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红人
作者:阿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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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 重获自由
    走出县政府招待所那栋幽暗、密闭的小楼,薛家良感觉自己的确是自由了,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尽情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七天前,他被纪委的人秘密带到这里,说是协助专案组调查县长赵志华贪腐一案,谁知,这一查就是七天。

    平水县水利重点工程塌方,造成五死十伤的重大安全事故,由此牵出县长赵志华贪腐问题。

    为此,省市两地成立了专案组,省纪委副书记龚法成亲自担任组长。平水县主管该项工程的副县长和水利局一名副局长以及有关部门的多名干部卷入其中。

    尽管协助调查有别于双规,但形式差不多,问讯和调查的方式也差不多。

    在这期间,当事人是不能和外界有任何的沟通,更不能自由出入,几乎没有人身自由。

    在一个经过特殊改装的斗室里,他一呆就是七天。

    全天24小时处在大灯泡的照射中,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更不清楚哪是东南西北,如同置身于明亮的天宫里,有好几次他的意识都出现了幻觉,一会飘飘欲仙、腾云驾雾,一会昏昏沉沉、几近崩溃……

    他感觉自己处在精神分裂的临界点上,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专案组组长宣布对他解除调查。

    听到这个消息,他慢慢聚拢起涣散的意识,看着组长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半天才问道:“我……没事了?自由了?”

    组长表情庄严、声音镇定:“应该说目前没有太大的事,但不保证以后还会请你回来配合调查。”

    其实,有没有事,他心里最清楚,专案组也清楚,之所以让他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格。

    最后的几天里,他们不再问他什么问题,而是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手段,打压他的锋芒。

    他长出了一口气,闭上干涩的眼睛。

    组长见他没有因为恢复自由而表现出欣喜若狂,也没有立刻从椅子上弹起夺门而出,而是依然镇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肯离去。最新最快更新

    通过几天跟他的斗智斗勇,组长知道他不好对付,早就有心理准备:“怎么,你对我说的话不满意吗?”

    他将身子往前出溜了一下,上半身倾斜在椅上上,两条长腿撑在前面,很舒服地伸了懒腰,将上臂抱在身前,闭上了眼,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不可能胡编乱造,如果你们对我不满意的话,请接着调查好了,别我出去没几天又把我抓进来,钝刀子锯齿人,这几天我已经习惯了过天宫的日子,可以腾云驾雾、天马行空,异想天开,寂寞了想女人了还可以去隔壁串串门,找嫦娥逗逗闷子,不用天天熬夜写大材料,更不用天天陪领导喝酒,还有您这样高级别的领导陪着,一日三餐有人送到嘴边,谁想出去啊?”

    组长最厌恶他这一点,死猪不怕烫,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近三十年的办案经历,他什么人没见过?耍赖的,哀求的,喊冤叫屈、寻死觅活的,还有消极抵抗、死不开口的,还真没有像他这样敢逞口舌之能的。

    如果不是实在从他身上找不出新的突破口,也没发现他有明显的违法违纪的问题;如果不是平水县新来的县长,他曾经的得意门生侯明过问此事,他绝不会这么便宜他,不死也要让他掉层皮,因为他实在太难剃!

    “薛家良,你别不服气,我知道你是有名的笔杆子,人称第一支笔,是赵志华亲自调进来的人,深得他的赏识和信任,对你来说有知遇之恩。你曾经做过他两年的专职秘书,后来被他提为县府办副主任,成为他的大秘,如果他不出事,你很快就会成为县府办一把手。你们关系如此密切,你却没有起到提醒作用,而是看着他堕落下去,难道说你没有责任吗?”

    听组长这样说,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您太抬举我了!不错,我的确做过赵县长的专职秘书,无论是专职秘书还是副主任甚至您说的大秘,工作性质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岗位特殊点,离领导近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势,作为您这个级别的领导,可是不能将秘书神化,更不能妖魔化啊!秘书的工作,只是辅助领导做好行政方面的服务工作,没有任何特权。尽管我和他的私交不错,但也只限于工作之外。至于您说提醒领导该干什么和不该干什么,别说我,任何一个秘书恐怕都做不到。”

    薛家良不愧是高知骄子,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居然让组长无以答辩。

    但组长毕竟经多见广,熟谙被调查人的心理,他很快调转话题,说道:“如果你认为这些都不算问题的话,那多报出的六百多的电话费,还有你超规格招待客商,能说不是问题?”

    关于这六百多块钱的电话费,他已经跟专案组做了明确的解释说明,今年春季的经济洽谈会,他和老主任是主要的组织者,电话多,话费自然就多,赵县长特地批示补助了他们俩每人六百元电话费。

    超规格招待客商也是有缘由的,当时客商跟他叫板,他才让酒店上了“陆海空”等一些大菜、奇菜,那天他差点喝死,结果还是没拢住那个客商。客商跑了,他却被人抓到了把柄。

    这个情况专案组已经调查并且得到核实。

    他非常明白,关键问题还是赵志华倒台了,接下来就是有人要搞“清算”,这些套数用脚趾头他都能想清楚。

    没错,赵志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们在工作上配合默契,私人感情也很好,从秘书到县府办副主任,他的作用,远远超过他的职务,甚至有人科学地称他是赵志华的“外脑”。

    但是在领导身边工作,他有个原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插手的事情绝不插手,见到利益能躲多远就躲多的,更不能利用领导的信任干些谋取私利的勾当。正是因为他的洁身自好,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自己。
章节目录 2、 地道的小人
    组长见他不说话,又说道:“薛家良,我干这个职业也有二十七八年了,不客气地讲,凡是到我这里来报道的人,几乎没有完好无损出去的人,不死也要扒层皮,你是为数不多自己走出去的人。最新最快更新另外,你不要感到委屈,每一个人都有协助组织调查一些问题的责任和义务,何况你天天在赵志华的身边转悠,请你协助调查,是纪委工作的必要程序,也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你要正确对待。”

    薛家良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他反问道:“如果组织真信任我的话,能让我失去好几天人身自由吗?您老是不是逗我玩儿呀?”

    组长没有计较薛家良的无礼,通过几天的接触,他反而有些欣赏这个为人正直、背景干净且硬骨头的年轻人。

    组长没有将这份欣赏带到脸上来,他的表情依然冷肃,说的话掷地有声:“薛家良,别跟我逞口舌之能,记住我下面的话,除非你这辈子都干干净净没有污点,否则再犯到我手里的话你就没这么幸运了,我不会让你轻轻松松走出这个门的。祝你好运吧。”

    薛家良一笑,吊儿郎当地说道:“迄今为止,这是您对我说的最有价值的话,我记住了,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

    门口,早就有人将一个透明塑料袋交给他,里面是他进来时的私人物品。

    他接了过来,高高地举到眼前,看着塑料袋上沾着的口取纸写有自己的名字,他冷笑了一下,撕下那个口取纸,沾到工作人员的衣服上,从里面掏出钥匙、钱包装进口袋里,这才走出这个“拘禁”了他七天的小楼。

    看着薛家良消失在门口,组长拨通了平水县新任县长侯明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对侯明说道:“小侯吗?那小子走了,别说,尽管他脾气臭,通过几天的较量,我有点欣赏他了,无论是党性还是人性,他都经得住考验,对各类事物反应机敏,看问题尖锐,为人正派,不为眼前利益所诱惑,不被风向所左右,是个硬骨头。不足之处就是年轻气盛,欠磨砺。只要你稍加锻造,既可成器,将来可堪大用。”

    话筒里传出对方欣喜的声音:“谢谢老领导替我考察他,您费心了,等忙过这段,我要登门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登门就算了,没空接待你,有事随时打电话,挂了吧。”

    薛家良此时当然不知道贵为省纪委副书记、专案组组长的龚法成在背后对自己的评价。

    他刚走出楼门口,一辆桑塔纳2就驶过来停在他跟前。最新最快更新

    他眯着眼,还没看清车号,一个迷迷糊糊的大圆脑袋从驾驶室车窗钻出,冲着他说道:“薛副儿,李主任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半天才看清是办公室司机张勇。

    这辆车正是他平日里开的那辆专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车钥匙应该是在他办公室里,不知道张勇是怎么得到的钥匙?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个李主任?”

    司机张勇没有像往常那样下车,而是隔着车窗,阴阳怪气地说道:“薛副儿,这才几天的时间呀?您怎么这么健忘?咱们县府办还有几个李主任,当然是李克群李主任了!”

    县政府办公室一正六副,四个多月前,老主任年龄到限退休了,赵县长有意让他接任主任一职,就让他这个副主任临时主持办公室工作,先锻炼一段时间,然后顺利过渡。李克群也是县府办的副主任,排名在他的后面。

    薛家良感觉到不对劲儿,听张勇的口气,似乎是李克群被扶正了?

    张勇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年岁不大,油头滑脑,见利就上,以前自己主持办公室工作的时候,他天天围着自己转,恨不得给自己提鞋,就因为赵志华出事,他一反常态。如今,看见他后连车都不下了,而是隔着车窗跟自己说话,口气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敬。

    薛家良最看不起这种小人,眼下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他问道:“你刚才说的是李克群让你来接我的?”

    “是的,难道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张勇斜着眼不客气地看着他。

    无疑,在他被纪委带走的这几天里,办公室工作由李克群主持了,而且极有可能被扶正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有问张勇,不想给他那么大的脸。

    李克群虽然是政府办的人,跟赵志华和薛家良的关系很一般,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平时倒是没少巴结县委书记管春山。政府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向管书记汇报。这个情况赵志华和薛家良都非常清楚。

    如今,赵志华倒霉,薛家良也被带走调查,县府办主任一职空缺,李克群是最得意的时候,管书记一句话,他就可以越过薛家良直接上位。

    李克群上位,张勇当然不会再买他薛家良的账了,所以看见薛家良态度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且他对薛家良的称呼也从以前的“您”,变成了“你”。

    他冷笑了一下,上了车,看着车内曾经熟悉的一切,他有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拉开前面的抠手,发现自己放置在里面的物品不见了,他又看了看车门处的储物盒,自己喜欢的几种光盘也没有了。

    张勇见他东张西望,得意地说道:“这辆车被办公室收回统一管理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墙倒众人推,世态炎凉啊。

    李克群一贯不被赵县长边缘化,这次终于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薛家良相信他为了对付自己,各种损招都使得出来。

    县委和县政府的办公大楼到了。

    就在他推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他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形象很狼狈,头发疯长了许多不说,几天不刮胡,快成恩格斯了。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有股酸臭味。
章节目录 3、 成心出他的丑
    闻着自己身上难闻的味道,薛家良内心有些悲凉,之前那个整洁俊朗、干练洒脱、春风得意的政府大秘,在他身上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胡子拉碴,头发蓬乱、面色晦暗且毫无朝气。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胡子,下了车,摔上车门后大步走上单位办公楼的台阶。

    迎面出来的两个人,他们居然没有认出他。

    他低着头上了电梯,张勇紧随其后跑步挤了进来。

    窄小的轿厢内,他目不斜视,视张勇为空气。

    张勇斜了薛家良一眼,心说:哼,傲气什么?现在政府办是个人就比你吃香。

    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张勇没敢说出口,他知道薛家良嘴臭脾气臭不好惹,所以见好就收,嘴里故意得意地哼着小曲,扬头看着楼层变幻的数字,表情有些阴阳怪气。

    薛家良懒得跟一个司机计较,那样反而抬举了这个势力小人。

    三楼很快到了,原本薛家良可以选择爬楼梯,但他还是选择了电梯,自己这个样子还是少看见人好。

    出了电梯,他掏出办公室的钥匙,他眼下最想做的就是刮胡子,梳梳头发,换身干净的衣服。

    哪知,张勇在他背后说道:“薛副儿,李主任说让您直接去会议室,大家都在等你。”

    他站住,回过身,犀利的目光盯着张勇。

    张勇避开了他那鹰隼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走廊那间敞着半扇门的会议室,说道:“是……是主任交代我,让我安全把你接到会议室,我的任务才算完成,您看……”他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难怪他一个司机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寸步不离,原来是李克群有交代,怕自己半路途中跑掉。

    按以往他的脾气,肯定会讽刺挖苦甚至训斥他的无礼,但是今天他忍了,回过头,继续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张勇不再说什么,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薛家良掏出钥匙,这才发现,办公室的门打不开了。没错,就是这把钥匙。但的的确确打不开门了。仔细一看,才知道换锁了。

    不应该啊?自己目前还是政府办的人,即便自己被逮捕也要等到正式批文下达的那天,何况自己只是协助调查了几天。

    难道有人等不及,急于想把自己驱逐出政府办,他好搬进这间阳光和位置最好的办公室?

    他的心突然愤怒地狂跳了几下,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张勇。

    就见张勇把头转向别处,表情有些阴阳怪气,原来他早就知情。最新最快更新

    想到张勇手里的车钥匙,他不再怀疑换锁的事实,他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暗暗咬着后槽牙,仍然默不作声,往会议室走去。

    自己都这样了,还顾忌什么?说不定有人就是想让他在大家面前出丑呢?满足一下他们的幸灾乐祸也无妨。

    他边走边用双手捋了捋头发,又在脸上搓了几下,立刻有了些精神。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叽叽喳喳地正在议论。

    “在里面,让吃饱吗?”

    “这个,等一会他来了你问他吧。”

    “经历这一次的教训,你说他出来后还会那么傲慢吗?”

    “说不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知道大家在议论他,但是他没有迟疑,更没有站下偷听,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大步走了进来。

    议论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抬起头,将目光聚焦在门口他的身上。

    他看到了这些昔日同事们眼中的惊讶和略显尴尬的表情,他知道此时自己就是一个另类,一个怪物,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衣服酸臭不堪,还不如一个刑满释放人员。

    他第一眼就发现平时老主任坐的那个座位仍然是空的,而且两边的座位也空着,李克群并没有坐在正位上,显然,这空着的几个座位,是留给什么人的。

    李克群本来是在低头写东西,见大家停止了议论,他抬起头,蓦然就看见了他。

    尽管刚才他没听到李克群参加大家的议论,但他低头嘲讽的微笑却被薛家良尽收眼底。

    薛家良故意站在门口顿住了。

    李克群出乎意料地连忙迎了过来,满脸堆着笑,说道:“薛主任,回来了,这边坐。”

    薛家良发现,李克群的话和他笑,就跟薛家良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薛家良走了过去,看着几个空座,不知该坐在哪里。

    李克群将他让在另一边的空坐上,说道:“提前没来得及跟你通气,今天这个会早就定下来了,就等着你回来开呐。小徐,给薛主任倒杯水。”

    他的话让他听着很舒服,但是,从这谦卑的神态和热情的笑容中,他看出了李克群有种大功告成的得意。

    办公室新来的干事小徐给他倒了一杯水。

    尽管他很渴,却没立刻去碰那个杯,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什么会这么急,都不让我换身衣服,不怕我臭着你们大家啊?”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大家。

    没人接他的话茬,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人,也只是咧嘴无声笑一下,但很快就低下头,装作在本上写着什么。

    从他进门到现在,除去春风得意的李克群,没有第二个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平时围着他转的几个人,也只是对他笑笑。

    这还是他曾经的同事们吗?

    答案显而易见,如今政府办不在是他薛家良的天下了,而是李克群的天下了。

    平日里薛家良和李克群就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李克群效忠的是县委一把手管春山,而薛家良是县长赵志华的红人。

    县长和书记始终就是针锋相对,自然而然,平水的官场就分成两个阵营。

    李克群尽管面上对他很热情很客气,但内心里却很是幸灾乐祸,对他热情客气,是想堵住他的嘴,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而让他在会上节外生枝。

    本来,他几次跟领导要求,趁薛家良不在召开这个会,可是新来的县长不同意,薛家良是有名的嘴毒,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所以,李克群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百般小心和热情。
章节目录 4、 得志的猫儿雄过虎
    但自从见到薛家良的那一刻起,李克群心里就有底了,如今的薛家良,无论是从精神到外在面貌,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完全就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衣服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酸臭。

    他如今已经不具备跟自己竞争的实力了!这从他刚才问自己的那句话中,已经透出无奈和服从。

    李克群很得意,他懒得回答薛家良刚才的问题,而是冲着另一位副主任说道:“请贾部长他们过来吧,就说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很快,县委组织部贾副部长和常务副县长汪金亮以及组织部干部科的马科长进来了。

    薛家良没有抬头看来人,他知道来人肯定都会在第一时间看他,他端起面前的纸杯喝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嘴唇,尽管这个茶叶很难喝,但他还是咽下了。

    果然,汪金亮和贾副部长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谁都没说话。

    等他们落座后,他偷眼瞄了一下。发现他的旁边坐着的是组织部干部科马科长,李克群的旁边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中间坐的是常务副县长汪金亮。

    熟谙座位学问的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也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会议由常务副县长汪金亮主持,他侧头看了一眼李克群,问道:“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李克群连忙说道。

    汪金亮咳嗽了一声,说道:“下面开会。今天召开政府办公室全体成员大会,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公布县委对政府办的人事任免,本来侯县长准备参加这个会议的,但下午市里有个会,他和罗书记都去市里开会去了,临时指派我主持。下面就请组织部的马科长宣布县委组织部的决定。”

    薛家良这才知道平水县新来了县长,姓侯。

    他一直在县政府工作,平时跟上级政府机关来往比较多,脑子里飞快地翻着上级市政府的侯姓人员,但是没有。

    组织部干部科马科长宣布了县委对政府办主任的任命决定,果然,李克群上位。

    接着,县委组织部贾副部长讲话,他说:“这次任命,是县府办全体同仁公开推荐组织部考察的基础上产生的主任人选,李克群同志以高票当选。这次公开推荐,是政府甚至是市委机关干部公开选拔的第一次,开了先河,得到了管书记的肯定,这种公开推荐要在全县范围内推广,让那些群众基础好、能力强的人走上领导岗位……”

    公开推荐?而且高票当选?

    听到这里,薛家良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克群的群众基础的确比他强,因为李克群压根就不怎么做事,不做事的人当然有时间搞人际关系。而他薛家良倒是忙得团团转,加之赵志华的重用和他的个性,他的人缘的确不如李克群。

    但是搞公开投票推荐,却选在他被调查的时候进行,用心显而易见。

    汪金亮代表政府,对李克群提出了几点要求,李克群也发表了简要的任职演说。

    会议没有其它环节,只进行了十多分钟就结束了,其他副主任连表态的机会都没有,薛家良更没有,也许,根本就不想让别人做表态发言,尤其是他薛家良,谁都知道他说话不好听。

    薛家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们高估了自己,俗话说得好,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此刻,他没有任何表情,他依然抱着双臂,眼皮往下垂着,目光看着面前的桌面。

    直到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判断大家都走了,他才抬起头。

    这时,他看到赵县长以前的司机,他的好哥们程忠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

    他的眼睛一亮,刚要跟他说话,就见程忠立刻装作路过的样子走了过去。

    赵县长出事后,平水县官场上好多人都不同程度受到了牵连,作为赵志华使用多年的司机,程忠也被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去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薛家良并不知道。能够再见到程忠,说明他也没事。

    他站起身,刚要往外走,这时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新上任的主任李克群满面笑容、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

    “哎呀哎呀我的亲弟弟啊,你看忙得我都顾不上跟你寒暄两句,这不,刚把贾部长他们送走,我就忙着跑回来了,还怕你走了呢。”

    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李克群,听着他虚伪的话语,薛家良微微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往哪儿走啊?我的办公室我都进不去了。”

    李克群一拍脑门说道:“怪我,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是这样,你走的这几天,咱们政府办又分来两个新人,你知道,整个大楼就咱们政府办公室紧张,考虑到你那间办公室面积大,又是里外间,就将新来的一个人塞到你屋里,另一个塞到了别的屋子。首先声明,是暂时的,等忙过这几天,给他找好办公地点后马上就让他搬出,所以老弟就先将就两天。”

    这时,小徐走了进来,他看着李克群说道:“李主任,有个叫薛家荣的打电话找薛主任。”

    李克群忙说:“快接到会议室,不能怠慢,那是薛主任的姐姐,别说我惹不起,就是薛主任都惹不起她。”

    很快,会议室的电话就响了。

    李克群抬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薛家良去接电话。

    薛家良感觉自己的自由似乎控制在他李克群的手里,真是七天河东,七天河西!在他主持政府办工作期间,李克群还不照样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他慢腾腾地起身,来到墙角的柜子旁,拿起话筒。还没等他说话,姐姐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薛家良,你老妈快不行了,你再不回来就看不见她了!”

    他就是一惊,赶忙问道:“妈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进去后,你妈就病重了了,以为你犯了滔天大罪,天天哭……”

    “去医院了吗?”他打断了姐姐的话。
章节目录 5、 未婚妻的变化
    薛家荣大声地说道:“你妈死活不去医院,说就在家等你。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他火了,大声吼道:“薛家荣,你给我听好了,那也是你妈!她说不去医院就不去了?妈妈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你混蛋!敢这么跟我说话,实话告诉你,我们昨天就来医院了,我给你打了八百六十个电话,根本就打不通。”

    他的手机在第一时间就被专案组没收了,姐姐当然打不通了。一想到病重的妈妈,他摔下电话就往出走。

    李克群跟了出来,说道:“薛主任,你要回家的话,让小张送你吧?”

    薛家良回过头,看着李克群。

    显然,李克群的话等于在告诉他,他已经没有专车了。纵观整个县府办,副主任有专车的也就是他薛家良一人,当时考虑到薛家良总是加班,还要每天回家照看老妈,他这辆专车是赵志华特批的。眼下,赵志华被双规,县府办有了新主任,作为副主任,他当然没有资格开专车了。

    七天河东、七天河西,这些他统统认了。但一提到张勇,他心里就来气,他懒得看他那张小人的嘴脸,怎么可能让他送他?说不定半路给自己使什么损招呢。

    想到这里,薛家良说:“如果我不属于被监视对象的话,就不劳烦他了。”

    李克群连忙说道:“看你说的,你怎么变成监视对象了?我接到的指示是你照常上班,照常工作。”

    “那就谢谢了,暂时请假几天,回头我再给李主任您补请假条。”他出乎意外地冲他拱了一下手。

    他少有的恭敬态度,让李克群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道:“老人的病要紧,你尽管回,有事的话我再找你。”

    薛家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迈开长腿大步走开。

    当他经过打印室的门口时,内心忽然动了一下,久抑的心灵,突然像春风拂过,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推开了门。

    他的女朋友胡晓霞正在复印机旁复印材料。看见他进来了,胡晓霞抬起头,问道:“请问你找……谁,天哪!是你啊,我差点认不出了?”

    他走近她,笑着问道:“这么几天就认不出了?”

    “是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退后一步打量着他。

    “哪样?”他紧跟了一步,挨近她问道。

    胡晓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说道:“胡子拉碴,头发也长了,跟以前的你大不一样,是不是在里面……连胡子都不让刮?”

    看到恋人关切的目光,他紧绷多日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内心有种感情也复苏了,他挨近她,伸手揽过她的腰,说道:“那倒不是,懒得刮,刮了给谁看?想我吗?”

    听他这么说,胡晓霞就想挣开他。最新最快更新

    “别动,快让我亲一下。”说着,就低头亲她。

    胡晓霞奋力挣脱他,说道:“薛家良,这里是办公室……”

    薛家良见她用力挣开自己,心里很受伤,没想到多日不见的恋人,居然对自己也这么排斥。他的热情骤然降温。

    他一直认为运动员出身的胡晓霞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她不但人长得高大、结实,因为腿伤,从省网球队退役。薛家良几次想上她,但都没得手,一方面是她力气大的惊人,二是她坚决抵制婚前性行为,从这点上来说,胡晓霞又不傻,她坚守了应该坚守的东西,这一点,薛家良又有点喜欢她,也让他对她的身体充满了幻想。

    胡晓霞偷偷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干活。

    薛家良有些不高兴,说道:“你看你,几天不见,而且我马上就走,你就那么舍不得手里的活儿?”

    胡晓霞没有因为薛家良的不满而停下手里的活儿,她说:“主任吩咐下班之前必须把这些材料整理出来,不抓紧我就弄不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主任”两个字,薛家良听着特别别扭,他沉下了脸。

    胡晓霞见他不高兴,就解释说道:“李克群当上了主任。”

    薛家良突然问道:“公开投票选举主任,你参加了吗?”

    “参加了,但是我没投你。”

    胡晓霞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这一点不像其他女孩子,用不着去猜她的心思。

    “是不是有人做你的工作了,不让你投我?”

    胡晓霞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是大家说好了都投他,所以我就……没投你。”

    薛家良何时听到过胡晓霞这么艺术地说过话?但他认为是她不忍心伤害他的自尊,才这么艺术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有些生气,大家说好了都投李克群,跟大家都说好了不投他薛家良有什么区别吗?谁都知道胡晓霞跟他薛家良的关系,她都把票投给了李克群,何况别人?这不是明显在孤立自己吗?

    “你生气了?”

    胡晓霞见他不说话,就小心地问道。

    薛家良赌气说道:“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你手里的票,投谁是你的自由。”

    “前两天投票的时候,你还没出来,我以为……”

    薛家良见她少有的支支吾吾,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以为什么?是不是以为我回不来了?”

    她点点头。

    薛家良差点崩溃,心说你还真承认呀?他忍住自己的不瞒,问道:“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胡晓霞说:“是没把握,因为听到的闲话太多了,说什么的都有。”

    “他们都说什么?”薛家良问道。

    “说你这次至少得判个四年五年的。”

    “啊?我犯了什么法了?这你也信?”

    “没全信。”

    胡晓霞这句话倒是实话。

    薛家良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给我记住,我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干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嗯。”

    “再有,他们以后再当着你的面说我坏话,你作为未来的家属,可以不反击,但你可以转头就走,表示你对他们的不满。别人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你如果还要跟着傻笑的话,你不是真傻是什么?”
章节目录 6、你早晚是我的人
    胡晓霞非常不满他总说自己傻,就反问道:“你总说我傻,你就真的那么精吗?”

    听了她的话,薛家良就是一惊,他感到胡晓霞这句话问得太好了,简直让自己无言以对。

    但是他没时间琢磨别的,他惦记着去医院看妈妈,就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装作不太认真地说:“反正不忒精。”

    “去你的。”胡晓霞愠怒地推开他。

    薛家良感觉她似乎开始排斥自己了,就说道:“我去医院看妈妈,你跟我去吗?”

    胡晓霞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薛家良知道这几天她可能听到的太多了,以至于怀疑自己的自由。他失去了给她解释的耐心,赌气说道:“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我再说一遍,我已经通过了审查,照常回来上班,刚开完会,姐姐来电话,我才知道我妈妈住院了。”

    胡晓霞看着眼前一堆的复印材料,说道:“我不能跟你去了,得把这些活儿干完。”

    “好吧,你忙,我走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试探着强行吻了她。

    这次,她没拒绝,她终于没再排斥自己。

    薛家良的心踏实了不少。

    真舒服!这几天的郁闷顷刻烟消云散。吻着女孩子那甘甜的香舌,他的手就钻进了她的衣服里乱摸。

    胡晓霞赶忙挣开他,红着脸说道:“你又不老实了?”

    他摸着她的脸蛋说道:“害什么羞,你早晚是我的人。”

    她的脸更红了,转过身,连忙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

    “哈哈。”看着她的窘样,薛家良得意地笑着走出打印室。

    他跟胡晓霞处对象,当初还是赵志华做的媒。赵志华见薛家良年纪大了,正好胡晓霞调进来,就给他俩撮合。

    薛家良开始不同意,胡晓霞不是他理想中的恋人,可他不同意胡晓霞,很难找对象。

    尽管他才貌双全,个人条件出众,又是县长身边的红人。但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哪个姑娘会把宝押在未来上。

    薛家良不说家徒四壁也差不多,他所有的工资都给老妈看病了,还欠了债,他唯一的财产就是乡下那三间土房,又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谁愿意一过门就照顾一个瘫婆婆?

    尽管经济条件不如人,但薛家良对自己未来的伴侣不想凑合,正所谓高不成低不就,一来二去,就晃荡到了3岁还没娶上媳妇。最新最快更新

    娶不上媳妇,薛家良并不急,他坚信自己能找到理想的爱人,急得都是周围人,隔三差五就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平水县城优秀的姑娘,见面的没见面的,几乎都给他提过。

    其实,薛家良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是省城的家,人长得相当漂亮,薛家良一个计算机系的毕业生,跨科报考了银行货币学的研究生,和这个女朋友有很大关系。

    这个女朋友的姑姑是货币银行学领域里有名的研究生导师,女朋友唯恐薛家良考不上研究生,就极力撺掇薛家良报考姑姑的研究生,期望姑姑能帮到他。

    他听从了女朋友的建议,以高分考上了她姑姑的研究生,本来薛家良数学底子好,又是计算机专业,攻读这个专业如鱼得水。

    正在薛家良对自己的未来踌躇满志的时候,女朋友的父母要求薛家良在省城买房,将来把家建在省城。

    这一点薛家良办不到。妈妈为了供他上大学,把腰都累弯了,哪来的钱在省城买房子。

    薛家良每年的学费都是自己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挣的,别说在省城买房子,就是在老家县城也买不起。

    女朋友说他不在乎她,如果在乎她,说什么也会答应她家里这个条件的,后来她攀上高枝后就跟薛家良拜拜了。

    失恋的薛家良一度心灰意冷,他几次想退学找工作,还有,女朋友都吹了,还跟着人家的姑姑上学?想想都别扭。

    哪知,他的导师、女朋友的姑姑却鼓励他走出失恋的阴影,振作精神,无论受多大委屈、吃多大的苦,也要完成学业。因为这个领域里的研究生,无论是在省城还是京城,就业前景都是非常好的。

    三年就这样过去了,薛家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他在头毕业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简历投到了京城几家银行和公司,其中他最向往的一家私募基金公司录取了他。

    导师姑姑知道后劝他,让他暂缓就业,应该一鼓作气,继续攻读博士学位,还给他推荐了她的导师全国著名的经济学家、著名博导吴教授,让薛家良报考吴教授的博士研究生。

    薛家良当然高兴,如果考上吴教授的博士研究生,无论是就业还是个人的未来,都不用愁。

    然而,就在他踌躇满志为读博做准备的时候,传来了妈妈病倒的消息。

    妈妈是在一次的田里劳动时不小心晕倒的,后来诊断为脑部出血,落下半身瘫痪的毛病,生活不能自理。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毅然放弃了读博,准备回家乡就业,反哺妈妈。

    导师姑姑了解他的情况后,知道这个得意的弟子不可能按照她期望的方向发展了,也是便通过关系,向平水县县长赵志华推荐了薛家良。

    就这样,薛家良回到了家乡,顺利进入县府办,成了县长赵志华的秘书。

    工科出身的他,在文秘这个岗位上同样做得出类拔萃,他利用所学,在电子办公和经济工作特别是招商引资方面,都给赵志华提供了很好的建议和帮助,成为赵志华得力的助手,深得赵志华的信任。

    两年不到,就被提拔副科级秘书,兼县府办副主任,老主任退休后,更是让他主持县府办全面工作,如果赵志华不出事,薛家良接任主任一职是板上钉钉的事。

    自命不凡的薛家良,尽管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但当赵志华给他介绍胡晓霞时,他的脑袋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说胡晓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傻乎乎,没情趣,不浪漫,不是他理想中的恋人。
章节目录 7、大闹机关
    赵志华说:“你理想中的恋人不也孔雀东南飞了吗?”

