾自然是华丽又舒适,不管是坐褥、桌几或是车内摆放的吃食,都和黎深深上一回坐车的经验有着天壤之别。

    小蒋氏带她从岭南村回城时,可是走了老长的一段路,才遇到有老农赶车进城卖菜,捎带了她们母女两一程,驴子拉的卖菜板车,和这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绝对是不在一个档次的。

    黎净净让丫鬟端茶上点心,“深深,早上可吃饱了?再吃些甜点吧?”

    “嗯。”黎深深立刻点头靠过去,丫鬟们笑嘻嘻的把攒盒里的吃食端上小几,又倒了杯杏仁露给她。

    黎深深自进黎府后,便大开眼界,吃的东西不止多而且精致,就说这杏仁露,往常在黎家小院,长孙姨娘也不是没弄给她吃过,只是盛装的碗不过是粗瓷陶碗,那及得上黎府,浓香纯白的杏仁露盛在绯红细瓷莲形小碗里,显得特别的可口。

    还有那些点心,纵使她出门前,才在小蒋氏身边吃饱了,可看到这些玫瑰糖糕、雪片糕等小点,还是忍不住诱惑吃将起来。

    黎净净看她吃得欢,嘴角微勾,和丫鬟们交换了一眼,笑容更深,“深深真是小馋猫。”

    黎深深朝她咧嘴一笑,露出沾染了红色梅馅的小乳牙,黎净净暗不喜,面上虽没显露出来,但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又怎会看不出来,忙催着黎深深喝些杏仁露好润喉。

    岭南村里的黎浅浅完全不晓得,这两位姐姐即将到来,她正被严仑月兄妹牵着往自家的药田走,因为有他们兄妹在,村长太太便松口,答应黎浅浅可以到村里头走动了。

    其实年前,村长太太看严仑月照顾得好,便已经答应,由她陪着黎浅浅到村里来玩,只是还没成行,就因除夕昏倒而被否决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都快一月底了,才答应她出来逛逛。

    黎家的药田已经由村人们承租,黎浅浅来,就只是大约了解一下自家的土地位于何处,严仑月像个小母亲般,无微不致的照拂她,严仑峰则对这个娇弱的小东家有点不满,毕竟他娘是因为她,才会被村人嫌弃,舅公和村长也因此被大伙儿怪责。

    这些天大人们在黎家的堂屋吵翻天,他爹心情很不好,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他娘更是整天抱着肚子直掉泪。

    看妹妹小心翼翼的呵护她,严仑峰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烦躁。

    “小姐,你看,这里就是咱们家的药田了。”田里头有人在忙活,黎浅浅并不认识。“哦。”

    严仑月见她兴趣不大,心想也是,就这么光秃秃的一片地,她自己也兴趣缺缺。

    “我们再去看看水田吧?”

    “好。”黎浅浅由她牵着,边走边打量着南岭村,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一直被局限在小院里,就算偶尔放她出来,也只在小院附近,今天倒是头一回来到村子里,感觉真的很新鲜啊!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树,枝桠上头已经冒出尖尖的绿芽,路旁还开有迎春花和獐耳细辛,獐耳细辛花色有白蓝粉,黎浅浅之所有对它有印象,是因为大学时有个室友去日本旅游,拍回来的照片,就有这种花,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雪割草。

    倒是没想到,她会在异世看到它。

    “小姐喜欢这种花啊?我们采一些回去插吧?”严仑月说着就伸手去采,黎浅浅来不及拒绝,她便已采了一把。

    严仑峰见状早就避得远远的,他是大男孩了,才不想跟小孩子玩这些花花草。

    严仑月采了一把给黎浅浅,又继续采了一大把,“带回去给我爹和我娘看看。”她羞怯的抿着嘴道。

    黎浅浅微笑点头,跟着严仑月往回走,村长家的小儿子正在门口和小伙伴们玩耍,远远的看到她们来,忙回头喊他娘一声,村长太太闻声忙带着女儿出来。

    “浅浅啊!走得累不累,要不要进来休息?”

    呃,黎浅浅点点头,跟着村长太太进屋去,严仑月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跟进去,还是该先回去,把花给插上。

    村长的女儿已经拉着她进屋,“来,这些花真好看,我帮你找个东西先装起来,不然一会儿就不好看了。”

    严仑月笑着道了谢,村长的女儿抿着唇招呼她坐,那头村长太太倒了碗热水给黎浅浅,“给,喝一点暖暖肚子。”

    说着也给严仑月倒了一碗,至于严仑峰,他就站在门外候着,叫他进来就只会摇头,村长太太便倒了碗热水叫儿子给他送过去。

    看着黎浅浅喝了水,村长太太才问她们去那儿了。

    黎浅浅有问必答,村长太太听了很满意,看向严家兄妹的眼光软和了许多。

    留她们吃过饭,她才带着儿女送黎浅浅他们回去,才哄黎浅浅睡下,就听到屋外头,她小儿子喳喳呼呼的喊着。

    “哗!好漂亮的马!好漂亮的马车,好多人啊!咦?他们往这里来了。”

    黎浅浅翻身坐起,村长太太忙道,“你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把黎浅浅塞回被窝里,又让小奶狗守着小主人,村长太太便出去了。

    来到屋外,严仑月兄妹面露忐忑的站在院中,“村长太太。”

    “我出去看看,你去陪着浅浅。”她对严仑月道,等严仑月进屋后,她才面露忧色的走出小院,就见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往黎家小院而来。

    这些是什么人啊?

    ...
初臨異世 第十五章 羞臊
    岭南村村民们得知来人身份后,都大为吃惊。

    他们是都知道黎经时是城里的富少爷,不过是庶出的,他爹过世后,他就被嫡母分了出来,原本看他夫妻两手头并不宽裕,还以为不过是城里小富户家的少爷,不然手头怎么这么紧呢?

    没想到黎家竟这么富贵!看看那些护卫骑的马,还有那几匹拉车的马,岂是小富户置办得起的。再瞧那领头的马车,不说旁的,就看车门前挂的那两串缨珞,谁家要是有了其中一颗,还不当传家宝珍藏起来,可人家就拿了那么两大串,挂在车外头,浑不当回事!

    怎不叫他们看得眼红!

    跑在前头的小厮,已然先行打听过了,三房的庶女被三太太扔下后,差点被活活冻死,亏得村里的人发现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喔,为什么村长没派人去城里通知三太太一声?那也得找得到人,才能通知吧?村里人质朴,看人家孩子被大人扔下,便一家一口饭的把人养着,还帮着她一个小孩子,把家里的田给佃出去,请了佃户住在家里照顾她。

    这事儿做的,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就是三太太亲来,还得老老实实的跟人家道谢才成,毕竟她理亏在先,谁让她遗弃庶女的?那孩子差点就冻死了,这是恶意遗弃。

    蔡嬷嬷听了小厮的回报,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三太太怎么蠢成这样啊?她来时还以为,三太太回府没带庶女,是把那丫头托给人照看了,没想到她根本没通知村里人一声就走人。

    想到这儿,她就有点发愁了,净净姑娘答应几个庶姐,要帮她们取得黎浅浅的名额的,这下好了,要怎么跟那小丫头开口?万一那丫头记恨三太太,咬死不答应怎么办?

    黎净净倒是不在意,她是答应帮忙,可没说一定能成,愿意跑这一趟,是想安着几个庶姐的心,省得她们府里动歪脑筋,反正她是不愁的。

    黎深深睡了一路,进了南岭村才刚醒过来,听到黎浅浅活得好好的,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在黎府虽多了许多姐妹,可到底都不亲,她和黎浅浅虽也不亲近,但好歹相处了几年。

    陪着黎深深来的奶娘可就不是如是想了。

    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小姐才是最重要的,给她家小姐添堵的姨娘和庶女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完全忽略了,人长孙氏原是黎经时的发妻,因为她家小姐未婚生女,才会被婆母降妻为妾,要说添堵,那也是她家小姐和黎深深给长孙氏母女添堵才是,毕竟不是因小蒋氏母女,人家可是元配正室和名正言顺的嫡女。

    奶娘想着要怎么拿捏黎浅浅,好让她就在这山村野岭一直待下去,别妄想跟她们回城里享福。

    这次随行的人,除了蔡嬷嬷和奶娘辈份较高,还有一位老太太派来的邱嬷嬷。

    老太太看黎经时,那便是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他姨娘早就过世了,可谁让她在老太爷心里的份量,是谁都及不上的。

    就算已经把他逐出府,知道他在城里混得不错,她便使人将他赶出城,便是不想让他好过,也好叫老太爷和黎经时的姨娘在天之灵看着心疼难过。

    黎经时搬到岭南村之后,老太太并不在意,都已经被她逼到穷乡僻壤去了,还能怎么着?这次之所以派人跟着来,无非只是替她来看看罢了!毕竟三房除了黎浅浅这个丫头,都没人了。

    邱嬷嬷是知道老太太心思的,无非就是心里憋着股劲儿和老太爷拗上了,这是执念,人都已经死了,老太太却还想着要让他们心里不痛快,真正不痛快的人是谁?还不是自个儿!

    但这等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也劝不得,都几十年的执念了!还劝什么?

    就在她们各自思量时,车队已经抵达黎家小院。

    村长太太早把黎浅浅带出来,同黎净净等人见了礼,村长太太便陪着黎浅浅回房去。

    “三位嬷嬷不知道,这孩子的身子自那次后,亏损可大了,所以大夫交代了,要她好生调养着,这会儿正是该歇午的时候,想来三位嬷嬷不会介意她去歇着吧?”

    邱嬷嬷和蔡嬷嬷自然笑着回答不介意,倒是奶娘想说些话刺回去,可还没张口就让邱嬷嬷一记眼刀给收了声。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让人侍候她去歇息。”

    “那倒是不用了!浅浅自小就怕见生人,还是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照顾她就好。”

    说完便带着黎浅浅回房去。

    只要守好黎浅浅这间屋子,其他地方随便他们整去。

    蔡嬷嬷等人却犯了难。

    黎家小院看起来不小,但房子就那么几间,黎净净带来的人根本不够住,蔡嬷嬷为难良久,最后留下贴身侍候的几个丫鬟,邱嬷嬷看着就道,“有些粗活,可不好叫几个丫鬟做。”

    那就要留几个粗使婆子,蔡嬷嬷和邱嬷嬷商量着,“这院里屋子就这么几间,护卫、车夫和小厮怕是住不下。”她捏着帕子挡住鼻子,嫌弃的扫了黎家小院一眼,“想留也没地儿住,那些马根本就没地方休息。”

    负责带队护送的謢卫甲听了却不从,“大太太派我们护着两位小姐,小姐们没回府,我们的差使没交卸,怎能回去?”

    这话说的也是,可是黎家小院就这么点住的地方,怎么办呢?

    “我们可以先搭个棚子让马住,反正两三天就回去了。”护卫甲道,其实要他说,最好现在就回府去。“至于我们,您老也不用担心,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窝一个晚上也就打发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晚上若歇不好,万一白天里遇着事,需要他们出头的时候,却因为精神不济而派不上场怎么办?

    “还是让那一家子挪出去吧?”黎净净身边的大丫鬟厌恶的朝严家人住的厢房呶了呶嘴。

    “那可不行,”蔡嬷嬷摇头,“那是村长帮咱们三老爷请的佃户,就算看他们不顺眼,也不能找他们麻烦。”蔡嬷嬷心思深沉,想的也多一点,姓严的一家是外人,若这小院出了什么事,也好往他们头上推不是?就是赖不上他们,也能帮着做个人证。

    只是,要怎么做到大太太的要求?

    她倒是没想去动黎浅浅,不过是个没娘的庶女,又住在山村里头,能碍着大太太什么事?是吧?再说,要算计黎深深,说不得还得从她那儿下手呢!

    邱嬷嬷也道不可,“要不是三太太做的不地道,人家村长会多事?”

    “那就由着他们住厢房,我们几个姐妹没屋子住?”侍候黎净净的丫鬟不服嚷道。

    黎净净受宠,她身边侍候的人也跟着趾高气昂,甚至没把和气的蔡嬷嬷放在眼里,蔡嬷嬷暗地冷笑,这小蹄子瞎眼了吗?没看到邱嬷嬷正不悦的看着她?

    村长太太把黎浅浅带回房,便交代严仑月守着她,别让她落单。“我总觉得她们不是单纯来春游的。”

    邱嬷嬷给村长太太说她们是来春游的,可谁家春游会去别人的住处?要去也该去自家的庄园吧?怎么会跑到已经分家的庶叔家里来?看看随行的阵仗,就知这不是亲近的,要不怎会不晓得黎家小院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而且黎家在岭南村落户十几年了,几时看过黎家的主子们上门来?现如今,黎家真正的主子就剩黎浅浅一个了,她们才上门来做客?黎浅浅病弱,叫她一个六岁又在病中的小女孩招待她们?这些人真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比她们这乡下人还不知人情世故啊!

    黎浅浅又被塞回被窝里,村长太太和几个匆匆赶过来的婆婆妈妈商量着情况,严仑月奉命去泡茶,回来时好奇的问村长太太,“方才我听到一个贵人主子问另一个贵人主子说,这不是你家吗?怎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呀!该不是那位的女儿也来了吧?”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真不怪婆婆妈妈们叫不出黎深深的名字来,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晓得,只是见过她一两面,小蒋氏又是个高傲的,怎么会跟她们说自己女儿的名字。

    “黎深深,她叫黎深深。”黎浅浅道。

    村长太太转头一看,就见黎浅浅已经坐起来,被子滑到她腿上,便连忙奔过去帮她穿衣服,一边嗔严仑月,“怎么浅浅起来你没拦着,也没帮她加件衣服。”

    “我才刚起,月姐姐不知道,您别说她啦!”

    村长太太笑道,“不想让我骂她,以后你起床就得先喊她,让她帮你把衣服准备好。你要是个健壮的,我也就不用紧盯着不放了,偏偏你之前才大病一场,还没养好呢!”

    黎净净她们终于安顿下来之后,听到黎浅浅之前曾大病一场,便跟蔡嬷嬷道,“去看看浅浅姑娘醒了没,我要去探望她。”

    “姑娘不可,万一被过了病气,那可就不好。”蔡嬷嬷心想去岁那场大风雪都过去多久了,那丫头的身体还没调养好,万一黎净净去看她,被染上病气,万一因此耽误了瑞瑶教教主的收徒大会,那她有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黎净净想了想,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妹,和收徒大会,何者轻何者重,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那就你代我去瞧瞧她吧!顺道跟她说些好话,反正她一个小丫头,你应该哄得来吧?”

    蔡嬷嬷面上恭敬的应下,心里其实在苦笑,哄孩子是简单的吗?没看村长太太几个人把那孩子护得死紧,想哄她,还得哄村长太太她们一群人,能简单?

    黎深深那边,奶娘安顿好她之后,便寻了个由头出去,她在院中闲逛,黎家小院到底容不下所有的护卫,所以出钱跟村人租了几间房,好让他们住,马不好安排去别处,黎家又没马棚牛棚,只能临时请村里人帮忙搭个马棚,又跟村长接洽买了些草料喂马。

    本来他们是用黎家的粮食来喂马的,可人村长说了,黎家现存的粮食全是村民们给黎浅浅的,因为黎家那位太太临走时,把黎家的存粮全吃光了,还把银钱也都带走了,黎浅浅现在就是靠他们大伙儿养着的。

    他们这些人没打声招呼就跑来,要吃要喝,是打算吃垮人家一个小女孩吗?

    话不用说多,那领头的护卫就先臊红了脸,乖乖掏钱出来,回过头去跟蔡嬷嬷报账时,邱嬷嬷也在,两位嬷嬷闻言都羞得满脸红,两人心里对小蒋氏真是恨透了!

    ...
初臨異世 第十六章 掉包
    蔡嬷嬷掏了钱给护卫,心里忍不住想要抱怨两句,可话到嘴边,堪堪想起三太太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儿,就算人家做得再不厚道,也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抱怨,万一邱嬷嬷把话传回去,让老太太知道了,误会是自家大太太对她不服,那可就亏大了。

    邱嬷嬷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在想,村长说三太太临走时,把存粮吃光了,还把钱都带走了,那个庶女还是村里人养活的,看来三房这些年混得真不怎么样啊!小蒋氏初进黎府时,打赏人有多抠门,满府皆知,都在暗暗笑话她,堂堂一个三太太,还是老太太的侄女儿呢!一出手就只有十钱,还好意思出手咧!

    后来蒋太太给女儿送侍候的人来时,八成也给她送钱来了,打赏人的价码总算是从十钱上涨到一贯了!只是看在邱嬷嬷这等老人眼里,实在不算什么。不过从三太太的作为来看,三房实在穷得可以了!

    有三老爷父子的薪俸,又有田有地,三太太还那么抠门,可想而知是真没多少余钱。

    邱嬷嬷却不知,黎经时父子当兵的薪俸根本就没到三房手里,全被蔡嬷嬷的儿子蔡管事给贪墨了,母子两一个中饱私囊,一个在大太太跟前********,两母子配合得天衣无缝,别说大太太不曾起疑,就是二太太也抓不到把柄。

    小蒋氏在三房虽是正室,可长孙氏到底当家做主十几年,她一个外人初来乍到就想接管三房的钱财,无异是做梦,就算她拿出正室的款要压长孙氏,长孙氏只消全推给黎经时,小蒋氏便无可奈何了!

    谁让她这个正室来路不正,连夫君的面都不曾见过,身边还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女儿,真要把黎经时闹回来,她这名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所以小蒋氏在黎家小院是摸不到银钱的。

    也就莫怪,长孙氏过世后,她会趁着村人们送长孙氏出殡的空档,趁机搜刮银钱,并带着女儿离开。

    说来也算她们母女好运,没有在路上遇上大风雪。

    蔡嬷嬷对于自己和儿子贪墨了三房的钱,完全没有压力,三老爷是庶子,早被分出去了,长孙氏已死,就算三太太要查这钱那儿去了,只消推给长孙氏就是,谁会疑心到她们母子身上来,当时母子两会贪这笔钱,也是料想三太太不会回黎府。

    原以为老太太由着大太太她们,把三太太送到岭南村,是厌了她,毕竟是给老太太脸上抹黑嘛!倒是没想到,老太太会留她们母女两住下。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邱嬷嬷端起茶抿了一口恨声道。

    这话也只有她能说,不过也是语焉不详,丢脸的是谁?到底没敢明言。

    蔡嬷嬷暗哼一声没搭话,心里在盘算着,要怎么跟大太太报这笔帐,要哄黎浅浅答应把名额让出来,肯定得花功夫,不可能住个一两天就能走,这么一群人要吃要喝,难道全叫自己来付账?

    眼珠子一转,就要对邱嬷嬷开口,不想邱嬷嬷抢先道,“这事咱们都做不了主,还是派人回去跟主子们禀告一声才是。”

    黎老太太不缺钱,大太太可缺得很,蔡嬷嬷自忖是个下人,那有财力支付这些人的用度,想要老太太出钱,邱嬷嬷怎会看不出来,只是被人算计着付这笔钱,和心甘情愿掏钱出来,那感受可是截然不同的,她可不想老太太以为是自己和大太太的人合谋算计她。

    蔡嬷嬷暗撇嘴,面上笑得灿烂,恭维邱嬷嬷道,“还是老姐姐想得周到,是该跟主子们禀一声,这事咱们做不了主。”

    两个嬷嬷立刻叫来护卫甲,让他派人回府一趟,把此间情况禀报给老太太和大太太知晓。

    护卫甲应诺,把此间护卫的事交给护卫乙,然后自己便策马进城去。

    护卫乙满心得意,以为自个儿终于要出头了!却不知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其他护卫心里暗骂护卫甲,要回府也不趁机拉兄弟几个一把,啧!送信回府这种事,那用得着护卫出马,只消一个会骑马的小厮就能办了!那家伙肯定是看此间没有油水可捞,又嫌护卫大房的娇娇女麻烦,才会找到机会就溜了!可恶啊!回头看兄弟们怎么收拾你。

    策马狂奔的护卫甲完全不知兄弟们在后头怎么编派他,只一个儿劲的往城里走,然而虽然已入春,可这天还是寒凉,到了城门口,下马等进城时,寒风一吹不禁觉得冷,进城后,他便寻了家茶馆先喝个茶暖暖身子。

    他才一坐下,就有伙计上前招呼,点了碗热茶和花生酥等小点,天色渐暗,风也一阵一阵吹得人发寒,来茶馆喝碗热茶取暖的人也越来越多,护卫甲进来时还有好几张空桌,等茶上来时,他这桌已都坐满了。

    有人喝茶快,有人慢,等护卫甲起身要走时,同桌的客人已走了两个,剩下的那个还慢条斯理的品茶呢!

    护卫甲悄悄看了那人一眼,真俊啊!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俊,叫女人家怎么活啊!哈哈!护卫甲会完帐起身离去,却不知有人缀在他身后,途经一处暗巷,蒙头一棍就把人打昏了。

    暗巷里窸窣了半晌才安静下来,隔了小半个时辰后,护卫甲才脚步轻盈的走出暗巷,临出暗巷时,一声猫叫让他浑身抖了下。

    “注意点,别露了馅。”缩在暗巷口的老人瘖哑的提醒着。

    “知道,知道。”护卫甲不耐烦回答。

    忽地他小腿一疼,整个人一歪,差点就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那人的武艺不高,练的是外功,你脚步那么轻,是想人一眼就拆穿你吗?”

    护卫甲这才老实的走了。

    暗巷里慢慢走出一个人,赫然是之前和谨一见面的探子。“真想不懂教主在想些什么?黎府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老人家这么大费周章?”

    “办好你份内的事就是,那来这么多废话,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瘖哑的老人淡淡的提醒他,探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眼见老人起身要走,忙开口问,“那个人怎么处置啊?”

    “事情还没办完之前,他肯定是不能见光的,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老人阴凉的问。

    “不敢,不敢。”探子忙摆手,见老人慢吞吞的踱步远去,才转身要把正牌的护卫甲带走,不想才回头,暗巷里已不见人影,他气恼的往暗巷里奔去,这条暗巷只有一个出口,那人肯定往暗巷深处去了。

    护卫甲知自己遭人暗算了,可他不过是黎府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谁会算计他?没道理啊?摀着头拖着脚拚命的往前走,就盼那几人说久一点,别太早发现自己不见了。

    可惜,上天没听到他的祷告,没一会儿,头上传来的剧疼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他了!

    重重踢了昏迷的护卫甲一脚后,探子才把人架起来,还不忘往那人气海一点,“叫你乱跑,破了你的气海,看你没了功夫还怎么跑。”

    冒牌的护卫甲进了黎府,先去向总管回禀,然后跟着总管进内院去见老太太,老太太听闻侄女干的事,额角青筋直跳,“你来回奔波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儿去账房支钱,带过去给邱嬷嬷,由她负责打理。”

    “是。”护卫甲应诺,出了内院,总管才拧了他的耳朵,“你这个傻小子啊!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叫你出头的啊?你是要气死你老舅啊?”

    咦?原来总管是这人的老舅?唉呀!失策失策。“老舅!”不知道这人和他老舅关系近不,想想之前盯梢时,护卫甲的一些言行,最后只喊了这么一句就不出声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也是他走运,一出内院的门,就有管事追上总管回事,总管没功夫搭理这外甥,不耐烦的挥手打发他走,“记得明儿一早到我这儿取支钱的条子,别急着上路!”

    “知道。”护卫甲头也没回的摆手,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林间小道,等总管处理完事情,回过神来才发现,外甥方才好像不是往回家的路走啊?只是不等他多想,又有婆子过来请示,他边走边处理,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却说小蒋氏的奶娘顾氏,在黎家小院里逛来逛去,终被她发现了位在黎家小院一角的祠堂,姑娘说她临走时,只去翻了长孙氏母女的住处,不知那房地契会不会被藏在里头?

    她悄悄的凑上前去,黑漆大门上挂了串铁链和大大的锁头,她不禁暗啐一声,上什么锁啊!又不会有人上门来偷东西,弄那么大一个锁,真是笑死人了!她走到门前,用力的拽了下锁头,确定门是锁得死紧,没有钥匙根本别想进门。

    看来那房地契,肯定是被收在这里头了!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窗都关得好好的,想从外头探查,根本是不可能。

    看样子得让深深姑娘去哄那个庶女,叫她把门打开,才好进去里头查探一番了!

    打定主意后,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了,却不知祠堂旁的老榕树上坐着谨一,因为长孙氏母女的事,不好让旁人知道,所以黎净净她们进了黎家小院后,都是由谨一来盯梢,至于被探子安插进来的仆妇和丫鬟,则完全不知谨一就在附近,当然也就不知黎家小院与教主有何关系。

    不过她们进黎府时,就已经晓得黎府和瑞瑶教教主的关系,以为教主派她们潜进黎府,是想查探黎府可有适合收徒的好苗子,也就不曾多想。

    顾奶娘回到黎深深身边,便旁敲侧击的对她说,“姑娘啊!小院角落里有栋三房的小屋,门上还锁了大锁,那是什么地方啊?跟咱们来的人不够地方住,要不叫浅浅姑娘把那屋开了,好让人住进去?”

    黎深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那是祠堂,不能住人的吧?”她记得那间屋子,里头黑乎乎的,全是牌位,看着挺吓人的,她娘曾叫她进去上香,不过她怕闹着不肯进去,她娘气得脸都红了,到底没叫她进去。

    “祠堂啊!姑娘,您是出远门归来,按说是该去给祖宗们上炷香。”

    “不用,我娘说,我不用进去祭拜。”黎深深想到那黑乎乎的屋子,就全身发抖,听她娘的奶娘叫她去祠堂上香,连忙把她娘抬出来。“我娘说了的。”

    顾奶娘听了暗气,难道姑娘从没让女儿去祭拜过黎家的祖先?那深深姑娘这嫡女的身份仅是姑娘自个儿说了算吗?可曾记到祖谱上?

    ...
初臨異世 第十七章 胡涂
    顾奶娘看着黎深深,这孩子生得真是好,肤白唇红眉眼如画,抿着唇浅笑时跟她娘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可惜命薄,不如姑娘幼时,那真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啊!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就是因为这样的娇宠,把她家姑娘给纵出问题来。

    承平九年底,从京城来了征兵的天使,听说奉皇命来她们水澜城征兵的天使是皇上的亲弟弟,那可是位年少英俊的贵人!家里几位姑娘全都想上街去围观,她家姑娘自然也去了,这一去,就坏了。

    姑娘回来就茶饭不思,她质问侍候的丫鬟,她们只说姑娘在酒楼时,和一少年郎擦身而过,姑娘还掉了帕子,那少年身边侍候的还拿来还。

    本以为不过是件小事,直到她发现不对劲时,姑娘已经珠胎暗结,她可怜的姑娘一直相信那少年会来提亲,娶她过门,然而直到现在,那人依然音讯全无。

    老爷太太疼闺女儿,可毕竟未婚生女名声不好听,只能事后补救,原本想先进大房作妾,日后再扶正便是,反正世道乱了这么多年,只要不作官也没人会去计较黎大老爷扶正一个妾。

    谁知黎老太太会让姑娘进三房作正室,只是三老爷出征去了,根本不在,怎么迎娶?只能由大老爷兄弟代劳,之后的事顾奶娘也不甚了解,因为那时她刚被杖责过,正在床上养伤,家里男人早死了,儿女都怪她当差不尽心连累了他们,就算她想打听姑娘的事,也没人帮忙。

    没想到那长孙氏这么狠,竟然没让深姐儿进祠堂祭祖?那黎深深到底有没有被记上祖谱,是不是三房的嫡女啊?她家姑娘胡涂啊!她年轻不知这事关系到女儿的未来,难道黎老太太也不清楚?

    想到这里,顾奶娘气愤难平,嫡亲的姑母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妾氏,欺凌她家姑娘?

    黎深深不知顾奶娘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身上一股阴郁之气,让她很不舒服,伸手招来侍候她的丫鬟细妹,“我想去看妹妹,你带我去。”

    细妹生得粗壮,是黎家家生子,一看就不是在内院侍候的料,可蒋家送来的那些,还在顾奶娘手里教规矩,暂时只能将就黎家给黎深深指派的丫鬟,从侍候的人来看,就知道,黎老太太面上说的再好听,都是假的,一个给她抹黑的娘家侄女,和嫡亲的孙女,任谁都知道该看重那边。

    那么老太太把姑娘捧得高高的,是想干么?顾奶娘想不明白。

    细妹看顾奶娘没说话,便抱起黎深深去找黎浅浅。

    黎浅浅正由严仑月陪着,在房里和福星玩,福星和小主人又跑又跳的玩得可开心了,忽然听闻黎深深来看她,她还愣了下,村长太太都说她病还没养好,她那堂姐只派了个粗使婆子过来探望,倒没想到,嫡姐却自个儿来了,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要避,省得被过了病气吗?

    她那嫡母没派个知事的侍候女儿?

    “姑娘,怎么办?”严仑月蹲在黎浅浅身前,挠着头有点为难地问,村长太太交代过她,别让那些人进浅浅的房,可那是浅浅的姐姐,能不让她进吗?

    黎浅浅拍拍她的脸,“别皱眉头,不然就变丑了。”

    这是村长太太哄她的话,没想到她拿来哄自己,严仑月脸有点黑。

    “放心,我不是病着吗?她来看我,就让她在门外看呗!”

    她明白村长太太的一片苦心,来的这些人有她嫡祖母的人,有大房的,有她嫡母的,这些人来意不明,村长太太不想她自己单独对上她们,怕她应付不来。

    还是先探个底再说吧!

    “姐姐?真是你啊?你和母亲上那儿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黎深深听到黎浅浅的声音,露出笑容正想推门进屋,却发现门栓着推不开。

    “浅浅,你开门,我们好说话。”

    “不行啊!郎中说了,我的病还得再养养。”

    黎深深不高兴了,用力拍着门,“你开门,开门。”

    “不行啦!万一过病气给姐姐,母亲会生气的,会让我跟娘一样去死,姐姐,我还不想死,我想等爹回来。”

    她也想爹,黎深深垂下手,返身让细妹抱她回房。

    她没见过爹,母亲说,她爹生得很俊俏,走在路上多的是姑娘悄悄的偷看他,可他谁都没理,就只看母亲,又说她爹是贵人,什么是贵人,她不懂,她只想她的贵人爹赶快来,她和母亲都好想他。

    屋里的黎浅浅滑坐在地上,附耳在门板上听外头的声音,结果只听到一个脚步声,那脚步声还蛮沉的,应该不是黎深深的,大概是有人抱她过来吧?

    “姑娘快起来。”严仑月见叫不动她,只得发狠把黎浅浅抱起来,黎浅浅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月姐姐你干么啊!”

    “你病还没好利索,还坐地板上,凉啊!”

    黎浅浅回以傻笑,会滑坐到地上,全是原主残留的记忆在作祟,原主对黎深深这个嫡姐的反应很激烈,想想也是,好好的一个家,凭空掉下来一个嫡母和嫡姐,她们母女什么都不用做,而她却得和她娘侍候她们。

    长孙氏的死引爆了原主所有的情绪,她既不甘又害怕、满心的愤恨无处宣泄,恐惧着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她们母女害死!

    她的直觉也没错,她后来确实是因小蒋氏恶意遗弃而亡。

    面对偷走她们母女名份的罪魁祸首之一,她怎会没有任何反应呢?

    “姑娘,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

    严仑月让黎浅浅坐在床上,自己走到角门想要出去提水,就看到她哥提着热水过来。

    “正好,快,快提进去吧!”严仑峰松了口气,他正愁不知怎么叫他妹来接应呢!

    “怎么这么刚好?”

    “还有这个食盒,是村长家的小子送来的,让你和姑娘别吃她们送来的。”严仑峰忙把手边的食盒提过来。

    “这是怎么了?”严仑月接过食盒不解的问。

    严仑峰摇头,“村长太太他们跟那几个婆子套出话来了,那两位贵人之所以会大老远的跑来,是因为想叫东家姑娘让出什么教主收徒大会的名额。”

    这什么东西啊?

    黎浅浅爬下床跑到严仑月身边,抬头问:“教主收徒大会?什么教主?”

    “是瑞瑶教的教主,和你们家是同一个老祖宗,因为有亲,所以你们家每房都有两个名额,可以去参加那个收徒大会。”

    严仑峰对黎浅浅道,看小奶娃一脸茫然,心里有些遗憾,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轮不到自家呢?要是他能被那个黎教主相中,收为徒弟,那他们家就不用跟这么东家小奶娃佃田了。

    严仑月看她哥话说着说着就傻住了,一抬脚就踹了她哥小腿一记。

    “嗷!”严仑峰怒视妹妹,“你踹我!”

    “话还没讲完,发什么愣。”边说还边朝黎浅浅呶了呶嘴,拜托,别以为人家年纪小,就看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啦!

    严仑峰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的对黎浅浅道,“村长太太说了,既然那是人家给您的名额,就该自个儿去,干么让给人,您家里都已经分出来了,而且这些年本家也没照顾你和你娘过,凭什么要抢你的名额。”

    黎浅浅点头,村长太太她们好厉害,没想到黎深深她们才来没多久,村长太太她们就已经从下人口中探得她们真正的来意。

    却不知,那些透露消息给村里人的婆子,全是探子安插进去的人。

    邱嬷嬷和蔡嬷嬷以为她们不说,村人们就不会知道她们的打算,没想到不到一天,就全露了底。

    “你跟村长太太说我晓得了,不会轻易松口的。”

    “那就好。”

    严仑峰点点头,交代他妹小心点,便走了,严仑月把门关上,站在窗边看着她哥走进自家住的厢房,是娘来开的门,似乎感觉到女儿在窗后看她,还悄悄抬手跟严仑月挥了挥。

    “她们待不久的,等她们走了,你就不用总陪着我了。”黎浅浅已经爬上床,正伸手把福星抱上床。

    严仑月忽然有点心虚,她不过是几天不能回房睡,远远看着娘,觉得有点委屈,那姑娘呢?她相依为命的娘可是死了,再也见不到面,说不上话了,姑娘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啊!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这一哭,可把黎浅浅吓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月姐姐哭什么啊?她连忙上前去劝,谁知不劝还好,一劝淹大水啦!黎浅浅抱着已经睡着的福星,无奈的看着发大水的严仑月束手无策。

    天亮时,黎浅浅伸了个懒腰,福星就在边上舔她的脸,“姑娘你醒啦?”

    “嗯。”赫!黎浅浅被眼前的女孩吓了一大跳,那眼睛肿得跟泡了水的梅子似的,还有那声音。

    “你昨晚上哭得太过了,呃,以后,可别再这样哭了!伤身。”黎浅浅看着严仑月的眼,其实很想问,妹子,您眼睛都眯成条线啦!可还看得清楚,走路需要我扶着你吗?

    严仑月也知道自己昨晚哭得过头,哭到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今天一早觉得心情特别的平静,好像把心头所有的郁结全都一扫而空。

    黎浅浅见她眼睛肿得厉害,爬下床浸湿了帕子来给她敷眼睛,“回头问问村长太太,看看怎么办?”

    “别问了吧?丢脸。”人家要是问她哭什么,她答不出来怎么办?

    “有啥好丢脸的?说你想你爷你奶他们了,谁敢笑?”黎浅浅又给她换了块帕子。

    也是,怕是还会说她孝顺呢!

    ...
初臨異世 第十八章 哄骗
    被派回府的护卫甲回来了,还带了一百两银票,和一车的南北干货和米面等食物,最重要的是,还附带了大太太院里小厨房的两个厨娘。

    大太太听说,村里人不让他们动黎家小院里的食材,气得直跳脚,待知晓那些人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三太太的作为后,她便收了声,转身把自己小厨房的两个厨娘叫来,好生的叮嘱了一番,又亲自带着人去库房挑食材,整整挑满了一车才罢手。

    直到送走了厨娘她们,才回房愤恨的砸了一整套新茶具。

    不管大太太在府里如何气恼,蔡嬷嬷接到这么一大车的东西,心是整个踏实的落到肚子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没有厨娘要怎么把净净姑娘侍候得开心?现下不用愁啦!

    邱嬷嬷看着那些食材,笑容满面的交代厨娘们,“好好的使点手段,让这些乡下人瞧瞧你们的手艺。”

    厨娘们对看一眼,躬身福礼应诺,待去了厨房,两人才互咬耳朵,“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大太太让我们来,是心疼净净姑娘,又不是为了跟那些泥腿子炫耀来的。”

    “也是。”话虽如此,但在整治给黎净净和黎深深吃食时,还是忍不住做得特别精细讲究了些,看得在厨房打下手的婆子们都忍不住吸溜口水,称赞道,“两位姐姐今儿是拿出真功夫来啦!”

    “可不是,这味儿,香得我口水直流。苏!”

    不止婆子们高兴,就是黎净净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开心不已。

    跟着自家姑娘出门办事,那表示自己是被看重的,一个个当然都很开心,然而这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别看她们只是主子身边侍候的,在府里那可是一个个像是副小姐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范儿,来到黎家小院,她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吃食粗糙,食不下咽啊!

    没想到大太太这么体贴的送来厨娘,真是太好了!

    坐在树梢上,看着底下一阵混乱的教主,淡淡的道,“还真是热闹。”

    是啊!很热闹。谨一嘴角微抽,看着厨房内外忙成一团,不多时就传出阵阵甜香,不屑的撇了撇嘴。用吃的来诱拐孩子,啧啧啧,那位大太太打的如意算盘。

    教主看他一眼,问,“你觉得浅浅那孩子是这么好哄骗的?”

    不然咧?黎大太太是女人,又有好几个孩子,对孩子应该是比他们了解,既然她会让特地派两个厨娘来,那就表示好吃的东西,确实很好哄孩子。

    教主却觉得他表姐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美食所诱拐。

    黎浅浅觉得她得和村长太太谈一谈,她不能一直关在房里,总得出击才能知道她们想做什么,又会做到什么程度。

    看看一早送来的东西,这是打算长期驻扎,不达目的就不走啦!

    这是她的家,她不想让这些外人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严仑峰得知她的决定,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确定?”

    “嗯,确定,你去请村长太太来吧。”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看不出来这丫头有点意思啊!

    严仑月再度狠踹她哥的小腿。

    “喂!你还踹上瘾啦!”严仑峰跳脚,严仑月好想捂脸,有这种哥哥好丢脸,心思全写在脸上,还以为人看不出来。

    黎浅浅没介入她们兄妹间的打闹,只要求严仑峰赶紧去。

    严仑峰看她一眼,随即不睬还要跟他理论的妹妹,径自扬长而去,气得严仑月在后头直跳脚。“你看看他,你看他!”

    黎浅浅抿着嘴笑了下,严仑月被她看得怒气全消,讪讪的道,“我就是气不过他,看他那副蠢样子,以为天底下就他最聪明,其实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那也只有从小被父母护着长大的人,才有这么单纯的心思,想到了她家万能大哥,黎浅浅就忍不住叹气。

    她家和严仑月兄妹是完全反过来的,每次都是她哥嫌她单蠢,心思全写在脸上,怎么教都学不会,别把喜怒全放在明面上。

    不过她家大哥厉害,就利用她这个特点,反过来算计人,叫叔婶和堂兄姐们因此吃了不少闷亏。

    看到严仑月气恼她哥,黎浅浅彷佛看到了大哥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你眼睛再敷一敷吧!”

    严仑月点头,自个儿拿了湿帕子敷眼睛。

    等严仑峰请村长太太过来的这段时间,蔡嬷嬷和邱嬷嬷都派了丫鬟送吃食过来,不过黎浅浅都没让开门,只在屋里道谢了事。

    蔡嬷嬷气得半死,觉得黎浅浅不识抬举,邱嬷嬷不以为然,她认为长孙氏一个贱妾能养出什么有见识的孩子来,那孩子纯粹是露怯,她们一下来这么多人,那孩子怕,所以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哄一哄便是,不是叫厨娘来了吗?多做些孩子爱吃的甜食,她就不信拐不到那丫头。

    没多久,村长太太来了,听完黎浅浅的话,她不放心的问,“你确定这么做不会有事?”

    “不会的。她们还想从我这里拿到名额,要是弄死了我,那名额说不定就没了,那她们回去怎么跟主子们交代?”

    也是,“那一会儿,我让郎中上来一趟,给你解禁足令。”

    “好,谢谢村长太太。”

    “那儿话,不过你一切要小心啊!”

    “我知道。”黎浅浅亲自送她出门,早有黎府的丫鬟候在门边,看到送村长太太出来的黎浅浅,便急急忙忙凑上前想说话,不过立刻被村长太太一记眼刀给钉在原地。

    “赶紧进去吧!可别吹了风一会儿又受寒。”

    黎浅浅点头退后一步,和严仑月一起把门关上,外头村长太太扫了那几个丫鬟一眼扬长而去,把丫鬟们气得直跺脚。

    “这泥腿子未免太拿自个儿当回事,那有这样拦着人家一家骨肉亲近的。”

    “就是就是!”见不到人说不上话,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办妥回城去啊?

    几个丫鬟分别回去向主子们抱怨,黎净净没好气的瞪了她们一眼,“才来呢!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蔡嬷嬷便过来训斥,“毛毛燥燥的,就你们急啊!真是。”把丫鬟们打发了,蔡嬷嬷侍候黎净净用早饭,因为大太太特意送来两厨娘,黎净净便不再将就几个粗使婆子做出来的吃食,宁愿饿着,等两厨娘做饭,所以拖到近午才用早饭。

    “适才派了丫鬟给那丫头送点心去,没想到被拒于门外。”

    “邱嬷嬷说了,她年纪小,又刚了亲娘,家里突然来了我们一群人,能不怕?就是府里的姐姐们,又有几个贸然见着外人不露怯的?”黎净净慢条斯理的数着饭粒似的慢慢吃着大米饭。

    蔡嬷嬷想到府中那几位庶出的姑娘,面上堆笑,“还是姑娘有见识。”就算话是邱嬷嬷说的,可拍邱嬷嬷的马屁她又听不见,也未必受用,还不如把好往大太太心肝宝贝头上推。

    黎净净受不受用且看不出来,不过,接下来她把满桌的吃食全赐给了蔡嬷嬷,让蔡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死丫头一直躲着不见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还说别人急躁,她自个儿不也一样?才来两天,就想黎浅浅展开双手欢迎她们的到来?人家又不是傻子。

    到了下午,村长带着郎中来给黎浅浅复诊,看完之后,另开了药,等送走郎中,就听说黎浅浅终于可以出门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啊!邱嬷嬷大言不惭的往老太太脸上贴金,“这肯定老太太福泽护佑,浅浅姑娘才会好得这么快。”

    “可不是!”几个丫鬟忙附和,这等好事自然要往老太太身上堆嘛!就算老太太不在这儿,听不到她们拍捧,但这里不是有邱嬷嬷在吗?

    邱嬷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几个都是聪明的。”

    蔡嬷嬷接到消息也很高兴,不过随即就头疼了,因为郎中开了好几样禁吃的食材,其中就有糖,可要哄孩子的点心,里头怎能不加糖呢?也不能吃油炸等刺激的食物。

    顾奶娘听到黎浅浅好了,可以出门的消息,却是愤恨不已,“那丫头怎么不跟着她娘去死!”想到郎中开的忌口食材,不禁计上心头,只是厨房现在由一早才来的两个厨娘管着,想要从中动手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教主和谨一坐在树梢上,看村长送郎中出去,看着黎府的仆妇们东串西逛的,很是热闹,良久,教主问:“刚刚你听到那郎中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小主子真可怜。”什么好吃的统统要忌口,就算黎家厨娘送上香喷喷的点心,她也只能闻香不能吃!真是好可怜啊!

    “你觉得她一个小孩子能克制得住?”教主真的很好奇,谨一在旁额角直冒汗,他怎么感觉教主似乎很想看小主子克制不住,然后吃出毛病咧?

    教主没好气的瞟他一眼,问,“你觉得我相中的徒弟,体质会很差吗?”

    不会吗?小主子去岁差点就死了,除夕那天又无故昏倒,身子能不弱?

    “咱们之前见过她,你觉得那时她像身体还没好全?”

    不像。

    “我觉得,那郎中让她忌口,是在给那些人下套!”

    黎浅浅要是知道,有人看穿了她的打算,说不定会换一招,然而她不晓得,所以也就没换招。

    当天晚上就热闹了!

    因为早饭延迟了,午饭也就晚了,连带着晚餐也进得比平常迟,所以当厨房又送来甜汤时,黎浅浅没用,而是直接打赏给奉黎净净之命,前来探望她的两个丫鬟。

    不想,那两丫鬟用完甜汤回去,就腹泻不止,不到一刻整个人就白了脸软成泥。

    蔡嬷嬷大骇,急匆匆想去跟黎净净禀报,一进门就看到她端着汤碗正要喝,连忙上去打落,碗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里头的山药排骨汤撒了一地。

    “蔡嬷嬷你这是在干么?”

    汤碗被打落时,蔡嬷嬷已知自己犯错,连忙跪下认错,“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被吓着了!”

    便把两个丫鬟腹泻不止的事说了,黎净净瞪大了眼,“是谁想要谋害她啊?”竟然是自己的人替她挡了灾不成?

    “不是咱们的人,也不会是老太太,那就只有……”

    “深深?”

    蔡嬷嬷摇头,“深深姑娘才多大,之前还和浅浅姑娘一起住,怎么会下这种毒手。”

    说虽没有说清楚,但已经明白指向顾奶娘。

    ...
初臨異世 第十九章 浑水
    可就算知道是顾奶娘暗使坏,蔡嬷嬷手里没有实质的证据,再说点心全是出自大房的两个厨娘,若要动手脚,厨娘们不是更方便?

    蔡嬷嬷不用去对质,就能猜到顾奶娘会说些什么,要是把人逼得狠了,那女人回头同老太太告上一状,大太太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唯今之计就是交代下去,让人防着顾奶娘一些。

    只是事与愿违,接下来几天,黎净净身边的丫鬟、仆妇陆续出状况,不是脸上起了红疹痒得不行,就是受了伤,伤势都不严重,看起来似乎都是不熟悉环境才会受伤,只是伤势虽不重,但能侍候人的就这么几个,却全都挂了彩或起疹子,侍候的人自然就不够了。

    黎深深身边侍候的丫鬟便开始心浮气躁起来,黎深深身边的丫鬟结构还颇复杂的,蒋家送来的大丫鬟自然是贴身侍候,而大太太送过来侍候的黎家家生子,除细妹一个,其他人全都进不了内室,顾奶娘拦着不让亲近。

    在黎府,谁不知三房早就已经被分出去了,三太太虽然回府来住,那也是因为老太太还在,三太太母女两的吃穿用度,不是走公中,而是走老太太的私帐,只要明白这一点的,就知道跟着三太太母女,那是没有什么好前途的。

    没看三太太一回府,穷得连打赏人的银子都没有?

    所以看着黎净净那儿缺人侍候,那几个丫鬟和仆妇无不悄悄的巴结蔡嬷嬷,就盼能结个善缘,等回府后,能有机会脱离三房。

    如是数日,黎府忽然派来捎信来,黎净净看完信之后,气得把桌上的茶具全砸了!与大太太数日前在家时的举止如出一辙,蔡嬷嬷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可外头可不只黎家的下人,岭南村的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摇头,“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脾气怎么那么大啊?”

    待看到清理出来那堆茶具碎片后,又忍不住叹道,“这么败家的女子,谁家敢娶啊!”

    黎净净的一个丫鬟吊着前天拐到的手,站在廊下,不屑的扬声道,“这南楚谁不知我们黎家富贵,想娶我们家姑娘的人家多的是,没点家底,谁敢向老爷和太太开口求娶啊?这点东西就舍不得,那配得上我们家姑娘。”

    蔡嬷嬷在屋里听得不对,急忙起身要出去制止那丫鬟继续信口雌黄,却忽地脚下一拐,腰重重的撞上摆在屋中央的桌子。

    发完脾气,重新梳洗换过衣服出来的黎净净在丫鬟的侍候下,用滴了玫瑰露的水净了手,落坐到窗边的桌前。

    “蔡嬷嬷你急什么?”黎净净面前放着,厨娘刚刚送过来的点心。

    “姑娘,可不好让那丫鬟在外头胡说。”蔡嬷嬷揉着腰指着外头气急败坏的道。

    “行啦!由着她说几句怎么了?难道我们黎家不富?”黎净净没听清楚那丫鬟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一句黎家富贵。

    是啦!是啦!蔡嬷嬷腹诽,黎家是富,但没有贵,近几年又和瑞瑶教没有往来,要不那来征兵的官爷怎会把大老爷、二老爷和大爷给勾了去?亏得有三老爷父子替他们挡灾,要不然现在生死未卜的人就该是大老爷他们爷仨了。

    家里没人当官,唯一一个会读书的,就是黎经时,老太爷在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让他去考个功名,只是老太太不答应,她恨死了黎经时母子,怎允许庶子出人头地,没把他养废了,就已经是她宽宏大度,还想要她怎样?

    因为妻子不同意,又要顾虑到两个嫡子,老太爷终究没能让三子去参加科举,只是从那时起,他就亲自教导黎经时庶务,还请了武师来传授他武艺,要不然老太爷过世之后,成家后就被分出去的黎经时,如何能在短短一年内挣下财富,并引来老太太的打压?

    站在老太太的立场,她绝对是对的,然而站在家族的立场,老太太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置家族的前途于不顾。

    过了这么几年,黎府在城里的发展大不如前,这次瑞瑶教教主的收徒大会,正是老太太迫切需要的一个契机,一个与瑞瑶教教主往来的机会。

    黎净净是嫡女,她认为不管如何,大房的两个名额,她是稳占其一的,剩下的那个,不管给那个庶姐,对她而言都没差,抢不抢得到三房的名额,于她,真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来了这么几天,她一直很气定神闲,就算丫鬟、仆妇们一直出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她和大太太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房的两个名额,被大老爷指给五姑娘和六姑娘,如果黎净净要出席收徒大会,就一定要拿到三房的名额才行。

    “我娘到底在做什么啊?”看着桌上的精致点心,黎净净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黎浅浅因为已经解了禁足令,这天便在严家兄妹的陪伴下,来村长家小坐,村长家里已有几个婆婆妈妈在这里,她们正七嘴八舌的商议着,要怎么修理自家的小孩。

    因为黎净净的丫鬟和仆妇,之所以会受伤,全是因为这些小鬼头们害的。

    被人家告状的家长们很生气,觉得此风不可长,几个小家伙跟在各自娘亲背后,不复平日的生龙活虎,一个个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头蔫脑的,看到严仑月牵着黎浅浅进来,忙朝她使眼色。

    黎浅浅朝他们笑了下,走到村长太太面前,“大头哥哥他们怎么了?”

    “浅浅乖,往后可别和你大头哥哥他们学,这几个皮小子,竟然敢作怪,把你家姐姐的下人给整了!”

    “村长太太,你们误会大头哥哥他们了!他们是在帮我的忙呢!”黎浅浅转头示意严仑月把详情说给她们听。

    原来侍候黎净净的丫鬟和仆妇会受伤,是因她们想对黎浅浅出手,想要害她受伤或生病,因而不得不把名额给让出来。

    人村里的小孩们因为年纪小,跟着家里大人去黎家小院,虽惹黎府下人们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她们在做亏心事的时候,难免作贼心虚,就被这些小孩们盯上了,因此被人反算计受了伤,也是很正常的。

    村长太太板着脸瞪着她道,“那也不能让害人啊!”

    “他们可没害人,顶多就是做事不小心而已。”

    如在院子里走动时,跑快了一点然后撞到人,或绊到人,他们都很礼貌的赔了不是啊!只是那些大门大户里出来的人特没品的,总是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还说没害人,那那几个出红疹的是怎么回事?”

    “那真不怪到他们身上,是那几个姐姐贪嘴,呼呼喝喝的叫大家去帮她们摘果子,大伙儿不干,她们就自己去外头采浆果,沾染到脏东西才起疹子的。”黎浅浅一本正经的对村长太太几人解释。“大头哥哥他们可是帮了浅浅的大忙呢!村长太太我堂姐是不是不识字啊?明明郎中开了忌口的单子,可她们每天还是给我送一大堆点心来。”

    村长太太还没说话,婆婆妈妈们就先七嘴八舌吵开来了。

    人家都把忌口的单子给他们了,偏偏还天天做点心送来,那是故意要让浅浅旧疾复发?还是亲戚呢!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出手,真是太过份了!

    “反正她们送来的吃食,你都别碰,我记得厨娘来的那天,送给你吃的东西就出过事的。”

    没错,黎浅浅点头应诺,村长太太又交代严仑月好好守着黎浅浅,严仑月跟在黎浅浅身边,自然最是清楚,若非村里的小伙伴们出手,出事的肯定是黎浅浅,面对村长太太的交代,自是郑重应下。

    严仑峰也跟着应诺,他不像严仑月一直守在黎浅浅身边,看到听到的远比妹妹要多,因此他比严仑月更清楚,黎浅浅的处境之艰难,而且他也比妹妹更明白自家的处境,如果黎浅浅出了事,不管是死了或是被接去城里,那还需要请佃户住家里照顾她吗?

    如此一来,严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势必要再起波折,严树德的伤还需要静养,严方氏要养胎,离了黎家小院,谁家会请严仑峰兄妹这样半大不小的孩子做事,还养着他们的父母?

    便是为着这,就不能让黎浅浅出事。

    “我们会把小姐保护好的。”想到此处,他郑重的对村长太太道。

    把黎浅浅和严家兄妹送走之后,村长太太才重重的叹口气。

    “叹什么气啊?”没等村长太太回答,开口的大婶便转头对自家儿子道,“行啦!浅浅既然说你们帮了她忙,我也不罚你跪了,回去给我老实点,要是再犯,仔细你的皮。”

    婆婆妈妈们各自拎起自家儿孙回家去,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自家的孩子到底是做了好事嘛!

    回黎家小院的路上,黎浅浅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屋顶上隐约躺着两个人,她忍不住哀叹,那两人除了她的教主表舅,和他的侍从还能有谁?

    “对了,难得出来一趟,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你们舅公?”

    虽然空手去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谢家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形,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黎浅浅大方的说,“不过我就不进去了,我就在村子里逛逛。”黎浅浅很想甩脱跟屁虫们,自由自在的闲逛一回。

    严仑月立刻摇头,“哥哥去就好,我陪你在外头等他。”

    谢家是他们的亲戚,既然小姐不愿去谢家,他们不好勉强,她就在外头陪小姐,让哥哥去看舅公就是。

    严仑峰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你和小姐慢慢走,别走太快。”免得到了谢家门口他还没出来,她们不进去,会对谢家失礼。

    “哥你快去吧!”严仑月赶她哥,严仑峰懒得理她,径自飞快往谢家奔去。

    黎浅浅略感无奈的看着他离去,又悄悄瞟了严仑月一眼,跟得这么紧,她要怎么去跟表舅见面啊?

    原本她就觉得奇怪,黎净净身边的人怎么会一个接一个被放倒,就算村里的小伙伴们再机灵,也不可能防堵得这么成功,但看到她那位表舅的身影后,她便想通了,原来是表舅在暗处出手帮忙啊!

    ...
初臨異世 第二十章 安睡如牛
    春风慢送百花盛开,黎府中一片欣欣向荣,往来的丫鬟及仆妇们,个个脚步轻盈,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的这么开心的。

    大太太的人个个板着张脸,与那些笑容灿烂的人擦身而过时,几个年长的仆妇还当面啐了一口。

    “你干什么?”被啐了一口痰,脏了衣服的俏丫鬟气不过,跳过来质问道。

    “干什么?”仆妇冷哼,“就瞧不过你们那贱样!”

    俏丫鬟气得满脸通红,她这身衣裳是五姑娘才赏给她的,昨儿刚刚做好今儿头一次上身,结果就被人啐了浓痰,叫她怎么不气!

    园子里下人间的争吵,自然是瞒不过主子们,二太太得知后,只是把自家下人约束好,不许她们参与其中,三太太正在老太太房里,听到这事立刻清泪盈眶,怯生生的拉着老太太的袖子。

    “姑母,我怕。”

    老太太看她那可怜兮兮的俏模样,心里暗叹,这个侄女小的时候做出这幅模样来,是很惹人生疼,可她到底已经为人母,还这么不长进,遇着事就哭,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她不禁庆幸,当年没答应让她进自家嫡子的房做妾,不然,她这德性,是能扶正来当家做主的吗?不过是几个下人之间的纷争,她一个做主子的人就怕成这个样子,若遇上大一点的事,岂不是就要怕的厥过去?并盼着她醒来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别再哭啦!来人,侍候三太太下去洗梳。”

    老太太开口,所有人全都动起来,三太太纵使不乐意,也只乖乖从命,只二房的庶女们对五姑娘、六姑娘欣羡不已,大老爷开口把大房的名额定下了,二老爷知道得,立刻表明态度,此事他不管,由二太太决定这两个名额由谁去。

    一时间二太太那儿挤满了人,有姨娘派来巴结她的,也有庶女们亲自上阵,相较之下,大太太这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接到消息,隔天一早连袂回府探望生病的亲娘,三姑奶奶一进门便气冲斗天想找父亲理论,却在出大太太院门时,被大爷黎天赐拦下。

    “你拦我做啥?”

    “三姐想做什么?”十八岁的黎天赐面容俊秀,瘦高的他看来有些阴郁。

    被他盯着看,三姑奶奶不自觉的转过头避开去。“我就想跟父亲说理,每家两个名额,你和小妹正好,凭什么让老五和老六去?”

    “因为她们年龄不小了,婚事却还没着落,母亲自然是不着急,但她们姨娘们急,自然父亲也就跟着急。”

    大姑奶奶眼睛微闪,“你的意思是,她们是想藉这个机会,自己相看婆家?”

    “她们话里话外都是嫡母不慈,不曾为她们的婚事着想,平常出门也从不带她们,她们也不怨怪母亲,但十三妹妹还小,我又身体欠佳,这个好机会给我和十三妹妹,也只是凭白浪费了。”

    还不如让她们得了去,好让她们能借机多结识些人,也好机会得嫁高门。

    黎天赐不觉得她们有错,只是拿这件事来踩他母亲很是可恶。

    “所以你也觉得父亲做的没错?”

    “父亲已经发话,我们为人子女的,难道要跟他老人家逆着来?”黎天赐反问。

    三姑奶奶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以为她们得了好处,就会记着你的好吗?别傻了!她们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我告诉你,你再对她们宽容下去,只怕回头她们就要踩到你头上来了。”

    她就没看懂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他有时很护着母亲,有时却又会偏袒父亲,甚至帮庶姐妹讲话。

    大太太在屋里听到儿女争吵,心里五味杂陈,“我怎么和净净交代?她临出门前,还跟我说,要我帮她守好,别让她那几个庶姐钻了空子,我还觉得她小小年纪太过操心,没想到,真让她料中了!害得她没了名额,这可怎么办啊?”

    几个侍候的能说什么?她们嫡母和庶女之间本就处得不是亲密,庶女们之也不是块铁板,大太太母女以为她们母女假装上套,好安庶女们的心,却没想到人家转过身就往大老爷那儿下手,等到大老爷发话,另外几个姑娘也才知道,自己被两个庶姐连手给算计了。

    可能怎么办?

    黎净净已经在岭南村,她若想出席,就一定要拿到黎浅浅的名额,不然就只能从黎深深的手里抢,至于二房,那两个名额她们尚且不够分,那轮得到她们大房的人。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黎浅浅与严家兄妹从谢家回来后,就想让严仑月回父母身边去团聚一下,可是这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愣是不肯,搞了好久,才让黎浅浅以之后要小心防备黎府的下人们,可能会没空让她回父母身边为由,方使严仑月点头,当晚回父母身边,明儿一早再回来陪她。

    把严仑月送出门,在她叮嘱下栓好门,黎浅浅将灯吹熄,严仑月方提着灯和哥哥一起回房。

    且不说严树德夫妻见到女儿有多激动,黎浅浅这头把灯熄了,就开了北窗想要爬出去,福星摇着尾巴紧跟在后,似乎对小主人不睡觉不带它,要自己溜出去玩很有意见。

    “嘘,别吵。”她才低头跟福星说话,就见一道黑影快速闪进屋中,窗户随着他入屋的动作轻轻合上。

    “谁?”

    “笨丫头,除了你表舅我还有谁?”

    呵呵!黎浅浅挠挠头抱起福星,教主很不屑的看了福星一眼,把小家伙吓了一大跳,全身都紧绷起来。

    “表舅好能耐。”吓狗,算什么本事啊!

    教主一把捞起小狗,一手捞起准徒弟,虽然小丫头还没点头,不过他觉得她答应只是迟早的事。

    “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走?”虽然已经派人潜进去,自己又和谨一紧盯着,可他总觉得不安,但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劲。

    把黎浅浅放到床上,他伸手摸墙,“这房子是你爹的主意?”

    “嗯,我爹很聪明吧?”黎浅浅仰起小脸蛋很是得意。

    黎漱冷哼一声,“是不错,不过更有可能是你娘出的主意。”

    他们是夫妻,谁出的主意不都一样?黎浅浅觉得计较这事好无聊,却不懂黎漱的心里,表姐长孙氏是最好的,黎经时就算再好,在他眼里都未必配得上她。

    黎浅浅没时间和他纠结这个事,直接了当的问,“是不是你们暗中帮了村里的小孩,破坏了她们算计我的事?”

    教主点头,“之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今天你那堂姐接到消息,大房的两个名额已经定下出席的人选。”

    什么意思?“你是说,原本她就已经有名额可以出席那个什么收徒大会了?”得到教主肯定答复,黎浅浅深感不可思议,“那她还大老远的跑来我家干么?”

    “不过,现在没有了。”教主提醒她。

    “原本黎净净以为属于她的名额,被人抢走了?”黎浅浅暗忖,她这堂姐会跑来这她家,是以为自己不用愁,现在名额没了,她肯定要急。

    教主点头,“所以说,她们兴许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跟你慢慢来。”

    黎浅浅撇嘴,大概是她看起来很好哄,只是碍于村长太太她们护得紧,而且那时没有迫切的需要,自然可以慢慢玩什么亲情牌,送吃食拉拢她,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她们怕是要改变策略了。

    “你今天让严家那丫头回去,正好误打误撞遂了她们的意,要不然,只怕那丫头的小命……”

    不是吧?“这是草菅人命。”黎浅浅生气的说。

    “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了吗?在她们的眼中,只有她们的命才是命,其他人的存在,都是为了满足她们的需求而存在的,她要的东西,你有,你不给,就是罪大恶极,因为她要,你胆敢不给,死了都是活该。”教主赏她额头一个爆栗。

    “嗷。”等等,“你会这么说,是因为……”黎浅浅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听到屋外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喔!真是太不敬业了,难道不知道这么重的脚步声会出卖他的行踪吗?被教主一把捞起扔到房梁上的黎浅浅暗自腹诽,却不晓得,她会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是因为她的五感特别灵敏之故,一般正常如严仑月那样的孩子,是完全听不到的,再说,按屋外人的推算,她应该已经睡熟了,毕竟是小孩子嘛!因此他完全没有控制脚下的力道。

    教主把开始警戒的福星塞到床边的大篓子里,然后就飞身上梁,黎浅浅低头看,怕福星会被闷死在大篓子里。

    因为那大篓子里头摆满了村长太太她们送过来的旧衣服,村长太太打算要教浅浅和严仑月,把这些还能穿的衣服修改给她们两平日穿,还有些不能穿的,要裁成小块布头,好教她们女红,布头若多还能拼起来做冬天的被面,或春夏的凉被。

    福星被塞在里头,呜呜的向坐在房梁上的小主人撒娇求救,呜呜呜,为什么人家要被塞在这儿,而不是被小主人抱着,坐在上头看热闹?

    “嘘!”黎浅浅怕福星开始吠叫,忙朝它示意,只是小奶狗那能明白小主人的意思,它很奋力的往外爬,并且感觉到来自窗外的威胁,就在它要张嘴吠叫时,教主利落出手,黎浅浅抓着他的手,别字还没喊出来,福星已经软软的窝回去篓子里睡觉了。

    “它怎么了?”

    “睡着了。”教主有点后悔,刚刚把狗塞进去的时候,就该顺手让它睡觉的,不过幸好窗外那人的警觉性不高,没有发现屋内的异常。

    等到窗上响起咔嚓声,教主准备着要出手,可惜等到他快睡着,那人还没能把窗子撬开,真是太差劲了!连做贼都不会,害他好想动手帮他把窗子打开。

    黎浅浅等到都要睡着了,没办法,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小孩子的生理时钟很准时,睡觉时间一到,怎么强撑都没用,没一会儿就在教主臂弯里睡得东倒西歪,教主看着觉得很无言,心想,若是把她搁在这房梁上,是不是也是一样安睡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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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二十一章 笨贼还是杀手
    夜色如墨,远处传来一声鸟啼,把站在窗前的王大田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匕首差点滑落,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确定除了自己没有旁人后,方抬手用衣袖把满头的汗水擦了,又把手心里的汗抹在衣襬,然后又开始撬窗大业。

    原本他是想去撬门,后来又想到,那丫头身边,就只有一个佃户家的女儿在侍候,那佃户家的女儿年纪不大,一看就知道是没学过怎么侍候人的,这样的丫头做事就算想尽心也没用,因为她不懂,自己有那里做的不够好。

    想到蔡嬷嬷的交代,王大田头皮有点麻,他家里也有孩子,叫他对个小孩出手,他是下不了手,可是他可以把那丫头先藏起来,等到他们要回府时,再悄悄的把那丫头放出来便是。

    如此既没把差事办砸,也没伤天和。

    王大田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只是,天不从人愿,他在窗户边耗了半天,愣是没把窗给撬开。

    伪。护卫甲脚步轻盈的靠过来,把王大田手里的匕首给吓掉落地,“你,你从那儿冒出来的?”

    “啧!瞧你这胆子,小成这德性,能干啥?我都去他们家的祠堂转一圈出来了,怎么你还在外头,没进去啊?”

    原来晚饭后,蔡嬷嬷把两人找了去,分别让他们去办事,一个去祠堂转转,顺带制造点事儿,另一个则把黎浅浅弄出去杀了,伪。护卫甲怕会露馅,便主动接了去祠堂的差事,办完事之后,本想直接回去跟蔡嬷嬷交差,后来一想还是来找王大田一道儿吧!

    没想到王大田的差事,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怎么办?”王大田挠挠头,“好不容易那个姓严的丫头不在屋里,只有三房的那个丫头在,偏偏我撬了半天,这窗就是纹风不动啊!”

    伪。护卫甲听了他的话,上前查探一番,立时就发现这窗没有栓,只是轻轻掩上,那为何王大田撬不开呢?因为他搞错方向,怎么撬得开?窗扇反而被他越弄越紧。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王大田当护卫是不差,但叫他做贼?那就是个标准的笨贼。

    伪。护卫甲想了下便道,“要不,咱们回吧?”

    “这,成吗?”王大田有点犹豫。

    “怎么不成?”伪。护卫甲谆谆诱导,“其实这事蔡嬷嬷有点急了,府里才传了消息来,没两天三房的姑娘就出事,谁都不是傻子,猜不出来是谁动的手!再说,这里就只有咱们和三房的两个姑娘,蔡嬷嬷不防着那个顾奶娘使坏,把脏水泼到咱们大房来,还上赶着叫人下毒手?”

    王大田心里一咯噔,伪。护卫甲看他心思浮动,便又道,“哪,一会儿我给你动点手脚,回头你就这么跟蔡嬷嬷说……”他靠在王大田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王大田听了直点头。

    “我知道了!兄弟,你放心,若有什么不妥,我自己扛了。”王大田很有义气的道,“绝不会拖你下水的。”

    伪。护卫甲嘿笑了两声,“我知道,放心放心,回头有机会,我就拉你一把,咱们一起把吴丰那家伙给踩下去。”

    吴丰就是护卫甲离开后,接手他职务的护卫乙,伪。护卫甲回来后,没有急迫的把职务抢回去,他毕竟是假冒的,费力去争权干么?还不如把精神省下来做事。

    但吴丰却很不安,不时找机会给他穿小鞋,要不然这种夜探人家祠堂的差使,怎么会轮到伪。护卫甲去做,多的是不怕得罪人家祖先,又急切想要冒出头的人想要做。

    蔡嬷嬷一个内宅的管事媳妇,以往和护卫们没什么接触,更甭说了解,想要人办事,就是找领头的人过来问,然后就照他说的,把人叫过来吩咐下去就是,护卫甲原本是此行的领头人,可他那日自行进城的行为惹恼了兄弟们,护卫乙吴丰好不容易拿到权柄,自然要下狠力的踩他。

    蔡嬷嬷一问,他便推举了护卫甲,至于王大田,光看他连撬窗都不成功,就知道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事发还可能要担祸的差事会落到他头上。

    王大田听了伪。护卫甲的点拨,方才明白过来,这事不是好事儿,就算他真把黎浅浅偷出来藏在别处,有谁能保证她的安全肯定无虞?他要回来交差,不可能跟着保护她,此地除了山区,他偷了孩子还能把人藏那儿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这种天气被弃置在山区,只有死路一条。

    等到东窗事发,不说蔡嬷嬷会怎么做,那吴丰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扔出顶祸。

    得了指点后,王大田收起匕首,和伪。护卫甲慢步离开,走到一半时,他便故意脚滑跌了个狗吃屎,身上沾了泥灰,脸颊上也被地上碎石划伤,伪。护卫甲扶起他,朝他竖起大姆指,他苦笑,“总得有个说头。”

    待两人离去后,教主才悄悄开了窗,谨一倒勾在屋檐下道,“这小子能啊!”

    “回头叫刘二好好的栽培。”

    “是。”谨一朝屋里张望,“小主子睡着了?”

    教主很是不耐烦,“睡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摇也摇不醒。”

    “教主这小孩子重眠,要是没睡好,回头身子受了影响长不大,那可就不好,您可千万别去吵她啊!”谨一提醒他。

    他们家教主没成过亲,没有孩子,又是家中独根苗,唯一曾经亲近的表姐只留下个这么一个小丫头,要是没把人照顾好,教主是不会感到愧疚,但是会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

    因为黎经时父子久无音讯,被卖掉的黎三郎又一直找不到下落,所以谨一把黎浅浅当成长孙氏唯一的孩子来看。

    教主没好气的点头,顺道丢了记白眼给他,“烦。”

    谨一苦笑,他要是没提醒教主,回头有个什么不妥,教主又要骂他不仔细了!

    黎浅浅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教主当然已经不在屋里,他留了封信给她,用最浅白的字句将情况说给她知道,大概是怕她识字不多?

    教主最主要是要她放心,黎府的下人有他的人,昨晚想对她下手的人,是黎府的护卫,不过已经被劝退,让她放心。

    “小姐?可起了?不好意思啊!蔡嬷嬷,我家小姐年纪小胆子也小,可是心地好,看我已有数日不曾在父母面前尽孝,昨晚就放我回去,可怜她一个小小孩,昨晚上怕是睡不好吧!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严仑月来了却在外头说了那么一大通话,黎浅浅听她提到蔡嬷嬷,想到教主信中所言,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手上没闲着,动作飞快的把被褥和枕头弄乱,还顺手把垫被弄皱,看来就像她一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抬手把脑后的发丝揉得像鸡窝,才抓起床边的被子包裹住自己,拖着脚步去开门,边开还边带哭腔的道,“月姐姐,往后你要归家,就把我带着一道儿去吧!呜呜呜……我昨晚后园一直有怪声音,一个人好害怕啊!”

    蔡嬷嬷朝身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悄悄的离开,严仑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蔡嬷嬷和她带来的丫鬟给挤到旁边去。

    蔡嬷嬷柔声道,“唉呀!浅浅姑娘可是给吓着了?不怕,不怕,嬷嬷保护你!”边说边伸手要抱住黎浅浅。

    “你是谁?”黎浅浅软软的声音问,蔡嬷嬷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好姑娘,我是蔡嬷嬷,是你大伯娘身边的管事媳妇。”

    “哦!”黎浅浅漫应一声后,忽地扬声大叫,“月姐姐,快来,我要去净房。”

    童声高亢,尤其黎浅浅又故意叫得很大声,反正她是小孩子,又被黎府的人说是乡下人,不表现得粗俗些,怎对得起她们这些天那么努力的编派她呢?

    虽然黎府的下人们很尽力想破坏她的名声,不过碍于她们目前人手不足,所以那些话仅在黎府下人间流传,来黎家小院的岭南村村民们,根本就不理她们,她们想传播这些不实的谣言,也没有管道。

    对于黎府下人这种作为,黎浅浅只想摇头,她又不是已经及笄,准备要相看人家要结亲的少女,她才六岁,而且她娘亲刚过世,是要守孝三年的,有必要破坏她的名声吗?不过一个收徒大会的名额罢了!又没保证出席就一定能被收为徒,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等她从净房出来,蔡嬷嬷她们已经离开了,她略扫过屋内,就发现东西被动过的痕迹。

    因为面对的是两个小孩子,所以蔡嬷嬷她们并未掩饰她们翻东西的痕迹,严仑月天天收拾这间屋子,不用黎浅浅说,她也看出来了。

    “真是太可恶了!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搜屋,这是想干么?”

    我也想知道,她们想干么?

    蔡嬷嬷她们回到黎净净屋里,黎净净正在梳妆,看到蔡嬷嬷她们一脸颓色,就知什么收获都没有。“你以为我那三叔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不过一个庶子,分出府后,没有黎府替他撑腰,他能有什么作为?”

    蔡嬷嬷讪笑着没敢说,大太太叫她搜黎家小院的房地契,不是想贪,而是不想让三太太得了去,蒋家能补贴小蒋氏一次,能补贴她一辈吗?老太太手里是有不少私房,可侄女再亲,终究亲不过嫡亲的儿子。

    对三太太而言,手握丈夫名下的财产是名正言顺的事,可是,她别说把房产地契掌在手里了,她连东西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大太太想抢先找到,好拿来和三太太做交易,她把三房的房地契给她,她把她女儿的名额让给黎净净。

    如此就算没能从黎浅浅那儿哄来名额,也能保证黎净净得以出席收徒大会。

    可这话,蔡嬷嬷能跟黎净净直说吗?当然不成,万一让黎净净误会,她娘认定她无法从黎浅浅那里得手,岂不是让母女两生隙?
初臨異世 第二十二章 谁傻
    黎净净没和蔡嬷嬷多说,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之后,才对身边的丫鬟们冷笑道,“这老货,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啊?当我看不出来她搜屋是想干么吗?真是傻子。”

    丫鬟们肃目垂手不敢多言,现在屋里侍候的这几个,除了伤势或病况较轻的,还有两个是大太太刚提上来近身侍候的,规矩学的还不错,就是还不熟悉主子的心性,比不得前头的丫鬟贴心。

    她们小心翼翼看着黎净净,又偷偷瞄向另几个丫鬟。

    黎净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指着一个新来的丫鬟道,“你,去把浅浅姑娘请过来。”

    “还有你们,去叫厨娘准备一些点心,记得,是要给浅浅吃的,叫她们用心一点,郎中交代要忌口的食材,别再放进去了!”

    又指了其他人一一分派工作,总算把所有人都指使出去后,她才懒懒的爬回床上去,把绣鞋用力一踢,反身扑到床上。

    她娘到底是在干什么?明明交代她,要她看好那几个不安份的,怎么还会让她们钻了空子,哄得她爹把名额许了出去?气恼不已的抡拳用力捶打着被褥,犹不解气,她索性翻过身用两脚愤恨的踢着床板。

    办完事重回到屋子的几个丫鬟,听到里间的声响,全都不约而同的缩回脚,站在廊下等候主子发泄完怒火,去请黎浅浅的那个丫鬟领着黎浅浅主仆过来,看到她们守在廊下,不由好奇的看了她们几眼。

    “春花你回来啦!快去通知小姐吧!”脸上红疹未完全消褪,名叫青霜的丫鬟笑容可掬的道,说着还用力推她一把。

    亏得春花才进府,身子不似她们那么娇弱,那丫鬟这一推,没把春花给挪动半步,反让自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眼看黎浅浅就在旁边,她心里暗庆幸有人给她当垫背的,不想就觉被人用力推了下,她本就不稳,受了这么一下,便从廊下滚到院子里。

    廊下所有人都看傻了!

    她们方才都看得很清楚,青霜想要害春花,姑娘正在屋里发脾气,若她贸然闯进去,只怕立时就会被蔡嬷嬷遣回府去,从此再也没人会用她,没想到春花这么稳,她害人不成反害已。

    她们对春花和桃花两个新来的,都戒慎甚深,毕竟她们很有可能就此替代自己在姑娘跟前的位置,能有机会把她们踩下去,又不用自己出手,全都乐得在旁看热闹,看到青霜想要借压到黎浅浅身上,好避免自己受伤,她们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她们是大房嫡女身边侍候的丫鬟,可要比已经分出去的三房庶女尊贵多了!但是她们没想到,青霜竟然会被一个六岁小女孩给推出去,力道之大竟让她直接翻落廊下。

    几个丫鬟看傻了眼,严仑月却是焦急的查看黎浅浅有没有受伤。

    屋里的黎净净被青霜的尖叫声吓到,气恼的翻身下床,趿上鞋气冲冲的冲出房门。

    “吵什么,就不能安静点吗?”她气呼呼的瞪着门外的人们。

    丫鬟们一个个惊异的看着黎浅浅,方才是因为青霜本就不稳,才会被她推落到廊下?还是这个才六岁的三房庶女有怪力?

    黎净净见丫鬟们神情有异,顺着她们的眼光,方才看到近在眼前的黎浅浅主仆,这丫头实在太矮了!怪不得她没看到。

    “妹妹来了啊!快进来吧!”对青霜的情况视若无睹,连问一句都不曾,就招呼黎浅浅进屋去。

    青霜伤得并不重,可是颜面严重受创,她气愤的瞪着跟着姑娘进屋去的黎浅浅和春花两人,与她交好的两个丫鬟过来扶她回房,其他人则跟着进屋去服侍了。

    黎净净让人把黎浅浅抱上窗前的软榻上,然后落坐在她身边。

    “妹妹生的真好。”黎净净这话倒是真心话,跟黎深深那有点艳的美比起来,她觉得这个堂妹生得要好看许多,虽然瘦弱,可看来不像黎深深那样让她觉得不舒服。

    黎深深有双媚眼,未语先盈波,她娘说黎深深和三太太一样,有双勾人的媚眼,骨头轻的男人怕是一见就先软了骨头。

    黎浅浅的眼睛却是圆亮有神,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感觉就是不用防着她会在背后使坏,是个直来直往的主儿,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主儿,让她几乎要招架不住啊!

    黎净净让人送点心茶水过来,茶是红枣枸杞茶,不用加糖都带着甜味,点心是咸的,因做的小巧还蛮吸引人的。

    “我吃过早饭了,谢谢。”黎浅浅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便干脆略过去,黎净净有些不悦,却不好说她什么,人家姨娘刚死,嫡母又是个不负责的,想来没人教过她规矩和礼仪吧!

    黎净净难得耐着性子哄人,只是她说了老半天,面前这傻丫头好像没听懂似的,不是跟自己鸡同鸭讲,要不就是很没礼貌的转头不说话,差点把黎净净给气得吐血。

    “浅浅,等你跟我们回了府,祖母便会给你指个教养嬷嬷,她会教你很多规矩和礼仪,以后你就不会犯错了。”

    “不要。”黎浅浅摇头拒绝。

    “嘎?你说什么?”黎净净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不学好规矩和礼仪,日后可是会没有人家要娶你当媳妇的。”

    “浅浅又不要嫁人。”黎浅浅直言道。

    “怎么可以不嫁人?”黎净净几乎要尖叫了,至此,她已完全忘记初衷,忙着想把自己的长篇大论塞到黎浅浅的脑袋瓜子里去。

    只不过她忘了一件事,她自己也才十岁,拿着婚姻大事去跟个六岁的孩子较真,任谁看了都觉得很好笑,丫鬟们不敢笑,憋笑憋得很辛苦,黎浅浅一副我还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差点把黎净净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后来还是蔡嬷嬷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到此情状忙上前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浅浅姑娘大病初愈,怕是坐累了吧?要不要回房休息?”

    “嗯。”黎浅浅朝蔡嬷嬷点头,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好意思,我实在很困了,就先回房了!谢谢招待。”说完拉着严仑月拔腿就跑。

    黎净净在后头气得伸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等人都跑得没影了,她才整个人瘫软下来。

    “那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我三叔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会生下这么一个傻女儿来?”

    蔡嬷嬷暗摇头,大老爷和大太太脾气都很好,生得几个嫡女脾气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大!

    黎浅浅离了黎净净这里,那头顾奶娘就来拦她了。

    看着顾奶娘眼里的嫌恶和鄙视,黎浅浅就有些无言,这一位是凭什么鄙视自己啊?她奶大的姑娘未婚生女,强压正室为妾,母女两窃据了她爹正室和嫡女的名份,她这做奶娘不觉得羞耻,还这样大剌剌的敌视她?

    是啦!她亲娘是死了,亲爹和哥哥们下落不明,但她有表舅啊!哼!想到教主的信里曾提醒她,要小心防备顾奶娘,这女人一来就摸到祠堂去,不消说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以为她人小就傻吗?会把房地契一直摆在那里?都说狡兔有三窟了!她虽不是狡兔,可也知道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她早就把房地契挪了位置,想来是没有人会料到,她把装房地契的木匣藏在福星狗窝旁边的地砖底下。

    顾奶娘压根就没把黎浅浅放在眼里,一个没了亲姨娘的庶女,还不是任由嫡母搓磨拿捏吗?黎浅浅又是个没见识不识字的乡下小女孩,所以她觉得自家姑娘和小小姐,肯定都能对她手到擒来。

    “走吧!姑娘等着你哪!”

    “你谁啊你?别推我,我警告你哦!再推我就不客气了喔!”

    顾奶娘冷哼,心里不服气,手下力道便不小,有些发狠的推了黎浅浅一把,见推不动,眼眸里才闪过一丝讶异,然而已经迟了,黎浅浅已经反推回去,顾奶娘被推得踉跄了下,幸好旁边的丫鬟们扶了她一把,不然她肯定要成为今天第二个被推落到院子里人。

    黎浅浅拍着手走上前,“我都跟你说了,别再推我,你年纪这么大,怎么听不懂呢?还是你年纪大耳背听不见?”

    顾奶娘气极推开扶着自己的人,冲上前扬起手就想要掌掴她,黎浅浅心想完蛋!避不过去怎么办?

    想不到下一秒,顾奶娘就捂着方才扬起想打人的右手直哀嚎。

    顾奶娘的右手呈不自然的弯折状,看来是被人打折了,黎浅浅詑异的朝四下张望,果然在院里的大树冠里看到教主和谨一,谨一笑笑跟她挥手,又指了指教主,教主则是板张脸瞪着她。

    谨一见教主是不高兴小主子还无力护自己周全,就想去挑衅人,太不自量力了!便小声的数落了黎浅浅几句,本想让教主出气,谁知反倒惹来教主的怒目而视。

    “谁叫你编派她的!”

    “属下不敢。”谨一苦笑。

    教主瞪着他好半晌,才道,“把蓝海叫回来吧!”

    “教主?”谨一一愣,蓝海和其父曾是先后掌理教中药堂,他的医术远在其父之上,只是多年前因故离开。

    “蓝堂主肯回来吗?”谨一有点怀疑。

    教主冷冷的看他一眼,谨一背后一凉,便跪下道,“属下错了!”

    “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老是明知故犯?是认定了就算犯错,我也不会处置你吗?”

    “属下知错了!”

    “待此间事毕,你便往刑堂领罚。”

    “是。”谨一再度苦笑,幸好还能待到事毕。

    ...
初臨異世 第二十三章 蓝海
    南楚京都东城一处三进宅子,一名年约十二岁,身着杏黄襦衫的女孩,拿着一封信轻快的走向主屋,主屋里正传出男子的哀嚎声。

    “行啦!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伤,就叫成这德性,回头看我家丫头不笑死你才怪。”

    趴在主屋正堂一张春凳上的粗壮汉子,满头脸的汗水把胳腮胡弄得湿答答的,发髻凌乱,背上那刀伤深可见骨,站在他背后,拿着刀小心为他剔去腐肉的男人,嫌弃的摇头。

    “蓝老头你给我当心点啊!”

    蓝海将汉子背上最后一点腐肉削去,洒上药粉,汉子疼得整个脸都扭曲成团,钵大的手掌紧握着身前的官帽椅椅脚,旁边侍候的两个随从不敢再看,可又不敢走,只得眯着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一下,看看弄好了没。

    好不容易把汉子身上的伤处理好,蓝海才抬手解下系在额上的汗带,这是女儿特地为他缝制的,怕他帮人处理伤口时,没空擦汗致使汗水滴入伤者患者,那可就不好。

    纯绵制的汗带湿淋淋的,他顺手塞到袖袋里,“行啦!来,把你家大人抬去客房,阿宾,阿宾?”他喊着人,可喊半天就是不见阿宾进屋来。

    “您不是让阿宾去药房抓药去了?”蓝棠站在门前扬声提醒,蓝海这才想起来,药箱里缺了几味药,他一直说要去补货,只是连续来了几个伤员,他只能暂时搁下,适才给这汉子动刀时,才想起来,便让阿宾跑一趟,幸好这家伙没用到那几味药。

    “那,你在这里候着,一会儿阿宾回来,你让他收拾收拾,你可别动啊!留着他来做。”蓝海殷殷交代着,蓝棠有点不耐烦,不过还是乖巧的应下。

    “那爹带他们去客房。”

    “嗯。”蓝海见女儿应下,便指挥汉子的随从将人春凳抬起来,跟着他走。

    等人走远了,蓝棠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信,唉呀!怎么忘记交给爹了呢?等阿宾回来,她再拿去给爹吧!

    过了半刻,阿宾汗涔涔的提着药包回来了,看到屋里已没人,慌得直跳脚,完了,完了,都是药房那个小徒弟误事,害他回来晚了,看屋里的样子,老爷应该已经动完刀了!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误事。

    蓝棠生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时眉眼俱弯甚是可爱,“阿宾,爹让你收拾屋里,你忙吧!我去找爹。”

    “是。”阿宾忙把药包交给她,请她一并转交给老爷。

    蓝棠笑着应下,提着药包揣着信,去客房找她爹。

    只是她爹已不在客房,她又往书房找人,还没走近,就听到她爹在和人说话,她连忙放轻脚步,悄悄的靠近窗下。

    “蓝先生还请直言,我那姨母究竟是染了什么病?”男子低沉的嗓音让蓝棠愣了下,轻轻的挪到窗边,悄悄的探头朝里望,就见她爹坐在屋中的书桌后头,问话的玄衣男子就站在桌前。

    下首还坐着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少年,与昳丽俊容却端肃不苟言笑的玄衣男子不同,少年嘴角似乎一直带笑,他的样貌虽略逊男子,但因笑容使得他看来远比男子要可亲许多。

    蓝棠见了心道,笑笑笑,就知道笑,除了笑还会什么?随即又将目光定在玄衣男子身上。

    “大公子,方夫人虽是您姨母,您的长辈,可到底是女人,而且这病家未允许,我实在不好向您透露她的病情。”

    玄衣男子冷笑,“先生真是有医德。”

    蓝海回以苦笑,那位方夫人……可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明明就没病,可为了要留在凤家庄,不惜对自身下毒,虽然毒性不强,可长期下来也是很伤身的。

    他可以理解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子女求生不易,因此不择手段也要留在凤家庄,但他不认同她的手段,所以他曾提点过她,那女人当时是哭得梨花带泪的谢了他,回头却向庄主夫人她的妹妹告状,说他对她怀有不轨之心。

    庄主凤玄州与他除了是知交好友,更是见证蓝海与自家堂妹相恋成亲生女,知他痛失爱妻后心如止水,怎么可能会对妻子的寡姐有不轨之意。

    庄主夫人凤章氏也道不可能,可是寡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来跟她告状,她不好开口为蓝海辨说,只能在姐姐又生病时,为她另请大夫来看诊。

    “大公子,若您真想知道,令姨母身染何症,不如自己亲聘大夫为她把脉。”

    “那好,还请先生莫怪。”

    蓝海起身拱手道,“好说。”

    玄衣男子施礼告辞,走到门口,见青衣少年不动如山,“明光?”

    “我还有事请教蓝先生,大哥有事要办,便先请吧!”

    “你有什么事要请教蓝先生?”玄衣男子大步走回来,伸手就要拉少年的手,少年的手似飘忽不定的云,左闪右躲还不忘还击一下,指节敲在玄衣男子的肘上,玄衣男子脸色微变。

    可恶,那里不敲专敲他的麻穴,心里抱怨着脚下却是不停顿的往门口去。“走了。”

    少年朝他背影摆手,“不送。”

    蓝海看少年起身往自个儿身前站定,头皮不觉一阵阵发麻。“三公子。”

    “你放心,我不会问你那女人生了什么病,我说你听,说对了就点个头,说错了就摇头,一个字都不用说。”

    呵呵,我能说不吗?蓝海的脸苦得都能滴出汁来了。

    “方夫人没有病,她之所以会不适,是因为中了毒。”

    蓝海大惊,讶异的看着少年。

    “蓝先生,我说的,可对否?”

    “…….”蓝海直觉就要张口回答,及时想起来,便轻点了头。

    少年又道,“毒是她自己下的,她有解药,所以她不怕来不及就医。”

    蓝海点头,心里却疑惑不知少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朝他一笑,拱了拱手便转身欲走,临走,又回头道,“黎教主传信想召蓝先生****,日后方夫人再有疾患,怕是请不到蓝先生为她诊治了!”

    蓝海听得一怔,再听到后头这一句,不禁苦笑,“不得方夫人信服,是自己才识不足。”

    “先生太客气了!等先生定下行程,伯父和家父必会为先生饯行,到时还请先生务必要到。”少年恭敬施礼。

    蓝海拱手还礼,“一定。”

    少年转头看向蓝棠所在的窗户,轻扯嘴角便转身离去。

    等少年走远,蓝海才抬手抹去额上汗水,世人皆道,凤家庄三位公子,大公子端肃却相貌昳丽,二公子温润如玉,三公子最是亲切和善。

    除了大公子外,关于二房两位公子传言,全是假的!假的!

    他们三人相貌都甚为出众,大公子已十八岁,面容已经长开,相貌最为出众,二公子温润如玉?才怪,明明就最是毒舌,几时温润过?至于三公子,亲切和善?他有心时,确实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待人非常和善,但翻脸跟翻书一样。

    蓝海虽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可一样觉得他们不好应付。

    “丫头?”蓝海想到少年方才看向窗户,便试探着朝窗外喊着。

    “爹?”蓝棠冒出头来,笑着朝他招手,“方才忘了把信给您了!”

    蓝海走过去把信过来,信封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让他不由一笑,凤家庄的消息果然灵通。

    “当然灵通啊!爹您傻啦?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的?”蓝棠歪着头看着她爹,她爹怎么呆呆傻傻的?把话问出口了都不自知。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要是消息不灵通,要怎么记武林史?低头看信后,蓝海的眉头不禁锁得死紧。

    “爹,咱们要去瑞瑶教?”蓝棠站在边上,自然把信的内容全看完了。

    蓝海瞪她一眼,“是回家。”

    “哦。”蓝棠自小就在凤家庄出生长大,对她来说凤家庄才是她的家,不过对她爹来说,瑞瑶教才是他的家,这里,是妻子的娘家。

    想到要出远门,心里虽是很高兴,可是再想到要离开这些熟悉的人,蓝棠脸上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

    蓝海的妻子是凤庄主的远房表妹,自小父母双亡,依附着表兄弟们长大,她对医术很有兴趣,才会和蓝海兴味相投,进而共结连理,只是好景不常,蓝棠七岁时,她因难产而过世,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也跟着她一起去了,蓝海那时心痛不己,就想要带女儿离去,凤庄主兄弟怕他伤心过度,要是在外头有个万一,他们如何向故去的表妹交代?

    兄弟两便强行将蓝家父女留下,为免他沉溺于丧妻之痛中,不断的找事给他做,庄里若有人受了伤,就算只是皮肉伤,也把人扔到他跟前来求医,后来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江湖上开始流传凤家庄有神医,不少武林人士慕名而来。

    蓝海的医术也越磨越精,就连官家也找上门。

    那位背后受伤的汉子便是朝中一名武官,月前在猎场受了伤,当时就有太医为他诊治,只是此人没将伤势放在心上,直到伤势加重,他家里人才强压着他来就医。

    “那位大人的伤势,离了您,不会再有事吧?”

    “反正不会死!”蓝海冷哼,那个家伙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一回事,就算把他治好了,也不能保证他就此无事。

    蓝棠想了下问,“教主召您回去,是为了他的徒弟吗?”

    瑞瑶教教主将收徒一事,如今可是传遍了整个南楚,蓝棠以为教主召她爹回去,是准备帮他徒弟洗髓伐骨,蓝海也以为如此,收徒大会还没办,这徒弟怕还没定下来是何许人吧?

    父女两收拾东西,整理行囊,约莫半个月后,又收到一封信,里头指示蓝海,药浴的药材是针对女童,蓝海看着信愣了老半天,心道,这是已经定下人选了不成?

    收徒大会可还没到呢!人就已经内定了?
初臨異世 第二十四章 犹豫
    连着下了几天春雨,黎家小院里绿意盎然生气勃勃。

    黎府的下人原以为一下雨,这院子就会泥泞不堪,不想这三老爷倒是个肯花钱的主儿,雨停后,她们才发现,原来这院子是铺着一块块石砖的,只是这石砖很大一块,不仔细瞧还以为这院子是一大块泥地,直到下了雨,她们才晓得其中的巧妙。

    “还以为咱们带的鞋会不够穿呢!”

    “可不是。”

    姐儿爱俏,就算是当丫鬟,这些姑娘们也是很讲究的,身上穿的衣服,戴的佩饰,腰封、荷包和鞋子都是精心搭配的,其他东西都好说,就是这鞋子不好做,纳鞋底得花力气,她们都是贴身侍候小姐的,这花力气的活计,自然有院里粗使婆子们帮着做,她们就只需把鞋面绣得漂漂亮亮的就成。

    本以为只要哄个没见过世面,不懂事的小姑娘,就算哄不来,威吓几句也能成事,却没有想到,那个乡下丫头这么难搞,都在这破院子待了快一个月,还是没能得到她一句准话。

    看到下雨,大家心里都慌,主子的事没办完,她们不能回府,就怕鞋子穿坏没鞋可换。

    倒是没想到,黎家小院根本没有泥泞,她们的鞋子耗损也就降低了许多,只是虽不至于要发愁没鞋可穿,但所有人还是希望,能尽早回城的好。

    希望能早点回家的,不止下人,黎净净也非常希望能早点回去,只是黎浅浅那个死丫头很不上道,她都低头哄着了,偏生就是不肯给她一句准话。

    本还想叫丫鬟们去吓吓她,只是她们好像和黎家小院犯冲,只要是针对黎浅浅来的小动作,总是无功而返,一次两次的,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次数一多,难免就有人犯嘀咕了。

    疑心是不是黎家的祖先在保护黎浅浅。

    没看那个顾奶娘,指使人进祠堂去,结果隔天自个儿的手就遭殃了!

    那日顾奶娘的手无故骨折后,伪。护卫甲就跳出来说,她曾托自己去黎家祠堂找东西,还说他从祠堂出来后,就觉得全身不对劲儿,内劲提不上来,看来是黎家的祖先气恼他们去扰他们安宁了!

    有他这话,众人便很自然的把顾奶娘的伤和黎家的祖先做了联结,蔡嬷嬷那厢听了暗提心吊胆,伪。护卫甲会去祠堂,是她派去的,她没有想到,原来顾奶娘也找上他。

    尤其王大田意图去掳人时,在后园无故摔倒还昏了过去,让蔡嬷嬷心里更加毛毛的,一时之间便老实了不少,伪。护卫甲又伙同潜在下人中的同伴,一起制造了些动静,把蔡嬷嬷和邱嬷嬷吓得不轻。

    邱嬷嬷虽未出面做些什么,但上了年纪后睡得不多,长夜漫漫不由自住的就想得多,尤其她跟在老太太身边,做了不少有违天和的事,近年又常随老太太往佛寺去,听老和尚说佛法讲经,便愈发相信神鬼的存在。

    尤其听说了顾奶娘受伤时的情况后,邱嬷嬷更加相信,黎家祖先们的存在,在蔡嬷嬷和黎净净有些按捺不住时出面拦助。

    同生活在小院里,黎浅浅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事呢!其实那些事根本禁不起推敲的,若黎家祖先真的在,那怎么看着带着拖油瓶,硬把元配挤下去的小蒋氏在小院生活那么多年,而不曾出手对付她?

    不过她是知道这些事,全是教主表舅的人做的,黎府那些下人和主子们不晓得啊!

    也就因此,倒是让她悠哉度日,而不用一直防着黎净净等人。

    这日入夜后,教主轻敲了窗户,黎浅浅便把窗给开了,“丫头,决定了没有?”

    “如果我拜你为师,是不是就得离开家?”

    “那是自然。”教主点头,“你也不想到时候这些人赖着不肯走吧?”

    那是。

    她一直下不了决心,除了对这个异世有着未知的恐惧,还有便是这里是原主和她娘一同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她和原主一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娘,她已经无法重返和妈妈共同生活过的世界,所以她不想离开黎家小院。

    “你放心,这里我会派人守着。”教主以为她是不放心家里没人在,“他们会好好守在这里,等你和你爹他们回来。”

    这里是他表姐长眠之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人破坏了。

    黎浅浅眨着眼睛看着他没说话,良久才又重复一句,“我答应娘,要在这儿等爹和哥哥们回来的。”

    教主差点暴走,这丫头怎么就讲不听呢!

    最后还是谨一出马,“小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打发她们走?”

    “不是说三月三开收徒大会?那就拖到她不得不离开时吧!”黎浅浅皱皱小鼻子。

    谨一低头算了算日子,“从岭南村回城,坐马车要半天,到莲城则要十天。”谨一这个算法其实很宽裕,黎净净毕竟是个娇惯的小姑娘,要是他们,骑马到莲城约莫四天就能到。

    黎浅浅在心里算了下,“好吧!过两天就应了她,让她们赶紧回去吧!”

    谨一点头,朝教主望去,就见教主对他施了个眼色,谨一暗抚额,又开始重复每天一回的劝说大业,不过小主子很固执,任他好说歹说就是摇头。

    说了一刻钟,谨一便鸣金收兵,因为不能耽误小主子的睡眠,临走前,一道指风朝睡在榻上的严仑月而去,就见严仑月闷哼了一声,翻了身又继续睡。

    “看来你点穴的功夫还不算差。”教主伸手拍拍小丫头的脑。

    黎浅浅暗翻白眼,她能学不好吗?每天被表舅点几百次,就为了教她认穴,为了不要再被点睡穴的经历,所以她发狠了去学,只是她没有内力,所以得靠巧劲,因此她一开窗,教主便会直接把严仑月的睡穴点开,然后再点一次,要离开时再点开。

    就是怕她没点成功,让严仑月听到他们的对话。

    “走了,快回去睡觉。”教主再拍拍她的头,催她关窗睡觉。

    在外头听到小丫头睡着后,发出的沉稳呼息声,才翻身和谨一离开。

    只是没离开多远,就有人悄悄来报讯。

    “你确定?”教主面无表情的问。

    “是。”那人沉声应道,头微抬,赫然就是刘二。

    谨一不解,“大长老这是想做什么?”

    “还能是做什么?他弄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就是想逼我收了他家孙子为徒,日后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正好将他孙子扶上教主之位,他便能名正言顺的当起操控教主,把瑞瑶教据为己有。”

    谨一和刘二交换了个眼神,刘二开口问,“教主,那几位眼下都伤势严重,您看……”

    “蓝海到那儿了?”

    “就快到莲城了。”刘二沉吟半晌方回答。

    教主看他一眼,刘二原还有些莫名其妙,被谨一踢了一脚后,忽地灵光一闪,“您是想让蓝海去给他们疗伤?”

    “让人私下行事,别惊动了大长老。”

    他不在莲城,蓝海若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出现,怕是会被大长老使唤去为人疗伤,他为人作嫁,还顺带替大长老拉拢了人心。

    刘二点头,转身就要去传消息,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教主,城里黎府的人已经名额报出去了。”

    “四个名额都有人了?”

    “是。听说二房竞争激烈,有姑娘受了伤,还有人被毁了容,更有姨娘因此小产。”

    竞争激烈手段精彩,让刘二这种看惯内宅争斗的人,都不免要一再刷新自己的认知。

    黎府把大房、二房的名额提报出去,黎大太太拦阻不成,便急匆匆的命人送消息给小女儿,黎净净接到消息,气得直跳脚,却也无计可施,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命人去请蔡嬷嬷。

    蔡嬷嬷来得很快,见黎净净还算平静,心底暗松口气,一大一小遣退其他人,在屋里商议对策。

    “去山上玩?”黎浅浅不解的看着黎深深,黎深深笑着点点头,“净姐姐说,我们就要回城去了,听村里人说,山上这时百花盛开,是最美的时候,就想去走一走。”

    她顿了下,“净姐姐让我给带路,可你也晓得,我不熟,怎么带路,所以净姐姐说让你给我们带路。”

    “不怕我把你们给带迷路了,就成。不过,上山很累的,你们行吗?”黎浅浅满眼怀疑的看着黎深深。

    不能怪她怀疑,谁让她们连在院子里都甚少走动,真要上山,怕是没那个体力吧!

    黎深深一听上山很累,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可想到黎净净许给她的那些首饰和衣服,她又有些动摇。

    “上山的路可是不怎么好走,你真确定要去?”

    “净姐姐说要去啊!”黎深深有些软弱无力的道。

    黎浅浅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你们一定要去,那回头我先去问路,然后再带你们去吧!”

    “好。”黎深深见她答应了,立刻笑开了脸,带着丫鬟去找黎净净。

    黎浅浅托着腮看她走远,才对严仑月说,“我怎么觉得,她们要找我上山,是有什么阴谋呢?”

    “那您还答应她?”严仑月不赞同的问。

    黎浅浅回她一笑,“不答应,她就会缠着我不放,再说不答应她,又怎么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么呢?”

    严仑月抿着嘴,“要不要跟村长太太她们说?”

    “不用了!她们忙着要种地,这几天忙得很,还是别打扰她们!”黎浅浅想了下拉着严仑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那好,我这就让我哥去问他们,叫他们带他走一遍,然后叫我哥带我们去。”严仑月说着就要去找她哥。

    “用不着那么麻烦,问好了,请他们带我们走一趟就是,到时候,你们找地方躲在一旁,我想她们肯定不会让你或你哥跟着去。”

    她边说,边遥望屋后的山峦。
初臨異世 第二十五章 出手
    隔天一早,严仑峰就去找了谢家几个表兄弟,请他们带黎浅浅和他们兄妹上山,谢老太爷问了几句,便派了自家几个半大不小的孙子去领路,又有孙女们吵着要跟,老太爷想主要是陪黎浅浅上山,都是男孩子,怕照顾不周,孙女们既然要去,正好可以帮严仑月照顾黎浅浅,大方的道,想去玩的统统都去吧!

    引得儿孙们一阵欢呼。

    春耕时节,能有一天不用去田里,能到山上去玩,怎能不乐!

    带头的谢家长孙毕竟年长些,想到老太爷的交代,便和严仑峰相约,他们一群人在黎家小院不远处的山路边等他们,让他把黎浅浅和严仑月带出来会合,省得遇上黎府那些啰啰嗦嗦的老太婆们。

    要是让蔡嬷嬷几人晓得,这村里的孩子们说她们啰啰嗦嗦的老太们,肯定是要不服气的。

    岭南村背靠楚岭,站在入山的山路上,往山上看去,苍苍郁郁的绿层层迭迭,仔细瞧,还能在林荫间发现隐约可见的红瓦,黎浅浅牵着严仑月的手,边往山上张望,边听着谢家的姐妹们聊天。

    因为春耕,谢家几乎全员出动,就连在城里做事的二子因事忙走不开,便让老婆带着儿女回来帮忙,谢家二房的两个女儿都很健谈,大女儿十四岁,小女儿只比浅浅大几个月,因她们的父亲在城里的酒楼当账房,她们平常除了跟着娘亲做家务和针线活,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听八卦。

    她们姐妹两说起来话,就像黄莺出谷般悦耳,又很会说故事,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们两说的精彩万分。

    “听说去年夏天,离江发大水,是因为江里出现了鲛龙,短短一个月就把附近六、七个村庄给淹没了!”

    黎浅浅心不在焉的边听着,心里边道,接下来肯定是要说什么活人献祭啦!给鲛龙娶新娘。

    “那南州府和梅州府一起派了人去查探,听说派去的人死伤无数,后来还是正气山庄的庄主与十数名侠少前往追查。”

    咦?故事的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然后呢?”谢家几个姑娘异口同声追问。

    “孟庄主让人从南海请来珠女,让她们潜入离江中,看看鲛龙在何处栖身,结果那有什么鲛龙啊!根本就是骗局,凤家庄的记史公子在离江附近的一处村落外,发现有人穿着水靠戴着鲛龙头,潜在水里等候船只经过,然后冒出来吓人。”

    “是那一位记史公子啊?”严仑月原本住在镇上,对这些事情要比谢家表姐妹们热衷许多。

    “还能是那位?就是那位十一公子啊!”二房的长女道。

    她妹妹紧接着道,“十一公子和孟庄主是老相识,所以他一发现不对,就立刻传信给孟庄主了。”

    “孟庄主就一个人去了?”

    “没有,不是有一堆侠少跟着孟庄主吗?他们也跟着去帮忙了,只是这些人太不堪用了!不止没帮上忙,还扯后腿,要是只有孟庄主一个人,肯定利索的就逮到人了,偏偏就是因为这些家伙,除了要逮人还得花功夫救人。”谢家二房的长女叹气道。“原本十一公子早在去年八月就发现有人假扮鲛龙作怪,因为如此,孟庄主直到前几天才把人给逮到。”

    黎浅浅听得津津有味,严仑月则是感叹,“怪不得从去年一直等,就是没等到消息,原来是因为那些侠少,拖累了孟庄主,到今年才把事情给解决了啊!”

    去岁因地牛翻身,严仑月家也遭殃,那段日子夜里不敢睡在屋里,就怕睡着时又遇地震,那时大家心里都不平静,女人们白天聚在一起做针线顺便聊天,正气山庄孟庄主的事迹便广为在人们口中流传开来。

    离江发大水的事,严仑月当时就听人说起,只是没等到结局,严家老宅就出事了,一时间严仑月只觉得天塌了,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来了黎家小院安身,她才渐渐安下心来。

    只是岭南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庄,村里的人大都务农为生,像谢家二房或严树德这样在城里或镇上工作的,就成了极少数的例外。

    好不容易来了黎府的人,她们不是自视甚高不屑与她说话,就是对这没兴趣没关注,根本就聊不起来。

    严仑月闷啊!今儿好不容易遇上志同道和的小伙伴,痛快之余,不忘向表姐妹们询问外间流传的最近八卦。

    “还有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就是白衣教教主收徒的事。”

    “嗯,知道,浅浅和府里的那两位姑娘,都有资格去参加。”

    谢家二房的长女看着浅浅好生羡慕,“真好!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名额的问题,而是这消息传开后,有不少人家往莲城去,听说因为如此,惹出事来了。”

    “怎么回事啊?”

    正好遇到一段较崎岖的山路,众人小心翼翼互相扶持,越过这段之后,谢家二房的长女才道,“听说为了这次大会,不少人家点了自家最有出息的儿孙赴会,谁知连着好几家的孩子都出了事,有人说,是朝廷借机想要铲除这些江湖势力有前途的后辈,也有人说是这些人家的仇人上门寻仇。”

    黎浅浅听得入神冷不防脚下一滑,差点跌跤,幸好严仑月和谢家三房的两个女孩及时扶住她。

    “小心点。”

    “谢谢姐姐。”黎浅浅抿嘴道谢,乖巧的模样让谢家的女孩们爱不释手。

    二房的小女儿挤过来和黎浅浅手拉手,“浅浅妹妹你生得真好看。”小女孩圆嘟嘟的小脸蛋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可人,但她嫌弃自己的圆,一心盼着能瘦下来,黎浅浅这模样恰恰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样子。

    “莲姐姐生的才好看。”黎浅浅笑,上辈子妈咪还没过世前,她也是和谢莲一样是个圆润可爱的小女孩,只是妈咪过世后,她就因食欲不振瘦了下来,后来就算跟大哥一起习武,饭量大增,还是胖不回来。

    谢莲听多了人家说她可爱,难得听人家夸她好看,心情特好,挽着黎浅浅的手,跟她说起她最喜欢的武林人士凤家庄的凤大公子凤衍。

    “凤家庄是什么地方啊?那个记史公子又是什么?”

    “哦,凤家庄分成两大部份,记史公子们负责记录,凤家庄负责保存,现任的凤庄主凤玄州就是大公子的义父,记史公子们则由凤公子带领,现任的凤公子是凤庄主的弟弟。”

    严仑月凑过来问:“我记得凤公子有两个儿子。”

    “嗯,凤二公子凤耀,三公子凤奕。不过,最出名的当属大公子凤衍。”

    “对了!我上次听人说,那个宋城第一美人宋渺渺说她喜欢凤大公子,是不是真的啊?”

    黎浅浅听得头大,好想坐下来歇一下,好把这些东西消化一下。

    男孩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女孩们则是慢慢走,黎浅浅左右张望着,还不时好奇的走来走去观望着,谢家几个女孩暗笑,这小丫头大概是很少出来吧?所以才会对平凡无奇的山径小路如此好奇。

    只有严仑月晓得,黎浅浅是观察环境,方才出门前,黎深深来跟她确定明天要一道上山,严仑峰也回报,黎府的护卫这几天不断往山上跑,不晓得想干么?

    趁大家在讨论江湖中那一位女侠最美丽,那一位武功最高强时,严仑月悄悄靠近黎浅浅,“万一到时不是走这条路,怎么办?”

    “她们不是要我带路吗?我带路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掉头回家。”

    也是。

    严仑月便放下心,领黎浅浅回大家身边去,黎浅浅心里暗自琢磨着,方才一路走来,她发现山径边上有不少大石头被挪了位置,动手脚的人不是很细心的人,把大石头挪了窝,原本的窝却没有抹平,留下很突兀的空洞,这是叫人留心此处,还是不要留心此处?

    谨一隐在暗处跟着黎浅浅她们上山,这些小姑娘的脚程慢到差点让谨一无聊到睡着。

    黎浅浅拿了根树枝在脚边乱划,谨一看着眼睛一亮,定睛瞧去,只见黎浅浅划了两条长长的线,然后在边边写上石字,他想了一会,忽地灵光一闪,想起刘二早上的回报,黎家那几个护卫这几天老上山,伪。护卫甲和王大田因之前的被吴丰排挤,这次的差事就没轮到他们两个,刘二他们试探过,那个心眼小又爱记仇的吴丰身手不错,为免被发现,他们只能远远的盯着,不敢靠太近。

    看来有必要派人好好的检查下了。

    伸手掏出随身带的小哨,吹了一下,声如林中鸟啼,未久不远处便传来呼应声,随即就有人轻巧的落在谨一身边的枝干上。

    刘二这回又换了张面孔,不是寻亲不遇讨喜的少年,也不是暗巷中阴森的老人,而是再平凡不过的中年人,做樵夫的打扮。

    低声吩咐几句后,刘二应声而去,谨一又再度回到原有的无聊工作上。

    好不容易把这群玩疯了的少年少女们护送下山,刘二已经候在黎家小院附近的一棵杏树下。

    “如何?”

    “那些大石头确实被挪动过,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滚动,如果小主子走路不稳想扶石头稳住自己,很可能会跟着大石头一起跌落。”

    小孩子走路常常重心不稳而跌跤,看到路边有大石,很自然会伸手想稳住自己,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能说是意外。

    真是好计谋!

    “这种事,那几个护卫是想不出来的。”都是大老爷子们,没带过孩子,怎会知道这种事,“会叫人做这事,肯定对孩子很熟悉。”

    黎家小院中有三个熟悉孩子事,有动机有能力使唤护卫们的人。

    ...
初臨異世 第二十六章 下手
    晨曦初绽,迎着亮而不热的晨光,黎浅浅打着呵欠,一脚深一脚浅的随黎净净她们出门。

    身后的大树上,教主微眯着眼靠在树干上假寐。

    “教主,您真要让小主子跟她们上山?”不是谨一要问,实在是,昨天的经验让他不得不问。

    谢家那几个姑娘平日除了帮忙家务,还得下田种地,那点山路都走得气喘如牛,黎净净和黎深深两姐妹一个是娇养惯的,一个是从小就被她娘圈着养大的,她们两想走上山?作梦比较快吧?

    “大户人家的姑娘出行,用得着劳动她们的双脚吗?”教主连睁眼看他一眼都懒,怎么这么笨呢?

    谨一闻言失笑,对啊!他怎么忘了呢!这些千金小姐们连在自家都懒得动弹,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都要乘软轿的,怎么可能劳动双足走上山去。

    “那”照这样说起来,那些护卫动的那些手脚岂不是多此一举?谨一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黎府粗使婆子们抬了两架软轿,扶着黎净净和黎深深坐上去,小主子呢?

    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后头,缀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独自一人踽踽前行,她前头的仆妇还时不时回头呼喝她走快一点。

    “可恶!”谨一气恼的伸手捶了树干一记,教主这才睁开眼睛望去。

    “教主,您看她们竟然叫小主子自个儿走。”有没有把她当黎府的小姐看待啊!

    教主倒是不以为意,他在看黎浅浅的步伐,嗯,之前教她的,都还记着,不错,本以为她就算教她轻功身法,她大概也只记得住一部份,却不会融会贯通知道运用在何处,没想到她不止记性好,还会举一反三啊!不错,不错!

    能遇上根骨佳资质好的孩子不容易,要遇上个根骨佳资质好脑子还灵活的孩子那可是难上加难,至于人品?教主认为这不是问题,他家表姐生的娃,能品性差?开玩笑!

    谨一代小主子气愤难平,万没想到护短的教主竟然毫无反应,真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他不知他家教主大人正在得意,收了个聪明伶俐的徒弟,真是太好了!老子总算有望卸下这副重担了哇

    谨一只见教主笑得好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山路上,黎浅浅小心翼翼的按照她那教主表舅教给她的轻功心法挪移着小脚丫,其实她的体能还算不错的,昨天爬那一段山路,回去之后,严仑月就躺倒了,她哥本就常在外头跑,下山时不忘捡拾柴火,这是黎家小院要用的,黎府的人不用这些,每三天自有人从城里送过来。

    黎浅浅跟着严仑峰去瞧过,因为他们很好奇,城里送来的柴火有什么不同吗?还不一样都是柴火,扔到灶膛里升火用的,别说,亲眼看了才知道,有所不同,城里送来的柴火都是人砍好的,大小份量都差不多,不像黎家小院用的柴火,粗细不一,还偶有带潮的,一升火就冒烟,呛得人直咳。

    严树德怕黎浅浅看了,会对他们家有意见,便让严仑峰捡了柴火后,送到他屋里,他好教儿子怎么分辨。

    父亲交代下来的,严仑峰乐得照办,天天都会去捡柴火,昨天也不例外,还吆喝了表兄弟们帮忙。

    严方氏心疼孩子,捧着肚子扶着墙来回探望儿女,看得黎浅浅鼻子酸酸的,一早要出门时,严方氏就闹肚疼,吓得严仑月兄妹不敢离开,丫鬟们又催得紧,黎浅浅哪还看不出来,这是故意为之。

    虽然心里己有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这理由会落在她娘身上,严仑月不好明言,只得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出门,严方氏这回似乎特别脆弱,丈夫孩子一要离开她眼前,她就哭得不能自己,让严仑月无法悄悄去通知村长太太她们。

    严仑月老实坐在母亲床边陪伴,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失望,严仑峰也是,看着母亲的眼里,满含着失望,严方氏心虚不敢面对一双儿女,只能翻过身避过。

    “娘,你是不是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没有,你在胡说些什么?”严方氏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严树德看着妻小的反应,又想到一早黎府那些人要上山,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又怎么会想不通?沉吟半晌他便对儿子道,“你从后窗翻出去,悄悄的,别让人发现,去通知村长一声,就说小姐让府里的小姐们带上山去了。”

    严仑峰点点头,严仑月帮他开窗,左右张望瞧着没人,才招呼她哥翻出房去。

    “你们!人家那是太太的奶娘,她能害咱们小姐吗?”严方氏也不躺了,推被坐起,“我们虽是和小姐签的契,可府里的太太到底是小姐的嫡母啊!”

    “你也说那是嫡母了!难道你忘了,舅舅和咱们说什么了吗?”

    严方氏扭过头不愿听,严树德长叹一声,“那场风雪有多大,难道你忘了?”

    她没忘,公婆,丈夫的兄长嫂子还有侄儿侄女们,还有小侄孙,全都因那场风雪而亡。

    “小姐独自一人待在这小院里,侥幸没死,要不然咱们现在还不知要在何处栖身,咱做人不能忘恩!”

    严方氏倔强的咬着下唇,她没有忘恩,她也是个当娘的啊!“她那嫡母也不是故意扔下她不管的,再说,你看过那家的庶女这样拿乔的?她嫡姐好言好语的相劝,她不睬,堂姐柔言劝哄,她也不理,吃穿住用都还得看本家的脸色呢!人家有所求,她就该感恩戴德的顺了她们才是。”

    严仑月失望的看着她娘,“爹,娘不知黎府的下人曾数次暗中谋害小姐吗?”

    “那还不是她不肯一口答应人家,那些下人这是忠心,为主子出气!”严方氏义正词严的道。

    严树德看着妻子良久,最后重重叹口气,“我就不该让你见那什么顾奶娘,好好的一个人都被她带歪了!”

    严仑月听出父亲对娘亲的失望,不禁有些害怕。

    “你以为你是谁?亏你有脸说人家那叫忠心,那你呢?我们是和小姐签的契,理应对她忠心,你却是自做主张替主子拿主意,是,你是忠心,你对谁忠心啊?”

    严树德说完话转身就拐着脚,慢慢的离开内室,严方氏心底很慌,想开口挽留丈夫,却不知从何说起。

    黎浅浅边走边慢慢调匀气息,她的心智并不是六岁的孩子,上辈子又曾学过武术,因此教主教她的心法、身法,她很快就上手了,其实昨天她就边爬山边练习,只是时不时被八卦所吸引,进展就没今天这么快。

    前头两架软轿走得缓慢,随行侍候的丫鬟仆妇们走得更慢,不过不怪她们,谁让她们又提又背一大堆东西呢!

    要黎浅浅说,上山赏花就是赏野趣,让人带那么多平日家用的家什上山,那还不如直接坐在自家园子里赏花得了!何苦劳师动众呢?

    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太对劲了!她没有带丫鬟仆妇侍候,所以她身边应该没有人紧贴着她走,可这两个适才一直呼喝她走快点的仆妇,为什么一左一右的贴近她,几乎要把她夹在中间不能动弹了。

    嗯,左右观察了一下,似乎已经到被动手脚的路段了啊!

    这是要动手了吗?终于要开始了!不得不说,她还有点小期待的,好像悬在脚上虚挂着的鞋,终于要掉下来了!

    “小主子您放心,我们就在旁边护着你,别怕。”忽地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黎浅浅瞪大了眼,悄悄抬头看了左右包夹她的仆妇。

    就见那仆妇朝她眨眨眼,这是教主表舅说的,他安插进黎府的人?她再看向另一边,“小主子别慌,一会儿我们会故意失手,您顺势滚到草地上就是。”

    “不过衣服会弄脏。”

    “脏就脏,小命要紧。”

    两名仆妇笑了下,这小主子倒是有趣,比她们喜怒无常老僵着俊脸的教主好玩多了!

    “教主说,她们心里有何打算,要让她们亲手做出来,您放心,我们会在一旁护着您的。”左边的仆妇轻声说道,“也许会受点小伤,您忍着点。”

    “嗯。”黎浅浅正在想,要怎么让她们亲手做出来时,身子忽被人提起,然后便飞去撞路边摆放的大石头,哇,靠!我还没准备好啊!

    眼看就撞上大石头了!软轿上的黎净净眼也没眨的直盯着,黎深深倒是尖叫了一声,伸手捂住眼不忍目睹。

    黎浅浅发现自己略过了那颗大石头,然后落在其下的草地上。她看着天空,发现今天的天空很蓝啊!

    黎净净暗咬牙,怎么失败了?

    来到山路上的一处凉亭歇脚,邱嬷嬷亲自出马,去安抚受到惊吓的黎浅浅,临走时,她还冷冷的看了蔡嬷嬷一眼,蔡嬷嬷直想喊冤,可有王大田的事在前,邱嬷嬷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黎净净打发走愁眉苦脸的蔡嬷嬷,让她去照看黎深深,蔡嬷嬷原不想去,可黎净净冷笑一声,“嬷嬷,方才三房的庶女险些出事,要是嫡女也跟着出事,你说祖母会怀疑我还是疑心你?”

    蔡嬷嬷一凛,老实领命而去。

    她一走,黎净净立刻命人把那两个仆妇叫来。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姑娘饶命!我们实在没料到,那丫头这么轻,这力道一时没拿捏好,就让她飞过去了。”

    “蠢货!“黎净净走过去,一人踢一脚,又罚了她们一年的月俸方才了事。

    ...
初臨異世 第二十七章 魔障
    因为之前黎浅浅出事,所以歇过脚喝完茶,听到还要再往上走,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高,可主子说要继续,她们也只能照着办,出了亭子,侍候着姑娘们上了软轿,别说丫鬟了,就连那些仆妇都有些意兴阑珊,拖着脚走路了。

    蔡嬷嬷被派去照顾黎深深,心里着实放不下黎净净,只得走在黎深深的软轿旁,却紧盯着黎净净的软轿瞧,恨不能有两双眼四只手,好能照顾周全。

    邱嬷嬷却与她心思不一般,她知晓黎净净要弄鬼,可没想到心肠这么狠,就算是以前从没见过,但好歹也一个院里住了那么些天,又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下得了手?

    命自个儿带来的仆妇抱着黎浅浅,心里暗摇头,大太太怎么教孩子的?这才多大的姐儿,就给教得这么狠心!幸好没出事儿,要不然这岭南村的村民怕是不会善罢罢休!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大太太就不怕姐儿做的这事露了馅,被这些刁民拿捏住?要她说,还是老太太的主意正,啥都不说,什么都不用提,先把人哄回城,把这些乡下人稳住,待把人弄进了自家,怎么搓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偏生老太太想要看看大太太母女的手段,令她看着就是,还有那个顾奶娘,长眼睛没见过像她这么蠢的,怪不得她奶的表姑娘会长歪了!未婚生女!啧!黎家的姐儿们纵使斗得再凶,也不敢拿闺誉名声开玩笑!还要不要嫁人啊?

    也就舅老爷和舅太太两个胡涂的,把闺女儿宠出事儿来,就塞到老太太这里来,也亏得有三老爷能顶缸,要不真叫表姑娘进了大老爷或二老爷屋里,怕是没两天就给大房、二房的女人们给搓磨死啦!

    黎浅浅被仆妇抱在怀里,觉得很是尴尬,又不是还很小不会走路,叫人这样抱着,很丢脸耶!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才能看到邱嬷嬷的表情,这老太太表情很多变,一忽儿笑,一会儿怒,一忽儿忧伤,一会儿愁,让她看得目不转睛,抱着她的那个仆妇悄悄的看看邱嬷嬷,再看看怀里的小女孩,暗地里摇头。

    希望这小姑娘可千万别被邱嬷嬷给哄回府去,要不然只怕给人卖了还帮人算钱呢!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岭南村背靠楚岭的神剑峰,听说神剑峰乃仙人遗落的神剑幻化而成,越往山顶,山势便越发陡峻,黎净净她们一行人自然是不会往山顶去,她们走走停停时近正中,也还只在山腰下而已。

    抱着黎浅浅的仆妇悄悄提醒邱嬷嬷,“用过饭就回吧!不好再往上走,否则回到山下怕是早已天晚。”

    邱嬷嬷听的有理,便点头道,“你提醒的是,回程虽是下坡,可人多已劳累,万一脚下一个打滑,让姐儿们伤了那可就不好。”

    眼下不是有一个已经受到惊吓了吗?邱嬷嬷转头看黎浅浅,见她整个人蔫蔫的趴在仆妇的肩头上,心里暗叹,要不怎么都说没娘的孩子命苦呢?若这丫头的姨娘还在,姐儿们想要她的名额,自有她姨娘作主,轮不到她一个孩子拿主意,也不必这样被人搓磨。

    指挥大家歇脚用餐,吃饱喝足后,邱嬷嬷来找黎净净,“姑娘,该下山了,再往上走,怕还没回到山下就天黑了!”黎净净没有回答她,而是望向吴丰,吴丰朝她摇摇头。

    “再往上走走,再走一走就回。”黎净净朝邱嬷嬷笑得甜美,眸子里却是冷光一片。

    邱嬷嬷看着一悚,心道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姐儿不听,要真有什么事,老太太也不好怪我了!姐儿毕竟是主子,她是下人不好不听她的吩咐嘛!

    想到这儿,邱嬷嬷忍不住怪起小蒋氏来。

    其实黎老太太是很想让侄女开口,把黎浅浅的名额给让出来,只是她不敢,就怕黎府已跌落谷底的名声更加不堪,七年前,她令已分出去的三房父子为大老爷父子及二老爷当兵,就令城里人哗然,后来她替老三降妻为妾,另娶她娘家坏了名声的侄女为妻,更是让黎府的名声一落千丈。

    本以为老三家在乡下,降妻为妾和停妻另娶的事,不会传到城里来,也不知是谁舌头那么长,不过短短几日就让这事传遍了,等她听闻时,黎府名声已经臭大街。

    这也是后来,老太太会答应两个儿媳把小蒋氏母女送去岭南村的原因之一,等风声过了,再把她接回来就是。

    若小蒋氏当初回城时,一并把庶女给带回来,她们也就不用劳师动众的跑来岭南村,被那些唯恐她们苛待了黎浅浅的刁民盯得死死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黎老太太等人不知,把他们欺负三房之事给传扬出去的,就是长孙氏所为,凭什么大太太惹的祸事,要她长孙氏的男人和儿子去顶祸?三房虽是已被分出去,但老太太一个孝字压下来,黎经时他们不照做不行,但她们既敢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后来黎老太太把她降为妾室,另给黎经时娶妻,还叫她进城把小蒋氏迎回家,人家当她是包子,她就真当包子给全城的人看,还没进城就让人把事传开了,她愁眉苦脸揣着肚子牵着小儿子走进城的,男人和孩子都替大房二房当兵去了,家穷坐不起车,只能走路来迎大妇呗!

    这种事黎府下人就算知道,又有谁敢捅到老太太跟前去?找骂挨吗?因此老太太和邱嬷嬷都不晓得这事。

    这会儿邱嬷嬷心里怨怪小蒋氏,嘴上却不好直说,只把事推到顾奶娘身上,说她做事不尽心,派她来照顾深姐儿,却是啥事都没做就受伤了。

    黎浅浅发现邱嬷嬷越骂越起劲儿,脚下生风走的飞快,抱着她的仆妇想要跟上,却累得直喘气。

    “婶子,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成吗?”几乎要喘不过气的仆妇不太放心,迭声追问。

    黎浅浅点点头,拍拍她的肩头,“放心!我昨儿还和人来这里玩过呢!”

    仆妇这才想起,昨天是听说,三房的庶女和村里的小孩一道出去玩,原来就是来山上吗?

    就见怀里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了下,“姐姐们说让我给带路,可我没来过山上,怕会误了事,所以就让村里的人陪我先走了一次。”

    “这样啊!没去过的地方要你带路,确实是让人有点慌。”边说边把她放下地,“那几个护卫,早几天就老往山上跑,我们还说他们是不是想爬上神剑峰拔仙人的神剑咧!”那时她们根本不知道,主子们想上山玩,那些护卫是来探路的。

    黎浅浅眨眨眼,“原来大人也怕给人带路啊?”

    “是哪!”说着就牵着黎浅浅的手,她们原就落在软轿之后,邱嬷嬷脚下发力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她们看来是跟不上了,只得慢慢的在后面走着。

    却说教主这头,那两个仆妇出手后,就传信给刘二,刘二向教主禀报后,教主便拔地而起往神剑峰而去,谨一和刘二紧跟在后,不多时就赶到了浅浅她们前头。

    教主扫了软轿上的黎净净和黎深深一眼,冷哼一声,道,“传令下去,让她们依计行事。”

    “是。”

    一名仆妇搓着手陪着笑向黎净净的丫鬟们告罪,道是肚子不舒服要去解手,丫鬟们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直响,不免嫌弃的捂了口鼻打发她走,正要抱怨一二,就听到又有肚子咕噜声响起,还有臭气传来。

    娇滴滴的挥着手里的罗帕,厌恶的问,“是谁?”话声方落,就见一个粗使丫鬟扔下手里拿的东西,一手捂肚一手捂后,跑得比兔子还快,咻地一下子便窜入草丛中不见人了。

    紧接着,不止粗使丫鬟中奖,就连大丫鬟们也陆续发作,最后就连抬轿的仆妇也闹肚子了。

    黎净净不得不让人停轿,让她们去解决生理问题,一边把蔡嬷嬷和邱嬷嬷都叫过来,蔡嬷嬷见状,心知怕是吃坏了肚子,忙叫丫鬟把她随身带的腹泻的药丸子发下去,又给黎净净和黎深深两喂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一人一颗吃下肚,状况是缓解了,可这地方也臭死了!