    一句话,把薛家良打回了原形。

    于是,他答应试试。

    就这样,他硬着头皮试着跟胡晓霞交往,通过慢慢的接触,他感觉胡晓霞也不是那么傻乎乎没有情趣,除去脑子简单外,其它还都好,性格直率,大大咧咧,不扭捏,有话就说,从不藏着掖着。

    赵志华曾说过:媳妇傻一点、简单一点好,省得天天纠缠你问东问西的。

    说起来胡晓霞也算是个困难户,今年2岁,她找不到对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身高。

    她是网球运动员,身高一米七五,在运动员中可能不算高的,但在一般女人中就算高的了,和她年龄相当、身高相当的未婚男人还真不多。

    为此,她的择偶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个头必须比她高。

    薛家良正好符合她这唯一的要求,薛家良一米八的个子,而且身材挺拔,人长得英俊,又有高知学历。当赵县长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痛痛快快就同意了。

    在薛家良谈过的女朋友中,胡晓霞是唯一不跟自己讲条件的人,唯一不嫌弃妈妈的人,尽管她离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恋人相差甚远,但日久生情,薛家良对她渐生好感,薛家已经把胡晓霞当成自家人了。

    妈妈也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夸她不会使小性,不会长小心眼,更不会打小算盘,有什么说什么,跟这样的媳妇打交道心不累。

    但就是这样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今天却跟他长了心眼,对他有所隐瞒,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走出办公大楼,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他那辆车的停放位置上看了看,停车位上没有车,是空的。

    他叹了一口气,以前,只要他不开,这车就会停在专属的车位上,可是现在,这辆车已经被收回统一管理,也就是说,他以后没有专车了,他用车要向李克群这个王八蛋请示了。

    这辆车,是赵志华特批给他的,方便他在单位和家之间的往来。这一点,让薛家良很感动,能够在这样一个照顾自己的人身边工作,即便自己的志向不在这,也是十分舒心的事,可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哼,老子也风光过,得意过,不亏了!

    想到这里,他迈开长腿,大步走出机关大门口。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下来,头顶上的乌云在翻滚,刮起一阵热风,眼看大雨就来临,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各种车辆也都亮起了灯光。

    他连着拦了几次出租车,都因为里面有乘客没有停下来。

    他等不急了,快步往前走去,前面有个路口,那里经常有三轮车停放,拦不到出租车,打了三蹦子也好。

    就在这时,他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程忠,他开着政府办后勤处的那辆22老旧吉普车,冲他招手,示意他上车。

    程忠出现得太及时了。

    他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说道:“程哥,麻烦你把我送医院。”

    程忠说:“我就是特地出来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

    “大姐的电话是我接的,我当时正在办公室闲逛,知道你散会后肯定会去医院。”

    程忠递给他一个剃须刀:“我的,赶紧刮刮胡子吧,别吓老人一跳。”

    他接过电动剃须刀,毫不犹豫地打开开关,按在下巴上来回蹭着。

    他们俩经常陪赵志华出差,薛家良有个习惯,总是忘记带剃须刀,每次都用程忠的,用他的话说,程忠有个爱干净的媳妇,程忠本人是军人出身,就是不烦媳妇,也能将自己上上下下打理的整齐干净,而且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身体健康,当了领导的司机后,把酒都戒了。

    他倒是不嫌弃程忠,可是程忠每次都说他:你不嫌弃我,就不怕我嫌弃你?每当这个时候,薛家良便不再将剃须刀还给他,但是下次,他依然忘了带。

    在薛家良印象中,这还是程忠第一次主动拿出剃须刀让薛家良用。

    薛家良一边刮着胡子一边问程忠:“你刚才说在办公室闲逛?怎么个闲逛法儿?”

    程忠笑着说:“我现在就是一个打杂的,没有固定岗位,这几天就开着食堂这辆破车跟食堂的人买菜。我刚才说你回来了,就到办公室闲逛,正好大姐来电话,我估摸着你散会后肯定要去医院,就提前把车开了出来,尽管破点,能挡雨。”

    薛家良没有说感激的话,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

    程忠还告诉他,他今天被放出来,与姐姐大闹机关有关。薛家良被专案组带走后,纪委调查组的人去他家调查,母亲知道了儿子的情况后,急火攻心一下子昏了过去,醒来后就说不出话了,意识模糊,清醒的时候,拒绝进食。

    薛家良大吃一惊,说道:“我姐姐来机关大闹了?”

    程忠点点头,告诉他事件真相。

    原来,眼见老人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姐姐薛家荣急了,今天早上刚一上班,姐姐薛家荣就闯进机关,大声嚷嚷要见书记,见县长。正好被新来的代县长侯明看见。

    当侯明得知她是薛家良的姐姐后,便将她请到县长办公室,问她有什么事。

    薛家荣说:薛家良有罪就治他的罪,没罪的话就早点放人,政府也要讲人情,总不能让老人连死都见不到儿子吧。

    侯县长得知这一情况后,劝走薛家荣后,就给专案组打了电话,不然他不会今天就被放出来。

    说到新来的县长,薛家良问道:“这个侯县长以前在哪儿工作?多大岁数?”

    程忠说:“他以前是澜兴县委副书记,今年四十岁整,据说是个潜力股,在澜兴刚当了三年不到的副书记,就来咱们这里当县长了,他以前在省纪委工作,是省纪委办公厅一名副主任。”

    难怪,薛家良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原来是从省纪委起家的干部。
章节目录 8、妈妈被唤醒
    薛家良有一堆的问题需要程忠的解答,只是他开的太快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大门口。

    程忠说:“良子,我昨天跟你嫂子去看了伯母,这会就不跟你上去了,晚上没事的话我再来。”

    整个平水县,只有程忠一人称呼自己“良子”,薛家良以前不觉得什么,经历了一系列的世态炎凉后,他感觉程忠这个不变的称呼是那么的温暖、书房。

    但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感受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说肉麻话的人。他心里感激,嘴上却说:“早点回去,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程忠说:“我开车出来的确没跟任何人说,这在以前不算个事,但是现在不同了,任何人都可以管我,连那个混蛋势利眼都敢对我吆五喝六。”

    薛家良知道他说的是张勇,他点点头就下车了。

    见到母亲的一刹那,薛家良的心立刻绷紧了。

    母亲的情况非常不好,脸色非常苍白,两颊深陷,人显得非常虚弱,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宽大的病床,几乎看不到她那瘦小的身体,如果不是吸氧机不断升起的气泡证明她还活着,薛家良真的以为妈妈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

    他紧张地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把妈妈的手放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连着叫了好几声“妈妈”。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妈妈仍然闭着双眼,没有动静。

    他抬头看着一边的姐姐,问道:“妈妈一直这么昏睡吗?”

    姐姐薛家荣的眼圈红了,她说道:“有时候睁开眼睛,四处看看,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你,大部分时候都是昏睡。小良,说真的,我这次真的害怕了,万一她等不到你,就这么睡过去,那该怎么办啊!她是那么疼你,仿佛这辈子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孩子……所以我也豁出去了,一大早我就去找你们县长去了……”

    他看着姐姐,说道:“我听说了,姐,谢谢啊!”

    姐姐沮丧地说道:“谢什么呀,事后你姐夫就埋怨我,说我瞎胡闹,不但帮不了你,反而会加重你的罪。不瞒你说,我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看见你的面,我这心才落了地。”

    父亲生病去世的早,是母亲把他们姐弟俩拉扯大,供他们上学。

    姐姐在十五岁的时候,按照爸爸临终时的交代,妈妈迫不得已将姐姐过继给了没有小孩的大伯家,为此,姐姐一直怨恨死去的爸爸,埋怨妈妈,说爸爸不疼她,妈妈也不疼她,她不是他们亲生的。

    从过继的那天起,姐姐就不再叫妈妈叫“妈”了,反而跟大伯和大娘爹呀妈呀的叫得很亲。

    薛家良早就习惯了姐姐对妈妈的态度,妈妈都不跟她计较,作为弟弟,就更不会跟她计较了。

    姐姐除去赌气不再叫“妈”外,家里有什么活儿她还都会帮妈妈干。妈妈病后,家里责任田的活儿就都归姐姐和倒插门的姐夫了。

    这时,薛家良感到妈妈的手动了一下,他看着妈妈,感觉她的脸渐渐泛红,眼皮也在跳动。

    薛家良紧握了一下妈妈的手,俯下头,贴着妈妈的耳朵叫道:“妈妈,儿子回来了,儿子没事了……”

    许是听见了儿子的呼唤,老人慢慢地睁开眼睛,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到一起,当她看到儿子迷迷糊糊的脸时,她的眼睛在那一刻立即焕发出光彩!

    她上下左右将儿子看了个遍,几次想举起手摸他的脸,却都因为力不从心放了下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薛家良握着妈妈的手,将妈妈的手举起,放在自己的脸上,来回磨蹭着,让妈妈感知到他的存在。

    妈妈虚弱地垂下手臂,似乎很累,就闭上了眼,一会,又睁开了,不错眼珠地看着儿子,唯恐再一合眼儿子就不见了。

    姐姐凑过来,大声说:“放心吧,你宝贝儿子平安无事了,一根汗毛都没少。”

    妈妈咧开嘴,笑了一下,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薛家荣给妈妈放好那只输液的手,然后看着弟弟,郑重其事地问道:“小良,你跟姐姐说实话,你真的没事了?”

    薛家良用手拭去妈妈嘴角里流出的口水,说道:“我如果有事,这次就回不来了,别说你去县政府跟县长闹,你就是去市里跟市长闹也白闹。”

    薛家荣说:“你姐夫说,人家要是想找你的毛病,怎么都能找出来,你就那么干净?”

    他冷笑了一下,说:“我如果不干净,咱们家能这么干净吗?连一件像样的家具我都买不起,上次妈妈有病住院,欠你的八百块钱我还没还呢?你说我干净不干净?”

    薛家荣逮着理了,说道:“对呀,我就是这么跟那个新来的县长说的。”

    姐姐的话提醒了薛家良,他问道:“你还跟县长说了什么?”

    薛家荣昂着头,大声说道:“我说我弟弟有没有罪我最清楚,这么多年,我没看见他往家里拿过一分钱,没穿过一身好衣服,家里穷得叮当儿响,三十多的大小伙子了,至今还没娶媳妇,这在你们机关还有吗?如果有罪你们就处理他,他活该,如果没罪就赶快放人,不明不白地把人带走十来天了,是杀是剐总得有个结果吧!”

    “他怎么说?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他对我态度始终都挺好的,他当着我就给什么人打了电话,还跟对方叫老领导。”

    “老领导?”

    “是啊。打完电话他跟我说,让我安心伺候老人,有困难就找他,还说你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会很快回来的,让我放心。”

    姐姐的嗓门很大,薛家良示意她小点声,怕她的大嗓门吓着妈妈。

    姐姐还告诉他,单位除去程忠两口子来过,再没有人来医院了,就连他对象胡晓霞都没来医院看妈妈。

    薛家良默默地点点头。

    就在二十多天前,妈妈因为感冒住进了县医院一个单间,记得当时收的礼品,堆成了小山,来看望妈妈的人络绎不绝。
章节目录 10、由她去
    薛家良详细询问了妈妈的病情,刘英这次告诉他,老人的病情这次很严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给老人做好准备。

    薛家良就是一惊,以前,妈妈也经常住院,有的时候病情也很严重,但是刘英从未这样说过,让他给老人准备后事。

    他不相信妈妈会有事,说道:“我妈妈她是老病号了,哪年不得往医院跑几次?哪次不是有惊无险?这些您都知道啊!”

    刘英说:“家良,相信我,我是大夫,你又是克群的同事,我骗你干嘛?老人之所以挺到现在,我们大家认为这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必要的精神准备你一定要有。”

    薛家良默默地走回病房。

    他一直在思考刘英说的“奇迹”,难道,妈妈是为了等他。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突然一热,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他赶忙折返脚步,来到走廊东面的小阳台,迎着上午的朝阳,任凭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薛大哥,你在干嘛?”

    背后传来宋鸽的声音。

    他赶忙擦去眼泪,说道:“我透透气。”

    他转过身,看见宋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知道她下夜班了。

    宋鸽说:“薛大哥,反正我回家也没事,要不这样,你去理发,我替你照看一下大娘。”

    薛家良摸了摸头发,说道:“不用了,长点就长点吧,不像你们小年轻的要好儿。”

    哪知宋鸽却说:“薛大哥一点都不老,我们几个护士都在私下议论您,说您是中国版的高仓健,您走在街上,保证回头率是最高的……”

    薛家良苦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头发,说:“我都高仓健了,说明老了……”

    小姑娘急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一点都不老,我说的是气质像高仓健……”

    “呦呵,一大早就被赞美,薛家良,你这床陪得蛮滋润的呀!”

    薛家良一看,胡晓霞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宋鸽认识胡晓霞,以前这个人曾无数次来医院探望薛母,有时还老人喂水喂饭,但是这次老人住院,她却一直没露面。

    宋鸽偷眼看了一下薛家良,见薛家良脸色沉了下来,就低头笑着走开了。

    “你怎么来了?”薛家良没好气地问道。

    “我要是再不来,就有人把你捧天上去了。”

    薛家良说道:“我如今是潦倒之人,也就是被一个不懂世故的小丫头吹捧一下,除去她,有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呀?”

    胡晓霞知道他是因为她投李克群的票而对她有看法,就说道:“你别说了,我昨天晚上已经正式跟李主任提出辞职,我说还让我回学校当我的体育老师吧,天天坐在电脑前除去打字还是打字,我感觉都快坐残废了,我根本就不是坐办公室的料,更不是跟文字打交道的料。”

    胡晓霞从省网球队退役后,最先分到平水县二中,当了一名体育老师,半年不到,在一次全运会上,被同样喜欢网球运动的赵志华发现,调到机关,组建机关业余网球队。

    平时她就在县府办打印室工作,她长得大手大脚,的确不适合做文职人员。以前交给她的差事,有一半都是薛家良替她完成的。

    薛家良对她说辞职的事不感兴趣,这话她都说了无数遍了。他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昨天晚上我们几个跟李主任出去吃饭了。”

    “哦?给他贺官吧?”薛家良感觉自己这话酸酸的。

    “哪儿啊,昨天快忙死我了,你走后,他又让我打一个文件,急用,结果打印机又坏了,我打的材料也忘保存了,他来拿文件我还没打完,他就冲我大发脾气,把我骂急了,我一摔键盘也跟他嚷了起来。”

    “你敢跟主任嚷嚷,他可是你们大家推选出来的。”薛家良不无醋意地说道。

    胡晓霞说:“我知道你因为这事对我有意见,过多的话我也不想跟你解释。我来是有事通知你。”

    “什么事?”薛家良看着她。

    胡晓霞说:“上午九点在礼堂开全县干部大会,副科以上的都参加。你手机干嘛总是关机,害得我刚上班就被李克群派来通知你。”

    薛家良没有理会她的责问,而是问道:“什么内容?”

    “好像跟人事有关系。”

    薛家良说:“我不去,我已经跟他请假了。”

    “如果是调整干部你也不去吗?”

    “不去。”

    胡晓霞看着他,目光暗淡下去。

    薛家良洞悉了她的内心,说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胡晓霞知道他是个大孝子,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完成了李大主任交给你的任务了,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了。”

    胡晓霞定定地看着他,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冒了上来。

    薛家良没有理他,径直往病房走去,丝毫不管身后的胡晓霞,一切由她去。

    上午快十一点的时候,姐夫来了,给薛家良带来了换洗的衣服,说是姐姐说的,让他出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理理头发。

    薛家良这才想到,自从昨天从招待所出来后,他一直都没换衣服。

    但是薛家良没有立刻出去洗澡,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果然,上午快下班的时候,程忠来了,他进门后看到了薛家良的姐夫在,就说道:“家良,既然姐夫在,你跟我回家吃吧,让你嫂子给你改善改善。”

    他看了看程忠,说道:“你家能洗澡吗?”

    程忠说:“我家不但能洗澡,我还可以给你当搓澡工。”

    薛家良拿起姐夫给他带来的干净衣服,走到妈妈跟前,尽管老人一直在昏睡,他仍然贴在她的耳根说:“我出去洗个澡,让姐夫陪你,别着急,我很快就回来。”

    老人的眼睛动了一下。

    到了程忠家,薛家良才发现,程忠妻子庄洁已经在厨房开始忙活了,他四岁的儿子正在看动画片。

    看见薛家良来了,叫了声“叔叔”后眼睛就又不离电视了。

    薛家良来到厨房,就见操作台整齐地摆着各种食材,有鱼还有鸡,庄洁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着。
章节目录 11、降职使用
    薛家良一直觉得,能娶到庄洁这样温柔贤惠、年轻漂亮的女人,是男人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程忠复员后就分到了县政府,给领导开车,上班下班没有准点,庄洁一人带孩子,她从没因为程忠不顾家而有过怨言。也从没有因为家里的事而拖过程忠的后腿。

    在男人眼中,庄洁具备了女人一切优良品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但人长得好看、细皮嫩肉不说,未曾说话先面带笑容,这样的女子,谁娶到家里都是福气。

    尽管他们的经济条件一点都不富裕,但她却把这个家打理的简朴、温馨,整洁有序。孩子大人什么时候出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不知为什么,每次来程忠家里吃饭,薛家良总喜欢看庄洁干活,喜欢看她灵巧的手指,喜欢看她摆列有序的碗筷,喜欢看她洗得发白的抹布,喜欢看她用白白嫩嫩的手臂抹额头汗水的动作……是那么温馨、可爱。

    可能,灵巧勤快的女人对未婚男人总是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吧。

    薛家良跟庄洁说:“小嫂子,悠着点,别一下子管我够,把你累坏了我哥还不得削我啊。”

    庄洁说:“是你哥的主意。他一大早就去早市买了这些东西回来,还让我尽量提前回来,给你做顿营养餐,说你这几天肯定嘴受委屈了。”

    薛家良笑了,说道:“你别信他的,那是他想改善了,我在里面吃得饱睡得着,即便大灯泡照着,我照睡不误,馒头一顿吃三。”

    程忠过来,将一条新毛巾塞到他手里,说道:“别吹牛了,里面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快去洗澡吧,别把我们家熏臭了。”

    薛家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就将脏衣服塞进袋子里准备带走。

    程忠看见了说道:“那臭衣服就别往里塞了,一会让你嫂子给你揉几把,等干了我再给你送过去。”

    薛家良听了这话也就不客气了,就将脏衣服放在洗手台上,他偷偷将内裤和袜子装进了袋子里,这些是绝不能让小嫂子给洗的。

    这顿饭非常丰富,四个凉四个热。直吃得薛家良挺起了胸脯。

    两人来到客厅坐下。

    薛家良说:“老兄,说吧,他们把我踢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程忠说:“我把你叫家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我听说,这次全县调整了二百多名干部,原先跟赵县长走得近的干部,不是被调离原单位,就是安排了闲职,其他人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跟我不错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你。你这次被他们下派到枫树湾乡当副乡长。”

    枫树湾乡是全县有名的问题乡镇,这次坍塌的水利工程就坐落在枫树湾境内,不过跟枫树湾乡没有行政隶属关系,这个乡是平水县出名的“老少边穷”地区,离县城一百多里地,而且全都是盘山路,历来派到那里的干部都有被“发配”的意味。

    尽管薛家良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仍然没想到会把他发配到枫树湾乡,而且还是一个普通的副乡长。

    以前政府办就是出去一个普通的科员都得是副乡长,何况他还当了四年多副主任,主持办公室全面工作这么长时间,居然只给他一个副乡长的帽子,典型的打击异己行为!

    程忠又说:“我还听说所有被调整的干部,必须在明天到新单位、新岗位报道。逾期不报道的,就按自动放弃职务处理。你要是离不开,是不是把情况跟组织部的人说一下?”

    “我考虑考虑。”

    薛家良考虑的结果就是既没去枫树湾乡报道,也没跟组织部打招呼。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李克群手里拎着水果进来了。

    薛家良刚给妈妈洗完脸,正在给妈妈梳头,看见李克群进来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给妈妈梳头。

    李克群了解他的脾气,径直走到老人身边,看着老人说道:“大娘,我是家良的同事,来看您了。”

    妈妈的嘴动了动,浑浊的眼睛顺着声音搜索着,半天才看清了来人。

    “怎么?老人不能说话吗?”李克群问道。

    薛家良一边给妈妈梳头一边说道:“以前因为有病说话一直不太利落,这次病后就几乎不怎么能说话了。”

    李克群将水果放在一边,说道:“家良,我是特地来看看伯母的,顺便通知你,去枫树湾乡报道。”

    “报道?报什么道。”他不慌不忙地问道。

    李克群故意一怔,奇怪地问道:“怎么?你那天没去开会吗?别说你不知道,我特意让小霞过来通知你的,这一点你可别赖账。”

    薛家良仍然不慌不忙地说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也没懒账。那天她的确通知我了,是我离不开没去参加会议。”

    李克群坐在了床边,郑重其事地说道:“是这样,组织决定,调你到枫树湾乡去工作,职务是副乡长,报道期限都过两天了。今天组织部来电话问我,我才知道你没去报道,这不,撂下电话就赶过来了,我这段时间太忙,不说百业待举、百废待兴,也是千头万绪,根本顾不上你。”

    薛家良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给母亲一边梳好一个小辫,拿来镜子,给妈妈照着说道:“看看您像不像一个小姑娘?”

    妈妈看了看,咧开嘴笑了,脸上也显得红乎乎的。

    薛家良放下梳子,又开始给妈妈按摩。一边按摩,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李克群说道:“你刚才话的意思好像是我和老主任给你留下一个烂摊子,才让你这么忙碌,才让你有百业待举、百废待兴的感慨?”

    李克群听了他这话,就用手指着他说道:“你这个人,说话就是不给人留情面,我哪是那个意思啊!毕竟我刚接手办公室工作,许多情况不了解,我是抓缰摸不着马,对我来说,就是千头万绪。你这个高级知识分子就别跟我咬文嚼字了。”
章节目录 12、被免到底
    薛家良没再抓住他不放,就说:“既然你在百忙之中亲自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也请你转告领导,枫树湾我不去,让组织看着办吧。”

    李克群听了他这话有些幸灾乐祸,但嘴上却说道:“家良,你这是何必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不能一辈子总是走顺字,你不要觉得委屈,要说委屈,我比你还委屈呢,赵志华压制了我好几年,论资历,县府办说了老主任就得说我了,如今怎么样,我还不是照样当上了主任……”

    薛家良打断他的话:“嗨嗨嗨,你别在我面前得便宜卖乖好不好,你多委屈不是我给的,该找谁诉苦就找谁去。”

    李克群说:“我找谁诉苦去呀?赵志华进了监狱,我总不能追他去监狱吧?我这不是在劝你吗?”

    薛家良心说,你这哪是在劝我呀,你这分明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巴,他说:“我谢谢你,既然你愿意管我的闲事,那你就好人做到底,把我的话儿带到就行了,出了什么事找不着你,我后果自负。”

    “你们嚷嚷什么呐?老远我就听到了。”

    宋鸽这时进来了,她笑嘻嘻地看着哥哥和薛家良说道。

    李克群知道妹妹的心思,但他不可能让妹妹嫁给薛家良,再说,薛家良已经有了对象。就没好气地说道:“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

    宋鸽笑着说:“呦呵,李大主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的政府办公室,我可警告你啊,不许吵到我的病人,小心我下你的逐客令。”

    李克群狠狠地瞪了小妹一眼,说道:“没大没小。”站起就走了出去。

    薛家良冲着他的背影高声说道:“不送!”

    宋鸽呵呵地笑出声,说道:“你怎么惹李大主任生气了?”

    薛家良说:“你在家也这么叫他?”

    “是的,谁让他总是在我面前冲大尾巴草鸡。”

    “啊?哈哈哈。”

    他望着李克群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开心地大笑。

    李克群在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后来他跟着妈妈嫁给了宋鸽的父亲,尽管他一直跟着妈妈和继父生活,但始终没有改姓,继父对他很好,一年后,妹妹宋鸽出生,兄妹关系很好,宋鸽毕业后的工作还是李克群给安排的呢。

    下午,干事小徐来了,他通知薛家良,组织部已经撤回了对他的任命,让他明天去组织部报道。

    去组织部报道,这是组织对不服从安排的干部的惩罚,也意味着将被边缘化。平水县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人因为不服从安排而去组织部报道的。

    这反而让薛家良放下了一切,他不再琢磨这些了,安心地在医院照顾妈妈。

    又过了一天,组织部干部科的马科长来了,说是管书记找他谈话。

    薛家良明白,自己被踢出县府办,枫树湾没去报道,属于自动放弃职务,最后的归宿就是在组织部待命。所以组织部才来人通知他,他工作了四年的县府办,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薛家良说:“对不起,我母亲病重,离不开。”

    马科长知道薛家良的脾气,严肃地说:“薛家良,平水有句俗话,叫光棍不吃眼前亏,你这样较劲,将来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薛家良说:“五天三道金牌,我从一个县府办主持全面工作的副主任,一免到底,现在变成了白板儿,什么都不是了,你说,我现在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较劲?”

    马科长说:“我也是为你好,所以才亲自来通知你。”

    薛家良阴阳怪气地说:“您的确高看我了,派个伙计来就是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吗?”

    马科长很生气他的不知好歹,说道:“薛家良,你是在与组织为敌。”

    薛家良一听很生气,打开房门说:“我母亲本来就是吓病的,你这样说让她听见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担得起责任吗?出去!”

    “不识好歹!”马科长忿忿地走了出去。

    薛家良关上门,就见妈妈睁着眼看着他。

    薛家良赶紧满脸堆笑,柔声细气地说:“老太君,您醒了,这下睡的时间不短,该解手了吧?”

    薛家良走到床边,提前将便盆放在凳子上,然后撩开被子,双手伸到妈妈的身下,双臂一用力,就将妈妈抱了起来。

    妈妈太轻了,轻得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薛家良感到妈妈这盏灯,似乎快熬尽了。

    抱着妈妈,坐在床边,嘴里还“嘘嘘”地吹着口哨,半天,妈妈才解出尿。

    这时,护士宋鸽推门进来,她是给薛家良送茶叶来的。看到薛家良又在为妈妈把尿,就赶紧过来帮忙。

    薛家良急忙冲她吼道:“远点,远点,不用你,躲远点!”

    薛家良为妈妈把尿的姿势,跟所有的妈妈为孩子把尿的姿势一模一样,整个医院,只有薛家良这样。作为女儿的薛家荣只是将便盆放在妈妈身下,从来不曾这样过。

    所以,薛家良的爱心,一直感染着这里的医护人员,包括宋鸽。

    一个对妈妈如此用心的人,应该是靠得住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求之不得。宋鸽更加对薛家良上心了。

    宋鸽小心地托着老人输液的手臂,看着薛家良将妈妈放在床上,又极其耐心地为妈妈擦拭干净,重新垫上尿不湿,盖上被子,这才端着尿盆进了卫生间。

    随着一阵水流声,薛家良将尿盆冲洗干净后走了出来,见宋鸽盯着输液管发呆,就笑着说:“小同志,发什么呆?”

    宋鸽双眼湿润了,说:“薛大哥,你真是个大孝子,我们在背后都在议论你。”

    “哦,议论我什么?”

    “议论你孝顺,就连薛大姐都说,只要你在跟前,老人的事她都插不上手。主任刚才还在教训隔壁病人的儿子,说让他向你学习。”

    薛家良说:“你们主任言重了,为自己的妈妈,做什么都应该的。”

    宋鸽说:“我哥也说,说你脾气在单位里最臭,可是你对老人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啊?”
章节目录 13、回光返照
    薛家良笑了,说道:“老人把我养大不容易,我脾气再臭,也不敢跟她臭呀,那还不得天打五雷轰?”

    宋鸽咯咯地笑了,话锋一转,说道:“薛大哥,你说你女朋友该是多么幸运,找到你这么一个好人。”

    “好人?哈哈,在全县,恐怕只有你说我是好人。”薛家良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老人好的人就是好人。”宋鸽歪着脑袋说道。

    薛家良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诶——那可不一定,好多强盗杀人犯,他们对老人也很好的,你找对象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被这点迷糊住。”

    宋鸽脸一红,说道:“要找就找薛大哥这样的好人。”

    “哈哈,我有什么好?臭不可闻——”

    “反正你就是好。”

    宋鸽说完,将手里的一包茶叶塞给薛家良,然后不好意思地跑了出去。

    薛家良看着手里的茶叶,自嘲地笑了一下。

    无论如何,被女孩子崇拜还是感觉蛮舒服的。尤其是现在他被单位抛弃的情况下,还能有人这样瞧得起他,的确给他带来些许的安慰。

    宋鸽对自己有意,他早看出来了,只是自己已经有了胡晓霞,再说,宋鸽跟李克群的关系,他可不想给自己找别扭。

    薛家良忽然发现,胡晓霞自从上次通知他开会后,再也没来过。她是忙得顾不过来,还是有意在疏远自己。姐姐说自从妈妈住院后,她一直都没来过医院。

    看来,自己对这个又傻又笨的未婚妻看走了眼。她一点都不傻,也不笨,又傻又笨的是自己。

    薛家良忽然感到一阵彻头彻尾的悲哀。一个他没看上眼的傻丫头都在疏远自己,何况其他人?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妈妈忽然咳嗽起来,他赶忙走过去,用手托起妈妈的头,另一只不停地抚着妈妈的心口。

    妈妈停止了咳嗽,她看了儿子一眼,眼角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当天夜里,薛家良趴在妈妈的身边睡着了,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一看,是妈妈。

    妈妈正用她那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

    他将头又低下,并且把头埋得更低,以便妈妈不用费太大的劲就能摸到他。

    他很享受妈妈的抚摸,说道:“我该理发了。”

    妈妈笑了一下。

    薛家良抬起头,看着妈妈,问道:“儿子是不是很邋遢?”

    妈妈摇摇头,看着儿子,满眼流露出来的都是疼爱。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这对目光薛家良太熟悉了,从小看到大,他在妈妈的眼里永远都是出类拔萃的。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一酸。当全世界的人都离你而去的时候,有一个人永远都不会抛弃你,那就是妈妈,妈妈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不管你变成强盗还是魔鬼。

    他动情地将妈妈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儿……啊……”

    妈妈艰难地开了口:“我……想吃……面片汤。”

    “太好了!您终于想吃东西了,好,我这就出去买。”

    妈妈拉住他的手,说道:“你给我做。”

    “我?”