    护卫们同她们吃的是一样的,自然也是腹泻不止,不过他们自个儿随身有带着药,吃过药后,恢复的速度要比这些丫鬟仆妇们快。

    邱嬷嬷心说得赶紧下山,可不好在山上再多待,于是分派任务,让状况好一点的护卫各带一姐儿下山,其他人就护送她们这些人下山,送姐儿们下山后,让没跟上来的护卫们上来接应,看状况严重一点的,已然脸青唇白,邱嬷嬷心里着实慌得不行。

    不曾想都这个时候了,黎净净还拖着不肯下山。

    好不容易上山一趟,她的目的还没逹成,还没有从黎浅浅口中讨得一句准话,让她就这样下山?门儿都没有!

    邱嬷嬷气得满脸通红脸皮直跳,平日她在老太太跟前极有脸面,家里主子们都得给她三分薄面,不料竟在黎净净这里踢到铁板。

    黎净净一手拉着黎深深,另一手紧抓着黎浅浅不撒手,邱嬷嬷和她两个僵着,蔡嬷嬷不得不上来打圆场,她是知道黎净净的脾气的,于是一上来劝的不是黎净净,而是邱嬷嬷。

    “老姐姐你是知道的,姑娘因为那个名额的事,都魔障了,要是不顺着她,让她走这一遭,回头不知她要怎么怨怪我们呢!”

    蔡嬷嬷又道,“就算年纪小不懂事,到底还是主子。”邱嬷嬷叹口气,只得点头放行,只是叮咛又叮咛,让她们千万别走得太远,要赶紧回来云云,见黎净净眉头紧锁极不耐烦,才怏怏收了声。

    ...
初臨異世 第二十八章 亲手
    因着只有三个姐儿,没有侍候的丫鬟仆妇跟着,邱嬷嬷到底不放心,安排好事儿之后,就找了蔡嬷嬷,两个人悄悄的跟上去。

    黎净净这时已经发难,推着黎浅浅到山路边,这里是吴丰特意寻的,山路上动了手脚,她犹嫌不足,吴丰便提议找处山势陡峭之所,前头的安排若失败,便从此处要人命。

    吴丰提这建议时,黎净净原觉得有些狠,但现在她不得承认,吴丰确实算无遗策。

    她不知吴丰自进黎府当差,就一直苦无出头之日,他苦苦熬着,好不容易能升上去做个领头的人了,谁知蒋总管把他那会点三脚猫的外甥方果给弄进来,黎府的护卫管事就把这头领的位置给了方果。

    这次出城方果带队,他便攒着劲儿要收拾他,谁知他就趁送信的机会溜了,把领头的差事给了自己,虽然从城里回来后,方果就变了,既没给他下绊子,也没暗地里跟邱嬷嬷她们告状,但吴丰还是不放心。

    因此黎净净找他去,让他办事时,他便想尽办法要在主子面前露脸。

    虽然黎净净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但她是嫡女,是主子,她的一句话,可要比蒋总管要管用得多,只要她说自己好,蒋总管就算再想让外甥压着自己也没用。

    吴丰找好地方好,还特意画了张图给黎净净,黎净净原还觉得麻烦,反正到了地头,跟她说一声就是,吴丰却道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若没这张图,她还真不知道到底走对地方没。

    黎净净掏出画四下查看着,黎深深从没这样劳动过自己的双足,方才被黎净净拖着走,这会早就走累了,看黎浅浅找了块石头就坐,她不禁瞪了眼,这么粗鲁?没有垫子就这样坐下?

    眼下没有人跟上来侍候,黎深深很自然就使唤起黎浅浅来,黎浅浅才不理她,要就坐,不要就站,想要她侍候?她娘亲在的时候,小蒋氏拿正室身份压着她们母女侍候,她娘为了女儿,为了生死未卜的丈夫儿子,忍了,现在嘛!呵呵!

    黎深深跺跺脚指着黎浅浅嚷道,“快给我弄个垫子,我好坐下休息。”她本就是小蒋氏捧在手心里娇养惯的,住在黎家小院时,长孙氏忙里忙外,黎浅浅自是带在身边,因此黎深深大小事全是她娘在做。

    待进了黎府,有了丫鬟、仆妇侍候,娇气愈发重,重回黎家小院,因村长太太她们护着,黎浅浅与她并无太多接触,后来黎深深来找她,想要说服她放弃名额,旁边也都跟着人。

    她没想到黎深深的脾气这么大!

    黎深深的叫嚷并未让黎浅浅有所反应,反倒是把黎深深给吓了一跳,竟把手里的图给放开了,不及喝斥黎深深,忙伸手去捞,只是山上风大,一会儿功夫就把那张图给吹到山路边缘下,探头看去,垂直的山壁竟是深不见底?

    原来她们已经爬得这么高了?

    正好,她正愁要怎么做,才能吓到黎浅浅,好让她乖乖听话,这不,借口送上门了。

    “浅浅,快来,我的图掉下去了,就在边上,你快来帮我拿。”

    黎浅浅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生气的黎深深,慢吞吞的起身挪过去。

    “我人小腿短手也短,肯定构不到的,姐姐人高手长,何不自己探手去拿?”

    “唉呀!我手也不够啊!可我抓着你的脚,你伸手去构,就能拿到了!”

    她能不能跟黎净净说,她那样子活像拐子在哄骗小孩?看来这里就是她们安排好要算计她的地方了,迟疑着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忽然眼角划过一抹深蓝。

    黎净净见她恍神,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就想把她往山崖下甩,只是她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黎浅浅的体重。

    那两个奉命要把黎浅浅甩去撞大石头的仆妇,说她们没想到黎浅浅太瘦,她们用力过猛,才会让她越过大石头,黎净净见黎浅浅很瘦便以为她真如仆妇说的很瘦,却忘记她自己不过十岁出头。

    所以她把黎浅浅甩出去,也把自己陷入了困境,黎浅浅人虽小不重,但重力加速度的结果,就是黎净净被带得双腿重重跪倒在地,然后一路滑向山崖边,黎净净早在要甩开黎浅浅时就放开手,只是没想到会被黎浅浅紧抓不放。

    “放手,放开我!”黎净净感觉自己往山崖边滑动,害怕又恐惧的尖叫着,双腿不断蹬着地,想要爬回安全的地方,只是那股往下拉的力道不断的增强,泪水溃堤,原本梳整齐的发髻被风吹开,恐惧的巨爪倏地紧捏住她的心,她不想死,她不要死!

    一旁的黎深深早看傻了眼,只会不断发出尖叫声。

    黎净净挣脱不开黎浅浅的手,“别叫了,快过来帮我的忙。”

    “啊?怎么帮?”黎深深害怕的问。

    “快,帮我把她的手弄开啊!”

    “哦,哦!”黎深深怯怯的走上前,走到离崖边还老远的地方就停下来。

    黎净净快被她气死了!又吼道,“快点,我快撑不住了,你再不帮忙,一会儿我要是要掉下去,肯定拉着你一道。”

    黎深深害怕的抖了一下,然后才又举步上前,看看黎净净,又看看山崖边,“怎怎么弄啊?”

    “跪下来把她的手从我手上拨开啊!”

    “不要,不要!”黎浅浅的声音从山崖边传来,把黎深深吓得跪倒在地,抖着声音,“浅浅,你把手松开。”

    “不要,松开了我就掉下去了!”似乎在呼应她的话,黎净净感觉到有指甲狠狠的扣进自己手背上,痛得她哀嚎一声,黎深深怕被骂,往山崖边靠,强劲的山风呼呼吹,吹得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低下头想避开劲风,却撞进一双清冷的眸子里。

    黎净净只想赶紧脱身,催促着黎深深快点行动,她只得伸手去扳开黎浅浅紧扣在黎净净手上的手指。

    “不要!”黎浅浅惊呼,更加用力扣死黎净净的手,山风越来越强,黎浅浅的身体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看着上方的低垂着头,有着绝美脸蛋的黎深深,黎浅浅轻声低叹,还以为这位嫡姐是个好的,没想到事到临头,也是会亲手想致她于死的啊!

    黎浅浅低头看了眼脚下,因有强劲山风,她们往下看时,都不敢完全睁眼,黎浅浅其实也差不多,不过从她的位置往下看,离她约莫一百公尺的地方有个小平台,上头的人看不到,此刻平台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不用说,就是她那教主表舅。

    就见他朝自己招手,这是什么意思?叫她放手掉下去?

    会摔死吧?

    她摇摇头不敢松手。

    教主和谨一交头接耳后,便如履平地般的踩着山壁间的峭石,来到她下方不远处。

    “来吧,我接着你。”

    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完全没有被风影响,黎浅浅心道,这难道是内力?忽然就感到她的手指被用力扳开了,她抬头往上看,赫然发现邱嬷嬷和蔡嬷嬷两个人出现在黎净净身边,正是她们扳开她的手指。

    从她们的位置看不到教主,可教主却看清她们,伸手把黎浅浅接住,“尖叫。”

    黎浅浅还没反应过来,刚刚体验一把自由落体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感想,这里好可怕啊!麻麻我要回地球。

    教主见她没反应,只好用力拍她的小屁屁,啊拖长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山崖边上的四个人吓出一身冷汗。

    刘二和谨一两人不约而同伸手掏了掏耳朵,小主子的叫声真可怕,太有元气啦!

    而被留在原地等候的黎府下人们,则是浑身一抖,“怎么了?这是谁的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吴丰拉着几个交好的护卫,努力往上跑,可千万别是净净小姐出事啊!

    山林深处一处宅院里的竹斋中,一名少年斜倚在窗边看书,听到那嘹亮的尖叫声,不禁轻笑,“这管嗓子,可比你日前看上的那位莺歌姑娘,要好得太多了!”

    “这还是个小丫头,莺歌可是已经是个知情识趣的俏姑娘了!”躺在斋堂中的竹编地板上的男人轻声笑了下。

    “我说凤三啊!你就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

    被称为凤三的少年转过头,赫然就是曾在蓝海书房里出现的三公子。

    “你不怕凤大来把你抓回去?”

    凤三看他一眼,“是大哥帮我溜出来的。”

    “是想让你到瑞瑶教走一趟?”

    “嗯。”凤三又埋首书中,躺在地板上的男人侧翻面向他,“不过是个收徒大会,也值得数字公子出动?”

    凤三头也没抬的道,“你可知为何瑞瑶教教主收个徒弟,会让整个中州大陆都为之震动?”

    “为何?”

    “因为,宝藏。”

    男人翻身坐起,“你说什么?”

    “宝藏。”凤三放下书正色重复,“因为宝藏,传说天盛灭亡之后,国库里的宝贝十有**不翼而飞,便有人说,贤太子的父皇临终前,后悔废了贤太子,又觉继后和太子不可靠,遂命人悄悄的把国库里的宝贝运到瑞瑶城,交给贤太子保管。只是他过世后,新帝登基,下令诛杀贤太子一家,贤太子便把这批宝贝给了嫡次子,也就是瑞瑶教的创教教主。”

    男人呵笑,又躺回地板上,“你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人都相信了!”

    ...
初臨異世 第二十九章 心狠
    是夜,教主在城里的小宅院里踱步,听到院门轻响,顿了下,抬头望去,见进来的是谨一,遂扬眉问:“人呢?”

    “还没到。”谨一讪讪的道。

    教主点头,“你先去吃饭吧!”

    “是。”谨二看了下院子,“刘二还没回来?”

    “我让他等事情告一个段落再回来。”教主冷哼。

    谨一不敢作声低头退下,他找到厨房,圆胖的厨娘正挥汗忙活,见到他,忙笑着迎上来。

    “谨爷,肚饿了吧?等会儿,我这就给你弄碗银鱼粥。”

    “嗯。”

    这城离海虽远,但附近有座银月湖,盛产约莫大人小指大小的银色小鱼,银鱼味鲜不腥,个头小骨头细,常被用来熬粥给老人和小孩吃。

    厨娘舀了一碗粥过来,谨一接过闻到香味,肚子就开始叫起来,厨娘笑了下,又转身回灶前忙活去。

    “小主子可醒了?”

    “没呢!我刚刚才去看过她,还在睡。”

    “嗯,郎中开给她的安神汤,你喂她喝过了?”

    “喝过了,就是喝过了,才能睡得这么熟。”

    黎浅浅是一路从神剑峰睡回来的,进城后还先到药房给坐堂郎中看过,郎中说她受的大都是皮外伤,就是受到惊吓不轻,便给开了安神汤。

    因为是教主抱着她,被郎中误以为是不靠谱的父亲带女儿出门,遇着了事把孩子吓着了,还被郎中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可把谨一吓坏了,就怕教主当场翻脸,幸好,幸好!

    不过教主老实挨训一事,可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教主要知道了,定要剥他一层皮。

    厨娘边做事,边打量着谨一,见他忽笑忽愁的,只觉这东家就没半个正常的人吗?一个俊是俊,可成天绷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欠了多少钱没还,另一个会说会笑,就是表情忐多,感觉不怎么牢靠。

    就不知道新来的小主子是个怎么样的?看样子倒是长得挺漂亮可爱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瘦了!小孩子就是要圆润润的,笑起来才会可爱嘛!太瘦了,难免给人不健康的印象。

    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爹妈怎么照看孩子的,怎么把孩子养得这般瘦,嗯,敢不会真有病在身吧?

    厨娘把汆过水的鸡肉和香菇配料一起搁入汤瓮里,上头用湿布封住,再把盖子盖上,放到灶上去小火慢熬。

    “谨先生,我去看看小主子。”

    “好。”

    谨一点点头,心里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有厨娘在,不然他们两个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怎么照顾小主啊?

    厨娘端了银鱼粥过来,推开房门,床上的小孩似乎从她离开后就没动过,她把粥碗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正想要叫她,却见小主子啊的一声推被坐起,厨娘也跟着惊叫一声。

    “怎么了!”她声音未落,已有两道身影飞快进屋,谨一嘴角还挂着一根菜蔬,教主则是直扑床前,手掌已袭向厨娘的门面。

    “爷!她是厨娘。”谨一怕教主下重手,连忙提醒他。

    教主眯着眼盯着厨娘看了好半晌,厨娘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指着黎浅浅说,“小主子发梦了!”

    谨一没好气的一把将她拉离床前,“发梦就发梦,你跟着尖叫什么?”

    “不是啊!”厨娘怕丢了差事,忙解释。

    教主却不耐烦听她多言,对谨一摆摆手,让他把人带出去。

    床上的小家伙睁着眼睛,却是一脸的迷茫,似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丫头,你还好吧?”看起来傻呆呆的,教主有点担心,小徒弟不会被吓傻了吧?

    黎浅浅回过神来,立刻感受到全身酸痛。两手手腕因被黎净净抓过,有点红,手指也生疼,还有被指甲抠伤破皮。

    “他们呢?”

    “都回村子里了,我让人盯着他们。”教主觉得低头盯人太累,左右张望下找了张椅子拉到床前坐下。“村长他们知道你出事了,你才掉下去没多久,他们就上山了。”

    这么快?黎浅浅还以为大概要等到她们下山,没看到她,才知道出事了。

    “你那个佃户家的儿子,在你们上山不久就悄悄去通知村长了,只是村长还要召集人才能上山,因此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他们脚程算快,你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快到你出事的山崖了。”这些事是刘二的手下回报的。

    黎净净他们想不到的是,村长他们上山的路,与他们不一样,他们爬的是快捷方式,快捷方式比山路要更崎岖些,但能更快爬上山,而且他们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山崖边上发生了什么事。

    教主得知此事时,深感人算不如天算啊!村人们竟然看到了事发经过,目击了黎浅浅是如何被他们所害,只是他们没看到教主把黎浅浅救走了,现在一心要黎净净她们为谋害黎浅浅付出代价。

    “村长太太她们知道我没事吗?”

    “不知道,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跟她说就是。”教主端坐椅中端详着小家伙的脸,良久才问,“决定了吗?”

    黎浅浅坐在床上,雪白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教主见她如此,以为她还没想明白,便分析给她听。

    “为了一个名额,就能狠心致你于死,若是知晓我收你为徒,她们会怎么做?我知你答应过你娘,要守着家,等你父亲和兄长们回来,但她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这个承诺死守原地,让有心人有机会来谋害你。”

    见她还没说话,教主只得把严方氏的作为说了,“就算她的丈夫和儿女都是好的,有她在,就很难保证你的安全,因为她太轻易被说服,难保那些人不会从她下手,利用你对她女儿的信任,来伤害你。”

    黎浅浅叹了口气,她知道严方氏不可信,但她是严仑月的母亲,又身怀六甲,一早她嚷着肚子不舒服,要丈夫儿女陪侍在侧,就可知她是故意为之,严家只是佃户,并不是卖身为仆,人家亲娘不适,她没有理由拦着人不让留下侍疾。

    说严方氏不知黎净净她们打算做什么,她是不信的,就不知严方氏是晓得自己今天会出事,所以强把儿女留在身边,以免遭波及,还是顾奶娘她们要求她这么做,好让自己孤身一人上山,好任由她们摆布。

    不过无论如何,好像都没什么差别啊!

    “如果我跟你走,那谁来帮我看家?”

    “我会派人过来看着,你放心。”教主暗松口气,其实在那教徒弟不是教?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大长老那几个老家伙,轻松掌握住他的行踪。

    “那严家人呢?虽然严方氏不好,可她一双儿女和丈夫是好的,我不想因为她而迁怒他们。”

    教主板着脸不发一语,好半晌才道,“他们既与你签了佃户的契,因你不在就赶人走,不太近情理。”

    “嗯嗯,没错。”

    “就这样吧!暂时先让他们住着,回头我让刘二去和村长说一声,帮他们在村里赁屋居住,严树德的差事不变,严仑峰兄妹就帮着他爹跑腿,如何?”

    黎浅浅点点头,教主看她脸色发青,指了桌上的粥让她吃,黎浅浅便推被下床,教主一看不对,现在天气还很冷,忙起身把她塞回被窝里,顺手把粥端过来塞到她手里。

    “会不会自己吃啊?”有点小怀疑的问。

    黎浅浅抬眼狠瞪他,“我会。”哼!

    教主无所谓的耸肩坐回椅子里,看她吃粥的动作还算可以,便开始叨念起她,“你上山时用了我教的轻功心法和身法,对吧?”

    吃饭,不理他。黎浅浅很努力加餐饭,教主岂是能让人无视自己的人,他针对浅浅的运用,指出数处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问题,浅浅本来是很专心吃饭的,可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在心里比划起来。

    等到谨一打发走厨娘,把半饱的肚子填饱,才发现教主真是能不能让小主子安心吃顿饭啊?小孩子重睡重吃,不让他们吃饱睡足,就容易长不好长不高啊!

    再看小主子,天!这师徒两个是怎样?还真是天生一对宝啊!一个说得兴起,一个听得入迷,连饭都忘了吃,真是哟!谨一长叹一声,老子真是劳碌命,侍候完老的,又要照顾小的,这小的才多大啊!要养到她大,得养几年?

    怪不得教主要把蓝海找回来,他记得蓝海的老婆死了之后,就是他自己一人独自抚养女儿的,教主找他回来,难道是想向他取经?

    不久之后,谨一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把教主想得太美好啦!教主把蓝海找回来,不是跟他取经要如何养女儿,而是直接叫蓝海父女帮他养徒弟!

    黎浅浅毕竟年纪白天接连受了两场惊吓,就算她自己觉得没事,但是身体却很老实,她需要充足的睡眠休息,好让精神恢复过来,因此吃完粥,厨娘帮她洗漱过,还没穿好衣服,她就已经昏昏欲睡。

    厨娘把她抱上床,教主便打发她出去,自己在屋里守着。

    黎浅浅就这样吃饱睡睡饱吃,直到第三天才终于恢复过来。

    教主又让谨一把郎中请来把过脉,确定没事了,才把小徒弟拎过来开始练心法。

    黎浅浅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也粗略应用过,只是被教主批评得体无完肤,让她有点小小受挫,不过没事,她是越挫越勇,没在怕的啦!

    教主对她的抗压性很是满意,他最怕遇到一点挫折就哭哭啼啼个没完的人,小徒弟被他毒舌狂喷都没事,可见抗压性极强。

    反倒是旁观的谨一忍不住担心,小主子会不会那天被毒舌的教主给气哭啊?唉!到时候可就得苦命的他去救援啦!

    ...
初臨異世 第三十章 磨合
    新手师父和新徒弟两个,一个是恨不能立刻就把所学统统塞到徒弟的脑袋瓜子里,新徒弟却是憨吃憨玩,还不忘在来给她复诊的郎中面前,坑师父一把。

    坐堂郎中姓高,今年正好七十高寿,偏生家里老婆、媳妇、孙媳妇给他生了儿子、孙子、曾孙,偏偏就是没有女娃娃,平常坐堂给人看诊,也是见多了女娃娃的,可就没有一个像黎浅浅这样跟他投缘的。

    老人家一眼看到黎浅浅的时候,就心疼得不得了,这是那个不负责的父母把孩子养得这么瘦?身体曾经受过大寒,底子有些虚啊!再看身上的伤,高郎中当场就把教主当不负责的爹狠狠的训了一顿的。

    头一回来复诊,觉得这爹还不错,孩子复原得还算好,家里条件也好,吃食跟得上,小姑娘的身体应该很快就能养好。

    谁知再来,就看到小姑娘在扎马步!

    扎马步!

    这当爹的该揍!不知道小姑娘身体还虚着吗?受到惊吓的神魂也还没完全稳固,再来一次,小姑娘的精神状况很可能就会出问题!

    于是乎,高郎中再次发难,教主再度老实挨训,黎浅浅被勒令只能坐在椅中晒晒太阳,晚一点太阳下了,她就得回屋里去。

    这次不只教主挨训,就连谨一和厨娘也统统遭难,因为他们没提醒主子,要小心照顾孩子。

    痛快的骂完人之后,留下新开的药方,高郎中慈爱的摸摸黎浅浅的头,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完全不知身后小院里,教主脸都绿了!

    黎浅浅表示,这和我无关,我是无辜的,然后就被厨娘抱回房去了。

    “小主子啊!你乖乖听话,那高郎中可是我们南城医术最好的郎中,他既然交代你好好休息,让你这几天就别再跟在爷折腾了!”

    厨娘觉得那位爷怪怪的,这年头小姑娘是该习武防身,可也不用这么急吧?不能等孩子情况再好一些吗?

    因为谨一跟她说,小主子是被仇家所伤,所以爷急着要教她武功好防身,日后不会再被仇家所伤,所以厨娘也没多想,便相信了,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教主太心急了!心急是吃不了烫豆腐的。爷不懂吗?

    看着娇滴滴的小主子,每天早晚都得在院子里扎马步,厨娘就心疼得不行,她就没见过像小主子这样的孩子,这般刻苦受累却都不喊苦。

    黎浅浅回房后,就被厨娘安置在床上,被好生交代叮嘱一番后,厨娘就回厨房去做饭了,枯坐在床上半晌,黎浅浅最后只得瘫开四肢躺平,好无聊啊!

    谨一在外头,哄教主哄得口干舌燥,最后祭出终极一招,“教主,刘二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村长他们摆不平啊?”

    教主低头沉吟,刘二打探消息很在行,叫他出面理事,似乎就没那么行。“要不你跑一趟吧?”

    “您不是让我每天去城门等蓝先生的消息?”

    也是,要是蓝海来了,就不用高老头上门!要不是看他大了,又还真心疼惜浅浅,他肯定就灭了他,省得老家伙老训他,以为他是自己的老子吗?哼!就是他老子还在,也不敢这样训他。

    当然,若老教主还在,他不会开口训斥儿子,直接动手揍人就是,就不知他老人家若还在,还打不打得过他亲手教养大的儿子就是。

    教主原以为有刘二在,岭南村村长肯定很快就能把事情给处理掉,没想到刘二一去多日,至今未归。

    “教主,要不您走一趟吧?”

    “留丫头一个?你信那个胖女人?”教主朝厨房微点了点下巴。

    谨一苦笑,“要不,我出门时就把小主子带上?”他小心观察教主的神色,“说起来,小主子也是可怜,打小都在岭南村生活,身为您的徒弟,怎能没见过世面呢?”

    教主沉吟片刻,“你说的有点道理,嗯,蓝海那家伙看到小丫头肯定会心软。”第一印象很重要的,教主相信,他外甥女这么可爱,蓝海肯定一见就会喜欢,然后乖乖应承留下来,帮他照顾丫头了!

    嗯,好主意。

    “那你明日就劳累一点,带她一道出门,对了,不要骑马去,叫辆车送你们去。”

    教主说完也没跟黎浅浅打声招呼,径自走人,谨一在后头满脸泪痕,好难得啊!他家教主竟然会让他叫车送他们去城门,虽然是因为小主子之故,不过他家教主可从来不曾体贴人的,没想到今儿竟会如此细心,真是太难得了!

    谨一不晓,教主不过是不想再被高郎中训话罢了!

    黎浅浅直到隔天一早,才晓得教主出门了,“表舅去哪了?”

    “去岭南村了。”谨一老实回答,还不忘抱怨一下刘二,“要不是那小子办事不力,教主也不会拖那久才找到你们,要是再早一点,兴许表姑娘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谨一有些遗憾,他家教主就只剩长孙氏这么一个亲人,好不容易查到她的消息,却偏生迟了那么一步,找到地头时人早已香消玉殒。

    黎浅浅听得一头雾水,想要问清楚,她娘的娘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表舅都不肯说?谨一拍拍她的头道她还便不理她了!真是太份了!消息怎么可以说一半,这样吊人胃口呢?

    “对了,你们有派人去找我三哥吗?他没有跟我爹和哥哥们去当兵,他是被祖母给卖掉的。”

    说起来真是气人!

    当年黎经时父子才走没多久,小蒋氏就出事了,老太太一开始还很顾及面子,派人去岭南村暗示长孙氏,要她自请下堂,黎三郎年纪虽但对那管事话还是听明白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那管事被打之后,回去便在老太太面前加油添醋抹黑长孙氏。

    那管事便是蔡嬷嬷的儿子,蔡嬷嬷心疼儿子被打,便在老太太面前给长孙氏上眼药。

    隔天老太太便做主卖了黎三郎,蔡管事领了差事,带上人守在岭南村外,见到黎三郎就把人绑走,长孙氏痛彻心肺却无计可施,无处可寻。

    之后又逢黎四郎溺死,才会动了胎气,提早产下黎浅浅。

    长孙氏生前最渴盼的愿望,便是丈夫和儿子们都能回到她身边,跟她一起陪伴小女儿一起长大。

    只是她的愿望至死都没能实现。

    谨一听到黎三郎不禁愣了一下,刘二似乎只是一笔带过此事,是没到人,还是压根没到去找?

    看来回头要好好跟刘二沟通沟通。

    眼下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吃过早饭,谨一便让厨娘帮黎浅浅换衣服,看到换好衣服的黎浅浅,谨一不得不承认,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小主子以前穿的衣服都太过简朴,颜色也太单调,尽是寡淡的素色,现在这么一打扮,嘿!可比黎净净和黎深深要好看数倍。

    谨一指着黎浅浅头上双丫髻上的彩带,问厨娘,“怎么给小主子系青色的,怎不给系条红色的,艳一些好看。”

    厨娘愣了下,转头看黎浅浅,黎浅浅低头带哭声道,“我娘过世还不到一年呢!”你就叫我发上系红彩带?

    谨一惊觉说错话了,忙补救,答应给她买好玩的,好吃的,又答应给她买书,割地赔让牺牲良多,才让黎浅浅饶了他,不跟教主告状。

    叫来车,黎浅浅拉着厨娘一起上车,“你跟着我们一道,半道你去买菜,坐车回来,我们中午不回来吃,下晌,让车去城门的茶楼接我们就是。”

    谨一听她吩咐甚是讶异,小主子这安排的好啊!

    厨娘坐上车心里亦是欢喜,干厨房里的活,是麻烦又繁琐,可她自小就喜欢,去菜场挑选食材,也是一大乐事,唯一不喜的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从菜场走回来。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当即就对黎浅浅道,“小主子喜欢吃什么,一会儿我去菜场买回来做给您吃。”

    黎浅浅沉吟半晌,张口就要点菜,话到嘴边才堪堪想起,这里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她若贸然说出菜名,万一厨娘没听过,问她怎么做她要怎么回答?

    幸好,厨娘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爱吃的菜叫什么名字,便自己拿主意了。

    到了菜场外头的街道,车夫和厨娘约好地点,等他送黎浅浅他们去茶楼后,再过来接她。

    厨娘便下车买菜去,车夫则送黎浅浅他们往城门去。

    到了城门附近,谨一挑了一间干净的茶楼,领着黎浅浅进去,伙计很快就迎上来,把人引到二楼的包间里,谨一之前就来过,跟伙计相熟,双方闲聊了几句,虽然伙计对黎浅浅很好奇,不过他没多问,帮他们点了东西就退下了。

    谨一想了下又追出去,请伙计帮他买些给孩子玩的小玩意儿,又请他去书斋买些给小孩看的书来。

    伙计接了赏银,办事效率奇高无比,不一会儿功夫就买回来了,摆得满满一桌,幸好他家茶楼里的点心都还没送上来咧!要不真没地方摆。

    黎浅浅走到桌前,一伸手就是拿书来看,倒是让谨一颇为惊讶,知道小主子识字,可他原本以为,小主子会先挑玩具来玩。

    才将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伙计就送点心和茶水进来,看到黎浅浅在看书,伙计便笑了!

    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识字呢!

    ...
初臨異世 第三十一章 朋友之义
    清晨的春风像轻灵的精灵,飞过枝桠上青葱的绿叶,滑过田里新种的嫩绿新苗,最后落到村头的小溪流上,舞出圈圈的小旋涡。

    教主在林间舞了一套剑法,出了点薄汗才收功,就见刘二匆匆到来。

    “见过教主。”

    “嗯,都几天了,事,还没办完?"教主擦了汗接过刘二递过来的茶盏,拔拔浮沫轻抿一口。

    刘二闻言冷汗直流,“回教主,那黎家人着实蛮横不讲理,和村长他们扯皮数日不休,硬说是小主子自己贪玩失足才会跌落山崖,她们家两位小姐是在救人,又说有老太太和大太太身边的两位嬷嬷能左证。”

    “那村长他们又怎么说?”

    “小的看村长太太很想为小主子主持公道,但村长则说,就算让害她的那两个人伏法,小主子也回不来了,倒不如以此和黎老太太作交易,为村民们换点实质的好处。”

    教主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接着说。”

    “村长太太和村里的婆婆妈妈们觉得就算如此,也得要让那两个姑娘生受些罪才成,村民们倒是都赞成村长,不过他们也赞同村长太太她们,害人者是该受点罪。”

    教主嘲讽道,“反正死的不是自家人,有好处可拿何乐而不为?那么是村长要求的条件太苛,所以黎老太婆不肯应?”

    刘二苦笑,“并不是,村长的要求并不多,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所得。”每家分得十两银,岭南村才多少人,黎老太太买件首饰的钱,就绰绰有余了!

    “那是怎么回事?”

    “黎老太太想把黎家小院收回去,然后卖掉,只是她们找不到房地契,便指控村长他们贪财,把房地契藏起来了,叫他们拿出来。”

    教主冷笑,“黎家小院不是我那已被分出去的表姐夫所有的吗?她凭什么收回去,还想卖了?”

    “您忘啦!她侄女儿如今占着三太太的位置呢!”

    夫死无子,家产自然是归嫡妻所有。

    “他们怎么确定我表姐夫和两个外甥都死了?”

    刘二摇头,他怎么会知道,“本来小的是想跟村长说,小主子还活着,可又怕您不乐意让黎府人知道,您收小主子为徒,日后那老太太会带着人巴上来。”

    他家教主的性情,他不说最了解,但好歹也知一二。

    一怕麻烦,二怕麻烦,三还是怕麻烦。

    之所以一直容忍大长老,没处置他,便是怕麻烦,不是处置大长老很麻烦,而是处置他之后,要另麟选新的大长老很麻顉。

    教主沉默不言,刘二不敢打扰他,悄声的收拾东西,教主看着他有些失望,依刘二所言确实是有麻烦,但他不该只呆呆看着事情发展,而应早些传消息给自己,由自己来定夺。

    回心一想,算啦!刘二打探消息是专才,处理事情的能力差就差吧!回头让谨一敲打他去,让他遇事就赶紧传消息回来,别再傻傻待着等结果。

    一声清脆的鸟鸣自黎家小院响起,刘二转过头道,“教主,村长他们已经到黎家小院了。”

    “这么早?”

    刘二笑了下回道,“不早了,他们已经在田里忙了好一阵啦!只是黎老太太拿房地契一事和村长他们扯皮。”

    “那个三太太有回来吗?”教主阴着脸问。

    刘二摇头,“那倒没有,大概是不敢回来吧!”

    黎浅浅前一回受罪,便是拜她所赐,小命差点丢了,这一回拜她女儿和侄女所赐,丢了小命,她要敢回来,村长那些男人不敢拿她怎样,但村长太太那些婆婆妈妈们,肯定要狠狠的挠她一顿方解气。

    “黎大太太一到,就想把女儿送回城去,顾奶娘也急着想把黎深深送走。”他顿了下道,“严家那对兄妹一知道小主子出事,就不顾严方氏拦阻,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上山找人,村里的男人们拗不过他们,便带着他们上山,只是小主子出事的地方,山壁陡峭,他们不好下去,就绕从下方爬上去,只是没找到人。”

    他们当然是找不到,人都被他救走了。

    “回来之后,兄妹两都不搭理严方氏,任由严方氏又故意装肚痛,都没人理她,因为如此,那女人暗地里还咒骂小主子!”

    “不用管她,你继续盯着,我回去把丫头带过来。”

    想要借此讨要好处?凭什么这些无关的人能借此向黎府要好处,而当事人什么都得不到,连自个儿的家都还要被不慈的祖母拿走?

    “您不怕黎老太太她们缠上来?”刘二面露讶色问道。

    “我是她们想缠上来,就缠得上来的吗?”开玩笑是吧?拔地而起飘然离去。

    刘二呵笑,目送教主消失在远方,然后吹了声鸟呜,待听到响应方起身起个跳跃,落到黎家小院中。

    黎家小院里正热闹着,黎老太太自是要护着两个孙女,纵使死掉的那个也是她的孙女,可那是庶子的庶女,她连见都没见过面,怎及得上,自小养在跟前的嫡孙女黎净净,及侄女儿生的黎深深。

    说起来就荒唐,外人为她的孙女被另两个孙女害死,要向她讨公道,而做祖母的,宁可付钱也要护住这两个孙女,却又为了万全起见,想要将这座宅子给废掉,好将此事完全掩埋住。

    只是把庶子分出去时,是很痛快,但已成两家人的情况下,她这嫡母在没有房地契的状况下,想要偷偷处置掉这宅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如果之前她没一时冲动,把打算嚷嚷出来,事后悄悄的往衙门重办一份房地契,然后将之卖掉,村长他们就算事后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是?

    黎老太太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后悔,那天太冲动了!

    大太太也后悔万分,她就不该让女儿到黎家小院来的,瞧,先是大房的名额被丈夫定给黎五娘与六娘两个庶女,现在女儿又为了三房的名额,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不对,她的女儿才不会那么心狠,肯定是那些刁民们,为了跟她们勒索才故意抹黑她的女儿,她女儿那么聪明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谋害堂妹的事情!

    被称为刁民的岭南村民们则是对黎府上下人等,投以鄙视的眼光,“浅浅那孩子真是命苦啊!先是亲娘撒手人寰,后是‘嫡’母将她扔下,任由她自生自灭,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有人为了什么名额逼上门来,一言不合就杀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不是,还以为城里的姑娘都是好的,没想到越是好看的,心肠越是歹毒啊!”

    黎老太太因着身份端着架子,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大太太有心想说什么,却被人一句,‘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害死了浅浅。’给堵住,让她张不了口。

    老太太让人把黎净净和黎深深关在房里,深恐她们出来,会被村民们骂死,然而黎浅浅那些小伙伴们的攻击力不容小觑。

    她们两个祸首不出门,没关系,小伙伴们发挥打带跑的能力,不是在她们两房外大声说起鬼故事,就是装鬼吓人,总之男孩子平日怎么对女孩恶作剧就怎么来,难得家长们不骂人,便是原本不想来闹腾的人全都来凑兴。

    黎府的护卫和仆妇们也不是吃闲饭的,有人闹他们就赶,只是护卫和仆妇们心里难免有些嘀咕,这大房的十三姑娘心狠哪!那么小的孩子,她怎么下得了手?还有深深姑娘,那可是和她一起生活五、六年的妹妹啊!

    对自己血脉至亲,都能下手杀害,那他们这些下人呢?遇到有利害冲突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换自己倒霉了?

    伪。护卫甲还常抱壸酒去和同僚们闲聊,话里不说姑娘们的不是,却是说吴丰,为了想出头,明知姑娘们行差踏错,却不加劝阻,反而助纣为虐,实非我辈该为啊!

    向着吴丰的人,自然是要出言反驳一二,伪。护卫甲也不反驳他们,只问他们,待事情告一个段落时,吴丰会是何下场?

    众侍卫默。

    这回十三小姐怕是难逃责罚,大太太惜女,必会把气出在下人身上,吴丰虽是奉命行事,但明知主子有错却未加劝阻,反而纵着她行事,若事成,自然无人追究他的责任,偏偏失败了,还被人当场逮个现形。

    眼下大太太大概还没想到,也还没功夫来收拾他。

    就有跟吴丰交好的,就想去跟吴丰打声招呼,让他赶紧跑吧!虽然黎府的月俸多,待遇不错,但为了那点银子而丢了性命?那可不值得。

    伪。护卫甲扯着嘴角笑了下,“要是他跑了,大伙儿说,大太太要是怪罪下来,该谁去顶祸?”

    肯定不会是伪。护卫甲和王大田两个,因为吴丰不遗余力的踩伪。护卫甲,和王大田,谁都知他们关系不好,会被大太太迁怒,而替吴丰顶罪的也就只有他们和吴丰交好的人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兄弟们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说完就走,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走了,走了!”与吴丰关系不好的几个互相招呼一声,跟着走了。

    最后只留下三个与吴丰交情好的,其中一个想了想最后决定道,“还是跟他提一声吧?好歹都是一起进府的。”

    另外两个也道,“总是尽个朋友之义。”

    三人相偕去回房找吴丰去,却没想到吴丰已经走了,他们三人的行李被扔在床上,衣物全都被翻出来,一室凌乱,似在嘲笑他们的朋友之义!

    ...
初臨異世 第三十二章 鬼啊
    黎浅浅跟着谨一在茶楼里用过中饭后,眼皮子就开始沉重,小朋友的生理时钟很准时,她想睡了!

    茶楼里没有地方让她躺,谨一不敢让她趴在桌上睡,要是因此受寒,回头高郎中就要盯着他念叨了!茶楼的伙计见状便帮着出主意,把两张太师椅面对面摆着,铺上厚厚的椅垫权充床榻。

    黎浅浅也不用谨一抱,自个儿钻着扶手的空隙爬上去,谨一连忙把她穿出来的斗篷卷成筒状充当枕头,再把自己的斗篷给她盖上,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小主子眼睛一闭睡着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还是真如高郎中所言,小主子受到惊吓不轻,神魂不甚稳所致?

    看着小主子半晌,确定她睡熟了,他才又踱回窗边,把窗开得小小的朝外观望,蓝海怎么还没到啊?

    这会儿,着急的不止谨一一个人,蓝海也很急。

    被困在莲城瑞瑶教总舵的他,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出去,可恨大长老那老家伙,面也不露,只不断派人送来伤员,因凤家庄中存放着历年的江湖史,所以往来的人很多,蓝海这些年待在凤家庄,见过不少上凤家庄腾抄江湖史的侠少,这些伤员全是他见过的。

    一个个都是家族或师门中的佼佼者,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些人有的送过来时,就已伤重不治,也有的人遍体鳞伤容貌已毁,还有人断手残足,就算救回来也成废人,偶有一两个幸运儿,救治后再好生休养,便能完好如初。

    纵使蓝海医术过人,还是救不回那一条条宝贵的年轻生命,他的医卫再高明,对那些因伤成残的偒者,也是无能为力。

    蓝海自习医以来,就不曾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和冲击,因此大长老命人来请他时,他直接就赏了一个字,滚!

    来请人的管事被蓝海这一嗓子给吓得脚底打滑,旁边侍候的人看着皆低头偷笑,平常这管事仗着是大长老的亲信,总是对他们摆臭脸,没想到这位蓝先生竟然敢凶他!

    管事涨红了脸,“蓝先生,您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一双绿豆眼恶狠狠的瞪着蓝海。

    蓝海嗤笑一声,“老子在总坛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儿混哪!敢威胁我?大长老会为了替你出头,而怪罪于我吗?”说完随手朝管事微一弹指,那管事咬着牙不发一语的瞪着他。

    “爹?”蓝棠领着几个丫鬟款款而来,管事便趁大家分心之际溜了,溜走之后,他原想往大长老处告状的,谁知肚腹一阵乱响,他只得匆匆往最近的茅房去。

    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直到月上树梢头,他才拖着虚浮的步伐从茅房出来,勉力走回家,老娘看到他回来,直念佛,妻子却板着脸质问,“你上那儿去了?大长老派人来问了几次,你不好好当差,上哪儿混去了?你说啊!你……怎么这么臭啊!”

    管事一把推开她,急急往房里冲。

    大长老派人去请蓝海,等来等去等不到人,派人来问,才知那管事出言不逊,遂沉了脸让人卸了那管事的差事。

    “曾祖父,还是我去请吧?”大长老的曾孙开口问道。

    “不必了!那小子从小就和教主亲近,我这般把他强扣在总坛,他怕是不高兴了!你别往上凑,省得他拿你出气。”大长老有张和善的弥勒脸,笑起来眉弯嘴翘,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与他亲近,此刻他便慈爱的对曾孙笑道。

    “唐哥儿,日后,你便多亲近亲近你蓝叔父的女儿。”

    韩玉唐那双好看的眉微蹙,蓝叔父的女儿?那个死丫头?想到那天他们父女初到总坛,因曾祖父催着她爹去救人,她便独自一人被留在大堂上,他看她可怜,好心好意去问候一声,谁知手才搭到她肩头,立刻就被那死丫头过肩摔,他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么大的耻辱。

    曾祖父竟还叫他去亲近那死丫头?

    大老长看他一脸嫌恶,不由呵笑一声,“反正你多亲近她便是,有你的好处的。”

    他这个曾孙承袭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大长老看这许多人,除了教主黎漱,凤家庄的凤大公子,就没人生得比他这曾孙更好看的了!而且教主黎漱桀骜不驯满脸戾气,凤大公子端肃古板,那及得上他这曾孙如暖暖春阳吸引人呢?

    得意的捋着精心照料的美髯,大长老很是得意的笑了,不一会儿,又有仆人来报,城北又来一队人马,看样子又是受到重创,怕是又要劳烦蓝海救人了!

    大长老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都做过几回了,再有,不必来报我了,直接领人进总坛,送往蓝先生那儿救人便是。”说着还骂了几句废物,才放人离开。

    仆人恭敬应是,退出去时,心道,之前要我们都要上报,现在又骂我们是废物!

    却说蓝海父女这厢,在总坛待了这么些天,蓝棠只感觉到自己像犯人,身后这一群人,是她走到那,她们就跟到那,不让她们跟,她们要死要活哭地喊地的,彷佛她犯了什么淊天大过似的。

    真真是烦死人了!

    每次她来找她爹,她爹不是关在屋里给病人疗伤,就是在睡觉,好不容易逮着她爹现在有空,可是她打发不掉这些跟屁虫啊!要怎么跟她爹问话?

    蓝海却已不耐烦再待下去,见女儿打发不走这些丫鬟,他索性走过去每人赏一指,把她们全定在原地,然后拉着女儿避到下风处说话。

    蓝棠不是很懂教主和大长老之间的恩怨,不过知道自家爹亲是教主那边的,也就难怪他们才到莲城附近,就被人硬请到总坛来,因此她对大长老他们的印象很不好。

    “你打听得如何了?”蓝海问道。

    “没有用,她们防得很紧,我问什么,她们都不说,反倒一直追问我,知不知道教主在那儿,对了,她们不是一直跟着我吗?可是大长老的曾孙一出现,她们就一个个找借口溜了,很奇怪吧?”

    蓝海冷笑,“那老头不安好心。”他女儿才多大啊!就这样算计她?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女儿嫁了大长老的曾孙,他就算不顾惜自己,也要为女儿考虑一二,从而转支持女婿一家。

    他立刻决定,回头给女儿一些药好防身。

    “选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走,你有什么要带的?”

    “没有,那些东西扔了就扔了。”蓝棠很是干脆的道。

    蓝海欣慰的拍拍女儿的头,“走吧!”抱着女儿旋身而起,就见他脚步轻灵,踩着和教主一样的轻功身法,避开了总坛来回巡逻的守卫,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了总坛。

    蓝海自小就不是学武的料,不过他爹说,武功不高没关系,但逃命的功夫一定要练好,紧要关头保住小命方是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爹好厉害啊!”出了总坛,蓝海放下女儿,改牵着她的小手走在莲城的街道上,蓝棠赞叹的道。

    “回头你还是跟着爹,好好学着吧!”摸摸女儿的头,蓝海长叹一声。

    蓝棠笑而不应,蓝海带着她寻了家客栈,进房后便招来小二,命他帮忙备热水来,热水一来,蓝海就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团油土,抓了一小块,放在手中揉捏,然后抓了一小块放在女儿脸上,这边捏一捏,那边揉一揉,很快就让蓝棠变了样儿,他把女儿身上穿的对襟比甲翻过面,再给她穿上。

    蓝棠手脚麻利的拆了自己的分肖髻,改梳双丫髻,看来显小些,蓝海也在自己脸上动了手脚,然后把外衣翻过面穿上,父女两互相替对方检查了下,然后便开了窗,蓝海先跳出去,客房窗户外头是隔壁店家的屋顶,他伸手把女儿从窗里抱出来,然后小心的走到隔壁客房,见里头没人,便撬开了窗,把女儿放进去,然后他跟着进屋,等了好半晌,就听到有人脚步飞快冲向他们适才订的客房。

    “蓝先生,蓝先生,大长老请您回去,又有贵人受了重伤,等您回去救人!”擂门声很快就引来住客们的抱怨。“

    蓝先生?”领头的人不为所动的让人擂门,蓝海叫女儿坐在床上,她越上被褥,然后走到门边用力打开门,并大声怒斥,“谁啊!吵什么吵,要是把我闺女儿吵醒,我要你们的命。”

    话声方落,他彷佛才看清眼前的情况,“你想要谁的命啊?滚回去!”领头那人恶狠狠的对蓝海怒斥。

    蓝海吶吶的退回屋里,客栈掌柜愁眉苦脸上来求情,“大爷,您到底要找谁啊?”

    “瑞瑶教办事,需要跟你报备?”

    “不敢,不敢,只是,大爷您有话好好说,别扰了其他客人啊!”

    “我们要找这间房的客人,你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便不吵你们。”

    掌柜的无法,只得取来钥匙开门,只是门才开就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原来窗户洞开,屋里早就没人了。

    “可恶!”领头的人气愤的转身出房时,用力的撞了掌柜一下,疼得掌柜眼泪立刻喷出来,见他们咚咚咚的大步离去,掌柜的扶着小二的手,长声哀叹,真是流年不利啊!

    岭南村的夜晚很不平静,天擦黑时,村人们来报,稍早时擅自离开的吴丰,被人发现手脚俱残,躺在村口的溪边,他的包袱被人掀开扔在地上,只有衣物散落一地,所携财物皆不翼而飞,吴丰神智不清,因为他一直喊着鬼啊!
初臨異世 第三十三章 是人不是鬼
    黎家小院因为发现了吴丰,而显得非常不平静,护卫们很自觉的加强巡逻,却是没人往吴丰面前去关心,管事让人把吴丰抬进黎家小院,将他安置在他之前住的房间,又快手快脚的去找郎中来给看诊。

    黎净净姐妹不敢睡,全赖在老太太屋里,黎净净缩在她娘怀里直哆嗦,黎深深的娘没来,所以她是紧拉着黎老太太的衣襬不撒手。

    若是平日,老太太还蛮喜欢孙女对她黏呼,不过现在嘛!老太太只觉腻烦

    黎老太太让仆妇去熬安神汤来,一人灌一大碗下去,才让人把她们抱下去睡觉。

    老太太领着儿媳、丫鬟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去探视吴丰,大太太一见那惨状立时反胃作呕,老太太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出息!滚出去。”

    大太太立刻扶着蔡嬷嬷的手退出去,到了户外呼吸到冷冽的空气,胸臆间的浊气才略散了去。

    而村子里头,村长家则是来了不速之客。

    村长太太拖着孩子的手,指着眼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村长张大嘴瞠大眼,尽是不可置信,村长家的孩子也是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的来人。

    “咱们先进去再说吧?在外头拖久了,让人见着不太好。”谨一在旁笑道,边把教主牵着的黎浅浅,轻轻的往里推了下,门口的两个人不堵着门了,谨一便大方的跟进门。

    黎浅浅脸上一直挂着笑,她还是下午见到教主时,才晓得村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

    村长太太紧盯着她,看着她走近,烛火映照,地上人影微微摇晃,“有影子,你没死?”

    “嗯,我没死。是我表舅救了我。”黎浅浅仰头看教主,村长一家人也跟着看向教主,吓,这人长得真俊哪!村长的女儿忍不住脸红了,村长的儿子们却在想,能在那么高的地方救了黎浅浅,还没被人发现,这人武功真好。

    村长想的则多了点,他的脸也红通通的,不过和他闺女儿不一样原因,她是羞怯,他则是羞愧,黎浅浅活得好好的,他却拿她的死,为村人向黎家谋利。

    在来的路上,谨一就同她说了,初闻村长行事时,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不过他到底不是自私为己,而是为村人福祉为之,黎浅浅看他一眼随即别开头去,松开教主的手,扑过去村长太太的怀里。

    “好孩子!活着就好,有没有伤着?”村长太太一把抱住她,她的小儿子有点吃醋,然而好奇心还是站了上风,他和兄姐站在母亲身边,围观逃过一劫的黎浅浅。

    那边教主已经自动找位置坐下,谨一把村长拉过来咬耳朵,村长得知教主身份后,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您,您是说,浅浅她亲娘,是,是,他表姐?”

    村长都结巴了!

    “嘘,这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谨一莫测高深的望着他笑,村长点头如捣蒜,“我不会跟人说。”

    村长心里却在犯嘀咕,教主和黎府有亲,那和黎经时是族兄弟,怎么长孙氏嫁了他族兄,他不知道,还找人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这运气也实在太……

    “村长您是晓得,黎府是怎么欺负我们小主子母女的,甚至为了个名额就想置人于死,所以我们教主不想让他们借机缠上来。”

    “可这事想瞒也瞒不了多久吧?”村长道,瑞瑶教教主收徒一事,全南楚都知道了,到时候一公布徒弟的身份,不就人尽皆知了?有必要瞒着吗?

    谨一收了笑脸,“就算如此,总要让作歹的人,受点教训吧!”

    村长秒懂。

    被害者命大逃过一劫,那是人家祖上积德有此福报,不代表加害者就没错,做了就是做了,就应该接受到惩罚。

    所以他没再说什么,并答应不说出去。于村民来说,眼下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谨一看教主没反应,便大着胆子教村长,如何再加重力度,狠敲黎老太太一记,能教出这样心狠心辣的孙女儿来,老太太也有责任。

    村长见教主他们都不介意,他们村跟黎府讨要好处,便放心下来,只是……“我们之前已同老太太说好了,不好再加条件了!”

    教主闻言看他一眼,黎浅浅耳尖也听到了,也跟着转头看村长,村长太太虽不赞成丈夫所为,面对黎浅浅,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还是得为丈夫说句话,“你村长伯伯也不想拿你的事,跟黎府要钱的……”

    “我懂。”虽然理解,但还是觉得不舒服,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一样不好受。

    谨一笑了,“既是已经说定,那自然是不好加条件,不过,现在情况有变,那个吴丰……”

    村长一悚,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免带着恐惧,“那是你们下的手?”

    “我们没动手,不过进村子的时候,恰好遇上他,他看到我家小主子了。”就是动手了,也不能承认,更何况他们没动那人,不过倒是看到了动手的那三人的背影。

    村长恍悟,“所以他才喊着有鬼!”可这事又和……村长明白了,“那我们要怎么提……”

    “不必。”谨一打断他,“你们什么话都不必说,什么要求都不用提,她们会提,只是你们别贪心,她们给什么,你们接着就是,省得节外生枝。”

    村长连连点头。

    “你们这就要把浅浅带走?”村长太太抱着黎浅浅问。

    “是。”

    “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她大一点,有自保的能力的时候吧!”教主难得开口,可把谨一吓坏了,黎浅浅抱抱村长太太,“等我长大了,再回来看你们。”

    村长忙问,“那黎家小院怎么办?”

    “啊!我的福星。”黎浅浅想到她的小狗狗。

    “谨一。”教主不耐烦的喊道,谨一忙应诺,“是,我这就去抱福星过来。”

    谨一说着就要走,黎浅浅忙喊住他,“等等,我家的房地契。”谨一听到她把房地契放在福星小窝旁的地砖下,忍不住要佩服她了。

    “怪不得她们找不到,原来你把东西换地方藏了!”村长太太笑着亲黎浅浅一记。“老太太来了之后,就命人开了你家的小祠堂,进去里头搜,只是怎么都找不到,我还在奇怪,东西哪儿去了呢!”

    原来村长太太知道,她娘把东西收在祠堂里?

    “原本她是托我帮她收着的,可是这样不妥,还是要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成,反正那位三太太从不进祠堂,不怕她会发现,只没想到黎老太太会来。”

    还一来就想处置了小院,幸好她找不到房地契,不过也只能拖一时。

    谨一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抱着小奶狗揣着房地契回来了。

    “让人把那小院记到我名下,日期就登记在……去年,丫头她娘过世之前。”教主这么一交代,谨一点头,“这就让人去办。”

    黎老太太是还没反应过来,而且也还没找到房地契,等村里的事告一个段落,就算找不到房地契,她也有门路让官府重开一份,到时候她要如何处置黎家小院,谁也没话说。

    但若是一开始,这黎家小院就已经不在黎经时名下呢?

    黎浅浅可以想象得到,那老太太知道后,大概会气得抓狂吧?

    只是这么一来,严家人就不能住在黎家小院了。

    “没事儿,回头我帮他们家在村里租间房子住。”村长拍着胸脯道,又问,“能让严家兄妹知道,你没事儿吗?”

    黎浅浅转头看教主,教主道,“先别说,他们一家现在还住在黎家小院,要是现在告诉他们,难保不会露出痕迹来,等黎府的人走了,再跟他们说吧!”

    村长点头应下,话都说完了,纵使再不舍,还是要离开。

    教主抱着黎浅浅,同村长他们一拱手,随即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谨一又交代了几句,方才离开。

    村长家就在岭南村中央,家里来了人,左右邻居都听到了动静,可是都没人来探问,村长一家子觉得很奇怪,不过告诫自家儿女,千万别说出去。

    隔天一早,黎老太太就派人来请了,村长和村里的男人们一出门,婆婆妈妈们就上门来,“你们家昨晚上来客人了?”

    “有吗?”村长太太扬眉反问。

    “没有吗?”住在左边的婆婆问,“我媳妇儿说听到你们家门响动,可探头看没看到人。”

    村长太太张口欲言,忽见小儿子拉了拉自个儿的衣服,她忽地灵光一闪,怪不得昨天晚上她看黎浅浅她们三人时,就觉得好像那儿不太对,原来是她们穿的斗篷,那是全黑的,夜色里灯光昏暗,瞧不见人也正常,尤其昨日不太平静。

    “我们昨儿就在猜,那个黎府的护卫头头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会被人挑断了手脚,还乱嚷嚷。”

    “昨儿可是第七天了!”

    “什么第七天?”话才出口,村长太太就想起来了,是黎浅浅是八天前出的事,昨天刚好是第七天。

    这也就难怪,昨天大家虽好奇村长家来了什么客人,却也都没人过来询问,原来如此。

    黎家小院这边,村长他们一到,就有人请他们进堂屋里坐,才坐定就有人奉上茶水果点,与之前的怠慢截然不同。

    村长心道,不会真如那个谨一所言吧?

    不多时,老太太扶着媳妇进来,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再给村里人多少好处,另外又说要为村民建学堂请夫子,只是供应学堂一切所需,却是黎经时名下的田地产出所供。

    老太太眯着眼盯着村长瞧,村长两手一摊,“我知道老太太您的意思,只是黎家小院的房地契真不在我手上。”

    “那……这件事,咱们再说吧!”

    村长点头起身,村民们也跟着起身,有一两个性急的已经窜到村长身边,想开口却被村长抬手制止。

    “老太太,您那两位孙女犯错,您却要拿苦主父亲的田产为她们赎罪?”
初臨異世 第三十四章 闹太大
    被人明白的点破,黎老太太也没脸再多待下去,起身就走。

    边走边生气的骂那不知好歹的村长,又骂那些胡涂的村民,老太太原是盘算得好好的,觉得村长是个明白人,既一心为村民谋福利,那便投其所好,给岭南村一个学堂,对黎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

    只是老太太想借此,让村民们逼村长交出黎家小院的房地契,只是没想到那村长这么精明,当场就让她下不了台。

    回了房老太太火气犹未消,愤愤的跺了跺脚,“真是气死我了!”老太太气得全身直发抖,大太太见状没跟着进门,悄悄的脚底抹油溜了。

    气得老太太在后头愤愤砸了个茶盏。“你看看,你看看,就这出息,怪不得把我好好的孙女儿给教歪了!”

    老太太粗喘着气跌坐到窗前的罗汉椅,又嫌咯得慌,不屑的扫过屋内的陈设,觉得黎经时夫妻真是没用,置办了这么座宅子,里头的摆设却是这般简单。

    浑忘了她让人压着庶子,不让他们有闲钱,能在有限的情况下,置办出这宅子和家俱已是难得,可老太太却觉得黎经时亏待了她侄女儿,“可怜她这么些年,就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然后就想起来,是两个媳妇连手哄着自己,把侄女儿送到这乡下地方来。

    老太太的思路就这样跳过来跳过去的,亏得邱嬷嬷等人早已习惯了,不然还真能被她绕昏头。

    “老太太,咱们现在要怎么办?”邱嬷嬷问。

    “不管了,让老大去衙门,帮老三重办宅子和田地的房地契,对了,挂名在深深的名下吧!到底是已经分出去的了,日后她出门子,不好用公中的钱给她置办嫁妆,就拿她爹的产业给她做嫁妆吧!”

    邱嬷嬷笑着恭维,“还是老太太心疼三太太母女两,只是这座宅子到底不吉利”

    不止老太太她们对黎家小院有阴影,就是邱嬷嬷等人也对这小院很有意见,她们在城里黎府一直顺风顺水,几曾遇到像这回的事,一个个遇着不顺。

    老太太听了暗自点头,“记在深深名下,过段时日就脱手,省得村长他们来闹。”

    “那是。”邱嬷嬷顿了下,“那您今儿应允他们的事?还有建学堂的事情?”邱嬷嬷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茶,递给老太太后,就站到老太太身后,为她捏起肩头。

    “学堂,他们是甭想了!至于其他的事算啦!就便宜他们一回吧!”

    其实是怕村长他们说出去,另外也怕找上吴丰的鬼来找她们。

    “花钱消钱,就当买个心安!”

    黎老太太当天下午就回城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很是壮观,等到人去楼空,严仑月才发现福星不见了。

    严仑峰陪她一起找,严树德拄着拐杖也来帮忙,严方氏捧着肚子站在廊下,想要阻止他们,却是没人搭理她,村长夫妻正好过来,看到这情形,忙问怎么回事。

    “福星,小姐的福星不见了。”严仑月扁着嘴红着眼道。

    “福星啊!”村长太太叹了口气,把严仑月拉过来,帮她擦了泪,才道,“福星让浅浅接走了。”

    “啊!”严仑月放声大哭,村长太太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村长无奈的看老婆一眼,小声的对严家父子道,“浅浅丫头没死,她福大命大被人救走了。”

    “嘎?”严树德父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村长,村长回以肯定的点头,“真的,没骗你们。”

    “那,那她怎么不回来?”严仑月眼泪还挂在脸上问,她哥已经回道,“回来干么?再接着被人害?”

    “哦。”也是,严仑月紧抿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娘。

    “我们过来,是要安排你们一家的。”村长对严树德道。

    严仑月握着小拳头,冲着村长嚷道。“小姐不在,我们要帮她守着家。”

    “你放心,我已在村里帮你们家租了房子,这院子很快就有人过来看顾了。”

    “为什么还要另外请人?”严树德不解的问。

    村长和妻子对望一眼,村长太太道,“浅浅其实就是被这宅子的新主人所救。”村长太太按照谨一的交代说道,“浅浅她娘就把这宅子卖给她表弟了,她表弟事忙,直到那天才从外地回来,适巧经过看到了,就顺手救了浅浅。”

    既然嫡母不慈,族姐和嫡姐心狠,又是人家表舅亲眼所见,亲手救下的,自然是不放心再把孩子送回来。

    “难怪黎老太太她们找不到房地契,原来是早就卖掉了。”

    “是啊!那天浅浅跟她表舅来时,就交代了,宅子是不好让你们再继续住着,免得黎老太太派人找你们麻烦,但田地还是要请你们帮忙照看着,收成就交给来照看宅子的人,他们会转交上去。”

    严仑月还是不放心,“浅浅还那么一个人跟着她表舅,身边没个熟人,有什么事都没人可讲,村长太太你也不放心吧?让我去侍候小姐吧?”

    村长太太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摇头,“她那表舅看来不好说话,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儿落脚,来接管小院的人,不知何时才能到呢!”

    村长则说,“看看情况吧!等他们来接手了,我再跟他们提。现在先帮你们搬家吧!”

    严树德点点头,儿女去收拾东西,村长太太留下来帮忙,村长则回村里召集人手来帮忙。

    严方氏不想走,黎家小院是她住过最舒服的地方,既宽敞又温暖,环境又好,只是没人听她的,村长太太只跟严仑月兄妹说话,完全不睬她,谢家人过来时,见她抱着肚子站在屋中央,实在危险,上前将她带到旁边的屋子。

    “表嫂,我不想搬。”严方氏泪涟涟,看着很可怜,不过谢家几个媳妇都不想理她,她只得抓住送她过来的谢家大嫂。

    “你不搬也不行,你老实待着,免得被人撞着又动了胎气,你这胎老是不稳,你自个儿不担心,我们瞧着却心惊胆颤的,算我求你了,老实的待着,别再靠过去了,大家好心来帮忙,你不能帮忙就别在旁边添乱。”

    谢家大嫂对这个表弟媳很是无奈,感觉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就连她女儿严仑月也比她要晓事,想到这里,谢家大嫂就把严仑月和自家女儿叫过来,“你就和你表妹陪着她娘,她大着肚子呢!你们看着点别让她四处走动。”

    严仑月点点头和谢家表姐守着她娘,严方氏几次想跟严仑月说话,都让严仑月避开去,搞得谢家表姐很是尴尬。

    却说黎浅浅那天从岭南村回来,就生病了,高郎中被请来看诊,知道怹们大晚上带着她出门,自然生气的痛骂他们一顿,厨娘更是心疼,她好不容易才把黎浅浅养得圆润点的说。

    教主气死了!

    “你立刻出城,沿着路往莲城找过去,我要看看他们两父女是多能磨蹭。”

    要是有蓝海在,就用不着请高郎中来给浅浅看病,他就不用老被那个老头当孙子一样骂。

    谨一摸摸鼻子应诺,心里也在埋怨,蓝海父女两到底是在干么啊?这么一点路,走了那么久,就是爬也早该爬到了吧?

    蓝海这边因易容改换容貌,总算摆脱了大长老的人,不过他不敢大意,打扮成庄稼人,买了辆破驴车,挑了只瘦弱的驴拉车,蓝棠倒是一点都不嫌弃那只瘦弱的驴子,还给起了名,叫阿强。

    要蓝海说,这只倔驴的名应该是阿犟,因为不管他怎么使唤,它都完全不理不睬,叫它向前,它偏给你绕圈,叫它绕圈,它反给你后退,搞得他是一个头比两个大。

    但,是,只要蓝棠驾车,它就老实听话了,真是奇哉怪哉!

    因此负责赶车的是蓝棠,蓝海只在需要指路的时候,才会坐到车辕上,其他时候都躲在车里装病人,不然怎么解释,这车为何由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赶,而大人却窝在车里睡大觉?

    也亏得如此,他们才能躲过大长老派出来找他们的人。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大长老派这么多人找你回去?”蓝棠驾着车慢慢的往南城去,适才歇脚的茶棚里,又遇上一波找蓝海的人,所以她忍不住了,一定要问个明白。

    蓝海躺在车里,听着车轮吱咔作响,好半晌才冒出一句,“他把事情闹得太大了,现在他大概快兜不住了。”

    蓝棠又问,“他把什么事情闹得太大了?”

    “你也看到了,这些天老有人受伤,要你老子出手。”

    “嗯,您累坏了吧?”那么多受伤的俊杰,有的还没送到总坛就死了,有的容颜尽毁,还有的手残腿断,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们,私下都在叹息,因为其中有不少侠少颇具盛名。

    蓝海冷哼,老实说,他并不同情那些人,他们会在莲城附近出事,表示他们是来出席教主的收徒大会的,为什么想成为教主的徒弟?还不是为了教主之位,为了传说中,瑞瑶教所拥有的宝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既有心一争,付出代价在所难免,只是,大长老的手段太狠,他撒出食饵引诱这些人自相残杀,就该有心理准备,事情会闹大的。

    既然有心闹大,就该由大长老自己去收尾,他才不帮他收拾善后。..
初臨異世 第三十五章 会合
    谨一的运气还算不差,出了南城一路往莲城走,第三天午后,就让他发现蓝海父女了,他眼毒,大长老的人没认出他们两,他倒是一错眼就认出来了。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蓝海非常不服气,质问道。

    谨一正忙着把阿犟换下,改用自己的马来拉车,听到这问题笑指蓝棠,“她一见我就笑,不是你们两,还能有谁?”

    蓝棠没想到是因自己之故,不解的指着自己,“因为我笑了?”

    “之前你看到多少人经过,都是绷着脸的,看到我却笑了,因为你认得我,知道我对你们父女没有威胁。”谨一拍拍蓝棠的头,蓝棠素来拿他当长辈,被拍头也没恼,反倒是她爹意见很大。

    这丫头最近都不准他拍她的脑袋,却让谨一拍她的头,真是,到底谁才是她老子啊?狠狠的瞪女儿一眼,然后才跟谨一说话,谨一赶车,他就坐在边上,至于蓝棠,自然是塞在车里让她休息了。

    “所以你不是看穿了我的易容术,而是因为丫头跟你笑了下?”一定要追问清楚才成。

    “真没看出来,真的。”

    谨一拍胸脯保证,蓝海这才转了话题。“教主这回是怎么了?竟然答应大长老收徒弟。”

    和大长老硬扛了这么多年,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让蓝海反应不及,自得了消息后,就一直云里雾里的瞎猜。

    “教主根本就没答应大长老,大长老问了,教主没搭理他就走了,然后就传出收徒大会的事来。”谨一略带气愤的道。

    蓝海挠挠头,“那这事怎么处理?”

    “事情是大长老搞出来的,自然就由他来收尾。”蓝海突然觉得背后有点毛毛的。

    “对了,你们父女两个为何要易容,算算行程不是早就该到了,怎么磨蹭到现在?”谨一一连串的问题,把蓝海轰出怒色来。

    “最近莲城周边频出事,你们听说了吧!”见谨一点头,他才又道,“知道教主急,我们十天前就已经到莲城边上了,只是一路紧赶,有些累就想歇一下,谁知就让大长老派人请回总坛去。”

    “然后我爹就从那时起,一直在给人疗伤,前天才带着我一起出来,可是大长老的人像是长了狗鼻子似的紧追不放。”

    谨一点头,“前头不远有个小镇,我们上那儿去休整下。”

    蓝海抓住谨一的手臂,“我们身上被人留了暗记?”

    “应该是撒了香粉,这玩意儿冬天的时候就不管用了,幸而现在才初春,要是再晚上几日,就算你易了容,他们也能一抓一个准。”谨一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然后将手掌给他看,蓝海低头一闻,便忍不住开骂。

    蓝棠凑上去闻了闻,没味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他们拿你祖父留下的方子,改造出来的玩意儿,将之撒在要追踪的人身上,然后用教中培养的蜜蜂进行追踪,只要在方圆五十尺内,一定能找到人。”谨一对这玩意儿很是戒慎,这些年大长老没少见这玩意儿来追踪教主,只是,追到了人,又如何?

    打,打不过,压,压不下,凭白惹自个儿生气罢了!也不知这人为何如此的坚持,把一教之主拿捏在手里,他大长老就了不得了?谨一隐隐还有个想法,只想没敢对别人说,他总觉得大长老真正想要的,是坐上教主之位!只是碍于其祖上乃创教教主之奴,还曾蒙创教教主赐姓,方才不敢宣诸于口。

    蓝海看着自己衣服的肩头,良久才苦笑说,“原以为自己准备得万无一失,没想到……”

    “其实教主早就想把你召回来,老堂主留下的那些方子,可不能都被大长老拿去做人情。”

    蓝海点头,“大长老最喜欢慷他人之慨,用别人的东西,去替他收买人心。”

    谨一将车转上一条岔路,“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把衣服就这扔了?”

    “那他们就知道,你晓得了。还不如不动声色,把这一身衣服全都送人,让人穿着走。”

    “有道理。”

    说做就做。

    也是蓝海没考虑周详,想说已经换了容貌,他们应该认不出来了,就没想着要把衣服也换过。

    进了小镇,谨一先找了家估衣铺子,给他们父女买了两身衣服应急,然后才找间客栈住下,换了衣服后,谨一将他们父女换下的衣服打包,拎着衣服骑上马,往莲城的方向,在另一处小镇,假作赶路而不知包袱掉落的粗心人,包袱落地后,随即被路边的乞儿捡走。

    谨一隐在暗处,见包袱被捡仍不放心,又跟了一段,见乞丐窝的头子将包袱里的碎银取走,然后将包袱里的衣物拆分了,谨一这才安心走人。

    重回小镇,蓝海父女已经车换过,给阿强另找了主人,蓝棠颇为不舍,看得蓝海直问她,“要不要把阿强留下?”

    “不用了。它跟着新主人,比跟着我们要好。”蓝棠抬手拭泪。

    蓝海看她难过,心略酸,“等咱们安定下来,看你要养什么,爹都让你养。”

    “真的?”蓝棠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是真的。”蓝海拍着胸脯保证,看着他那动作,蓝棠笑着点点头,“嗯,那好,等我们安定下来,我要养一只狗,一只猫,一对鸟儿,还有一匹马。”

    “狗儿倒是不用了,小主子养了只狗儿叫福星。”谨一开门进来,正好听到蓝棠在细数以后要养的动物,便开口道。

    蓝棠见他头发微湿,以为他赶路赶得急,就要去喊伙计备水让他洗漱。

    “不用,我刚洗过。”连他之前穿的那身衣服都换了。

    蓝海问他吃过没,见他摇头,便让女儿去喊伙计送吃食来。“你也太小心了吧?”

    “不得不小心。”谨一倒杯茶一饮而尽,“大长老执念甚深。”

    “你方才说小主子,是谁家的孩子?不是还没到大会,教主就已经先收徒弟了?”

    谨一便把长孙氏和黎浅浅的事说了,蓝海听到长孙氏已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年幼丧母,他爹醉心医药的天地里,他是跟着教主黎漱一道儿长大的,小时候是老教主夫人照顾他们两,稍大了些,老夫人身体不好,就托长孙氏照看他们。

    彼时长孙氏的继母已露出真面目,处处为难长孙氏,也亏得黎家把她接过来,不然她早就被继母搓磨死。

    她把他们两个当弟弟一样照顾,后来教主要娶她,他还懊恼自己迟了一步,万万没想到,她竟从此失去踪影。

    “小主子长得像她娘吗?”

    “我没见过表姑娘,所以不知道。”

    蓝海一愣,“怎会没见过,难道你们找到他们时,她已经……”

    “是。而且那时小主子才刚逃过一劫。”

    谨一交代完事儿,蓝海托着腮看着他,“教主要收她为徒,是看在表姑娘的份上?”

    “不,不止,教主说,小主子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只是她是早产,生得比别的孩子小,最近又三番两次的遭难。”

    扳着手指头算一算,小主子最近这几个月挺不太平的!

    “行啦!我知道了,回头好好的给她泡药浴就是,不过,这住的地方虽不必讲究,却得方便才成,取药方便,遇事走人方便。”

    谨一笑,“这你得自个儿跟教主说去。”

    “也不知教主教徒弟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家那个笨丫头也一并教了?”

    “那真的得你自个儿去跟教主说,别问我。”谨一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蓝棠领着伙计上菜,吃过饭之后,各自回房睡了一觉,天一亮就往南城走。

    黎老太太一行人回到城里,立刻就让儿子去衙门办事,不想才去了一个时辰,就见他黑着脸回转。

    “这是怎么了?”

    “娘,您确定三弟那宅子的房地契真不见了?”

    “是啊!怎么,衙门不让你办?”

    黎大老爷抹了把脸道,“甭说了,那起子奸滑的小人,让我花大钱重办了房地契后,才跟我说,那宅子和田地早在去年时,就卖给一个叫黎漱的外乡人。”

    黎漱?这名字怎么听起来点耳熟啊?

    不对,去年就把宅子和田地卖掉了?“没听珍珍说啊!”老太太疑惑不已。

    “唉唷!我的娘喂!表妹那身份怎么来的,别人不知,您还不知道,虽然名份上表妹是妻,她是妾,可人家之前十多年都是妻,她要背着表妹做什么,表妹看得出什么来吗?”

    老太太被儿子这么一吼,便也认同了,侄女儿都能笨到被个不知来历的男人骗得失身,骗得为他产下一女,长孙氏要哄骗她,真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那她就想不通了,既然长孙氏没被小蒋氏欺负到,那她怎么会早早就死了呢?

    见老娘纠结在完全无用的细节上,黎老大老爷几乎要疯,“娘啊!现在是研究这事的时候吗?”

    哦,哦对!“确定是卖人了?不是那人偷了房地契去衙门里偷偷办的?”

    “应该不是。”

    这么一来,她就不能处置黎家小院了!“可恶啊!”

    “娘,真的要把净净送去庵堂?”想到妻子和女儿哭得凄惨,大老爷颇感头疼,老婆年纪有了,一哭起来整张脸就不能看了,可是不看不成,女儿还在一旁哭着,满心满眼信靠着自己咧!

    “她的性子且得磨一磨,这是为她好,你切不可妇人之仁。”

    一个顶家撑门户的大男人被老娘评说,别妇人之仁,他还敢说别的吗?讪讪的退下去后,便去安抚她,谁知希望落空的黎净净哭闹不休,抓起屋里的东西就砸,把黎大老爷吓得够呛!

    差点被羊脂白玉雕的骏马砸到头,大老爷果断退出来,深感老娘说的是,这丫头确实很需要去庵堂冷静冷静。

    ;
初臨異世 第三十六章 落空
    黎净净被送去庵堂小住,黎深深却是好生的在黎府安享富贵,有老太太护着,三太太母女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大太太恨得不行,却是无计可施,而且老太太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老是针对她和二太太发威。

    大房的庶女们日子却相对好过起来,尤其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她们不日就要往莲城去,大老爷让大太太帮她们置办新的衣饰和首饰,其他几个庶女也有,大太太气恨得不行,不能拿庶女们出气,那就让姨娘们来立规矩,把几个姨娘整得苦不堪言,往大老爷那儿告状。

    大老爷本就恼大太太没把女儿教好,大太太则怨他将大房的名额给了两个庶女,夫妻两一碰面就吵成一团。

    反观二房,倒是一片详和,让大老爷心羡不已,却不知二太太也是暗恨在心,二老爷是个甩手掌柜,家里事全扔给老婆管,二太太不似老太太精明,也不比大太太能干,只能和稀泥,二房到现在还没确定谁去莲城呢!

    老太太催,大房也问,可二老爷不管,二太太没主意,就这么耗着呗!

    可是时间不等人,总不能到时候二房没人去吧?又三房的两个名额都空着呢!谁去呢?

    三太太很想为女儿争一争,不过黎净净因此事被送去庵堂,黎深深若没事状的去莲城,大太太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所以顾奶娘费尽心思劝住了小蒋氏,并道,“三房的宅子和田产都被长孙氏那贱人卖了,得的钱也不翼而飞,这府里是大太太当家,您要是和她处不好,这日子可就难熬了!”

    小蒋氏泪如雨下,“可那原就是我们深深的啊!为什么她不能去莲城啊?”她还想,如果女儿得教主相中,那她往后的日子就有靠了!

    顾奶娘暗摇头,小蒋氏不甘又怎样?三房的钱财她没捞着,手里没钱连可栖身之所都没了,回娘家住?老爷和太太自是欢喜,其他人可容得下?再说那有嫁出去的女儿带着外孙女回娘家长住的?

    只能待在黎府了!有老太太这姑母护着,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才是,唯一头疼的就是,要如何劝姑娘和大太太好好相处呢?经此一事,只怕大太太是要拿三房母女当眼中钉了。

    最后老太太拍板定案,二房的两个名额,由年纪最大的七姑娘和十二姑娘去,至于三房的两个名额,一个给大房的八姑娘,另一个则给二房的十四姑娘,都是按年龄排下来的,大房的九姑娘等人纵是不平,却也挑不出理来,十二姑娘和十四姑娘想不到自己能去,开心的抱着她们的姨娘又叫又跳,少不得被老太太的嬷嬷训斥。

    黎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莲城瑞瑶教总坛也在上演悲喜剧。

    往来的商队已因日前的事故,暂停前往莲城,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对城里的百姓造成影响,但对商家来说,可就是不小的损失。

    因此就有不少商家找上瑞瑶教,希望他们能出面,将在莲城附近疯狂杀人的歹徒缉捕归案,好让大家能安稳生活。

    大长老面上应得痛快,转过头就沉了脸。

    可恶!

    可恶啊!

    “曾祖,现在怎么办?”韩玉唐跟在身后小声问。

    怎么办?

    原本只想折掉几个堪与和玉唐相争的人,再让蓝海施救,搏个好名声,没想到事情越演越烈。

    “祖父,又来伤者,来头不小。”一身着宝蓝莲花纹文士袍的男子,神色匆匆,来到大长老身边耳语。

    “来头不小也没用,蓝海不在,谁去施救?”

    这,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交好朝中勋贵的机会白白溜走?男子和韩玉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曾祖,不若让药堂的熊大夫出手?”韩玉唐建议道。

    “他?”大长老苦笑,“他不成,他就只会抱着蓝老头留下的方子照本宣科,根本就没本事救人。”

    好好的人交到他手里,他都能把人整得半死,叫他去救人?那不是救人,而是结仇了!

    大长老忽地凌厉的看向韩玉唐,“是他女儿要你帮他的?”

    “没有没有。”韩玉唐连忙摆手否认。

    “没有就好。”大长老对熊芳姝的印象很不好,因为韩玉唐小时体弱,常往药堂去,熊芳姝仗着她爹是药堂副堂主,没少欺负韩玉唐,长大了,知道韩玉唐的身份,便处处巴结讨好他,让他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好早日让她爹由副转正。

    小姑娘的那点心思,大长老岂有看不明白的,因此他极不喜韩玉唐与她往来,偏偏同在总坛,不好将两人隔开。

    “赶紧再加派人手,务必要把蓝海给我找出来。”

    “是。”男子应诺,临走时还顺带把韩玉唐带走。

    大长老发现时,人已不见踪影。

    此时的蓝海则悠哉的坐在马车里,和女儿一起看着闲书,谨一则在外头赶车,这天下晌就赶回南城,一进小宅,就看到教主黑着脸坐在院子里。

    “来啦!”教主没好气的看蓝海一眼,“你带他进去给丫头看诊。”

    “怎么回事?”蓝海纳闷的问。

    谨一连忙扯着他往黎浅浅的屋子去,“忘了跟你说,小主子染了风寒,请来给她看病的高郎中,气得把教主当孙子骂。”

    嘎?“那人还活着?”

    “呵呵,活得好好的,因为你们迟迟不到,教主只得请他来给小主子看病,你不知道啊!已经挨好几回骂啦!”

    蓝棠看了看黑着张俊脸的教主,朝他怯怯的笑了笑,就提脚跟上她爹,她还是跟着爹走吧!

    到了黎浅浅屋里,蓝海就看到个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被子上还躺着只小狗狗,小娃儿听到有人进来抬头来看,乌亮的大眼睛在那张小脸上显得特别大,蓝海就只看到那双眼了!

    本以为这孩子身世坎坷,应该是充满惊恐才是,没想到他只在这孩子的眼中看到好奇,其他什么都没有。

    “谨一叔叔你回来了。”黎浅浅和谨一打招呼,谨一应了声,然后跟她介绍蓝海父女。“你烧退了吗?”

    “嗯,早上高爷爷有来看诊,他说我好多了。”黎浅浅的声音还有点沙哑,蓝棠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

    “不客气。”蓝棠一眼就喜欢上这娇娇小小的妹妹,“这是你养的狗,叫什么?”

    “福星。”小孩子聊起宠物来,话匣子就关不住,蓝海给黎浅浅把了脉,又把高郎中留下的方子看过,点头道,“这郎中医术不错,就这样先喝两天再说。”

    黎浅浅一听,还要喝两天苦药,脸都绿了!蓝棠看了直笑。

    厨娘端了甜汤过来,得知家里又添了两口人,放下甜汤便急急出去安排房间。

    人越来越多,屋子没那么多间,住不下怎么办啊?

    蓝海和谨一让那两个小女孩自个儿聊天去,一起走了出来,教主斜睨了蓝海一眼,“说吧!怎么这么晚才到。”

    长叹一声后,蓝海便将自家的事全说了,教主听完后,摸着下巴问,“凤家庄的人一路跟着你,想干么?”

    蓝海愣了下,“他们跟着我?”

    “别告诉我,你都没发现。”教主鄙夷的看他一眼道。

    “我还真没发现,你是从那看出来的?”

    “这个。”教主扔给他一本小册子,上书江湖名闻录。“这是什么鬼?”蓝海翻开一看,竟发现他父女二人,自出京后的事全都被记在上头。

    教主笑了下,“第七页。”

    蓝海急急翻到第七页,竟然是他在总坛中医治过的人名。“这不是凤家庄的江湖记史。”

    “你以为凤家庄就是记史?没有出这种东西,如何维持他们整个山庄的开销,如何支应数字公子们在外的支出?”教主笑道。

    可是这也太“这江湖百晓生是谁?”

    “不知道。”教主很干脆的两手一摊,“这本是这两天才出的。”

    “以前没有?”

    “以前没有,不过有类似的,我会猜是凤家庄搞的,是因为从你们离开京城就开始记录,除了凤家庄的人,谁会知道你们几时离京,然后就紧紧跟随?”

    蓝海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若真有人跟着,也是我没见过的。”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对你的易容术很自信。”

    蓝海一愣,然后怒吼,“那群小王八蛋!”

    教主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人。

    谨一也跟着走,“那本江湖名闻录,真是凤家庄搞出来的?”

    “八成是那个凤三搞的,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大长老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被人识破了。”

    江湖不乏聪明人,也许一开始大家没能看清楚,但这本名闻录,虽未把猜测写出来,却将发生的事故一条条详细列载,大家都不傻会看不出大长老的算计。

    大长老这次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谨一有些担心的问,“教主,这事,咱们瑞瑶教不会被大长老牵累吧?”

    教主嘴角微翘,“那是一定会的,毕竟大长老是咱们瑞瑶教的,不过影响也不大,因为大长老存了私心,他想借此为自己积攒人脉赚名声,所以他都是以私人名义,请蓝海为那些人疗伤。”

    因他这点私心,蓝海就算累死,也不会被那些人感激,因为他们认为,若不是大长老开口,他不会出手帮忙,他们把这恩惠全记在大长老个人身上,而非瑞瑶教头上。

    谨一愣了下,随即就抱着肚子直笑。

    现在大伙儿如何感激大长老,日后就有多痛恨他!

    ...
初臨異世 第三十七章 难得
    自蓝海父女来了之后,黎浅浅就有伴了,两个小女生带着只小狗,整天在院里撒欢。

    这天,教主看着疯玩的徒弟,有点手痒,很想把徒弟抓过来练功啊!

    蓝海却拦了他,说是再让她松快几天,而且小孩子跑跑跳跳,对身子骨好,有利之后练功,教主只得暂时先放下,只是见不得小徒弟净疯玩。

    蓝海便让谨一陪着教主出去闲逛,“顺便看看凤家庄那些小混蛋有没有跟来。”

    他觉得应该是没有,不过很难讲。

    虽然他不认为凤公子会让宝贝小儿子出京来,可离京前,他听说,凤庄主夫人那位继姐,想要同凤家联姻。

    凤庄主夫妻只生一女凤乐悠,另有一义子凤衍,是为大公子,凤公子则有二子,长子凤二公子凤耀,么儿凤三公子凤奕,只是人家父母没一个愿意的,偏偏这位方夫人非常的自以为是,认定了她家闺女儿是天仙下凡,只有她们挑人,凤家就得娶。

    他离京时,隐约听说,那位方夫人似乎是相中他,要叫他娶自家小女儿方束彤,至于长女方束青,她似在犹豫,是要许给凤大公子,还是凤二公子,而且还想逼凤庄主夫人把独生女许给她儿子方信怀。

    对此,蓝海只觉这女人脑子坏掉了,真以为她还是官家夫人,她的儿女是人中龙凤不成?她挑谁嫁女,为子挑谁娶妻,别人就都得听她的?皇帝都不敢这么干咧!

    凤大公子和凤二公子且不论,单说那凤三,那就不是个任由长辈摆布的小子。

    不愿娶方家女而离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出息。”教主嗤笑一声,调头就走,谨一忙追上去。

    他们两一走,厨娘搓着手出来,说要去买菜,蓝海眼睛一亮,和玩疯了的女儿说了一声,便跟厨娘走,蓝棠不以为意的朝他们摆摆手,便又转回头和黎浅浅玩了。

    活动了一早上,黎浅浅也累了,和蓝棠两个缩在廊下阴凉处,抱着福星和蓝棠聊天。

    蓝棠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她自小长在凤家庄,可谓见多识广。

    “这凤家庄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能让个十岁大的女孩,知道这么多事情?不止南楚事如数家珍,就是中州大陆上其他国家的事,她都知晓。

    “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专门记录江湖上的大小事,江湖人喜欢乱跑,他们自然就跟着跑,他们习惯将路上遇到、看到、听到有趣的事记录下来,每旬传回凤家庄,凤庄主手底下有人负责汇整这些消息,然后抄录重要之事,存入凤家庄的记事楼里。”

    抄着抄着自然要讨论一番,蓝棠是凤庄主的表外甥女,又生在庄里,和凤大公子他们一起长大,他们长大后要继承父业,从小就要学着分管庄务,蓝棠虽不用学那些事,却也跟着他们听了不少事。

    黎浅浅点头,听了一堆各国的八卦,肚子有点饿了,摸摸小肚子,想到厨娘出门前曾道,她灶上蒸了笼小笼包,要是肚子饿,可以去拿来吃。

    当然,这话是跟蓝棠说的,她可不敢让黎浅浅自个儿去拿。

    蓝棠对黎浅浅很是照顾,在凤家庄时,她便是最小的,后来庄主夫人的姐姐带着三个孩子来投奔,他们三兄妹也比她大,而且她跟方家孩子玩不到一块儿。

    至于凤乐悠,那自来就是个娇惯的,爹娘纵着,兄长让着,唯一不让她的,就是凤三,他少爷说,凭什么?她比我大呢!不应该是她让着我吗?

    凤庄主对此再赞同不过,庄主夫人也不好叫小侄儿得让着自家女儿,只得隔开了他们,不让他们碰头。

    所以蓝棠在凤家庄,就是跟着凤家三兄弟混,方家姐姐倒是把凤乐悠哄得好,不过只她们两处得好,方束彤跟凤乐悠就像天敌似的处不来,一见面就斗得火光四射。

    而方信怀则是被方夫人拘着读书,不让他和凤家庄的人厮混。

    因此蓝棠对好不容易才有的小妹妹,很是疼爱。

    见她肚饿,便牵着她,往厨房去,小院的厨房就靠着左邻的墙,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隔邻传来声音。

    “咦?隔壁没人在耶?”

    “大概是出门去了,你们跟上去没啊?”少年的声音好耳熟啊!蓝棠微眯着眼,不自禁紧紧握住黎浅浅的手,黎浅浅被握得生疼,不过她没出声。

    “三公子,咱们还要跟啊?”说话的人忍不住哀嚎,蓝先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没见瑞瑶教总坛那个管事,被他一整,先是拉得虚脱,后来连差事都没了,原本趾高气昂的一家子,现在如丧家之犬般人人喊打。

    凤三轻轻的笑了下,“那管事之所以狼狈落魄,可和蓝先生无关,那是他的主子故意为之,给蓝先生招事儿!”

    其他人纷纷白那问话的家话一眼,你得有多笨,才看不出来!绝口不提三公子没说,他们自个儿也捉瞎。

    “对了,可查出来,小院里住着的小丫头是谁?”凤三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随即扔下,呸呸呸!酸死了!

    便有人上前回答,“说是黎教主新收的徒弟。”

    “新收的徒弟?他要收几个徒弟啊?”收徒大会闹得很大耶!连京里的王公贵族都心动,悄悄的派人过来看情况,他们是打定主意,自家孩子没入选,就想办法把黎教主收的徒弟拉拢过来。

    那个韩玉唐不就是因此,才迟迟不订亲的吗?

    韩宥前两年还曾派人到凤家庄探过口风,想要为韩玉唐求娶凤乐悠,结果被凤乐悠着人打出去。

    想到他那位堂姐,凤三公子就觉头疼,他哥悄悄跟他说,指不定大伯母是想招大哥为婿咧!

    啧!若大哥真娶了凤乐悠,凤家庄的前途堪忧!

    至于他的婚事?呵呵,他今年才多年,大哥、二哥,凤乐悠的婚事都还没下文,急什么?

    他不急,自有人急,凤家庄里,方章氏就正在她妹跟前哭来着,觉得都要订亲了,凤三竟然不告而别,凤庄主和凤公子却都没有任何表示,彷佛凤三只是正好出门去玩了!

    凤章氏眉头微蹙,对于凤三不告而别,她也是不高兴的,毕竟方束彤是她的外甥女,但人家爹娘都不说话了,她这个隔房的伯母能说什么?再说了,这门亲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姐姐一头热,二房从未对此给过确定的答复。

    凤乐悠坐在母亲身边,眉头轻扬有些得意的看着低头装哭的方束彤。

    该!以为她谁啊!说要嫁,凤三就得娶?呿!这门亲事若是说给她姐的话,说不定她就帮忙撮合了,哼哼,等束青表姐嫁过门,有表姐压着,看他还敢不敢跟自己对着来。

    方束青坐在凤乐悠身边,怯生生的看着凤章氏,“姨母,您别恼,母亲她是心疼妹妹,可怜我们自没了父亲,就一直被人瞧轻,如今说个亲事,也这般不顺。”

    她生得好,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很是我见犹怜,凤乐悠就坐她身边,看到她泪盈于睫,便生气的对凤章氏道:“凤三那家伙实是太混账了!表妹生得好,又是官家千金,难道配不上他吗?他不吭声就跑得不见人影,父亲和叔父、婶母也都不吭气,母亲难道就看着姨母家被父亲他们这样欺负?”

    凤章氏用力的揉着额角,这女儿活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她可曾想过,被她数落的人全是她的长辈啊!要是有人把这些话传去,她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说不得回头要好好敲打侍候的人一番,凤章氏与心腹嬷嬷交换了个眼神,见嬷嬷朝她微点了头,她方定下心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管到隔房弟弟的婚事上头,象话吗?”

    凤乐悠气鼓鼓的嘟着嘴,摆明了不服气,方章氏见状,忙朝小女儿使了个眼色,可惜媚眼做给瞎子看,她闺女儿正感丢脸而生气呢!她姐叫她哭,她哭不出来,她姐发狠给她涂了生姜汁,得亏凤章氏离得远没闻到。

    方束青最是贴心,立刻抹泪拉着凤章氏的袖子撒娇道,“姨母别怪表妹,表妹素来心直口快,没有心机。”

    凤章氏屋里的丫鬟们暗撇嘴,这位表姑娘虽说是在为凤乐悠说话,可也不忘踩她一脚,可惜凤章氏愣是没听出来。

    方章氏暗咬牙根,算算时间,应该是凤庄主回房的时间了,怎么还没看到人影呢?正想着要怎么赖到妹夫回来,就见凤庄主打发仆妇回来,“庄主夫人,晴翠山庄庄主夫妻携儿女前来拜访,庄主命老奴过来通知夫人一声。”

    凤章氏立时就笑了,“紫宁丫头也来了吗?”

    “是。”

    “快,快请。”一边领着女儿往外迎,一边吩咐人准备客院,又忙着让人备宴。

    方夫人气得脸都歪了,方束彤更是直接跳起来,指着母亲和姐姐嚷道,“我就说我不要嫁凤三,你们就是不听我的,我喜欢的是凤二,凤三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没出息的,偏你们把他当宝,叫我嫁,我呸!”

    方束青抬眼看她一眼,随即低头抹泪,“妹妹既有主张,往后姐姐不帮你出主意就是,你怪娘亲作啥?”

    方夫人粗喘着气,指着小女儿,“冤家啊!真是冤家,打你还在肚子里,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果然,打生下来就是专来气我的。”

    方束青又是劝着娘,又是哄着妹妹,好生忙碌,看得凤庄主夫人院里的下人们皆怜她夹在母妹之间甚是可怜。

    方束青嘴角微翘,更加上心劝哄母妹。

    被人嫌弃没出息的凤三,此刻正坐在石椅上,看着墙头上对他怒目而视的蓝棠,旁边一颗小小的脑袋,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素来对女性生物没什么好感的凤三难得的被那小家伙所吸引。

    ...
初臨異世 第三十八章 难办的事
    不怪他对黎浅浅好奇,他身边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很喳呼,连他娘也是,蓝棠也差不多,不过她旁边那只小小的小家伙,跟在蓝棠身边半天,愣是没开口说话,只是听着蓝棠冲他开炮。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你爹知道吗?你伯父知道?你哥他们知道不?”蓝棠像连珠炮似的问个没完,凤三连个眼神都不耐烦给她。

    起身走到墙边,伸手就把黎浅浅给抱过来,事先完全没招呼一声。

    这家伙在干么?黎浅浅瞠大眼,还没开口说话,蓝棠已经在梯子上跳脚了!“喂,喂喂,凤三,凤三你把浅浅给我抱回来,喂!喂!”

    “想带她回去,就自个儿过来带回去啊!你又不是不会跳墙。”

    蓝棠气结。

    是,她自小就跟他们兄弟三个混,上房揭瓦爬树掏鸟蛋,无所不为啦!但,是,那是她十岁前的勾当了,好吗?过年后,她爹说她十岁了,不能再爬墙上房啦!不然将来嫁不到好婆家。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嫁,只想赖着她爹一辈子,要不然她要嫁出去,留她爹一个,她怕他会寂寞得哭死!而且她爹哭起来很难听,为了大家的耳朵着想,她想,还是别嫁人吧!

    凤三双手架在黎浅浅的胳肢窝,他不会抱小孩,所以黎浅浅被他架得很痛苦,顺脚一踢就往他脸面招呼,蓝棠吓得尖叫,院子里凤家庄的人看傻了眼,这小丫头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敢踢他们家三公子?

    凤三在感觉她的脚有动作时,就把人往外架,可怜的黎浅浅人小短腿,一击落空,不过她随即低头就咬,凤三的手臂就被咬个正着。

    “嘶!原来小家伙有牙啊!”凤三笑着把黎浅浅放到桌上,“你叫浅浅?”

    黎浅浅睁着大眼睛看他,嗯,这人颜值极佳,只是行为讨人厌,欺负小孩子。

    凤三可不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你爹娘呢?怎么这么想不开,把你交给她看顾啊?她自个儿都还得别人照料呢!”

    我去!蓝棠气得跳脚,平常都是谁照料谁啊?这臭小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凤三,你给我说清楚,到底都是谁照顾谁啊?”

    黎浅浅看墙那头的蓝棠一眼,又转回头来看他。原来他就是凤家庄的凤三公子?她没想到才刚从蓝棠口中知道这个人,现在就见到真人了!

    “大哥哥,我想回去吃饭了!我好饿啊!”黎浅浅摸摸小肚子,一副饿到没力气说话的样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凤三难得有耐心和小朋友交谈,不想放她走,小院里的人连同趴在墙头上的蓝棠全都看傻了!这货是谁?谁把凤三给调包了?

    黎浅浅暗瘪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杰杰,“我叫黎浅浅,今年六岁,我爹和我哥哥们去打仗了,我娘死了。”

    要死!凤三看到小家伙说到最后时,大眼睛里泪水已经快要溃堤,连忙抓起桌上的果子给她。

    “来,吃果子。”黎浅浅正想用眼泪攻势,不想嘴巴就给塞了个果子,她嘴巴小,果子一塞连咬都没办法,想拿出来也没力气拿,只能张大嘴巴瞪着凤三。

    “凤三你快把果子拿出来,浅浅要喘不过气了!”蓝棠急得不行,凤三眼见黎浅浅脸色不对,连忙把果子取出来,黎浅浅伏在桌上直喘气,吓死人啦!等手脚恢复力气后,便手脚并用爬下桌。

    四周看了一圈,她便腿软的坐在地上哭了,墙太高,她爬不回去啊!而且有个熊孩子在,万一她爬到一半就被抱回来怎么办?

    越想越伤心,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万能大哥罩着她,被嫡姐欺负,堂姐欺负,现在还要被个熊孩子欺负!

    放声大哭的童音是很惊人的,虽然黎浅浅的肺活量不怎么好,毕竟是早产儿嘛!但童音的声线是很可怕的。

    凤三就被吓到了,连忙拎起小家伙,纵身一跃把人送回去,黎浅浅只感到身子腾空而起,然后就被摆到教主常坐的石椅上,“好了,好了,把你送回来了啊!别再哭了!”凤三伸出两手食指往耳朵挠了挠,见黎浅浅闭嘴了,才拍拍她的脑袋,正想说什么,就见她脑袋上的包包头散了,头发直披泻下来,阳光下像匹上好的缎子闪闪发亮。

    顺手摸了下,嗯,手感不错,再摸一下,被摸头的黎浅浅不痛快了,用力甩开他的手,张开嘴巴准备要再哭了!吓得凤二赶紧把手收回来,“行行行,怕你了,走啦!”

    说完就纵身而起,越过墙头不见了。

    蓝棠已经爬下梯子,过来安慰黎浅浅,“别哭,别哭,你要哭凤三就得意了。”蓝棠本想用力贬低自己的小玩伴的,但到底是个心善的小姑娘,让她抹黑小伙伴,她做不到,还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他就是嘴巴坏,其实人不错的,你别恼,将来我帮你跟他爹告状,叫他收拾他。”

    黎浅浅那管得以后啊!只消眼前这熊孩子别再来弄她就好。

    那头凤三回去后,吃过了午饭,躺到榻上歇午时,忽然想起了黎浅浅回答他的话,她说什么来着?爹和哥哥都去打仗了,娘死了!他猛地坐起来,难怪蓝棠对她那么好,同是丧母之人,才清楚知道丧母之痛!

    怪不得那小家伙生气!

    怎么办呢?

    想到他爹惹他娘生气时,就会亲自去街上买东西回来赔罪,不定是什么,有时是一套首饰,有时则是酱肘子,还有的时候,只是摘了一朵江边的野花,他娘就喜笑颜开,不生气了。

    嗯,就这么办!

    翻身下床才趿上鞋子,又犯难了!那丫头喜欢什么啊?她看起来比蓝棠还小,蓝棠跟他们混惯了,要送她首饰衣服,还不如送她医术或匕首,那小丫头喜欢什么呢?

    小孩子好像都爱吃糖,嗯,就买甜点和糖给她吧!

    近午时,蓝海和厨娘回来了,得亏厨娘体积庞大,不然就只看到大包小包不见她。

    蓝海手上不止拎着菜,还拎着鸡鸭,手里还抱着个缸,看他脸上淌着水,就知缸里大概养着活鱼,而且这鱼还挺活泼的。

    爹回来了,蓝棠立刻告状,蓝海一听,凤三带着人就住在隔壁,整个人都不好了!连饭也没吃就回房躺下了,看得黎浅浅好生纳闷。

    “蓝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爹他,也怂凤三,哈哈,嗯,就是这样。”蓝棠掀她老爹的底毫不留情,黎浅浅看着也是醉了!这对父女真好玩。

    教主和谨一直到晚间才回来,教主一回来就先回房梳洗去了,谨一则和黎浅浅道,“事情都办好了,派去照顾宅子的人已经过去了,严家人在村里租了房,已经搬好了。”

    他顿了下,终究没把严仑月想来陪她的事说出来,在他看来,严方氏脑子不清楚,就算她丈夫儿女都是明白人,可难保这个胡涂的不会又做出混账事来,还是别冒险的好。

    黎浅浅点点头,又问黎净净她们,谨一手握成拳,捂在嘴前忍笑,“黎净净被送去庵堂静心,您那嫡姐倒是没挨骂也没被罚,有她娘和老太太护着,大太太想弄她,也苦无机会。”

    “黎大老爷花了一笔冤枉钱,重新办了房地契后,才被告知,宅子和田地早在去年就已经卖掉了,黎老太太气坏了,质问黎三太太,房产几时被卖掉的,黎三太太是一问三不知就只会哭,黎老太太差点被她气昏过去。”

    蓝海插嘴问,“那老太婆就这样放手了?”

    谨一摇头,“她让黎大老爷去问买主是谁,说表姑娘不过是个妾室,没有权利做主把房产田地卖人,大老爷怕丢人不敢去,派了管事去闹。”

    “然后呢?”蓝海追问。

    谨一笑弯了眼,“结果被衙差打出去,交易都已经完成这么久了,他们现在跑出来闹,难道是指责衙门办事不力?”

    官字两张口,教主事先就命人打点好了,衙门里当差的个个是人精儿,哪看不出来人家是冲着黎府来的,再看买家同是姓黎,便当成是黎氏家族在内斗,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踩黎府一脚,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大概也是因为,黎府在南城日久,习惯了人人巴结他们,几时他们家上衙门办事还得拿钱开路,才会被踩得这么厉害,管事被打后,回家就跟大老爷告状,大老爷也蒙了,从来就没踢到铁板啊!

    板着脸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管事去跟老太太回复,老太太也傻了,从她进门就没遇过不买账的衙差,母子两正想辙,大太太又来闹,气得大老爷恕掴大太太两巴掌。

    大房的庶女和姨娘们自是额手称庆,老太太却怪儿子太冲动,眼看着就要出发去莲城了,把大太太打伤了,她怎么出门?

    大太太想着要给婆婆和丈夫难看,悄悄的把消息放出去,一时间南城黎府便站到了风尖浪头上。

    蓝棠听完后,拍手叫好,“该,叫他们欺负浅浅。”

    教主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勾,“就先这样吧!”谨一恭敬的点点头,“等你长大了,再自己出手。”

    大人总是这样哄孩子,黎浅浅不多话,乖乖点头,教主看她蔫蔫的,便问,“怎么了?玩累了?”

    “没有。就是想睡觉。”黎浅浅很想把鸠占鹊巢的小蒋氏母女赶出去,好恢复她娘该有的地位,可是这事不好办啊!唉!

    ...
初臨異世 第三十九章 商道
    第一卷初临异世

    “累了就去睡吧!”把小朋友们打发走,大人好商量事儿,教主不想继续住在南城,想要另寻住所,楚岭这里环境虽好,但离莲城太近,又有黎府一家子在,他是不怕黎老太婆找上门来,但他怕黎浅浅还小应付不来。

    蓝海苦笑着泄露了凤三的行踪,教主却不以为意,“我也猜到他在这附近了,只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就住在隔壁。”

    呵呵,他怎么不敢?他都趁咱们不在,偷偷欺负小孩子了!

    凤三要知道蓝海说他偷偷欺负人,肯定要抗议,他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好不?

    “还有一件事,那收徒大会,你去不?”蓝海看教主一直没动静,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出席。

    “去干么?去帮他收拾残局?”啧!教主冷哼,算计他,还想他去帮忙收拾残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干。

    “我觉得去比较好喔!”揉着眼睛的黎浅浅披着被子过来。

    教主黑了脸走过去把她连人带被子抱过来。“你睡觉不睡觉,爬起来干么?”

    黎浅浅看他一眼嘟嚷着,“你们讲话好大声,吵。”嗯,虽然这表舅感觉不怎么靠谱,不过窝在他怀里,有种被爹保护的感觉啊!

    蓝海愣了下,他们讲话有很大声吗?

    “别理她,她耳朵尖。”教主弹了下她的小耳朵,黎浅浅睁眼瞪他,不过眼皮实在很酸,瞪没两下就闭上眼,“我说真的,去比较好,你不在,大长老正把事全推你头上,让你顶锅,好人都让他做了!你多冤哪!”

    “有道理。现在事情闹得太大,看情形他是难以收拾了,到时候你不在,话就随便他说了。”

    教主沉吟良久,还是有点不想去,黎浅浅睁开眼皮子瞄他,“去,不止可以踩他,还能把事情撇干净,不去,你想大长老会放过抹黑你的机会吗?”

    不会。

    那就去吧!先把麻烦事摆平了,才好安心教徒弟。嗯,就这样办。

    隔天一早谨一出门买车马,又置办了些小孩子的玩具,至于书嘛!也备上一些,在客栈休息时,让小朋友们打发时间,教主很想把这项删掉,不过蓝海说了,总不能教出个不明事理的姑娘来,他不是还寄望着,把教主之位让贤?想想看当年他爹是怎么栽培他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这事,教主的脸就黑了!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爹当初是怎么教我的!”为了训练他的耐力及内功,数九寒天把他扔到山里的瀑布下,三伏天里顶着大太阳扎马练功,教里其他的孩子白天练功,晚上就可以休息了,他不行,他要读书练字,所以说,教主后来会叛逆成性,都是被他爹逼出来的。

    大长老要是知道此节,大概会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拦上一拦。

    如果只有教主他们三个大人,那直接骑上马就走人,方便极了,可现在不行,有两个小丫头在,大的那个还好,自小就是身强体健的健康宝宝,小的那个风寒才刚好些,不能劳累。

    所以教主只得耐着性子,看厨娘和蓝海使唤谨一,把马车布置得温暖舒适,厨娘是南城本地人,所以不跟着走,教主觉得她厨艺不错,便让谨一把她安排去南城的堂口,照旧当厨娘。

    南城堂口的一众兄弟们吃了厨娘做的饭,立刻为之欢呼,无他,自打老厨子过世后,就一直没找到合用的厨子,只得大伙儿凑合着自己下厨,有时勉强能下咽,有时候完全看不出煮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真叫他们一日三餐都在外头解决,舍不得花钱啊!在堂口的食堂吃饭不用花钱,食材都是教里出钱买的,有些是教众送的,或是教里田庄自家产的,不煮来吃掉,多浪费啊!

    谨一带着厨娘去了堂口,打了照面后又回来,厨娘便赶着做甜点和肉脯、干粮,就怕黎浅浅路上会饿着。

    黎浅浅忽然想到,凤三他们还住在隔壁,“他们会不会又跟来啊?”伸手指了指隔壁。

    蓝棠笑着摇头,“他们已经先去莲城了,你忘啦!江湖那里有事,他们就往那里钻。”

    黎浅浅也笑。

    上车出发时,厨娘抱着她哭了一场,蓝棠看着有点鼻酸,福星灵巧的凑上去舔她的脸,这才把她逗笑了。

    才转上大街,很不巧的,跟黎府的车队碰到了一块,黎府的护卫不肯相让,硬是挡着路不让人过,谨一也不在乎,驾着车滴溜的一回转,此路不通,咱们走别的路去。

    谨一的技巧高明,车里的教主也不是省油的,回转走了约莫半个车身,推开半窗,手指一抖,就听闻后头乱成一团,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巴着车窗往后看,就见有匹马仰头嘶鸣,前蹄飞扬,旁边的马儿受到惊吓,也扬蹄不安的躁动,坐在车里的黎老太太受到惊吓,喊着心口疼,旁边坐着的二太太忙唤嬷嬷们请大夫,取药来。

    总之是一片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谨一把车转了条道,不多时,就绕到黎府马车前头,黎府车队前头的护卫们不知后头发生何事,只觉这辆马车从旁边插到他们前头很碍眼,可又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走,因为自家车队后头好像出事了。

    最后只怏怏的看着人家的马车欢快的出城,紧接着又来一辆,然后是一串载货的板车,全都是从旁边的路钻出来的,几个护卫看得纳闷,大老爷坐在车里觉得不耐烦,叫人去后看看怎么回事,护卫头子就叫王大田去。

    伪。护卫甲自从岭南村回来,就报了病假,这不奇怪,看过吴丰惨状后,不少人都请了病假,独独这王大田没事儿,照常上工,倒是让护卫头子大为赞赏,只是这家伙笨手笨脚的,做事不怎牢靠让人头疼。

    没多久王大田捂着鼻子回来,“你怎么回事?”

    “被马撞的。”他苦笑道,把情况跟护卫头子一说,护卫头子才晓得,后头乱成一锅粥啦!

    得知老太太也受难,护卫头子连忙向大老爷兄弟回禀,兄弟两连忙下车去关心老娘。

    而黎浅浅她们的车已经出了城,一路往莲城而去。

    莲城是南楚在楚岭一地的重要城市,天盛帝国时期,曾经名为瑞瑶城的莲城,是为贤太子的封地主城,瑞瑶教创教于此,才会起名为瑞瑶教。

    瑞瑶教总坛位于莲城东郊的山区,因临近教主收徒大会,总坛显得异常热闹,二长老等人也纷纷赶到,大长老带着自家儿孙迎上来,二长老何定邦瘦高个儿,脸上沟壑深遂看来就是个刻薄的。

    就见他对大长老皮笑肉不笑地道,“大长老真是能者多劳啊!我等不如你啊!”

    “呵呵,二长老太过谦逊,老夫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

    几个长老都想拿捏住黎漱,三长老还想嫁给他咧!可惜,就没一个得逞的。

    谁也料想不到,大长老会改弦易辙不逼婚啦!咱们改逼教主收徒,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搞得这么大的阵仗,为的是啥?不就是想逼教主收他曾孙为徒吗?呵呵!

    这老匹夫八成是忘了,当年要逼黎漱成亲,找来当年创教教主黎定平那位红粉知己的后代,以为黎漱和他老祖宗一样?定会对齐家的女人倾心,非卿不娶?可惜,被他自个儿的孙子给破了局。

    想设计黎漱和齐氏女,最后却是韩宥的孙子韩青入了局,二长老原以为,大长老会因此恼了韩青夫妻,万没料到,他们的儿子韩玉唐竟成了韩宥最疼的曾孙。

    为了让他拜入教主门下,不惜这么大阵仗,搞那么一个局。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看到好机会不趁机利用一下,岂非对不起自己?

    二长老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不太相信,教主真的被大长老说动收徒,在他看来,教主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要是自己做教主,肯定要比他强上数百倍。旁的不说,就看他管的几条商道,历来收益都是最多的。

    他最看不惯教主的无所为,大长老的假好心,三长老的妇人之仁,还有四长老的单纯好骗,这样的人怎能胜任长老一职?

    大长老转向三长老,就见他眼睛黯了黯,三长老颜秀德是位二十出头的大美人儿,一袭雪青大氅并未将她窕窈身姿遮掩,妩媚的大眼瞟向大长老身后的一名男子,那是韩素,大长老的次子,年轻时曾向老三老求娶其女被拒,至今未娶。

    大长老对这门亲事一开始是乐见其成的,谁会想到,老三长老会拒婚,颜秀德还道她只愿嫁教主黎漱,害得他向来看好的儿子从此一蹶不振,真真是个祸水啊!

    “不是说教主会来吗?人在哪儿?”三长老声音柔美似水,质问的话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威胁性,韩素随着她的问话为之黯然,这些多年了,她还是一到总坛就问教主,眼里从没有他这个青梅竹马。

    四长老张建业不待大长老问他好,直接开口,“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吧?我先去睡一觉,娘的,赶了几天路,都快累死了!”

    大长老客气一笑,指了小厮为他带路,转回来正想回答三长老的问题,人家已经不想听了,直言道,“我先回房歇息,走这一趟可累坏了!”

    自有机灵的仆妇上前招呼,大长老只得又转回来看二长老。

    二长老咧嘴一笑,“如何,还扛得住吗?要不要老弟弟帮忙啊?”

    “不必了!二长老还是多多保重自己吧!”大长老顿了下,若有所指的笑说,“听说去年东齐国王下令,新开了条商道,专门往南楚来,不知二长老可拿下这笔买卖了?”

    二长老眯着眼看着大长老良久,他为了这条商道筹备良久,谁知就差临门一脚时,被东齐官员摆了一道,后来他派人去打听,看是谁在背后卡他,不想矛头直指大长老的长子。

    ...
初臨異世 第四十章 吓到
    二长老皮笑肉不笑的与大长老笑了笑,便随领路的仆役回了他在总坛的院落,跟着他来的,都是心腹,各自安置后,才又聚集到上房来,二长老仅有一子还早逝,只留一双儿女,这回他把他们兄妹也带过来。

    心里盘算着,如果教主真收了韩玉唐为徒,那便不能厚此薄彼,也得收他孙子为徒才行,若是可以,最好连孙女也一并收入门下。

    “你们两先去歇息,等用饭时再叫人去喊你们。”何威和何燕兄妹应诺,跟着乳母退下。

    二长老和心腹们议事前,先对身边的一名仆妇交代,“着人去打听,韩见那家伙在不在总坛。”

    仆妇领命而去。

    二长老这才定下心来,与心腹们商量,如何利用这次大会,好好的赚它一笔。

    等到商议妥当,大伙儿散去,仆妇这才回转。

    “韩大老爷最近都不在总坛,听人说,是往章城去了。”

    章城是南楚通往西越的重要城市,以前常常遭受西越军侵扰,后来南楚皇帝派威武将军领兵坐镇,情况方才好转。

    韩见这个时候往章城去做啥?还是说,在散布消息,将各家来往莲城的行程散布出去,就是韩见在背后操弄的?

    若真是如此,大长老应该早就安排韩见回莲城,以免被人发现内情才是,还是背后操弄这事的人,不是韩见,那会是谁?韩玉唐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长老必不放心,让他主事,难道是韩素?

    “二长老,听说最近,大长老颇为倚重韩素。”

    “哦?是他那继室吹的风?”

    大长老的元配只生一女,长子韩见是妾室所出,而次子韩素则是继室所生,他出生时,他的大哥都已经成亲为人父了!

    韩见分管着大长老手底下泰半的生意,让二长老最恨的是,这家伙不走正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开创新局,那你守成就是,大长老手底下的生意都是老字号了,只要平稳,就不会出什么大错。

    偏偏韩见是个见不得人好的,看到二长老的人屡开新铺子,便找人来使坏,不是在附近也开家一样的店来抢生意,就是让人使些不入流的手段,给人添堵找麻烦。

    “倒是没想到,他竟学会新招了,呵!”利用东齐的官员来卡他的商队,真是出息了!只是,以韩见的能力来说,断不至于做事这么没分寸,眼下大长老怕是没能力收尾了。

    如果这件事是韩素所为,那就说得通了!

    大长老一直很看重韩素,就盼着他能继承自己的位子,奈何他因求娶不成,而自暴自弃至今,大长老的继室眼看着长子在家里,在教中越来越有份量,不免要急,闹着要丈夫分派的事情给他做,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韩素太久不曾正经做事了,整天浑浑噩噩的,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好像也不为过!不对,这小子好像也从来没做过事啊?他们就只一直听大长老夫妻吹嘘,这儿子有多优秀,到底没见他做过件实事啊!

    “怪不得颜秀德要拒婚。”

    就算教主无德无能,但好歹人家是教主啊!韩素有什么?就算要他老子挂了,要重新遴选大长老,他哥韩见也不会允他越过自己。

    老三长老就颜秀德一个女儿,当时已经病重,他一走,三长老的位置就是由颜秀德接任,教主娶长老,那是佳闻,长老嫁另一长老默默无闻的儿子,那算什么?

    二长老嗤笑一声,让人去盯着韩素,并让人盯着山门,看看教主何时回来。

    同时间,三长老也在交代心腹去守着山门,看教主回来。

    只有四长老,他是真的睡熟了。

    跟着他回来的人,洗漱完吃过饭,就拿着凤家庄最近出的书刊来看,也有人拿着江湖见闻录在啃,他们识字不多,不过不影响,不懂的字跳过去,内容倒也猜对了八成。

    来收食盒的小厮看到他们在看的书,不由好奇的伫足瞧了下,“小子,你识字?”

    “懂一些,看到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去呗!”小厮这话立刻引发共鸣,“对对对,就是这样,不是我说啊!这凤家庄出的江湖记史还真不错,我不认识的字,他们用得少,嘿嘿,他们家出的记史,我大概能看懂九成。”

    “我也是啊!”小厮遇到同类,高兴的与他们聊了起来。

    熊芳姝带着提着食盒的丫鬟经过时,就听到里头兴高采烈的讨论声,忍不住皱着眉头瞪了四长老的院子一眼。“真是吵。”

    “四长老他们这一院子的粗人,自然是吵,咱们快走吧!您费尽心思才熬出来的美颜汤,可是极其珍贵,咱们快给三长老送去,别放凉了。”

    熊芳姝点头,快步离开四长老的院子,往三长老的院子去。

    三长老本是不愿见熊芳姝,这女孩小小年纪就心思重,若是懂得委婉一点,颜秀德还不会这么厌恶她,偏偏她心里想什么全都毫无遮掩的放在脸上,还美其名她坦坦荡荡,让三长老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只是今天熊芳姝却祭出蓝海这个话题来,让颜秀德不得不让她进来。

    熊芳姝有点小聪明,用蓝海做敲门砖,进来之后,却是一直把话题绕在教主身上,然而教主已经太久不曾到总坛,所以熊芳姝所言全是颜秀德早就知道的旧闻。

    颜秀德毕竟大她几岁,不好当场给她没脸,便耐着性子听她翻旧闻,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住时,熊芳姝总算说了点有用的消息。

    “你是说,蓝海并不是大长老请回来的,而是教主请动他的?”那蓝海帮人疗伤就不是教主授意的?

    她心思细密想得多,便暗疑这收徒大会,教主根本就没应,全是大长老拿着鸡毛当令箭搞出来的吧?可又想,若教主真没同意,依他的性子早该跳出来吐槽大长老了。

    所以这真假究竟为何呢?

    又,教主现在身在何处?他到底会不会出席收徒大会?

    教主这会儿正悠哉的坐在溪边垂钓,边看着徒弟跟蓝棠两个追在小狗后头疯跑。

    “瞧,孩子就该疯玩,哪!看看,脸色多红润。”蓝海指着黎浅浅邀功。

    教主看那两个丫头一眼,随即调回视线,“盯着些,初春水边的草地怕有蛇。”

    才说完,就听到蓝棠一声尖叫和福星的狂吠,倒是黎浅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她遇着事了吧?

    扔下钓竿飞身过去,就见黎浅浅站在草地上不动,蓝棠在她身后,福星则挡在她前头,正朝着前方的蛇狂吠。

    “真是。”教主一指过去,那条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小蛇,就这么胡里胡涂的告别了这个世界。“你傻了啊?怎么动也不动?”

    “动了,它就被引过来了。”黎浅浅抱起福星,“你这傻小子,不怕被蛇咬啊!”福星似知危险已过,乖巧的舔着小主人的手背。

    教主摇头,他在担心她,这丫头却只担心她的狗?

    “再说你们都在啊!蓝先生医术高明,就算不慎被咬,也能及时救命。”

    蓝海有点小得意的挺了挺胸,蓝棠冲过来抱住黎浅浅,“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谨一过来察看那条倒霉的蛇,“没毒的,它运气不好,不过倒便宜了我们,午餐有蛇肉吃了。”

    蓝海自告奋勇去杀蛇,顺便取下血清和蛇胆收起来,日后好入药。

    溪边有大树遮荫,还偶有野兔等小动物来喝水,也不怕人,看到福星也不悚,静静的喝完水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蓝棠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黎浅浅看了几眼就打起瞌睡了,没办法,身子骨还虚着,加之年纪这一路坐车又摇摇晃晃,早就想睡了,只是蓝海说,不能让她一直睡,这样晚上会睡不着,反倒对身体不好。

    所以才让谨一寻了溪边休憩,让黎浅浅下车耍玩,等用过午饭再让她睡。

    教主挠着头,心道幸好把蓝海找来帮忙,不然让他自己带,怕是没教主之位传下去,徒弟就先呜呼哀哉了!

    他要真把黎浅浅带坏了,他表姐怕是夜里会来找他算账吧?

    因为时不时要停下歇息,让小朋友们玩耍,所以当他们抵达总坛时,已是收徒大会的前一天了!

    大长老接到通知,暗松口气,随即又立刻打起精神,盯着人布置一切,务求万无一失。

    二长老得知教主到了,心里五味杂陈,真不想相信,教主竟真的答应了大长老的要求。

    三长老晓得教主来了,连忙叫人侍候她更衣洗梳,务求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四长老那里就直接多了,拉着人就往山门跑,看到教主一行人,他便扑抱过去,教主抱着黎浅浅微一闪身避了过去。

    四长老大声朗笑,“阿漱的武功又见长了。”

    “好说。”教主淡笑,张建业性情直爽,全心放在练武上头,武力值只在教主之下。

    “你要再不来,我都快被大长老烦死了!”四长老拉着教主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从那找来那么多女人,一个个浓妆艳抹动作扭捏,说句话能拐上几百个弯,看得实在累人。”

    教主闻言直笑,“他该不会是想塞女人给你吧?”

    “别逗了!我要真敢接,我家那只母老虎肯定二话不说就宰了我,咦咦咦?这谁啊?”

    四长老这会儿才看到教主怀里抱着一只萌萌的小萝莉。“唉呀!这谁家的闺女啊?你去那儿拐的?老实说啊!人家爹娘要是找上门来,哥哥好帮你挡挡灾!”

    “我家的。”教主很理直气壮的说。

    四长老的下巴咔嚓一下差点弄不回来,“你家的?你几时偷生的?和谁偷生的?老实说啊!”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傲娇的别过头去,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四长老在后头迈开步伐拚命追,蓝海和女儿在后头窃笑,这四长老是不是被吓得忘了怎么用轻功了啊?

    ...
初臨異世 第四十一章 惊吓
    看到教主抱着小娃娃,惊掉下巴的不止四长老,还有大长老一家子及三长老,至于二长老,他仅止眼睛微眯了下,并不曾放在心上。

    “这是谁啊?”互相见过礼之后,大长老和善的笑问,眼里的冷光却是瞒不过人。

    “我徒弟。”教主一副很欠揍的脸回道。

    大长老咔巴一声,下巴真的卡住了!“教主您怎么,收徒大会还没开始呢!您怎么怎么就已经收徒了!”大长老这下慌了,这小丫头是何来历?竟然能让教主收为徒?

    “这是,谁家的孩子?”大长老面上的亲善早已消失不见,起而代之的是肃冷的寒意。

    “我们黎家的,你有意见?”教主冷冷的回望他,大长老被看得悚然一惊,背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不,不是,只是,明天”大长老低头提醒。

    “哦,有人规定我不能在收徒大会前收徒弟吗?还是有人规定,我只能在明天出席大会的人当中挑徒弟?”

    怎么可能!大长老摇头否认,教主便笑了,他这一笑犹如桃花开,让人目眩神迷。

    三长老看得痴迷,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站在大长老身后的韩素看得着迷,还是大长老的妻子狠狠的推了儿子一把,才让他回过神来。

    “这孩子姓黎?”二长老迟疑的问,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教主和他那些叔伯们都不亲近,这孩子是那一家的?

    “是啊!不是说了吗?我们黎家的孩子。”教主抱着黎浅浅不撒手,重提一回她的身份。

    老实说,也确实没有错,黎经时和黎漱确实同为贤太子的后代,只是黎浅浅宁可喊他表舅,而不是按照黎府的规矩来喊他,别说她搞不清楚该喊黎漱什么叔,就是黎漱自己也闹不清,既然闹不清,索性就略过吧!

    反正以后这丫头都得喊他师父,其他的称谓也就不重要了!却不知,这在黎老太太他们眼中很重要。

    这会儿,三长老那双媚眼也不再盈柔似水,而是泛着冷光在教主和黎浅浅身上探索,良久,她似乎看出点什么来,教主黎漱自幼就是个美男子,只是长大后逆反成性眉宇间便带了些戾气,黎浅浅尚年幼,承袭父母的好容貌,长孙氏和黎漱是姨表姐弟,黎浅浅的五官及气韵上与黎漱有些神似,也就不足为奇。

    但三长老只听黎漱说这孩子是黎家的孩子,姓黎?莫不是他的孩子?孩子的娘亲呢?是那个女人?妒火立时吞没了理智,怨妒的目光几乎让黎浅浅被烧出两个眼洞来。

    黎浅浅五感灵敏,这几位长老除四长老外,全带着恶意的眼光看她,她那能感受不到呢?而三长老的目光又尤为奇特,嗯,这一位该不会是表舅的烂桃花吧?

    大长老他们还想说什么,也不能堵在门上说,于是就亲自领着教主一行人,去了总坛教主居住的院落。

    云停院。

    因为人小短腿,被教主嫌弃了,所以一路被抱着进门的黎浅浅,借着高度很是打量了一番。

    云停院是历代教主的住所,虽然从没一个教主,是老实在这里住上一整年的,但云停院并不因此而荒废。

    大长老夫人在前领路,还一路详细解说着。

    她每天都会亲自来这里精心打理,对此里里外外皆如数家珍,虽然丈夫没有明说,但身为枕边人的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丈夫的野心呢?

    就算自个儿当不成,好歹也得确保自家儿孙有机会啊!

    她和大长老大目标一致,但人选上有所不同,大长老原是寄望次子韩素能有出息,可惜韩素让他失望了,失落多年后,他把目标落在了韩玉唐的身上,反正都是他的儿孙。

    大长老夫人则不然,韩素是她的亲儿子,韩玉唐不过是便宜曾孙,谁入住云停院,于大长老来说无差,但对她而言,却有极大的差别。

    只是目前看来,不论是韩素还是韩玉唐,好像入主云停院的机会都很渺茫。

    说着说着就有些恍神,教主根本不搭理她,这是他的地盘,何时需要个外人来为他介绍了!看着迎上来的仆妇和丫鬟,都先向大长老夫妇请安,教主的脸越发冷峻。

    黎浅浅很能感同身受,当年和哥哥去美国游学回来,回到家,家里的佣人全被人换了,眼睛里只有她叔婶,拿着她家给的薪水,却不把雇主放眼里。

    “浅浅累了,该休息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教主进了堂屋,径自在主位落坐,云停院里侍候的人眼都看直了!这人是谁啊?竟敢这样和大长老夫妻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大长老夫妇躬身应诺,大长老夫人交代他们要好好侍候教主云云,就加紧脚步追上丈夫,二长老笑眯眯的看他们惊掉了下巴,然后才与教主作别,领人走了。

    三长老却是对着教主欲言又止,一双媚眼盈如秋波,黎浅浅就坐在教主腿上,看得再清楚不过。

    “你还有事?”教主见她不走,又不说话,就杵在自己面前,不禁开口问。

    三长老被他冷硬的口气吓了一跳,“教主,她她真是黎家的孩子?”

    教主觉得非常不耐烦,“她是不是我们黎家的孩子,需要跟你做交代?”

    潜台词是,你谁啊?凭什么过问?

    三长老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任教主待她怎么冷淡,她都依然坚定不摇,可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破功,就因这么一句话!

    令黎浅浅佩服的是,看似娇弱无比的三长老没有被打倒,虽是泪盈于睫但她硬是倔强的没让泪水落下,还极为有礼的福身告退。

    四长老已经追进来,恰与她擦身而过,见她如一抹游魂般飘然而去,四长老皱着眉数落教主,“你啊!心肠也真是够硬得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对你这般倾心,你不动心也就罢了!还老对人家这么不客气,这人心啊是肉做的,你同她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就”教主挥手一点,四长老立时没了声音。

    “蓝棠,你和浅浅两个自个儿去挑房间,挑完了,就在屋里玩儿,一会儿我让谨一把东西送进来,你们两别乱跑。”

    “知道了。”蓝棠抱着福星走过来,“浅浅我们走吧。”

    黎浅浅下了地,“表舅我和棠姐姐去玩了!”

    “去吧!”教主拍拍她的小脑袋,看她们两个跑走,蓝海不用他开口,便认命的说,“我去看着她们两个。”

    “让谨一调人过来。”蓝海嗐了一声走了,心里暗道,同谨一这悲催的相比起来,他不过是看孩子而己,谨一跑外头,怕是要跑断腿了。

    四长老不待主人发话,便自动自发在下首挑了长椅坐下,张嘴欲言才想起方才被人点了穴,伸手为自己解了穴。“怎么要调人过来?这些人不合用?”