    薛家良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妈妈笑着点点头。

    “好,等天亮后我找地方给您做。”

    妈妈摇摇头,说道:“回……家做。”

    “回家?”

    妈妈再次点点头。

    “可是您还在病中?”

    妈妈说道:“回家,现在就走。”

    自从妈妈病重后,她的语言功能受迫,一直说话不利索,可是今晚,话说得逐渐利索起来了。

    “儿,答应……妈,妈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妈妈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进太平间的大抽屉,妈妈怕……怕被冷成冰,怕跟陌生的人住一个屋子,你要是真心疼妈,就让妈妈回家,妈妈想在自己家里土炕上,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薛家良知道,妈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忍住眼泪,哽咽着点点头。

    妈妈见他答应了,又说道:“这就对了,不要哭,天下的父母,是不能陪孩子过一辈子的,你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

    薛家良点点头。

    妈妈笑了,说道:“儿,一会回家,我不想坐汽车,我想坐大马车,当年,你爸爸就是赶着大马车把我娶进家门的,我还想坐马车回家,要我儿子把我接回家……”

    薛家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掉在妈妈干枯的手上。

    “别哭,是妈妈拖累了你,你为了妈妈,放弃了学业,丢了工作,陪了妈妈四年多,妈妈知足了,你也尽孝了……妈妈走后,哪儿的天高,你就往哪儿飞,没有妈妈扯后腿,你会飞得更高……”

    薛家良把脸埋在妈妈的手里,泣不成声……

    早上,天刚蒙蒙亮,姐夫就按照薛家良的吩咐,赶着马车来了。

    薛家良出来,围着马车检查了一遍,只见一床崭新的红花被褥铺在车箱内,被褥下面是厚厚的松软的草帘,他跳上车箱,试着坐在上面,感觉了一下,比较满意,他看了看驾辕的性口,说:“这性口老实吗?”

    姐夫说:“老实,这是咱家的老骡子,听话,步岔保证走得又轻又稳。”

    薛家良走到骡子面前,拍着他的额头说道:“活计,拜托你了……”话没说完,他的眼角又湿润了。

    姐夫背过头去,他不忍看到这个骄傲的小舅子的眼泪。

    病房里,宋鸽和另外一名护士,早就给母亲换上了自家的衣服。

    母亲身上所有的管子都去掉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他的心就是一酸,知道妈妈在等他,等他带她回家。

    在宋鸽的帮助下,他背起了妈妈。妈妈太轻了,他从来都没体会到像现在这么轻。

    在他的记忆里,爸爸走后,妈妈就是他的天空,就是他的依靠,当年,妈妈捋草籽,供他上学,在他的眼里,妈妈有着无比的力量,可是今天,当他背起妈妈的时候,才感觉妈妈好轻、好轻。

    几名医护人员目送着这对母子,宋鸽流出了眼泪。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知道,老人想吃想回家,这是回光返照现象,这一走,时日就不多了。
章节目录 14、送别妈妈
    当乡下人都骑着各种各样交通工具来城里上班的时候,一辆铺着干净被褥的马车,缓缓地驶出城里,行走在洒满朝霞的乡间路上。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一手撑着一把大黑伞,一手抱着怀里妈妈,他必须不停地低头呼唤着妈妈,唯恐妈妈就这样在他的怀里睡去。

    还好,妈妈终于坚持到了家,姐姐早就做好又软又烂的面片汤焦急地等在家门口。

    薛家良在姐姐和姐夫的帮助下,将妈妈背下马车,背进了屋子。

    姐姐早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的小土坑上,铺上了干净的被褥。

    妈妈看见了自己的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冲着儿子竖着大拇指,虚弱地说:“儿,办对了”。

    姐姐含着眼泪,给妈妈盛了一碗面片汤,端到妈妈跟前,明明心里难受,却故意嘻嘻哈哈地说道:“这次我又惹你生气了,面片汤没等你儿子回来做,我怕你饿,就先给你做好了,这样,让小良喂你,就当是他做的行不行?”

    妈妈呵呵地笑了,看着女儿,眼里闪出了泪花,半晌,居然硬生生地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生的闺女,这个变不了!”

    姐姐的眼泪刷地淌了下来,她端着碗的手开始抖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着叫了声“妈——如果你真疼女儿的话,咱就不走,永远都不走,熬死那个叫阎王爷的家伙。”

    妈妈笑着用手指了指她,目光就落在了那碗面片汤上。

    薛家良从姐姐手里接过了碗,他小声跟姐姐说道:“一边去,添乱!”

    然后,微笑着哄妈妈说道:“老太君,尝尝她的手艺怎么样,我估摸着,也就是我上学时候的水平,她总是跟我抢功劳,赶在我之前做了面片汤,您老给她个面子,将就着吃,中午,我再亲自给您做。来,张嘴——”

    他一点一点地喂着妈妈,眼看妈妈吃下了半碗,他不敢喂了。毕竟,妈妈十多天不怎么吃东西了。

    姐姐很有经验地在他身后小声说:“喂吧,让妈妈吃饱……”

    妈妈整整吃了一碗面片汤,断断续续地说:“还是……家里的……好吃,闻着都香……”

    吃饱后,妈妈靠在儿子的怀里,嘴角带着微笑,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薛家良抱着妈妈,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无声地哭了……

    程忠知道薛家良带着妈妈回家后,他预感到老人不好,当天下午就追到了薛家良的老家,老远就看见门口升起的白幡。

    他将五千块钱默默地塞到他手里,说道:“良子,这些钱先用着,不够的话我明天再给你送来。”

    薛家良紧握了下程忠的手,随后跟他抱在一起……

    母亲的葬礼显得有些冷清,单位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对此,薛家良不怨大家。自从赵县长出事后,和他走的比较近的那些人已经开始疏远他了。

    胡晓霞是受几个人的委托来的,没呆几分钟就走了。

    姐姐曾经挽留过她,说:“小霞,你就别走了,陪陪家良吧?”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手里还有好多材料没打完呢。”

    姐姐还想说什么,被薛家良制止住,他看着胡晓霞,说:“回去吧,踏实工作。”

    胡晓霞眨着空洞的大眼睛看着他,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半天,她才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直到母亲头七过后,胡晓霞也没来。

    处理完母亲的事情后,薛家良回到了县城。

    他没有去机关大楼,而是在洗浴中心泡了一个澡。泡着泡着,就想起了母亲半夜摸他头的情景……他薛家良从今以后,就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了……

    想到这里,眼泪合着水蒸汽就一块儿流了下来……

    他在街上吃了一碗刀削面,理了发,整个人看上去有了点精神,但仍显憔悴、消瘦。

    下午刚上班,他便出现在机关的大院里。

    他这次没有选择做电梯,而是步行进了机关,上了楼梯,他再以这样一种方式,跟工作了四年多的地方告别。

    刚走上楼梯,迎面又看见了张勇。

    张勇老远就站在走廊的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呦呵,这不是薛大主任吗?您现在在哪高就呀?”

    薛家良看都没看他一眼,上了楼梯,从他面前扬着头走了过去。

    张勇弄了个大没脸,冲着他背后呸了一声,嘟嚷道:“牛什么牛,你现在比我强不到哪儿去。”

    薛家良才不屑跟这种小人斗嘴呢。他走在政府机关的楼道里,目不斜视,径直朝县长办公室走去。

    到了跟前,他站住了。

    这扇门,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他曾经是这里的常客,一天说不定有多少次进出这扇门。如今,尽管这房间里曾经的主人,已经沦为阶下囚,但这里却有着他许多值得回忆的时刻,那些高谈阔论,那些激扬的文字,那些彻夜不眠、推心置腹的交流……

    这时,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薛家良有些恍惚地敲了敲门。

    “请进。”

    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推门而进。

    里面的一切都没变,还是那张老班台,还是那张转椅,只是此时坐在上面的不在是赵志华,而是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却比他精瘦一些的男人。

    旁边还坐着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新来的副县长孙月恒,一个是水利局长,他们正在跟县长汇报着什么,见他进来了,新来的副县长主动跟他打招呼:“薛主任,上班了?”

    他微微一笑,自己如今什么都不是,人家这是自己的脸。但是他懒得更正,冲他拱拱手。

    坐在老板椅上的平水县新任县长侯明,看着眼前这个高个的年轻人,他站了起来,说道:“你是薛家良?”

    “是的县长,我就是薛家良。”

    侯县长立刻从后面走出来,跟他握手,同时跟那两个人说道:“今天就先到这吧,我要跟薛主任坐坐。”

    那两个人夹着本就走了出去。

    侯明把秘书叫进来,说道:“没要紧的事别让人打扰我们。”
章节目录 15、辞职
    秘书点点头出去了。

    “请坐。”

    侯明指着沙发说道。

    这功夫,薛家良一直在打量着这位新任县长,就见侯明长得很标致,中等个头,身体保养得很好,很健硕,没有赵志华那种臃肿的感觉,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白色短袖衬衣,藏蓝色的西裤,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表情温和,目光深邃,待他热情。

    难得有人对他热情,一个时期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他的冷嘲热讽。

    他很自觉,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恭恭敬敬放在侯县长面前的茶几上,说道:“侯县长,我是来向您辞职的。”

    “辞职,为什么?”侯明惊讶地问道。

    “我母亲去世前跟我说,让我往远处飞飞,前几天组织把我调到了枫树湾乡政府,又把我一免到底,档案退回组织部,但我始终认为我还是政府办的人,所以我决定向县长您辞职。另外,感谢您出手相帮,不然我可能连我母亲的面都见不着。我谢谢您!”

    说完,他郑重其事地冲侯县长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要走。

    “站住!薛家良,敢情你是来向我辞职的?”

    薛家良回过身,站住,说道:“是的。”

    “没有其它理由了吗?”侯明依然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看着他。

    “没有了。我的情况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回来工作,就是因为母亲有病,现在母亲不在了,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我要重拾自己曾经创业的梦想。”

    侯明离开座位,站了起来,拿起他的辞呈,看都没看一眼,重新坐在老板椅上。将那张纸放在桌子的左上角,说道:“薛家良,我来没几天,但我知道你曾经是赵志华得意的助手,许多事情尤其是全县的经济工作和金融工作,给赵志华出过许多良策,我认为,你在这里,照样能放飞你的梦想。”

    薛家良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在这里没有舞台了,五天三道金牌已经把我一撸到底,再说,我本来就志不在此,这里,不少我一个混日子的人。”

    “哈哈,果真是薛家良,说话都带刺。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侯明笑意颇深地看着他。

    “我已毫无价值。”

    侯明还要说话,这时秘书进来了,说道:“侯县长,市政府电话,外线。”

    侯明看了薛家良一眼,低头去接电话。

    薛家良趁这个机会悄悄退出县长办公室。

    “薛家良,回来,你给我回来……”

    薛家良走到门口,再次冲侯明鞠了一躬,然后毅然决然地关门离去。

    他大步走过接待室,走过会议室,走过他曾经熟悉的一道道门口,当经过打印室的时候,他没有犹豫,更没有停留,直接下了楼梯,走出机关大楼,径直赶往火车站。

    半小时后,这趟直达省城的火车,载着心灰意冷的薛家良,驶出平水县车站,向着茫茫的前方驶去……

    薛家良辞职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就在整个机关大楼传开了。

    胡晓霞有些失魂落魄,她显得心事重重。

    这时,程忠推门进来,将一封信交给胡晓霞。这是程忠那天去薛家良老家,薛家良特意让他在今天转给胡晓霞的。

    胡晓霞拆开,就见上面两行半劲秀的字,写道:“小霞,我辞职了,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平水。我的路,前途未卜,你的路,会越走越宽,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薛家良。”

    寥寥两三句,就了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胡晓霞拿着信,慢慢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黯然……

    薛家良到达省城的时候,省城的天还很亮,夏天北方天黑的晚。

    对于薛家良来说,这不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他对这个城市的感情甚至超过家乡的小县城。这里,有他七年的求学生涯,有他的第一次恋爱,有他未竟的理想和抱负。

    自从回到家乡工作后,他每一次来省城,都是一个匆匆过客,不是开会就是学习,要不就是跟领导来这里跑项目,跑资金,还有,就是来省城送礼。

    如今,在下边县市要想办成事,光去市里跑动远远不够,还要到省城来跑,有些事,从上往下跑就容易,从下往上跑就难。他深知其味。

    出了车站,他没有叫车,不是他喜欢在烈日下散步,而是他兜里没有多少钱让他打车。

    以前来省城办事,他几乎没有做过火车,单位都是有专车跟随。

    如今,无官一身轻的薛家良,再次登上省城的土地,他感到自己不再是匆匆过客,而是有一种融入其中的感觉。

    这么想着,那种久违的感觉激动着他,步行,何尝不是一种心境?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穿行在热闹的繁华的都市的大街上了,仔细算算,也就是上大学的时候吧,读研究生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闲逛。那时候年轻、朝气,恨不得心中天天都塞满阳光,是那样的无拘无束。

    如今,这个城市早就不记得他青春的身影了,一转眼自己都3岁了,3岁,他一事无成,其他同学早就小有建树,不是开公司,就是生儿育女。

    而他,这个学校里的高材生,而今混得却不如人。

    尽管他没能实现当初的远大理想,但是他尽了一个儿子应有的反哺责任和孝心,这一点他从不后悔。妈妈常说,什么人什么命,你没那命,就得认命,人不能跟命争。

    妈妈的话,尽管宿命,但却是他最好的宽慰良药。

    好久好久都没仔细看看这个城市了,如今发展得越来越现代化了,高架桥、直冲云端的建筑、四通八达的道路,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在他的眼里多了几许陌生。

    突然置身于这个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用挂着面具,不用见了熟人假意微笑,而是身心放松地走在热闹的马路上。

    记得最后一次来省城,是和赵志华一起来的,是会见一个客商,这个客商有意来平水县投资搞旅游,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赵志华出事了,客商再也没露面。
章节目录 16、奥迪车里的神秘人物
    后来,薛家良几次联系这位客商,要求他再次来考察,客商也答应再来一次,怎奈,管书记不但不积极支持,还增加了谈判的难度。也难怪,对于赵志华的项目,别人要是积极就怪了。

    如今这年头,巴不得你倒霉的大有人在,怎么可能再将你的工作继续下去,除非你调到上级当领导了,还有权力,有权威,这样你未完的工作还可能得到持续和延伸,否则,全盘推翻,这就是中国特色,一个官一个令。

    忽然,他看到这个城市最早的地标建筑——世纪商厦,那上面是个旋转餐厅,也是观景台,据说由九百九十九节台阶旋转而成,当然,也可乘坐电梯上去。

    还是上学的时候,他和室友余海东两人比赛往上爬,等爬到顶的时候,他们都累得要吐血了,但是登顶的成就感,在那个年龄段,是那么容易被放大被夸张,他们都感到了自豪和骄傲,仿佛一切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以后,他再也没有爬上过。有一次和赵志华来省城办事,闲暇的时候,他们俩去爬这个台阶,结果,爬了不到五层楼的时候,他们就都爬不动了。

    仰望着前方的观景台,他又有了那时的冲动,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最新最快更新

    在县政府养尊处优了好几年,别说爬那个观景台,就是他喜欢的跑步都荒废了。

    头两年没黑没白地整那些大材料,后两年事务性的工作多了起来,最后他代替主任主持政府办全面工作后,就更没时间锻炼了,以前引以为豪的腹肌,如今也松弛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有点儿失落,失落的是长期以来作为领导或是领导助手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也有点儿茫然,茫然的是不知道此刻该何去何从,那些他曾经频繁穿梭的地方,往日违心巴结过的面孔,就像贴在车顶上的标签,流水般,倏倏地从眼前晃过;还有点儿刺痛,他宁可自己从未有过县政府的经历,宁可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个城市,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从没想过几年后,自己会以这样一个失落者的心态重回这个城市,这又让他感到伤感。

    还是找个便宜的旅店先睡个觉吧,他现在太需要休息了。

    以前来省城办事,他们不是住豪华的商务宾馆就是住省政府招待所最好的豪华酒店,现在,他可不敢住那些地方,能供他支配的钱很有限。

    连车都舍不得打的他,只好迈开长腿,急匆匆地向前赶去。

    就在他匆匆走在省城街头的时候,一辆奥迪车从他身边驶过,车里的人看见了这个似曾相识的高个男人,正背着包走着,不时地抬手抹着额头上的汗。

    车里这个人觉得薛家良的身影很熟悉,连忙示意司机开慢点,等他回头看清那个人的确是薛家良后,他便掏出了电话,给平水县县长侯明拨了过去。

    “喂,老领导,您有什么指示?”侯明的声音传来。

    “侯明啊,我看见薛家良了,他不上班在省城转悠什么?”

    侯明说道:“他呀,辞职了,两个多小时前,他来我办公室,冲我鞠了一躬,撂下一封辞职信就走了,我正好接电话,叫他都不回头。”

    “他辞职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满意对他的安排呗。”

    侯明接着向这位老领导、省纪委副书记,也是赵志华专案组组长的龚法成汇报了平水县委对薛家良前前后后的安排情况。

    龚法成想了想说:“小侯啊,这样对薛家良不太公平吧,毕竟我们没有审查出他什么问题。”

    侯明说:“我也知道不公平,但是我刚来,还没完全熟悉情况,这次全县范围内的人事调整,都是管书记一手操办的,从前跟赵志华走得近的人,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打压。”

    龚法成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这历来就是官场相同的套数,在每天、在每一个地方都在上演,一点都不新鲜。

    侯明继续说:“之前他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就连前几天任命的政府办公室主任,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按说,政府办主任是县长的大管家,该由我说了算,但人家根本就不给你机会。我毕竟初来乍到,不好因为这个跟他闹意见,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他在我身边安的又一双眼睛。”

    龚法成说:“你说得有道理。这次下去办案我了解了一下,这个管春山在平水县根深蒂固盘踞十多年了,从县长做到县委书记,非常强势,在他当县委书记的八年时间里,先后跟他合作的三位县长,结果都不太好,一位被选掉,两位被双规,所以你要吸取前车之鉴,多长心眼。”

    侯明苦恼地说:“关键是我这心眼都不知道该怎么长?往哪儿长?来了十多天了,到我这里来汇报工作的人寥寥无几不说,没人敢跟我说真话,问什么都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

    “哦?”龚法成感到有些惊讶。

    侯明说:“就说那个高新技术产业园吧,以前是赵志华主动抓的,薛家良配合,自从赵志华和薛家良相继被带走调查后,那些正在洽谈中的项目就中断了,一是没有合适的人接着去谈判,二是平水这边根本就不积极,有的客商主动找来,都是爱搭不理的,这些客商有的是人抢着要,人家怎么可能在你平水县一棵树上吊死?就说目前园区里落地的这些项目大部分都是薛家良和赵志华亲自考察后引进来的,而且薛家良是这个领域里的行家,如果薛家良辞职了,平水县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明白的人。”

    “管春山知情吗?”

    龚法成想不明白,一个地方主管,怎么能置当地经济发展而不顾呢?

    侯明说:“我的领导诶——他能不知情吗?我今天去找管春山,真心真意向他寻求解决良策,您猜他怎么说,他说,这本来就是你们政府的事,我管多了,说我手伸的长,管少了又说我关心不够。似乎他还有一肚子委屈,跟我发了半天牢骚,说了赵志华好多不是,我不知道他是在控诉赵志华,还是在给我敲警钟。老领导,我现在感到,平水的水,一点也不平静,太深了不说,还暗流密布。”
章节目录 17、驭人之术
    “哪儿的水也不浅。”龚法成打断侯明的话说:“招商引资方面我不了解情况,也给不了你好的建议。对于薛家良,我敢打包票,他绝对会跟你说真话,而且会挽救你的那个什么高新区。你不能看着别人一棍子把他打趴下,怎么说薛家良也是你政府的人。”

    侯明说:“这个我想过,您不是说他欠磨砺吗?另外我刚来就插手人事问题,怕老管反感。想等以后再施以援手,哪知,他倒真是硬骨头,出来后一天班没上,倒先辞职了,而且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龚法成知道侯明再耍驭人之术,他是想等薛家良彻底被打趴下再施以援手,那样就会得到被救助者的感激涕零和死心塌地。

    但是这对于薛家良似乎不太适合,首先,薛家良是一个有脑子的人,怎么做他心里非常有数,其次,侯明错过伸出援手的时机了,薛家良辞职了。

    这可能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的问题。

    想到这里,龚法成说道:“他年轻气盛,心傲志高,对这样的人,不能磨砺过了头,我还是挺欣赏这小子的,眼下在平水县,恐怕只有他敢跟你结盟。”

    “他太傲慢,我正接电话的空他就走了,怎么叫都不回来,难道还让我追出去拉他回来?”侯明说到这里仍然很生气。

    “他傲慢是有资本的,你想想,薛家良是田教授的得意门生,如果不是他老妈瘫了,他就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吴教授的博士生了!吴教授是全国甚至国际都知名的经济学专家,多次参与国家有关经济政策的制定工作,薛家良是我们基层政府不多见的复合型人才,懂经济,懂金融,懂管理。一旦博士毕业,前途不可估量。他但凡有点辙都不会回家到政府机关当一个小秘书、一个小副主任,平心而论,他能看得起谁?另外,他的志向可能不在平水。”

    “这个,您说对了,他今天就跟我说,志不在此。老领导,您怎么把他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

    龚法成笑了,说道:“别忘了,我可是面对面研究了他七天七夜,就连他睡觉我都在研究他。我跟你说,我非常欣赏薛家良,就像当初欣赏你一样。其实薛家良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纪检工作的,他有着纪检干部的一切特质:为人耿直、宁折不弯、不人云亦云,思维敏捷,反应灵敏、原则性强,敢于坚持真理,还有他不贪不奸,恪守底线,不落井下石……”

    侯明不等他的话说完就打断了老领导的话:“您等等,您是不是看上了他了,不过再怎么着您也不能挖学生的墙角?我明白了,明白您对我的良苦用心,不多说了,那您先给我拦住他。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拦?我都离他好几里路了,上哪儿去拦。这样,你跟田教授联系一下,薛家良来省城,他一定会和田教授联系的。”

    田教授,就是薛家良曾经的女朋友的同乡姑姑,薛家良回平水县工作,也是田教授帮的忙。

    “好,我马上跟她联系。”

    挂了电话,龚法成看了看车窗后面,薛家良早就被他的四个轮子甩没影了,此时,他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再说薛家良,他当然不会知道从他身边过去的奥迪车里,坐着审查了他七天七夜的专案组组长,更无从知道他跟侯明的通话内容。他只想快步赶到旅店,尽管已经是下班时间,但是大太阳依然毒辣,晒得他脊背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终于在职工技术学院附近找到了一个价钱和住宿条件都比较满意的旅店。

    他办理了入住手续,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旅店的正前方,就是公交车车站,从这里坐车不到十多分钟,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导师田教授家住的地方。

    就像龚法成猜测的那样,他来省城,只有田教授这一个私人关系。

    以前,他也跟赵志华来过省城无数次,但那都是工作关系,认识的人也都是省政府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甚至他都去过这些人的家里,当然,去这些人的家里,无非是去送礼,是为了打通某个关节。久而久之,跟这些人也混熟了,甚至有几个关系还很不错,互相也有往来。

    但现在他不能去找他们,因为赵志华的问题,薛家良的身份也变得敏感了,如今这世道,不出事还好,出事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这些人是不能投奔的,真要投奔,也只有田教授可以投奔,毕竟他们有着三年的师生情分。

    省城的夜晚,绚丽多姿,薛家良不想精神疲惫地去找导师,他蒙头睡了一大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省城早已华灯初放,一片绚烂。

    肚子咕咕叫,他才想起今天只在县城吃了一碗刀削面。

    他知道,拐过旅店后面一条街,有一家小面馆,非常便宜,两块钱一碗。以前经常出来打牙戒。

    他走出房间,刚来到前厅, 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薛大哥,你怎么在这?”

    他顺着声音一看,是李克群的妹妹宋鸽。

    只是眼前的宋鸽,跟在医院的时候完全不同。

    她柔顺飘逸的中长发,不再是藏在帽子下的风景,一袭浅绿色的连衣裙,突出了她青春的曲线。

    她本来就是一位漂亮、可爱的女孩,好看的眼睛,黑亮的眼珠,转到眼眶的任何部位都显得灵动俏媚,再配上一副象牙白色的宽边框的眼镜,俨然是一个“小博士”。

    他打量着她,有些不认识似的。

    也难怪,他平时见到的宋鸽,大都是穿着白大褂,头发裹在帽子里,即便是便衣,也是很普通的舒适型的,很少有过这样的妩媚动人。

    但无论她打扮得多么成熟,一颦一笑还都透着稚气,在薛家良的眼里,她都是一个孩子。

    “怎么,不认识了?”宋鸽捏着裙角,转了半圈,调皮地说道。

    “是啊,你要是不叫我,我还真认不出,别说,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立马像大人了。”
章节目录 18、教训宋鸽
    宋鸽瞪着眼睛说:“原来你一直当我是未成年啊,薛大哥,你也太偏见了吧?”

    薛家良笑了,说道:“那倒不是,你在我眼里就是邻家小妹妹。最新最快更新”

    “我有那么小吗?”

    “最起码比我小很多。”

    宋鸽听他这么说,就不再计较,说道:“你在这干嘛?”

    薛家良想了想,说:“我来办省城办事,住在这里,因为这里离我要找的人近些。”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不想在宋鸽面前暴露自己经济拮据的事实,而是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宋鸽没有在意他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当官的出差,都是住豪华宾馆呢,原来也住这么便宜的地方啊。”

    薛家良有些心酸,他转移了话题,说:“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干嘛?”

    “我被医院派来学习,时间一个月,就在职工技术学院,我们也就住在这里了。真是巧极了,在这里碰见你,你在这呆几天?”

    薛家良说:“这个,要视情况而定。”

    宋鸽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晚上就可以找你逛马路了。”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可以。”

    宋鸽的眼里立刻闪出光亮:“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不行,我要出去。”

    他总觉得这个宋鸽跟李克群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李克群是有名的笑面虎,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宋鸽跟他完全不同,小丫头善良热情,阳光活泼,工作时间不到一年,病人和家属对她好评如潮。

    也正因为此,宋鸽试用期刚过,就被转为医院正式职工,这和李克群、刘英有关,也和她自己的努力分不开。

    薛家良和宋鸽摆摆手后就走了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却在自己房间外走廊里的沙发上,看到卷在一起昏昏欲睡的宋鸽。

    难道,这个丫头一直在等他?

    他拨拉醒她,故意大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搞的?敢在这里瞌睡?遇到坏人怎么办?”

    宋鸽见薛家良这样关切自己,很是高兴,故意说道:“我在等你,谁敢加害于我?”

    “你等我干嘛,我要是天亮回来呢?”

    “那我就等到天亮。”

    薛家良一听,生气地走进自己房间。

    宋鸽急忙跟在他的后面,说道:“万里他乡遇故知,我三生有幸,所以就想找你呆会,谁知你去了这么久?”

    薛家良回头一看宋鸽不请自进,就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跟屁虫了?”

    “现在。最新最快更新”宋鸽高兴地看着他。

    薛家良换上一次性拖鞋,说道:“条件简陋,随便坐吧。”

    “很好啊,我两次来省城学习,这次住的是最好的,难道你以前出差都住高档豪华宾馆?”

    薛家良回头,点着她的鼻子说道:“小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

    宋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有吗?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多。”

    薛家良没再说话,感觉跟一个小丫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就坐下看报纸。

    宋鸽坐在床上,突然说:“薛大哥,你真的辞职了?”

    薛家良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给我哥打电话,是他告诉我的。”

    “哦?你告诉他在这看见我了?”

    “是的。”

    薛家良一听,拉下脸来。

    宋鸽见他不高兴了,小心地问道:“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多事!”

    宋鸽一时没理解他话的意思,问道:“什么?”

    薛家良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说你多事,女孩子这么麻烦多事是很讨厌的!”

    薛家良摔下手中的报纸,就走进洗手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宋鸽在低头抹眼泪。

    他慌了,连忙问她怎么了?

    宋鸽没回答,站起身就走。

    薛家良慌忙拉住她,说道:“你到底怎么了?如果因为我刚才说了你,那我给你道歉。”

    宋鸽看着他,说道:“谁稀罕你的道歉,难怪人家都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目中无人,目空一切,自高自大,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高大无比。”

    薛家良“哈哈”大笑,说道:“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薛家良又说:“我问你,这些是不是你从李克群那儿听来的?那个王八蛋,狗嘴吐不出象牙,他不会说我好听的。”

    宋鸽瞪着他,说道:“薛大哥,你为什么总习惯骂人?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难听?为什么不试着去尊重别人?难道学问高的人都爱骂人吗?”

    薛家良心说,我开始也不是这样,是环境造就的,刚开始参加工作的时候,尤其是和基层打交道的时候,你说话文绉绉的学生腔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反而骂你假酸,如果你见面跟他们笑骂几句,反而比一本正经安排工作效果好。久而久之,习惯就这样养成了。

    但是他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说这些的,就说道:“我说话难听吗?”

    宋鸽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极其认真地说:“薛大哥,你在我眼里不该是这样的人。”

    “哦,我在你眼里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孝顺、为人仗义,有学问,有担当,坚强,百折不屈,傲霜斗雪,靠实力吃饭的人……”

    薛家良笑了,说道:“一,你电影看多了;二,你受李克群的影响太大了。”

    “我要是受他的影响,早就不跟你……”

    说到这里,宋鸽急忙打住话头。

    “跟我怎么了?我们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宋鸽的脸一红,说道:“你干嘛这么急于撇清自己,谁说跟你有关系了?我是在帮你寻找自身的不足。”

    “谢谢,我很好。”

    “好你干嘛还辞职,好你干嘛还把女朋友吹了?”

    “你都是听李克群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振作起来,重新做人。”

    薛家良“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小姑娘,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对我打击报复,小小年纪,不兴这么记仇。好了,我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如果冒犯了你,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章节目录 19、意外相遇
    宋鸽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那倒不至于,是我可惜你这个人才,才对你说这样的真话,我相信,在单位,肯定没人当面这么说你。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看着宋鸽,他很想说:有,只是这个人目前不知被秘密押解何方……唉,和一个小丫头说这些干嘛。

    薛家良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洗澡,累了。”

    薛家良边说边将她推出房门。

    宋鸽还不忘回头说一句“明天陪我逛马路……”

    第二天,薛家良在旅店吃了免费早餐后,便直奔田教授家里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给他开门的不是田教授,也不是她家的小保姆,而是平水县新任县长侯明。

    薛家良看着侯明穿着田教授家的拖鞋,嘴里还吃着什么,一幅很随意的样子,就很奇怪,问道:“侯县长,您……您怎么在这儿?”