    “连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能用?”教主闲闲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话才出口,屋里侍候的人全都抖若筛糠的跪下。

    娘啊!原来这位是教主?他们又没见过,大长老夫人也没跟他们说,他们怎么知道啊?

    四长老笑呵呵,“你才回来,就把人家为你精心安排的人全给踢出去,怕有人要说你不识好人心啊!”

    “他们不就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的吗?”要不然这整院子的人怎会不知他要回来,见大长老夫妻领着这么多人进来,只知向大长老夫妻请安,而不曾向旁人见礼。

    “他们也不是有意怠慢你的,是被人故意引导所致。”

    教主闻言不禁正色看他,“你倒是长进啦!能说出这些话来,可真不容易。”

    “嘿嘿嘿!是我家娘子教的。”四长老很是得意,“你也知道我家娘子聪明,来之前她就跟我说,大长老拿捏不住你,必想给你添堵,添堵的方式不过就这几种,这一招虽不高明,不过却很有效,你不信任他们挑的人,又见他们目中无你,必会将他们赶出去。”

    不止教主有兴趣了,就是屋里侍候的人也听住了,四长老难掩得意,笑得眉弯眼弯的,“只要你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心有不甘,必会在外说你的不是,却会感念大长老夫人点他们进院来侍候的恩惠。”

    看着那些仆妇和丫鬟眉眼微动,四长老才又笑呵呵的道,“说穿了,不过是误会一场,他们是下人,自然是上头吩咐什么做什么,上头的人没说,他们自然不知你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怠慢了你,也不是他们故意的,只要他们日后尽心尽力侍候就是。”

    教主嘴角挂着浅笑,没说话,四长老顿了一下,似在回想什么,“再说,你新调过来的人,对总坛的情况,总不及他们熟悉吧?”

    “你娘子说的很有道理,回去帮我向嫂子道谢。”

    “嘿嘿嘿!”四长老用力点头,“我就说我老婆聪明吧!”

    “既是四长老夫妇为你们说情,便留你们继续侍候,不过若让我发现不尽心,就别怪我按教规处置。”

    众人齐声应诺,心里对大长老夫人不免生出怨怼来。

    黎浅浅和蓝棠躲在隔壁的暖阁里偷听,蓝海抬手捂脸,这两个小家伙真是怎么可以偷听呢?

    蓝棠对着亲爹摇头,“您可别跟我说,从来没偷听人讲话过!”

    蓝海当场卡壳,怎么可能啊!从小他和教主就常偷听壁角,要不怎会知道大长老和二长老的野心呢!

    黎浅浅却是拉着蓝海,“蓝伯伯,我既拜了表舅为师,便是瑞瑶教的一份子,可我对瑞瑶教不是很了解,您行行好,跟我说一说吧?”

    ...
初臨異世 第四十二章 识不识字
    教主黎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亏得黎浅浅聪明,不然就算是他表姐的女儿,也肯定教不了三天,他就放手不管了。

    想从他那里挖出瑞瑶教的事来?还是算了吧!蓝海就不一样了,虽然长得雄壮威武,可他本性就有点事儿妈,就算她不问,他也会说的,但不会是现在说。

    蓝海想了下,道,“等明日事毕,再好好跟你说吧!其实呢,也没什么好说的啦!”

    蓝棠听了好想捂脸,她爹在说什么啊?

    黎浅浅点头,“好,就明天晚上说吧!”

    咦?我只说明日事毕再说,没说明晚啊!黎浅浅可没打算让他反悔,拉着蓝棠,选好了东厢的两间相邻的房间做卧房,蓝海要就近照顾女儿,也要跟她们一起住东厢,却被女儿嫌弃,“东厢三间房,我和浅浅各一间,还剩一间,正好拿来读书用,您住了,我们两上那读书去。”

    “说的好像你很用功读书似的。”蓝海直接吐槽女儿,蓝棠不以为意,“您住西厢去吧!还是您要回药堂去住?”

    蓝海一听直摇头,住西厢就住西厢吧!他才不想回药堂去。“要是那丫头把之前侍候我们的人送过来,怎么办啊?”只要一想到那几个痴缠不休的女子,蓝海就觉头疼。

    “爹,您傻啦?”蓝棠笑嘻嘻的提醒他,“这里是教主的地盘,她熊芳姝敢伸手进来?”不怕她老子连副堂主都没得做?

    也是,蓝海闻言就放心了,谨一正好带人把他们的行李送过来,小姐妹两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拿着行李回房去,蓝海看着不放心,跟了上去,把衣服全检查了一遍,可不能再发生上回的事了!

    谨一直笑,拜托,这些行李刚从车上搬下来,大长老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脚吧?再说,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趁早研究如何破解方为上策。

    他环顾四周后,觉得就算要研究,也不能在总坛里,他们这里稍有动静,大长老那儿怕是立刻就知道了。

    因为他家人已经被教主派去的人接出来了,这回从南城回莲城的路上,还让他趁机见了家人,知道他们都安全了,谨一的心总算是落到腔子里了,蓝海还帮他们诊了脉,得知他们都被下了********,谨一都要气疯了!幸好是慢性的,蓝海开了药,让他们连喝一个月,便能慢慢恢复正常。

    黎漱安排他们住到京城的庄子去,一来大长老常年坐镇莲城,手还伸不到京城去,二来,正好让他们帮着打理庄子,并盯着京城的分舵。

    瑞瑶教在京城有分舵,负责的人是二长老一派,因为二长老建立了几支商队,商队的起讫点都在京城,二长老岂容大长老插手,所以大长老虽一直想往京城发展,奈何二长老如拦路虎挡在前头呢?

    让谨一的父兄盯着京城分舵,却不是为大长老,而是要盯着二长老,二长老野心不小,而且不像大长老那样,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他行事常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近年独子过世,才稍稍收敛了些。

    他儿子之所以会早死,全是因他行事太过招惹了权贵之子,那权贵是南楚皇帝之弟,虽无实权,但因与皇帝一母同胞,孙子被人欺负了,太后一个不高兴,就让人弄死了二长老他儿子。

    做生意好端端的,就因为意气之争,把儿子的命给葬送了,现在看起来,二长老是收敛了,但谁能确定,他之后不会再犯?要是下回付出代价的,不再仅限于二长老的儿孙,而是瑞瑶教的教众呢?

    黎漱身为教主,不得不防着点。

    之前虽已着人暗中盯着,但成效不彰,他们在京城,查不出二长老最近筹建的商队为何临时中止,刘二却已从别的管道,得知是大长老长子在背后使坏,怎不叫人为他们着急呢!

    只能再派人从旁协助了!

    二长老以为教主一直闲闲的没啥作为,哈!怎么可能!人家做事没给他看到,他就以为人家没做事,还笑话人家,却不知道教主的人在背后,悄悄的替他收拾了多少事,后来教主嫌他太会折腾了,便令人不再替他收尾,就那么一次,他儿子就挂啦!

    暗中盯梢的人都看傻了!

    谨一暗将此事告知父兄,让他们小心行事,将家人送走后,谨一这回重回总坛,心境已跟从前不同,适才大长老见到他,虽觉他没把黎浅浅的事提前跟自己说一声,实在很不该,可好歹他让教主在大会前一天回到总坛了,称赞之余不免要叨念几句。

    末了还跟他说,等有机会就让他见见家人,心底不免要思量,看来大长老的人很忙啊!忙到他一家老小都不见了,都没人通知他一声,不过正合谨一的心意,大长老越晚发现他家人不见了,他们才越安全。

    大长老夫妇还不知,因为四长老那一席话,让云停院的下人全都对他们夫妇有了意见,大长老夫人一直等人来回报,教主把侍候的人赶出去,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隔天,大会都要开始了,还等不到教主生气赶人的消息。

    大长老对此很是不悦,觉得老婆办事不力,这么一来,要怎么散布教主脾气暴躁喜怒不定的消息?

    然而不管他高不高兴,收徒大会都如期举行了。

    虽说是教众都有名额可出席大会,然而一般教众出席的人数却是少之又少,无它,请柬上有但书,这是大长老为了保障曾孙能顺利入选,特别定下的条件。

    那便是,但凡要参选者,都至少要能书识字,如此一来,就淘汰掉一大半的人,教外人士要参选,必得先缴付一笔钱,保证会如期出席,不然人家帮你安排了食宿,人没来,损失要算谁的?

    冲着宝藏,来的人不少,听到要先缴付一笔费用,大多数的人也都认了,想想若能被瑞瑶教主收为徒弟,就朝宝藏跨进一大步啦!为此先花笔小钱,也是可以接受的。

    黎浅浅拿到请柬,看到那条附加条款时,不禁愕然,黎净净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请柬啊?不过也是啦!在她打定主意要抢之前,不用在乎黎浅浅识不识字,合不合乎出席的条件,打定主意要抢名额之后,就更不必在乎她识不识字了。

    黎浅浅自然不晓得,请柬一到黎府,就被黎老太太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就是她自己都没仔细的看过,更諻论其他人,黎净净若是晓得有这一项条件,压根就不必因为父亲把名额给了两个庶姐而气恼了!

    她家的庶女都不识字啊!

    因出城时,出了意外,老太太受到惊吓,大夫要她卧床静养,因此黎大老爷兄弟隔天,才带着要出席大会的女儿和侄女们同赴莲城,一路紧赶慢赶的,虽是提前抵达,但因此难得盛会,莲城所有大小客栈、酒楼,能投宿的客店,全都客满。

    黎大老爷兄弟财大气粗,索性花大钱租了座宅子,把女孩们安置好,两兄弟便一起闲逛去了,莲城好玩的、能玩的地方比之南城只多不少,两兄弟如鱼得水玩得可起劲了!三天下来就收获了不少狗肉朋友,及两名清倌儿和五六个名妓。

    直到瑞瑶教总坛报到,却被拦于门外,他们都还不知此事,在门外生气的大声叫嚷,后来有个管事嫌他们吵,一把抢过他们的请柬,指着那项条件,叫他们自个儿看清楚。

    旁边等着要进总坛的人忍不住窃笑,在两兄弟看来就是在嘲笑他们。

    “你们家的姑娘虽有资格参加大会,可惜,她们不识字。”

    黎二老爷忙塞了个荷包过去,管事捏了捏荷包,面露可惜的推回去,“我要是通融,放她们进去,回头要是露了馅,你帮我扛责?”

    管事说什么都不放行,黎大老爷一行人只得铩羽而归。

    总坛上下都很忙碌,唯一显得清闲的,便只有云停院了,教主一早陪着黎浅浅用饭,然后派了功课给她,差点把黎浅浅的下巴惊掉了!真是太稀奇了!他竟然会派功课给她!

    功课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确实有点小难。

    原来是叫她描红,让黎浅浅写字,很简单的一件事嘛!但是,用毛笔,呵呵这就为难人了!她是科技宅,用数字笔写字,她ok啊!但是叫她拿着真毛笔写字,别逗了吧!

    然而这个年代别说数字笔,连计算机都没有,能跟长辈闹着不写吗?当然不行,那就写吧!亏得她才六岁,又是自小和亲娘住在乡下,说没拿过毛笔写字,也没人会怀疑,所以当她把一张纸全涂成了墨团,也没人笑她。

    蓝海不愧是教主特地找回来的奶爸,教孩子特别有耐心,尤其这孩子比他家的皮猴还乖,人还聪明,教起来特别有成就感啊!

    瞧,才一上午,就直竖分明啦!黎浅浅嘴又甜,三两下就把蓝奶爸哄得找不着北啦!

    蓝棠一旁看着暗暗佩服,不过叫她照办,她是做不来的。

    教主和谨一他们没回来用饭,四长老倒是跑来蹭饭吃,听说是因为他昨晚喝酒喝多了,今天一早爬不起来,直到近午才起床,嚷着肚子饿,下人们为难的说,因为来参加大会的人多,大厨房的人很忙,大长老还把他院里的厨子全拨过去,可还是忙不过来,怕是没空招呼他。

    四长老一听脸都绿了,后来听说云停院小厨房有煮吃的,便冲过来蹭饭。

    云停院虽有小厨房,却没有厨娘,中饭是蓝海父女亲自下厨做的。

    四长老边吃边问黎浅浅,“你怎么没跟你师父去参加大会?”

    “表舅说,他先去看大长老要怎么玩,晚点再带我去。”

    想也知道,来参加大会的人这么多,就算要考较人,一天也考较不完,大概得耗个四、五天吧!就不知教主会考较他们什么,考较完了之后,他真会将通过考验的人收入门下吗?

    ...
初臨異世 第四十三章 考较
    瑞瑶教总坛占地甚广,几乎是占一整座山头,此山原名已无人知,只晓得此地便是瑞瑶教总坛所在,总坛山门就建于山脚下,拾阶而上,约莫行三百余阶,就来到一处广场,收徒大会就广场正面的重檐歇山顶建筑里举行。

    广场的两侧植满花木,走近一瞧,才发现左侧的花木好像是座迷宫,右侧则是借用了江南园林的造景,潺潺流水曲折婉转,奇山巍峨,花草扶疏,甚是宜人。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关心这些,大伙儿只在意,到底谁会雀屏中选,成为黎漱的徒弟。

    蓝海带着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出来消食,四长老自然是紧紧跟随,他家长子正在议亲,女儿今年及笄,次子十二,小儿子十一岁,他和妻子及三个儿子,都是性情直爽的,偏生女儿是个娇滴滴的,嗓门稍微大一点,都能把她给吓哭,所以四长老看到蓝棠便直说好,再看小一点的黎浅浅,嘴巴甜脾气好,想想看,能不被教主冷脸吓到的小孩能有几个?

    至少他家四个孩子都不包含在内,别说女儿了,就是儿子们小时候,也没才被教主吓哭。

    蓝棠虽没被吓哭,不过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怕教主的,只有黎浅浅,他愣是没看出来,她对教主有害怕之意。

    对四长老的疑问,蓝海便黎浅浅第一次看到教主的反应跟他说,四长老不信,“怎么可能有孩子不会被他吓住的?”

    “谨一说了,那还是大晚上咧!要不黎漱怎么会收她为徒?”蓝海觉得,也许这才是黎漱收徒的主因。

    四长老想想好像有点道理啊!

    “要去逛逛吗?”四长老带点恶趣味的指向广场左侧的迷宫。

    黎浅浅看一眼就摇头,手指向广场正前方的建筑。“我比较想进去瞧瞧。”

    “那里是宁和堂。”说是堂,给黎浅浅的感觉却像皇宫里的宫殿。

    其实总坛曾是贤太子的离宫,他原是储君,后来被废后封王,封地上他最大,把建于此地的离宫给儿子,没人会说话,就是黎定平的兄长贤王世子也不曾有过异议。

    在贤太子那位残暴的弟弟登基之后,曾想借此罗织罪名,然贤太子已将此地记在次子名下,黎定平立刻就命人封山,说要改建,皇帝正想继续出招,奈何朝中已然不稳,他已无力寻瑞瑶教的麻烦。

    而后南楚建朝后,皇帝也一度想找麻烦,不过被一众大臣劝住,比起才建朝不久的南楚,已屹立莲城近百年的瑞瑶教根基实较南楚皇室还稳固,便是因此,才能保留了广场上正殿的原样。

    只是不再称宁和殿,而改为宁和堂。

    蓝海小声的和黎浅浅介绍这宁和堂的典故,黎浅浅点点头,牵着蓝棠的手,紧跟在蓝海之后,进入宁和堂。

    宁和堂里是无隔开的敞间,殿门大开,可以看见人们分成好几处,每一处正中都有两人在比试。

    不说是收徒吗?难道是已学过别家武学的人,还能拜入黎漱门下?他们原先的师父没有异议?

    黎浅浅小声的在蓝海耳边问,蓝海笑了下正要回答,怀中一空,转头一看,黎浅浅已被四长老抱走。

    难得的是,大嗓门的四长老压低嗓门正在对黎浅浅解说。

    “一般来说,已拜师习武,是不能再拜别人为师,不是有句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但若是家传武艺呢?反正,只要有利可图,多的是话能圆过去的。”

    他顿了下看向场中,“就不知这样的考较,是大长老提出的,还是教主提议的。”

    “你觉得,我表舅会去为这事烦心?”

    不会,那就是大长老提出的了!其实要他说,想要教主收他曾孙为徒,直接开口就是,搞那么大的阵仗,还弄那么多人来,真以为他家曾孙那么出色,这些人全是来给他曾孙当陪衬的?就算他想,这些人肯吗?

    他能懂大长老为子孙计的心思,但,为此就能坑害别人?

    “大长老……嗐!”终究是说不出啊!

    黎浅浅看他一眼,“蓝先生之前被强留在总坛,为那些赶赴莲城途中,遭人攻击重伤的人疗伤。”

    四长老隐约听人提起过,只是不知详情,现在听黎浅浅说了,灵光一闪便将两者联想到一块儿。

    “你是说……”

    “表舅说,大长老闹得太大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四长老,“表舅就是来帮大长老收拾残局的。”

    四长老看着黎浅浅的笑脸,脑中忽然忆起一张和她相似的笑脸,一样的小狐狸脸啊!“你长得真像你表舅小时候。”

    那时候黎漱也曾爱笑爱玩,使起坏来的笑脸就像只刚偷吃鸡蛋的小狐狸。

    黎浅浅回以一笑。

    因为人多,蓝海怕女儿人小被人挤踏到,便如四长老抱着黎浅浅一样,把女儿抱在怀里,因此蓝棠可以看见黎浅浅的笑脸,她忍不住靠在老爹耳边,“浅浅和教主真像。”

    蓝海闻言也瞄了一眼,“当然像,他娘和浅浅的外祖母是双生女。”

    那就难怪了!

    然人很多,但已分成数组来进行考较武功,速度倒也挺快的,天擦黑时,已经全部考较完毕。

    被淘汰下来的人,其实也不愁前途。

    自有武林世家家主或招为婿,或结儿女亲家,或招揽入府,反正在人前出头,总不至空手而回就是。

    不少家主带着儿女前来,除了盼着儿女能得黎教主青眼外,就想在这次大会上,能为儿女挑个合适的对象。

    武林人士娶媳嫁女,素来不拘身份,并不讲究门当户对,要不然也就不会有比武招亲的事出现了!

    同习文考科举一样,学武能有成就的,其实真如凤毛麟角,若自家一直没能出现俊才,引入新血方是上策。

    每三年的武林大会,之所以会人潮汹涌,便是为此而来。

    瑞瑶教的收徒大会则是个意外,加上两道门坎,等于为他们作了筛选,因此来参加大会的人不少,他们的亲友团人更多。

    大长老宣布了成绩后,没有入选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说是要等最后结果出炉,至于当晚有几家结成亲家,有几人订了亲,那就不得而知了!

    教主没等大长老宣布,就先行离开,临走时还特地走到四长老身边,把黎浅浅接了回来。“不是叫你乖乖待着,跑这儿来干么?”

    “我好奇啊!”黎浅浅理直气壮的道。

    “好奇啥?走啦!”说完带头走出宁和堂,谨一和四长老紧跟在后,蓝海抱着女儿自也不落后的跟上去,临走还听到后头有人在问,“那个冰块脸是谁啊?”

    “你竟然不知道?”

    “你知道?”

    “当然,呃,小哥,方才抱着一个女娃娃出去,长得好俊的那个男人是谁?”

    被拦下的小厮挠挠头,“那位,我们教主啊!”

    “什么?”眼冒红心的少女们扼腕,要是早知道那一位就是教主,她们就拚了!

    “我还以为那个老胖子是你们教主咧!”扼腕少女一抱怨道。

    “哦,那位是我们大长老。”小厮笑笑,心想,你们要来之前,都没先打听一下吗?我们大长老今年高寿,教主贵庚?

    “他抱的小姑娘,是他女儿吗?”已经为人妇的少妇好奇问,那小女孩生得好漂亮!若能把教主的女儿娶回家当媳妇也不错啊!

    小厮的笑都僵了,“我们教主还没成亲呢!”至于那小女孩,谁知道是那个啊!

    回到云停院的教主,把黎浅浅放下,便脱下外袍练起拳法来,教主练得兴起浑然忘我,黎浅浅看得入迷,也不知道躲,差点被他的拳风扫到,还是四长老动作快,一个箭步就把黎浅浅放到庑廊下的美人靠,让她站在那里看教主练拳,自己则回身扑到教主面前,抬手就往他门面扫去,教主提手挡了回去,另一手则往他胸前招呼,两人一来一往过起招来。

    两个仆妇见状,忙进屋搬来桌椅,让蓝海他们坐在廊下观看,蓝海见她们机灵,朝她们笑了下,“先去备热水,先让她们梳洗更衣,等教主他们过完招,也要沐浴更衣。”

    仆妇领命,飞快去了,不多时便回转,道是准备好了,蓝海便让她们侍候黎浅浅和蓝棠去更衣,在蓝奶爸的镇压下,两个小朋友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从命。

    两个仆妇领她们去浴间,本想要亲手侍候,却都被拒绝了,蓝棠的理由是,她不习惯人家侍候,黎浅浅则道,“我娘说要自己洗澡。”

    嗯,人家娘亲都这么说了,她们做下人的能反驳说不行吗?但到底不放心,便守在外头以备不时之需。

    熊芳姝送过来的俏丫鬟一步三摇的,想要进去侍候,被仆妇们挡了,“小姐们不喜欢人在旁侍候,几位姐姐们别为难我们了!”

    严格说来,云停院的仆妇和丫鬟一般要比其他地方侍候的要高一等,但因她们虽在云停院当差,却和教主没有情份,不似熊芳姝派来的这几个,都是她娘精心栽培的。

    虽然只是副药堂主夫人的心腹,但丫鬟们自视甚高,这会儿被她们瞧不上的仆妇阻拦,甚为气恼。

    娇气一跺脚,娇嗔道,“哼,以为我们想侍候那两个野丫头啊!我呸!”

    “咱们还是去侍候教主吧?”

    “也是。”

    把教主侍候好了,说不定还能捞个姨娘当当呢!

    于是几个人便寻教主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黎浅浅泡在浴盆时,被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吓得差点滑到浴盆里去,慌张的穿上衣物,披着湿发就跑出来,把仆妇们吓得不轻,连忙拿厚布巾把她的头发包住,又拿另一条布巾包住她,将她送回房去。

    黎浅浅转头就看到蓝棠,与她相同待遇被抱回房。

    想要问方才发生何事,两仆妇皆是摇头不答。

    ;
初臨異世 第四十四章 砸痛脚
    长驻总坛的只有大长老一家,教主与其他长老很少回总坛,长年累月下来,大长老一家子都有点占山为王的味道,底下侍候的人便有些以大长老家奴自居而不自知。

    中州大陆自天盛帝国覆灭之后,又经战火洗礼,诸强近几十年才陆续建朝,独南楚莲城一带,自始至终都不曾被战火波及,一来地处偏远,二来楚岭一带农产不丰,土地也比不得中原肥沃,可说除了有些别地方也有产出的药材外,并无特地之处。

    也就因此,大长老家保留了不少世家豪族的作派,譬如说,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以及内宅争权夺利也是时有耳闻,其实不止女眷们斗得厉害,就是下人间也是闹得很凶,已婚的仆妇争管事娘子之位,要卡有油水的位置,丫鬟们也是互相踩踏,心大的,便往主子的床上爬,盼着能被收房抬姨娘。

    韩见的姨娘便是众有心丫鬟效法的对象,韩宥的元配是莲城世族之女,挟带庞大嫁妆进门,却一直没传出好消息,韩宥的母亲尚在,见状便急了,又是给儿子貌美丫鬟,又带媳妇四处求子。

    正经媳妇没怀孕,自小侍候韩宥的丫鬟黄梅却传出好消息,韩宥的妻子只得含泪将她开脸抬举为姨娘。

    有喜之后才开脸,那是因为她是背着主母跟主子好上,怀孕之后才说出来,黄梅的运气很好,一举得男生下了韩见,因她诞育庶长子有功,韩宥的妻子宁委屈自己,都不敢怠慢她,不然韩宥之母就是一通臭骂,好不容易成亲六年方传出好消息,本盼着生儿子,好反转局势,没想到生了个女儿。

    韩宥的元配生产后,就一直体弱多病,韩宥之母做主,交当家大权交给黄梅掌管,内宅渐由她完全掌控,韩见成亲后,嫡长女韩芝及笄,由黄梅做主将她嫁给一守城门的小官为妻。

    黄梅还去往主母面前邀功,耀武扬威之际,还不忘狠狠戳了主母一记,她原筹谋着要把女儿嫁回娘家去的,没想到她身边的人早就被黄梅收买,从一开始她的人就不曾回去同她兄嫂提及此事,韩宥的元配是被气死的。

    大长老得知后,只是罚黄梅禁足一个月,期满后,家仍归她管着。

    直到继室进门产下韩素,才把黄梅的气焰给打下去。

    可那有什么用?韩素一事无成,连老婆都没有,只有一个庶子两个庶女,看看他大哥,别说嫡子女了,连孙子都在相看媳妇了!

    有大长老一家做标竿,总坛里不少丫鬟皆想效法黄梅,奈何能让她们看上眼的对象并不多。

    熊家虽与大长老一家极为亲近,但熊夫人对内宅的掌控,可比大长老夫人要强得多,至少在熊家,不曾出现过如黄梅这般的妾室,她教出来的丫鬟,虽是奔着姨娘的位置,目标却不是熊副堂主,而是总坛其他有地位的男人。

    熊夫人的目的是安插人手在这些人的内宅,一来可以帮她相公吹吹枕头风,必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二来便是让她多些消息来源。

    走江湖的男人有的时候还是蛮传统的,妻子就是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他们出门在外时,也需要人侍奉,便是这些通房丫鬟及姨娘们跟着去侍候,见多了世面,回传给熊夫人的消息自然也就不少,熊夫人因此帮丈夫立了不少功劳。

    尝到了甜头,便再也停不了手,年年都要买新丫鬟回来,好生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瞧,今儿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只可惜!遇上了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教主,一口气折掉了她小半年的心血啊!看到被送回来的丫鬟们,熊夫人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谨一也坏,他让云停院里的粗使婆子把人用板车拉回来,去时娇滴滴的可人儿,回来时,被堆在板车上模样凄惨。

    偏偏婆子们说话还挺刻薄的,“熊夫人哪!教主说了,咱们瑞瑶教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您这几个丫鬟不懂规矩,忐不知羞的,咱们教里容不得这样的下人,所以命婆子们给您送回来了。”

    虽是晚间,但就在门前这样大声嚷嚷,附近住的都是药堂里当差的人家,听到动静,虽不曾开门出来探询,可全都悄悄的关注着。

    熊副堂主原不明所以,待听到婆子们的话,想到前几日,妻子曾送人去侍候蓝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气得满脸通红。

    婆子们放下板车就走了,熊副堂主忙让人把那几个丫鬟弄进去,回过头看到妻子脸色忽青忽白很是难看,不禁冷声怒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熊夫人这才跟着丈夫转回,可那一幕已经被附近的人家看在眼中,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乏热爱八卦的人,很快,消息就在总坛传开了。

    大长老夫人得知后,不免和心腹讨论,“她还真敢,我都不敢明着安插人到教主身边去呢!”

    “夫人,这教主正值当年,却这样对待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您说,他是不是,有,有问题啊?”

    心腹嬷嬷其实很早就这么想,只是一直不敢说出口。

    大长老夫人愣了下,却是不怎么惊讶,因为她也曾这么猜测过。“别胡说。”

    “可是……教主年纪老大了,还不肯娶妻生子。”

    “兴许人家只是不愿让我们知道罢了,你没看,他这回还带个了个丫头回来,还说是黎家的孩子。”

    大长老夫人是很希望,黎浅浅便是教主的私生女,如此一来,三长老还能坚持着要嫁教主吗?

    她对三长老实有说不出的恨意,要不是因为她,她好好的儿子怎会自暴自弃至今未娶?虽然她已有曾孙辈,但那些人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想抱儿子生的孙子、孙女。

    那女人要是早早嫁人,她儿子也好趁早死心,偏偏她不嫁,还扬言要嫁教主!教主要是愿意娶她,会拖上这么多年不肯成亲吗?如果教主没成亲却有私生女,她就不信三长老还想嫁给教主。

    三长老听闻云停院的婆子推了板车,送人去给熊副堂主,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因为昨天受到的打击有点大,因此她今天根本就没出门。

    得知熊夫人送了丫鬟去侍候教主,心里极为不痛快,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上了,还光明正大的行抢了!

    “让人去查教主回到莲城之前的行踪,还有,让人盯着熊家,尤其是熊夫人。”三长老眸中闪过冷光,令身边侍候的丫鬟不禁微微轻颤。

    “我总觉得那孩子和教主生得好像。”

    丫鬟们不敢搭话,三长老也没想她们回答,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黎浅浅从仆妇那里问不到答案,最后是看到有人拉板车进来,抬了几个人上去,才悄悄和蓝棠猜测,可能是几个没长眼的丫鬟,惹毛了教主。

    黎漱沐浴更衣后,依然冷着张脸,不过黎浅浅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表舅大人在生气,于是她一晚上都很乖,就怕教主把怒火延烧到她身上。

    用过饭后,黎漱看看她,然后对蓝海道,“我今天一直在想,不能只收丫头一个徒弟,得帮她收几个师弟才行。”

    “你确定要传给她?”

    “当然。”教主斩钉截铁道。

    蓝海想了下道,“也不是不成,不过,那些人都是冲着教主之位来的,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与教主之位无缘,会不会把气出在她身上?”

    黎浅浅装作很认真在描红,其实小耳朵拉得长长的。

    “自然一开始就要讲明白,今天,有几个小家伙不错的。”

    有世家子,也有父母在教中当差的,他们的表现也许不是很突出,但人品都不错,教主并不是一直待在原地不动,他常到处走动,因此看到许多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有武林世家的小姐,在大会里表现得落落大方端庄大气,私下却是再小气记仇不过,打不过人转身就让人去使坏,也有看似软弱好欺的,出了宁和堂便挺直了腰杆,只因家中长辈交代,要输给自家堂兄弟,或师兄弟们。

    宁和堂里,大长老出题考较的是应选者的武艺,宁和堂外,教主考较的是人品。

    “那到时候,要怎么教?”

    “丫头是大师姐,我相信依她的资质和能力,绝对比他们强。”

    蓝海只要问明白,“他们不用我带吧?”

    “不用,不用,你只要帮我带丫头就好,那几个年纪都比丫头大,让谨一带着就好。”

    蓝海一听忍不住要为谨一一掬同情之泪啊!他只要带小丫头一个就好,反正要养女儿嘛!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没什么差别。

    但谨一至少要带好几个孩子啊!看来谨一比他更适合奶爹这职务啊!

    “你只是想帮丫头寻些助力,既如此不如让谨一收他们为徒,会更适合些。”

    “那倒不必,既是为我办收徒大会,总是要收几个徒弟,才能堵住他的嘴,要是一个都不选,岂不正合他意,好将他那曾孙塞给我做徒弟?”

    今日韩玉唐也有下场考较,他的武功不弱,但为人有些人云亦云,性子也有些软弱,尤其是对熊芳姝言听计从,没有自己的判断力,熊家送来的丫鬟能登堂入室,就是因韩玉唐从旁协助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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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四十五章 贵人
    因考较成绩已晓,通过考较的人总算放松了点,可又想到,还得过黎教主那一关,又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没通过考较的人及其家人们,有等着想看最后谁被教主收为徒,心里边叨念着,老天保佑啊!咱那死对头家的儿子就是个歪瓜劣枣,他要都能被选上了,咱家的儿子选不上,回去岂不被街坊邻居给笑死!

    也有的想,我家孩子这么优秀,都选不上,我倒要看看,被选上的人究竟是比我家孩子强在那儿?

    当然,也有存心想看热闹的。

    总坛前山客院里头,众人都等着看结果。

    而总坛药堂客房里,却又是另一副景象了!

    来赴会而被攻击的大概都住这儿了,有的主子重伤而亡,护送的人便在此守着主子的遗体,等家里派人来,若受伤较重的,自然是在此疗养,伤势轻的,参加完考较后,仍是回到此处休息。

    熊副堂主医术虽不高明,但御下还是有一套,将此地安排得很好,大长老也不时来此安抚,所以不论是伤者还是他们护卫,对大长老和熊副堂主都深表感激。

    大长老领着韩玉唐探视过他们,要步出药堂大门时,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唤心腹过来,交代数语,心腹便领命而去,韩玉唐好奇的看着那人离开,嘴角翕翕,似有话想说。

    “想问什么?”

    韩玉唐摇摇头腼腆一笑,大长老摸摸他的头,微微叹气,不多时,心腹即转回,凑到大长老身边回话。

    “这么严重?熊副堂主没派人给他疗伤?”

    心腹有口难言,大长老看他的样子也猜到了,这烂泥扶不上墙,他自个儿没本事,就算有心抬举也抬不起来啊!

    “没被人看穿吗?”

    “亏得他会装,装得有模有样的,贵人身边的侍从都没看穿,皆以为是贵人原就伤重之故,所以并不曾闹开来。”

    大长老长叹一声,小声抱怨,“都怪蓝海,也怪那些人办事不力。”

    没把蓝海看牢,让他跑了不说,说什么一定不会把人跟丢,结果呢?害他派出一大堆人手,被耍得团团转。

    大长老一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真正的权贵不会让自家的孩子走这么一趟,因此来莲城赴会的,层级最高的官家子弟,不过是知府家的儿孙,谁会想到平亲王世子特地从京城跑来?

    这些受伤的人,有几家是真被仇家盯上,也有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路上碰巧遇上了,血气方刚少年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其他的嘛!就全是大长老授意,命韩素带人攻击的。

    所以他的人才能在第一时间及时救助,对谁下狠手,对谁轻轻放过,大长老心里有谱,有些人家里是硬骨头,拉拢不过来,那便直接毁了他们的最出众的孩子,有些人态度模棱两可,便下手轻点,再施恩于人,谈合作就轻松多了。

    而平亲王世子会来莲城,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韩素那时都回来了,因此他的人根本来不及救治,而且究竟是谁下的手,至今还不得而知,

    亲王世子啊!是他有心想攀结,也苦无门路结识的贵人哪!这么难得的机会,就因蓝海而害他失之交臂!真是可恨!

    “让人去请蓝海来给贵人疗伤。”

    蓝海来不来是一回事,他有没有派人去请,又是另一回事,若这一位当真伤重不治死了!平亲王要是究责,他可不想扛这个责任,蓝海若来把人治好了,那自然偕大欢喜,要是没把人治好,就把熊副堂主扔出去扛责,蓝海若不来,不管人好没好,责任就都推给蓝海。

    大长老很愉快的决定了,命人去请蓝海。

    蓝海奶爸正在给两个小丫头说故事,这是应黎浅浅的要求,跟她说瑞瑶教的事情,蓝海想了想,黎浅浅怕便是下一任教主,对自家事,怎能不了解呢?指望教主自个儿说?那比等太阳打西边出来更加不可能,还是自己说吧!

    又,既然要说,便把女儿也拎过来一起听,所以他这会儿正忙着呢!

    听到大长老派人来请蓝海,教主和谨一也一起过来了,得知有贵人伤重,要请蓝海过去救人,三个大男人互相交换了一眼。

    这贵人是谁,他们三人心里都有数。

    大长老自认把总坛管得如铁桶一般牢固,却不知在他们眼中其实漏洞百出,教主他们还没回到总坛,刘二便已经把总坛的情况摸清,大长老以为除亲信外,总坛中无人知晓贵人身份,却不知教主他们还没进总坛,就已晓得平亲王世子在莲城附近出事,人被大长老人的带回总坛了。

    “拖到现在才请你去,怕情况不乐观。”教主沉吟半晌提醒蓝海。

    蓝海咧了嘴笑道,“我晓得轻重,有老熊在,好好的人都能被他折腾得半死不活,更何况这已经半死不活的。”

    说着提了药箱就随来人走了,教主朝谨一示意,谨一忙出去,随即就有人跟着蓝海过去药堂。

    “明天你们两就跟在我身边,别乱跑。”教主交代两个小丫头。

    黎浅浅漫应一声倒头就睡,再看另一只,已经倒在被子上呼呼大睡,教主看着不禁纳闷,蓝海方才是在跟她们说什么?催眠效果这么好?

    蓝海跟着人往药堂走,半道上听到响动,他微朝后瞥,就见刘二朝他点头,知是教主派他们来的,便放心往前走,前方引路的人倒是毫无知觉,直到要引蓝海入屋,才发现蓝海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两位,里头有贵人在,您二位不如在外稍候!”话说的是很客气,可是态度却一点也不客气,守在门边的两名侍卫直接就抽刀拦路。

    “他们是跟着我来的,指不定一会儿要用到他们,你们要是把他们惹毛了,待会他们不肯尽力,可就别怪他们喽!”蓝海进到屋里,见此情状拉着药箱背带凉凉的开口提醒。

    领路的管事愣了下,不知怎么办,两名侍卫反应倒是比他快,立刻收刀赔不是,“是我们兄弟失礼了,还请两位大哥大人大量,不与我等计较。”

    蓝海与刘二交换了一眼,刘二面露微笑颌首示意,与另一人一起入屋,管事也想跟着入内,却反被两名侍卫拦在门外。

    “喂,你们!蓝……堂主!”管事气恼,本来冲口而出就要直呼蓝海名讳,又及时改口称堂主。

    屋里的侍从本已要领蓝海入内室,见状不禁停下脚,蓝海回头看那管事一眼,朝他摆摆手,“没事儿,你回去向熊副堂主复命吧!哦,对了,顺道让他把贵人这些天用的方子送过来,我要看。再让他把堂里的伤药材先备好送过来,省得万一有缺,才去备药耽误了时间。”

    蓝海仔细的吩咐,让平亲王世子的侍从和侍卫们暗松口气,这一位听起来就是个懂行的,不像那个熊,副堂主,(那家伙只是副堂主?)好像为了显能似的,遇到事方喳喳呼呼的让人去备这个,找那个的。

    他要真医术高明,不是该如蓝堂主这样,在事前就先把一切准备好!

    这还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侍从待蓝海的态度,就较之前更加有礼。

    门外的管事眼睁睁看着蓝海三人被人礼遇的请入内,不禁暗跺脚,痛骂这些人逢高踩低,前几日还对他和熊副堂主百般客气,今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再恼也无济于事,他只得怏怏的跑回去,跟大长老和熊副堂主告状。

    蓝海仔细的检查过伤者后,命人备热水、干净的纱布,见室内太暗,命人准备油灯好照明。

    刘二便道:“大长老那里有新造的荷叶灯,这荷叶是錾珐琅的,活信可扭转,可将灯影逼向外照,室内便会明亮许多。”

    “嗯,这个好,快让人去大长老处去来,若有相仿的,也一并统统取来。”

    既然要叫他救人,总要让大长老也出点力嘛!不然他怎么向贵人邀功呢?

    刘二得令,与侍从说了几句,自有人去找大长老要灯具。

    跟着平亲王世子出京的这些人,大都是心腹,护卫不力致使主子遭受重创,本就是带罪之身,如果世子有个万一,他们就是一个死字,不止他们自个儿,连同家人也都要受累。

    现在有机会把世子救回来,他们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只要保住世子,他们兴许能保住小命和家人。

    刘二等侍从们出去忙活,才悄悄问蓝海,“还有救?”

    “还有救,只是被庸医所误,而且这小子体内还被人下了毒,不止一种,而是三种。”

    三种毒?刘二转头看那伤者一眼,却见原本沉睡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正看着他们两。

    “你,们,是,谁?”因为处于高热,平亲王世子声音沙哑干涩。

    “我是大夫,来给你疗伤的,刚刚给你看过了,你有些伤口没能及时处理,都化脓了,待会帮你处理一下,你背后中了一刀,你身边侍候的人不晓得吗?”蓝海边说,边让刘二倒水来,另一人则守在门边。

    喝了些水润喉后,世子才摇头回道,“贴身侍候的,都倒下了,这几个,不是。”说完又昏睡过去。

    刘二和蓝海咬耳朵,“他这是说,这几个侍从不是心腹?”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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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四十六章 收徒 两章合一
    蓝海一夜未归。

    黎浅浅早在人来请他时,就已经猜到了,倒也不足为奇,蓝棠更是习惯了父亲为人疗伤彻夜不归,反正她就是准备热水热食等着他回来,让他洗个热水澡,吃饱饱,然后送他上床补眠去。

    谨一来通知道她们两这事,还想着要怎么安抚她们两,倒没想到小姐妹两比他还淡定。

    蓝棠甚至还请他帮忙,让人给她爹准备热水沐浴,热的好克化的吃食让他止饥。

    谨一一一应下,“棠姑娘放心,都已命人备下了。”

    “那个人救回来了吗?”黎浅浅坐在桌前歪着头问。

    “救回来了。”谨一没说的是,就算救回来,也不能保证那位世子从此安然无忧。

    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能有多高?背后那一刀,据刘二说,下手的人个头大概只比世子高一些,下手时应该犹豫过,而且在他出手后,就被世子身边的人制止了,因此世子方能保住小命。

    但因贴身侍候的人都死了,补上来侍候的,本就不是贴身侍候的,难免就有疏漏,加上熊副堂主粗心大意,只注意眼前可见的伤处,从未检查其身后有无伤口。

    见其高烧不退,只不断的加重退烧汤药的剂量,却不知其身后的伤口已经化脓,才是导致世子高烧的原因。

    严格说起来,平亲王世子的伤势,并没有熊副堂主向大长老所言那般严重,熊副堂主一开始就夸大了世子的伤势,原想藉治好世子的伤,来向大长老邀功,好早日把蓝海给踢出药堂。

    万万没想到,看得的到伤都治疗得差不多了,可平亲王世子却突然发起高热,连着几天都降不下来,他才慌了向大长老报告。

    大长老二话不说,就让人去请蓝海,熊副堂主虽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回家冲着老婆发脾气,熊夫人才刚遭受挫折,又被丈夫无故迁怒,心情极端不好,便往儿女和下人们出气。

    于是一早,教主带着黎浅浅她们一出云停院,就被熊芳姝堵个正着。

    熊芳姝自小就是父母娇宠的主儿,加上长得漂亮,在总坛很是受到少年们的欢迎,其中尤以韩玉唐为最,因此熊芳姝娇嗔两句,韩玉唐便做主把韩夫人送来的丫鬟硬塞进云停院去。

    云停院里侍候的人是大长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原都对大长老夫妻很是感激,然而四长老说的话,让他们对大长老夫人产生了疑惑,若是之前,她们便会劝上一劝,但现在,她们跟谨一提了一句,谨一让她们随他去,她们便随他去。

    后来教主发火处置那几个丫鬟,她们才知害怕,韩玉唐明知会惹恼教主,还硬要安排人进来,若不是她们事先和谨一说,出了这等事情,教主要是追究是何人放行的,她们岂不要遭罪?

    看到熊芳姝竟然跑来堵教主,大家全都傻了!熊芳姝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知道是知道,但从小就没见过教主几回,在她心里,在总坛,大长老最大,然后是她爹,她爹有时还得听她娘和她的呢!

    熊芳姝一来,就冲着教主叫嚷,“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娘被我爹骂?害我爹被大长老骂?你为什么不滚回你家去啊!”

    黎浅浅和蓝棠两个手牵手,被谨一护在身后,见此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女生是谁啊?知不知道瑞瑶教里,谁最大啊?竟然敢叫教主滚回他家去!拜托!难道不知道,瑞瑶教是教主的?总坛就是他家!

    教主懒得理会她,直接伸手一指,就把人哑穴点了,手指微弹,人便被定在原地不动了!

    黎浅浅心道,这招一定要学起来,见到唠叨不休的人就给他来上一指,哈!真是太威了!

    唉呀!可惜上辈子她没学过点穴,要不然就不会让她那些叔婶堂兄姐们在她面前啰嗦了!

    看客如黎浅浅、蓝棠觉得这招太棒了!但被点穴的那个就惊恐啦!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早在她冲着教主叫嚷时,就差点惊呆晕过去,现在更是傻眼,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们惊惧万分的看向教主一行人,盼着他们为她们解惑。

    教主没那么好心,转身抱起黎浅浅,让谨一抱着蓝棠,走人。

    等熊副堂主接到通知,你闺女儿跑去堵教主,还叫教主滚回去时,整个人都呆掉了!熊夫人还好一点,赶紧派人去把女儿接回来,“你还发什么呆啊!快想办法啊!”

    “我去找大长老。”熊副堂主回过神拔腿就往外跑,熊夫人在后头气急败坏,追了几步又跺脚回身,命仆妇去请大夫来,就怕女儿有个什么闪失,交代完终究还是不放心女儿,领着人匆匆往云停院去,边走边在心里哀叹,她这是走了什么楣运啊!

    熊副堂主赶到大长老住处时,大长老正忙着呢!

    “让他们记住了,到时候就由黄庄主先开口,再是何帮主,然后就让其他人跟着附议,务必要让教主点头答应,收玉唐为徒。”

    韩素郑重点头,旁边韩见的长子和次子也跟着点头,他们两个的儿女虽也跟着点头,但偶尔瞥向韩玉唐的眼中都带着羡慕嫉妒恨,一样是曾孙,为什么他们就不如韩玉唐那么被看重。

    韩玉唐的父亲,韩见的么儿韩青与妻子并立,不时得意自豪的望向儿子。

    韩玉唐却是板着脸站在曾祖父身边,大长老右手搭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他几下,“等你入了教主门下,怕就不能常常待在家里了,回头好好和你爹娘聚聚,别老往外跑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大长老言下之意为何,不就是不希望韩玉唐被熊芳姝勾了去吗?

    年轻一辈的闻言不是做怪脸,就是不屑的撇开头去,韩修一辈的则是对韩青夫妻说,“玉唐也不小了,也该给他相看媳妇儿了!”

    韩青虽不悦,但还是低声应是,韩青的妻子则是黑了脸,不理会妯娌们。

    就在这时,熊副堂主来了,下人不敢拦他,让他冲进了正房,大长老不高兴的瞪了过去,要是平常,熊副堂主肯定就停脚住嘴了,但今儿不同啊!

    “大长老,您救救我家芳姝啊!”

    “芳姝怎么了?”韩玉唐挣开大长老突然重压在他肩上的手,冲到熊副堂主跟前,揪着他的衣襟问道。

    熊副堂主忙把事情那么一说,屋里所有人都怔住了,这都什么事啊!长辈们还得捧着、供着教主咧!结果那个没长脑子的,竟然敢叫教主滚回去?

    “她在那儿?我去看她。”话声方落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大长老来不及拦,忙叫人跟上去,几个儿孙里,就数韩素轻功最好,可是这会儿他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韩修等人倒是追了出去,韩青的功夫最差,等他出去时,大家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大长老连话都不想和熊副堂主说了,直接摆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大长老夫人这时才开口,“玉唐这孩子对芳姝倒是挺上心的。”

    韩青的妻子闻言忙道,“玉唐还小呢!他向来把芳姝当妹妹看。”

    大长老夫人朝她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大长老转头看到韩素还在,不禁斥道,“你怎么没去追玉唐。”

    “与其去追他回来,还不如想想办法,让教主消气。”

    要命唷!熊芳姝惹毛了教主,韩玉唐看重熊芳姝,万一,万一这小子一冲动,和教主杠上,可怎么办啊!

    家里人这些年来都看在眼里,只要是事关熊芳姝,韩玉唐就昏头,今儿正是拜教主为师的重要日子,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呢?

    在他们大家眼里,熊芳姝是以下犯上,是为大逆不道之过,教主不过点她穴,罚她几个时辰而已,可是在韩玉唐眼中是什么样子?教主小气和个小女子计较?全然不顾是非对错的硬要袒护她?

    教主会点头收这样的人入门墙?

    大长老头疼不已,这要换作是自己,定是不肯收这样的人为徒!临阵换人呢?曾孙辈中有谁可和玉唐比拟的?有谁胜过玉唐的?他脑子转得飞快,可惜曾孙中无一人比玉唐更出色。

    韩素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大长老夫人开口把挽留他,可看看丈夫的脸色,到底还是闭上嘴,大长老年纪大了,可不能让儿子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黎浅浅跟着教主来到宁和院,宁和院中已经挤满了人。

    教主走到主位上坐下,静静的看着众人,本来高谈阔论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才发现主位上坐着人。

    有些人前一天已经见过教主,却不知其身份,也有人见过之后才知是何人,现在再见,都有些期待也有些兴奋。

    “各位安好,昨日已通过考较的诸位,请出列。”谨一站在教主旁边,伸手指了他的右边。

    衣袂窸窣,原站在该地的人纷纷让路,让已过考较的几十名少年列队,他们一过来便自动排成两列。

    “昨天考较武艺,是大长老提议的,教主要收徒自要传授武艺,总不能挑个不能习武的。”谨一顿了下,见那几个武艺过人的面露得色,不禁暗笑,忽闻教主冷哼一声,他忙收敛心神。“不过,教主日理万机,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收入门下,只得择有缘之人为徒。”

    黎浅浅暗道狡诈,悄悄看教主一眼,教主似有所感,转头瞪她,黎浅浅立刻缩了回去,蓝棠在侧旁观忍不住笑了出来。

    谨一这边已经说完话,让那些人按照顺序一一上前,教主低声询问第一人一些问题,声音很小声,那少年似很紧张,回答问题时坑坑巴巴的,脸都涨红了,等回答完问题,谨一领他下去,路过黎浅浅跟前,她几乎都能听到他全身骨头在咔咔作响。

    如此进行到第三人时,不知是家长,还是落选的人大声的问,“黎教主,您问他们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听啊?”

    当即就有人起哄,谨一及屋中侍候的人不禁要对他们怒目而视,黎漱却站了起来,对着那人道,“我问他,若你拜在我门下,就得以瑞瑶教教众的福祉为重,连你的家人都要靠后,你还要拜我为师吗?”

    不过拜个师父罢了!竟然问这种问题?可是大家惊讶之后,又觉这似在情理之中。

    “瑞瑶教创教教主当初创教的理念,便是发愿要让楚领一地的百姓,不止有的吃,还要吃的饱,不止有衣穿,还要穿的暖,不止有屋住,更要能遮风挡雨护住一个家。我身为现任教主,自要禀持祖宗的理念,是以我的徒弟都要以教众们的福祉为重。”黎漱难得义正词严的道,谨一听得愣住了,望向黎漱的眼光就有些复杂了。

    黎浅浅却是突然觉得肩膀好重,她怎么觉得自己被表舅坑了呢?

    经此一闹,有此宏愿的,自然是没半个,不过教主还是点了几个之前就相中的,收他们做记名弟子。

    结果这般出人意料,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到,同时,大家也在怀疑,黎漱搞这么大阵仗,闹这么个收徒大会,究竟是想干么?

    “其实对此结果,我心里早就有数,徒弟不好找啊!看来还是从我们黎家自己人里头找,只是不好拒绝大长老,让大家白跑这么一趟,真是万分抱歉。”

    众人喃喃回话,只是回的是什么,大概连他们自个儿也不知道。

    “为了表达歉意,还请大家收下这份礼物。”教主一挥手,刘二便带着人一一奉上一个信封,众人疑惑不已,有性急的打开一看,是张礼券,上头有瑞瑶教教主之印,金额为一百两及使用期限。

    刘二他们边送上礼边解释,持这张礼券,到瑞瑶教名下的铺子去购物,可扣抵一百两银子。

    黎浅浅转头对教主道,“表舅几时让人做的?”

    “离开南城的时候,怎么样?”教主扬眉问。

    “我觉得太早拿出来了,万一被人学去,做了假的,到店里骗人怎么办?”

    教主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啊?那些礼券都做了暗记和编号的。”

    呵呵,若有心,打个时间差,就能赚不少了!不过黎浅浅没说出来,上回不小心说了礼券这东西的用法,就被教主问到她要翻脸,后来她干脆全推给她过世的娘亲,才让教主不再追问,这回要再说溜嘴,难保又要历史重演!

    不带这样玩的!

    收徒大会就这样草草落幕,让赶来赴会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黎漱提问的问题,你又不能说他不对,或不该问,不过好歹有个补偿,倒也不算是白走一趟。

    至于冲着宝藏来的人,不免暗中打量总坛,又私下打听,就想知道,瑞瑶教到底有没有宝藏啊?

    当大长老一家匆匆赶到时,人差不多都散了。

    “这怎么回事啊?”大长老瞪大了眼,韩青抓了个小厮问。

    小厮目露精光满脸崇拜,把教主的问题大声的复述一遍,然后可惜的道,“那些人昨天那么拚,就是想要拜入教主门下,可教主把他那问题一说,就没人愿拜教主为师了!”

    韩素脚下一滞,这话会是黎漱那货说的?怎么可能?

    “那天龙帮帮主和青河庄庄主他们呢?”大长老总算回过神来,心道,还不算太迟,黎漱不是没收徒吗?只要他们帮着说话,再让玉唐应了,黎漱不收他为徒也不成了!

    “谁?”小厮挠着头,他哪知道那什么帮主和庄主的行踪啊?“大概都走了吧!教主为表歉意,特意送了他们一张什么礼券的,有一百两耶!不少人拿着那张礼券,赶着要去买东西了,所以才会一下子功夫全走光了。”

    这世上最痛快的事,不外乎想买却没钱,再有便是有钱却没东西买,大伙儿手上都有张礼券,想当然耳,都要去消费,可铺子里的东西有限,万一去迟了,想买的东西没货,怎么办?别忘了,这玩意儿有使用期限啊!

    所以脑子动的快的,为确保自己不吃亏,立刻走人啦!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走,总坛没一会儿功夫,就又恢复往日的平静,虽然多了很多垃圾,不过莲城城里城外,瑞瑶教的众家铺子却出现了人潮,店里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掌柜们却有些欲哭无泪!

    教主平常不怎么花钱,怎么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啊!虽然珠宝首饰等物,有不少单价就在百两以上,但像茶馆的消费,挺多二十两就封顶了,百两礼券要怎么消耗啊?

    酒楼举宴,一百两的宴席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一下子涌进这么多客人,都点这百两上下的宴席,客人用百两礼券点了宴席,没花到半毛钱,掌柜们便令伙计们务必要让客人心甘情愿为酒水掏出钱来。

    几天下来一结算,亏得并不多,而银楼珠宝坊也亦然,众掌柜们方才放下心来,他们教主到底没真的败家嘛!。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他们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店里汹涌的人潮暗暗心惊,边还在心里痛骂败家的教主,边在心里期望着,这个月的亏损不要太过,账面不要太难看啊!

    铺子里的异样,自然很快就传回总坛,教主和谨一他们纵有心里准备,却也料想不到会有如此盛况。

    黎浅浅就不用说了,她早料到会有聪明人会看出使用期限上的问题,可是没想到聪明人这么多,才拿到礼券,就立刻冲到店里去消费了。

    真是到处都有聪明人啊!呵呵!

    大长老也接到消息了,不过目前重要的是,让韩玉唐拜黎漱为师,大长老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就为了达成目的,只有韩玉唐拜黎漱为师,日后,黎漱一死,他才能名正言顺扶持曾孙继任教主。

    因此不管韩玉唐乐不乐意,黎漱愿不愿收,他们都得听他的,就算没人帮忙也没关系,反正他今天一定要完成此事。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大长老好不容易才把韩玉唐从熊芳姝房里拉出来,一路死拖活赖的,好不容易到了云停院。

    “教主。”看到教主坐在院子里,大长老暗松口气,不用再拖着曾孙了,真好!

    “有事?”

    大长老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来亲和些,“听说您方才没有在大会上收徒。”

    “嗯。”教主不置可否,大长老笑意加深,“我知道您肯定很失望,所以我特地把玉唐带过来,就让他拜入您的门下吧!”

    大长老用力一扯,韩玉唐被扯得踉跄了下,“我们家里,就数他武学天份最高,能文能武,又是咱们教里的孩子,自然会对教众们尽心。”

    教主撩了下眼皮子,扫了韩玉唐一眼,“看起来是很像回事,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好像很不甘愿拜我为师啊!”

    “您看错了,看错了!”大长老顺着教主的眼光,低头看向韩玉唐的脸,见他正对着教主怒目而视,不禁大怒,但在教主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心里直要呕出血来,手下暗暗使力,嘴上直笑着否认。

    教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大长老,“大长老这等黑白颠倒的功力,似乎又见涨了。”

    大老长一噎,满脸尴尬,韩玉唐紧抿着嘴,对教主怒目而视,却是不发一语,黎浅浅心道,该不会是被大长老点了哑穴吧?

    再次肯定这招一定要学起来。

    韩修兄弟几个忙帮腔,不过可以看得出来,韩修、韩纬兄弟和他们的儿子们是言不由衷,而韩玉唐的父亲韩青倒是焦急的为儿子说好话,只是他口才不好,话总说不到点子上,至于韩素,他一直杵在旁边当背景,大长老夫人不时扯着他,就不知是想他开口为韩玉唐说话,还是不想他开口了。

    一院子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然而教主一直不冷不热的听着,本来说的很热切的韩家人,渐渐的都收了声,最后就只剩大长老还在奋战不懈。

    “我方才在宁和院里就说了,我要收徒,自会从我们黎家自己人里头找,而且,我也已经找到了。”

    ;
初臨異世 第四十七章 世子 两章合一
    教主话声方落,大长老立刻就反应过来,瞪视黎浅浅的目光灼热的几乎能把她看出两个洞来。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全都瞪着黎浅浅不放,黎浅浅毫不畏怯,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看回去。

    蓝棠就站在她旁边,自然是感受到那些人的恶意满满,微微轻颤着往前一步,想要帮黎浅浅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没事。”黎浅浅拉住她,轻声安抚,语毕复仰起小脸蛋与韩家人对视。

    黎浅浅颜好,小孩子眼睛清明,别说,看得有私心的韩家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大长老心道,好你个黎漱,敢情你早早就想好辙,等着要坑老子了?不知打那儿寻来的野丫头,想冒黎家的种?你还不如直接说是你的私生女,更能取信于人。

    大长老夫人虽然也想韩玉唐将来当教主,可想想那又不是自个儿的血脉,韩见一家子都和她们母子不亲,要真让韩玉唐当上教主,她们母子可还有地方站?

    韩素自听闻黎漱说的问题后,就一直不在状况内,被母亲拖来拖去神魂却不属,至于韩修兄弟几个及其儿孙们,气恼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

    韩青瞪着黎浅浅,韩青的妻子除对黎浅浅怒目相向,便是不时看向儿子。

    韩玉唐的反应倒是颇让黎浅浅好奇的。

    按说之前被强压着拜师时,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带点不屑鄙夷,又挟杂着得意和自豪的。

    可是现在,被表舅拒绝了,他先是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之后就是恼羞成怒了吧?他们一家子人全是看着自己,不是怒目而视,就是羡慕嫉妒,还带点探究的意味,只有他,是红着眼一直瞪着教主,眼都不带眨一下。

    黎浅浅其实能想象他的心情。

    一开始大长老逼着他拜师,叛逆期的少年是有些不情愿的,但心里又有点得意,就只有他才够格当教主的徒弟,他不曾想过黎漱会拒绝收他为徒。

    因为一直以来,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你很聪明,你好优秀,教主能收你为徒是他的荣幸,久而久之,他也觉得教主能得他为徒,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结果是,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收他为徒。

    这让一直骄傲的他怎么受得了!

    教主冷冷的看他一眼,韩玉唐忽地全身微微轻颤起来,有些惊惧的看向教主,这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光是看他一眼,就让他觉得害怕,不是说,教主是个没用的,要不是运气好会投胎,方才能成为教主,当上教主也不管事儿,全仗他曾祖父帮扛着。

    可是教主仅用一眼,就让他对以往所认知的一切,开始产生怀疑。

    大长老还想为曾孙争取一下,教主却没心情听他啰唆。

    “行啦!你们都回吧!”教主淡淡的看韩素一眼后,便端茶送客。

    “教主!”大长老有些气急,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安排曾孙的前程,临了却功亏一篑,叫他怎么甘心。

    教主放下茶盏走到大长老身边,“我劝你见好就收的好。”大长老忽感不妙,就听到教主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长老以为,您儿子的那点伎俩,能瞒世人多久?我今儿才将大会的事压下去,回头要再传出些什么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大长老背后冷汗直冒,他转头僵直的脖子望向黎漱,黎漱冲着他,笑弯了那双狐狸眼,可大长老一点都笑不出来,黎漱知道些什么?他知道多少?他看不出黎漱的深浅。

    谨一上前请大长老一家离开,韩修等人率先离开,韩青夫妻伸手要拉儿子,不想完全拉不动他,最后还是唤云停院的粗使婆子备轿,把他给抬回去。

    大长老母子紧跟在大长老身后,至于侍候的下人,难得失了往常趾高气昂的姿态,一个个低着头跟在大长老一家灰溜溜的走了。

    三长老站在云停院外的一棵海棠旁边,静静的看着大长老一家从云停院出来,向来只要她出现,眼睛就不离她的韩素难得目不斜视,自她身边经过,大长老夫人看着心里暗暗点头,三长老心头却有些异样,生平头一遭,目光紧随韩素的背影不放。

    二长老一行人从云停院门前的另一边走来,他看也没看大长老一眼,径自大声朗笑的走进云停院。

    “教主啊!您可真行哪!这礼券可真是个好东西。”二长老从礼券上看到了商机,“您是怎么想到的?咱们要是能把这东西做大,就算是淡季,也能吸引不少客人上门。”

    不愧是做生意的,黎浅浅暗暗投去佩服的眼神,她不知道二长老手里管着的是那些生意,不过应是有淡旺季之分吧?

    “二长老说好,那便是好。”教主笑道。

    二长老坐下,接过仆妇送上的茶水,抿了口之后方道,“我在想,是不是把这东西就此定下来,日后淡季时好用?”

    “二长老果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教主面上笑着,心里却在骂,淡季时好用?怎么用?跟老子这回拿去送人不成?

    哼!这次是为了替大长老善后,才大手笔花大钱,也是为了瑞瑶教的名声着想,日后要想比照办理?那些掌柜们会肯?

    二长老明面上是来讨论,日后要如何运用这玩意儿,其实完全不想黎漱插手到他手上的生意里,他却不知,黎漱对他手上的生意不感兴趣,反倒对他手里的商队很有想法。

    二长老独,他手上的商队完全掌控在他手中,商队是用瑞瑶教的名义申请的,一应用度走的全是公中,但是,商队所得除二长老及其心腹无人能窥得全貌,这点令黎漱非常不满,尤其,二长老对自家人的货品价格压得很低,黎漱行走各国,对楚岭出产的药材及特产,在各国的价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楚岭有几处寨子所产的银饰,在西越极受欢迎,一件简单的簪子就能卖十两银子,不过二长老收货的时候,给的价格是一件十文,就算寨民们自己拿去城里卖,也不止这个数!

    但他们选择相信二长老的人,凭的是什么?是瑞瑶教的名。

    商人重利,但二长老的作为已经违反了创教教主当初的理念,他先是瑞瑶教的长老,然后才是商人,但二长老却是仗着长老身份,肆意欺压教众,借瑞瑶教的名为他自己谋利。

    他不介意他们有私心,但千不该万不该,拿着瑞瑶教长老身份,来欺负瑞瑶教的教众及百姓。

    二长老跟教主说了老半天,发现跟教主沟通不来,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四长老守在院门旁,等二长老走远了,才笑嘻嘻的走进来,“教主啊!这次可以跟我回去了吧?我已经让人回去通知我老婆,说要带你们回去的,你可别让我言而无信哪!丢脸啊!”

    教主转头问谨一,“蓝海可起了?”

    “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漱。”

    四长老性急的定要个肯定的答复,教主甩过一记冷眼,“等蓝海来了再说。”

    为毛要蓝海来了再说啊?哦,是了,蓝海也要一起去,所以要先问他一声是吧?

    “了解,了解,就等他来。”呵呵,四长老自顾自的坐下,看到黎浅浅就跟在旁边,大手一捞就把她捞到腿上坐,“丫头啊,我瞧着你好眼熟啊!你真是黎家的孩子?”一边问一边剥了桌上搁的核桃投喂。

    “是啊!”黎浅浅笑弯了眼,把香喷喷的核桃吃了。

    四长老挠挠头不再问,“大长老他们回去了?”

    “嗯。”

    “他们没为难你吧?”丈探的问道。

    “不为难。”教主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起来,才看不到一页,蓝海就过来了。

    听说要去四长老处,蓝海先是笑着应了,随即又摇头。

    “你这是干么?玩我啊?”

    “不是啊!那个,我昨儿给人动刀,这几天是观察期,得看看情况稳不稳,不然我会一直挂念着。”

    四长老挠挠头,“你是说药堂的那个贵人?”

    “是啊!”蓝海不想吐槽熊副堂主的无能,可心里那把火又几乎按捺不住,只得是避而不谈。“我先过去瞧瞧。”

    教主也不拦他,“快去快回。”

    “知道。”照他估算,那位世子应该已经退烧了,熊副堂主和他的人应该准备要抢功了。

    “老熊医术虽然不佳,不过照看病人还是可以的。”蓝海边说边往外头走,黎浅浅忽地想到一件事。

    低声的问蓝棠,“你跟你爹说没?早上有个女生来堵我们,结果被表舅定身了!”

    蓝棠啊的一声,跳起来往外跑,嘴里还喊着,“爹,等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说。”

    才跑出去,就看到她爹站在院门前,面前是跪在地上的熊副堂主。

    “老熊,你这是怎么啦?”蓝海纳闷的看着熊副堂主,老实说,打认识这家伙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颓丧的。

    “蓝堂主,可否请您帮忙,帮我家闺女儿跟教主求个情。”

    蓝海拧眉看着他,熊副堂主急了,一个劲儿的求他帮忙,却是绝口不提事因。

    蓝棠走过来,扯了扯她爹的袖子,“您不是说要去看那个贵人?可别误了事。”

    蓝海漫应一声,熊副堂主怎肯放他走,扯着他的袍襬道,“堂主,堂主,求求您了,救救小女吧!她真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还能故意跑到云停院门口来堵教主?蓝棠撇撇嘴,不想在这儿说出早上的事儿,免得熊副堂主纠缠上来,他女儿找死,凭什么要她爹去帮他向教主求情?

    “爹啊!您不是说那贵人已经高烧多日,您就不担心他,会不会因此留下后患?”

    是啊!蓝海被女儿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平亲王世子是因熊副堂主的失职才会高烧那么多天不退的,对熊副堂主的不满又蹭蹭蹭的往上飙高。

    脚下微抖就把熊副堂主的手给震开,一旋身便运起轻功,带着女儿往药堂去,熊副堂主只能望着他们父女的背影兴叹,真是,好不容易才逮到个能帮忙说话的,竟然就这样丢下他跑了!

    跟着熊副堂主来的管事悄声提醒,“副堂主,那位贵人!”

    被女儿惹事搞得头昏昏的熊副堂主终于想起来了,那位他想把女儿嫁给他为妻的贵人,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故意跟大长老夸大伤势,等把他治好了,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啊!

    起先他是安排女儿去帮忙照顾他的,近水楼台先培养下感情嘛!如此一来,把女儿嫁给他,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可恨世子身边的人不配合,不让他闺女儿近身侍候,连入屋都不让,两个带刀侍卫就守在门边不让进,就是他开口也没用。真真可恼!

    后来那小子就发起高烧来,他拚命的开药想压下来,却不见效,他只得派人跟大长老说一声,大长老二话不说就让他派人去请蓝海来,蓝海那家伙也不知趣,就大剌剌的动起刀来,这表示什么?表示他之前没把世子的伤治好?蓝海这是打他的脸啊!

    还是他那新收的小妾聪明,劝他先别恼,等蓝海把人治好了,再把功劳抢过来便是。

    本来他还计划着,一早就去世子跟前邀功的,谁知闺女儿受不得气,竟然跑去堵教主,还大放厥词!

    “现在怎么办?”他已经跪在教主的门外了,还没见到教主,求他原谅女儿的不是,就这么走的话,教主说不定会更加生气,但不走,他就无法在世子面前邀功。

    管事见他久久不语,“副堂主,事业为重啊!小姐要过好日子,可得看您啦!您若能高升,小姐就算犯了大错,看在您的份上,教主也得忍让一二不是?”

    熊副堂主略想了下,觉得他说的有理,如果今天他是药堂的堂主,教主还会对他女儿那般不客气吗?

    隐在暗处的刘二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会,就算他今天是熊堂主,教主还是不会给他那个不长脑子的闺女儿面子。

    真当他们家教主是好相与的?别逗了好吗?

    见熊副堂主起身,与那管事匆匆而去,刘二嗤笑了下,让其他人盯好,自个儿则向教主报告去了。

    教主正在教黎浅浅背心法,四长老穷极无聊,让仆妇取来棋子儿和棋盘,坐在一旁摆棋谱,摆完了,便戳黎漱一下,让他观棋,没想到这个讨厌鬼看了一眼,就拿起棋子儿破局,真是太讨厌了啊!有木有!

    黎浅浅分心瞧了一眼就被教主敲了头,摸摸小脑袋,朝教主扮了个鬼脸,教主瞪她,“丑死了!”

    理你咧!

    “把心法好好背熟来。”教主直接点穴镇压,第一次被点穴的黎浅浅欲哭无泪!我是想点别人穴,不是我被定住啊!

    教主才不理她,和四长老闲聊。

    谨一这苦命的娃,奉命到莲城逛了一圈回来,看到就是自家小主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教主和四长老边喝酒边闲聊,悠闲自在得不得了。

    “教主。”

    “回来啦!城里的情况如何?”教主让他坐下歇脚,四长老直接倒了杯酒给他,谨一受宠若惊的接过酒,郑重的谢过,才说起城里各家铺子的盛况。

    教主听完只道,“知道了。”然后拿眼去看黎浅浅,黎浅浅很想扭过头不看他,可是她被点了穴,动不了啊!

    “你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点子没说出来啊?”教主伸手一指帮她解了穴。

    黎浅浅觉得全身都僵了,赶紧站起来动动手脚扭扭腰转转脖子,因为她年纪小,虽然手脚修长,可做起这些动作看来很是稚趣,谨一瞧着就想笑,四长老紧咬着腮帮子不敢笑。

    教主则是伸手掩眼,真是伤眼啊!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盯着黎浅浅又再问一次。

    四长老不由好奇的看着他们两,并伸手戳戳谨一,“什么状况?”

    “那礼券是小主子之前提过的,回莲城的路上,教主便让人去做。”

    四长老心道,难不成教主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这样帮大长老收尾了?

    黎漱见黎浅浅不肯说,便问,“如果我想建商队,专做我们瑞瑶教的生意,怎么样?”

    “你想和二长老抢生意?”黎浅浅想了下,问。

    “可行吗?”

    黎浅浅苦笑,“我怎么知道行不行?表舅既有此意,肯定是看到了商机?”

    “楚岭一地的农产与旁人并无太大不同,想要以此赚钱,很难。”教主摇头,“有几个寨子出产的银饰,很受西越人的欢迎,二长老的商队也有向他们进货,只是价钱压得极低,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商队不能只有那几个寨子的银饰,而且就算他们一个月的产量再大,也不足以支应商队走一趟所需的费用。”黎浅浅一说完就知要糟,连忙补救,“我娘说的。”

    四长老面露疑惑的看着她,“你娘做过生意?”

    “也许吧!我哪知啊!”黎浅浅索性耍无赖了,反正我年纪小,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要不信就随便你们吧!

    黎漱低头沉吟良久,“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先直接跟着商队走一遭,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那绝对比我们在这里空谈要有用得多。”

    黎漱点头,朝谨一使了个眼色,谨一领命而去,他还没回来,蓝海父女就回来了。

    “行啦!已经退烧了,伤口愈合的也不错,就是他体内的毒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他回京后,让御医给他开解毒的方子,服个几次就没事了。”

    四长老一听便道,“那几时可以去我那儿?”

    “后天就行,你得叫嫂子给我们准备鱼虾,上回吃过嫂子煮的鱼汤,害我再吃鱼汤就忍不住拿来比,可就是没人及得上嫂子的手艺。”蓝海开始点菜了。

    四长老认同的直点头,他家老婆的厨艺就是好,尝过他老婆手艺的人都知道。

    教主看他们说的起劲,忍不住兜头泼盆冷水下去,“你那药研发出来了?”

    “呃?”什么药?蓝海的眼神如是说,蓝棠摇摇头躲到黎浅浅背后去,“我看不下去了!我爹怎么这么健忘!”

    “不是说在总坛不方便吗?”

    “可他连想都没想啊!”蓝棠直接掀她爹的底。

    黎浅浅笑,“咱们才来总坛几天,光是帮那位世子疗伤就去了一整晚,蓝先生还补了一早上的眠,他睡觉都来不及了,哪来的时间去想这个。”

    蓝海听了直点头,“听听,听听,你徒弟可真是明理又贴心啊!”

    教主没说话,只是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被看得很是莫名其妙。

    四长老转头问蓝海还有没有想吃的,蓝海把女儿抓过来一起点菜,教主让谨一安排后日离开的事。

    黎浅浅见状暗暗松口气,她觉得表舅应该早就想整顿教务了,只是大长老和二长老手里掌握的生意不少,若贸然整顿,怕会引起他们不满,进而影响到全教上下,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

    但大长老这回的作为,把他彻底惹毛了,收徒大会上提出的那个问题,以及创教教主的理念,都是在敲打大长老,只可惜大长老没反应过来,而二长老兴冲冲的拿礼券来说事,却难掩其私心。

    表舅对他们两个,应该很失望吧?

    莲城东市里的凤书坊,凤三公子正与书坊的坊主在对帐,一名少年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嚷着,“三公子,京里大公子的信到了。”

    “到了就到了,拿过来。”凤三公子揉着眼接过信,年近六十的坊主见状忙起身,“三公子您忙,我先出去了。”

    “你去吧!”凤三公子头也没抬的道,一目十行把信看完后,他才露出笑容。“大哥办事就是牢靠。”

    “大公子信上怎么说?”送信进来的少年笑嘻嘻的问。

    “还能怎么样?那位方夫人以为她家还是官身吗?啧!一家子人全赖在我凤家庄,靠我们家养活呢!既然瞧不起我们跑江湖的,那干么还赖着我,要把女儿嫁给我?”凤三公子鄙夷的道。

    少年重重点头,“那大公子拦住了吧?”

    “哪用得着拦,在他们跟前摆上个官家出身,比我们兄弟更加有前途的权贵子弟,她们还会巴着我们不放吗?”

    ...
初臨異世 第四十八章 沉重 两章合一
    凤三公子是不喜方夫人,既想把女儿强娶给他,又一副施恩下嫁的嘴脸。

    跟着凤三公子出京的,皆对方夫人一家很有意见,不过只要她们不把算盘打到他们公子身上,他们可大方的不予计较。

    “叶翔,让人把这信送回去给我哥。”叶翔亦即送信进来的少年,接过凤三公子才封好的信,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三公子,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瑞瑶教旗下的酒楼、银楼等商号,都非常热闹。”

    凤三公子闻言笑了下,“黎教主送了礼券给人,他也够贼的,上面还有使用的期限,就那么十天,所以那些人赶着要花用掉。”

    “白白捡了一百两啊!不用掉难道要留到不能用?”从外头捧了一迭衣服进来的玄衣少年闻言道。

    叶翔是从城外回来的,凤家庄有自己的通讯管道,一般都不设在城里,因方夫人逼婚,凤大公子才和凤二公子把弟弟送出京,可到底不放心这小子,便约定十天通一次信,算算时间凤大公子的信快到了,叶翔便去城外等候。

    好不容易接到信,一路进城就只见到满城热闹的景象,却没功夫去问怎么回事。

    “黎教主这回为了帮大长老善后,可真是下了重本啊!”叶翔是算过这次大会一共来了多少人,黎漱不止给通过考较的人礼券,就是没过的也都给了,可真是大手笔。

    凤三沉吟了半晌却道,“你们以为黎教主会做亏本生意?这几天大家都抢着去花掉,可你买的东西总价不到一百两,你会怎么办?”

    “再多买些东西,凑足一百两呗!”把衣服收进箱笼里,玄衣少年直起腰来道。

    “很难刚好凑齐一百两的,总是会不小心超出。”叶翔若有所思道。

    “就是如此。”凤三点头,“至少黎教主不会因收徒不成,反被人记恨上。”就算记恨上了,也只会默默放在心里头,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找瑞瑶教麻烦。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他们走后,瑞瑶教大长老便想让教主收他曾孙为徒,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凤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道。

    叶翔想了下便笑出声来,“肯定会很热闹。”

    “那就让人把这消息放出去吧!对了,之前不是凤一不是说,已经查到莲城附近袭击人的歹徒是何人了?”

    “三公子,这也要说出去?”

    凤三点点头,“人家既然敢做,怎会怕人说呢?传出去,统统传出去。”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笑得猖獗。

    叶翔和玄衣少年不禁要摇头。

    瑞瑶教总坛,云停院里,谨一正带着人检查行李,刘二的人笑嘻嘻的翻墙而入,黎浅浅和蓝棠一起扎马步,看到那人利落的身手,不禁张大了嘴巴看傻眼。

    “好酷。”

    “好帅。”

    蓝棠已经被黎浅浅怪怪的词汇所感染,教主也不管她,他自小被亲爹压着管,爹死了,大长老他们接着想压服他,差点被他反镇压,没看大长老憋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才搞出这么一出闹剧来。

    只要他要求的,都做到了,他就不管那些小毛病了!

    四长老的行李自有人去打理,所以他就赖在云停院里,旁观教主教徒弟。

    不看不知道,看了才晓得,黎漱这货竟是拿他自个儿来卡徒弟的标准,四长老跟黎漱一道儿习过武的,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

    他比黎漱大几岁,小时候他爹教他武功,他祖父疼他,不让他爹严管,他爹索性把他扔去和黎漱作伴,一起让老教主教几天,老教主教儿子很是严格,他只看了几天,都替黎漱累。

    要知道,四长老他爹要求他站桩一个时辰,他祖父会在旁边护着他,才站一刻钟,就让他赶紧歇会儿,可老教主要黎漱站一个时辰,他站完一个时辰后,硬是再加了半时辰。

    相同的事情一再重复上演,四长老看得心惊,要知道黎漱比他小七、八岁啊!但也就是这样的自我要求,黎漱才能在老教主过世后,迅速的站起来。

    结果他现在看到了什么?这家伙竟然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那么个小不点!瞧瞧那细胳臂,那小脸蛋,她扛得住吗?

    别说,黎浅浅还真扛住了。

    蓝海的功劳可不从南城到莲城这一路上,黎浅浅和蓝棠一块儿玩闹,活动筋骨,又加饮食调养,身子骨要比出南城时要好上许多,进总坛之后,蓝海更是从药堂的库房取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准备安定下来后,就开始让黎浅浅泡药浴,并且做药丸给她服用。

    对小孩子来说,药补总不如食补强,药总是有三分毒,服多了并不好,而且补药怎及得上食物可口,蓝海看黎浅浅那么小就得喝苦药,于心不忍啊!可她是早产儿,要强身健体熬得住教主的搓磨,有些药不得不吃,所以蓝海就想把药炼成药丸子给她服用。

    黎漱祖上是贤太子的嫡子,自有一套宫中传下来的秘法,调养孩子的身体。黎老太太他们却是不知此法,因为黎浅浅的祖上虽也是贤太子之子,但是为庶出,而且他和另一个庶子是怆促逃离王府的,身边侍候的太监和宫人几乎没有,只有护卫他们兄弟二人逃命的侍卫,因此他们两家自然不似黎漱祖上知道的多。

    黎浅浅扎完马步,就和蓝棠一起,被蓝海一手一个给拎回房去沐浴了,四长老摸着下颌,和教主打商量,“我家那几个也一起交给你教了,你看如何?”

    “不如何。”

    教主没好气的瞄他一眼,“我们两家武学不同,他们都多大了,基本功都扎好了,你把他们丢给我,想让我教他们什么?”

    这下换四长老没好气的瞪他了,“行啦!知道你懒。”直接换话题,“你打算去那儿落脚?拖着个小家伙,她底子不好得调养,肯定不能随你东奔西跑的,得找个地方定居才成。”

    教主看看他,再瞄了四周一眼,四长老秒懂,嘿笑两声,就把话岔开去。

    两个小丫头沐浴完毕,丫鬟们正帮她们两绞干头发,本来是不好天天洗头的,但在太阳底下练功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湿了,不洗不成,幸好有丫鬟帮着绞干,倒也不用她们两个劳动自己的小手。

    “你拜教主为师了,要不要请教主派人去通知你父亲?”蓝棠的声音从大布巾下头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不必了吧?又不知道他们在那里。”黎浅浅捧着粉彩百花戏蝶小茶盅,在喝加了黄耆的红枣枸杞甜汤。

    “他们都没传消息回来?”

    “没有。”说到这个,黎浅浅就觉得气闷,如果他们安然无恙,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捎封信回来?但若是他们不在了,南楚的兵部也该会派人通知一声吧?而且他们是被征召入营的,要是战死,兵部要给抚恤。

    不过要是伤残了呢?

    那没有他们的消息,也就说得通了!黎经时可能会因伤致残而不想回来面对妻子,但黎浅浅的两个哥哥若因伤致残,他们会不想回到亲娘身边寻求安慰吗?又或着是,他们两已经不在了,黎经时不知如何跟妻子交代,所以干脆不回来面对?

    状况可能有很多种,但黎浅浅现在不太想去面对。

    蓝棠听她这么说,怕触到她的伤心事,便也不再问下去,等头发干了重新梳装好,才手牵手一起去找大人。

    身后的丫鬟们则是开始讨论起来,“原来小主子是有爹娘的啊!”

    “原来真不是教主的私生女。”

    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不多时,这话也就传出云停院了。

    大长老那里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但是,那又怎样?教主已经摆明了不收韩玉唐为徒,再说了,人家已经把徒弟带在身边了,和韩玉唐这个已经进入中二状态的逆反少年相比,小姑娘粉嫩嫩的乖巧听话,任谁都不会选择韩玉唐吧?

    大长老长久以来的希望落空,大费周章安排曾孙拜师不果,最后还被教主威胁,任大长老心性再是坚韧,也难以承受打击,所以他病倒了!

    大长老夫人焦心不已,派人去请大夫,总坛有药堂,还有蓝海这位名医在,跑外头请大夫?想嫌得罪蓝海还不够重吗?

    只是真去请蓝海,他肯来?

    韩修有些迟疑,韩纬不明白大哥在迟疑什么,韩修苦笑,“我怕请不动蓝海。”

    “就算请不动也得去请,咱们亲自去。”说着兄弟两就要往外走。

    “为什么不请熊副堂主来为曾祖父把脉?”韩玉唐这几天一直像游魂似的飘来飘去,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

    韩修兄弟还没说话,韩玉唐的堂兄韩修的长子便道,“你是嫌曾祖父病得还不够重啊?熊副堂主除了说得一口好医术,什么本事都没有,真请他来给曾祖父看病,只怕雪上加霜,让曾祖父的病更加严重吧?”

    也不想想看,曾祖父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其他几个堂兄弟皆对韩玉唐怒目而视。

    “你,你们!”韩玉唐从来都是大家拍捧羡慕的对象,堂兄弟们就算对他羡慕嫉妒,但从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现在在长辈面前,他们就敢如此对他!真是反了!

    韩纬对么弟这儿子很是不喜,打小就一派目中无人,甚至没把他们这些叔伯放在眼里,现在还敢对兄长们发怒?孰可忍孰不可忍,上前就是甩他两巴掌,韩玉唐没想到会挨打,怒火中烧的伸手就要打人。

    “住手!”韩修大声制止,可韩玉唐已经出手,韩纬躲也不躲的让他打个正着,既然要踩就要把他彻底踩下去,绝对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目无尊长,以下犯上。”韩修和韩纬交换一眼后,便大声定下韩玉唐的罪过,“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关到祠堂里去罚跪,等祖父好转再放他出来。”

    韩家几个玉字辈的兄弟们心说,等曾祖父好转?等他好转,韩玉唐那双腿也废了吧?父亲大伯父果然狠辣。

    韩青夫妇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时,儿子已经被他大伯父命人押去祠堂罚跪了,韩青待要找兄长理论,韩纬的妻子气红了眼,指着丈夫脸上的伤,“你养的好儿子,胆敢对长辈动手,祖父为他操碎了心,人还躺在床上呢!他倒好,竟然对要去给曾祖父延医的长辈不敬!只罚他跪祠堂,算便宜他了!”

    韩青不相信儿子会这么胡涂,韩青的妻子哭闹着要去看儿子,韩修的妻子过来就赏她两嘴巴。

    “哭哭哭,遇事就只会哭,你这样子没有半点世家女的气度?更没有大家夫人的样子,亏祖父还说你出身名门,我呸!就只会在男人跟前装模作样,你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当家夫人了,还端着这副模样给谁看哪?”

    “就是,我就说玉唐小时候是那么乖巧,怎么越大越不成样,看来都是被他娘给惯坏的。”

    玉字辈的姑娘和媳妇们不敢吭气,只是站在韩修妻子和韩纬妻子身后助威,韩青的妻子万没想到会被攻诘,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当韩修带着蓝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禁羞红了脸,悄悄去看蓝海,发现蓝海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

    “不是说大长老病了?快领我过去啊!这老人家上了年纪,稍稍有点病痛,可是不能轻忽的,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变成大病,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及啦!”

    韩修听他说的严重,当下不敢逗留,急急领他去大长老处。

    大长老的底子好,他又注重保养,又有内功做底,病情倒不是很严重,最主要是因心病所致,只要保持心情愉快,病情便大有起色,只不过嘛!想要让他心情好起来,也就只有一样,让他心愿得遂,韩玉唐拜入黎漱门下,日后继承教主之位,那保证他的病立刻就好。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蓝海歉然的向大长老夫人说,“大长老这病是心病引起的,你们多开解开解他吧!”

    “蓝堂主,您和教主素来亲近,教主跟前,您一句话的份量,能抵我们数人,还请您帮忙,在教主面前,帮我们求个情?”

    蓝海又不傻,前头才被大长老坑去帮人疗伤,结果得了好处的是大长老,现在大长老的老婆,想凭几句话,就哄他去教主面前帮大长老求情?蓝海真想率性的呵呵她两声,不过他到底是成熟的大人了,不能像黎浅浅和蓝棠那样率性。

    因此他只客气的回道,“您太抬举我了,在下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末流之辈,那担得起您的谬赞,再说,教主素来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动摇的,在下不敢当大长老夫人您的托负,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话也没留方子就走人,气得大长老夫人在后头直跺脚。

    蓝海从大长老那里出来,就遇上二长老一行人,他们今天要离开总坛,二长老笑眯眯的对蓝海道,“日后若差什么药,尽管派人来找我,就算我那儿没有,也定让人帮你寻了来。”

    “多谢二长老。”

    蓝海也以一笑,躬送二长老一行离开,转身想去药堂,就看到远远的,三长老的车队也缓缓离开,也不知是不是那天打击太大,从那天之后就不曾见三长老往云停院来。

    奇怪的是,总是远远的守着她的韩素,像是不再对她上心了,摇摇头不再关注于此,蓝海径自走向药堂。

    熊副堂主家就在药堂里头,蓝海往里走,要往平亲王世子住的客房去,就得经过熊家院子外,才走近就听到里头一阵吵杂,女人尖锐的哭喊声,男人低声劝哄,好像哄不住,又没耐心的高声吼了几句,女人尖锐的哭声陡地拔高,震得蓝海的耳朵生疼,伸手塞住耳朵,他加快脚步越过熊宅。

    直到进入药堂供伤者休养的客房地界,才觉好些。

    平亲王世子的高烧已退,身上的伤好得很快,就是心里的创伤难以平复,这需要时间,蓝海挑了个看得较顺眼的小太监,跟他提点了一二,小太监感激涕零,他义父是平亲王的心腹,世子出远门,做父亲的平亲王不放心,特派心腹来保护儿子,没想到会遭到世子身边的人背叛,他义父死了,世子身边侍候的也都死了,就剩他一个。

    他是随义父过来侍候的,和那些平日近不了世子身边的人不同,因此,这些天他没少被那些人排挤,亏得蓝大夫看重他,委以他照顾世子的重任,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对蓝海的提点,他铭记在心。

    平亲王世子看在眼里,等小太监出去打水来为世子清洗时,便问蓝海,“蓝大夫,我身边侍候人不少,为何你独看重他?”

    “他义父是您父亲心腹?”

    “是。”世子点头。

    “他义父为保护你死了,他在这世上等于是无依无靠了,其他人我不知他们是否有别的退路,不过他,只有你,只有把你照顾好,他才前途可言。”

    世子轻轻一笑,他母妃千挑万选,才挑齐了那十个人,只是没想到会有一个害群之马,使得贴身侍候保护他的人全军覆没,连父王派来保护他的心腹黄内官也死了。

    “其实也不怪那些宫人和太监,他们本就不是贴身侍候的,会有所疏漏也是难免。小黄子人虽然不过胜在仔细,要是他之前没有被排挤,说不定能早些发现您的不妥。”

    世子笑着点头,“我知道,我并没有怪责他们。”反正回京之后,自有人收拾他们。又问,“蓝大夫可知我当初是在何地出事的?我那些人可有人帮忙收了?”

    蓝海摇头,“这我倒不知,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人。”

    “有劳蓝大夫了。”

    “您客气了。”蓝海又与他叮咛了些养伤的禁忌,并提醒他中毒一事。

    世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有人对自己下毒,还不止一种,心情百般沉重。蓝海拍拍他的肩头,“尚幸发现得早,回京之后,让你父王带你去让御医瞧瞧,请他们开药给你服用,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蓝大夫不能帮我治吗?”

    世子对于蓝海有种雏鸟心态,蓝海笑着摇头,“我只能看出你中了毒,要我来解,怕是会越解越糟,若你只中一种毒,那我勉力一试,兴许能解,但你体内共有三种毒啊!”

    其实他不是不能解,只是不想和朝廷中人牵扯太深。

    世子却觉得蓝海是个实诚的人,有一说一,做不到就实话实说,不贪功,反倒让世子高看他一眼。

    “蓝大夫今天交代得事甚多,是有什么不妥吗?”世子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明日我就要离开,因此才唠叨了些。”

    世子顿觉不舍。“蓝大夫不是瑞瑶教药堂的堂主,难道平日不在总坛吗?”

    “药堂平时由副堂主掌理,我习惯在外头乱跑,这次是因大长老替教主召开收徒大会,教主特召我回来的。”

    世子又问收徒大会结果为何,蓝海自是一一告知,当世子听闻教主只收了几个记名弟子,并未在大会上收徒弟,眼睛不禁闪了下,蓝海故作未见,又对世子说了教主所问的问题。

    “瑞瑶教创教教主的理念,这以往倒是不曾听闻。”世子倚在大迎枕上道。

    蓝海见他有些喘,便为他把了脉,“你平常还是多歇息,等复原得差不多了,就常常下床走动走动,不过千万记得不要勉强自己,慢慢走,不要急,记得欲速则不达啊!”

    见蓝海脸色有些沉重,世子便一一应承,蓝海犹不放心,等小黄子公公打水来,又跟他耳提面命一番,等他应诺后,才转回云停院。

    “世子,蓝大夫真是个尽责的好大夫。”小黄子边为世子擦身,边称赞蓝海,世子漫应一声,心里却在想,蓝海为什么为自己把脉后,脸色变得那么沉重呢?

    蓝海回到云停院之后,蓝棠看她爹脸黑如锅底,便拉着黎浅浅回房歇午去,黎浅浅好奇的和她咬耳朵,“蓝先生是去那儿了?脸色这么难看?”

    “如果是大长老没救了,他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要是只看过大长老就回来,不可能拖到现在。”黎浅浅提醒她。

    蓝棠挠挠脸,“那他肯定又去别地方转悠了。药堂?那只老狗熊惹他了?”蓝棠火气很旺肯定的道。

    “我看不像,熊副堂主女儿的事还没平息,他会作死的跑去惹你爹?”他还想托蓝海在教主面前求情呢!

    蓝棠觉得很有道理,“那就只有那个什么世子了!”

    ...
初臨異世 第四十九章 巧遇
    蓝海请谨一帮忙,查一查世子出事地点,及亡者的遗体如今安置何处,并遣个人去禀报世子之后,就将这事给抛诸脑后,对他来说,把女儿养好,把黎浅浅的身体照顾好,可比那个世子要重要得多。

    教主对此表示很高兴,觉得自己把蓝海找来,帮忙他带徒弟的这个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隔天就带着徒弟离开总坛。

    与他抵达总坛时不同,这次没人来送,二长老和三长老已于前一日离开,四长老和他一起离开,大长老卧病在床,他的孝子贤孙们深恐他有个三长两短,全都围守在他跟前。

    至于熊芳姝,那天被爹娘接回去之后,先是被当爹的臭骂一顿,再是被罚禁足,熊夫人想求情,都被丈夫甩了一巴掌,熊夫人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就便丈夫吵起来,想到自己的委屈,就朝丈夫发火,熊副堂主先是办事不力,后又纵女对教主不敬,老婆觉得她委屈,难道他不委屈?

    一直对妻子疼爱有加的好好丈夫,也火了,夫妻两几乎是照三餐吵,还时不时加个点心宵夜,总之是吵个没完,都没空去搭理自觉颜面受损的熊芳姝。

    教主本就不在乎这虚礼,反是四长老觉得不悦,如果是他自己被这么怠慢了,他是不在意的,但教主是他的上司,上司被人轻待了,那就不行。

    大长老是在病中没错,但就算你病了,就能把你的职责抛诸脑后了吗?大长老的副手呢?大长老的手下呢?全病了死了?大长老不能出来亲送,这些人也不出来恭送教主?

    四长老不冲着这些人发火,他直接派了心腹,去大长老那里责问,四长老的心腹一去到大长老院中,大长老夫人还以为四长老要走了,特派心腹来探病,心里还颇为不快,既然有心,为何不亲自来探?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想与她恭敬问好的心腹,进到大长老房中,便换了个态度,直把大长老给责问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四长老的心腹说完话,也不管一屋子鸡飞狗跳的径自扬长而去。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人家早走的不见人影。

    大长老吐了血就昏了。

    药堂的杨大夫来的虽快,可到底没有教主他们离开的速度快,药堂熊副堂主自尊自大,没把蓝海放在眼里,即便今日,他也没想过来送教主和蓝海,但药堂里其他人则不然。

    杨大夫和几个同僚一起去送教主,蓝海听到四长老交代心腹的话,便让杨大夫远远的跟着,大长老家的下人出来请大夫,走没多远遇遇上杨大夫了。

    杨大夫进来时,韩修等人正在和大长老夫人争吵,大长老夫人要请蓝海来给大长老诊治,韩修他们则说,赶紧请个大夫来救命才重要。

    杨大夫心说,得亏蓝海是个厚道人,不然,等大长老家的人折腾完,老人家不死也半条命了!

    大长老夫人见杨大夫已经来了,便收了声,不然得罪了人,丈夫有个万一怎么办?韩修他们心忧大长老的病情,只要这位继祖母不再折腾,他们也乐得少一事。

    杨大夫很快诊完脉,开了方子,交代要心情放宽些,多休息便走了。

    等大长老醒了用过药,一问才知教主今天离开,自家无人去送,连做做姿态都没有,心说坏了!想骂人,可看着一屋子儿孙惶惶不安的望着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了屋里儿孙一圈,没看到韩玉唐,老人家心里更加灰暗,有气无力的摆手把人都赶出去,他颓然的望着帐顶,如此掏心掏肺操心他的前途,可自己卧病在床,这个曾孙连来关心下都不曾!

    闭上眼睛后,一滴泪水顺着老人的眼角滑下脸庞。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春风暖暖,小脑袋靠在倚在车窗上的小胳臂,黎浅浅舒服的闭上眼睛。

    蓝棠则是趴在柔柔的车垫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好想睡啊!”手在已经睡得打呼噜的福星肚皮上搔了下,福星的小尾巴动了一下,继续安睡,蓝棠又打了个呵欠。

    “你想睡就睡啊!”黎浅浅回头看她,看到福星睡到翻肚皮,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难得教主没把你抓过练功。”上路后,黎浅浅一直是被教主拘在身边练功,说是练功,其实就是背心法。

    四长老也忙得很,天天都有人过来跟他禀事,谨一被教主派出去办事,直到昨天才回来,蓝海则是上路后,就埋首研究他爹留下来的笔记,忙得昏天暗地的,有时到了打尖的时候,还得蓝棠去揪他出来,要不他根本不离开他那些医书。

    “谨一回来了,表舅和他有事要说吧!”黎浅浅心道,谨一大概是被派出去看看何处适合落脚定居吧?

    蓝棠点点头,等到了宿头,大人们都在忙,她们两个就自由了。

    只要不出客栈,教主便不管她们怎么玩,再说有刘二的人暗中保护着,也不怕有人不长眼盯上她们。

    黎浅浅才归整好自己的行李和福星,蓝棠就过来了,她把她爹安置好,就来找黎浅浅,两个丫头就溜出客房,跑到大厅去玩了。

    因还不到用饭时间,大厅显得有些空洞,就在她们两有些失望时,就来了好几拨客人,第一拨穿着黑色劲装,有人腰上别着剑,也有背上背着刀的,一个个看来横眉竖眼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吓人。

    第二拨是位俊秀的公子领头,身边跟着五六名娇滴滴的侍女,他们一进来,莺声燕语很是热闹。

    第三拨有男有女,穿着不一,男子有人穿劲装,也有人穿道袍,女子有穿宫装,也有穿劲装,听他们称呼带头那名青年为大师兄,便知这一拨大概是那个门派的人,由大师兄带队出门来,就不知他们欲往何处。

    黎浅浅两个小丫头,在偌大的大厅里一点也不显眼,原本两个落单的小丫头应该很是突兀,但她们穿的平实,因此这些人就以为,她们两是客栈的人。

    三拨人各自落坐,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

    第三拨人中,有个身着粉红宫装的少女,本来对第二拨侍女的嗲声嗲气很是不爽,张口就想骂人,不过被坐她身边的紫衣少女制止了。

    出门在外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自家师妹竟然要挑事,大师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师父交代的,你们忘了?”大师兄生得高壮威武,一张俊脸正气十足,板起脸来很有威严,镇得底下的师弟妹们乖乖低头,独独那个方才想挑事的少女,扬起小脸颇不服气。

    只是还没张口,就被紫衣少女给扯住了。“别给你大师兄没脸。”这才老实低头不说话了。

    伙计们在旁抹了冷汗,老天保佑啊!可千万别闹起来。

    思忖间,又来一拨人,这一拨一看就不是武林人士,而是行商之人,身上穿的锦袍质料就比前三拨人要好,一个个笑脸迎人很是亲善。

    伙计上来招呼,点过菜后,不多时就上菜,用过饭后,第二拨的俊秀公子便要了房要住下,伙计忙领人去客房,几名侍女经过第三拨人时,还特意朝那位身着粉红宫装的少女挑衅的笑了笑。

    少女气得霍然起身,“你笑什么?”

    “姑娘也未免太霸道了,连奴笑不笑的也要管。”侍女边说边可怜兮兮的以帕掩面,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被少女吓哭了,只有少女清楚看见,侍女在帕子的掩护下,朝她挑衅一笑。

    “你,可恶!”少女气恼伸手指着侍女说不出话来,女侍缩到同伴身后,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第一拨的黑衣男子们见着,不禁起了怜惜之心,正欲上前解围时,就见从客栈内院走来几名男子,为首的那人身着雪青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跟侧的男子们,虽不及他清俊,但各有特色。

    少女见着为首的清俊男子,忽地面容一红,羞的。

    侍女们也是盯着他不眨眼,她们那位主子站在门边见了,眼睛微一眯,然后愣了下,最后露出笑容来。

    第一拨带头的那人见到清俊男子后,反应跟那位公子一样,只是他没有露出笑容,而是对手底下的人道,“都给我小心点,别惹事儿。”

    手底下的人不知发生何事,不过对老大的命令倒是言听必从,老大说小心,别惹事儿,他们便照办就是。

    第四拨的商人们,看到黎漱,先是愣了下,笑容就有些凝住了。虽然稍纵即逝,不过黎浅浅眼尖看到了,心想,这些商人该不会是二长老的人吧?

    不想,还真的是,就见他们为首那人站了起来,走过去朝黎漱见礼。

    “见过教主。”

    黎漱看他一眼,道,“你是二长老旗下的?”

    “是,小人曹桑在二长老旗下供职。”

    “嗯,二长老跟我提过你,说你很能干。”黎漱的记性极好,曹桑难得遇上他,想要在他面前露脸,自动报上名字,他便将人与刘二日前送来的消息对上号。

    二长老手底下有不少做生意的好手,黎漱想建商队,不经二长老之手,却想要从他手里抠出人来用,因此便让刘二去搜罗二长老手下人的资料。

    黎漱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曹桑得了称赞,面上虽没表露出来,心里可乐开花了!

    第三拨人中的大师兄看着黎漱,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几个师兄弟们也对黎漱行注目礼,师姐妹们也是偷偷打量着黎漱。

    蓝海在教主被拦下说话时,已经走到两个小丫头面前,蓝棠冲她爹傻笑,黎浅浅很老实的伸手让谨一把她抱起来,四长老摸摸她的头,“饿了吧?怎么也不知道回来吃饭,还劳动你师父出来寻你。”

    ...
初臨異世 第五十章 谈合作
    回房用过饭之后,客人陆续上门,教主正在等曹桑,见黎浅浅她们吃饱了,便让蓝海带她们回房,蓝海一心想回房研究医书和他爹的笔记,草草点个头,便要带蓝棠和黎浅浅两回房,不想走到一半,教主又把他们拦下。

    “浅浅留下。”教主想了下,决定还是把徒弟留下来。

    “嘎?”不只蓝海愣了下,就是四长老也不懂,黎浅浅才六岁,大人谈事,留她一个小丫头下来干么?

    “跟着听听。”黎漱顿了下,“你将来要接我的位置,可不能当个不知世事的小天真。”

    黎浅浅挠挠腮帮子,听就听呗!四长老看看粉嫩嫩的小丫头,忽然有点同情她,前世不修啊!才会遇上这么个师父哟!

    黎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等黎浅浅走回来,一把将她抱到身边的椅子上坐,“刘二那天送来的东西,你可看过了。”

    刘二送来的东西?“大长老和二长老手下的花名册?”

    教主点头,“看过了。方才在大厅见到的曹桑就是其中之一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又道,“曹桑能力不错,早些年颇得二长老器重,不过这一、两年他渐渐不如原本不如他的简真受重视。”

    “他们两人是同时被二长老所网罗,曹桑能力好,简真能力也不弱,不过后来,简真的妹妹简素兰被二长老纳为妾室后,情况就开始有所变化。”

    四长老坐在一旁,听他们师徒两的对话,越听越感到好像那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谨一是看习惯了,从还在岭南村时就对黎浅浅小大人模样看惯了,见教主跟她这样讨论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习惯真是好可怕啊!

    蓝海带着蓝棠回房去,怕女儿没伴不肯老实睡觉,还特地把她带回自己房里盯着她睡,免得一个不小心人又溜出去玩了。

    黎漱没和黎浅浅说太多,因为曹桑进来了。

    对于二长老的知遇之恩,曹桑是很感激的,二长老渐倚重简真而疏远自己,他认为是简真兄妹的错,二长老是被蒙蔽了。

    因此黎漱虽有心拉拢他,却不好在这件事上着墨太多,问过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后,就打发他走了,曹桑纵使对教主与自己谈话时,也不遣走那个小女孩很是疑惑,却也没开口问,他一走,立刻又有客人上门。

    这回来的是道清观的门人,由那位大师兄曲风带头,后头一群师弟妹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教主却没见他们,让谨一婉拒了他们求见的要求。

    谨一的话声方落,黎浅浅就听到外头有女子尖锐的质问谨一,还有道柔婉的女声在旁劝阻着。反倒是刚才开口求见的大师兄不发一语,黎浅浅略撇了下嘴端起桌上的茶碗来抿了一口。

    四长老靠过来,“我带你去瞧热闹?”

    黎浅浅看他一眼,大叔,您老这么八卦,行吗?

    黎漱已经开口,“别带坏她,你要看,自个儿去行啦!”

    人家师父不答应,四长老也不好硬拐小丫头去凑热闹,便自个儿去了,咻地的一下便飞上门边的大树上。

    底下那身着粉红宫装的女子正大声嚷嚷着,什么他们是很有诚意来拜见老前辈的,老前辈却见也不见,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云云。

    紫衣女子一脸为难的劝阻着,不过就谨一和四长老来看,她哪是在劝,分明是在火上添油嘛!至于带头的大师兄呢?他木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师妹撒泼,其他人也都木着脸看着粉衣女子在那儿闹腾。

    谨一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心里却在骂娘,长青道长您老知道您家徒弟们在外头是什么德性吗?

    四长老冷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看来若是没人打破这个局面的话,这些人是要闹到教主不耐烦,终至松口放他们进去了。

    就不知他们要真见到教主,要说什么呢?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道清观众人身后传来。

    “哟!这是在做什么哪?”适才在大厅里,因嗲声嗲气而被粉衣女子对上的那名侍女扬声道。

    粉衣女子正嚷嚷到一半,听到这声音,不由噎住回身望去,就见由那位俊秀公子,由侍女们簇拥着走过来,俊秀公子走过粉衣女子身边时,还眉微微挑起瞟她一眼。

    粉衣女子立刻小脸绯红,不胜娇羞的看向那位公子,只是那公子只瞟她那么一眼就越过她来到谨一面前。

    “有劳大哥通报黎教主一声,在下是水月宫少宫主薛慕华,想要拜见黎教主。”薛慕华施礼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教人见了便目不转睛。

    “您稍等。”谨一回以一礼,回身向教主请示。

    “水月宫?”四长老伸长了脑袋,想看清薛慕华的样貌。

    曾听人说,水月宫宫主薛凌月倾慕凤庄主而终身未嫁,少宫主薛慕华其实是她收养的孤儿,不过也有人说,薛凌月曾嫁过人,只是丈夫早逝,只留下个遗腹子,真相到底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黎漱听到薛慕华的名字时,微微愣了下,才对谨一颌首示意。

    谨一转身出来,“薛少宫主,我们教主请您进去。”

    “多谢。”薛慕华拱手为礼,便领着侍女们入内,后头粉衣女子气得直跺脚,“凭什么他们就能进去,我们却不行?”

    谨一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等薛慕华的侍女都进去后,他也跟进去了,粉衣女子追上前去,不想却吃了记闭门羹。

    大师兄脸都黑了,粉衣女子气得满脸通红,其他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装木桩。

    人家门都关上了,他们若是再在外头继续闹,丢脸的只会是他们,因此大师兄暗瞪了院门一眼,不发一语调头就走,其他人也自动跟上,粉衣女子见大师兄和师兄姐们都走了,连紫衣女子也是,愤恨的跺了两脚,急急追上众人。

    四长老看着他们走远,才摸着下颌飞下树头。

    回到教主他们身边,正好听见薛慕华在询问瑞瑶教中,是何人经管药材。

    水月宫位在南楚与北晋交接的武阳山,武阳山盛产各种珍贵药材,水月宫之前是与北晋的程通商会程氏合作,只是最近程氏频频出事,据传是因内部异动所致,水月宫想换个合作对象,也不令人意外。

    教主早就派人前去了解,只是一直到不久前,才得到回音,所以谨一才会那么忙。

    薛慕华与黎漱交谈甚欢,不多时便起身离去,四长老这才发问,“你是打算建商队和二长老抢生意?”

    适才薛慕华说了,二长老也有派人去跟他母亲接洽,不过他母亲似很厌恶那人,所以任凭对方开的条件如何优厚,她都不曾答应,反倒是黎漱派去的人让他娘心动了,这才会派他过来。

    “都是为瑞瑶教赚钱,何来抢生意之说?”

    四长老摇头,“就怕他命人暗中破坏。”做生意讲究商誉,一旦信用出状况,想要重新站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黎浅浅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四长老。

    虽然是个小孩子,可是这么被盯着看,四长老还是觉得不舒服。

    “浅浅在想什么?”黎漱自然也看出四长老的尴尬,伸手拍拍黎浅浅的头转移了她的视线。

    “大长老长驻总坛,管的是那里的生意?二长老除了商队,在京城可有经营铺子,都是些什么样的商铺,生意如何?三长老和四长老又分管些什么?”

    自家人抢自家人生意,感觉很怪异!

    黎漱沾水在桌上写道,大长老主要经管莲城及其周边的商号,而二长老则掌理往来各国与京城的商队,兼管京城及京郊的店铺,三长老管的是女子有关的商号,如布庄、绣庄及胭脂铺等等。

    说到这里,四长老接下去介绍自己经管的业务,“我负责管理瑞瑶教在各地的田庄,最重要的是,位于庆州山区的两处矿场。”

    庆州位于南楚南方,多山且临海,四长老负责的矿场,都是贤太子还在时,分给嫡次子的产业,一是银矿,一是金矿,两处矿场开采多年,产量日渐减少,大长老旗下的金楼和珠宝坊,打造首饰的金银便是来自这两个矿场,这次回总坛,四长老便知会大长老,请他另寻金、银的来源。

    黎浅浅点点头,不再说话,似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黎漱也不吵她,径自和四长老聊起来。

    “一旦那两个矿场开采不出东西来,你打算如何安置那些矿工和他们的家眷?”

    四长老挠着后脑勺,“这可是个大问题,不好解决啊!”

    是不好解决。

    那些矿工祖祖辈辈都在矿场里采矿,他们就只会采矿,叫他们去种地,不啻是要他们老命。

    “那附近可让人去看过?”

    “看过了,都说没有矿脉。”四长老感到头疼不已。

    黎漱看黎浅浅一眼,见她还傻呼呼的看着桌面,之前沾水写下的字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她却还看得认真。

    “别看了,谨一带她回房歇午去。”教主大手一揉,直接把蓝棠早上帮她梳的双丫髻给揉散掉,气得黎浅浅直跳脚。

    谨一赶忙把小主子带走,把她送回房才发现蓝棠不在里头,谨一不敢大意,带着她去蓝海那里,得知蓝棠在蓝海屋里,便把黎浅浅留在蓝海那儿。

    蓝海心不在焉的跟谨一道别,扭头就要关门,黎浅浅连忙跑进去,免得被关在门外。

    蓝棠听到动静坐起来,看到她过来高兴的朝她挥挥手。

    “你怎么过来了?”

    “外头忙完了呗!”蓝海见有女儿招呼黎浅浅了,便又埋首书堆去,看得蓝棠直摇头。

    ...
初臨異世 第五十一章 丫鬟的素质
    黎浅浅离开后不久,黎漱这里迎来了一群黑衣人,领头的男子俊美不输薛慕华,黎漱没在院子里待客,而是将人请入堂屋里,黑衣人围着屋子外站了一圈,四长老随侍在黎漱身边,谨一则是忙进忙出泡茶待客。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等他们离开时,太阳都快要下山啦!晚霞红似火,倦鸟归巢时,黎浅浅和蓝棠两个早就睡醒,待在蓝海身边临了字帖,把文课作业都作完了,蓝海让她们出来,唤人备水给她们沐浴。

    黎浅浅一出来,就看到谨一累得像狗,趴在门边上的桌上休息。

    “谨一。”黎浅浅原本是唤他谨一叔叔,不过把谨一吓得半死,最后便只叫他名字。

    “小主子您怎么出来啦?”

    谨一抬起头伸手抹了把脸,看来还是得找几个侍女来侍候,不然这走出去,一点气势都没有啊!他们家教主那是个怪胎,要他身边带着人侍候,就像要他老命似的,但小主子不一样啊!

    这么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什么事都得要亲力亲为,多掉价啊!教主小时候也是婢仆环绕的,小主子身边就只蓝棠一个陪着,实在不象话,而且蓝棠也不是侍女啊!

    他再怎么能干,也不好贴身侍候个小姑娘啊!要是小姑娘有娘在,这种事情,自然有她娘去烦恼,偏偏她娘过世了,而且她爹多年无音讯,这么论资排辈下来,教主总要为徒弟操点心了吧?

    很抱歉!遇上他家教主,小主子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思来想去,谨一最后想到了,有了!到时候就请四长老夫人辛苦点,挑几个丫鬟和仆妇来侍候小主子吧!嗯,最好连蓝棠的丫鬟、仆妇也一并选齐了。

    黎浅浅不知谨一在想什么,见他脸色忽晴忽阴的,和蓝棠交换了个眼神,谨一大概累病了,瞧,他脸色都不正常了呢!

    谨一得知她们是出来唤人备水的,便让她们回房,自己找人去传热水来给她们用。

    堂屋里,四长老脸色沉重问黎漱,“咱们真要与朝廷搭上线?”

    “谁让大长老自做聪明,怕收徒大会没人来,便放出风声,说瑞瑶教有前朝的宝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宫里那个正缺钱呢!你说他会不会想将宝藏占为己有。”

    四长老不悦的沉声道,“就算有,那也是您祖上留下的,可不能给南楚的皇帝。”

    黎漱但笑不语。

    “喂!我跟你说真格儿的。”四长老正色道,黎漱见状识趣的点头,“我知道,只是你也晓得的,我们教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不然为何要四大长老辛苦操持经营,不就是为了咱们没钱吗?”

    呵呵呵,堂堂瑞瑶教教主说自家没钱,这要传出去,怕是会被眼红嫉妒恨的人们给拍死!更别说那些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小门派,若知黎漱说出这种话来,怕不半夜就杀过来了!

    “我是赚辛苦钱,他们可不然。”四长老冷哼,创教教主究竟有没有传宝藏下来,他们四大长老并不知道,但都曾听家中长辈们说起,他们的长辈曾经说过,当年贤太子对黎定平很是疼爱,似乎觉得这个儿子很有理想,很有抱负,不是个纨绔子弟,再加上有世子和太子妃帮忙说好话,所以对儿子创立瑞瑶教很是支持,没看他把自己领地里,最美最好的瑞瑶城给儿子做根据地吗?

    贤太子一脉覆灭后,负责抄家的御林军清查出的财产,和当初贤太子就藩时存档的财产并不相符,而且太子妃与世子妃的嫁妆呢?他们统统未能清查到,这些财产哪儿去了?

    因此才会有传言,贤太子早就知道继后母子会对自己出手,早早就将财产转移了,连妻子和长媳的嫁妆也一并转出去,但查来查去都没能查到下落,便有人猜测,贤太子将这些财产全移转给黎定平。

    四大长老虽与黎定平一同创立瑞瑶教,但严格说起来,他们都是黎定平的从人,第一任大长老自幼侍候黎定平,对他极为忠心,曾蒙黎定平赐姓,不过他的儿子并不愿意低人一头,在接任大长老一职后,积极谋求恢复原本的姓氏韩。

    二长老祖上则是黎定平的贴身侍卫,第一任三长老原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成亲后又回太子妃身边做管事媳妇,黎定平出生后,就是由她负责掌理他的院子,四长老的祖上原为贤太子打理田庄,黎定平创教后,为疏解百姓吃的问题,买了不少农田和庄子,可他手边没有这方面的人材,贤太子为解儿子困境,便将这个心腹派过来。

    如果黎定平真从他老子那,得到了大笔的财产,那,也是人家老子给儿子的私产,说什么宝藏,搞得好像是什么无主的宝贝,被贤太子发现了,然后传给他儿子了!

    就算贤太子真发现了什么宝藏,他传给自家儿子,只要长子没意见,谁有资格说什么?

    第一任的四大长老碍于等同家奴身份,也不敢去深究这事,主子没让你知道,你就没必要知道,他们都谨守分际不敢越雷池一步。然而随着时光推移,第一任长们纷纷过世后,随着继任者上台,主仆之间的分界就逐渐变得模糊,尤其老教主过世后,继位的教主黎漱太过年轻,大长老倚老卖老,很有奴大欺主的嫌疑。

    只是黎漱不是个任人欺压的主,大长老与之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会在今年传出瑞瑶教有宝藏,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黑衣人的头头是近来颇受南楚皇帝承平帝倚重的少年将军齐治平,其祖上齐辞东眼光独到,投资了南楚季氏,季氏登基后,封他为镇国公,齐辞东无嫡子,由庶子齐应嘉承爵,齐应嘉子应定国要承爵后不久,因御前失仪,而被降等,现任的镇国侯为齐定国嫡长子齐安和。

    齐家原是一脉单传,到齐安和时,竟然不止生一个儿子啦!齐安和夫人是个好生养的,一连生了三个嫡子,不过她在生嫡长子之前,丈夫一个自小侍候的丫鬟早她一步传出喜讯,自此她就一直憋着气,等到那丫鬟要生时,她一急便动了胎气。

    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齐夫人娘家人便仗着内院是齐夫人管着之便,将庶子齐治平的出生时辰,硬是和嫡子齐治海的八字调换,反正是同一天生的,自家外孙若是嫡长子,对自家女儿有利!于是齐夫人的亲娘和嫂子就这么干了。

    取名的时候,还不忘压庶子一头。

    齐治平自小便显得很平庸,文不成武不就的,而齐夫人生完齐治海后,就像开启了任督二脉,接连生了两个儿子齐治河和齐治川,镇国侯太夫人乐得开花,觉得这媳妇真是太会生了!三个嫡子啊!

    有三个嫡孙在,庶孙也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齐治平一直表现平平,没有太过出众的表现,直到前年随皇帝秋猎,为皇帝挡了一箭,养好伤之后,他便被皇帝钦点成为近身侍卫,贴身保护皇帝。镇国侯才知这个儿子不止武艺过人,就是文采也不错,齐夫人更是扼腕,怎么就让他坐大至此!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齐治平会出现在这里,除了奉皇帝之命前来,还有谁能使唤得动他?

    “你这样应付他,不怕他日后算账?”

    黎漱笑,“他,是条汉子,说话算话,还不至于做出自毁承诺的事。”

    “那可难讲,还是防着点的好,毕竟你也不想和皇室正面冲突吧?”

    “怎么说起这个来?”

    四长老笑,“谁让大长老把齐治平给引来。”

    黎漱摇头,“对了,你先让人传个信回去,到了你那里,我想正式收徒。”

    “之前在总坛时,你怎么不让大长老去办?”

    “是我收徒,不是大长老收徒,再说,你觉得那老匹夫要是知道,丫头要在总坛正式拜师,他会做些什么?”

    大长老一心要让曾孙拜在教主门下,若黎漱在总坛收黎浅浅为徒,大长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黎浅浅的小命保不保得住两说,黎漱很可能会被迫收下韩玉唐为徒。

    “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回去准备。”顿了下又问,“那齐治平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回复他?”

    “还能怎么回复?”黎漱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这么简单,堂堂皇家要强取豪夺百姓的财产,好为皇帝所用?这要是传出去,是我们没脸还是他?”

    那还用得着说吗?

    四长老笑着起身,“行,你心里有数就好。”话毕便转头出去办事了。

    谨一跟了上去,跟四长老提了一句,请四长老夫人为小主子和蓝棠挑些合用的丫鬟及仆妇。

    四长老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真是辛苦你了!难为你和蓝海两个一个当爹一个做娘。”

    小主子的大小事,都由他们两个大男人来操心,怎不叫四长老一掬同情的眼泪!

    谨一苦笑,“记得跟四长老夫人说,小主子和蓝棠都是活泼的性子,千万别给那些计较什么规矩的丫鬟和仆妇。”

    谨一可是看过黎净净的丫鬟嘴贱,仗势欺负黎浅浅,一口一个规矩的烦死人。他可不想给黎浅浅找这样的丫鬟和仆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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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五十二章 落脚
    四长老的家就在楚岭和庆州交接处的一处山城,山城位于庆州江连县,名唤江羡城,山明水秀的江羡城虽是山城,但因有数条溪流自山中来,于江羡城外汇合,给附近的居民带来丰沛的水资源,故江羡城的粮食产量不低,这也是四长老祖上选择此处落脚的主因。

    一进江羡城地界,就看到四长老的长子带着弟妹前来相迎。

    四长老家位于江羡城西城,邻居皆是江羡城中的权贵,也是张家落户得早,要不然也买不到这么大的宅第,

    四长老领着几个孩子拜见教主,教主没受他们的礼,“还在外头见什么礼,等到了你家,再好好的见吧!”

    四长老呵呵笑,叫儿子和侄儿们上马,女儿和侄女们上车,一行人缓缓往张宅去。

    到了张家,四长老夫人已候在门上恭候,教主下了马后就到车边把黎浅浅抱下来,四长老夫人看得眼睛瞪得老大,她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四长老朝她微点了下头,四长老夫人便笑吟吟的上前来。

    “这就是教主新收的徒儿了吧?长得真是漂亮呢!”说着就伸手拉起黎浅浅的小手,见她生得瘦弱,不禁怜惜道,“怎么这么瘦?可是挑食?还是一个人吃不香所以才吃不多?”

    黎浅浅就是笑,四长老看起来就是个严肃的,不过他老婆不只生得美艳,还是个爱笑的,只是她一笑起来就彷如满树桃花盛开。

    见黎浅浅不回答,她也不恼,牵着她又跟蓝棠说话,蓝棠笑眯眯的有问必答,让四长老夫人很满意,垂眸再看黎浅浅,心想大概是还小怕生,所以对自己的问话都没回答吧?

    在张家堂屋分主次坐下后,四长老让家里子侄上前向教主见礼,谨一跟在教主身边,一一分送见面礼,男孩们的礼物清一色都是小巧锐利的匕首,女孩们则是一套赤金头面。

    四长老夫人见了暗暗心惊,这些礼物应该不是教主挑的吧?

    她望向丈夫,四长老毫无所觉,笑看男孩们把玩着匕首,女孩们得了头面,不免相互比较起来,每一套头面的花色各有不同,份量倒是相同,就算有人不喜欢自己头面上的花样,与人交换,也不会有什么纠纷出现。

    亲自将教主一行人安置在客房后,四长老夫人才跟丈夫咬耳朵,“教主送的那些见面礼,是你挑的?”

    “不是啊!我也是刚刚才晓得,谨一有帮教主准备见面礼。”

    “谨一虽然仔细,可也不至于细心到这个地步?”

    张家的孩子都习武,不过各人专长不同,有人习剑有人练刀,送匕首,让他们能贴身带着防身用,正合了他们的意,至于女孩子,赤金头面份量十足,各色的花朵样式,正适合自家女儿和侄女们的年龄。

    想到蓝家的女儿自小就在京城凤家庄长大,又想到方才蓝棠的应对,便认为是蓝棠帮谨一准备的,却不知,蓝棠在凤家庄时,就跟个假小子一样,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都有她的份,女儿家喜欢的衣物首饰,她是一概不管,有什么穿什么,有什么戴什么。

    那些个甚合张家小辈们喜欢的礼,统统都是黎浅浅挑好,然后摆在谨一那儿的,其实她还挑了不少表礼,是要送张家人的,不过因为教主懒,四长老怕自家那些兄弟叔伯会惹教主不快,所以没敢让他们过来见教主,因此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全都搁在车里。

    在客房安置后,自然是把车上的箱笼礼物全都搬下来了,看到那一摞摞红通通的礼盒,教主不禁眉角微抽,谨一忙上前解释,并不忘帮小主子美言一二。

    教主扬眉瞪他,那是老子的徒弟,她好不好,还要旁人来告诉老子?不过说出口的是,“那丫头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处处护着她?”

    谨一傻笑,小主子没给他好处,不过帮他解决了几个难题,那可比给他好处要强啊!他也没瞒着教主,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教主没好气的瞪他好几眼,才道,“叫个小丫头帮你解决难题,你可真是出息了!”

    “小主子聪明啊!要不您怎么会收她为徒呢?”谨一小小的拍了下教主的马屁,总算让教主的臭脸缓和了些。

    隔天用过早饭之后,四长老夫妻就领着和仆妇过来,丫鬟们清秀仆妇们精明,都是四长老夫人接到丈夫的信后,精心挑选的,为此不仅是请来江羡城里所有的人伢子,就连周边的几个城的人伢子都找来了!

    只是时间短促,只能从她们手头上现有的人来挑,好不容易才凑齐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鬟,和四个仆妇,蓝棠让黎浅浅先挑,黎浅浅将人看过一遍后,也没细挑,就直接点了两个大丫鬟和三个小丫鬟,以及两个仆妇,剩下的自然就归蓝棠所有。

    四长老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她还以为黎浅浅会客套一下,或是只挑一两个,然后把其他的退还来,没想到她就全接了,蓝棠亦然,比家里的女儿、侄女们还好侍候。

    之后又想起来,黎浅浅之前的生活,心里便有数了,至于蓝棠,黎浅浅身为小主子都没说什么了,她自然也就不好多说。

    四长老夫人不晓得的是,教主跟黎浅浅说了,今儿挑的丫鬟、仆妇只是先暂用,若是不喜欢或不合适,再挑就是,不要让四长老下不了台。

    反正日后他们又不在江羡城长住,等找到落脚的地方之后,若这些人不得用,便打发了,四长老夫人难道还会追问不成?

    四长老夫人办完了事便回去忙了,四长老则是和教主、谨一一起出门去,临走时,教主还不忘派了一堆功课给她。

    黎浅浅老实扎马练功,蓝棠也跟着一起练功,新来的丫鬟和仆妇将自己的行李归置好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看呆了。

    不多时四长老夫人也知道这事,不禁感叹,“怪不得教主要收那孩子为徒,要是咱们苑儿和慧儿,那肯这样老实!”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虽然也都很用功,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又才经过长途跋涉,师父开口便没有二话的老实练功,不因师父不在,就偷工减料。

    “说来,那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父兄又音讯全无,她一个小女娃儿,好不容易有了依靠,能不老实听话吗?”四长老夫人的心腹轻声道。

    “也是。嗐!只是心里仍旧想着,要是教主能看上咱们家的孩子……”

    “教主的性情古怪,要真看中咱们家的少爷们,您就真的放心让教主把孩子带走?”

    四长老夫人苦笑,“所以说,人啊!就是这么矛盾,既希望孩子能有出息,可又舍不得孩子吃苦,想要他们出人头地,又舍不得放他们离家。”

    “夫人这是慈母心肠啊!”

    四长老夫人笑了笑,“去叫针线房的管事来,让她们给小主子添几件新衣。”

    黎浅浅练功完毕,就看到四长老夫人笑吟吟的坐在一旁候着,“我带了人来给小主子量身,让她们给您做几件春装。”

    “多谢夫人。”软软糯糯的声音好听极了,说来还是四长老夫人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因听着这声音,四长老夫人不禁细看黎浅浅的样貌。

    “像,真是像极了。”四长老夫人恍惚的道。

    “我像谁吗?”

    四长老夫人回过神来,看着她的小脸,“小主子和教主的表姐长得真像。”

    “哦,那是当然的,浅浅的娘亲正是教主的表姐啊!”蓝棠早就收功,坐在一旁喝水,听到四长老夫人这么说,便回道。

    咦?四长老夫人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惊道,“您的娘亲是长孙氏?”

    “是啊!”

    “怪不得!”四长老夫人这便明白了,她就说嘛!教主这个不收那个不收的,却偏偏收了个这么一个小女娃为徒,“你娘……”话说了半截,她才想起来,黎浅浅的娘过世了。

    “我和你娘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她家要和张家议亲,她娘带她去相看,是黎漱和长孙氏陪着张建业来赴会,印象中,长孙氏就是个体贴温柔的大姐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用餐到一半时,她忽然来了月信,当时年纪小不敢说,整个人僵在坐位上不敢动,偏偏她娘和她舅娘、姨母说得正起劲,便是长孙氏为她解围。

    当时她还想,若是有个这样的教主夫人也不错啊!

    谁也没想到,长孙氏会失踪,真是世事难料啊!

    送走四长老夫人,蓝棠小心翼翼的看着黎浅浅。

    “你干么啊?”黎浅浅被她逗笑了。

    “我怕你想你娘啊!”蓝棠老实说。

    黎浅浅抿嘴浅笑,没说话,直到下晌教主他们回来,她才有了笑颜,蓝棠看着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黎浅浅才晓得,教主他们出去,是为了明天她要拜师在做准备。

    隔天一早,用过饭之后,黎浅浅就在丫鬟们的侍候下,换上一套玄色曲裾,头上也不梳双鬟髻,而是像男子一样梳了髻,还戴了个小小的金冠,看起来就是个小男孩。

    蓝棠见了忍不住道,“真好看!”

    黎浅浅咧嘴笑了下,便随谨一去张家正厅,正式拜黎漱为师。

    拜完师之后,在张家停留了小半个月,便又启程离开张家。

    半个月后,大长老接到消息,他的人把教主等人跟丢了!

    ...
初臨異世 第五十三章 药浴
    庆州北为楚州西接兰州,东边则是梅州,梅州的上方则为京城所在的武州,楚江从楚岭的岭北村而下,一路往东,掠过南城经莲城,越过平州、武州、梅州,于通州出海。

    楚江于梅州途经密林、曲江、滨江、九江等县,这四县以曲江的风景最为优美,曲江县府就座落在镇江城,顾名思义,镇江城就在楚江的边上,站在县城城墙上远眺,就能看到阳光下的楚江波光粼粼。

    镇江城城东,住的都是城中权贵,偶有几家富户掺杂其中,不过不多,大概也就十来户,这里的宅第大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少有买卖,但是最近却传出有所变动。

    首先是胡桃里的曹富户把宅子卖了,荷叶里的杜大官人和方大富户也把宅子转手,另外就是香树里的蒋家和许家、黄家也不约而同把房子卖掉了。

    香树里这三家会卖屋,其实大家早就有数,只是一直在看他们会撑到几时,谁让他们不长眼,得罪了曲江县的县令大人。

    胡桃里的曹富户在京里的生意蒸蒸日上,想把老人和孩子接过去同住,把城里的房子卖了换钱,并不足为奇,反正他家老宅还在,也不怕回来祭祖时没地方住。

    倒是荷叶里的杜大官人会卖屋,就让大家震惊了,就在去年底,还听说杜大官人想要把隔壁的方家和张家给买下来,好扩建给他家儿孙娶亲成家用的,方、张两家被杜府的下人扰得连年都没能好好过,对方、张两家势在必得的杜大官人,怎么可能会放手?进而将自家给卖了?