    侯明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说道:“难道这个家就许你来,不许我来?”

    薛家良尴尬地笑笑。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进了门,换上拖鞋。

    这时,田教授手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说道:“家良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你们……等我?”

    薛家良更疑惑了。

    田教授乐呵呵地说:“确切地说,是你们侯县长在等你。”

    田教授是省内有名的经济、金融领域里的教授,许多省内的干部都读过她的在职研究生,侯明就是这么认识的田教授,加之田教授的师兄龚法成,他后来跟田教授的关系走得很近。

    薛家良看看侯明,又看看导师,他更加迷惑不解。

    田教授说:“别傻站着了,来,坐下,尝尝你们县长带来的西瓜甜不甜?”

    他接过导师递过来的西瓜,没有吃,而是放在了桌上,看着侯明。

    侯明当然知道薛家良目光的含义,他从田教授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开门见山地说道:“薛家良,你让我找你找得好苦。我放下一切工作回省城,就是找你来了。”

    薛家良不知道侯明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也不好问,支支吾吾地说道:“县……县长,我……不是已经跟您辞职了吗?”

    “没错,你是向我递交了辞职报告,但你别忘了,我没批,你是趁我接电话的空儿偷着跑的。”

    薛家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侯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转脸看着导师,就见田教授正在笑呵呵地看着他。

    他故意转移话题说道:“您气色不错,没变样,依然这么精力充沛,年轻、优雅。”

    田教授捋了一下花白的头发笑了笑,说道:“家良,你就别转移话题了,你们县长等你半天了,从昨天晚上就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你来了没有。这样,我去院里开个座谈会,你们俩好好聊聊,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了,不会有人打扰你们,中午咱们就在家里吃,我一会告诉保姆,让她好好弄几个菜。”

    薛家良看着导师,说道:“老师,我来其实是……”

    田教授冲他摆摆手,说道:“家良,你的事我听说了,老师了解你,了解你的为人,了解你的抱负,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委屈,都跟你们县长吐出来,别的我不敢说,小侯是你可以信赖的人,如果你执意辞职的话我也不拦你,下来咱们再讨论你今后的事,你说呢?”

    薛家良听导师这样说侯明是可以信赖的人,就明白了导师的意思,而且导师也从侯明嘴里知道了他目前的处境,他不好反驳,说道:“好,我听您的。”

    田教授又叫过保姆,嘱咐她中午准备四五个人的饭,然后拿着公文包就往出走。

    薛家良和侯明送走田教授后,重新坐在沙发上,侯明给薛家良的杯里倒了一点水,薛家良赶忙起身致谢。

    侯明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薛家良。

    有了刚才田教授的一番话,侯明省去了拐弯抹角,他直奔主题,说道:“薛家良,给我半年时间,如果半年内你看不到希望,那个时候再辞职也不会耽误去奔大好前程,怎么样?”

    薛家良很欣赏侯明的直来直去,但欣赏归欣赏,他去意已决。就淡淡一笑,说道:“谢谢侯县长的挽留,平水已经容不下我了。”

    侯明说:“薛家良,我知道你是为了反哺母亲才回到家乡工作的,的确,你的情况有些特殊,甚至你的志向不在平水,但你别忘了,你在平水工作了四年多,这里,有些地方已经打下了你薛家良的烙印,比如高新区产业园区,据说你当初命名的是大数据产业园区,赵志华觉得这个名称有些费解,才改名叫高新产业园区。”

    薛家良感觉侯明来的时间不长,了解的情况倒是不少。

    侯明继续说:“我还听说,当年跑这个项目时,你跟赵志华有一段时间几乎常跑省城,尤其是你,为这个项目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不说别的,就是喝酒都喝了有一大缸了吧?哪个章盖下来,不渗透着你薛家良的心血?你知道吗?自从你被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后,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园区几乎停工了。是,停工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将来有人要是说,薛家良当了逃兵,给家乡撂下一个烂摊子,这个罪名你背得起吗?”

    薛家良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园区停工是因为这个园区还没得到上级完全批准,如果等到所有的批文下来后再建,少说也要耽误两年的时间。赵志华急于施工,就选择了一条短而不好走的路,那就是先上车后买票。所以,园区自从破土动工以来,已经被上级部门叫停过两次了,停个一两天,检查组走后照常施工。都是政府机关,有些事心照不宣,没人举报,上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家良不是莽夫,不吃侯明这一套。他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侯明面前,又抓了一小把自己慢慢磕着。
章节目录 20、赵县长不是贪官
    侯明继续说:“我知道你跟赵志华的感情,他对你有知遇之恩,据说你们的关系不像上下级关系,倒像是亲兄弟。如今,赵志华出事,你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有些人肯定也会对你有些不实的说法,这就是现实,就是社会,如果你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起,那我对你的能力真要持怀疑态度了。我想,就是赵志华将来知道你当了逃兵,我估计他也会瞧不起你。”

    薛家良仍然没说话,低着头嗑瓜子。

    侯明不死心,继续说:“你说,是你老母亲让你往远处飞飞,如果老人家知道你要带着平水县一块儿飞的话,她会支持你的,也会以你为荣的。”

    薛家良在心里暗笑,当官的怎么都是这样?喜欢唱高调,如今,妈妈已经不在了,平水县爱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跟他薛家良有毛关系?

    但是,侯明接下来的话却打动了他。

    侯明说:“这样,我们今天不讨论你是去还是留的问题,我们探讨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怎么样,有田教授的关系,你我往日又没有瓜葛,作为平水县的新人,我想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你能把你的真实看法告诉我吗?”

    薛家良放下手里吃剩的瓜子,拍掉腿上的一个瓜子皮,坐直身体,认真地说道:“好,您想了解什么,只要我知道,言而不尽。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侯明脱口而出:“谈谈赵志华。”

    薛家良就是一怔,这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侯明想摸清县委书记管春山在平水县的势力或者是让赵志华跌跟头的枫树湾水利工程内幕,然而这都不是,他要跟他谈一个被免职、被双规的前任县长?

    不知为什么,提到赵志华,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您想知道他什么?”

    侯明友好地笑笑,说道:“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随便聊。”

    薛家良看着侯明白皙的脸庞和温润的笑意,说:“可以,但您得告诉我,为什么对这样的一个前任感兴趣?”

    侯明心说,我哪是单纯对他感兴趣呀?但是他嘴上却说道:“尽管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但是我发现,在我来的这段时间里,平水县有相当一部分干部百姓对他的评价还是蛮高的,这是我没想到的,一个贪官,临了还能得到百姓这么高的评价,我有些不理解,另外,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不是很忙,所以有时间看了一些政府的规划文件和他的讲话稿,我感觉他是个很懂经济的县长,也是个务实的县长。”

    侯明说话的语调不急不慢,掷地有声,很少废话,更没有其他领导口中那种盛气凌人和官腔十足的派头,而且一口纯正的标准话。

    尽管如此,薛家良还是反感他其中的一句话,他说:“如果这是咱们私人之间的谈话,那么我纠正你一句话,赵县长他不是贪官,或者说我不认为他是贪官,至于法律和历史如何界定他的功与过,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我不这么认为。”

    “哦?为什么这么说?”

    侯明坐正身子,看着薛家良问道。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追求自己私利的人,他对工作是认真的,他对平水百姓的心是热的,他一心想把枫树湾建成国家级旅游风景区,让这个养在深山的自然景观走向全国;他想在任上多做一些事情,让平水成为经济强县。没有谁比我更知晓他的雄心壮志。”

    侯明看着他,不停地点着头。

    薛家良继续说:“当然,他也有他的短板,那就是干工作雷厉风行,不管不顾,认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过于追求令行禁止,有时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不善于跟党委一把手搞好团结等等,可以这么说,不光是他,也包括我,我们都太专注于gdp等硬性工作了,以至于忽视了许多其它软性的工作。”

    侯明感觉他的话有所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指什么?”

    薛家良说:“很多、很多……比如、比如……一些人情世故。”

    侯明皱了一下眉:“人情世故也算失误?”

    薛家良说:“可能在别处这不算什么,但是在平水县,如果你不懂人情世故,那么你很难融入到地方当中,很难跟周围人打成一片,因为你不跟周围人打成一片,就会有人跟周围人打成一片,那么,这时的你就是弱项,你就会缺失好多基础性的东西,这个基础的东西我指的是人文环境。”

    侯明说:“尽管有些话你不便于明说,但是我能理解,换句话说,好事,还要干好,要让老百姓知道好。”

    “你干的每一件事,老百姓都知道是好还是坏,现在的老百姓,心里明白着呢,他才不会听你一面之词的忽悠呢,我指的是内部……平水县难的不是外部的经济发展,而是内耗,是决策层的内耗!”

    侯明笑了:“薛家良,这屋里就我们两人,你没必要说话这么绕绕嗒嗒,有话直说,我是真心想跟你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比如当下最需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枫树湾水利工程如何善后?如何将事故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我来时听说那几个殉难的民工家属不满县里的补偿,还在闹腾。还有,如何继续科技数据产业园区的招商工作?怎么让我们招来的企业在这个地方安心扎根,开花结果?千头万绪,我必须找个明白人好好聊聊。你知道,我来了快二十天了,没人跟我说真话。”

    薛家良注意到,侯明称呼高新区为“科技数据产业园区”,难道,他同意自己当初对这个园区的称谓?但他不希望改名称,现在大家已经叫顺了。

    侯明的苦恼,薛家良能够理解。因为要想在平水干出点成绩来,的确很难。这个难不是工作本身的难,而是背后的内耗和扯皮难。如果大家都天天上班喝茶水看报纸,可能会一团和气,一旦你不甘于平庸,想干点事的时候,那些吹毛求疵的、找茬儿的、调歪正的都来了。
章节目录 21、一山难容二虎
    薛家良知道侯明不满意自己的模棱两可,但有些话他实在不好说出口。最新最快更新

    比如前几位县长吧,可以说其中任何一位来到平水的县长,没有一个是甘于平庸的,都想造福这个不算发达的山区县,给老百姓干点实事,留下点念想。他们大多是在冲锋的路上,被背后的冷箭射死的,赵志华就是一例。

    赵志华刚来的时候,也是一百个不服气,一百个不信邪,但仍然逃不出倒霉的魔咒。这可能是平水县的县长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当侯明道出心中的无奈后,薛家良当然理解,既然他们两有相同的感受,既然侯明真心想听听自己的意见,薛家良何尝不想把目前真实的状态告诉他,反正自己也辞职了,跟他说点真话也无妨,如果对平水、对当前的工作有好处,也算是自己最后对家乡的贡献吧。

    他们慢慢地扯开话匣子聊了起来。

    两人从当前的经济工作、招商引资到平水县的几个重点工程,人文环境,历史沿革……等等,甚至还谈到了平水县未来的城镇规划、工业区、商住区的划分,以及产业结构调整等等。

    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以至于屋里电话铃响,两人都顾不上去接电话,直到保姆走进来接了电话后说道:“两位大哥,田教授来电话说中午就不回来陪两位吃午饭了,她和几位老教授留在会上用餐。”

    侯明抬头看着保姆,说道:“好。”

    薛家良也抬头看着保姆说道:“好。”

    “那就请两位入席吧。”小保姆向他们发出邀请。

    尽管嘴上都答应着,但身子却没动。他们依然谈兴正浓。

    薛家良也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赵志华被双规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跟任何人这么深入细致地聊当前的工作上,心思再也没放在工作上,倒不是因为他懒政,实在是找不到同行者。

    目前的平水官场,人们最忙的不是工作,而是重新站队,重新建立关系,有人想洗白自己,有人想弃暗投明,那些平日里紧跟在赵志华后面的人,更是诚惶诚恐,唯恐厄运来临。

    平水目前最活跃的人,无非就是那些受赵志华打压的人,比如李克群、张勇之流,扬眉吐气四个字就跟写在脸上一样。

    而书记管春山更像是一位绝世高人,居高临下、运筹帷幄,他平静地注视着平水县目前这个非常时刻,临阵不乱,胸有成竹,仿佛平水这盘大棋,始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最新最快更新

    在平水县的历史上,确切地说是在管春山主政期间,政府一把手倒台这样的时刻以前曾经出现过不止一次,难说幕后导演不是他,只是薛家良心中的这个疑问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侯明说的。

    当小保姆再一次喊他们吃饭的时候,侯明这才说道:“咱们吃饭吧,保姆也是要下班休息的。”

    薛家良很兴奋,似乎找到了和赵志华当初那种海阔天空的久违感觉,他突然捂着肚子说:“哦呦,我还真的饿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洗完手,坐在饭桌上,侯明突然问道:“家良,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您说。”

    薛家良大方地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又夹了一筷子菜。

    侯明笑了,说道:“先吃饭吧,看来是真的饿了。”

    他也咬了一大口馒头,两人狼吞虎咽起来。

    小保姆出来说道:“我在给你们拿酒,你们怎么吃上了?”

    侯明看着小保姆手里的酒,问薛家良:“咱们喝点?”

    薛家良看了看手中的一个馒头已经进去了一半,他一边嚼着一边说道:“算了,都快饱了。”

    侯明怂恿说:“吃半饱了才好呢,说明肚子有底了,来,不多喝,一人一杯。”

    薛家良见侯明爽快,不跟自己端架子,就放下了筷子,要倒酒。

    侯明说:“我来。”

    薛家良看着侯明优雅地打开酒瓶,长臂一挥,便给他和自己倒满了酒,然后端起酒杯,说道:“家良,来,我敬你,谢谢你肯跟我说了这么多。”

    薛家良说:“您太客气了,我薛家良穷书生一个,没有那么多讲究,礼数不到的地方请您多多包涵。”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这次是薛家良满酒,侯明不再跟他客气。

    薛家良举杯,说道:“县长,这杯酒家良敬您,敬您肯帮我,不然我可能连我母亲的面都见不着,那会是我终生遗憾。”

    侯明拍了一下薛家良的肩膀,说道:“不算什么,咱们同为父母的儿女,我理解。”

    重新落座后,薛家良郑重其事地说道:“县长,您刚才说还想起一个问题,什么问题?”

    侯明放下筷子,双臂抱在一起,放在餐桌上,说道:“是啊,我问一个比较犯忌讳的话题,也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算咱们弟兄间的私房话,你别笑话我浅薄就行。”

    薛家良已经感到他要问的问题是什么了,就笑着说:“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您问吧。”

    侯明说:“赵县长和管书记之间矛盾很大吗?”

    薛家良说道:“一山难容二虎,一个总嫌自己的权力小,手伸得不够长,一个总认为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想种什么庄稼是自己的事,您说矛盾大不大?”

    侯明没想到薛家良又将这个话题抛回来了。

    好在薛家良没给他太多的尴尬,继续说道:“我认为他们有矛盾是正常的,这种矛盾不是因为他们个人素质问题,是体制造成的。赵县长是一个事业心相当强的人,脑袋总在琢磨着干事,管书记又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们到一起可想而知,想不产生矛盾都难。如果他们一个不是书记,一个不是县长,兴许会成为一对好哥们,但恰恰他们各执其政,各管一块,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不愉快,好多人都断言,他们合作时间不会超过两年,事实上却合作了五年,应该说,双方都付出了很多努力……”
章节目录 22、刀笔小吏
    薛家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经常在想,如果上级发现他们合作不愉快,早点把他们分开就好了,也不至于落个……”

    侯明没想到薛家良对两位父母官的评价如此中肯,他以为薛家良肯定会大力抨击管春山,歌颂赵志华,他非但没有,甚至连半句诋毁他的话都没说。

    侯明显然对薛家良的回答不满意,他继续问道:“他们在一些重大决策方面有分歧吗?”

    “有,公开的,不公开的,这种情况多的是,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常常是县长批准的事,下边的人不敢立刻就去办,唯恐书记不同意,工作半途而废。这一点,不但领导郁闷,下边的伙计更郁闷。所以我刚才才说到内耗这两字。平水县的发展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上不来,不是不如人,不是干部素质差,而是耽误在内耗上了。”

    侯明点点头,这种现象在各级党政机关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本不足为奇,他继续着自己的探秘,问道:“春山书记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薛家良看着他,说道:“我刚才说了,是个说一不二、在平水县有着绝对权威的人,任何人想挑战这个权威,都是他以及他的势力集团都不允许的。您来了十多天了,肯定也没少跟他接触,时间长了您就知道了,我不想以我的小人之心误导您,误导您对搭档的看法,那样无论于你们个人还是整个平水县都是无益的。”

    原来,薛家良不是没有个人的看法,他是不想说,不想误导他。

    侯明没想到薛家良还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说道:“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力,我可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我再相信您也不能说不负责任的话。正如小马过河,老牛说水太浅,松鼠说水太深。平水的水,只有您趟过才知道深浅。”

    “哈哈,薛家良,没想到你一个‘刀笔小吏’,摇身一变,成哲人了?”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了,刀笔小吏,是他在辞职信里的自我称谓。

    他说:“我不是哲人,也不是刀笔小吏了,如今我只是一个自谋生路的人。我这个人脾气难,嘴毒,但不负责的话我很不会说,这点原则还是有的。”

    侯明笑了,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了,他知道,仅凭一次谈话,薛家良是不会信任他的。他换了一个话题说:“以你看,当前平水最大的问题和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稳定人心,其次才是什么枫树湾、高新区以及其它的什么工作。”

    “技术园区的工作为什么是其次?我知道,你当初为这个园区没少费心血。”

    薛家良说:“人心是一切工作的前提,枫树湾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目前停工已经一个多月了,必须尽快复工,赶在上冻前完工,这是在和时间赛跑。高新科技产业园区的工作尽管也很紧迫,但毕竟不像水利工程那样赶时间,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我招来的,一部分是赵县长招来的,说白了,都是平水招来的,是平水给了他们这么多优惠政策才把他们招来。那些通过人情来的企业,如果没有优惠这两个字做前提,人情再怎么深厚,他也不会来的。如果说一点个人因素都没有也不现实,我出来后听说,有些人觉得我和赵县长倒台了,怕在这个地方挨治,趁着还没怎么投入就溜掉了。”

    侯明非常欣赏薛家良这一点,不往自己头上揽功,不吹嘘自己的功劳。看来,老领导的确没看错薛家良。

    “薛家良,可是我跟你的看法恰恰相反,我认为科技数据园区的工作应当是当务之急的。对了,说到这里,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之前申请的高新科技产业园区,很快就会批下来了,借着园区停工这事,我通过省里的关系了解了一下,现在仍然再走程序。”

    “还在走程序?慢死人了。我当初还担心这样先上马会不会不好?现在看来志华县长的决定是对的。已经过去一年半了,最早入住园区的企业都已经开始生产了,时间真的是效益啊!”

    侯明说:“没办法,我们政府的办事流程就是这样。跟你和老赵相比,我算是幸运的,前期最困难的工作你们做了,我等来了一个现成的。”

    侯明说:“这个园区的行政级别是副处,主任由一名副县长兼着,副主任也就是园区的行政二把手,我主张公开推荐,准备回去后跟老管建议,这也是借鉴了公开推举政府办主任的做法,搞公开笔试和面试,层层选拔,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干部选拔的透明度。你看怎么样?”

    薛家良心说管春山不会同意的,他也不会错过这个收买人心、扶持亲信、派送官帽的机会的,再说,李克群扶正,是管春山私下早就许诺给他的。另外,同是正科级,政府办主任只是机关里的一个科室,所谓的公开推荐,实则是作秀,是找了一个美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推翻从前赵志华对政府办主任人选的决定,因为组织部已经考察过薛家良,如果不找个合适的理由,李克群即便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顺。

    而高新区就不一样了,统领着四个乡一个区,党委政府机构健全,也是一级党委和政府。这一点,曾做过澜市党委副书记的侯明不是不懂吧?也许,侯明正是想用不可能的建议,从管春山那交易到什么?

    但碍于自己已经辞职,且话多无益,薛家良没有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淡淡地说:“是个好主意。”

    侯明似乎看出了薛家良的不信任,他强调:“既然这个主意是我提出了,公开选拔的是政府这边的人,就要严格按照公开选拔的规则进行。这一点绝不含糊!怎么样薛家良,敢不敢试试。”

    对于他的特别强调,薛家良的心没有动,他平静地说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想,我已经是走了的人,平水以后不会再和我有半点关系。”
章节目录 23、再出大事
    侯明说:“我听说,可高新区当初是你和赵志华力主建立的,似乎班子里的其他成员并不积极。”

    “那是他们短视!”说到这里,薛家良有些激动:“您不信就等着瞧,这个园区将会给平水带来稳定的财政收入,而且已经显露头角,它会是平水县新的经济增长点。鉴于我在那个地方呆了这么多年,我想给您一句忠告:要吸取前任的教训,上任伊始,别急于走出自己的节奏,先学会配合,步调一致,然后在不知不觉走出自己的节奏。这也是赵县长做得不足的地方。”

    此刻的薛家良,没有了任何顾忌,完全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他一方面希望多给这个新任县长提供一些资料和信息,另一方面也希望侯明能按部就班,把他和赵志华未竟的事情办好。

    侯明举起杯,说道:“薛家良,谈了这么多,这是我最想从你嘴里听到的干货,来,干杯!”

    他们越聊越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直到侯明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这期间,侯明已经挂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电话,但见到这个电话后,他立刻站起身,走进书房接电话。

    薛家良知道,领导都有隐秘电话,不便旁人听到,这个他早就习以为常。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很快,侯明手里拿着电话就从书房出来了,他表情严肃,全然没有了刚才激扬文字的兴奋,他看着薛家良说道:“我恐怕要回去了,不能跟你聊了。”

    薛家良起身,说道:“领导有事就去忙,听我胡咧咧了大半天,您借鉴着听就是了,也别被我的话所左右,那都是我的片面之词,一己之见。”

    侯明谦逊地说:“通过跟你的谈话,我不但了解了平水县当下的真实现状,也知道了该从哪儿下手抓工作,谢谢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这一切。怎么样,你是跟我一块回去还是在省城多放松几天?”

    薛家良知道侯明初来乍到,想在身边聚拢一些有用之才,但他的确去意已决,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我……就不回去了,晚上约了人。”

    说到这里,薛家良不由自主就想到在旅店意外遇到的宋鸽。

    侯明站了起来,说道:“薛家良,我侯明是爱才之人,我劝你先不要急于对自己的未来下决定。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故意说:“我已经辞职,单位里已经有人传开了。”

    侯明看着他,坦诚地说:“是的,你趁我接电话的功夫就走了,李克群是听见我大声喊你他才进去的,他看到了你辞职信,我的秘书也看到了,机关里肯定有一部分人知道了,但是我还没正式向党委汇报这事,我一天不正式汇报,你的辞职信就是废纸一张,别人的传言也只是传言。”

    薛家良赶紧抱拳,说道:“我薛家良只是一个刀笔小吏,不值得您这样重视。”

    侯明板起面孔,认真地说道:“你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会再留。但是有个问题,一来你3出头了,再重新创业或者是走入另一个职场,你会不适应,再有,世上没有哪个职场比官场更能施展男人的雄心和抱负,也许,你一觉醒来后就会发现,你更高的天空不是在远方,而是就在你的家乡,平水。”

    “谢谢您了!”薛家良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向他拱手致敬。

    当侯明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说道:“天舜集团的钱义刚才被市经侦局的人带走了。”

    “啊?”薛家良惊得张大了嘴。

    侯明看着他吃惊的样子,说道:“本来我还想去这个企业调研呢,日期都排好了,看来平水的还真不平静。”

    薛家良送走侯明,他陷入了沉思。

    天舜集团是平水县老牌的乡镇企业,改制后,就成为家族企业了,无论改制前还是改制后,平水县的的各任领导,乃至市、省级的领导,都对这家企业都给予了最大的关注,这家民企也享受到了政府各种优惠政策。

    这个企业的创始人钱天舜无论是在当年还是现在,都是平水乃至全市的风云人物,平水县官场的人都公开称呼他为“钱老”或者“老爷子”,他的办公室里悬挂着两位国家领导人的书法。

    据说,赵志华来到平水后,不买他的账,结果,这位钱老爷子愣是把最高办公厅一位主任请到了家里,这下,赵志华可是慌了,连夜跑去拜码头,据说钱老爷子都不拿正眼看他。

    自从,赵志华就跟受了胯下之辱一样,别扭了好长时间,从此也就跟天舜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三年前,老钱去世,他的大儿子钱义接管了集团大权,今年5岁,天舜到了他手里正赶上房地产业兴旺的好时候,企业迅速壮大,一跃成为省内的知名企业,并且横跨地产、交通、贸易、餐饮等多个行业,其中,地产是天舜集团的重头戏。这几年平水县开发的较大楼盘,差不多都是天舜集团的作品。

    无论是管春山还是平水县的各级官员,都跟天舜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天舜出事,那将是一个重磅炸弹,所引发的的巨大震动,将远远超出赵志华。

    薛家良的脑袋快速运转着,好在自己跟天舜集团没有任何瓜葛,也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天舜集体给领导送礼的同时,顺便扔给一两张购物卡,而且面值不大。

    但他已经很知足了,要知道,那些跟自己平级的人,很少有这种待遇的,天舜的人到各个职能部门办事都是一路绿灯,这些绿灯不全是金钱买来的,许多人都是慑于天舜黑白背景的威力,不敢不开绿灯,更别指望在天舜吃拿卡要了,除非不怕丢饭碗。

    坊间就曾流传有的部门领导,亲自将批文送到天舜。薛家良能得到天舜一两张面值不大的购物卡,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但是他每次都会以各种理由,回送给钱义一些保健品或者是其它礼物。

    蓦地,薛家良忽然想,钱义被公安带走,跟赵志华案有没有关联呢?
章节目录 24、何去何从
    这时,房门被打开,田教授回来了。

    薛家良赶忙接过田教授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田教授脸色有些发红,就说道:“您中午是不是喝酒了?”

    “啊?你看出来了,是不是脸特别红?”

    田教授神情很兴奋。

    薛家良说:“不是特别红,有一点点,红的恰到好处,显得您精神特别好,脸色特别滋润、年轻、漂亮”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会忽悠我。”听学生夸自己,田教授也很高兴,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拢了拢两鬓有些花白的卷发,说道:“小薛,侯明走了,说说你的打算吧,你真的要辞职?”

    薛家良给导师倒了一杯水,说:“是的。”

    “那你准备做什么?”

    “先找个公司打工,养活自己,然后再从长计议。”

    “你能伏下身给别人打工?”

    薛家良笑了,说:“我怎么不能?”

    田教授说:“据我所知,一朝为官,终身难改。”

    “什么难改?”

    “官气难改,包括你的思维方式、行事方式等等,都会打上了官员的烙印。”

    薛家良笑了,说道:“我有吗?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大跟班儿的,我的思维方式应该还形不成定式。”

    田教授说:“我接触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他们一边嘴里抱怨和历数这个体制内的种种不是,一边却在舒服地享受这个体制带给他们的种种特权,他们从未想过要离开。你怎么说辞职就真的辞职了?”

    薛家良笑了:“老师,您太睿智了,的确如您所说,我也不止一次听过体制内的人甚至是领导干部抱怨这抱怨那的,但他们没一个人肯放下所得辞官自谋出路的。我之所以敢,是我比他们更有辞职的优势吧。”

    “辞职还有优势?”田教授反问了一句。

    “是啊,我的辞职优势就在于,我离开官场,自信能混出个人模狗样儿,他们辞职可能连饭都吃不上,这就是我辞职的底气所在。我就是去澡堂当搓澡工都能养活自己,可能比别人还干得好。何况我本身还有一技之长,别的官员却却不行,他们养尊处优惯了,辞职后,兴许都养不活自己,所以他们不可能辞职。他们还有着太多的**没得到满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了家族,为了这些鸡犬,他们放不下。而我却没有,我现在是光棍一根,而且本来就志不在官场。如果我不辞职,官场就多个平庸之辈,创业场上可能就少个业内精英。”

    “哈哈。”田教授大笑,说:“你呀,还是老样子,自信。”

    “也就是您这么看待我,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自大。”

    田教授说:“我早就说过,你的性格,不适合做官。如今你辞职了,我感到很欣慰,学子带着社会实践回归,那是不得了的事情。我建议你继续上学,读博。吴教授的研究生今年已经招满,我再给你看看其他教授。”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说道:“您看我,都这岁数了,还能上学吗?”

    “怎么不能?好多人都是参加工作一段时间后继续读书的,再说你岁数也不大呀?”

    薛家良挠挠脑袋,说道:“我现在当务之急先脱贫,这几年妈妈生病,欠了一些外债……另外也想先解决我的个人问题,我也到了该过正常人生活的年龄了。所以……我还是想先工作,至于读博,以后看形势发展吧。”

    田教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可惜了,我感觉你的脑袋瓜就应该是搞经济的料,不过眼前生活也是个问题,我只是建议,对你的去从不干涉。如果你暂时不想继续读博,省城银行系统我倒是有些关系,你要是想专业对口进银行的话,我能帮到你。”

    薛家良说:“我既然辞职离开了体制,就不准备再进另一个体制了,我准备下海,将来创建自己的公司,我本科学的是计算机,这是我从始至终最感兴趣的专业,后来跟您读了研究生,提升了我许多理念,我将来创业的话,还是想从兴趣开始。”

    田教授说:“如果自己创业,研究生学的东西帮不了你什么,还是你本科学的东西能帮到你,如果你重回体制,研究生的专业能帮到你。不过,如果你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我也尊重你,只是,你没有资金,你拿什么下海?”

    “我先打工,然后有了一定资本,再创建自己的公司。”

    田教授感觉薛家良已经有了打算,就问道:“你去哪儿打工?”

    “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同学就注册了一个公司,后来我考上研究生,公司的事就都归他了,他现在做得不错,我想先去他的公司打工,然后积累一定经验后再单干。”

    田教授认真地问道:“你真这么想的?”

    薛家良笃定地回答:“是的,我考虑好了。”

    “既然你把什么都想到了,那还来找我干嘛?”

    田教授看着这个曾经的得意弟子,不满地说道。

    薛家良笑了,说:“我来是想看看您,向您汇报一下我的想法,我这个想法从来没跟人说过,您不但是我学术导师,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人生导师,跟您磨叨磨叨,听听您的建议,我的心里踏实,另外,您也能帮助我分析其中的利弊。”

    “唉——可惜你并没有按照我的建议去做。”田教授失望地说道。

    薛家良说:“我暂时不想读博,不意味着我将来不想,我只是想先养活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排除以后继续读书。”

    田教授不想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她太了解这个学生的性格了,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心想让你继续读书,你不知道,我们国家不缺经济学家,但缺接地气的经济学家,我当初推荐你上吴教授的博士生,就是基于这种考虑的,而且现在你也有四年多的基层工作经验,这也给你加了分,比你硕士毕业时更有竞争力。当然,人各有志,我不便强求,只是你需要老师的时候,尽管开口。”

    “谢谢,我会的。”

    薛家良起身,再次给导师的杯里续上水,说道:“老师,侯明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田教授见她问这个问题,就神秘地一笑,说道:“是一个神秘人物告诉得他。”
章节目录 25、此次要投奔的人
    薛家良一听,立刻问道:“神秘人物?谁呀?”