    话题人物杜大官人已经举家搬迁,去向不明,便有人说,杜家得罪了人,为保命才匆匆搬走,至于方家,撑了那么久都没卖房子,却在此时把房子卖了,也是让人想不明白!

    没过多久,大家的焦点就开始移转到这几处宅第的新主人身上。

    买下曹宅的听说是一对兄弟,哥哥俊美绝伦,弟弟年纪还小,还没长开,但已能看出日后定个不输其兄的美男子,看他们搬进屋里家什,可以窥见家底很是丰厚,不少人明着暗着来探听,不过就是没能从下人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杜府的买主却没有露面,只是几个看来像是管事的人,领着工人进驻,又有人运砖瓦来,想来是新屋主对原有的格局有所意见,想要重新改建,等改建好了,大概就搬进来了。

    不是没人去找那几个管事搭话,几个管事待人亲切有礼,轻而易举就把人拍捧的得意忘形,等到离开了,脑子没那么热了,才发现,没能从对方那里套出点什么来,反倒把自家的底全都掀了。

    至于蒋家和许家都是被隔邻给买下,买下黄家的是位少年公子,看起来这位公子似是体弱多病,一应事务都是由位老管家出面。

    于此同时,香树里一座与胡桃里原曹富户的宅子相邻的空宅,不知何时悄悄有人进驻了。

    这座宅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太大,只是,黎浅浅他们带来的下人要打理,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那些丫鬟和仆妇是侍候她和蓝棠的,教主只要有谨一一个人就足以,蓝海几乎埋首书堆,有什么要人去做的,跟谨一提一声就是。

    有丫鬟和仆妇帮忙做事就是好,行李全交给她们去打理后,黎浅浅和蓝棠就带着福星去探险啦!

    消磨了一个下午,最后两个饿扁扁的小丫头拖着脚,跟着依旧精气神十足的福星后头,踱进了正院。

    谨一正在和教主列举宅子还缺什么人手,“门子、跑腿的小厮、车夫、厨子、粗使的婆子。”算一算至少还缺十几个人。

    教主摸着下颌,“把事情交代给刘二,让他去办。”

    又交给刘二啊?可怜的刘二,教主把他当万能的了!缺什么,找刘二,缺人,找刘二,缺宅子,也是找刘二。

    对,这座宅子便是刘二找的,既满足蓝海交通便利的要求,又同时满足了教主大隐隐于市的要求,唯一不好的是,太大了,不过正好,不至于像南城的小宅一样,在院子里练武,就都被两边的邻居看在眼里。

    宅子太大,侍候的人便多,人多眼杂!莫怪教主不爽。

    黎漱偏过头,看着门口的黎浅浅,谨一顺着看过去,暗松口气。“小主子你们来啦!”

    “疯好了?”教主看她们两个小脸蛋红通通,就知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不是叫你们歇过午再出去野的?怎么晒得这么红?”

    教主嫌弃的看她们两一眼,转头朝谨一使了个眼色,谨一会意,忙问,“棠姐儿那里可有涂日晒的药?”

    “有。”被教主嫌弃了,蓝棠才后知后觉得的发现脸上皮肤绷得有点紧,感觉刺刺的。

    再看黎浅浅,不禁羡慕不已,“浅浅你的脸色都没变。”

    其实黎浅浅的脸也泛红,只是不像蓝棠的红得那么严重。

    黎浅浅笑,“因为我不像你,一直在太阳底下啊!我都有躲在荫凉的地方,而且我有喝水。”她拨了下腰间系的小紫竹筒。

    “啊?”蓝棠懊恼的道,“我忘了。”

    小紫竹筒里装的,是蓝海最新研究出来的消暑汤,黎浅浅身边的仆妇中,有一个厨艺不算挺好,却很擅长煲汤,蓝海发现之后,就让她专门给黎浅浅和蓝棠煲汤喝,就连新研究出来的消暑汤也交给她来煮。

    不用自己亲自窝在厨里房熬药煮汤,对蓝海来说真是太幸福了!

    尤其天气越来越热,他还是喜欢待在凉风习习的屋里看钻研医理,杂事有人帮忙了,他才能放心一头钻进医书里去,短短数日就让他有了大突破,破解了大长老用来让追踪蜂跟踪人的药粉。

    想到大长老知道跟丢人的脸,蓝海就乐不可支。

    他不止破解了追踪药粉,还将之改进升级,现在的追踪药粉不必再使用专门培养的蜜蜂,一般的野蜂都能用来追踪,如此一来,便可省下不少功夫去费力养殖专门用来追踪的蜜蜂。

    这种蜜蜂养殖不易,还非常娇贵,天气稍有变动,它们就吃不消,挂了,要使用野蜂来跟踪人,只需喂它们吃掺了药粉的蜜汁水就行,野蜂可比专用的蜜蜂强壮得多。

    他一研究出来,就交给刘二去测试,大长老派来追踪他们行踪的探子,跟丢人不说,还被反跟踪,可怜他们还以为,是因为跟丢人时的动静太大,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进而被反跟踪的。

    不过,老子这么天才,为什么女儿这么的……谨一都不好说出口啊!

    “你们先回房去洗漱,一会儿让人把晚饭送到房里去。”教主觉得蓝棠那张脸实在是太伤眼了,索性让她们在房里用饭,“晚上的功课就休息一天吧!明天再补上。”

    “是。”黎浅浅应诺,蓝棠小声欢呼,拉着黎浅浅的手,赶紧回房去,肚子都快饿扁了。

    隔天一早,刘二就把人送过来了,谨一打开门时,看到刘二带来的人,当场傻眼,刘二嘿笑道,“我早就备好人了,只是知道教主向来讨厌人多,所以就没敢送过来,你昨儿一说,我就让他们准备好,一大早就把人送过来啦!”

    既然如此,为何昨天不送过来?

    似是知道谨一在腹诽,刘二笑眯眯的解释道:“要是昨天你一说,我就把人送过来,那我以后恐怕就有得累了!”

    “你觉得你一大早就把人送过来,表示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以后就轻松了?”谨一冷笑。

    刘二怔愣了下,对厚,他好像应该下午再把人送过来,不,不对,应该拖个几天再送过来,啊~

    “我现在把人带回去,会不会太迟?”

    “你说咧?”谨一微微侧身,让他看到坐在门里的教主。

    呵呵,刘二垂下头,可恶的谨一。“你故意的。”

    “是啊!”

    既然人都送过来了,怎么可能再让刘二带回去,他可不想又要充当门房又当小厮,小主子身边那个叶氏很会煲汤没错,但她煮的食物,都带点药味,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另外那个方氏不会煮饭煲汤,不过她很会做衣服,蓝棠身边的两个仆妇一个略通文墨,一个会绣花还会做胭脂、调香,算是都是有所专才的人。

    至于丫鬟,一眼看上去都差不多,大丫鬟只是年纪较大,并不代表她们就比较好,小丫鬟吃亏在年纪小,不过相形之下,也比较能和主子培养较好的默契。

    只是这种贴身侍候的人,谨一就算敢交给刘二去找,刘二也不敢大包大揽,但像门房和厨子这些人,他便比较有把握了。

    不过厨子关系到入口的食物,不能马虎,因此从离开南城,他就开始寻摸,当他们还在四长老家时,就接到消息,找到人了,他立刻赶过去看,尝过他的厨艺后,又确定肯到镇江城来,才把人订下来。

    把人带进去见过教主之后,就由谨一带着去安置下来,各人各司其职,宅第很快就进入轨道。

    刘二便忙其他事情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去蓝海那里搜刮了一大堆新做的追踪药粉,也不知他想要跟踪谁。

    至于黎浅浅,在院子里探险完后,就老实练功,不数日,蓝海便命人准备大木桶,和药材,准备要给她进行药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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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五十四章 邻家少年
    黎浅浅泡药浴的地方,并不在她住的院子,蓝海对她那几个丫鬟不是那么放心,所以没让她在住处泡药浴,而是在园子里另找了处院子,还让谨一在这里弄了个小厨房,如此就不用在大厨房煮好药汁送过来,直接就在院子里煮,药材用料的也不会流出去。

    蓝海提出要求时,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就怕教主那个抠门的会不答应,不想教主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直接应了,“你在园子里挑好合意的院子,让谨一安排去,浅浅身边不是有个仆妇善煲汤?就让她负责煮药浴的药汁,顺便让她煲些滋养的汤给两个丫头喝。”

    教主这是把蓝棠也纳入重点照顾对象了!虽说蓝海在照顾黎浅浅时,也不忘捎带女儿,但悄悄捎带,和教主挑开来明说,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蓝海心里感激,却不曾在面上带出来,只是回去后,更加尽心照顾黎浅浅了。

    谨一有刘二这个万能小帮手在,做起事来自然是如鱼得水,没两天功夫就把蓝海挑的院子修整好了,这个小院里有座水榭就靠着园里的小湖,这小湖是引楚江水而成,镇江城东城的宅第都这么做,无一例外的。

    黎浅浅泡完药浴,就和蓝棠在水榭里玩。

    她每五天就要泡一次,蓝棠跟着来陪她,泡药浴并不是件舒服的事,药汁要热,泡在里头才能好好吸收药性,也亏得蓝棠坐在一旁陪她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要不然黎浅浅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去。

    这日又到泡药浴的时候,叶妈妈把药汁准备好,却发现小主子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小姐,您怎么还没宽衣?”

    “棠姐姐还没来。”

    叶妈妈这才发现蓝棠不在屋里,“奴出去看看,您等会儿,等奴回来,再侍候您进去。”

    “嗯。”

    黎浅浅点头催促叶妈妈快去找人,叶妈妈才从小厨房出来,热得满头脸都是汗,抓了汗巾草草擦了汗水,就出来找人,才出门就看到蓝棠匆匆走来。“棠姐儿您可来了。”

    “浅浅开始泡了?”

    “还没呢!就等您了。”

    蓝棠闻言加快脚步,叶妈妈紧跟在后,忍不住问,“您去哪儿了,怎么来迟了?”

    “嘿嘿!一会儿说给你和浅浅听。”

    叶妈妈苦笑,蓝棠什么都好,就是好八卦,有时还会使钱,叫丫鬟去打听消息,回来好说给她听,也不知是从那学来的习惯,叶妈妈不是蓝棠的仆妇,就算有心想纠正她这习惯也不好开口。

    后来见她说起八卦事,也不曾出格,说些闺阁女儿不该听的,反倒说的极吸引人,便就熄了纠正的心,转而被同化喜欢听她说八卦了。

    黎浅浅冷眼旁观叶妈妈的一应变化,后来忍不住和小伙伴说,“八卦魅力凡人无法挡!”

    把蓝棠笑得肚子痛。

    这会儿蓝棠脚下生风,一下子就进屋里了,叶妈妈紧赶慢赶的,进屋时,蓝棠已经帮黎浅浅进到装了药汁的浴桶里了。

    叶妈妈备好白开,这是给黎浅浅喝的,又端来消暑的绿豆汤和装了小点心的食盒,这是给蓝棠的,然后把自己喝的茶水和瓜子儿摆好,蓝棠就说话了。

    “你们知道,咱们搬进来之前,镇江城东城有几家卖了房子吧?”

    “嗯。”黎浅浅只敢微微点头,因为叶妈妈用布巾泡了药汁拧干后,搁在她头顶上。

    “咱们家旁边那家曹宅,被卖给了一对兄弟,听说他们姓姚,那哥哥生的真是俊,他们家在城里开了家珠宝坊,听说他设计的首饰,城里的贵妇名媛都抢着买。”

    “是哦?”

    “还有,那个杜府,前几天已经整修好了,听说新屋主是晴翠山庄的少庄主。”蓝棠说起晴翠山庄时,眼里带着几分嫌恶,黎浅浅看着有些惊讶,印象中蓝棠似乎不曾有过这种表现。

    叶妈妈边嗑瓜,边听八卦,听到晴翠山庄时,不禁好奇问道,“这晴翠山庄是做什么的啊?”

    原谅她以前不过是个寻常老百姓,就算曾在高官家里工作,对江湖上的事情却是毫无所悉。

    “晴翠山庄就是武林世家啦!修老庄主修敦成盛年时,曾与正气山庄当时的庄主争过武林盟主,不过很可惜,没成功,反倒惨败,自那之后,就专心经商,只是时运不济,做什么生意都失败,最后把家业交给儿子们再不管事。”

    “修大庄主武功平平,不过他很擅长做生意,短短几年功夫就把晴翠山庄经营起来,成为南楚颇为知名的武林世家。他的儿子修紫溪听说自小就武艺出众,他女儿修紫宁更是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

    得,黎浅浅可以肯定,蓝棠说到修紫宁时,那语气之酸,简直让人牙艰发软。

    和叶妈妈交换了一眼,叶妈妈便知机的问道,“这修小姐几岁啊?武林第一美人,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追求她?”

    “她今年十六岁了,不过还没订亲,听说凤家庄的大公子凤衍和正气山庄的现任庄主孟达生在追求她。”

    黎浅浅听到凤家庄大公子时,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肯定是他。蓝棠从小就住在凤家庄,定是和凤大公子相熟,听她的口气,是把凤二公子当兄长,凤三当弟弟兼伙伴,虽然凤三比她大,不过想想凤三那天的表现,莫怪蓝棠把他当弟弟。

    至于大公子嘛!嗯,看来小姑娘对他的感情不一般啊!

    难怪会对修家人敌意甚重。

    “不知道这武林第一美人生得如何?什么样的女子堪称第一美人呢?”

    蓝棠冷哼一声,从食盒里翻出块果脯用力的嚼着,“谁晓得。”

    “你方才说晴翠山庄的少庄主,买下了杜宅?”

    “是啊!”蓝棠挠挠腮帮子,“不过他不是从杜家手上买的,而是从人伢子那里买的。”

    也就是说,杜家为何卖房子,他们并不知内情。

    放出这种消息,是怕有人上门纠缠追问吧?不过也难怪,杜家算得上是镇江城里的名门,之前还让下人扰邻,就为了要想买人家的宅子,如此霸道的一家子,却突然把宅子卖了,搬得不知去向,连一众亲友都不知其下落,怎不叫人好奇,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你还记得水月宫的少宫主吗?”

    “记得,怎么不知道。表舅见了他,却把道清观门人拒于门外。”黎浅浅汗涔涔,连头发都湿了,叶妈妈起身帮她擦汗。

    蓝棠倒了杯水给她,捧着茶碗,抿了口温白开,虽然是温水,不过黎浅浅觉得身体没那么热了。

    “水月宫原本不是和程通商会合作的吗?”蓝棠从黎浅浅手里接过空茶碗。

    “不会水月宫的人也在镇江城落脚吧?”

    “不是他,是程通商会的七房的庶长子程子尧,他买下香树里的黄宅。”

    且不说姚家兄弟,就说程通商会和晴翠山庄,为何会在此时,不约而同选择镇江城落脚?那天听薛慕华说起程子尧时,看得出来他们两交情不错,会是薛慕华建议程子尧来镇江城的吗?

    叶妈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用大布巾把黎浅浅包起来抱出浴桶,帮她洗澡洗头,整个人都清爽了,才让蓝棠帮她穿衣,自己则去处理浴桶里的药汁。

    泡过药浴之后,又喝了一大杯温白开,黎浅浅开始昏昏欲睡,蓝棠送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才转身出来。

    她走到浴间,叶妈妈已经把药汁处理好了,正在刷浴桶,看到她过来,便笑道,“饿了吧?厨房一会儿就会送吃食过来。”

    蓝棠笑着点点头,帮着整理浴间,叶妈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为什么小姐要泡药浴啊?”

    小姐还这么小,就让她这样受罪,真是做孽啊!

    “浅浅是早产儿,教主怕她身子骨弱,将来要吃苦头,便让我爹想办法,让她的身子骨强健起来。”

    “原来如此!”叶妈妈恍悟,然后不好意思的问,“棠姐儿啊!你们为什么都称呼爷为教主?”

    “咦?四长老夫人没跟你们说吗?”

    叶妈妈抿嘴笑了下,“张夫人什么都没说啊!只叫我们要小心侍候小姐们。”

    “哦,教主是瑞瑶教的教主,我爹是瑞瑶教药堂堂主。”

    叶妈妈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能进瑞瑶教当仆妇。“那我们小姐?”

    “你说浅浅喔?她是教主的徒弟,也是教主的表外甥女,所以有时候她会叫他表舅。”

    叶妈妈还有些不在状态内,只是呆呆的点头。

    蓝棠见状不由有点担心,推了她一下,见她回过神,才问,“我记得你以前是在高官家里侍候的,不会看不惯江湖人吧?”

    “棠姐儿说那儿话,我们做下人的,在那儿不是侍候人的呢?高官家里看似规矩森严,其实啊,都是面上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还不如江湖人爽快呢!”叶妈妈笑道。

    蓝棠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那就好。你知道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嫡次子吗?”

    叶妈妈瞠大了眼,这可真没听说啊!

    蓝棠笑弯了眼,领着叶妈妈出浴间,然后便开始跟她说起瑞瑶教的历史来,这一说就说到了黎浅浅睡醒。

    她是给饿醒的。

    叶妈妈看她出来,忙侍候她用饭,“你们也用啊!”

    “我们吃过了,你睡得还好吧?”

    “嗯。”

    吃过饭,小姐妹两个就在水榭里玩,说是在玩,却是在投壸,练臂力和准头及眼力,稍晚,教主派人来请她们过去,说是有邻居来访。

    叶妈妈忙派人回黎浅浅住处,找方妈妈取衣服,又让大丫鬟送首饰过来,蓝棠的也一并取了来。

    忙活了好一阵,才往正院来。

    正院堂屋里,教主正慢条斯理的喝茶,底下坐着姚家兄弟。

    姚大少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见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连袂而入,姚二少爷也转头看她们,不过只一眼就转回头去,姚家是做珠宝首饰生意,姚大少爷很自然的就估量起两个小姑娘身边的首饰来。

    估量完后,心里大惊,看来这黎府家底可厚着呢!

    ...
初臨異世 第五十五章 生意不好做
    姚家兄弟名义上虽是来拜访邻居,但不排除是来探底的,香树里、胡桃里除了黎家之外,其他人家身份、做何营生,家中人口云云都是半公开的事,只要你有心去探听,就没有打探不到的,但黎家……

    这一家子落户于此,只比他家晚几天,想打听都无从下手,就连侍候的下人,听说也是住进来之后,才匆匆托人买了送过来的。

    想从下人那里打听,所得极其有限。

    只是姚大少爷估算,能在这地界买下宅子,本身财力都不弱。

    做珠宝首饰生意,硬底子条件如能人巧匠做出别家做不出的样式,有不断推陈出新的新花样,还要经营者灵活的脑子,和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人脉广人缘好也是不可或缺。

    姚家兄弟初来乍到,想要在镇江城里站稳脚跟,客源是必不可少的,老字号的银楼当然不好相与,姚大少爷选择在东城落户,便是打着人不亲土亲,远亲不如近邻的想法,先住进住户非富即贵的东城,再借着敦亲睦邻的机会,先跟人见面。

    他对自家兄弟的颜值很有自信,再加上一个父母双亡后,遭族人迫害的兄长,**抚养幼弟的励志故事,让不少女儿正当龄的人家,眼睛为之一亮,看看,人长得俊俏又斯文有礼,又会自个儿挣钱,还没娶媳妇(这个是重点)。

    若是结了儿女亲家,姚家宗亲靠不上,不就得仰仗岳家?家中无公婆,仅一幼弟,嫂子进门虽得帮忙拉拔幼弟,但长嫂如母啊!不管如何,姚家兄弟都得感念长嫂的恩惠。

    如此女儿就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啦!

    想姚大少爷为婿的人家,纷纷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频往姚家珠宝坊跑,不止自家关照姚家生意,还不忘拉亲友们下水。

    不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亲事未落定前,自然是不好宣诸于口,不然坏的可自家闺女儿的名声。

    然而这走的是险招,现在不成亲,还能说孝中不好成亲,日后呢?要从这些人里头挑媳妇?姚大少爷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所以他便积极的寻求合作伙伴,也好在生意上帮衬一二。

    伙伴不好找啊!

    他一个小年轻,纵有才、有财又有貌,但他太年轻,又非本地人,镇江城中这些生意场上的老滑头,谁也不肯贸然投资他,当然若成儿女亲家,拉抬下女婿,自然是无人不肯啦!但姚大少爷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全部娶回家,得罪人是无可避免的了。

    因此他遣人出去打探各家情况,遇到黎家这个查不出底细的,他灵光一闪,心说指不定黎家会是个好机会。

    进门后,仆一路行来人井井有条,看到来客恭敬有礼,行动举止皆有分寸,令姚大少爷信心大增,没有点条件的人家,可用不上这样的仆人,就不知黎老爷是做什么的?

    没想到进门坐下,说不几句话,就听黎老爷让人去请小姐,姚大少爷一阵头皮发麻,不会又是见他生得好,想要招他为婿吧?

    亏得黎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肯定要说,你想太多了。叫人把黎浅浅请来,不过是因为,小丫头日后要接手教主一职,想要让她早些接触这些生意上事情。

    他爹当年就是太信任大长老和二长老,只教他读书练功,却不曾教导他如何打理教中庶务及生意,使他接任教主,就因银钱不趁手,被大长老压得死死的,幸好他聪明,知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以声东击西之术,让大长老疲于奔命,如此才得以逃出生天。

    要想治这些用瑞瑶教资源中饱私囊的家伙,短时间是动不了他们,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贸然动了他们,他们留下来的窟窿怎么填?再有便是,大长老那个蠢蛋,对外散布瑞瑶教有宝藏,这等不实的传言,却不知引起的后患无穷。

    本来瑞瑶教就已经为南楚皇室所忌惮,如今再加上这一笔,不止南楚皇帝坐不住,他底下那些儿子们也坐不住了吧?

    要不然,平亲王为何会派世子亲往莲城?

    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大长老却反其道而行的凑上去,他自家要找死,他却不能让他拖着瑞瑶教一起去死。

    想要与之切割,又要确保教中事物不受影响,他一个人来做,怕是会有所疏漏的地方,尚幸表姐留下了个好苗子给他。

    鉴于他爹教育他时的疏漏,黎漱觉得自己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从小就要教她生意经,而且表姐早就教过她了,只是这丫头不肯全说出来,着实让人气恼。

    然而她不畏自己,坚持己见不肯轻易吐实,反倒让黎漱高看她一眼。

    人是矛盾的动物。

    如果黎浅浅轻易就把她娘教她的东西全说了,是会省了黎漱不少麻烦,但也会让他对黎浅浅印象打折扣,她不说,他倒觉得她守信,是个好孩子!虽然如此一来,他会比较辛苦点。

    但辛苦些他也认了,毕竟一个好徒弟就足以让他忘却烦忧。

    所以黎浅浅和蓝棠便一起来了。

    黎浅浅年纪小,又因早产瘦弱,就算最近调养得宜,但外形看来还是不像六个的小孩,特别的娇小,蓝棠自小在父亲的照顾下,营养自是不虞匮乏,而且她打小就跟着凤家三兄弟皮,筋骨强健自不在话下。

    她们两一起出现,姚大少爷领着弟弟恭敬见礼,黎浅浅她们亦然,姚大少爷看到她们两个,首先就是评估她们身上的首饰价值几何,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后,便在猜她们两个的身份。

    黎漱是个爽快人,三言两语就把她们两的身份交代完毕。

    姚二少爷抬眼瞅了黎浅浅一眼,没敢多看,心说,黎老爷还真是敢,竟是打算将自家的产业尽付一外人之手。

    他不知在黎漱眼里,黎浅浅是家人不是外人,而自天盛帝国灭亡之后,礼教崩坏,时人并不觉得家业交托在女儿之手有何不妥,毕竟连年征战后,男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顶用的不多,女人能顶半片天,故他对黎漱打算将家业交给黎浅浅,不曾觉得交给女孩接手不对,而是关注在外人之手。

    黎漱自然不会去外人解释自家的问题,见姚二少爷面露不豫,便笑着端茶送客。

    送走姚家兄弟后,黎浅浅抿了下嘴,问,“为什么特意要我来见他们?”

    “一时兴起罢了,你别放在心上。”黎漱笑了笑,让她们回房去,黎浅浅摇头,“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没事啊?”

    “他们是来探底的。”黎漱解释,“之前刘二就回报过,有人在打探咱们的底,他找来的下人,都是他精心挑拣的,他管情报的,以他的标准来挑,口风紧是第一条,那些人自然是探不到咱们什么事。”

    谨一接着补充,“姚家之前是在晋州的丰江县,本来生意做的很不错,但因丰江县县令想招他为婿,被拒,所以才待不下去,他兄弟与族人不睦,不好回老家去,也不好待在丰江县邻近之地,便迁到他舅家附近的镇江城来。”

    “大概因为之前的事,所以想找人合作吧?”黎浅浅还没到之前,黎漱曾试图套话,三两下就让他看出姚大少爷打什么主意。

    “表舅想要和他们合伙吗?”

    “再说,他们做生意的手法本就不怎么入流,要不怎么会招惹上县令。”

    靠美色做生意,黎漱冷哼一声,黎浅浅却觉得做生意各显神通,没什么不对,黎漱又哼一声,师徒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辩了起来,叶妈妈过来问几时用饭时,差点被他们两个吓死。

    老爷生的很好看,可总是冷冰冰的,像是没什么温度的人,小姐年纪小又软萌,万万想不到这两人会吵架,再听蓝棠说他们两因何吵嘴时,叶妈妈更加目瞪口呆。

    竟是为了做生意的手法在吵嘴!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个才六岁的女孩子,和一家之主为别人做生意的手法吵起来?小姐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她懂什么啊?再说老爷,竟然有这么鲜活的时候!

    蓝棠呵呵直笑,“行啦!你先派人去厨房交代一声,两位小姐都留在这里用饭,叫他们把饭菜送过来。”

    黎漱是想开间珠宝坊,免得要买什么,都得向大长老的铺子拿,让他感觉受制于人。

    他本不管这些东西,可养了个徒弟,总不能不管她吃穿吧?这一管就管出火气来了。

    大长老记恨黎漱不收曾孙为徒,便下令刁难,黎漱岂是受气包,回头就狠狠的收拾了两家珠宝坊,可怜珠宝坊的掌柜被人修理了,却不知出手的是谁。

    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求合伙,偏偏做生意的手法让他看不下去。

    黎浅浅暗摇头,其实姚大少爷若是处理得宜,是能让那些助力发挥出所有的能力,而且还不被记恨,就看他对自己的婚姻事是如何看待的,没把源头想清楚,想要解决问题,岂是件容易的事?

    ...
初臨異世 第五十六章 瞎猜
    姚家兄弟回到家,姚家的总管目露焦急的在门前踱步,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相迎。

    “大少爷,晴翠山庄的少庄主派人来请。”

    姚大少爷闻言脸便沉了下来,“他也在镇江。”

    “是。”总管苦笑,“您也知道少庄主的脾气的。”

    姚二少爷看哥哥一眼,问,“来人等很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总管小心翼翼的看着姚大少爷,“您可要过去?”

    “不了。”姚大少爷摇头,“见他干么?徒增烦恼罢了!”

    总管闻言面色隐隐有些愤恨,又有些心疼,“大少爷!”

    “去吧!”见总管犹豫着,姚大少爷提醒他,“做错事的不是我们,我不是他们修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修少庄主想冲我发火,还得先拈量下自己的分量。”

    总管唯唯。

    见总管要走,姚大少爷又唤住他,“不必你亲自去,派个小厮去就得了。”

    总管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派身边的小厮去见修少庄主派来的小厮,对嘛!修少庄主既派个小厮来,自己身为姚家总管却亲自接待,莫怪修家觉得自家少爷好欺负啊!

    姚大少爷见弟弟看着小厮离去,唤他一声,等他回过头,方道,“回去换套衣服松泛下吧!”

    姚二少爷点点头,带着小厮回房去,姚大少爷这才转回书房,书房里已经有人在候着他。

    “凤三公子。”姚大少爷一进门便恭敬揖礼。

    站在书架前浏览的少年转过头,“振藩哥回来了。”

    “不敢当凤三公子一声哥。”

    “啧!酸气。”凤奕嗤笑一声,走到姚大少爷身前,虽然只到姚大少爷胸前,不过这无损他的气势。“听说修紫溪派人来请你过府?”

    “是。”姚大少爷苦笑了下,“只是在下已同修家没有关系,便回绝他了。”

    凤奕点头,赞同道,“很是,很是,既然都解除婚约了,他还来缠着你干么?”

    “凤大公子知道您来镇江吗?”姚大少爷请他坐,挥手让人送上茶和点心。

    小厮很快就送上一个红漆食盒,并一碧水天青茶盏,凤三公子打开食盒,食盒里的点心小巧玲珑很是别致,他拿起一颗圆滚滚的点心,触手软绵还有些粉在上头,扔入口中一咬,嗯,甜的,红豆?

    “那是红豆团子,这是绿豆团子。”姚大少爷为他一一介绍,凤三公子等他说完,才开口要求,“嗯,给我这个十个,这个十个,还有这个也不错,也来十个。”他指了三、四种团子,又要了酥酪。

    “您这是?”姚大少爷问。

    “我要送人的。”凤三公子略带防备道,一副护食的样子,看得姚大少爷心里暗笑,这样子的凤三公子,那还有之前杀伐果断斩杀路匪的模样。

    “是。”姚大少爷抿嘴微笑,不敢小觑眼前的少年。

    凤、姚两家本就认识,不过姚大少爷的父亲姚明华与妻谢氏过世后,姚大少爷便同凤家断了连系,一直与凤家往来的,是姚大少爷的祖母和叔伯们。凤庄主为此曾有过微词,因为姚老太太和其叔伯对外宣称,,姚明华是被姚振藩气死的,其母谢氏则是心碎而亡。

    姚振藩年轻气盛,祖母不慈不公,偏疼长子幼子,还对外编派其父母死因,气愤下姚振落便顶了祖母和叔伯们几句,没想到被叔伯们拿来做了文章,将姚明华及其妻的嫁妆夺了去,将两个侄儿几近净户出身。

    姚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原比晴翠山庄要高上一大截,因此当年为女儿订下娃娃亲,便有几分攀附的意味,选择姚家次子姚明华的长子,而非长子姚明中的儿子,无非是相中姚明华的能力。

    姚明华一死,姚振藩的优势不复存,修大庄主便做主退婚,想为女儿另觅对象,但姚明中因想为儿子聘侄儿的前未婚妻修紫宁为妻,多次连系晴翠山庄都遭拒绝,姚明中怒从中来,便聘了杀手想要除去姚振藩兄弟。

    姚振藩武力值不算很高,他弟就更不用说了,被杀手戏耍玩弄甚是狼狈时,为凤三公子所救。

    凤三公子认出他是谁,直接手起刀落,就杀了一个杀手,另外两个则是被凤三身边的小厮给杀掉的。

    之后,那三个杀手是被凤三派人扔到他祖母的院子里,直把老太太吓得昏过去,他得知后开心得大笑,一直笑到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她就这么恨他,恨他娘,恨到连自己儿子的命都搭进去,也一定要除掉他娘?

    恨他恨到坏了他的名声还不够,还要他死。

    他很不孝,他知道。

    也许是怕了他,所以叔伯们不再花钱雇用杀手来为难他。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继续平淡过下去,不想,才刚站稳脚跟,数月后,竟然惹来县令逼婚,逼得他只能选择避走。

    “修紫溪时常来找你?”凤三微眯着眼问。

    “偶尔。”老实说,他真不明白修紫溪想干么?若说为了他爹退婚,觉得对他不起?可他的表现又完全没那个意思,叫姚大少爷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凤三冷哼,“你想那么多干么?”嗤之以鼻冷笑一声,“有那等功夫去琢磨不相干的人想干么,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在镇江城站稳脚跟。”

    姚大少爷腼腆一笑,“是该好好想一想。”

    “对了,我方才来时,听你家总管说,你去见拜访黎老爷?”

    姚大少爷点头,“是啊!”

    “怎么样?凤三倾身向前,似对黎老爷颇感兴趣。

    “没怎样,就是个奇怪的人。”姚大少爷顿了下,想着要怎么形容黎老爷,想到自己误以为他有意招自己为婿,想到那个小女孩,那双清亮的眼睛,姚大少爷失笑。

    凤三纳闷的看着姚大少爷,“奇怪的人?”黎漱?也是,黎漱确实是个奇怪的人,搞了那么大的收徒大会,结果却只收了几个记名弟子,真正的徒弟是他带在身边的一个小女孩。

    想到那丫头被自己抓在手上,不急不惧,还踢他,真是有趣。

    “他那里奇怪了?”凤三好奇的问。

    姚大少爷摇头,“也许在他眼中,我才是那个奇怪的人。”

    凤三瞟他一眼,直接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你替我急什么?”姚大少爷略恼的瞪他,凤三耸耸肩,“不是我替你急,是你要是再不成亲,我怕修紫溪会继续纠缠你。”

    “管他呢!”姚大少爷起身顺手在凤三头上揉了揉,“喂,别碰我头。”

    姚大少爷笑了笑,“瑞瑶教的事已毕,你还不回京?”

    “回京干么?”家里还没把方家人清出去,他回去让方夫人又伺机让女儿赖上来吗?再说他爹来信,交给他一堆事,让他去做,说是要磨练他,啧,不就是怕他在家又生变量吗?

    毕竟方夫人是他伯娘的亲姐,他爹气愤方夫人算计他儿子,这要是别人,他才把人扔出凤家庄了!偏偏是长嫂的亲姐,他不好动,怕伤了长嫂颜面,只能委屈儿子避开去。

    “我在镇江还有事要办呢!家里有我大伯、我爹还有两个哥哥在。”

    “外头传说,你大哥和孟达生都在追求修紫宁。”说到前未婚妻,姚大少爷的口气略显不稳。

    凤三冷笑,“你信?他们是都见过修紫宁,不过是修大庄主带她来的,可不是他们去见她,而且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大哥那个人,他会看上修紫宁那女人?”呵呵,别闹了好吗?

    他大哥是个没耐心的,对上有事没事就落泪的义母,他尚且不耐烦,让他去追求一个时刻注意自己仪容,三句话不离自己的美貌,只知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让他死得痛快些。

    姚大少爷和修紫宁订的是娃娃亲,又怎会不知她的性情,听凤三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那原本该是他的妻,现在却成不相干的两个人,再怎么了解她,又有何用?

    长叹一声,他很难说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娶她的人能懂她,可是又怕自己从此被她所遗忘,如果她过得不好,是不是就会想起自小呵护她的自己?

    凤三见他一会儿喜一忽儿忧,不禁要摇头,“我走了。”

    “等等,你住在那儿?”

    “放心,我自有落脚的地方。”凤三绽开笑颜,姚大少爷差点被眩瞎了眼,再定睛一看,凤三还是那个有点青涩的小少爷,方才肯定是他眼睛出问题了。

    出了姚家,凤三便大摇大摆的上黎家去了。

    黎漱听到凤三来访,不由掏了掏耳朵,对来通传的小厮道,“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凤家庄的凤三公子。”

    “凤三?”这家伙不是应该回京去了?怎么还在这儿晃?

    “老爷,可要请他进来?”

    谨一见教主还在晃神,便回道,“好生把人请进来,千万别怠慢了人家。”

    “是。”小厮好奇的看看黎漱,然后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你说他来干么?”

    谨一摇头,心说,您有问题等人进来直接问便是,何苦在这浪费时间瞎猜呢?

    ...
初臨異世 第五十七章 偷盗的丫鬟
    黄昏时分倦鸟归巢,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金橙色,水榭里,黎浅浅和蓝棠正在作功课,叶妈妈和方妈妈带着两个丫鬟送饭过来,见她们还在描红,也不吵她们,径自将食盒摆上案。

    方妈妈打发两个丫鬟出去,拉着叶妈妈咬耳朵,“适才姚家两位少爷走了之后,又来了位客人,也不知咱们老爷是做什么的?怎么天天都有客人上门?”

    “你啊!少说多做就对了。”叶妈妈知晓自家老爷是瑞瑶教教主后,便在行事上便略有调整,教主看来是把小主子当继承人在教,她就说嘛!谁家教女儿是这样的,教儿子都没这么要求的。

    若是打一开始,就准备将教主之位传给小主子,那不要求严格些,日后小主子扛不住,那可怎么办?

    蓝棠虽没交代不能跟人说,但小主子和蓝棠都没让她把话往外传,那她还是小心点,别随便说出去。

    因此面对方妈妈这么问,她也没说出来。

    “嗐,这不是和你说吗?要是别人,我才不说呢!”虽说是一道儿进府做事的,但她们和蓝棠的人,却是明里暗里的互争出头,不过由于叶妈妈的表现突出,且深得蓝海看重,目前是叶妈妈和方妈妈她们这方领头,侍候蓝棠的两个妈妈和丫鬟暗恼于心,却也无计可施。

    叶妈妈没回答她的问题,方妈妈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以为叶妈妈跟自己一样,也不知道黎漱是做什么的。

    叶妈妈吃不准四长老夫人没跟她们说,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不过没得到小主子允准,她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安置好菜盘,方请黎浅浅她们用饭,吃到一半时,忽听到外头有人讲话,方妈妈脸都绿了,叶妈妈则是脸色一沉,就要往外去制止,黎浅浅忙拦住她,“等等,听她们说些什么?”

    黎浅浅泡药浴的院子非请莫入,外头说话的丫鬟,除了方才跟着方妈妈过来的那两个,别无他人了。

    就听她们两在聊教主,一个猜黎浅浅是老爷的私生女,因没让家里知道,所以不敢把孩子带回家认祖归宗,一个则说,老爷行事作风,都不像是个因惧怕家里妻妾,就不敢把私生女领回家的男人。

    前者又叹,若自己侍候的是个少爷就好了。后者则笑她不自量力,“就算咱们侍候的是个少爷又如何,你不会以为自己有机会给少爷做通房吧?”

    “有何不可?”前者有些恼羞成怒了。

    “就凭你?”两个人吵得热闹,却都忘了,她们的主子,是女的。

    叶妈妈和方妈妈听得脸都黑成锅底了,蓝棠却是笑了起来,“这两个是谁?”

    “是小主子院里二等丫鬟。”一等的两个丫鬟性情较稳重,至少不会做出这样无脑争吵的事情。

    “方妈妈待会直接领她们去见谨一吧!”

    相信谨一会晓得怎么做。

    方妈妈点头应诺,“那小主子院子里就少两个丫鬟了。”

    “先让其他人帮着分担她们两个的工作,想来,都能做来吧?”黎浅浅捧起茶碗喝了一口,甜甜的枸杞甘草茶让她眼皮子都满意的搭下来,看着这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可真难想象,方才那些话是出自她口中。

    叶妈妈轻推了方妈妈一下,方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施礼告退,去得外间,也未闻她斥骂二人,只轻声道,“走吧!”

    两个丫鬟吃不准她有没有听到她们争吵,但都不好说什么,偷偷瞧了水榭一眼,不晓得小主子有没听到她们的话?毕竟是年轻女子,想到方才意气之争冲口而出的话语,都忍不住红了脸,紧闭着嘴低垂着头跟随方妈妈走了。

    直到见了谨一,她们方才祸闯大了,慌忙跪地求饶,谨一只道,“你们身为小主子身边的丫鬟,没侍候好小主子,闹口舌之争,亏得张夫人之前还说,你们懂规矩,因着如此进府后,便没叫你们再学规矩,没想到你们让人太失望了!

    说得两个丫鬟不敢抬头,她们便是瞧,进府也没叫她们再去学规矩,以为这家不过是暴发户,不懂这些,又因侍候的不过是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她们心里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再加上黎浅浅隔几日就要去泡药浴,不在院中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叶妈妈个性较严谨,她们比较惧怕她,可她随小主子去水榭啦!

    方妈妈是个随和的,又因大家是一道进府的,所以方妈妈待她们便颇宽容。

    便是因此,她们适才才会忘形,忘了不是在小主子的院子里,而是在水榭中,小主子和叶妈妈都在里头呢!

    莫怪要被发落了!

    方妈妈点了两个丫鬟跟去给小主子送饭,结果两个丫鬟都没回来,另一个二等丫鬟看了心惊胆跳,跑去找两个大丫鬟,两个大丫鬟却是再淡然不过了。

    “早就叫你们小心些,别以为侍候的是个小姑娘,就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偏不听,看,出事了吧?”

    “素月姐姐,能不能去找小姐求个情啊?”素兰为两个同伴焦心不己,实在没心情听素月再数落下去。

    “你想去找小姐求情啊?去啊!只是你凭什么去跟小姐求情呢?小姐又为何要应下呢?”

    嘎?素兰被素月问得目瞪口呆,“好歹,好歹,她们也侍候小姐一个多月了。”

    “所以你觉得自个儿够资格,去跟小姐求情?”素月被气笑了,指着素兰直笑,“你和她们两个一样,怪不得能处得来!你们没把小姐放在眼里,侍候尚不尽心,出了事便想着求小姐帮忙,然后呢?是尽心侍候小姐,还是一样没把小姐放在眼中呢?”

    她看了素兰一眼,嗤笑一声,“别以为这天下只有你们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瓜。”

    素兰吶吶的垂下头,不敢再说。

    素月不再理会她,另一个一等丫鬟素芷笑着把她请出去,“回去吧!看来她们两是不能再进来了,你且帮她们好好收拾东西,着人给她们送过去,可别自个儿去。”

    为啥不要自个儿去?素兰的眼神如是说,但到底没敢问出口。

    回到房里,帮两个同伴打包行李,却赫然在素玉的箱子里,发现她娘亲临别时留给她的素银簪子,素香的箱子里则是放了小姐日前不见的银手镯。

    “这”她咬咬牙,把簪子拿回来,银手镯没动,找了两块包袱皮,把她们两人的衣服及杂物全打包好,银手镯也收在素香的包袱里,她背起两个包袱走出房间,转身要走,又迟疑了下,转向素月她们屋子。

    “你说这是在她们箱子里发现的。”素月托着腮问。

    “是,素月姐姐,你说,我该把银手镯取出来吗?”

    素月看她一眼,无所谓的耸肩,“那是小姐的东西,应该要让小姐知道,跟我讲干么?”素月不愿管,素芷不赞同的对素月道,“不跟咱们说,她还能跟谁商量去?小姐今儿不回来,她又不好去水榭。”

    “去找方妈妈吧!叶妈妈今天大概也不回来。”转过头素芷帮素兰出主意。

    素兰点点头抱着两个包袱,去找方妈妈。

    屋里,素月看素芷一眼,道,“你倒是好心。”

    “好歹是一起进府的,总不好只剩我们两个大丫鬟吧?你也不想想,小姐虽可要侍候的好,该做的事可也不少。”

    素月淡淡又看她一眼,“随便你!不过老爷若真看重小姐,怕是很快就会再添人进来。”

    素芷轻叹一声,“我知道,咱们现在就和蓝小姐侍候的人争不休,如今又去了两个助力,唉!”

    “那两个算什么助力啊?光会扯后脚而已,而且手脚不干净。”

    “咦?素兰不是说只有一个?”

    “两个,另一个偷的八成是她的东西,她悄悄取回去了,以为不要张扬就好,却不晓得,她那张脸全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两个大丫鬟说着素兰,方妈妈那里对着素兰,头疼不已。

    素香已经要被逐出府去了!再多一条偷盗主子东西,怕是小命都没了,素兰不是还想着要为她们求情,怎么转脸就又把这事扔出来?自己知道了这事,若是不处理,怎么向主子交代?处理了,素香八成活不了了。

    思来想去,她终究无法决断,带着素兰去见水榭,到底小姐才是主子,只能由她来决断。

    素兰这是第一次进到园子里,原本她很是羡慕素玉和素香,能跟着方妈妈来给小姐送饭,可现在,看到这满园春色,她却脚下颤颤,毕竟,素玉和素香便是因跟来送饭,才会出事被逐。

    进到水榭里,方妈妈叫素兰候着,自己则先去找叶妈妈,叶妈妈正在小厨房里忙着,见她过来,不免有些奇怪,待得知是为何事而来,不由怒道,“这个小蹄子,竟然敢偷小姐的东西?”

    才骂完就发现不对,素香不过是二等丫鬟,平素不入内室侍候的,她是怎么把小姐的银手镯给偷走的?

    方妈妈气道,“便是趁人不注意时偷溜进去的,我之前就逮过她一次,她哭得凄惨,说不过是好奇小姐的住处是何模样,方才趁素月她们不在时,偷偷溜进去,倒是没想到,她会趁机偷东西。”

    叶妈妈道,“这事咱们不好做主,还是去跟小姐说一声吧!”

    黎浅浅听完后,便道,“既已把她交给谨一,就看谨一怎么发落她吧!既然敢偷,那应是做好准备,一旦被逮,会是什么下场的,你们不必生气,记着,再有进人来,好生的教导,别让后来者重蹈复辙。”

    ...
初臨異世 第五十八章 送礼
    因着发生两个丫鬟被撵的事,方妈妈原本想跟叶妈妈分享的事,就被她咽了回去,所以黎浅浅三人都不知,前一天家里来了客人,还住了下来。

    直到要往正房去练功,才在半道上见到凤三。

    蓝棠看到凤三,有点小激动,上前追问他怎么没回家,黎浅浅在旁瞧着,忍不住嘴角微翘,凤三在蓝棠跟前,就像是个被管得死死的弟弟一样,既想发火,又怕把蓝棠惹毛了不好收拾。

    凤三眼珠子乱晃,瞧见了黎浅浅,连忙捂着耳朵避开蓝棠的疲劳轰炸,“嘿,小丫头,咱们又见面啦!”

    “三公子好。”黎浅浅很有礼貌的跟他见礼,凤三却是摇头,“别,别,别,叫我奕哥哥就好,单叫三公子,我还以为你在叫我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呢!”

    数字公子?啊,对了,蓝棠曾跟她说过,凤家庄很有名的数字公子们,他们行遍整个中州大陆,翔实记载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凤公子便是统领数字公子的人。

    而凤庄主则是负责掌管他们的营生,不让数字公子们在追逐消息的时候,还得为填饱肚子发愁。

    凤三公子的父亲便是这任的凤公子,而凤大公子的义父,便是这任的凤庄主,上一任凤公子没有成亲,便由上一任凤庄主的次子接任新一代凤公子之职。

    蓝棠没好气的问:“方家还没死心?”

    “是啊!”凤三笑嘻嘻,可是黎浅浅能清楚感觉到,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便拉了蓝棠一下,“棠姐姐,走吧!”

    蓝棠跟着走了几步,回头对凤三道,“你也跟着一道来。”

    凤三点头,心说,我本来就是要去见黎教主的。

    黎漱见他们三个一起来,先派了功课打发走黎浅浅和蓝棠,才对凤三说,“你既在我这儿住,功夫自然不能落下,待会儿和我们一起练功。”

    反正是基本功,也就不存在不能让人看,以避免人偷学的事。

    凤三笑着应了,就此在黎家住下。

    黎浅浅虽觉奇怪,倒也接受了,谁让蓝海父女与凤家有亲戚关系,蓝棠还是在凤家庄出生的呢!在她心里,论亲疏,只怕凤家庄还略胜瑞瑶教一筹。

    日子就在练功、读书、泡药浴中度过,偶尔凤三会出门几天,不过他总是会回来,他不提去了那里,大家也不问,只是有时会带伤回来,蓝海帮他疗伤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骂几句,有时是骂凤公子,有时是骂凤庄主,但更多的时候是骂凤三,小小年纪自视太高,才会频频受伤。

    凤三虽然表现的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但蓝海骂他,他又会老实听训,倒是让黎浅浅觉得惊讶,“我还以为他会跟蓝先生顶嘴咧!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

    “这有什么?从小他们兄弟受了伤,都是我爹管的,庄主夫人是只会哭,他娘不会照顾儿子,但是会拿剑说要去帮他出气。”

    “还真去帮他出气?”

    “是啊!他娘的武功不弱,又有他爹护着。”蓝棠笑,“我小时候就想,等我长大,就要像凤公子夫人这样,护着自家的小孩。”

    同是没娘的孩子,说起这个话题总是心有戚戚焉,黎浅浅心说,有机会定要认识凤公子夫人,不过大概因为父母这个态度,才纵得凤三行事有些自我。

    五月初,凤大公子与凤二公子奉父母之命,前来镇江城送礼,一是感谢黎漱照看凤三,二便是来探望凤三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要不是怕方夫人借机缠上来,凤公子夫人怕是要亲自来一趟了。

    他们兄弟到时,黎浅浅随蓝棠相迎,凤大公子看起来很严肃,只有在看到蓝棠时,微有笑影,凤二公子则是盯着蓝棠好一通训,就跟凤三挨蓝棠训话时一模一样,只是训人的变成挨训的。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兄弟和蓝棠的亲近,黎浅浅见状不禁想念她的万能大哥,唉!也不知此生还有机会相见吗?

    蓝棠见黎浅浅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在羡慕自己有兄长,笑着过来拉她,“这是大哥,这是二哥,以后你就跟我一样,这样喊他们吧!”

    黎浅浅抿着嘴笑了下,却没有这样叫人,仍是喊凤大公子,凤二公子。

    凤大公子挑了挑眉,凤二公子笑容依旧只是眼中颇为惊讶,他们两都以为,黎浅浅会顺着竿子往上爬,如蓝棠的愿喊他们大哥、二哥的,没想到这小丫头对他们的称呼依然不变。

    凤二公子不禁想到大伯母的两个外甥女,还有那位修大小姐,都是一照面就迫不及待喊得亲密些,反观人家小姑娘,忍不住要感叹,亏方氏姐妹还自诩是官家千金,却不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有规矩,修大小姐就更不用说了,以为号称武林第一美女,便人人都应拜倒在她裙下吗?

    所以说,娶妻当娶贤,黎浅浅年纪虽小又自幼长在乡间,但人家有个好娘亲啊!自诩官家夫人,成天端着官夫人架子的方夫人,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同她一个德性。

    黎浅浅在前领路,凤大公子跟随在后,凤二公子便拉着蓝棠好生叮咛,“你啊!多跟那小丫头学学,别成天喳喳呼呼的。”

    “我跟她学?”蓝棠指着自己鼻子问,“二哥,浅浅可比我小耶!”

    “可人家行事比你有分寸。”

    “是吗?”就为了浅浅没跟着自己叫他们大哥、二哥?

    凤二公子轻笑,“你不会以为,黎教主收她为徒,就只是因为她是长孙氏的女儿吧?”

    蓝棠摇头,黎浅浅的亲娘教了她很多本事,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比如那个什么礼券,别说她了,就是大长老他们不也没想到过?听说原本抱怨会亏本的掌柜们,后来都在问,几时要再发礼券。

    她不懂生意经,但能让那些掌柜们追问不休,就表示那是好东西。

    “我知道她聪明。”蓝棠对此感到与有荣焉。

    凤二公子拍拍她的头,对她不嫉妒小伙伴聪明,反感到骄傲的样子,很是满意,这才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蓝丫头。

    只是忍不住感到有点酸意,以前蓝丫头可都是对他们兄弟引以为傲的,没想到现在她眼里就只有那个小丫头。

    蓝棠没看出凤二公子的纠结,她正如数家珍的列举黎浅浅的好,越听,凤二公子的眼神越冷,忍不住就朝黎浅浅投去两道冰冷的视线。

    黎浅浅感到背后一冷,不过她没回头看,想也知道那会是谁,只是凤二公子干么要瞪她啊?

    几乎是同时,凤大公子就察觉到凤二的眼神不对,但他没想到的是,前头引路的小丫头如此敏锐,几乎是跟自己同时感觉到凤二冰冷的眼神,而且小丫头竟然没回头看,硬是给忍下来了!

    进了堂屋,见到黎漱和蓝海,凤家兄弟上前见礼,黎漱大大方方的受了礼,转头让谨一奉上见面礼,蓝海则是脸一板,“过来。”

    他要帮兄弟两把脉,凤大公子那张脸总算有所松动,像是要求饶,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能乖乖坐下,让蓝海把脉。

    蓝海的手才搭上去,脸就沉了下来,“你啊!叫你练功悠着点就是不听话,练武之人最重身体,你的身子若有所损伤,这功夫怎么练?就像打铁的风箱,若有破损,还怎么用?别以为小伤小病就不在意”

    黎漱坐在上首喝茶,黎浅浅站在他身边,听着蓝海唠叨,暗自庆幸,自己都有老实听话,照着蓝海的要求去做,蓝棠听蓝海一直念叨,终于忍不住了。

    “爹啊!大哥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蓝棠满脸忧心焦急,蓝海转头看女儿一眼,忍不住在心里道,女大不中留啊!

    “被人下药了,不过药性不大,怕是你服了一小半就停住了。”

    “什么样的药?”蓝棠又问。

    蓝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死丫头老爱这么追根究底的,“春药。”

    凤大公子和凤二公子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蓝海见状心里便有底了,怕是他们出门前中了招,对方应是怕他们会如凤三一样,出门后就不再回庄,急了,想赶在他们出门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就不知,凤大公子是如何避过这一劫的?

    凤二公子看了上头坐着的黎漱师徒,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出门的前一晚,有丫鬟奉大伯母之命,给大哥送了参汤,大哥不喝,那丫鬟便挤兑大哥,说他不孝,逼大哥喝,大哥无法只得喝了。”

    凤大公子的脸又恢复面无表情,“正巧这时,义母跟前的丫鬟奉命给我送针线来,送参汤来的丫鬟急了,出手想夺走我手里的参碗,反被二弟拿下。”

    话说到这里,不言自明。

    送参汤给凤大公子的丫鬟是为方夫人所收买,参汤里放了春药,凤二公子是拿蓝海留下的药验出来的,丫鬟自知抵赖不掉便全招了,凤大公子却不好拿这事去向义母告状,只能把那丫鬟交到义父手上,由他老人家去处理了。

    “我临走前,不是留给你们一堆解药的吗?”蓝海是应凤三要求,才做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解毒丸。

    “被乐悠给毁了。”凤二公子咬着牙说道。

    “全部?”蓝海心疼死了!不敢置信的追问。

    “全部。”凤大公子都不敢看蓝海的脸了。

    蓝海揪着他,追问,“她怎么做的?怎么毁的?”要是砸破药瓶,掉到地上沾了灰,拍一拍也还能吃,小命重要啊!吃点沾了灰的药丸不会死啊!

    “她把药瓶打破,药丸全落到水里化了!”

    蓝海听完摇摇欲坠,凤三才从外头赶回来,刚好听到此节,不禁大怒,“她是那根筋不对啊!”

    ...
初臨異世 第五十九章 珠宝坊开张
    第一卷初临异世专坑亲友的凤乐悠

    坐在水榭里头,蓝棠正小声的和黎浅浅说凤家三兄弟的糗事,黎浅浅发现,出糗的全是凤三,被蓝棠整啦!被他两个哥哥修理啦!出彩的都是凤大公子,偶尔凤二也沾点边,凤大公子占最重,他的事情往往是一讲再讲,凤三则是讲过一遍就算,不过和兄弟们相比起来,凤二在蓝棠的话题中,占的比例实在是少之又少。

    黎浅浅觉得,凤二还蛮委屈的,夹在出色的大哥和备受宠爱的弟弟之间,他这个二公子实在不好当。

    早上见过礼后,黎漱就把凤家三兄弟全给请去客房,让他们兄弟仨儿自个儿聊去,你们的家务事,咱们这些外人就不掺合啦!

    蓝海不放心他们兄弟三个,怕他们打起来,这是常有的事,所以他跟着去了,看完了热闹,黎漱给徒弟交代了功课,便带谨一出门去,也不知他们去那儿。

    天气渐热,还是待在水榭里舒服,所以黎浅浅干脆搬到水榭来住,蓝棠也搬过来做伴,这里侍候的还是叶妈妈,不过素玉、素香两个去后,谨一索性让刘二帮忙挑两个合用的丫鬟来。

    刘二傻眼,什么叫合用的丫鬟啊?不懂啊!最后便从手底下新进的人里,挑了几个女孩,瑞瑶教自创立后,就成立了隐卫,隐卫只听命于教主,刘二就隶属于其中的鸽部,专门负责打探消息,收集情资等事。

    至于隐在暗处保护教主的,则是属于鹰部。

    隐卫极隐密,就连四大长老也不知他们的存在,黎漱当年能击溃大长老,这些人可算是幕后功臣,蓝海也只知刘二是黎漱的人,并不知他是隐卫鸽部的人,谨一的父亲原属于鹰部,后来他退下来之后,谨一递补上来后,大长老看他总是跟着教主,便以为他是黎漱的侍从,从而想收买他,还拿谨一的家人来要挟他。

    谨一的家人如今都去京城,帮鸽部做事去了。

    刘二手底下这一拨人里,有七、八个女孩子,本是想安排她们进大长老家里去的,原本就已安排人了,不过因为大长老此次严重受挫,少不得拿家下人出去,被波及了几个,伤得不是很重,但为安全起见,打算把他们撤出来重新安置。

    不过谨一既然提了要求,那就得先紧着小主子。

    于是他便全带过来了,不过黎浅浅只点了两个,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也不把她们放院子里了,直接就让叶妈妈带着。

    方妈妈还是带着素月三个,守着院子。

    蓝棠则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妈妈、丫鬟全都没带,嫌烦。

    叶妈妈倒是想劝,不过黎浅浅拦了她,“棠姐姐自在惯了,她什么都能自己来,就算要人帮,不还有你们三个吗?就别劝了。”

    叶妈妈想了下,觉得水榭是小主子调养身体泡药浴的地方,还是别让太多人进来的好,人多手杂,要是服管,倒也还罢了,就怕蓝小姐院里那几个是不服管的。

    黎浅浅是个甩手掌柜,有什么重要的,知会她一声便是,至于丫鬟、仆妇间的争斗,她一概不管,把权下放给叶妈妈,由着她去管,总归一句话,人,交给她了,怎么管就是她的事情,丫鬟们做的好,自是记着她的好,做的不好,一样都记在她身上。

    叶妈妈之前在高官家做过事,看她的气度,当是主子身边的管事媳妇,让她管丫鬟仆妇,当是小事一桩,真要做不来,也不用愁,换了就是。

    有黎浅浅的这个态度在,不管是新来的春江、春寿还是素月、素芷及素兰,全都老实听叶妈妈的,尤其是素兰,经历过素玉、素香被逐的事情后,她再也不敢不听素月她们的告诫,或是叶妈妈的教导,总之是乖得不得了。

    反倒是蓝棠屋里的妈妈和丫鬟们,起了内斗。

    黎浅浅听叶妈妈说了一耳朵,都是让她去劝劝蓝棠,好歹管一管,她很顺从民意的去了,蓝棠却道,“只要到我跟前,所有事都侍候得好好的,她们要怎么闹都由着她们去,只一条,不能把火气带到我跟前来,不然所有人统统连坐。”

    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黎浅浅两手一摊,那是侍候蓝棠的人,她不管,谁也管不着。

    叶妈妈只能悬着心,一边吩咐方妈妈让素月她们平常多留心一些。

    因凤家兄弟到来,而激起的涟漪,随着凤大公子的离开,而渐渐恢复平静,凤二公子没有和凤大公子一起走,他留下和幼弟多处些时候,顺便等凤大公子办完事,回程经过镇江城时,再与他一道儿走。

    凤三公子自此陷入苦恼中,大哥虽然对他要求严格,不过更多时候是纵着他的,相形之下,二哥不只要求他文科要好,不止过得去而已,对他的武功更是要求严格,偶尔凤三熬不住了,忍不住嘲讽他二哥,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做到。

    他二哥狠抽他一顿,才道,“你的天份比我高,我做不到的,你未必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要求你。”

    这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帮我达成我的梦想的作法,差点让凤三吐血三升。

    黎漱看着觉得很可乐,还不忘把徒弟也捞过来让她看戏,黎浅浅看多了凤三被二哥欺负的场面,都忍不住要为他一掬同情泪了。

    日子匆匆过,就到了中秋时分,十五这天,做完了早课,黎浅浅才梳洗好,正由春江帮她擦干头发,蓝棠动作较快,头发已经烘干,由春寿帮她梳头,谨一便过来了。

    “要带我们出去逛街?”黎浅浅不太敢相信的反问。

    “是。”谨一笑得眼弯弯,似有什么喜事。

    黎浅浅盯着他半晌,问,“表舅和姚家兄弟合伙的珠宝坊,今天开张?”

    赫?谨一被吓到了,后退一步双目圆瞠,“您怎么知道?”

    “简单啊!你们三天两头的出门去,也不说去那,我就猜你们大概是去谈生意,家里原有凤三在,后来又来凤二,你们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便只有避出去喽!”

    黎浅浅看谨一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就知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那您怎么会知道是和姚家兄弟合作?”

    黎浅浅给他一个白眼,拜托喔!就只姚家兄弟上门谈合作,其他人除了探底之外,就是想招黎漱为婿,想拿黎家当他们的钱袋子,那些人打什么主意瞒得过教主吗?

    虽然姚家兄弟也是想依附个靠山,不过好歹人家是有真本事的,生意原也做得火热。

    “表舅想做首饰的生意,和大长老别别苗头,姚家兄弟有经验,有工匠,还会设计图样,和他们合作,是和有经验的人合作,不怕遇到难题时,不知如何应对。”

    算得上是试水的好机会。

    谨一笑容更深,“就是这样。”

    “那他们原有的那家店是收起来了,是就用那家店,还是另开一家新店?”

    “和咱们合作的是另开的新店。”

    黎浅浅便道,“等我们收拾好,就过去。”

    “是。”

    谨一不好多待,咻地一声便离开了,春江和春寿很是镇定,倒是叶妈妈按着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那个,什么轻功?”叶妈妈问。

    “嗯,叶妈妈您不舒服?”黎浅浅闻声转头,见状不由问一声。

    叶妈妈扶着杌子坐下来,“没事儿,没事。”她摆摆手。

    黎浅浅看她似乎很不舒服,便道,“一会就由春江和春寿跟我过去,叶妈妈好好歇一下。”

    叶妈妈应下,春江和春寿有些兴奋,自进府之后,就没出府过呢!蓝棠也高兴的直笑,“你们先去帮我回去说一声,让她们给我送衣服和首饰来。”

    春江应诺,又问黎浅浅,“小姐可要方妈妈给您送衣服来?”

    “不必了,这边柜子里还有几件新衣没上过身呢!至于首饰,戴那个东西太累赘了。”

    这个年代不像黎浅浅前世,还有专做孩子生意的,这年头给小孩子戴的首饰不多,而且小孩长得快,首饰不像衣服,可以做大一点,然后收边时先折起来,等穿不下了,把之前收的缝份放出来。

    小孩用的簪子、步摇,长大后也还能当配衬用,但耳铛,项圈、戒指、手炼等物,就只能留起来当收藏,因此不是家底丰厚的人家,还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当然真正有钱人家是不在乎钱的,如黎净净她们,身上的首饰头面样样不少,花样繁多不说,还镶有各色珠宝。

    黎浅浅现在的首饰,大概都是四长老夫人帮她备下的,至于从大长老那里送来的,就全留在总坛里了。

    “一会去了店里,请教主帮你挑些好的来戴。”蓝棠笑眯眯的帮黎浅浅把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

    “还是别了吧!戴了满身的首饰,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你啊你!出息!”蓝棠伸手就要戳她额头,不想黎浅浅笑着脚下微动便避开了去,蓝棠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咦?你会用轻功了?”

    “表舅教那么久了,我要再不会运用,怕他要气坏了!”

    ;
初臨異世 第六十章 凤乐悠
    黎浅浅见收拾好了,便和蓝棠一起往正堂去,正堂里头,凤三兄弟两已经坐在里头喝茶,看到她们两过来,凤二便笑了,朝蓝棠招手。

    “怪不得我娘要生气,原来棠儿打扮起来,还真是不输修紫宁啊!你以后就该这么打扮。”

    蓝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今儿是有事,要不然天天穿这样,岂不累赘?”