    田教授微笑着说:“目前不便于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一听,就不再问了,因为田教授尽管是教授,但她在省城跟官场上的一些官员联系也很密切。

    不再问,不等于不想知道,他就拐弯抹角地说道:“您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侯明?”

    田教授说:“他呀,老相识了。他是中央政法大学毕业的,法学硕士,特招进了省纪委,后来被下派到基层任副书记,就是这个时候,为了更好地做基层工作,不当门外汉,他就读了我的在职研究生。”

    “原来他是双学位?”

    “是啊,我也是昨天才听说他调你们那里去当县长,我还很高兴,刚想把你托付给他,谁知你却辞职了?”

    “我辞职的事,您是听他说的吗?”

    “是啊,他昨天下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调到平水县当县长去了,问你最近跟我联系没有,我说没有,我这才知道你辞职了。谁知,今天一大早他就来我家等你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我看出来了,他挺赏识你,也是真心想挽留你。”

    薛家良更加迷惑不解,也就是说,侯明在给田教授打电话之前,是不知道他跟田教授的关系的,应该还有人了解情况,也许,就是田教授说的那个神秘人物。

    “我又没跟他共过事,他赏识我什么?”薛家良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个你就要问他了。家良,侯明一大早找到我家,你一点不动心?”

    薛家良说:“老师,说心里话,人都有虚荣心,尽管我辞职,也希望单位对我进行挽留,我没想到他直接来您这等我,我的确很感动,也感觉很有面子,我很知足,也很领他的情。但是,我还是想换个活法,我性子直,做事爱较真,好抱打不平,厌恶假大空,瞧不起不学无术投机钻营的人,另外,我也厌倦了那些写不完的政府材料,与其说我不适合官场,不如说官场排斥我。所以,不打算吃回头草。”

    “可是我听说这几年你做得不错呀?”

    薛家良说:“那是我和赵志华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他能包容我的缺点,能扬长避短地使用我,而且不拿我当跟班的看待,有什么事特别是经济工作中遇到问题,喜欢跟我讨论,我呐,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有什么说什么,我的建议他听,我欣慰;他不听,我理解。所以我们俩就跟两个齿轮一样,互相弥补。但是您懂得,他只是县长,上面还有书记,而且他跟书记天生就是一对冤家。”

    “这个我懂,在基层,尽管县委书记是处级干部,但手里的权力却是最大,相当于土皇帝。你是县长的人,县长倒霉,当然没有你好果子吃,弄不好会成为别人发泄私愤的牺牲品。但是家良,我敢打保票,侯明会比你原来的县长高明。”

    不知为什么,田教授说这话的时候,薛家良从她的眼中感到一丝神秘。

    他说:“我知道,上午我跟他聊了半天,我们很说得来,有些观点非常一致,凭感觉,他是一个开明的县长,是一个务实的县长,也是一个能摆正自己位置的县长。赵志华在后期,为了抗争管春山,太意气用事,也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这些我都清楚,但作为领导的跟班,是不能左右领导的,他拿我当回事的时候,我是回事,不拿我当回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是。但这并不损伤我们俩的感情,他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非常照顾我,多亏了有他,我才踏踏实实照顾了我母亲四年多。”

    “你妈妈有福气啊,有你这个大孝子。我都不敢奢望临了能有她这样的福气。”

    田教授说到这里,打量了一下自己这间偌大的屋子。

    薛家良知道她唯一的女儿在国外读书,后来就定居在国外,家里只他和老伴,老伴在省气象局工作,是省内权威气象专家。

    看到田教授眼里出现的落寂神情,薛家良赶忙说道:“将来您退休后也可以去国外定居的。”

    田教授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薛家良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下班点了,他不能再赖在导师家吃晚饭了,就说道:“我得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看您。”

    田教授说:“别走了,陪我吃晚饭吧,你叔叔去外地开会去了。”

    薛家良说道:“我……晚上约了人。”

    田教授听他这么说,干脆地一挥手:“既然约了人就走吧,你要是没地方住就来家里住吧。”

    田教授家尽管很大,而且是四室,但两位老人都是做学问的,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小保姆,无论如何他是不能来家里住的,就说:“我有地方住,您就别为我操心了。”

    出了教授家,薛家良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刚刚开业的新世纪电脑动漫科技商城,想进去看看,哪知,他刚一迈步,正好一辆轿车驶过来,吓得他赶紧缩回身子。

    这个车子急刹车后,并没有立刻驶离,反而停在了他的面前,薛家良等待着司机的发泄,哪知,车窗降下来后,他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薛家良?还真是你啊!”

    话音刚落,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微胖男人走了出来,薛家良定睛看去,这个就是大学期间和他一同创业一同注册公司的同学、也是他此次来省城要投奔的人——余海东。

    薛家良兴奋地给了他一拳,说道:“余海东,你小子从哪儿冒出来?”

    余海东也不客气地回了他一拳,说:“什么叫我从哪儿冒出来,这话该我问你,你要去哪儿?”

    薛家良指着对面的动漫商城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余海东骄傲地抬了抬眼镜,说道:“这个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想怎么参观就怎么参观。”

    “哦,听口气是你开的?”

    “当然了。”

    薛家良这才注意看了看,果然,上面高耸着几个霓虹灯大字:良海公司。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可是当初他俩给公司共同起的名字,取自他们各自名字中的一个字。
章节目录 26、当年的约定
    薛家良的目光,没有过分停留在那几个霓虹大字上,一闪而过,他不想给余海东造成心理压力。尽管他的内心非常的失意。

    他说道:“你小子行啊,骨架扩张了,走到销售前端了?”

    “要生存,就要扩张,要占领各个层面,如今,不进就是死。”

    余海东一副成功者的口气。

    薛家良松开他的手,后退了半步,打量着他,说道:“海东,我也就是有半年没见你的面吧,你看你这块头,是身体随着业务扩张呢,还是业务随着身体扩张?”

    “哈哈哈。”余海东大笑,随之又给了他一拳:“当了四年多的父母官,怎么说话还这么损?”

    薛家良被老同学的笑声感染了,也笑着说:“我有吗?我不就问问你,还能往横里长吗?你看你,当年是回头率多么高的一介风流书生、倜傥学子,如今,个头没往高了长,倒向横里发展了!”

    “去你的,我这都减了好几斤了。说正经的,是不是又来省城开会 ?”

    余海东看着他问道。

    薛家良本想说是找你来的,当看到眼前的老同学一身名牌衣服,亮闪闪的腕表,高档名牌腰带,还有他背后的那辆进口的豪华轿车,他竟然一时不知什么好,扭头看了看别处,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开会这种事以后和我没关系了,我辞职了。”

    余海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说道:“什么什么,辞职?我没听错吧?”

    薛家良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除非你耳背。”

    余海东看着他说:“老同学,你可真会玩儿,有几个当了官还辞职的?”

    薛家良讨厌他这个腔调:“爱信不信!”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就走。

    余海东赶忙拉住他,说:“好好好,我信,我信。这样,既然你辞职了,那就叫无官一身轻。走,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余海东说着,就拉开了副驾驶座边的车门。

    四年的官场生涯,让薛家良在不自觉中就有了一种矜持,他没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而是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咱们还去老地方,旋转餐厅?”

    “随便,今天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他们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比着齐爬上旋转台,而是直接坐着电梯上来了。

    找到一处靠边的座位,两人点了菜,一边聊着,一边俯瞰着省城夏夜的璀璨风光。

    余海东不但跟薛家良一起创办学生公司,他们俩还是室友,并且毕业后一直保持联系的同学。在高新区产业园区招商中,余海东还给他介绍了两三家生产电子产品的关系客户,落户到平水县的高新区。

    以前薛家良来省城办事,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跟余海东聚聚,两人天南海北乱侃一气。

    这次显然不同了,余海东还是那位成功的人士,而薛家良不再是政府官员了。

    计算机系的高材生薛家良,在大二的时候,就在学习崭露头角。不但勤工俭学,还和余海东悄悄创办了一个两人的公司。为此他们搬出寝室,在外租了两间地下室,面向社会招揽维修电脑、倒卖电脑耗材等小生意。

    正在两人为将来创业做准备的时候,他们也迎来了毕业季,薛家良的女朋友执意让他报考了田教授的研究生,而余海东则选择继续创业。

    最后,两人算完账后,余海东给了薛家良一笔钱,这家公司以后就归了余海东。

    薛家良当时没要这笔钱,他说:“钱就算了,说不定哪天我混不上饭又回来找你了。”余海东说:“兄弟,这家公司永远都是咱们俩人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样,余海东毕业后没有回家乡,而是留在了省城继续创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薛家良便成为省内外知名专家田书韵教授的一名研究生。

    谁也没想到,时隔多年,薛家良当时的话一语成谶,他辞职重新回到省城,尤其是看到对面余海东越来越发达的时候,他内心的感慨颇多。

    几杯啤酒下肚,薛家良似乎找到在地下室和余海东创业时的感觉,他说道:“哥们,我现在特别怀念咱们住地下室的日子。我记得你当时接了一个电梯编程的单子,你说你心里没底,问我能不能搞定,我说没问题,我愣是两天没上课,到第三天的夜里搞了出来,结果人家还挺满意,给了咱们一笔钱,咱俩高兴死了,以为这是一笔大钱,现在想想,他们之所以用学生,就是因为省钱。”

    余海东也说道:“是啊,那是咱们公司最值得骄傲的时刻,我现在还记得,拿到这笔前后,你第一个反应就是往银行跑,一半汇给家里,一半存在银行,晚上睡觉都揣着存折,还说怕丢了。”

    薛家良指着他的鼻子说:“别说我,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我记得你第一笔钱去孝敬女朋友和未来丈母娘了?”

    “哈哈,你不也请女朋友吃大餐了吗?”

    “大餐?我哪舍得呀,等算账的时候,我们统共才花了二十几块钱!”

    余海东喝干了杯里的啤酒,看着薛家良,认真地说道:“家良,你说实话,辞职后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读博还是工作?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大的单位?对了,现在银行工作的人吃香,你也可以让田教授给你介绍省内的银行?”

    薛家良就是一愣,他看着余海东,耳边依然回响着余海东当年跟自己的约定,但显然余海东忘记了,抑或根本就没忘,只是不想收留自己而已。

    薛家良没有点破,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先转转再说。来,喝酒,不说这个。”

    两人又喝干了杯里的酒。

    接下来的酒喝得有些闷,其实,薛家良很想低低头,放下矜持,跟余海东挑明,自己就是投奔他来了,但话到嘴边,骨子里的那股傲气,终究没让他说出口。不过他不死心,他仍然希望,这话由余海东说出来。

    但是没有,整顿饭下来后,余海东也没说这句话。
章节目录 28、男人的观念
    “为什么?”宋鸽的双眼早就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看就要凝成泪滴落下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看着小姑娘的样子,内心不忍说出太绝情的话,但他还要必须把话说明白,还要让她听明白,不给她留下任何可能的空间。

    他狠着心,冷着脸,说道:“没有为什么?只有不可能!”

    “你……”眼泪终于从姑娘的眼里滚落下来。

    薛家良瞪着酒红的眼睛,说:“我,薛家良,就是一个混蛋王八蛋,你懂了吧?好了,请回吧,我要洗澡了。”

    宋鸽听后一跺脚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回过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薛家良说道:

    “不送!”

    宋鸽赌气走了。

    薛家良叹了一口气,浑身似乎没了力气,他也懒得洗澡了,一下子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眼里就跟过电影一样,想着刚才和余海东在一起的画面,想着想在,他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和人比赛攀爬旋转观景台,直通云端的台阶,高得看不见尽头,他就这么一节一节地往上爬,同学们一阵嬉笑声过后,似乎都跑在了前面,只抛下他一个人,落伍的他,不知为什么,双腿异常沉重,别说爬上去,就是抬抬腿都非常困难,他想退回来,但见后面的台阶更加深不见底,陡峭如梯,如临深渊,眼见前不到头,后不到底,他突然心生恐惧,脚下一滑,便掉了下去,他惊得大叫起来……

    醒来后,他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薛家良看了看表,坐了起来,他拿起旅店的座机,想给程忠打个电话,白天听侯明说天舜集团的当家人钱义被经侦局的人带走,他想问问程忠听到什么消息没?

    刚拿起话筒,他便放下了,他如今已经辞职了,平水县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关心这些干嘛?况且,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程忠兴许正搂着漂亮媳妇睡觉呢,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想到程忠搂着媳妇睡觉,薛家良不禁想到宋鸽从背后抱着他的情景,那柔软的棉弹温暖的感觉,那女孩子特有的气息……想想都让他热血沸腾、激情四射。

    说实在的,他如果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冲宋鸽这一个举动,他就把她办了,管她是谁的妹妹。但他终究没对这个丫头下手。

    也许,正因为是李克群的亲妹妹,他才应该办她!他恨恨地想。

    李克群抢了他本该属于他的职位,如果为了报复他而把他妹妹办了,薛家良目前还做不到。毕竟宋鸽没有侵犯他什么,而且妈妈每次住院,都是她跑前跑后张罗,给薛家良减轻了不少负担,正因为如此,薛家良才不能乘机做坏事。

    对于性,薛家良并不是门外汉,他早就和前女友偷尝了禁果,在他的传统意识里,只要男人要了女人的第一次,就应该为她负责。然而,女人却不这样想,前女友还是离开他攀上高枝飞了。

    渐渐地,薛家良对男人跟女人发生关系就要负责到底的观念也就变了,他后来也有过逢场作戏的时候,只是变得不那么认真。

    对胡晓霞他还是认真的,尽管胡晓霞不是他理想中的恋人,但胡晓霞毕竟是他打算结婚的人。现在想想没办了她,还真有些心不甘。

    原以为胡晓霞大大咧咧,思想简单,心地单纯,可是,结果远出乎他的意料。一直自信聪明、看问题敏锐的薛家良,在胡晓霞这个问题上很有挫败感,这个挫败感高出了对余海东的判断。

    如果说余海东拒绝他来公司,是出于利益的考虑,那么胡晓霞疏远自己又是为什么?仅仅是如今自己落魄了吗?

    好在自己主动跟她提出分手,如果自己让一个傻丫头甩了,那他还真是连做人的脸面都没有了。

    他曾信誓旦旦地以为前女友又是给他找导师、又是将女儿之身托付给他,和她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哪知,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贞操,照样抛开他跟了别人;胡晓霞也一样,一个他开始根本就没看上的呆头呆脑的傻丫头,居然在投票选主任时,把票投给了别人?在自己主动提出跟她分手后,她不但没有一丝惋惜,反而很快就向外扩散了这一消息,跟他撇清了关系划清了界限。

    是女人傻还是他薛家良傻?

    还有,那个余海东,曾经共同创业的室友,亲如手足的兄弟,明知他落难,明知他在求职讨饭,就是不说那句话,揣着明白使糊涂,装傻充愣。即便薛家良硬着头皮主动说出投奔他的那句话,余海东也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他,这个,比写的还准。

    看来,这世上最傻的人不是别人,是他薛家良。

    仅仅十多天的时间,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变了。

    也罢,我薛家良不是孬种,更不是白痴,一切从头开始。拿破仑曾经说过:“我只有一个忠告给你——做你自己的主人。”

    从今以后,他必须要做自己的主人,不再依附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依附的了,他要从头做起。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旁边钱包。

    这里不足一千元,这钱,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程忠两口子晚上去看他,硬塞给他五千元钱,让他给母亲办后事用。

    他知道程忠也不富裕,心想等开了工资还给他们。但现在已然辞职,工资下个月将会停发。他要在断顿前,必须找到工作,不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既然投奔余海东的梦想破灭,他就不得不精打细算,在找到工作前,要节约每一个铜板。

    想到这里,他坐起来,打开随身带的笔记本,很快拟好一个求职简历,投给几个省内知名的软件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信箱。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他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走出房间,在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深呼吸了几口气,活动着四肢,又原地跳跃了一会,为即将到来的艰苦生活,做好心理和身体的准备。

    第二天早上在餐厅,他没有看到宋鸽,心想这女孩子可能受到了伤害对自己死心了,才不再刻意见自己。

    死心好,省得烦他。

    一连几天,薛家良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先后到几家公司面试,不是人家嫌他年纪大,就是嫌弃在没有连续的从业经历,中间断层好几年。

    眼看兜里的钱夹越来越瘪,他就有些焦急。
章节目录 29、求职偶遇
    这天中午,他来到肯德基快餐店噌冷气,打开电脑,就见一个邮件弹出,原来是他投递的一家蓝天软件公司回函,让他下午两点去公司面试。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一点多了,他匆忙关闭电脑,拎起包就大步冲出门。

    他本想坐公交车,但是看了看时间,唯恐迟到,一咬牙,还是向出租车招了招手。

    他抬头看了看楼顶上耸立的“蓝天软件公司”几个大字,整整衣襟,用手理了理头发,然后挺胸抬头走了进去。

    工作人员将他领到二楼一间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纯水,微笑着说:“请您稍等,田总马上就过来。”

    薛家良礼貌地冲她点下头,坐在椅子上。

    田总?不知为什么,薛家良忽然心里一动。这家公司的老总分明姓何,一个海外华人开办的连锁公司,而且有硅谷背景,他之所以投奔这家公司,就是看中了老总的硅谷背景,怎么变成田总了?

    他立刻起身,看着对面墙上的公司简历和公司分布地图。

    “薛家良,原来还真的是你啊?”

    正在他聚精会神专注看公司简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回头,就是一愕。

    门口站着一位身材苗条、漂亮的女士,一身职业装束,身前挂着胸牌,头发挽在脑后,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最新最快更新

    在她微笑的神态里,毫无顾忌地流露出对自我的欣赏,这从她高挺的胸脯、简单的饰物和脖子上挂着的“副总经理”的胸牌中就能看出来。

    能把职业装穿得如此优雅漂亮,说明她是一个非常有品位的女人,也是一个懂的如何将物质消费变成一种精神享受的人,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非常懂得该要什么的女人,更是一个聪明透顶的女人!

    他之所以能刚一见面且在瞬间就洞悉这个女人的内在,并不是他薛家良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源于对这个女人的了解。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家良的初恋——田琳。

    他没有说话,在经过短暂的愕然中,快速平复了神态,多年的官场历练,他对如何保持镇静、处事不惊、临阵不乱,已经做得炉火纯青。

    田琳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打了他一巴掌,怪嗔地说道:“怎么啦?傻了?”

    也许是她这个毫无芥蒂的一巴掌,让薛家良放松下来,他说:“傻倒是没傻,就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田琳一边说一边请他入座。

    他没有不拿自己当外人,而是坐在了所有求职者该坐的位置上。

    田琳知道他的个性,也不强求,坐在面试官的位置上,语气尽量平和、亲切,笑容尽量温和、温暖:“说说你的情况。”

    薛家良没被她内在的怜悯所打动,他公事公办地说道:“简历上都有。”

    田琳说:“我说的是你最近几年的工作生活情况。”

    薛家良看着她,他不会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和求职有关吗?”

    田琳的脸有些微红,多年的职业风雨,让她很快掩饰了过去,笑道:“薛家良,你怎么还是这个臭脾气?”

    薛家良不想跟她谈求职以外的话题,他垂下目光。

    田琳有些尴尬,起身坐在办公桌侧面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让既爱又恨的男人,他还是那样,不卑不亢、目光犀利、说话不留情面。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混的,难怪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一切都是性格的过。

    一对昔日的恋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薛家良忽然拎起包,站起身就走。

    “站住!”

    田琳生气地大声喝道。

    薛家良站住,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什么事吗?”

    “薛家良,你干嘛来了?”

    薛家良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提前截住她的话,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来我们公司了?”

    “是的。”

    “就因为我?”

    薛家良不想回答她这么幼稚的问话,就冷笑了一声。

    田琳走到薛家良面前,打量着他,讥讽地说道:“薛家良,你牛什么?当年牛,我会认为你是年轻气盛,现在你别忘了,你可是三十出头了,仍然一事无成,人,不是靠牛就能成就一番事业的,牛是要有资本的,你有什么资本?”

    听了她这话,薛家良想起她当初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攀上她的上司远走高飞的事就心里憋屈,他挺了挺胸脯,说道:“没办法,生就骨头长就的肉,我这副臭皮囊改不了了。”

    田琳知道斗嘴永远斗不过他,就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道:“薛家良,我珍惜你是个人才,尽管你有多年没有从事软件工作,但我坚信,凭着你脑袋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想法,很快就能东山再起,所以,我才特地让人力资源部通知你,希望你能加盟蓝天公司,重现你校园奇才的风采。”

    薛家良看着田琳,她挨自己很近、很近,甚至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名贵的香水气息,除去香水气息之外,他还闻到了那曾经熟悉的属于她的气息,他曾经为这种气息痴迷过,陶醉过……但此时,这种气息,已经不属于他薛家良了。

    田琳见薛家良注视着她,她也抬头看着薛家良,她在研究他目光里的含义,是挑战?嘲讽?还是瞧不起?无论怎样,这对目光里,永远都不可能有屈从。

    薛家良往后退了一步,皱下眉头,目光变得深邃凝重,他沉声说道:“谢谢田总看得起。再见!”

    薛家良说完继续往出走。

    就听田琳在背后气急败坏地说道:“薛家良,你装什么装,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就不能放下你的臭架子吗?”

    薛家良转过头,笑着说道:“那要看在谁面前,在有眼不识荆山玉人面前,我只是一副臭皮囊,不过我很庆幸我还有一副臭皮囊。”

    “你是自恋!”田琳狠狠地说道,已然没了刚才的职业优雅和风度。

    薛家良似乎打定主意要报当年她离他而去之恨,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恋过我自己之外的人,应该也算是王八绿豆之恋。”

    田琳脸“腾”地红了,她看着薛家良,厉声说道:“薛家良,你是男人吗?”
章节目录 30、癞蛤蟆天鹅之恋
    薛家良听田琳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小气了,他有些尴尬,说道:“那我收回这句话,是癞蛤蟆和天鹅之恋。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田琳知道薛家良是不肯轻易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她太了解他了,尽管嘴很臭,但心地正派,而且对计算机有着常人无可比拟的天赋。

    也正因为如此,她看到薛家良投寄的求职简历后,他认定这个薛家良就是当年的那个薛家良,所以当天晚上就去了姑姑家,得知了薛家良的近况,今天一上班,就安排属下通知薛家良来面试,由于薛家良没留电话号码,只能给他回复了邮件。

    此时,田琳看着昔日的恋人,还是那么骄傲、不羁,当年,就是这一点吸引了她,尽管薛家良出身农门,但是他凭着天赋,一两年中,愣是成为校园出类拔萃的人物,创办了全校第一家学生公司,不但养活了自己,还能反哺家人。

    而本来就不喜欢计算机专业的她,误打误撞报考了这个专业,凭借美貌,成功击败各个对手,成为薛家良的女友。直至毕业,她成功让薛家良跨专业报考了姑姑的研究生。

    本来,这一对校园恋人是可以走到底的,但是,她却离开了他。

    她借口说父母逼他在省城买房子,从而达到和他分手的目的。其实,她心底另有隐情,这个隐情她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薛家良。

    薛家良见田琳怔怔地站在那儿,一时没话说,就冲她点了一下头,算作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次,田琳没再往回叫他,她太了解他了,宁折不弯,别想把他叫回来。

    薛家良头也不回地走出蓝天公司的大门,他料到楼上会有一双眼睛注视自己的背影,就故意挺胸抬头,迈着大步。

    等他走出大门口,拐上人行道的时候,他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感到了内心的虚弱,放慢了脚步。

    看到一家快餐店,他很想进去喝一杯冰镇可乐,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因为来的时候已经浪费了一笔打车的钱,他不能再为自己的奢侈支出了。

    想他薛家良,在政府办工作几年,何时为了区区一杯可乐算计过。赵志华知道他总是在夜间写材料,也知道他最爱饮料,特地吩咐宾馆给他的房间配备了一台冰箱,不定期地供应他可乐和茶叶。

    今非昔比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最新最快更新

    也许,导师说得对,他的思维方式已经打上了官场的烙印,带着这个烙印他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快到旅店门口,他看见一家银行的自助机,他算了算,自己应该还有一笔工资收入 。

    果然,卡上多了一笔钱,尽管这个数字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变化了,但每次都是如约而至,尤其此时,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的心中立刻有了一种底气,这种底气给他带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很奇怪眼下能有这种感觉,难道,真的如导师所说,他已离不开体制内的“舒服”的生活了?

    已经有两三天没去导师家了,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怕导师问起他找工作的情况。

    旅店很清静,好几天都没看见宋鸽了,估计是她在刻意躲避自己,因为他把这个丫头伤得够呛。

    薛家良刚要上楼,前台服务人员叫住他,告诉他有人给他留言,让他回电话。

    薛家良接过服务人员递给他的字条,一看那个熟悉的号码,就知道是程忠,只是,程忠怎么知道他的落脚处。要知道,连田教授都不知道他住哪儿?肯定是宋鸽这个丫头走了嘴。

    果然是宋鸽。程忠告诉他,今天偶尔听李克群跟别人聊天说起他,他混得不怎么样,住在一个破旅店里,程忠就记住了这个旅店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这家小旅店的电话号码。

    程忠还告诉他,天舜集团的老总钱义,被市经侦局的人带走后,第二天就神奇般地被取保候审,但是没过两天,就被抓走了。”

    “哦?”

    程忠又说:“家良,还是回来吧,侯县长现在都没把你的辞职信往上递呢。据说管书记曾问过这事,县长说你只是请假外出了,并没提辞职的事,所以管书记也不好再说什么。”

    薛家良知道侯明的良苦用心,就说:“谢谢侯县长,我明天再给他打电话,别为我瞒着了。”

    程忠又说:“看在你我多年的情谊上,我劝你回来上班,也可能,不久的将来平水不是现在这个平水了。”

    薛家良知道他话的意思,就说:“何以见得?”

    “钱义进去出来又进去,有人坐不住了,这两天明显就慌了。天舜在银行所有的账号都被冻结,而且今天又把那个财务总监带走了,谁能说平水的形势不会变?”

    程忠给别人的印象总是笑呵呵老好人的样子,多一句话不说,更不谈政治,任劳任怨,是领导的好司机。但是在他薛家良眼中却不是这样,他们俩无话不说,有时还向薛家良通报一些他不知道的情况。

    放下程忠的电话后,薛家良反复在脑海里琢磨程忠说的话。他所说的“有人坐不住”这话里的“有人”,显然是管春山,甚至还有党政部门等一干人。

    在平水,没有谁比管春山跟天舜集团走得更近了,某种程度上,都不是一个“近”字,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甚至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据说当年管春山这个书记还是钱老爷子去省里给他跑下的,后来,管春山和几任县长合作出现问题,上级几次有意要调走他,都是钱老爷子去市里省里活动,才没把他调走。两任被选掉的县长不甘心,以各种形式向上级反映管春山的各种问题,但都没有撼动管春山。

    这次是不是要有所不同?因为管春山最大的金主出现问题,最该慌神的就是他管春山了。

    在维护天舜利益方面,管春山也不含糊,多次力排众议、甚至往上跑指标,给天舜谋取了巨大利益。

    这有点像美国竞选总统的套数,总统竞选成功,出资者也都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章节目录 31、不为所动
    天舜的触角已经伸到平水各个党政部门。最新最快更新天舜集团所在地的城关镇党委政府的一二把手,甚至整个班子成员,都要天舜看着顺眼才行,如果天舜看着这个人不顺眼,过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滚蛋。

    薛家良知道,程忠之所以给他透露这个消息,其实还是希望他回去,说不定哪天平水县城换了大王旗,但他已经厌倦了官场上的世态炎凉,更厌倦了写不完的大材料,真不如让他干点具体的事情。

    就因为这一点,赵志华给他的待遇超过了所有的副主任,甚至比主任的待遇都高。机关里他有单独的办公室,宾馆里,也有他的独立休息室,或者是写作室,如果他写得不顺利,还可以抱着到任何风景秀丽的的地方,反正只要他能把材料写出彩,赵志华一切都由着他。

    他时常想,写这些政府大材料,不比软件编程轻松,软件编程还可以率性而为,突然的灵感就有可能是惊爆业内的产品,而且还能换来可观的经济价值,而他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党八股,只是为了取悦和讨好某些人,并不能为人类的生活服务。

    不能不说,这些角度各异、立意鲜明、做法独特、流光溢彩的各种经验材料,让赵志华已经平水县政府工作不同凡响,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和嘉奖,被评为全市十佳县长。

    赵志华执政县政府工作以来,的确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赢得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称道的政绩,最大手笔还是高新区和枫树湾风景区的建设,不仅争取到了省、市两级政府在政策上的支持,还争取到了数目可观的资金,这在偏远的基层县中几乎是不多见的。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相比之下,管春山却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

    坊间就流传这样一句话:管书记卖帽子,赵县长搂票子。

    赵志华在平水的这几年,财政收入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再也没有出现拖欠教师工资的现象,而且在全市的排名中,跳跃式地上升。

    官场早就有传言,说赵志华有望接任管春山,成为县委书记。这让赵志华不但有资格和管春山平分秋色的资本,也膨胀了他个人强势的性格,动摇了管春山在当地的影响力。

    哪知,在他仕途的关键时刻,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断送了他大好的前程,也连累了他薛家良。

    其实,论内心来讲,薛家良始终不相信赵志华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在仕途的野心,远远高于对财富的渴求,但铁证如山,赵志华受贿事实已经被认定,本人也供认不讳。

    官场,就像一个竞技场,虽然没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却有着充分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其凶险程度,一点都不比战场厮杀弱。

    尽管在这场厮杀中,他不是最大的受伤者,但从赵志华身上,他看到了心寒。想赵志华给平水带来的效益和他受贿的几十万元根本不成比例,但却颠覆了他的命运。

    薛家良的同学余海东就曾经说过他,以你薛家良的聪明才智,你不该每个月只拿两千多块钱。尽管余海东向他关闭了大门,但是他说的话有道理。自己回来的这几年,所挣的工资刚够给母亲看病,还欠了债,而余海东的个人财富却不是数字能说明问题的了。他唯一比余海东多的就是一张硕士文凭,这还和平水县没有关联。

    所以,他不为程忠的话所动,第二天,继续出去找工作。

    当他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就看见跟宋鸽同房间的那个女孩子手里拿着两盒药从外面进来。

    她看见薛家良下楼,就冲他大大方方地说道:“薛大哥好。”

    薛家良冲她点微笑了一下,等他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唉,那个宋鸽我这两天怎么没见到他。”

    女孩子站住,说道:“她呀,病了,这不,我刚给她买药回来。”

    “病了?几天了?”

    “闹了两三天了,昨天下午就没上课。”

    “她得的什么病?怎么不去医院?”

    那个姑娘一笑,说道:“您别忘了,我们就是搞医的,上什么医院?买点药吃吃就过来了。”

    薛家良一时无话。

    那个姑娘冲他神秘一笑就跑上了楼。

    薛家良走出旅店,来到附近的小吃街,他吃了早点,旅店的免费早点实在太难吃了,这几年跟着县长出差,他的胃口已经养刁了,反正昨天发了工资,吃吃早点还是花不了几个钱的。

    吃完后,他从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两三样水果,回到旅店,敲开了宋鸽住的房间。

    宋鸽裹着一个被单,无精打采地开开门,见门口站着薛家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淡下去,淡淡地说道:“你来干嘛?”

    薛家良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挤进房门,看着桌上摆着的早点,他说:“你不上课,窝在房间泡病号,这可不好。”

    宋鸽的脸色差极了,昔日那个活泼伶俐、俏媚乐观的小姑娘,此时却是眼睛浮肿、面色潮红,嘴唇干裂,精神极差。

    薛家良感觉她不是装病,放下水果,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又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说道:“看来你不是逃课,还真有点发烧,走,我带你去医院。”

    薛家良刚要转身,宋鸽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薛大哥,谢谢你,我就说你不可能对我那么无情的,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有我的……”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哽咽着抽泣起来。

    薛家良再次感到了姑娘那炽热的体温,不过这次他没有心猿意马,因为他知道她在发烧。

    他转过身,故意向后退了一步,赶忙摆手说道:“哎哎哎,我说丫头,这可是两码事,你病了,而且我又知道了,不能不管,我们俩还是老乡,人生四大幸事之一就是他乡遇故知。你可别多想!”

    宋鸽的神情黯淡下来,她垂下了头。

    薛家良知道她在意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忍,但又不能给小丫头造成错觉,就说:“对不起,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臭,说话直来直去,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一点不用你哥告诉你,你就该了解了。”

    宋鸽仍然低着头。

    薛家良不忍心伤害心地单纯的宋鸽,就走近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不想让你误会……”

    “我知道,你就是想斩断我对你的感情。”小姑娘闷声说道。
章节目录 32、敢对老男人下手
    薛家良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坐在一个矮凳上,看着宋鸽说道:“宋鸽,我知道你个好姑娘,心地善良,通情达理,聪明伶俐,得有个更高标准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我真的不配……”

    “为什么……”宋鸽含着泪花说道。

    “听我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说我孝顺,天下的子女都会孝顺自己的父母,这不是我独有的优点。再有,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说话尖酸刻薄,别人很难跟我相处,更要命的是我明明知道自己没有牛逼的资本却还在单位愣充牛逼,整个政府机关都放不下我了,我甚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管是县长还是书记。另外,我这人不善于与人合作,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比周围的人多喝了几年墨水就自命不凡,这是极其浅薄愚蠢的,所以我活该倒霉,活该一辈子都不顺,这是我的宿命。你这样善良单纯的女孩是驾驭不了我,我浑身长满了刺,靠得越近,越容易伤到,反之,我也不会对正常女人上心的,因为我不是一个性格健全的人,我是一个潜在的性格分裂症患者。”

    听他在自黑,宋鸽反驳道:“不对,你和那个高个的女人谈恋爱,难道她就能驾驭你,她就不正常吗?”

    薛家良淡淡一笑,说道:“你真是个孩子,我只是打了个比喻,她是什么样的人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今天跟你说这样的话,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这辈子,你是我唯一说这话的人,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因为你是个好姑娘。”

    宋鸽似懂非懂地说:“我明白,你这样自黑,无非就是想让我死了这条心。”

    “我不是自黑,事实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不信回去问你哥。”

    宋鸽当然知道哥哥对他的评价,但她认为那是哥哥不如他,每当听到哥哥贬低薛家良的时候,她就会取笑他,是不是嫉妒薛家良。

    此时,她当然不会将这些告诉给薛家良的,因为她知道他们俩向来不和。

    宋鸽看着薛家良,目光坚定地说道:“薛大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认定你了。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正常的平凡的女人,可能不会让你有新鲜刺激的感觉,但是我相信,大多人的人生都是平凡而正常的。打小我妈妈就告诫我,女人,不要要求太高,平凡一点好,容易满足和幸福。我高考的时候,按照分数也是可以报医学院的,但是我感觉,要是报了医学院成为大夫,就要不断地学习,光有5年的本科是不够的,还要上研究生,我感觉我的人生太累,所以就报了一个培养护士的学院,为此,哥哥说我不求上进,自甘落后。刚才听了你的一番话,我感觉他说对了。不过,如果你嫌我过于平凡的话,我可以继续上学……”

    薛家良连忙说道:“打住、打住,宋鸽,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改变你自己,那样我就会有负累感,我良心会不踏实。不要逼我好吗?你该找一个同年同辈的人,去追求属于你们这个年龄段人的幸福,我已经是一块朽木了,行将就木之人,不值得你这样……”

    薛家良话还没说完,宋鸽就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薛大哥,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难受。我宋鸽认定你了,你一天不结婚,我就要追求你一天。”

    薛家良再次举起两只胳膊,说道:“小孩子,烧糊涂了吧,怎么胡说八道起来了。”

    宋鸽撒娇着说道:“我都不嫌你大,你就不要总是嫌我小了,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小丫头了,早就成年了。”

    “哈哈。”薛家良为她这句风趣的话逗笑了:“你在我面前就是小孩子,小丫头。我告诉你,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难道没人告诉你这一点吗?”

    宋鸽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将身子更紧地贴近薛家良。

    薛家良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就故意嘲讽着她说:“我说丫头,难道你妈妈没嘱咐过你,别轻易招惹男人,小心吃亏。”

    宋鸽的脸红了,她毫不示弱地说道:“我妈妈还真没告诉过我,倒是我哥嘱咐过我,让我离你远点,说你不是什么好人。”

    薛家良举着双手说道:“你看是不是?还是李克群了解我,为了避免上当吃亏,你还是听你哥的教诲吧。”

    宋鸽看着他,晶亮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她说:“我不听别人的,只听自己的,按照自己的感觉走,

    薛家良赶紧摆手,企图躲开她。

    哪知宋鸽突然抱住他,嘴就亲上了他的。

    薛家良被她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仅张着两只手臂不敢放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一边躲闪着她一边大声嚷道:“嗨,你干嘛?想以身相许是不是?”

    后半句话说出后他就后悔了。

    宋鸽抬起头,红着脸,看着他,坚定地说道:“我就以身相许了,怎么着吧……”

    说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再次吻上了他……

    尽管薛家良屡次拒绝她,但不代表他此时对异性没想法。

    姑娘滚烫的唇吻上了自己,薛家良没法做到无动于衷,他的心脏腾腾地跳着,努力保持着镇静,对她的吻不回应。

    宋鸽见状,索性坐上他的腿,更加抱紧了他,整个身子贴了上去,伸出舌,滑进他的嘴里……

    薛家良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强行亲吻,他的心底涌起一股热浪,随即周身一热,便抱住了她,和她吻在一起。

    宋鸽见他终于回应了自己,心底就是一阵激动。

    薛家良感受姑娘柔软的身体,他几乎失控,但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情,他推开她,看着她被自己吻红的嘴唇,半天才严肃地说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宋鸽一怔,随即脸就红了,调皮地说道:“什么行为?反正够不上强暴你吧?”

    薛家良一听,几乎背过气。

    他看着宋鸽,说道:“你说你一个小丫头,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一个老男人下手,你就不怕我吃了你?我已经跟你说了,我薛家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鸽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求之不得。”
章节目录 34、诱人的条件
    薛家良知道,如今在基层,要想干成点事,光有市级领导支持还不够,有时还需要跟省里搞好关系,得到他们的支持,这已经成为基层官场的共识了。侯明在其它县当过县委副书记,他当然知晓这一规则。

    程忠又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并且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今天必须把你接回去,否则的话我也别想回去。”

    薛家良笑了,他不以为然。

    程忠说:“兄弟,你别笑,是真的。”

    薛家良说:“我一介草夫,何来县长这么看重?”

    程忠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反正他来的这段时间里,也是各种的不顺心。昨天下午他就把李克群叫去,说秘书科写的材料不理想,让李克群亲自执笔。结果李克群昨晚熬了一通宵,刚才我看他在车上一边看材料一边摇头皱眉,改了半天,最后不改了。他跟我说,必须把你请回去,不然要个材料都没人写。我听说,准备要在全县招笔杆子。”

    薛家良说:“我不可能回去给他写材料。”

    程忠说:“他也不可能让你去写这些材料了,我在路上就跟他说,实际上你早就不写这些平常材料了,除非政府工作报告这样重要材料,就连县长亲自向上汇报的材料也只是把把关而已。最新最快更新他说,如果单单把你请回来写材料就大材小用了。我感觉他要重用你。”

    薛家良笑了,说:“不可能,我是被管春山打压的人,县长重用我,除非他想在人代会上被选掉。”

    程忠说:“据我观察,这个侯县长不简单,一方面对管春山惟命是从,一方面坚持自己的主张,也许,管春山这次遇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对手。”

    “何以见得?”

    程忠见薛家良来了兴趣,就说道:“前几天我听说上级要咱们加快枫树湾水利工程进展速度,在上冻之前完成任务,管春山想让李克群兼任枫树湾工程基建处主任,被侯县长委婉地顶了回去,他说办公室这摊子任务艰巨,而且李克群刚刚主持工作,自己也刚刚来,他还要依仗李克群帮他熟悉工作,尽快进入角色呢,尽管他说得面面见光无可挑剔,但我总感觉他不是那么信任李克群,多半是不想让他插手枫树湾工程。他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召开两次有关枫树湾工程汇报会,对这个工程,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薛家良点点头,想起他跟侯明的谈话,感觉他要比赵志华有心计,而且性格绵里藏针,不像赵志华那么强势、那么容易冲动。

    衡量一个官员是否成熟,不能光看业绩,还要看他的政治素养、政治智慧和政治作风,这三样不具备的话,你就是再有瞩目的政绩,也不能说你是一个成熟的官员。

    成熟官员的终结目标是全身而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善终,完美收官。试想,如果你连自己的政治生命都无法保证的话,何谈政治抱负?你连舞台都没有了。

    程忠跟薛家良碎碎念念说了很多,一直聊到快中午了,薛家良问道:“你中午怎么安排?”

    程忠说:“县长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来找你,他如果用我,就会打电话。”

    薛家良笑了,说道:“那中午我请你,去吃小吃,旁边有个面馆不错,更主要的是价格便宜。”

    程忠说:“你是不是穷得叮当响了?”

    薛家良哈哈大笑,说:“我工资卡上新到了一笔工资。”

    程忠趁机说:“尽管工资不高,但我还是觉得领这笔钱踏实,旱涝保丰收。”

    “温水煮蛤蟆。”薛家良补充了一句。

    程忠知道薛家良不完全是因为工资少辞职,更主要的是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他们俩刚吃完从面馆走出来,程忠就接到了侯明打来的电话,让他和薛家良去省招待所旁边的一家商务宾馆找他。

    当程忠告诉薛家良的时候,薛家良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程忠一瞪眼睛说道:“他指明道姓点到你,不去怎么行?你今天不跟我回去都行,但这会要跟我去见他,不然我没法跟他交差。”

    薛家良听他这么说,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回旅店取车,然后直奔侯明说的那家宾馆。

    见到侯明的时候,就知道他中午喝了不少的酒。以前面容清俊、气质斯文沉稳的他,此时却满脸通红,看见薛家良后朗声笑着跟他握手,还用力捶了薛家良一拳。

    “薛家良,我说你这老弟真不够意思,明明知道我中午有酒局,也不来帮场?”

    薛家良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呵呵地笑了两声遮掩过去。

    程忠给他俩沏好两杯水后,退出房间。

    薛家良打量着这个房间,可是比自己住的高级多了,沙发松软适度,十分舒服,他都想躺在上面,舒展一下僵硬的四肢。

    这几天旅店那张小板床,硌得他浑身难受,睡一宿觉就跟开一天矿那么累,非常不舒服。

    侯明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薛家良,仍然是省略了所有铺垫,开门见山地说道:“怎么样薛主任,回来吧。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位置。县长助理,暂时兼高新区第一副主任,全面主持高新区的工作,主任由新来的副县长孙月恒兼任。”

    薛家良刚起端起杯喝了一口水,他还没细细品尝一下宾馆里的高级茶叶,听了侯明的话就是一愣,抬头痴痴地看着他。

    侯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温和地看着他,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薛家良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一个被县委一免到底的人,居然一跃成为县长助理,而且主持高新区全面工作。

    他眨着眼,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头天晚上,我已经私下请示了市领导。”

    薛家良明白,县长助理其实就是一个内部馅饼,不在县领导的编制之内,只要县级党委决定了,市里一般不做干涉。

    薛家良被免职前,他的职务只是政府办常务副主任。
章节目录 35、何德何能
    35、何德何能

    深知平水官场生态的薛家良,试探着问道:“您的这个决定,上会研究了吗?”

    侯明岂不明白薛家良话的意思?

    他所谓的上会研究,就是提交县常委会讨论研究决定,常委会谁说了算,当然是管春山啊?

    管春山在平水县的常委会上,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常委会研究大小事的时候,常委们还不都是看他的脸色表态?

    人事问题,向来是党委一把手说了算,更何况涉及到他薛家良,这个名字如同赵志华的名字,只要听到,他管春山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会警觉起来,薛家良是他打压报复泄愤的第一人,怎么可能由着侯明提拔他?

    哪知,侯明却果断地说道:“如果你同意,我回去后就提议召开会议研究,我刚才说了,昨天晚上我已经跟市里有关领导沟通过这事,我今天是特地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听明白了,他这是从上往下走,这样兴许上会讨论的时候,阻力会小些。

    薛家良抑制住内心的惊喜,说道:“县长,家良何德何能,让您如此看重?”

    侯明一摆手,说:“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欣赏你的为人,还是那句话,我需要你,高新区需要你,平水需要你。我对你没有其它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高新区搞好,给我搞成平水的硅谷,青州的硅谷。”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说:“您高估了我。”

    侯明说道:“甭管高估还是低估,我看好你,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我明天上午回去,你明天早上答复我就行。”

    其实,薛家良完全当场就可以做出答复,但他没有,既然侯明都不急着让他表态,他就暂且考虑考虑。

    侯明喝了酒,明显露出疲惫,薛家良不想耽误他休息,便起身告辞。

    侯明让程忠送他。

    在回去的路上,薛家良跟程忠说了侯明对自己的安排。

    程忠惊讶地说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他让你回去给他当大秘呢。这下好了,可以扬眉吐气了,政府办主任算什么,县长助理是直接对县长负责的,中间没有任何障碍;还有,让你去高新区,太出乎意料了,尽管给你安了一个主管,但真正的主管还是县长本人。”

    在薛家良的印象中,程忠是很少参与政事的,最近怎么了,频频对政事发表自己的看法,看来,人在逆境中很难保持一颗平静的心,多多少少都会有怨言的。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说:“连你都感到意外,说明没有多大的准谱,目前,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真到了会上研究,指不定会是什么情况呢?”

    程忠说:“那就不是你考虑的事了,你需要考虑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薛家良长出了一口气,头靠在椅背上,说:“你说得对,但是我不希望侯明因为我跟管春山闹掰,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再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省城最大的软件公司,全国连锁。”

    薛家良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是虚荣心吗?

    程忠看了他一眼,有些着急地说道:“公司再大也是公司,政府的官再小也是官。让我说你还是别考虑了,岁数也不小了,没必要折腾了,据我所知,搞计算机你这年纪都算大的了,你跟那些小年轻的比一点优势都没有,不说技术如不如他们,你就是熬夜都熬不过人家,再别说你离开这个领域都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过去那点经验早就过时了。即便有公司要你,也只是给人家当个熟练工,放着堂堂的政府官员不做,给私企老板打杂,要是我说什么都不干。”

    薛家良笑了,说:“你怎么了解得这么透彻,是谁给你灌输的?”

    程忠笑了,说道:“只要我说的是事实,谁灌输的不重要。”

    “哈哈。”薛家良笑着下了车。

    程忠交给他一个小方盒,薛家良接过一看,是一款崭新的手机。

    “什么意思?”

    程忠说:“县信用联社为庆祝存款突破十亿元大关举办了一个联谊活动,这是侯县长当场抽得的奖品,侯县长说他用不着,头下车的时候交给我,让我处理掉。我琢磨他之所以让我处理,肯定就是想让我处理给你,因为你手机一直无法接通,自尊心又强,他不好直接说给你,所以我就妄自揣摩了领导的心思,处理给你吧。”

    薛家良说:“我不要。我有手机,只是没充电在办公室,我没充电而已。”

    “行了家良,就当是哥们我给你的还不行吗?”

    薛家良想明天要答复侯明的事,就收了手机,装进背包,说道:“那我谢谢程哥的好意。”

    薛家良望着程忠开着车消失在车流中,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不管他能否顺利回去任职,他的心里仍然掩饰不住被重新重用的喜悦心情。

    他迈着轻快的脚步上了楼,从宋鸽房间经过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不知这个丫头退烧了没有?

    他很想敲门进去看看她,但是想到她对自己的举动,还是忍住了没去敲她的门。

    回到房间后,薛家良打开手机包装盒,发现里面有一张手机卡和两张充值卡。他不知这是侯明特地给他准备的还是县联社偷偷塞到领导手机里的,估计是前者。

    六点左右的时候,薛家良新开通的电话响了。目前知道这个新号码的人只有侯明,兴许程忠都不知道。

    果然,这不是程忠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侯明的声音传来,他说:“薛家良,以后咱们单独联系的时候就用这个电话,我这个号码也是私人号码,你的那张电话卡也是私人号码,是我让司机特地给你选的。”

    “谢谢侯县长,您想得太周到了。”

    侯明又说:“晚上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让程师傅去接你,帮我撑个酒场,我中午喝了不少,晚上恐怕应付不下来。”

    薛家良没有犹豫,说道:“好的,您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打车过去,这个点有点堵车。”

    “就是我住的酒店,包间号26。”

    “好,我马上就到。”
章节目录 36、原来你是纸老虎
    等薛家良赶到宾馆的时候,侯明宴请的客人已经陆续到齐了。

    这些人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其中省财政厅主管预算的赵副厅长他没见过,但听说过,他主管的两个科室负责人薛家良认识,以前跟赵志华来省里,没少请他们,都是实权派的财神爷。

    席间,薛家良听出来了,侯明是在为枫树湾水利工程来跑后续资金的,省里年初的时候就答应给拨款,只是拨了一半,另一半迟迟不到账,为此,赵志华也要过多次。

    士为知己者死,薛家良这顿酒也豁出去了,加上一段时间以来发生了这么窝心的事,也需要找个机会宣泄。

    他在劝客人喝酒的时候,也拿出了看家本领,跟他们轮流喝,直喝得天昏地暗。

    散席的时候,赵副厅长红着脸,拍着侯明的肩膀说:“老弟,放心,明天一上班我就安排拨款的事。”

    侯明的脸也喝得通红,他握着赵副厅长的手,故意沉着脸说:“您是叔儿,错辈儿了,真该罚您!”

    “哈哈哈。”

    那位副厅长笑得有些站不住。

    侯明又说:“拨款的事,我今天跟您说了,就不再惦记了,您不拨都没关系,以后我都不找您了,直接去家里找婶子要……”

    赵副厅长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薛家良这时就注意到,侯明在跟赵副厅长握手的时候,似乎往他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赵副厅长继续笑着,很自然地将手里的东西握住,然后坐上车离去。

    看来,都没喝多。

    薛家良不但装作没看见,他还打着掩护,跟另外两个人拉拉扯扯说着话。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以前赵志华来省里,没少请这些人吃饭,也给他们意思过,也托市里的人请过这位副厅长,但是这位副厅长一直以各种借口婉拒了邀请。看来,侯明在省里的确有些关系。

    也难怪,侯明以前在省纪委工作过,又是省城的家,父亲就是省财政厅退休的老干部,他跟这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是熟人好办事。

    客人走后,侯明提议去宾馆的康体中心放松放松,醒醒酒。薛家良同意。

    俩人泡完澡后,来到贵宾休息室,泡上一壶茶,遣走服务生。

    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话题还都是当前工作,劝薛家良回来的话,侯明没再说起。

    当程忠把薛家良送回宾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了。

    尽管酒醒了不少,但还是醉意很浓。

    当他再次经过宋鸽门前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开门,一看表才知道太晚了,两个女孩子可能睡了。

    就在他要走开的时候,门开了。

    宋鸽探出头来,轻声叫了一声:“薛大哥进来吧。”

    薛家良站在门口,说道:“我刚回来,想看看你好点没?”

    “好多了,不怎么烧了。”宋鸽说着闪到一边。

    薛家良站住没动,说道:“太晚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宋鸽说:“我正想找你,帮我看看电脑。”

    “电脑怎么了?”

    “我正在看室友给我拷回来的课堂内容,用着用着突然就蓝屏了。”

    薛家良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薛家良打开桌上放着的笔记本,他发现这是一款刚刚上市的适合女孩子使用的笔记本电脑。看来,宋鸽还是蛮受家庭宠爱的。

    他打开后,果然屏幕一片蓝。

    他在键盘上轻抚了几下后说道:“你着急用吗?”

    “也不是太着急,就是正在看室友给我拷回来的讲义。明天再修也行。”

    薛家良说:“我明天一早可能就回去了,还是今晚给你修吧,不过可能要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样,我拿到我房间去修,明天一早给你送过来。”

    宋鸽说:“没关系,我今天睡了一天了,你就在这里修吧,我还能跟你学习学习。”

    薛家良看了看表,便坐下,修长的十指熟练而麻利地掠过键盘,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他在敲打了哪个键,只能看见他两只手在键盘上一次次掠过,动作轻快、优美。

    随后电脑出现了一串串她看不懂的数据和英文字母,几乎看不到手指的动作,那不是一般的熟练,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作,弹奏出美妙悦耳的乐曲。

    宋鸽在他背后看呆了,她惊叹他动作的熟练,惊叹他打字的速度,更惊叹他对电脑熟知的程度,原来只是听说他在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知道他会编程,但从未看到过他操作电脑,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在心里就更爱了。

    渐渐地,姑娘的眼神就从电脑屏幕上转到了薛家良的脑后。

    他浓密的头发,都是立着长的,脖颈处被剃得干干净净。

    宋鸽还从来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尽管他皮肤不白,属于那种麦色皮肤,但却干干净净,身上没有男人那种烟草刺鼻的味道,不像哥哥,她跟哥哥说话,永远都是站得远远的。

    这样的男人,从里往外透着魅力,哪怕他说话尖酸刻薄,哪怕他脾气臭的不可理喻。因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具备这样的秉性。

    妈妈早就以亲身经历告诫他,找对象,千万不能不能找那些嘴里抹上蜜的男人,靠不住。而薛家良,嘴上永远不可能抹蜜,他不抹火药就是开恩了。

    想着想着,宋鸽的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后背上,抚摸着他结实坚硬的肩骨。

    薛家良不为所动,灵巧的双手依然在键盘上忙碌着。

    宋鸽胆子渐渐大起来,小手就抚上他的后脖颈,又对他脑后两个发圈来了兴趣。

    “住手,你要是再不老实,我马上撂挑子走人!”

    薛家良低声吼道。

    宋鸽吓得一哆嗦,手就乖乖地拿开了。

    要说对异性这样亲昵的动作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在这夜深人静只有男女两人独处一室的时候,谁要是能做到柳下惠那样,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何况眼下的薛家良还是半醉状态。

    薛家良感觉不到身后的动静了,他回过头,见宋鸽尴尬地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样。

    薛家良笑了,心想,连眼睛都不敢跟我对视,凭什么你个小丫头就敢挑衅我个大老爷们?

    他感到有些好笑,就说了一句:“原来你是纸老虎啊。”

    宋鸽一听这话,忽然胆子就大了起来,她伸出手,再次放在薛家良的肩上。

    薛家良笑了,没理她,手继续在键盘上忙着。

    怎奈,身后宋鸽的气息不停地呼在他的脖子处,让他心猿意马,多次打错了字。

    要命的是,他的这些变化都被宋鸽看在了心里,姑娘的脸上渐渐露出喜悦之色。

    看来,她对于薛家良来说,并不是空气。他还是能感知自己的,既然能感知自己,就说明他在内心并没有拿他当小丫头看,而是女人。

    薛家良的双手渐渐停止了动作。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宋鸽轻轻地给他揉着肩膀:“这样舒服吗?”

    薛家良没有回答。

    宋鸽继续揉着,身体完全靠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僵硬地坐着,身体挺直。

    “薛大哥,我爱你……”

    宋鸽说着,就弯下身,从后面吻上了他的脸,他的唇……

    薛家良尽管屡次拒绝她,甚至拿话伤她,但那是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对于宋鸽,他讨厌不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想法。

    此时,他再也无法抗拒心的召唤,尽管他的双手仍然僵硬地停在键盘上,但他的头却自然而然地扭过去,追随着她的唇,跟她吻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37、要干坏事了
    宋鸽更紧地搂住他,几乎是趴在了他的肩上,香津浓滑的舌跟他缠绕在一起,由开始的主动变成了被动和顺从……

    在薛家良老练的亲吻中,她本能地向他的怀里倒去。瞬间,她就被他箍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薛家良抱住温软的宋鸽,贪婪地攫取着她的美好,另一只手就毫不客气地覆上了她的身前。

    这个动作,瞬间就让宋鸽悸动了一下,她很想推开他的手,但她没有,第一次感受心爱男人的爱抚,她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冲动。

    在他覆上她身前的那一瞬间,薛家良也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丫头长得不胖,但这里却不瘦。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清纯的目光,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再次低头吻住她。

    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夜色如此静谧,在远离父母家人的地方,她终于沉浸在心上人的怀抱里,以至于全身都变得焦灼起来,大脑也有些晕眩感。

    这跟那天他吻她的感觉完全不同的,那天他是被动的,是被逼的,但今天则完全不同,对于他的轻薄,她一点也不紧张,也不觉得窘迫难受,她原本伤感的心绪,仿佛随着他的触碰和亲吻,得到最温暖的安抚。

    他抱着她,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捧着她的脸蛋,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嘴里呼着酒气说道:“我要干坏事了。”

    她的脸就是一热,同时就感觉有个东西腾地触到她,她的手便滑落下来……

    瞬间,薛家良的身体就是本能地一紧,立刻僵住了,仿佛血液突然停止奔腾,他猛地抬头看着她。

    只见姑娘的脸红得似天边的晚霞。

    看着自己暗恋许久的人,终于有了回应,姑娘的的心慢慢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当他说出那几个字后,几乎同时,她伴随着他身体的冲动,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薛家良的心头仿佛有滚烫的潮水在涌动,激荡着他干渴的心灵,随即双臂一用力,弯身将她抱起来,压在了下面。

    还没容他进行下面的动作,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薛家良一惊,这才想起宋鸽还有个室友没回来,他惊愕地抬起身,那个趾高气昂的家伙立刻缩回了头。

    “咯咯、咯咯——”

    没想到身下的宋鸽不但不紧张,反而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薛家良看向她,厉声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脸都被吓白了,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废话!”

    薛家良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次做到电脑前,深呼了一口气。

    宋鸽从床上起来向门口走去,当她从他身后经过的时候,亲昵地拍了一下他。

    薛家良就是一激灵,再看宋鸽,欢快地跑到门口去开门。

    薛家良感到自己在这个小丫头面前输了点什么。最新最快更新

    “哎呀亲爱的鸽儿,我没吵到你休息吧,今晚我太幸福了……”

    一个甜腻的声音突然响起,又突然中断。

    薛家良知道,一定是宋鸽的室友发现了屋里的他。但是他没有抬头,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宋鸽说:“李姐,薛大哥是我请来帮我修电脑的。”

    这个李姐见过薛家良,还是她告诉他宋鸽病了。

    李姐说道:“我认识,薛大哥,辛苦你了,我头走的时候,鸽儿的电脑就坏了。”

    薛家良扭头,冲她微笑了一下,他感觉这个姑娘的话里有话,好像是在说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修好。

    他说:“我刚喝酒回来,如果早点跟我说早就修好了。”

    两个姑娘听了薛家良这句自相矛盾的话偷偷笑了。

    薛家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个李姑娘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怀疑,他没有意识到他越描越黑。

    李姑娘说道:“哎呀薛大哥,我又没怀疑你们别的,的确是我走的时候她的电脑就坏了。”

    薛家良就是一怔,心说,如今的丫头们怎么都这么敢说话!

    他站起来,说道:“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李姑娘一看,说道:“一点都不晚,我俩经常2点以后睡觉。薛大哥,你还是赶紧给她修好吧,这个丫头,离不开电脑。”

    薛家良看着宋鸽,说:“已经好了,等所有系统都自动安装完毕,你重启一下,就了。我也累了。”

    薛家良转身就走,宋鸽叫住了他,说道:“薛大哥,我明天想跟你一起回去。”

    薛家良有些为难,说道:“你不上课了?”

    “我请假,都出来快三个礼拜了,有点想家。”

    李姑娘也说:“是的是的,我都回去两次了,她一次还都没回呢。”

    薛家良想了想说:“我明天是搭朋友的车回去,可能会走很早。”

    宋鸽见他为难,就说:“你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回了,周末再回。”

    有了刚才亲昵的举动,薛家良不忍驳回她,就说:“这样,如果明天起的不太早的话我就叫你,如果太早的话你就自己回吧。”

    宋鸽点点头。

    第二天,薛家良就被一阵电话叫醒了。是侯明。

    侯明仍然是开门见山:“薛家良,你不必告诉我你考虑的结果,你只需告诉我,是否今天跟我回平水?”

    薛家良笑了,他赶忙坐起,说道:“县长,其实我昨天就有答案了,倒不是因为您给出的条件,是您的诚意打动了我。我已做好准备,跟在您身后,冲锋陷阵。”

    “薛家良,你可真够滑头的,让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躲在我身后,有这样的吗?”