    “我娘她们也都天天穿这样,可没听她们喊累的。”

    “那是她们习惯了,我不习惯。”

    “天天穿就习惯了,小时候就不该纵着你,叫你和我们一起混,要是你和乐悠……”

    “别,我可不想和凤乐悠一样。”虽是一起长大的,可说到凤乐悠,蓝棠的脸色就变了。

    凤二对凤乐悠也无甚好感,因此见蓝棠脸色变了,便知自己说错了,抱歉的看她一眼,就转了话题。

    凤三坐在一旁喝茶,见黎浅浅还站在门边,便朝她招手,待她走到身边,才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

    黎浅浅看看他,又看看椅子,若自己不顺着他,怕他又一把将自己抱起来,黎浅浅很识时务的坐了,凤三见她听话,很满意的拍拍她的头,手上的动作非常小心,和上回的粗鲁完全不同。

    哟?这熊孩子学温柔了?黎浅浅颇惊讶,呆愣愣的看着他,凤三朝她微笑,喔喔,不带这样欺负人的!这熊孩子怎么可以有这么漂亮的笑容啦!黎浅浅心里暗呻/吟,脸上还是一副呆萌脸。

    看在凤二眼里,就是一副甜蜜的两小无猜,我家弟弟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得赶紧跟娘说,不用担心弟弟以后娶不到老婆了!他好像自己相中人啦!只是他相中的对象好像有点……不过看起来,小丫头在弟弟面前就一副呆萌相,嗯,有戏!

    想到家里的两位女性长辈,凤二觉得,还是像他娘好点,大伯母那种,他实在生受不了啊!也就大伯父扛得住!

    原本以为大伯母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她姐姐和外甥女是更上层楼,说起话来总是未语先凝噎,稍不顺她们的意,就哭哭啼啼个没完,真是受不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先拐三个弯,扭扭捏捏的等人哄,哄得她开心了,才吞吞吐吐的一句三停的,把事情说出来。

    凤二自认家里就数自己耐性最好,可在方家母女面前,是完全的破功。真是没见过那么会折腾的,他悄悄怀疑过,那位方大人是不是被妻女给折腾得没命的。

    凤三取了桌上的果盘给黎浅浅,黎浅浅看了果盘一眼,心道,这熊孩子是想干么?

    “吃,这果子很甜。”凤三看到黎浅浅那双大眼朝自己看来,笑得更加灿烂,“这红果子还只有镇江有,京城这时节想吃,还没得吃呢!”

    呃,所以我天天吃,吃到都腻了啊!黎浅浅暗自腹诽,这熊孩子是不是忘了这里是镇江,不是京城啦?

    不过还是吃一个好了,免得这熊孩子发作起来,她可受不了。

    见黎浅浅取了一个果子去吃,凤三眉开眼笑,很是欢喜。对面坐着的凤二和站在凤二旁边的蓝棠都忍不住掩目不看,太蠢了啊!

    “你说,他是不是看上那小丫头了?”

    “你说什么?”蓝棠闻言立即瞪大了眼睛,“那臭小子看上浅浅?浅浅才多大啊!真是个……”卡住了,不知怎么形容的蓝棠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

    凤三压根没发现他们在干么,他发现了投喂小朋友是件蛮好玩的事,难怪他爹和他娘总爱喂他吃东西,因为看小孩子专心一致吃东西,就令人心情很好啊!瞧,那腮帮子吃得鼓鼓的,跟树上的吃食的松鼠一样,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黎浅浅完全不知自己被当松鼠了,吃完了镇江特产红果子,接过春江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手,擦了嘴,然后就捧着杯白开坐着,凤三还想喂她吃东西,都被她拒绝了。

    “一会儿要出门了。”

    凤三解读为要留肚子出门吃好吃的,“嗯,一会儿到街上,再请你吃好吃的。”

    黎浅浅抿嘴微笑,不搭腔。

    又等了一刻,才见黎漱带着谨一从外头进来,跟在他两身后的,则是蓝海和四长老。

    黎浅浅眸光微闪,四长老也来了?

    黎漱见他们都在,便道,“都到了,那好,咱们就这出门吧!”

    四长老笑呵呵的拍拍黎浅浅的头,“小主子长高了啊!”

    “有吗?”黎浅浅欣喜的跳下椅子,得到四长老肯定的答复后,方才开心的拉过蓝棠,小姐妹两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教主看得直皱眉头,张嘴想让她们两安静,可看到蓝海在侧正板着脸,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回去,方才已经惹恼蓝海了,现在要是再呵斥两个小丫头,蓝海怕是要跟自己翻脸了。

    算啦!就忍一忍吧!

    “走了。”说完便领头走出去,经过黎浅浅身边时,不忘把徒弟拎过来,蓝棠只得和她挥挥手,转身跟着她爹去。

    凤二拉着弟弟跟上去,谨一和四长老落在最后面,他们两边走边交头接耳,似是在讨论什么事情,凤二侧耳倾听了下,嘴角便翘了起来,原来南楚军又打胜仗了啊!

    把来进犯的西越军打得落荒而逃,向来只会捡便宜的赵国,这回没占到便宜,还惹毛了西越,溃逃的西越军被南楚追击时,拐道赵国,狠抢了赵国边境一带的诸多城镇后,方才扬长而去。

    这场仗,南楚获胜,西越虽然战败,但因抢了赵国,倒也损失不大,反倒是赵国损失惨重,这次战役本是可以避免的,便是因为赵国从中挑衅,西越着恼进犯,赵国便招同盟南楚前来协助。

    还故意把西越军引到南楚境内,若是打赢了,他们没损失,还能得战利品,输了,损失的是南楚,因为战场在南楚。

    也不知南楚皇帝是怎么想的。

    四长老与谨一在商量的是,这次南楚大胜,西越要奉上赔礼,还要派使节前来议和,赵国这次损失惨重,只怕也会派人前来,想分一杯羹,他们正好将水搅混,好为日后要建的商道先把路打通。

    只是派谁去呢?四长老是不行的,他没那口才,不过他大舅子口才倒是很溜,本来考上进士后要谋官,不过被个大官相中,要把女儿嫁给他,得知他家里已有妻小,便暗示他,将妻小除去,好娶他家女儿作妻,并保他高官厚禄。

    不是所有的男人见到利益富贵就腿软的,四长老的大舅子偏是个有骨气的,老子能考上进士,还需要靠新妻的裙带关系做官?当下恭敬的把大官家的说客送走,然后叫下人把那些话传出去,也没和大官打声招呼就走了,等到大官知晓时,已经来不及了!事态严重啦!

    外头已经传开,大官逼婚,令新科进士杀妻灭子,好迎娶大官女为妻,大官还保他高官厚禄咧!

    闻风奏事的言官们,就似打了鸡血般鸡冻,卯起来弹劾,一时间皇帝的御案全被弹章所淹没。

    当不成官,四长老的大舅子便管起自家生意来,别说,他掌理之后,生意便比以前好了许多,叫他爹娘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四长老此番来镇江,便是想为教主引见自家大舅子,不想正好遇上珠宝坊开幕,自然是要去共襄盛举啦!

    镇江城东市芙蓉街,此地是专做珠宝首饰生意的,黎漱与姚家兄弟合伙的珠宝坊就位在芙蓉街的中心,当黎浅浅她们的马车抵达时,只见珠宝坊门前人潮汹涌很是热闹。

    黎漱下车后,把徒弟抱下车,牵着黎浅浅的手走向珠宝坊,姚大少爷远远的就看到黎漱等人,笑着上前招呼,“你们可来了,快,里面请,我们到楼上坐。”

    此时又有客到,掌柜的挤过人群,小声的向姚大少爷禀报,黎漱见状便拦了他,“你自去忙吧!我们先逛一逛。”

    姚大少爷微笑颌首,“那你们自便,来的是县太爷,不好不亲去招呼。”

    说完唤来一小厮,命他好生招呼教主他们,然后便离去。

    “表舅不用去招呼客人吗?”因人小短腿看不到,所以黎漱干脆把徒弟抱起来,因高度加成,所以黎浅浅很轻易就看到,姚大少爷迎上一穿着端肃的中年男子,那人板着脸看来极具官威。

    “不用。”教主冷着脸很酷的回答她,黎浅浅点点头,不再多话,专心看起店内的陈设和人员招呼客人的情形。

    很快,她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总是好几个伙计争着去侍候某几个客人,而把其他想询问的客人晾在一边,掌柜看到了,便会点名叫人过去侍候,被点名的人不是臭着张脸,就是过去之后,口气不是很好,三言两语就把客人给气跑了。

    黎漱和蓝海一起给两个小丫头挑了不少件首饰,四长老看得咋舌,凤二则和凤三咬耳朵,“瞧,不是咱们娘亲见了首饰珠宝,就失了分寸。”

    凤三没好气的看哥哥一眼,“凤乐悠的生辰快到了,你给她挑生辰礼了没?”

    “还送她什么生辰礼啊!”凤二咬牙,“真不知道方家母女给她灌了什么迷汤,一心一意叫我们娶她表姐妹,我们要出门,她便闹着要跟,还要带着她那两个表姐妹,她娘不答应,她连她娘都敢顶撞。”

    凤三呵笑,“大伯母老叫我们要让着她,说她是女孩子,我们是男孩子就得让着姐妹,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怎么就不肯让步了呢?”

    “你傻啦?大伯母若让步,我们就得带着她和方氏女一道来找你。”

    “大伯母为何不让步?还不是怕惹大伯父不高兴?”

    他出门是伯父和父亲一同决定的,为的就是要让他避开方氏女,所以大伯父怎会同意凤乐悠和方氏女出门来寻他。

    “前两天,京里传信来。”

    “哦,说了什么?”

    “大伯母被气病了,她这一病倒,凤乐悠得侍疾,谁还有心思帮她过生日?”

    凤庄主夫人病倒,没办法帮女儿操持生日宴,她病了,身为女儿的凤乐悠得侍候她,也不用为生日宴备新衣和首饰了。

    这让依附她的方氏姐妹很是懊恼,一年四季的衣服和首饰都有定例,只有为生辰特别准备的衣饰是另计,她们就盼着能捞笔好的,没想到竟然落空了,怎不叫人气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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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六十一章 不甘心的人
    珠宝坊的开幕很成功,人潮川流不息,不过来的客人大都是有钱有闲的人家,一般的小老百姓来就是来凑凑热闹,添个人气,叫他们消费,不好意思哪!没那闲钱。

    不过,今儿上门来的客人,都能拿到折扣竹牌,听说日后来珠宝坊买东西,可以打九五折,虽然说折扣不算多,但好歹能便宜一点啊!因此,上门的一般民众都是冲着这张九五折的折扣竹牌而来。

    至于开幕当日消费满千的客人,则能拿到一张九折竹牌,期限为一年,不少太太小姐就为了这张竹牌,特意消费满千,到了晚上结算时,首日的营业额直把姚大少爷和掌柜的吓了一大跳。

    “大少爷,这,跟您提这建议的,是那一位啊?一定,咱们一定要他留下来。”掌柜不知姚大少爷与黎漱合作的事,只知珠宝坊重新开幕,是与姚大少爷新认识的一位朋友有关。

    “我也想把人留下来啊!”呵呵,只是两家合作,是姚家去巴着黎漱,可不是黎漱上赶着的。

    “贵伯,你看着他们把帐做出来,一会儿我要带回去。”

    “您是要带去给那位朋友看?”

    “是啊!咱们珠宝坊重开,他可出力不少,光这折扣卡,影响可不只是今天的营业额,还关系到日后的客源。”姚大少爷道,掌柜贵伯点头,自去看账房做帐,出门时,正好遇上姚二少爷带着小厮过来。

    姚二少爷看贵伯眉开眼笑的同自己打过招呼,便脚下生风走的飞快,不禁多看他一眼,“大哥。”

    “你来了,今天可把你累着了吧!”

    “还好,我今儿个才晓得,为何大哥这么热衷于做生意了。”以前姚大少爷虽让弟弟参与生意上的事,不过都不曾像今天这般,让他参与招呼客人。

    “你且学着,日后,这些你也得要担起来。”

    “是。”

    姚大少爷颌首,看看时辰已不早,命人摆饭。

    这厢黎漱和蓝海两人分别客串了败家老爹,买的首饰摆得满满一桌,一时间满室光华耀目珠光流转,饶是黎浅浅见惯了世面,也不得不被这些珠宝首饰眩花眼,就更别说蓝棠和一众丫鬟们了。

    因要把首饰入库,所以选在蓝棠住的院子里摆开来,黎浅浅把素月等人唤来,她的衣物、首饰大都放在院子里,水榭中只摆日常穿用的,所以要素月过来把属于她的东西登记入库。

    叶妈妈即便从前在大官家里服侍,也没见过有谁这么大手笔,给两孩子添这么多这么贵重的首饰。

    “老爷和蓝爷可真是有钱哪!”只是有钱拿来宠孩子,却不知拿钱去哄娇娘,蓝棠院里的大丫鬟珍珠暗暗叹息。

    她生来秀美,原也是在官家服侍官家千金的,小姐及笄后定亲,她曾替小姐给准姑爷送东西去,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姑爷是喜欢自己的,原以为随小姐出阁,被姑爷收房,是再稳当不过的了。

    谁知晴天霹雳,小姐临出门子,她和另一个大丫鬟一起被发卖了,她不解的追问押她们出府的嬷嬷,那嬷嬷看她可怜,便把事情说给她知,原来是夫人嫌她生得太好,一双眼似会勾人,怕女儿成亲后,会吃她的亏,因此做主将她发卖了,还交代要把她卖去那肮脏的地方。

    珍珠暗恨,夫人真是太狠了!竟然要生生掐断她的青云路,她机灵的把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全给了那嬷嬷,请她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将她卖的远远的就好,别让她一个清白女儿家,落入风尘之地。

    那嬷嬷得了钱财,便将她卖得远远的,另一个丫鬟也有样学样,让那嬷嬷因此小赚了一笔,回去后只消一句办好了,夫人也不会将两个丫鬟放在心上,何乐不为?

    只是这远远的发卖,就从繁华的京师远到西锤边境来,被张府买下时,她还想着,若是能到几位爷儿们身边侍候就好了,完全没想到会被送来侍候个小丫头,而且还不是张府的人。

    不过她很快就看清楚了,她是侍候蓝小姐的,想要攀附上那个最俊美的当家老爷,是不可能了!那蓝老爷呢?他虽没黎老爷生的好看,可是他仅有一女,没有妻妾,听说连通房都没呢!若是能成为他的房里人,那曾经与她擦身而过的一切,是不是就能重回她手中?

    蓝棠不知珍珠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站在那里,看着首饰盒发呆,便喊了另一个大丫鬟宝珠,“珍珠在晃神,你去接手,赶紧把东西入册好收起来。”

    “是。”宝珠脆声应下,略不屑的推了下珍珠,珍珠被猛力一推直觉反应就是张口骂人,叶妈妈等人皱了眉头,却碍于不是自个儿的地盘,不好说什么,黎浅浅朝蓝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蓝棠沉声一喝,把屋里众丫鬟和仆妇都震住,珍珠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虽觉蓝棠性子软绵,随便拿捏都成,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她做脸,便俏生生的跪下。

    “你眼里大概是没我这个主子吧!既然如此,我这小庙就不留你了。言妈妈,你领她去见谨一吧!”

    “是。”言妈妈早就看珍珠不顺眼了,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珍珠是个心气高的,压根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总是自恃她以前是官家千金的贴身丫鬟,真是可笑!

    搞不清楚自个儿身份的胡涂虫一个!

    珍珠不敢相信,一直以来都放任她们的蓝棠,竟然一开口就要把自己逐出府?她不是向来最是温厚仁善的吗?怎么会?“小姐,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小姐,你饶了我啊!小姐!”

    蓝棠冷冷的看她一眼,便朝言妈妈摆手,言妈妈应是,却是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押珍珠出去。

    珍珠见状便扑向蓝棠,高声的向她求饶,蓝棠气得不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黎浅浅想到教主之前点穴那招,便朝珍珠出手,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就让她成功了,在目标一直不老实乖乖停着让她点穴的情况下,竟然成了!哈!

    满屋子人看着珍珠犹张大嘴巴在说话,可是却半点不闻其声,全都看傻了。

    珍珠惊骇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发不出声音来?

    “叶妈妈,唤两个粗使婆子来把她拖出去。”

    叶妈妈怔怔的点头,出去唤来两个粗使婆子,粗使婆子们是刘二找来的,看到珍珠惊恐的抚着脖子,嘴巴不停张合却没发出声音,不禁嗤笑了一声,其中一个顺手掏了腰间系的汗巾塞住她的嘴巴,然后麻利的一人一边将珍珠给拖了出去。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有点傻怔了,看着珍珠被拖走,她们才把视线转回,在黎浅浅和蓝棠之间游移,两位小姐都跟老爷在学武,珍珠刚才突然没声音,是不是两位小姐出的手呢?

    不过她们没敢问,之后侍候她们两时,都特别的小心谨慎,再不敢似珍珠那样,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这倒是意外收获。

    因着珍珠这事,屋里所有侍候的人动作都较平日麻利了不少,很快的就把首饰一一登记入库,黎浅浅的自然是要收回她院子的库房,方妈妈见素月等人弄好了,便向黎浅浅告退,带着素月几个赶紧把首饰盒捧回去入库。

    宝珠也带着金珠、银珠和彩珠把登记好的首饰收入库房,言妈妈刚刚和珍珠拉扯时伤了手腕,蓝棠便让自己另一个管事妈妈苏妈妈去帮她上药。

    等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个时,蓝棠才对黎浅浅道,“真是吓死我了!”

    “你就这点出息。”黎浅浅站在椅子上,伸手戳蓝棠的额头,没办法,人太小了,不站在椅子上戳不到人。“怪不得珍珠没把你放在眼里。”

    蓝棠叹气,“光听她在求情时,还一口一个我的,就知道了!”

    “算你机灵,还听得出来。”

    “她以前是侍候官家千金的,自然知道尊卑之分,对着主子只能口称奴婢,称呼主子要用您,可她从头到尾就只喊我这小姐,你。”

    黎浅浅笑,“希望宝珠她们几个能改过来。”

    因为珍珠这大丫鬟带头,宝珠她们有样学样,尤其蓝棠一贯的好性子,就算丫鬟们闹腾得厉害,她也不置一词。

    “不过,她们不改也没关系,反正换人就是,有钱还怕找不到好的,合用的吗?”黎浅浅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故意大声说道,蓝棠被她突然放大的声量吓了一跳,正要说她,就见她以右手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安静,蓝棠虽不解,还是照做了,隔了一会儿,她就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们在偷听我们说话?”

    “嗯。”黎浅浅拍拍小伙伴的肩头,“棠姐姐,她们几个,你且再看看,若真是不好,就叫谨一跟刘二说一声,让他帮你再找合用的。”

    “好吧!”其实她还真不习惯有人贴身侍候,因着不习惯,便打算有机会就将珍珠她们遣走,所以她对珍珠几个有着歉疚感。

    毕竟她们来,就是想有个安身之所,能长久留下来,不想却遇上她这么一个主子,倒没想到因为她的不作为,纵出几个丫鬟的脾性来。

    “珍珠本就是个心气高的,从官家丫鬟落到咱们这里,她心里不定多委屈呢!是你心好,没压着她,才由着她过了几天松快日子,要不然以她那性子,早被人搓磨死了!”

    蓝棠点点头,站在门外的叶妈妈暗摇头,话说的是很好,可是那画面,一个小不点的小姑娘,一脸老成的对着比她还大的姑娘殷殷劝导,怎么看怎么怪啊!

    ...
初臨異世 第六十二章 进益
    不管怪不怪,总之,她家小姐自个儿通透,还能劝人,这让叶妈妈高兴极了。她悄眼看了春江两个,见她们表情淡淡的,似乎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禁有些奇怪,随即就想到,她们似乎不是从人伢子那里买来的,而是谨一带过来的。

    不由心疑,若老爷家有家生子,又何必请张夫人代买自己这些人,一开始就让这些家生子来侍候不就得了?

    她却不知,当年贤太子支持儿子创瑞瑶教,既给了总坛这么大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除去四位长老外,自然还有不少下人,只不过他们大多在总坛或总坛附近供职,黎漱因恼大长老,怕这些人早就偏向大长老,所以不用他们来侍候黎浅浅。

    这可叫大长老气恨不已,因为他确实是收买了不少人,就等教主回总坛缺人侍候时,好能派上用场,谁知这小混蛋竟是宁可从外头买人进来,也不用祖上传下来的这些人。

    如果遇上个性情软绵的,他还能怂恿这些下人,去他跟前,不管是哭诉、哀求、指责都好,总之先扣上个不敬先人的名,偏偏黎漱是个强硬的,而且他是教主,他要用谁就用谁,不用,那表示不被信任,是他们自己的错,怨不得人。

    大长老不是黎漱的长辈,却妄想用不孝、不敬的名声压制黎漱,黎漱和他爹不同,不吃他那一套。

    不过也就因为如此,才会从外头买丫鬟进来侍候黎浅浅。

    然而大长老并未死心,追丢了教主等人的行踪之后,他忽然想到,教主是同四长老一起离开的,便派人去查四长老一家,在教主到江羡城前后,可有什么动静,不久就查到,四长老夫人曾从人伢子手里买下一批人,素玉和素香被发卖,自然就让大长老发现教主等人的行踪,再加上四长老最近去了镇江城。

    因此当珍珠被发卖时,大长老便知教主等人在镇江城落脚了。

    既然有丫鬟被卖,那就一定要补,大长老便让心腹在镇江城的人伢子那里安排人,只要一有动静,便能把他们安排好的丫鬟给安插进去。

    大长老自信满满,认为这次肯定能在教主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黎漱既已大方的在镇江城落脚,又何惧他安插人手?他是和黎漱斗惯了,而生执着,才会觉得只要在教主身边,有自己的人在就能高枕无忧,但无忧什么,却是没想明白。

    黎漱才没空去理会一个偏执的老顽固,他手头上要做的事情多了,要教徒弟武功,还得教她庶务,要安排开拓商道,成立商队,和姚氏兄弟合作珠宝坊是开端,接下来他还想在镇江开别的铺子,把瑞瑶教教众们擅长的织布、银饰和他们种的粮食、药材带出来。

    大长老手上有宝,不知如何运用,虽是一心向往京城,只想着与二长老争利,从他手中夺得瑞瑶教在京中经营的铺子,对手里已有的生意,经营方式很是保守。

    他经营的铺子,货物来源大都是收购教众们自产的农产及药材,饰物收得极少,因此教众们虽知二长老故意把价钱压低,却还是只能把货卖给他,不然怎么办?大长老的店不收,他们若卖给别家,回头大长老这边又要骂他们忘恩负义,卖给二长老的商队,至少是卖给瑞瑶教的人,大长老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因为如此,大长老、二长老两家是越来越富裕,而教众们的生活却依然贫苦。

    三长老和四长老辖下的教众还好,只是三长老并不擅经商,而四长老手里大部份的农产都是交给大长老的铺子,收益可想而知。

    珍珠被发卖之后,宝珠几个老实得不得了,原本做事推三阻四的,现在可麻利了,不用人吩咐就自动自发去做,让两位管事妈妈省心不少,不过因少了个大丫鬟,有些事情便成了宝珠一人自专,言妈妈和苏妈妈觉得这样不妥,现在还好,待时日一长,焉知宝珠会不会起异心?总是要有一个和她互为犄角的。

    那是要从三个二等丫鬟里提一个上来,还是从外头再引一个进来?

    言妈妈两人讨论了半天,不得其果,只得来寻叶妈妈,请她帮出主意,叶妈妈惊讶的看着她们两,“这事得由蓝小姐做主,可不好咱们出主意。”

    “唉呀!瞧我,这都胡涂了!”可不是吗?犯了替主子拿主意的错啦!

    叶妈妈笑着点了头,帮她们去请蓝棠过来。

    蓝棠听了她们的话后,便道,“我让谨一去帮我找了,只是还没寻到合用的,你们且等一等吧!”

    过了几天,刘二便把人送过来了,此女也是从鸽卫里拉出来的,名唤云珠,年方十四,生得清秀,身形瘦弱,不意却是个力大无穷的,宝珠比她大四岁,原是有些防她,可见她和善又事事以自己为先,便也就放下了。

    蓝棠对所有的丫鬟都是相同的态度,这让宝珠几个放心不少,不过云珠一来,见蓝棠并不住在自己院中,而是跑去和黎浅浅挤水榭,小主子有两个丫鬟侍候,但蓝棠没带丫鬟,因此春江两个便得侍候两个主子,便自己拎着包袱跟着住进水榭来。

    蓝棠气极,要赶云珠回去,还拉黎浅浅挺自己,黎浅浅才不掺和呢!只坐壁上观。

    蓝棠和云珠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让黎浅浅惊讶的是,云珠言辞上虽和蓝棠一来一往,但言词间的礼仪却丝毫没打折扣,有礼极了。

    春寿悄与她说,云珠是她们这一拨鸽卫里成绩最好的,“小主子当初没选她,却选了我们姐妹两,真是亏大了。”

    “谁说的?她有她的好,你和春江也有你们两个的好,只是好的地方不一样罢了!再说,人若是都一样,一样的好,那这世上岂不无聊?因为到处都是一样的人。”

    好像,有点道理啊?低头看看小主子,春寿失笑,真难想象方才的话,是个才六岁的小姑娘说的。

    蓝棠vs云珠,云珠胜!

    云珠道,“春江和春寿是小主子的丫鬟,您住在这里,却没带丫鬟,她们两个除了要侍候小主子,还得分心侍候您,就算她们再尽心,都难免怠慢小主子,您觉得这样做,好?”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蓝棠还能赶云珠回去吗?自然不成。

    于是云珠便顺理成章的成为蓝棠近身侍候的丫鬟了,宝珠得知后,气得不行,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别说她了,就是素月等人也暗恨不已,原来不是只能老实待在院子里,等着小姐回来,还能自荐去小姐身边侍候。

    亏她们比云珠早来这么多日,比云珠大,却不如她擅于钻营,对,就是钻营,是她们太老实了,不懂得钻营之道,才会让云珠出了头的。

    人嘛!总是这样,见不得人好,云珠是新来的,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万没想到转个身,人家便挤到小姐跟前去,成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人了!宝珠能不气吗?珍珠在时,因曾是官家千金的贴身丫鬟,懂得比她多,她不得不避让,可云珠呢?

    她却不知,云珠在水榭里,与蓝棠据理力争,她能留下来的主因,是蓝棠看在她是为黎浅浅着想的份上,才同意她留在水榭侍候的。

    金珠几个对云珠的作为也很不满,金珠提议,“要不然,咱们也去跟小姐毛遂自荐吧?”

    “别傻了!云珠能成,不代表咱们也能。”银珠摇头,“如果咱们真去了,却被小姐给驳回来,岂不丢脸?还会被素月她们笑话呢!”

    “说起来啊!素玉和素香两个算最好运了,咱们都只能守在院子里,她们却能跟着叶妈妈进水榭去侍候。”

    “是啊!所以才让那两个小蹄子昏了头。”彩珠鄙夷的道。

    “银珠,你怎么想?”见小伙伙一直不说话,金珠推了她一把,银珠这才慢悠悠的道,“要我说啊!咱们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就是,小主子们是怕热贪凉才住到水榭去的,等入了秋,天候凉了,还不得回院子里来住?到时就是咱们表现的时候啦!又何必现在急吼吼的去出那个头?”

    好像有点道理啊!

    黎浅浅轻推蓝棠,示意她跟着走,然后纵身一跃就往院子外头的楠树去,蓝棠跟了上去,不想黎浅浅没停下来,一路在经过的屋顶和大树枝桠上穿梭。

    不多时,就回到水榭。

    “瞧,她们还是有点脑子的。”

    “是是是。”蓝棠应和着,跟在黎浅浅身后走进水榭,叶妈妈迎了上来,“小主子要先去沐浴吗?”

    “好。”黎浅浅笑着点头。

    方才练功完毕,蓝棠便道整天练功,也不知能用否,黎浅浅便拉着她,用轻功在府里闲逛,她们先去了黎浅浅的院子,方妈妈正让素月几个晾晒衣物,又把书册拿出来晒,素月和素芷本就懂事,所以方妈妈只说了头,她们便知如何做,素兰则否,需要人全程盯着她。

    看了一下没什么意思,便又往蓝棠的住处去,不意就听到了金珠她们的对话。

    水榭里侍候的除叶妈妈外,都是鸽卫中挑出来的,也就是说,她们也有练功,因此对黎浅浅她们的武功进展颇为关注,见到比蓝棠年纪小的黎浅浅进益比她快,不由暗暗惊讶,尤其是云珠,她是所有师父都夸赞的武学天才,但和黎浅浅比起来,她还是差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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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異世 第六十三章 惊变
    临近九九重阳节时,凤大公子风尘仆仆的从西越边境赶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干么大惊小怪的?”谨一来通报时,教主正在教黎浅浅新功课,黎浅浅被虐得死去活来,差点翻桌不练了!

    为什么要她学弹琴?为什么?她是那里得罪教主了?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她自认不笨,十根手指头弹起钢琴来,那叫一个顺溜,但,是,南楚没有钢琴,只是琴,要用手指头去拨去弹去……十指连心啊!

    教主没好气的瞪了谨一一眼,然后把黎浅浅抓过来检查她的手,嗯,年纪太小了,小孩手指头太嫩又短,怪不得她要哭了。

    好吧!他是个很有耐心的好师父,“今天咱们就不学了。”

    哦耶!黎浅浅正准备欢呼,就听黎漱道,“等你大一点,我们再来学。”黎浅浅整个人立马蔫了,垂头丧气的抬起眼皮子,瞟了教主一眼,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师父!

    黎漱装着没看见,和谨一两个跑了。

    春江抿着嘴过来侍候,春寿则快手快脚的把琴等物全收了,蓝棠带着云珠过来时,就看到黎浅浅嘟着嘴坐在案前,桌上那把琴己经被春寿收走,春江正哄着她吃芙蓉糕。

    “唉呀!她不吃,我吃。”见黎浅浅拿乔,蓝棠招手让春江端过来,春江却不好这么做,只笑着道,“小姐方才弹琴累着了,所以不想动呢!”

    蓝棠只瞅着黎浅浅笑,“我看不是弹累了,而是根本就弹不动吧?”

    黎浅浅冷哼,“还说我,你比我大,手比我长,也没弹得比我好啊!”咱们谁也别笑谁,哼!

    蓝棠被戳到弱点,气极的直跳脚,“那是,那是因为,我,我手痛,对,我手痛。”

    云珠悄悄的看蓝棠那完好的手指,嗯,手痛。

    不过说也奇怪,蓝棠学旁的是千伶百俐,独独内功和琴艺两项是她的弱点,内功进展非常缓慢,能有现在的成绩,全靠蓝海用药物帮打底子的,而小主子学什么都快,只有弹琴,简直要命了!不是要她自己的命,而是要旁边听的人的命,难听啊!

    根据小主子的说法是,她还小嘛!手指头短,指头不够力,可是云珠和春江三个,在受训时,都学过琴,她们当中琴弹得最好的那个,初学就能把先生教的弹得似模似样的,彼时,那人才七岁。

    咦?比小主子大一岁啊!这么说来,还真怪不得小主子,这样虐待大家的耳朵啰?

    “你怎么还在这儿?”黎浅浅懒洋洋的蜷在椅中,就着春江的手吃着带着奶香的芙蓉糕。

    “不在这儿,要去那儿?”蓝棠一手一块芙蓉糕,“嗯,今儿这芙蓉糕做的好,加了不少牛奶吧?”

    “大概吧?”黎浅浅淡应道,“你凤大哥回来了,你不去接他?”

    “什么?”蓝棠闻言跳了起来,手里的芙蓉糕也不知是要吃,还是扔下,最后干脆全扔回食盒里,两手拍了拍,伸手就要来拉黎浅浅。

    “别,你去擦擦手吧!”黎浅浅嫌恶的避开她的手,蓝棠笑嗔她一句,转身去洗手,“走吧!”

    “去哪?”黎浅浅摇头,她才不要出去,她需要好好的安抚自己受创的心灵,明明她弹钢琴、拉小提琴都有大师级的水平,就是爵士鼓,她也能来上一曲,为什么偏偏就卡死在古琴的几根琴弦上头呢?

    “你不是说凤大回来了?”蓝棠完全不了解黎浅浅为何会垂头丧气到这种地步。

    “他回来了,跟我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暗恋他,不像你……黎浅浅暗腹诽。

    “走嘛!凤三说了,凤大回来,他们就要回京了。”能见多一点是一点啊!想到凤大回来,不久又要离开,蓝棠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黎浅浅叹口气,只得起身陪她去见凤大。

    她是真不想去啊!因为有个熊孩子,以喂食她为己任,看到她,就是不停的投喂,是想把她当猪养不成!看在他投喂的食物都还蛮对她胃口的,不然早跟他翻脸啦!

    她们到正堂时,凤家三兄弟才刚过来,凤大公子简单的洗梳更衣后,就带着两个弟弟过来,向黎漱道谢。

    黎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们两个都是懂事的,一早起身就勤于练功,练完武功,也不忘文课,真是用功的好孩子。”

    是吗?自家兄弟是何德性,自家人最清楚,凤二也许文课很用功,但武课嘛!他总说,能把凤三给打趴便足以,也不知是否二哥这样针对他,因此凤三对武课很认真,但文课,要不是自小就被自己盯着,怕是就练成狗爬字了!

    现在却有个长辈跟他说,他们两都是好孩子啊!超级用功的,凤大公子觉得自己进错门了,堂上坐着的黎漱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诧异的看了两个弟弟好几眼,有点不敢置信啊!

    别不相信,回头跟你细说。凤二的眼神如是说,黎浅浅全程旁观,对此表示十分好奇,凤二你那一记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凤大好像看懂了啊?难道这就是兄弟间的默契。

    她和她万能大哥之间,好像就没这种默契啊?

    郁闷的躲到蓝棠背后发呆,不想再看凤家兄弟们,在她跟前展现兄弟默契了!那让她更想她大哥了!

    蓝棠因为凤大他们不久就要离开,情绪也很低落,两个小丫头就靠在一起各自发呆。

    黎漱瞄了她们两个一眼,便把心思放在凤大身上,这小子这回出去,应是见血了,身上的气息与离开前不同了。

    凤家庄有十几位数字公子,各自负责一个地方,要想知道南楚以外国家的讯息,找凤家庄买消息是最快速的方法之一,江湖上靠卖消息的人不少,但把生意做大到像凤家庄这样的,还真仅凤家庄一家,别无分号了!

    若是可以,他也很想把瑞瑶教经营成凤家庄这般,然而,瑞瑶教的起源就注定了它与凤家庄不同。

    不同就不同吧!总是能够走出条新路来的,他看了门边的黎浅浅一眼,希望这丫头不会让他失望才好。

    黎浅浅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抬起头飞快的看向屋里,凤三正被他两个哥哥压着,跟蓝海不知在说什么,教主右手轻扣身旁的几桌,谨一在帮他倒茶,蓝海红着眼睛,不时还指了指凤三,似乎在叫他收敛脾气一些。

    蓝棠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低声问,“怎么了吗?”

    “没事,应该没事。”黎浅浅轻拍蓝棠的手臂安抚她。

    黎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朝黎浅浅招手,黎浅浅扁了嘴走上前,“你凤三哥哥家出了事,蓝先生怕是得走一趟。”

    “嘎?”黎浅浅愣住了,什么事得要蓝海走一趟啊?

    蓝海等人听到这话也愣了下,凤家三兄弟随即露出笑容来,“蓝先生若能走一趟,想来我父亲就有救了。”

    凤大公子朝蓝海拱手道。

    蓝海朝他摆摆手,对着黎漱说,“我能离开?丫头还得泡药浴呢?”

    “我们跟你一道去。”

    蓝海有些迟疑,在他心里,凤庄主和凤公子就像是他的兄长一样,尤其是痛失爱妻之后,若不是有他们两拉着他,他怕早就废了。

    可是黎浅浅的药浴才进行到一半,不能中断,得持之以恒,他若不在旁边看着,怎么放心?

    若是黎浅浅也跟着去凤家庄的话,一路上他就能看着她进行药浴了。

    “你放心吧!她一路坐车过去,能有多劳累。”黎漱都打算好了,蓝海跟着他们三兄弟先行赶路,他带着黎浅浅和蓝棠慢慢行,“等你到凤家庄,把凤庄主的状况稳定下来后,再回头来接我们便是。”

    蓝海想了想,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便应下了,凤大公子领着弟弟们,郑重向黎漱道谢,黎漱毫不客气的受了,随即打发谨一去帮黎浅浅她们两个收拾行李,并决定一下带谁随行侍候,谁留守。

    蓝棠除自己的东西要收拾,还得帮她爹收拾行李,可忙了,便点了云珠随行,又点了苏妈妈同去。

    至于黎浅浅,那就更简单啦!叶妈妈要帮她准备药浴,自然是要跟,春江和春寿两个都会武,跟着出门安全性大大提高啊!方妈妈和素月等人就跟现在一样留守!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至于素月及宝珠她们高不高兴?那就不是她们要考虑的事啦!

    谨一一出正堂,立刻给刘二发了讯息,黎浅浅她们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刘二就已经领了个高壮圆胖的中年人来,他是来当总管的,刘二原就在寻适当人选当总管,正好赶在教主他们出门前找到人,刘二不禁要佩服自己一下啊!真是太厉害了啊!

    隔天一早,姚家兄弟赶来送行,谨一低声同姚大少爷说了几句话,同时交代他,若有事便送信去给四长老,姚大少爷点点头,祝教主他们一路顺风,便退开一侧,目送车队出发,往京城而去。

    车厢里,黎浅浅还昏昏欲睡,叶妈妈伸手轻轻拍抚她的背,春江摸摸她的手心,觉得有点寒,就从车里的被柜里,取出被褥给她盖上,黎浅浅发出低喟声,翻个身又睡着了。

    “凤家庄是出了什么事吗?”春寿小声问。

    “听说,是凤庄主被人下了药,目前情况不明。”叶妈妈也被蓝棠感染了,所以出门前特地去厨房打听了下。

    “下了什么药啊?”春江也问,叶妈妈却卡壳了,她面色潮红有些艰难的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庄主夫人和她的寡姐闹翻了。”

    哦,丈夫被下了药,庄主夫人在这个时候和她的寡姐闹翻,是不是表示,庄主夫人的姐姐和凤庄主被下药有关系呢?

    ;
初臨異世 第六十四章 姐妹反目
    蓝棠的车就跟在黎浅浅的车后头,悄悄掀起车帘往外瞧,就见凤大公子骑在马上的英挺身姿,蓝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小脸微红,“你接着说。”

    云珠应诺,接着道,“因之前蓝先生留下的药丸子,都被凤小姐给砸了,只得用旁的解毒丸先顶着,只是效果都不怎么好,后来还是凤公子想起来,凤庄主身上应该还有蓝先生给的解毒丸,这才去翻找,果然是找到了一瓶,不过只剩一丸。”

    “确定是那位方夫人下的药?”

    “是。庄主夫人大怒,和方夫人吵起来。”云珠垂下头声音越发低微,“凤小姐还帮着方夫人,斥责庄主夫人太过份了,庄主夫人因此气晕了过去。”

    凤乐悠!

    长眼睛就没见过像她那么笨的人!竟然是帮着谋害她亲爹的姨母,去顶撞亲娘!她到底是谁生的啊?凤庄主夫妻就是太宠她了!

    自小就在凤家庄长大的蓝棠,对父母双全,被母亲捧在手心上当眼珠子看的凤乐悠,不能说不嫉妒,毕竟她没有亲娘,父亲再细心,也不及亲娘,凤乐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时就为了想看蓝棠羡慕的表情,而故意为难亲娘。

    庄主夫人疼女儿,自是宠纵着她。

    只怕庄主夫人怎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女儿竟然会站着寡姐那边,怪责自己过份吧?

    “可知方夫人给庄主下了什么药?”

    云珠看了苏妈妈一眼,摇摇头,蓝棠看她们两个一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是不好说出口。

    苏妈妈毕竟年长些,看云珠的神情,就猜到方夫人给凤庄主下的,八成不是毒药,而是****。

    只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在凤家庄,方夫人不过是庄主夫人的寡姐,到底是借不了势,给她的宝贝儿子撑腰,若是方夫人成了庄主的平妻,那方信怀就成了凤家庄的少爷了。”凤三嗤笑一声,随即就被身旁的凤二拍,“你干么打我?”

    凤二朝凤大的方向偏了偏头,凤三一噎,没好气的瞪二哥一眼。

    “平妻?”凤大重复这两字,“为何不是妾?”

    “大哥,你觉得以方夫人的个性,会给人作妾吗?呵呵,她要是再狠一点,完全可以直接除掉碍眼挡着她路的人,然后风光进门做继室。”凤三口没遮拦的直言道。

    凤大公子闻言却是一震,“说不定,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凤三兄弟两面面相觑,却是不好接话,凤三向来对大伯母没什么好感,嫌她说没几句话就要哭要哭的,真是烦人,她自个爱宠她女儿,那是她的事,凭什么要他父母和他们兄弟两,也无条件的宠凤乐悠?凤乐悠是谁啊?啧!出了凤家庄,谁知道她是哪个!

    论文没文采,论武,啧,别逗了,凤乐悠从来就无心习武,别说他们,就是那个才学几天功夫的黎浅浅,都能轻易将她击倒,就不知除了凤庄主女儿的身份外,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凤二对凤乐悠母女倒不像弟弟反应那么激烈,只是对她们母女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明知有人可能要对付大伯母,而不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大哥,我们先着人传信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吧?”凤二斟酌着道。

    凤大公子想了下便点头同意,“记得跟二叔说,让人盯好方家人,尤其是方束青。”

    “方束青?”凤二愣了下,关她一个姑娘家什么事?

    凤大公子嘲讽的笑出声,“只怕这些事,全是这个姑娘家搞出来的。”

    “就凭她?”凤二不太敢相信。

    不怪他不信,因为方家人里头,每每出头挑刺的不是方束彤,就是方夫人,因方束彤母女及凤乐悠的衬托,方束青给人的印象是极好的。

    凤大公子被人下药的事,凤二只以为是方夫人出的主意,纵使是方束青去哄凤乐悠,被她们当枪使,也没想过此事是出自方束青之手。

    “你们都太小看她了。”凤大公子淡笑,“我派人去查了,方茗中死的太是时候了!如果他那时没死,现在也该死了。”

    “不懂。”凤三直接了当的说道,“大哥你说仔细点。”

    原来方茗中当初在任上时,与上官、下属同流合污,因贪渎的数目太大,引起皇帝关注,派了平亲王、瑞亲王等王亲,与户部郎中一同前往观州彻查,观州上下一众官员全部中箭落马,独方茗中这个从七品的小官,于钦差未到观州时,便因急病暴毙,而使家眷因此逃过一劫。

    “这么巧?”

    “就这么巧!”

    “可是就算他死了,他曾做过的事,也不能抹灭掉啊!”凤三问,凤二拍拍弟弟的狗头。

    凤大公子嗤笑一声,“原本是该入罪的,不过,因为他的上官们不知他已死,众口一致的把罪推往他头上,瑞亲王怒斥他们为脱罪,不惜把事情全推到个死人身上,以为这样一来就能使自己脱罪吗?并上书要求皇帝严惩他们,以儆效尤。”

    方茗中因为已经暴毙,而使方家家眷逃过一劫,没有沦为阶下囚,方茗中也没有被革去功名,方怀信的童生身份得以保存,方夫人母女则仍能以官家夫人、官家千金自居。

    但事实真相为何?

    据凤家庄探子们查到的消息指出,方茗中虽才只是个从七品小官,但因他善逢迎谋划,颇得观州府君看重,事实上,这类贪渎案从来都不好办,但观州这案子却没有拖很久,除了皇帝下令严惩外,再来便是观州上下官员们招的挺快的。

    “钦差让他们以为方茗中是畏罪自杀,并在死前,就把手里的罪证交给钦差了,他们为保命,便只能老实招供。”

    只是,方茗中死的蹊跷,前一天还健壮如牛神采奕奕的一个人,隔日就传出暴毙,最重要的是,方家在方茗中生前死后,都不曾请大夫或郎中到家中为其看诊。

    “就没人觉得他的死不对劲?”

    “因为钦差进城后,便将相关官员全数逮捕下狱,就算有人觉得方茗中死得不单纯,也无暇顾及。”凤大公子幽幽道。

    凤三两眼放光的看着大哥,“大哥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方茗中死前,就已接到消息,钦差不日就将进城,当晚方夫人与夫共进晚餐时,还屏退众人,只命心腹守门,隔天就传恶耗。”

    太巧了!

    “大哥你怎么想?”凤二若有所思的问。

    凤大公子轻声微笑,“还能怎么想?这事怕是只有方夫人才知真相。”

    这女人真是心狠哪!不过也可知,方茗中涉案程度,怕是不浅,而方夫人也知丈夫涉案之深,要不,她也不会壮士断腕般的除去祸根。

    从结果上来看,瑞亲王上书严惩,与她脱不了关系,凤大公子也查到了蛛丝马迹,她确实派了仆妇前往钦差下榻之处,只是去做什么,就还有待查证,然而有这些线索,就足以证明,方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

    所以凤三方才玩笑似的说,她不像是个肯委身作妾的,她应是个除去障碍,好风光进门做继室的人时,凤大公子才会觉得有道理,先与义父发生亲密关系,将义母气死,义父因此会对方夫人有愧疚之心,方夫人再说义母是心碎而死,死前交代义父不能辜负她,义父就算再不愿,也不忍心让亡妻失望,进而迎娶方夫人进门做继室。

    真是好算计啊!

    使凤乐悠把蓝先生留下的药毁了,在他们出门前,对他下药,若能成,就把女儿嫁他,不成,她们也没损失什么,反而会让他们兄弟在外流连,不急着回家,她们就能从容算计义父。

    被丈夫和亲姐同时背叛,再加上女儿也偏袒亲姐,如此三重打击之下,素来柔弱的义母能扛住多久?

    凤大公子不敢想。

    虽然对义母的感情,不似义父那么深,但好歹她总是自己的义母,凤大公子绝对不希望她因此而死。

    凤二低声叹气,早在方夫人母子四人上门依亲时,父亲就道,凤家庄从此多事,果不出父亲所料,大伯母因为只生一女,硬气不起来,面对官家夫人的亲姐更是唯唯,没有半点庄主夫人应有的气势。

    凤乐悠是否不分只论喜恶,顺着她的人才能得她笑脸,身为亲娘的大伯母不可能永远笑脸待她,因为要教导她,难免要板着脸,在她心里,处处逢迎讨好她的方夫人母女是好人,而处处规范她的亲娘反倒成了坏人。

    如此便不难想象,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责亲娘过份了。

    “生个女儿如凤乐悠,还不如别生。”凤三冷笑。

    凤二瞪他一眼,就算这是老实话,也别这么坦白说出来啊!笨蛋。

    凤大公子不以为意,他对凤乐悠这个义妹只是面子情,虽知道她似对自己有情,不过他对她连兄妹之情都很淡薄,更别说男女之情了,义母倒是很怕他会看上自己的女儿,对他甚是防备,他也丝毫不在意,对他有恩的,是义父,义母和义妹只是附带的而已。

    此时的凤家庄中,凤庄主犹昏迷不醒,庄主夫人自那日被女儿顶撞后,整个人便恍恍惚惚的,凤公子怕她出事,特让妻子过来陪伴,自己则守在兄长床前。

    凤公子夫人轻拍丈夫的肩头,“她爹娘都躺在床上了,阿悠这个心狠的,竟然连来看一眼都不曾。”

    养女儿养成这样,还不如别生!

    “方家人呢?”

    “方夫人之前还想来看大嫂,被我拦住了。”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
初臨異世 第六十五章 强撑
    凤公子对妻子摇摇头,他是早看出方家人会是隐患,是麻烦,可是他能直说吗?纵使是自家亲兄长,他也只能点到为止,总不能叫大嫂把寡姐母子赶出去吧!

    “你可别怪自个儿了!又不是你叫她们起心作歹的,再说了,这种事怎么防?大嫂自个儿傻,怪谁呢?”

    凤公子夫人冷哼,凤家庄是大房当家,她只管自家事,不插手管到大房和公中来,可是那位方夫人却时常仗着自个儿是官夫人,不止管大房的事,管公中的事,还把手伸到她二房来。

    她这人最是护短,她的人犯了错,自有她来管,方夫人一介外人啰唆什么?可恨大嫂却是护着她姐姐,要自己让她!为此妯娌两常常闹得很不愉快。

    不敢叫她姐姐手别伸太长,却敢叫自己敞开门,由着人登堂入室作她的主?真是笑话!

    这下可好啦!人家直接算计到她相公身上啦!她就说嘛!官夫人不是最讲究规矩的吗?怎么她方章氏身为一个寡妇,拖儿带女住在妹婿家,一住就是两三年不肯挪窝,还时不时和妹婿兄弟来个偶遇。

    “你给我老实说,她是不是,是不是,也对你,跟你”凤公子夫人实在说不出口,可将方夫人一家住进凤家庄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回忆,凤公子夫人不得不怀疑,方夫人不止对大哥起心,对丈夫也有情愫在吧?

    凤公子微愣了下,随即苦笑,不得不佩服妻子,现在才这么敏锐做啥?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后来是身边侍候的人纷纷提醒他,得避嫌,他才惊觉,方夫人是有意来接近自己的。

    后来他发现,方夫人不止是故意亲近自己,对大哥亦是如此,让他不得不多心,她想干什么?他可以做到完全避开她,却没办法跟大哥明说,叫他也避开她。

    也许是他的作为太过明显,所以方夫人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他还以为不会有事了,谁知她们母女就冲着奕儿来,还一副委屈下嫁的态度,他家儿子就算娶不到老婆,不至于沦落到娶她方家女,啧,她们还委屈咧!

    害得他得忍痛把儿子送得远远的,让他去磨练。

    却没想到她们还没完,又算计上凤衍,她们方家的女儿就没人好嫁了是吧?一定要巴着他们凤家儿郎嫁?还用药!这就是所谓官夫人的素养?官家千金的作派?

    万万没想到,孩子们都离开之后,方夫人才露出真面目,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算计大哥?只是有大嫂在,就算她真同大哥有了什么,难道她会肯委屈作妾?直到大嫂气昏过去,凤公子方才明白过来。

    这女人实在太狠了!竟然是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妹妹?当他们凤家庄都没人啦?能由着她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直到拉着妻子过来大房住下,凤公子才发现,他的大嫂实在是傻,傻到自家墙角被人撬了,人全都被收买了,更好笑的是,方夫人是拿着妹妹的钱,来收买妹妹的人。

    “要不是你一过来,就带着自己的人手过来,只怕,大嫂已经被活活气死,大哥也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了。”

    凤公子夫人一脸邀功的朝丈夫灿笑,“你还嫌我多此一举,说大嫂这里多的是侍候的人,哼!没想到吧?那些人早都被方贱人收买了,亏得大嫂还老说我不会管家,看看她自个儿,是怎么管家的?连近身侍候的丫鬟、仆妇全被人收买了都不知道。”

    “那些人呢?”

    “全都关在后院的空房里,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看着了。”顿了下,又问丈夫,“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凤公子笑着拍拍妻子的手,“不用咱们操心,你只要让人盯好她们就是。”

    “嗯。”凤公子夫人点点头,“儿子不是让人送信回来,说要回来陪咱们过重阳?”

    凤公子正在想,要派那些人去守在关人的屋子附近,他不审不查,不代表就这样放着,他要等着看,那条毒蛇会不会派人去杀人灭口。

    凤公子夫人见丈夫没回答,不禁娇嗔的推了他一下,凤公子这才回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凤公子夫人叹口气,道,“我说啊!儿子他们说要回来陪咱们过重阳,不知道人现在到那儿了?”

    “既说要回来过重阳,那八成快到了。”

    “你可让人通知他们兄弟三个,大哥和大嫂”

    凤公子站起来走到大哥床前,不过短短数日,大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那贱人下的药竟是这般毒。

    “这究竟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厉害。”

    凤公子夫人并没有上前,只远远的望着大伯,但也能看出来,凤庄主眼下的情况不好。

    外头忽来传来一阵骚动,凤公子皱着眉头吩咐房里的两名护卫看好大哥,然后才和妻子一起出来,院子里是多日不见的凤乐悠,只见她衣着光鲜全身珠光宝气的,似是从那儿赴宴回来。

    “二叔,二婶?你们在我爹娘院里干么?”她用力的甩开抓着她臂膀的仆妇,那仆妇一个踉跄连退三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爹娘出事了,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早就跟我娘说了,广平郡主生辰,邀我们去她别庄小住。”凤乐悠不解的皱着眉头,“我爹和我娘出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凤公子仔细端详着侄女的脸色,面带潮红嘴带酒气,竟是喝醉了?

    “记得什么?”凤乐悠抬手敲敲太阳穴,头一阵阵抽痛很是难过,“我娘呢?叫她给我弄解酒汤来。”她眼光一扫,发现除了她二叔二婶,院子里其他人都是她不认识的。

    “我说二叔啊!你们别太过份了啊!这是我爹娘的住处,你们怎么把侍候的人全都换啦?蓉嫂、贵枝和云舒她们呢?怎么都没看到人啊?”

    “来人,把她给我押回房去,好好让她清醒清醒,才多大的姑娘,就学人家喝酒。”父母出事,她竟丝毫不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出门去游玩,而未同家人说一声,简直是,简直是,狼心狗肺!

    凤公子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数名仆妇一涌而上,凤乐悠会武,她们手上也不弱,三两下功夫就把凤乐悠压制住。

    “我不,爹,娘,悠儿回来啦!爹,娘,你们放开我啊!放开。”凤乐悠打出生就是备受娇宠的主儿,几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当即扯开嗓子大吼大叫起来。

    不过向来疼宠她的娘,并没有出来,就是她爹也没有现身,她不禁慌了起来,瞪着凤公子怒吼,“二叔,你把我爹娘怎么了?为什么他们没出来?你说啊?”

    “我说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出门前,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凤公子微眯眼质问道。

    “我,我”凤乐悠因喝多了酒,脑子有些浑沌不清,只隐约记得,她爹倒在床上,她娘和姨母在吵架,不,不对,不是在吵架,是她娘冲着姨母在发火,,看到向来疼爱她的姨母,被母亲逼到墙角嘤嘤饮泣,她便冲上去,冲上去干么?冲上去

    想起来了,她冲上去对着她娘一阵嘶吼,叫她娘不要太过份了。

    然后呢?她怎么又想不起来了?抬手用力敲击脑袋,总算恢复了记忆,眼前赫然出现她娘那张由红转白的脸,那口脂和胭脂就像是浮在她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好白,连唇都褪成白色,然后呢?

    然后,束青表姐跟她说,大人吵架,她们是小孩子,别掺和,叫她放宽心,尽管去郡主别庄好好的玩,等她回来,一切就都恢复平静了。

    所以她就乖乖的去了。

    凤公子听她说完,一阵冷笑,“你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啊!你父亲遭人设计下药谋害,你娘找下此毒手的人理论,竟然被独生女儿训斥,说她太过份了!到底是谁过份啊?凤乐悠!”

    说到最后,已然动了内力,形同少林的狮子吼,在他附近的人全都被震得心神俱荡,凤乐悠更是首当其冲,凤公子的话直接贯入她的脑中,如暮鼓晨钟,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心。

    她,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凤乐悠不断的反问自己,整个人颓丧的跌坐在地。

    院子外头的方束青被震得直接吐血,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院墙,可恶,原想着让凤乐悠回来闹腾一番,能够让凤公子把关在后院里的人放出来,没想到他压根不接这话,直接冲着凤乐悠而来。

    还以为凤乐悠是凤家的小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呢!哈,没想到她二叔会朝她发火!

    “小姐?”方束青的丫鬟也不好受,她们都没学过武,被凤公子那么一吼,怎么受得住,她抬手抹去唇上的血渍,胸口还是觉得闷疼,“咱们先回去吧?”

    不回去,难道她还能冲进去和凤公子据理力争吗?她和凤乐悠根本站不住理,因为父母双双出事,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凤乐悠丢下父母,径自出去玩,凤公子是她亲叔,不能过问吗?

    而她方束青是小辈,又是外人,就算想帮凤乐悠,也不站理。

    “走,咱们回去,让我娘过来同他理论。”方束青嘴角微微翘起,方才吐血的血渍犹在,令她看来带了几份邪魅,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看着方束青,都觉自家小姐看来绝美,可为什么她们却觉得全身发冷脚发软呢?

    两个丫鬟只觉这条路好漫长,她们只能强撑着,扶着方束青往回走,方束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察两个丫鬟的异状。

    ...
初臨異世 第六十六章 气结
    凤公子让人把凤乐悠拘在正院东厢,将侍候凤乐悠的人全数关起来,然后才命人去查凤乐悠这些日子的行踪,待得知是方束青哄她出庄游玩的,气极反笑。

    “公子,除了这些之外,大公子还命属下们去查方茗中的事。”送消息过来的是记史公子风一,年纪比凤公子略大,自小同凤庄主兄弟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

    “衍儿命你们去查方茗中?”方茗中不是方夫人的亡夫吗?他的事有何可查的?扬眉疑惑的看着风一,等他解释。

    风一见状忙将查到的事情,一一向凤公子禀报。

    “真是没想到啊!这女人这么狠!”他比凤大公子兄弟年长,见多了世情,听了头,就能猜到尾。

    方茗中之死,一看就知是有问题,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未亡人一手压下了,而且彼时,钦差们急着要破案,方夫人将州府官员的罪证送给他们立功,他们就算明知方茗中死的蹊跷,却又有谁会在乎呢?他死了,对他们更有利,不是吗?

    “她送钦差们大功一件,他们则保她母子依旧拥有官家身份,真是笔好买卖啊!”

    方茗中那些同僚统统被砍头,家眷们更是全数没入掖庭,他们的后代全都翻身无望。

    但方夫人仍能以官夫人自居,寄人篱下还对主人家颐指气使。

    “要打掉她的气焰,先把她这官夫人的底给掀了,贪官污吏的家眷还自以为了得,哼!”

    风一笑,“方茗中的老母亲和兄弟,还以为方夫人是个好的,直到去年,他们不知何故请了道士去开棺捡骨,赫然发现,方茗中是中毒而亡。”

    “他中的是什么毒?”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忤作说是剧毒,从吃下去到发作暴毙不到一刻钟。这与方夫人当初同他们说的不符。”

    “哦?”

    风一接着道,“方夫人跟她婆婆他们说,方茗中身染风寒病重,得知钦差将至,怕连累家人,便不肯再服药,生生把自己熬死的。”

    听说那女人很会演,说的声泪俱下,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把她公婆他们觉得他们儿子真是深明大义,心疼儿子又怜惜媳妇和孩子们,方夫人带着孩子说不想留在伤心地,他们也就没拦着。

    事后虽发现方夫人母子只留一千两给他们,其余钱财全数带走,她公婆也没说什么,还说方夫人厚道咧!当然,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

    方茗中在世时,对父母兄弟颇为照顾,不时派人送钱孝敬老人家,方茗中死后,从此没人时不时送钱回来,初时,并不觉得钱财不趁手,但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习惯大手大脚花钱,等到手头上的银钱快花光了,却没人再送钱回来,方才想到方茗中已死。

    待得知方茗中的死有蹊跷,就想同方夫人闹上一闹,好歹拿点钱财回来。

    可南楚说大不大,真要找存心要躲的方夫人等人,却实在不好找,不过事实证明,但人陷入困境时,是会被激发出潜能的。

    方家老宅这些人好不容易想起来,方夫人有个继妹,嫁的是武林中人,方老夫人也想起来,方夫人与这个继妹关系并不怎么好,还曾跟家下人抱怨,她爹怎么会把女儿嫁个粗鲁不文的武夫,真是丢她的脸。

    “他们知道方夫人一家在凤家庄?”

    “是。只是畏惧咱们凤家庄,所以不敢明着上门来。”

    不敢明着上门,那就是有偷偷来啰?“他们威胁方夫人了?”

    风一点头,“方夫人似乎有付钱给他们,因为他们走的时候,抱着包袱笑得很得意,不过嘴巴上却不干不净的骂方夫人。”

    再一问他们来的时间,凤公子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她们会那么积极的想把女儿嫁给奕儿,不果,又改换成衍儿。”

    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把凤家庄这个靠山牢牢的抓在手里。

    为了自身利益,前途,富贵,方夫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手,更何况一个跟她并不亲密的继妹?嫌弃他大哥是武夫?哼!

    “公子,方夫人想要找靠山,之前不是有机会攀附上权贵吗?她们为何……”不把握住机会呢?

    凤公子淡然一笑,“你以为权贵是你想攀附,就能攀附上的吗?与其去攀附不牢靠的权贵,倒不如把大哥紧抓在手。”

    方夫人这厢正着急上火,“可恶!”她怎么会漏算了凤公子夫妻两?

    “您忘啦?之前他们夫妻两说是要出远门,去镇江看儿子的。我就跟你说了,不要急,偏你急。”窗边的榻上坐着方束青,她边绣着花边阴阳怪气的对母亲道。

    方夫人转头瞪她一眼,“你还说。你要是听我的,咱们现在也不会进退两难。”

    “听你的?听你的去给靖宁亲王作妾?”方束青冷笑,“不就是娘,打小跟我说,咱们方家的女儿是不给人作小的。”

    方夫人难堪的别过头去,“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想嫁去你祖母娘家?”

    方家老宅来人,除了要钱,就是想将方束青嫁去方老夫人娘家,方束彤嫁给她大伯母娘家外甥,如此一来,他们手里就攒着两个人质,不怕方夫人不老实掏钱。

    至于方信怀,他们也都打算好了,给他娶个高门贵女,最好是能在前途上有所帮助的,这样他们才能继续靠着大树好乘凉。

    方家老宅那些人是从何得知,方茗中是中毒死的?不是她没问,是他们不肯说,不管他们说不说,方夫人却是不敢不从,但只要她改嫁,儿子成了凤家庄的少庄主,还怕没有好前途吗?看看凤乐悠那个蠢货,还没及笄就已经一堆人上门提亲了。

    可怜她的女儿们,束青都已经十七,束彤就要及笄,生得比凤乐悠那蠢货漂亮又有才华,却至今乏人问津。

    其实方束青姐妹不是没人提亲,只是方夫人嫌弃人家粗鲁不文,纵是武林世家又怎样?她的女儿们可是官家千金哪!怎么能下嫁武夫?

    要不是因为老宅的人逼迫,她也不想让女儿嫁凤奕或凤衍。

    她却不知,方束青对凤衍怀有情愫,这也是她那天会失败的原因,她既想与凤衍成夫妻,又想要他是心甘情愿娶自己的,才会犹豫不决导致失败。

    方束彤气冲冲的进门来,看到母亲便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娘,娘,凤乐悠那死丫头呢?”

    “你找她做什么?”方夫人温言问道。

    “她是你表姐,你开口闭口就喊人死丫头,象话吗?”方束青板着脸怒斥。

    方束彤对着姐姐冷笑,“哈,装不下去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也骂她死丫头的。”

    方束青脸色铁青,“你!”

    “怎么?只许你骂?”方束彤见姐姐气得脸都青了,开心的咯咯直笑,“哼!你别以为这世上就你最聪明,比你聪明的人多了!”

    方束青指着妹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方夫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亲姐妹两有什么好吵的?”让方束青去洗把脸醒醒神,又问小女儿,“你找凤乐悠做什么?”

    方束彤总算想起来,自己方才为何气冲冲的进门来,“广平郡主派了丫鬟来,问我说,她托凤乐悠给我带的礼物喜不喜欢,可是凤乐悠根本就没带东西给我啊!”

    她嘀嘀咕咕的依在母亲怀中抱怨着,“广平郡主的丫鬟还说,请我和姐姐重阳时,去她的别庄玩,您让不让我去啊?那死丫头回来什么都没讲,就跑得不见人,您说我怎么不气?”

    “是是是,都是那死丫头不好,怎么可以忘了郡主的邀请呢?对了,郡主这次没邀她吗?”

    “没,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郡主没邀她去,所以她恼了才故意不跟我和姐姐说,还把礼物给扣下了,那死丫头真是该死。”

    “是是是,她是该死,既然郡主又派丫头来请,你就宽宏大量些,饶了她这一次吧?”

    方夫人哄着小女儿,方束青洗好脸,站在内室门里,一脸怨恨的望着那对母女,她娘从来只对小妹和颜悦色,彷佛只有小妹才是她的心肝宝贝似的,她连对方信怀都不曾这么和蔼可亲,可别说自己了!

    “娘,你看姐姐,她在瞪我。”方束彤指着方束青告状,方夫人抬头看她一眼,“洗好脸就出来吧!站在那里怪吓人的。”

    方束青这才踏出内室,走到母亲身边,“凤乐悠被她二叔扣在正院里头这么多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您说,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她好歹是大房唯一的血脉,她二叔不会也不敢把她怎么了的。”方夫人没好气的道。

    方束青自那天被震得吐血,心口就老是隐隐作痛,可是她回来和母亲说了,母亲却不曾为她请大夫,只叫她忍着,等凤庄主醒来再作计较。

    凤庄主几时才会醒来?还有她那位姨母,也不知她怎么样了,“咱们在正院的人手全都被关在后院里,您看,是不是要处置了?”

    “急什么?不是你叫我别急的吗?现在又急了?”方夫人抱着小女儿,没好气的瞪着长女道。

    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方束青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