    薛家良也笑了。

    侯明说:“既然如此,那就收拾收拾,我们启程。下午要开常委会。”

    “好,我处理几份邮件就回。”

    薛家良这几天有个习惯,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查看邮件,他关心投递出的求职简历是否有回复。

    他预感应该有田琳公司的邮件,但他错了,除去两封让他今天去面试的邮件外,没有田琳公司的任何邮件。

    他很快回复了那两家公司,关上电脑,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洗漱。

    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后,拎着皮包,回头默默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没有招呼宋鸽,径直来到前台,结清房款后,大步走出这个陪伴他多日的小旅店。

    程忠已经在旅店门口等他了。

    看见他出来后,赶忙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包,放进后备箱,喜笑颜开地说道:“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听了他这话,薛家良有些心酸,他使劲拍了一下程忠的肩膀就上车了。

    回去的路上,他和侯明谈论的话题仍然离不开当前平水的政府工作,薛家良感到,侯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不动声色就把平水摸得一清二楚,这一点让他很吃惊。

    细想想也不奇怪,平水先后有三位县长不得善终,任何一个后来者都会小心行事。

    到了平水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大楼门口的外面,侯明要求下车,他对薛家良说:“你先找个地方呆半天,我下午开完会后跟你联系,保持电话畅通。”

    找个地方呆半天,从这句话中,透出了侯明的自信。
章节目录 38、世事难料
    薛家良发现,尽管侯明表面谦逊、温和,但说话办事有着一种内在的底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自信。最新最快更新

    这一点跟赵志华有些不同,赵志华的自信从来都不需要掩饰。

    程忠看着薛家良,说道:“你去我家吧,我给你钥匙。”

    薛家良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宾馆那间宿舍可能早就易主了。

    薛家良拿着程忠的家钥匙,打开了他家的房门。

    他换拖鞋的空儿,就发现墙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居然装着自己上次在他家换下的衬衣和裤子。他摘下来,发现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一股好闻的洗衣皂的香味。

    薛家良很喜欢这个简单、干净、舒适的小安乐窝。面积不大,两居,尽管是老式小区,住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陈旧气息。

    这里是工商局最早的职工宿舍,住在这里的人,没有多少本单位的职工,大多是各个单位的头头脑脑们,所以物业管理的非常好,整个小区郁郁葱葱,干干净净。小区的气质就跟程忠家的气质一样,干净、安宁,清爽。

    薛家良伸了个懒腰,这几天在外奔波,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确有些累。

    这时,传来开门声。薛家良看了看表,离庄洁下班还有二十分钟,难道是她得到消息提前下班了。

    房门打开后,果然是庄洁。

    庄洁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套裙,时尚而不失优雅,一头长发被一根黑色皮筋束在脑后,如果你不了解,你很难判定这是一个四岁男孩的母亲。

    许是淡泊的心境,让庄洁的人和皮肤犹如少女,她永远都是微笑的,认识这两口子这么长时间,薛家良就没有听到他们吵架,更没有看到过庄洁有愁眉不展的时候,脸上永远都挂着微笑。

    “嫂子,这么早就下班了?”

    薛家良正经的时候会跟庄洁叫嫂子,不正经的时候就会叫小嫂子。

    今天人家男人不在家,薛家良是无论如何不能跟庄洁开玩笑的。

    庄洁微笑着说:“是你哥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让我买点菜,中午给你改善改善。”

    薛家良接过庄洁手里的东西,说道:“我哥心疼我这几天漂泊在外,其实,正是因为有了这几天漂泊在外的经历,我才特别想吃家常凉面。”

    “真的?”

    “那还有假。你想,我在外头顿顿吃街边那些肮脏小吃,而且我这几天心火也大,特别想吃一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麻酱凉拌面。”

    庄洁说:“我也是有这种想法,你跑了这么多天肯定火大,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所以就买了手擀面。最新最快更新”

    “太好了,还是小嫂子了解我!”

    庄洁冷不丁看见薛家良放在茶几上的电脑,说道:“对了家良,看见你的电脑,我想起一件事,你帮帮忙,给我们家的电脑安个软件,我想炒股。”

    “你要炒股?”

    “是的,我听学校几个老师说,这几天股票大涨,好多人都解套了。”

    “啊?真的?”

    薛家良一听,赶紧打开电脑,因为一直是熊市,加之这段时间他无心打理,已经快把股票的事忘记了。

    还好,自己的两三只股票都有不同程度的涨幅,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他毫不犹豫全部卖出。卖出的钱足够还程忠借给他的五千块钱,还有结余。

    做完这一切后,他松了一口气,猛一抬头,正看见庄洁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的屏幕看。

    薛家良这才想起她也想炒股的事来,就说:“你的性格不适合干这个。”

    庄洁笑了,说道:“你哥也这么说我。”

    “那我还给你按软件吗?”

    “呵呵,看着办。”

    薛家良没给庄洁按软件,程忠也很快回来了。

    下午,程忠两口子上班走了。薛家良躺在沙发上,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看着表,还差八分钟不到三点。估计这会常委们都应该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夹着记录本往会议室走了。

    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

    每次常委会,委员们都是各怀心事走进那个决定全县工作和干部命运的会议室。

    只是今天,他的命运也在他们的手中了。

    薛家良不知道接下来侯明将怎样说服管春山,说服常委们接受他对他的安排意见,在管春山的影响下,又会有几个人举手同意。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是他对侯明没有信心,实在是侯明刚来,还没领教过管春山的厉害。只要管春山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从每个人的脸上过一遍,与会者就都知道该保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他在平水的影响力,绝对是至高无上的。

    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躁和不安,他打开了电视,选了一档最无聊的节目催眠,看了半个小时后才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就到了五点。直到程忠给他打来电话,让他马上下楼。

    薛家良的心脏立刻不安地跳动起来,因为他知道,就在自己呼呼大睡的时候,他的命运已经被人决定了,结局如何,他一无所知。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到洗漱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反复告诫道:冷静,冷静,尽量不去想那个未知的结局。

    就在他上车的一刹那,他从侯明的脸色和表情中,就印证了自己的担心。

    侯明的脸色并不太好,表情冷肃,凝重,只跟他点了一下头,目光就又投向了窗外。

    薛家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莫名地跳了几下。管春山极有可能否决了侯明对薛家良的提议。

    侯明初来乍到就提拔干部,这等于在挑战他县委书记的权威,何况提拔的人还是他管春山致力打压报复的人。管春山有多种理由驳回侯明。

    对县管干部,县委书记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可以轻易决定其任免和去留。就是对市管干部,县委书记的建议权也有一定分量,因为上级组织部门和上级党委往往会尊重县委书记的意见,何况薛家良这样一个小人物,管春山更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此时,薛家良不敢再看侯明那张冷肃的脸,也不想再研究事情的结果,他的脑子快速运转着,想着该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故……

    (亲爱的书友们,小书明天上架,万望继续支持。常委会最终的研究结果是什么?薛家良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他将何去何从?他如何在众多出色的女性中,为自己挑选一位理想的伴侣?这些都会在后续的章节里表现出来。)
章节目录 39、峰回路转
    车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程忠小心地驾着车,驶出小区,驶上县城的中心大道。

    等薛家良坐稳后,侯明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家良啊,平水的水,的确太深了,怪我对形势估计得不足。”

    薛家良听后,心里就是一“咯噔”,无需侯明再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侯明说完这话后,再次把脸转向了车窗外,望着街道两旁掠过的行人和绿化树,脸色更加深沉、凝重。

    薛家良没有听到他的下文,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常委会上,管春山肯定驳回了侯明的提议,所以他才觉得在薛家良面前丢了面子,因为他是那样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过。

    薛家良快速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后路,但他嘴上却说:“没关系,您不用为难,我既然跟您回来了,既然您看我还有点用,我就不走了,让我干什么都行,打杂、跑腿、沏茶倒水、搞卫生,我都能干,跟定您了。”

    侯明并没有听出薛家良的“口是心非”,随即他就是一阵“哈哈”大笑。最新最快更新

    他瞬间开心的表情让薛家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侯明说:“同志,你想哪儿去了?情况没那么糟糕,在牺牲了局部利益后,咱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一半。”

    达到一半?薛家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

    原来,在下午常委会召开前二十分钟,出于对县委书记管春山的尊重,侯明敲开了管春山办公室的门,管春山也刚好午睡后洗完脸。

    他给侯明开开门,见侯明手里拿着笔记本,就知道这位县长在会前找自己可能是因为开会的事。

    不管他有什么事,能在开会前来自己办公室,说明他眼里还是有自己的。

    果然,侯明谦逊地说:“管书记,我有个想法,想在开会之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就这样,侯明从平水政府当前的工作形势和工作需要,阐述了想重新安排薛家良的理由。

    这个过程中,管春山一直低着头,认真地倾听着,这是他一贯的表情。最新最快更新

    每当有人跟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看似都是这样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绝不会中间插嘴打断你的话。如果你指望在汇报中途,从他的表情中揣测出他内心的真实态度,那就错了。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此刻,侯明不必费心去观察管春山的表情,也不去费心地揣摩管春山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他早就料到管春山对自己这个提议不会感兴趣,甚至会不高兴,但他料定管春山不会全盘否定,顶多就是目的减半。

    侯明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甚至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敢公然插手人事问题,他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

    正因为自己刚来,管春山摸不准他的脾气秉性,又因为这是政府本身的事情,说白了是县长后院的事情,县长想给自己找个助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让这个县长助理去抓什么工作,那就是政府班子研究的事了。

    管春山在侯明来后的三四天里,不就给侯明任命了一个大管家吗?谁不知道这个大管家其实就是安插在县长身边的眼睛,尽管侯明刚来不熟悉人事情况,但作为书记的管春山,做做表面文章、假模假样征求一下县长本人的意见总可以吧?

    但是管春山连这个过场都没有,这也从某种程度上拉开了侯明跟他的距离,甚至跟他心生缝隙,但管春山认为这样做值得,因为什么也比不上在县长后院安插眼睛意义长久。

    管春山最近已经摸清了侯明的背景。他父亲原来是省财政厅一名主管预算的副厅长,一辈子清廉,口碑极好,目前早已经离退,他本人在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就被招进省纪委工作,师从纪委副书记龚法成,如今龚法成可是省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接二连三拿下一个又一个贪官,这两年,经他手查处的处级以上的官员就有六七位了,此人也就成了省内外有名的黑脸包公。

    显然,龚法成是侯明的靠山,而薛家良通过什么关系靠上的侯明,他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薛家良显然是得到了侯明的青睐。薛家良辞职的事,侯明早就知道了,但是管春山不明白,为什么侯明始终没有正式向他汇报这事,现在想来,侯明是故意扣下薛家良的辞职报告,因为薛家良是侯明接下来要打的一张牌。但侯明的背后是龚法成,所以,管春山想到了一个词:投鼠忌器。

    薛家良天生就有一副反骨,他不但有反骨,骨子里还有那么一种顽劣。这种顽劣让他藐视一切权威和不公。这一点让管春山什么时候看到他什么时候不舒服,加上赵志华,真的有种眼中钉肉中刺的感觉。

    赵志华如今板上钉钉成为自己手下的败将,并且将不复翻身。而薛家良,自己本来可以在任意时候踩死他,岂料,薛家良居然敢放弃铁饭碗辞职,这一点让他始料未及,看来,这个小子还挺有种。

    更让管春山始料未及的事,本来管春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薛家良,但他最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忙乎天舜的事上了,暂时将薛家良辞职的事放在了脑后。

    哪知,侯明出手太快了,毫无征兆,居然跑在自己跟前要对薛家良委以重任,这不能不令管春山严肃对待。

    显然,这是侯明对自己插手政府办主任一事的反击,他在笼络人心的同时,也是在向自己发出挑战,也可以说是宣战。

    只是,眼下不宜与侯明闹甭,这个时候和他闹崩,没人会说侯明的不是,赵志华事件后,上级市委书记已经找他诫勉谈话了,很严肃,跟他搭档的县长频繁出事,与他的政治影响很不好,官场上说什么的都有,仿佛他就是一个冷面杀手,一言不和,就起杀心,就会置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坊间传闻,赵志华出事后,市委考虑过派机关一个职务相当的人下去,但这个人一听说去平水,直给领导作揖,怕跟管春山搭班子被他办了,已经到了谈他色变的地步。
章节目录 40、侯明不是善茬
    管春山听到这个传闻后,当然是直呼冤枉,他跟市领导多次诉说无奈,他已经感觉出来了,领导不大相信他了。

    但是,官场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玩人的人,管春山就是属于这种人。

    他已经习惯给别人挖坑下绊子,不这么做就不是他了。所以,在侯明来后,就给他提了个政府办主任,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侯明当时唯唯诺诺的点头同意,不想没几天就杀了过来。

    最难收拾的赵志华也没这样立竿见影过。看来,这个侯明不是善茬。

    侯明早就跟他说完了薛家良的事,见管春山仍然垂着眼皮,还在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知道这位搭档走私了,就又重复了一句:“关于对薛家良的安排,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管春山这才抬起头,看了侯明一眼,他当然不会提薛家良辞职的事,有些事彼此做到心照不宣就是了,没必要点破。

    他说道:“侯县长想找个助理我没有意见,薛家良当这个助理我也没有意见,但是让他兼着高新区副主任不行。原因有三。一是那些企业大部分都是薛家良招来的,早就有人反映他跟这些企业老板不清不白,尽管这些是传言,但从保护干部的角度来看,还是少让他跟这些人接触。二,薛家良是笔杆子出身,没有管理经验,配合领导招招商还行,真要独当一面管理一个区还显稚嫩。三,他性格狂傲,不好领导,天生抗上,我担心这么大一个高新区交给他将来恐怕给咱们捅娄子。假如侯县长想重新启用薛家良的话,我的意见还是让他去枫树湾,这次不是枫树湾乡政府,而是枫树湾水利工程基建处,这段时间,上级对这项工程三令五申,让我们赶快整改,加紧施工,确保上冻前完工。所以,还是让他去抓这项工作吧,至于你以后交办给助理什么工作,我就不掺和了,由你们政府内部决定。”

    侯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也爽快地说道:“好,我尊重你的意见,就让薛家良去枫树湾水利工程基建处。”

    其实,只要管春山同意薛家良县长助理这一件事,侯明就达到了目的,至于如何分工,分他什么样的工,是政府内部的事。但侯明不想把事做得嘀嘀咕咕,况且,侯明的本意也是想让薛家良去收拾水利工地这个烂尾工程,因为除去薛家良,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人选了。高新区副主任,只是侯明向薛家良表达的一个意愿,说明自己对他的诚意,他明明知道管春山不会同意。

    至此,侯明达到了目的。

    接下来的常委会上的讨论研究也没有什么大的阻力,只有汪金亮在会上质问道:

    “我听说薛家良已经写了辞职报告,既然他不满意县委对他的人事安排,并且以辞职相要挟,干嘛还要委以重任,要知道,我们平水最不缺的就是干部。另外,如果开了这个头,再有其他干部效仿怎么办?”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侯明。

    就连管春山都抬起眼睛,看着侯明。

    侯明并没有急于解释。

    组织部长这时说道:“我也听到传闻,说是薛家良辞职了?但组织部没有看到任何有关薛家良辞职的书面东西,更没有收到他的辞职报告”

    汪金亮立刻看着侯明,说道:“这个问题恐怕要请侯县长回答。”

    侯明放下笔,说道:“我只收到了薛家良的请假报告,没有收到他的什么辞职报告,不知汪县长这话从哪儿听来的?有何证据证明薛家良辞职的事?”

    “这……”

    汪金亮没想到侯明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不承认事实,他脸尴尬得通红,看着县委书记管春山。

    管春山收回目光,不说话。

    侯明也看了一眼管春山,又扭头看着涨红了脸的汪金亮。心说,管春山可是比你老道多了,无论刚才在他办公室还是眼下的会上,他从始至终都不提薛家良辞职的事。

    汪金亮不甘心,他又看着管春山,说道:“我明明听说薛家良辞职了,要不把李克群叫……”

    “别无事生非了!”

    管春山打断了汪金亮的话。

    汪金亮干张着嘴,他不解地看着管春山,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咽回去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了,侯明是有意袒护薛家良,即便有人证明他亲眼看见了薛家良的辞职信,但是侯明就是不承认,谁能逼着他拿出薛家良的“请假条”验明正身?谁又去当这个裁判?

    侯明从始至终表现得都很平静,他脸上挂着笑,不再说话。

    在举手表决的时候,管春山首先举起手,大家都很奇怪,以为他绝不会同意侯明对薛家良的安排意见,可他都举手了,别人就更不想得罪新来的县长了,也都纷纷举起手表示同意。

    汪金亮是最后一个举手的,他有些懊恼和垂头丧气。

    就这样,会上形成了决议。

    其实,管春山之所以满足了侯明一半的要求,他是不情愿的,尤其是薛家良,但是没办法,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侯明闹不愉快。

    这是侯明上任以来第一次跟管春山正面交锋,他也见好就收,温柔地完成自己第一次反击。说到底,水利工程基建处主任是个临时差事,总有完工的那一天,如果薛家良争气,再任命他什么职务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令侯明没有料到的事,在举手通过对薛家良的任命后,管春山又抛出一招,他钦点了一个平时跟他走得很近的乡长,到高新区当这个副主任。这一点侯明始料未及,这不但让别人搭了快车,而且还断了薛家良重回高新区的后路,也堵死了侯明对高新区政治渗透的后路。

    此时,他只能举手同意,作为等价交换,他也必须要遵守这一规则。

    侯明暗自思忖,这只老狐狸,出手还真不含糊!

    一次平常的常委会,居然成了研究人事工作的会议了。

    只是侯明觉得,平水人事布局,就像一只无形的大网,被管春山编织的密不透风。

    要想破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急。
章节目录 42、头上有反骨
    侯明点点头,他看着脚下的大坝,心想,这需要多少勇气和担当甚至资金才能支撑起一个县长的宏伟抱负?想到这里他的身体居然一颤。

    薛家良注意到了他的冷战,说道:“这里风大,温度低,别感冒了。”

    侯明注意到,薛家良的口气有些凝重而低沉,少了玩世不恭,这和他所认识的薛家良似乎有点区别。

    薛家良的目光投向远处,说道:“县长,我不得不跟您说句实话,其实,我对高新区不太感兴趣,管春山不同意我去高新区,把我发配到这里,其实正中了我的下怀。”

    “哦?”侯明收回目光,盯着薛家良,这一点他的确没想到。

    夜色中,薛家良的脸没有太多变化,他平静地说道:“其实,这里不但寄托着一个倒台县长的愿望,也有我个人的愿望,我的家就在水库下游,自小到大,我见过无数次下游老百姓深受水库泄洪之苦的场面。守着水库,并没有享受到水库的好处,天越是干旱,水库越是不放水,下游的庄稼眼看着被旱死,有时为了抢水,几个村的村民经常发生械斗,可在雨季农田不缺水的时候,水库怕溃堤还要泄洪,下游往往又遭受洪涝灾害,所以,我打内心里是支持赵县长建这个二水库的,更支持他建二水库旅游景区。”

    “您让我去当高新区当副主任,其实那时候我就想跟您提这个要求,只是我没好意思,我想作为县长助理,我做好高新区的工作之余,如果主动要求监管这个工程的话,您应该不会反对。”

    侯明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薛家良居然跟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看来,这个薛家良的确不是软蛋。

    薛家良继续说道:“您不知道,这个工程启动有多难。不但上级批文不好拿,就是同级、同僚给你设绊,都够你忙活的了。赵志华曾经一度想放弃,我就想办法激他,我激他也不好明说,我拿我自己做比喻,我跟他说,管书记说我这个人天生有反骨,我不否认,我骨子里的确有这么一种心态,跟皮球一样,越是想淹死我,我越是往上蹦。小时候打架就是这个毛病,打不过别人也要打,不会服软。要么不惹事,惹上事就不怕事。志华县长当时听了后,没说什么。大概他的确想在任上为老百姓做点事,也大概是不想失去我这个铁杆追随者,打那以后,他就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地往前拱卒,终于拿到了批文,但是没钱,那时,我们几乎天天泡在省里,真的是为一个公章喝死的心都有!这个项目总算是在今年艰难上马了,没想到还不到半年,就出了这事。”

    薛家良的语气缓慢、悲怆,就像在述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侯明反问道:“你说,一个心里装着百姓的官员,为什么还会受贿?”

    “这个,我一直怀疑,我甚至找过宾馆那个服务员,是她在给县长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的那笔巨款,但是赵县长被抓走的当天她就失踪了。后来想想,甭管是别人陷害的还是怎么的,他终究还是让送礼的人进门了,终究还是收下了人家的礼物,这一点,他自己供认不讳,我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只是可惜了,他的确想把这件事做好……”

    侯明感觉薛家良的潜台词,就笑着说:“没关系,还有你、我。”

    薛家良说:“我不算什么,也没那么高尚,等您将来离开平水,我仍然会辞职。”

    “为什么?”

    薛家良笑而不答。

    侯明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以后的事,谁能说准。他突然问道:“你刚才说管书记说你有反骨?”

    薛家良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说道:“是啊,他不止一次这样说过,无论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都说过,有一次在酒桌上,还当着市里的领导说,把我说急了,我仗着酒劲就反驳道,即便我真的有反骨,那也是陈胜吴广级别的。当时说完这话我就愤然离开了酒桌,打那以后,他就没敢再公开场合说过这样的话了。”

    “你真的有反骨?”侯明看着他问道。

    薛家良说:“有,但是我的反骨不是政治上的反骨,我是反感有些人,对上一套对下一套,我看不起他们。我这个人不成熟就在这,我不会掩饰,志华县长多次批评我,有一次他可是把我骂惨了,好几天我都抬不起头来。”

    “啊?说说看?”

    侯明来了兴致。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脑袋,说:“那是年初,老主任退后时间不长,上级要一份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材料,我之前跟秘书说了怎么写,也给他拉了提纲,可写出来后是驴唇不对马嘴,我一生气就把材料给他扯了。”

    “扯了?”侯明瞪大眼睛,看着暮色中的薛家良。

    薛家良苦笑了一下,说:“按他们说我是扯了,其实,我是从他订的书钉上扯下了其中一页。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大家都知道,只要你写的材料让我改,让我把关的话,你就别把材料订上书钉,我最讨厌在给我送交的材料上订上书钉。要么我就扔回去,要么我就让送材料的人给我卸掉书钉。”

    “哦,你脾气还真不小啊!”侯明好奇地问道。

    薛家良笑了,说道:“我为什么跟您唠叨一些我的琐事,就是怕您听到一些不实之词,所以我就把我做过的丢人的事都告诉您。”

    “啊?哈哈哈,好。你尽管说,你都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了。”

    薛家良说:“这件事就是我做得最大丢人的事。我对声音极其敏感,这个毛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可能是我搞软件的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意外响动往往影响我的构思,影响我的灵感,这也是赵县长在宾馆特意批了我一间宿舍的原因。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明知没有经济实力也要出来租房住,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在课外学编程了,学校宿舍没有我思维的空间,我这个人不抽烟,思维非常容易被分散,哪怕墙角的蛐蛐叫都能赶走我的灵感。所以我讨厌翻纸页的声音,我喜欢看完一页后轻轻扔到旁边,无声无息。”
章节目录 43、被县长骂惨了
    薛家良继续说:“那天下午,小于将写好的产业结构调整的材料送来让我看,我一看上面订着的书钉就是一皱眉,当时没说什么,因为材料急等着要,我当着他的面就开始修改,说心里话,刚看开头我就不满意,越看心里就越起急,这样的材料就是送上去丢人不说,还会被打回来,好不容易改完一页了,我看下一页的时候没翻过去,又自动弹回来了,我一生气,直接扯掉,把材料往他面前一扔,说:回去重写!他红着脸捡起材料就走了。哪知,我得罪人不说,还给县长惹了事。”

    “给他惹什么事?”侯明问道。

    “那个小于是县委宣传部长老梁的外甥,小于调到政府办上班,就是他一手运作的。那天,我正在志华县长的办公室说事,老梁的电话就到了。他在电话里大发雷霆,说道,薛家良到底有什么背景,他怎么这么牛!随随便便就敢撕秘书写的材料?我主管宣传这么多年也没撕过任何人写的材料,你当县长这么多年撕过吗?他写得好,以后所有的材料都让他一人写算了。你是县长,我尊重你,才跟你说,要不然我非把这事捅到春山书记那儿去,让他给评评理。你真该好好管管你这个大秘了,他太嚣张了,恃才傲物,目空无人,这样对你这个县长影响也不好。”

    “说完,都不等志华县长出声,就啪地摔了电话。最新最快更新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县长放下电话后,两眼瞪着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就一五一十把经过跟他说了一遍,他一听,怒不可遏,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摔,指着我鼻子骂道:薛家良,你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机关里哪个人不比你有背景,但哪个人像你这样狂妄?别说你没什么背景,就是有背景早晚也会毁在自己手里!我待见你,不等于别人待见你,你有什么资格撕秘书写的材料,别人写的再狗屁不是,那也是别人的劳动,他要是比你写得还好,我要你干嘛!你跟周围人把关系搞这么僵,就是在给我惹麻烦,你懂不懂?你这样为人处世,让我怎么放心把办公室交给你!”

    “呵呵,那天他可把我骂惨了,从那以后,我的性子收敛了许多,我主动找到小于,跟他道歉,没过两天,人家就调走了,也就是那次,我多多少少认识到,我性格的确有缺陷。”

    说到这里,薛家良低下头,用脚踢飞了一粒石子。

    侯明“哈哈”大笑,他叉着腰,看着薛家良说道:“薛家良,你没那么糟糕,你这个性格尽管有些直,但我还是蛮欣赏的,不光我欣赏,有一个人比我更欣赏你。”

    “谁?”

    侯明一怔,这才知道自己说走嘴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是田教授吗?”薛家良问道。

    “啊……哦,哈哈。”

    侯明用笑掩饰了过去,因为龚法成明确交代过,不让他在薛家良面前暴露他。

    薛家良说:“田教授说不上欣赏,只能说不讨厌我,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薛家良,你这个性格不适合从政,你说话不会绕弯,直来直去,不喜欢的人和事马上就在脸上或者嘴上表露出来,不会隐藏自己,这在官场是大忌。你这个性格在学术界可能还能混,因为搞学术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是在政界,估计你会吃大亏,这也是我这次辞职的原因之一。”

    薛家良看了侯明一眼,说道:“呵呵,我扯远了,还是说眼下这个工程吧。”

    侯明的目光眺向远处,说道:“眼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项目继续下去,不能给平水留下一个烂尾工程,这个项目本身不错,你要给我打起十倍的精神,做好这一切。”

    “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光有实干精神是不够的,首先要会干、巧干,善于干,有实干精神的干部不在少数,但会干、能干且能干好的干部却不多见,我希望你是其中那个少数里的人。”

    薛家良感到,侯明不亏做过副书记,做起人的思想工作是这么入脑入心,他的话让人听着这么舒服,服气。

    侯明又说:“你估计,这个景区包括所有的配套设施完成后,多少年能实现预期目标?”

    侯明这样的担心薛家良理解,他说:“这也是最初书记和县长争论的焦点所在。,我认为不出三年,这里就会产生效益,当然,宣传必须到位。”

    侯明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这么偏僻,而且道路都是曲曲折折的盘山路,这么短时间就能见效益?”

    “没问题,这里山清水秀,即便是现在,都有许多城里人来这里观光郊游、野餐,尤其是节假日,好多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来,我姐家在下游村的路边,经常有游客敲她家的门,要求住宿吃饭。这里要是开辟出景区,配套实施再跟上,三年见效益不是诳语,另外,这里有大片的天然枫树林,每当秋后,层林尽染,美不胜收。再有一个问题就是这里下游的百姓,不必年年为水库泄洪而遭受损失,也不必为干旱没水灌溉而着急了。”

    薛家良点点头,:“有道理,只是这条路雨季安全吗?要知道现在的游人大都是开着私家车,有没有发生泥石流的可能?”

    薛家良说:“大的泥石流还没发生过,滑坡到时有发生,这条路刚拓宽的时候,发生过大的滑坡事故,尽管年年加固也不行,这里的土石山,比较容易发生滑坡事故。”

    侯明说:“也要把问题想足,别说泥石流滑坡,就是掉下个石块砸了游人的车也不好啊。”

    薛家良说:“是,这个工作已经在计划之中,并且已经和交管局有过沟通。”

    今晚是晴天,这里的天空璀璨无比,满天的星光,反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让人有种天上人间的感觉。

    侯明说:“还是山区的夜晚好,不闷热,这要是在城里,保证是一个桑拿的夜晚。”

    薛家良一看表,都九点快十点了,县长还没吃晚饭,这个点了,不可能回城里去吃了。

    他赶忙掏出手机给姐姐薛家荣打了过去,让她准备一顿三个人的晚饭。
章节目录 44、另眼相待
    姐姐薛家荣接到电话后告诉他,早就安排好了,就等他们回来吃呢。

    薛家良这才知道是程忠给姐姐打的电话。

    在机关,属他俩配合最默契,他俩曾经是赵志华身边最得力的人。

    薛家良的心就是一热。

    看了看前头倒背手走着的侯明,他放慢了脚步,等程忠走到他跟前说:“程哥,刚才在车上当着县长我没说明,我是想私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怎么样,来跟兄弟一块干吧。”

    程忠说:“家良,尽管你没明说,我也知道你说的是我。按说我也没有理由不跟你干,我要跟你嫂子商量,因为一旦跟你来这里,又会跟从前一样,不能按时回家了,所以我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薛家良感到程忠不像他这么积极,不过他理解。

    薛家良的老家薛家庄,就在水库下游的村庄。

    薛家良没有领侯明直接去姐姐家里,而是先领侯明到了自己家的宅院。

    当薛家良进屋打开电灯的时候,映入侯明眼前的家让他吃了一惊,“家徒四壁”这个词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的了。

    六七十年代的旧家具,斑驳的漆痕,老式的土坑,另一间屋子大概是薛家良的卧室,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被褥罩在一个干净的被单里。

    尽管这个家贫穷得有些寒酸,但却有着庄户人家特有的干净。

    正屋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并排摆着两个黑色的相框,显然是薛家良的父母。只是他的父亲这时候看起来比他母亲要年轻许多,想必是去世早的原因。

    正面的墙上,贴满了薛家良从小学到高中的各种奖状,满满的一墙。能够看出,老人很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而骄傲。

    这时,在侯明身后的薛家良:“是不是让您吃惊了?”

    侯明实事求是地说道:“是啊,难以想象,这就是我们薛大秘的私邸。”

    薛家良说:“县长,不怕您笑话,我都三十了,穷的现在都娶不上媳妇,那点工资只够给妈妈看病的,我的家真的是一贫如洗。我不是跟您抱怨,我这次辞职也是真心不想干了。”

    “我省城一个搞it的同学来郊游,我请他来家里吃农家饭,他看了我的家后就讥笑我说,凭你薛家良的天赋,就是业余时间编个小软件,鼓捣个小游戏啥的也能养家糊口,何至于这么困难?他哪里知道,我哪儿有业余时间啊!不过,我的确搞出个软件来,就是现在咱们用的这套办公软件,很简单的程序,很实用,易操作,按照市场价的话,少说我也能挣个一两万吧,可是没人给我,就是给咱也不能要啊!就这还有些人还说我的风凉话,说我想捞资本,想出风头。”

    侯明扭过头看着他说:“所以你刚才说,等我走后你还会辞职?”

    薛家良低下头,说:“是的,我要脱贫,要娶媳妇,说起这些,我挺对不住妈妈的,临死都没让她老人家用上儿媳妇,也没让她抱上孙子……”

    侯明说:“机关那么多人呢,他们哪个也没辞职,哪个也没打光棍,你娶不上媳妇,跟穷没有关系,主要是你心太高,这讨媳妇呀……”

    侯明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门外进来的薛家荣打断了。薛家荣是特意过来跟侯县长赔不是来的,她说自己那天太莽撞,请县长多多原谅。

    侯明说:“我还要请你原谅,是我关心属下不够,不知道老太太当时病重。”

    吃过晚饭,侯明他们走了,薛家良留在了家里,他不能总住在程忠家吧。

    第二天,县政府召开了科室主任以上的办公会,会上,由县长侯明宣布了对薛家良的任命。

    常务副县长汪金亮看了李克群一眼,李克群尴尬地低下头。

    当薛家良再次走进县政府机关的时候,他整个人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刚从专案组回来的那个颓靡的样子。

    干净的白衬衣,蓝黑的西裤裤,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新理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且意气风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仍然是司机张勇。

    这次的张勇再见到他时,完全是另一副态度了。

    老远就冲薛家良伸出手,点头哈腰地说道:“薛主任,不对,是薛助理,您可回来上班了,大伙儿整天念叨您,盼您快点回来。”

    薛家良装没看见张勇伸过来的手,目不斜视,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了。”

    张勇尴尬地把手缩回,赶紧给薛家良把门打开。

    薛家良微微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上了楼,他碰见了打印室另外一个女孩子,这名女孩看见薛家良后惊喜地说道:“薛主任,你终于回来了,这下好了,又有人给我们修电脑了。”

    薛家良笑笑,说道:“我先去报道。”

    薛家良来到侯明的办公室,敲门,信息科的副科长俞同从里面开开门,看见薛家良后说道:“薛主任,县长正等你。”

    薛家良认识俞同,想必他现在是侯明的秘书。

    薛家良走进侯明办公室,正好看见李克群在侯明办公桌旁看着侯明签字。

    看见薛家良进来后,李克群往上推推近视眼镜,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家良,可把你盼回来了。”

    薛家良在心说,跟真的一样,兴许盼着我倒霉吧。

    他客气地握住李克群伸过来的手,说道:“请李主任多多关照。”

    李克群说:“你各个方面的经验都比我丰富,我刚才还跟县长说来着,办公室的工作还是由你来挑头,我给你打下手。”

    薛家良赶紧冲他抱拳说道:“李主任谦虚了。”

    侯明签完最后一个字后,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指着沙发说道:“请坐。”

    薛家良和李克群便坐在沙发上。

    侯明看着薛家良说:“对你的任命我不再重复了,你当前的主要工作就是枫树湾水利工程,尽快施工,争取在立冬前完工。另外,协助我做好其它工作,按时参加县政府党组成员会议。”
章节目录 45、故意耍威风
    薛家良表态:“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保证完成任务。最新最快更新”

    侯明又说:“李主任一会就会把政府领导班子成员的分工印发下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谢谢,现在没有。”

    李克群说:“家良,你的办公室已经给你腾出来了,还是你原来的办公室,你原来开的那辆桑塔纳2,仍然归你使用,如果机关没有合适的司机,你可以另找,你原来在县宾馆的那间宿舍还给你留着呢,你可以随时去住。”

    听李克群这么说,薛家良内心起伏。

    薛家良被调查组放出来的那天,李克群正式上任,他狼狈地被张勇接到会议室,接受大家的观瞻。他的办公室被占,车辆被收回。这一切,李克群当时都懒得跟他解释。

    如今,失去的待遇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真应了那句老话,此一时彼一时。

    薛家良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李克群,不冷不热地说道:“让李主任费心了。”

    李克群满脸堆着笑,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你还跟我客气吗?”

    这时,侯明桌上的手机响了,侯明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向里间走去。

    他们见县长躲进里间去接电话,知道电话内容保密。李克群说:“先跟我去看看你的办公室吧。”

    薛家良跟着李克群来到自己原来的办公室。

    李克群说:“我昨天得到消息后就让人把办公室给你腾出来了。”

    薛家良看着前面矮墩墩的李克群说道:“多谢关注。”

    薛家良用手抹了一下桌面,已经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他来到里间的休息室,立刻闻到一股不洁的味道,用手捂住了鼻子。

    床,依然是他的那张床,只是床单皱皱巴巴、脏兮兮的,他的被褥则被扔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

    薛家良皱了皱眉头。

    李克群知道薛家良生活比较讲究,说道:“这样,我让人把这间卧室粉刷一遍,再给你换张新床,新来的小伙子在里间住来着,我让他搬走了,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搞卫生。”

    薛家良不置可否,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说道:“年轻火力壮,脚出汗多。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李克群给张勇打电话,让他马上安排粉刷薛家良办公室的事。

    薛家良没有拦着,事实上,就是李克群不提出粉刷,他也会提出的,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别人在他床上睡了这么长时间,且臭气熏天。

    走出里间,李克群从兜里掏出那辆桑塔纳2的钥匙,说道:“我一早就让他们把车子洗干净加满油了,你随时可以开。”

    薛家良接过钥匙,这才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李主任,想得太周到了。”

    李克群看着薛家良,听他这话不像是客套话,一边用手往上推了推眼镜,一边说道:“家良,以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毕竟我刚开始接手办公室的工作,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李克群话说得很诚恳,怎奈薛家良不为所动,他嘴上却说:“李主任,今天又不是过年,你干嘛总说那些好听的话?你是老兄,又是政府办主任,你总这样客气,让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克群知道薛家良这话也是客气话,他心里明镜似的,薛家良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这时,刚才那个打印室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站在门口,说道:“薛主任,薛主任,你要是不忙的话,快去给我们看看那个复印机,又出毛病了。”

    还没等薛家良表态,李克群就拉下脸,对那个女孩子严肃地说:“薛主任是给你们修设备的吗?复印机坏了该找谁找谁,惯得你们!”

    薛家良一看,李克群很有主任派头,有些话比他还能说出口。

    那个女孩子知道李克群是故意当着薛家良的面耍威风,就脖子一缩,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让张勇去找人来修!不像话,我不管以前你们是怎么操作的,记住,从今往后,有关设备的事,不能再找薛主任了。去吧。”

    那个女孩子红着脸赶紧跑了。

    李克群说得对,因为胡晓霞的缘故,打印室的设备一出毛病,他们不是找维修人员,而是找薛家良修。薛家良腾不出手的时候,才找专业人员来修。

    其实,今天就是李克群不这么说,薛家良也不打算给她们修了,倒不是他忙,而是不想见胡晓霞。

    李克群走后,薛家良拉开自己的抽屉,首先拿出充电器和备用电池,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原来的手机,充上电。

    不知程忠跟庄洁商量得怎么样了。他便打电话把程忠叫了过来。

    程忠一进屋,立刻捂着鼻子说道:“怎么有股酸臭味?”

    薛家良说:“已经开了半天窗子了。”

    他让程忠坐下,问他昨晚跟庄洁商量的怎么样。

    程忠说:“家良,你就是不打电话我也准备过来找你。我昨天晚上回去后跟你嫂子商量了,她倒是没死乞白赖表示反对,但有些不大同意,你知道,以前好多年我回家都是没准点,孩子顾不上,家顾不上,她倒也慢慢习惯了,可是这段时间我突然闲了下来,而且按时上下班,他们娘俩已经离不开我了,所以我想了想,我怎么干也是那么回事,还是在机关瞎混吧,过正常人的日子,挺好的。”

    薛家良理解程忠,他说得是事实。

    原来给赵志华开车,下上班没点,家里任何事他都顾不上,庄洁也习惯了。现在情况显然不是这样了,再把他从这种安逸的日子拉出来,不适应的可能不是程忠,而是庄洁。

    还有一个问题,程忠是志愿兵转业,他的编制尽管在机关,但却不是公务员序列,也正如他自己所说,怎么干也是那么回事。

    赵志华出事后,程忠也看透了好多事,万一哪天他薛家良倒霉了,程忠仍然要受到牵连。作为程忠,他这样想问题一点都不过分。

    尽管程忠拒绝了他的邀请,但薛家良一点都不生气,作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的丈夫,一个稚子的父亲,程忠也该尽尽家庭责任了。
章节目录 46、主动投靠
    薛家良说道:“程哥,对不起,我只为我自己着想了,没设身处地为你和嫂子孩子想,你说的对,还是过正常人的日子吧。”

    程忠不好意思地说:“家良,别怪哥,按说这个时候哥该帮你一把,只是……”

    薛家良摆摆手,说道:“不用解释,家良又不是混蛋。对了程哥,我昨天在你家把我的两只股票卖了,你告诉我账号,我给你把钱打过去。”

    程忠说:“我听你嫂子说了,那是正在上涨的股票,你如果是因为还我那5块钱,大可不必,我又不等着用钱。”

    薛家良说:“你日子也不宽裕,再说我这人背着饥荒压力大,你告诉我账号,我股票的钱今天就能划拨了。”

    程忠了解薛家良的性格,他便将卡号写在他面前的日历上,薛家良撕下后放进电脑包里。

    这时,传来两声敲门声,秘书科年轻的秘书娄朝晖站在敞开的门口处。

    程忠一见,就说:“家良,我走了,有事招呼我。”

    薛家良点点头,看着门口的娄朝晖说:“小娄,找我有事吗?”

    娄朝晖有点吞吞吐吐,他不好意思地说:“薛主任,我的确有点事想找你,不知该不该说。”

    薛家良笑了,看了看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年轻秘书说道:“有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娄朝晖一屁股坐在靠墙边的一边椅子上,说道:“薛主任,我知道县委对你重新任命,所以才来找你,我想跟你一块下去。”

    “哦?你是说跟我一块去枫树湾基建处?”

    “是。”

    薛家良笑了,问道:“周科长舍得放你?”

    小娄说:“别提他了,我就是受不了他什么都不懂还总是指手画脚的做派,我来这里上班一年多了,这话我谁都没对说过。”

    薛家良点点头。

    说起来他还是娄朝晖的伯乐呢。

    有一次他跟赵志华下乡,偶然得知这个中文毕业的本科生,在基层乡政府做报纸收发工作。薛家良就跟他聊了几句,对娄朝晖的印象不错,就向赵志华推荐了他,没过几天,就把他调上来从事文秘工作。

    所以,在机关,娄朝晖是为数不多跟薛家良关系比较好的人。

    秘书科的科长周云龙,是常务副县长汪金亮的的表弟,人自然就霸道。

    这是第一个投靠自己的人,薛家良内心很欣慰,就多跟他说了几句:“你的才华我知道,不然当初也不会建议领导把你调上来。你肯放弃机关的安逸生活愿意到偏僻的地方受苦,就是因为不想受周云龙的气吗?”

    娄朝晖说:“是的,在他手下干,没有出头之日不说,我心里也憋屈。”

    “哦?跟着我干你就不憋屈了?”

    这话说出后薛家良感觉自己很卑琐,他明明知道小娄会说出相反的话还这样诱导他。

    但是此刻,薛家良太需要增强信心了。

    果然,小娄说:“跟着薛哥干我从来都没有憋屈的时候,尽管谁都知道薛哥脾气不好,但你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过,更不会给人剜坑使绊子,跟着你干我踏实,安心,心情舒畅。”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小子,真会说话,是不是嘴上抹蜜了?”

    小娄也不好意思了,说道:“我……从来没当面奉承过谁,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薛家良点点头,娄朝晖是个本分、踏实的人,工作态度好,文笔也不错,别周云龙强多了。现在政府主要材料都堆给了他。如果娄朝晖真的跟自己走了,这不是拆李克群的台吗?

    这时,薛家良的旧电话响了,他没想到,刚换上电池电话就进来了。

    小娄站起来说:“薛哥,我不打扰你了,我的事你想着啊?”

    薛家良点点头,说:“我个人没意见,最终看领导怎么决定。”

    “只要薛哥肯要我,领导肯定会同意。”

    薛家良笑笑,接通了电话。

    是俞同,俞同让他过去一下,县长找他。

    薛家良放下电话后就往出走。

    刚拐过走廊,就看见前面管春山的秘书大步走在前面,直奔侯明的办公室。

    他不由放慢了脚步。

    按说,书记的秘书找县长,应该先跟县长秘书接洽,但是他没有,而是直接去敲县长的门。

    俞同赶紧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说道:“何秘书,找县长有事?”

    “哦,俞秘书,是管书记让我来叫县长,他们要出去。”

    “去哪儿?”

    何秘书居高临下地看了俞同一眼,语气里就有了不屑,谈谈地说道:“我跟县长说吧。”

    俞同一见何秘书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有些尴尬,给他推开了门。

    这时,俞同看见了后面的薛家良,就冲薛家良招招手,让薛家良先到自己办公室等。

    薛家良进了他办公室,站在靠墙里侧的椅子旁,说道:“安排你伺候县长了?”

    俞同自豪地说:“我不是被安排的,是侯县长从几个名单中挑的我。”

    薛家良说:“县长有眼力。”

    这时,就听县长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了,俞同明知道是何秘书出来了,他故意坐着不动,眼睛盯着门口。

    直到脚步声走远,半掩着的房门也没人推开,俞同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薛家良暗暗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对面县长办公室说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俞同醒悟过来,说道:“当然,当然。”

    薛家良敲开侯明的门。

    侯明的脸色不太好,正在往手包里塞手机。

    薛家良说:“您要出去?”

    侯明沉着脸说:“是啊,提前不说,该走了还告诉我,让我跟他一起去市里,去汇报天舜集团的事,难道我侯明就该在办公室傻坐着?什么工作都没有?就等着他随叫随走?”

    薛家良一笑,说道:“正常。”

    “正常?他也是从县长走过来的,难道他当县长的时候,都是这样被人临时吆喝?”

    薛家良说:“您知足吧,这已经是不错的了。志华县长有几次都是他已经在半路上了,才通知他去哪儿哪儿,搞得志华也是怒气冲冲,但为了工作,大部分时候还是硬着头皮去追他。”
章节目录 47、财务总监失踪
    侯明睁大了眼睛,说道:“管春山平时都是这样对待搭档的?一点都不尊重对方吗?”

    薛家良说:“一点都不奇怪。”

    侯明一听,放下手里的包,说道:“坐下说。”

    薛家良没有坐,说:“您……不走吗?”

    “他已经到了楼下的车里了,才通知我跟他去市里,我刚才就跟他秘书说了,我说处理一下手边的事就出发,让他们先走,不急。小事尚且如此,何况大事?”

    薛家良说:“您心里明白就是了,千万别把气生在明处。就是换做赵志华,他也是发通牢骚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侯明站起来,走到窗前,目视着那辆豪华奥迪车驶出大门口,说道:“我目前还没有跟他叫板的资本,哪敢不听话呦——”

    薛家良发现侯明的腮帮子咬动了几下,问道:“您刚才说是为天舜集团的事?”

    “是啊。他昨天跟我磨叨过,想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保释钱义。”

    薛家良一听就张大了嘴巴,说道:“看来咱们这位书记还真不避嫌啊,谁都知道他跟天舜集团的关系,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市里给他求情?”

    侯明冷笑了一下,说道:“也许他有底气,说不定市领导也要给他面子呢?”

    薛家良没想到,侯明尽管来的时间不长,居然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最新最快更新

    他说:“想必他已经想好了充足的理由了。那您更应该去了?”

    “是的,我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赶快重组基建处班子,立刻投入工作。”

    薛家良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刚才没机会跟您汇报,我昨天晚上就拟好了一个名单,您过目一下。”

    哪知,侯明却说:“我不看了,你立刻给李克群,告诉他,凡是涉及到的单位和个人,无条件配合。另外,你明天尽快召集人开会,就在政府里召开,我参加。”

    侯明特地强调了基建指挥部的会议在政府召开,显示了他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他在用这样的方式,给薛家良打气鼓劲。

    薛家良当然领会领导的意思,他马上说道:“好,我马上就筹备。”

    “对了,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认识一个叫常美玉的人吗?”

    那怎么不认识?平水县谁人不知常美玉,是有名的冷美人,可以这样说,钱义有多大影响,常美玉就有多大影响。

    薛家良说道:“您问她干吗?”

    “她被放出来没两天,现在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

    “是的,本来她属于监视居住,没想到愣是在公安的眼皮底下失踪了,我总有一种预感,平水还要出大事。”

    侯明说完就走了。

    看着侯明走出办公室,薛家良也机械地走了出来,他不知侯明凭什么这么说。不过从内心来讲,他还真希望平水官场最好来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常美玉是天舜集团的财务主管,也是集团第一副总。

    她9岁就跟着钱义,没名没分、无怨无悔,钱义从老爷子手里接管天舜集团的时候,常美玉已经是天舜集团的主管会计,后来晋升为财务总管,掌管着整个集团的财务大权。

    在平水县的民营企业中,大多是财务一支笔,只有在天舜集团是财务两支笔。

    所有的支出就是签字了还不行,还要经过常美玉同意,即便是钱义的儿子来报销发票,常美玉都必须亲自逐笔核对,有时往往钱义签字的票据到她这如果不符合规定她都不给报销,是集团出了名的铁管家。

    这个铁管家在集团内外没有朋友,平时下班回家,生活简朴,为人严肃,鲜有交际应酬,但凡她参加的应酬,都跟集团生意有关。

    钱义非常听她的话,钱义曾不止一次对外界说过,他这辈子就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父亲钱天舜,一个是常美玉。

    钱天舜的话他不敢不听,常美玉的话他不能不听。他说,天舜集团今天的家底,常美玉有一半的功劳。

    常美玉无论在钱义眼里还是在集团内部的影响力都是举足轻重的。外界都知道常美玉的是钱义最信任的人。

    也正因为她对集团认真负责的态度,钱义的老婆由最初排挤她到慢慢接纳她,对她跟钱义的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来这个正牌老婆都很少迈进集团大门了,她跟外界说,有常美玉在,钱义不敢胡来。

    常美玉掌握着集团各个部门的财务情况,她的失踪,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薛家良忽然想到她的失踪是有很深含义的,她是不是去串供去了。

    如果想从天舜捣鼓出点事,必定要过常美玉这一关,对天舜各个分公司的情况,没有谁比常美玉更清楚的了,钱义都不行。

    这个常美玉,一年恨不得365天,天天呆在单位,集团的人都知道,钱义走十天半月的天舜能照常运作,常美玉走一两天就会运转不下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常美玉舍得离开天舜?而且是在钱义被经侦局带走的情况下。

    薛家良想,侯明初来乍到,跟钱天舜没有任何关系,但侯明却让薛家良关注常美玉失踪一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义这次被经侦人员带走,据说是天舜一个分公司的事。这个分公司是北京某个连锁贸易公司的加盟公司,由于违规经营逃避公司监管且偷逃税款被北京公司举报。作为法人的钱义当然要受到牵连。

    如果这个案子就是一个单纯的违规经营的经济纠纷案件,这么多天了钱义还不被放回,而且常美玉还失踪,这一切都不像案件本身那么简单。

    这样想着,薛家良就回到自己办公室。看见张勇正在跟两个师傅交待粉刷墙壁的事。

    他拿了自己的手机、充电器和电脑就走了出来。

    开着车,来到县宾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他第一个任务就是掏出手机,给一位私交打电话。

    这位私交是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的大队长,是他的高中同学郭寿山。
章节目录 48、与日俱增的爱
    郭寿山人长得瘦高瘦高的,名字里又有一个“瘦”音,从小他们就都叫他“瘦猴儿。”

    郭寿山接到他的电话第一句就是:“什么事把你薛大人惊动了?”

    薛家良说:“你这只猴子,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郭寿山说:“我听说你辞职下海了,又听说你意外高升了,怎么着,我看这猴子的称号应该给你才对,翻云腾雾,一会折腾来一会折腾去的。”

    薛家良说:“去你的,找你有事。”

    “我知道,你没事不找我。说,需要我做什么?”

    他倒是爽快,但薛家良却说:“就想跟你聊会。”

    “那好,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反正现在也到了吃饭的点儿了。”

    “算了,你要是请客就过来,你要是不请客就别来了,我现在穷得叮当响。”

    “哈哈。我就知道你找我不是想跟我聊会,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该不是跟我打听天舜集团的事。”

    “怎么,有很多人跟你打听这事吗?”

    “能跟我打听的都是普通人,县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官们都不跟我打听,都走上层路线去了,就你这个不小不大的官才跟我打听。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直奔主题:“我听说常美玉回来后就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可不是我们经侦的事,应该归刑侦管了。”

    “钱义不是你们抓的?”

    “不算是,只能说是我们遵照市局的指示抓的,而且只负责抓,其它一概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一概不知。”

    “听说他要取保候审?”

    “这个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了,有钱什么办不到,别说取保候审,就是杀了人兴许都无罪释放。”

    “我说你怎么这么说话,这可不像一位公安人员说的话。”

    “行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说的这话比你平时说的好听多了。”

    “去你的。那个常美玉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你不能一点都没听说吧?”

    “她本来是监视居住,而且有什么事随叫随到,谁知,这两天突然找不到她了。”

    “也可能人家没有刻意失踪,只是出去透透风而已。最新最快更新”

    “家良,你一向看问题犀利,你想想,能有这么简单吗?”

    话说到这里,薛家良也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常美玉失踪,一是串供,一是往上活动去了。她主管着天舜的财务大权,她想怎么使用权力,完全她自己说了算。况且,跟着钱义风里来雨里去的,早就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磨推鬼的道理。

    还真让薛家良猜着了。

    三天后,钱义回来了,他是在常美玉的陪伴下回来的。

    据说,天舜向北京公司上缴了一笔天价罚款后,北京公司同意不再追究天舜集团的法律责任,偷逃的税款如数补齐。

    钱义一回来马上住进了县医院的特需病房,一天24小时专门有两名保镖把守,谢绝一切探望的人,没有常美玉的口谕,就是集团副总,都不得入内。

    当然,常美玉是自由出入。

    钱义出来后,管春山明显松了一口气,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这天,管春山居然带着四大班子成员,冒着酷暑,视察了天舜集团的建设工地。

    薛家良没心思关注天舜的事,枫树湾工地在他和指挥部新班子成员共同努力下,复工了。

    复工这一天,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开工仪式,县长侯明做了战前动员。

    他对新中标的来自省城具有一级水利施工资质的员工们鞠躬说道:“这个工程,是我们平水县的百年大计,倾注了我们平水县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心血,我侯明在这里拜托大家了,希望你们严格按照技术要求施工,安全施工,给我们的百姓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身着整齐工服的建筑工人们,在公司领导的带领下,高呼:“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由于是雨季施工,又有前车之鉴,薛家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他一连几天吃住在枫树湾工地。

    尤其是这几天天气预报说青州西北部山区将有特大暴雨,他就给指挥部所有班子成员下了死命令,一天24小时班子成员不得回家,轮流值班,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请假。

    侯明先后两次视察工地,给他们鼓劲。尽管雨季工程进展不快,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进行着。

    但是老天爷似乎专门跟薛家良作对,一连几天的暴雨,不但严重阻碍了施工进程,而且还给薛家良的带来了灾难,这个灾难产生的心理阴影,几乎伴随他一生。

    这天下午,天阴得很沉,天气预报说有大到暴雨。

    宋鸽却出乎意料地到工地看薛家良来了,她开着家里给买的那辆香槟色的两厢小轿车。

    薛家良接到她半路上打来的电话后,内心非常焦急,要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盘山路,一个女孩子开车他怎么放心?

    他劝她回去,但是宋鸽说已经走了多一半的路程了。

    薛家良赶忙嘱咐她开车不能打电话,他在路口等她。

    自从省城分别后,薛家良再也没有见到宋鸽,宋鸽给他打过几次电话约他,但薛家良都没有时间跟她见面。

    在省城,薛家良跟她有了比较亲热的接触后,姑娘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她日思夜想,满脑子都是薛家良的影子,她觉得自己爱得好投入,几次给薛家良打电话,不是被薛家良以工作忙搪塞就是他借口正在山路上开车,反正都是说不了几句话就挂了。

    姑娘相信薛家良是爱她的,只是碍于他们俩的年龄和李克群的原因,他才不敢放心大胆地接受她的爱。

    好不容易盼到学习结束,终于可以见到心上人了,这时她听哥哥说,薛家良被发配到了枫树湾水利工地,反正从哥哥的嘴里,她就从来都没听到他说薛家良的好话。

    宋鸽认为这是哥哥的嫉妒心在作怪。

    能让哥哥嫉妒的人,势必比哥哥强,这一点宋鸽深信不疑。

    所以,今天正好是上午班,两点交接班后,她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穿上一件略显老气的连衣裙就上路了。
章节目录 50、突遇险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脚急刹车,轮胎摩擦路面时传出的刺耳声音,响彻山谷。最新最快更新

    坐在后面正在低头抹眼泪的宋鸽没有丝毫防备,在惯性的作用下,她一下子就往前扑去。

    薛家良一手扶着方向盘,控制着方向,一手伸出,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宋鸽,宋鸽的身子才没冲到前面来。

    车子停稳后,宋鸽这才看清,右侧山坡刚刚塌陷了一大片,泥土和石块侵占了多半道路。

    她刚才从这里过的时候还没有塌方,看来,薛家良没吓唬自己。

    由于刚才的山道是个死弯,拐过来后看见障碍后,车子也就到了跟前,薛家良下了车,车子的左轮已经到了悬崖的边沿。

    宋鸽惊魂未定,她抬头望向左侧的山坡,这一看立刻吓傻了,一些飞石裹挟着泥土再次飞落下来,她尖叫一声,抱着头缩在薛家良的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薛家良握住档位的右手用力一板,脚下一用力,车子快速往后倒去,哪知,就听后面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薛家良这才从后视镜看见一辆大卡车已经驶到了跟前。

    好在宋鸽的车子小,灵活,薛家良减轻油门的压力,车子既躲开了飞石,也没有撞到后面的大卡车。

    后面的卡车司机反映也足够快,他适时地踩住了刹车。

    与此同时,轰隆隆一阵石块飞落到左侧的山崖下。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躲过了石块,并没有躲过危险,薛家良鸣笛,示意卡车司机倒车。

    好在卡车后面再无车辆,卡车司机和薛家良慢慢将车倒在安全地带。

    “好险!”

    薛家良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跳下车。

    后面的卡车司机也跳下了车,他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道:“是不是前面塌坡了?”。

    薛家良点点头。

    他抬头看着侧面的山坡。就见山坡上的树木、杂草,随着泥土一同倾泻下来。

    宋鸽抓起薛家良扔在前面座位上的安全帽,跳下车,跑到他跟前,给他戴上。

    薛家良回头一看,大声喊道:“回到车里去,小心砸着你。”

    宋鸽一看,吓得立刻钻回了车。

    后面又陆续驶过来几辆车。

    众司机纷纷停车来到跟前,查看路况。

    薛家良掏出电话,他跟交管局取得联系,让他们派清运车过来。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这时,天空又阴沉起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今晚预告傍晚有大到暴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困在这里危险不说,也不是个事。

    薛家良小心地来到塌方的地方,他抬头仔细查看着,泥石块堆在了路上,占去一个车道还多,他感觉稍加清理宋鸽的小车就能开过去。

    想到这里,他走回来,跟后面的卡车司机借了一把铁锹,开始清理障碍。

    又有几个司机扛着工具过来。

    这是一条通往外省的供给线,这些常走山道的司机们非常明白,在山道上滞留的越久,越不安全。

    在清理的过程中,山坡上始终有飞石滚下,薛家良明白,一时半会不会有大的塌方发生,因为这个地方已经塌陷了,暂时不会再有大的塌陷。

    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清理出半个车道,薛家良将铁锹还给这位司机,跟大家说:“我已经打电话报告给交管局养护站了,他们马上就到,请大家再等等,兄弟我先走了。”

    薛家良猫着腰,钻进宋鸽的小车,他系好安全带,又让宋鸽系好后面的安全带,在司机们的关照下,开着车小心翼翼地驶过障碍区。

    宋鸽的眼泪早就被吓干了,她一边揉着刚才被撞疼的脑门,一边在心里美滋滋的,关键时刻,薛家良还是想到要保护她。

    有了刚才的惊险,两人谁都不说话了。

    雨下一阵停一阵,薛家良小心地架着车,终于驶出山区,两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经过刚才的险情考验,薛家良语气缓和了许多,他说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千万不能来了,你的胆儿也太大了吧。”

    “这条路为什么不整整?”

    “这条路去年刚刚扩建的,可能资金的原因,两侧加固山坡的工作一直没做完,补补停停,停停补补。”

    “那你以后来来去去的要多加小心了。”

    “我再说你,没说我!”

    宋鸽一听,不敢反驳他,就怯怯地说道:“好吧,我不来了。”

    雨下大了,雨刷不得不开到最高档。

    此时,天已完成黑了下来。

    薛家良将车停在路边一个小卖部的灯底下,他掏出了手机,给指挥部的娄朝晖打了电话,询问工地上的情况。娄朝晖告诉他,雨下大后,工人们就收工回工棚了,现在已经开晚饭了。

    薛家良不放心,再次嘱咐娄朝晖,让他精心,叫上指挥部其他人员再去查看一下工地,排除一切隐患。

    娄朝晖说:“我和刘主任还有三位监理刚刚从各个工段回来,您就放心吧。”

    薛家良这才放心地重新开车,继续前行。

    到了薛家庄,薛家良把车停在路边姐姐家的门口。说道:“我家到了,你在车上等我,我下车拿点东西。”

    宋鸽说:“都到你家了,还不让我去看看?”

    薛家良想了想说:“你车上有伞吗?”

    “没有。”

    薛家良掏出电话,让姐夫送两把伞出来。。

    姐夫披着雨衣,手里拿着两把雨伞出来了。

    他一看薛家良带回一个姑娘,连忙打开雨伞,给她撑着。

    姐姐拉亮院子里的电灯,站在屋门口迎接着他们,等他俩走近,姐姐才认出宋鸽,

    她高兴地说道:“是宋护士啊,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

    宋鸽也不拿捏,说道:“我去水库看他,没想到半路下起了雨。”

    姐姐一听,偷眼看了看弟弟,又看看宋鸽,似乎明白了什么。

    说实在的,她很喜欢这个姑娘,妈妈住院期间,得到了宋鸽悉心的照顾,她高兴地说:“好,好,太好了!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们做饭去。”

    薛家良冷冷地说:“不用,我们回城里吃。”
章节目录 51、你这是在逼爱
    薛家良转向宋鸽,说道:“你先在我姐家坐坐,我回家拿点东西。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我跟你去。”宋鸽说道。

    薛家荣说:“黑灯瞎火的,踩一脚泥,让他自己去吧。”

    宋鸽看着薛家良。

    薛家良本想不让她去,但想了想忽然说道:“好吧。”

    宋鸽没想到他同意了,高兴地拿过伞,跟在薛家良的身后。

    等宋鸽来到薛家良的家后,她也惊呆了。

    看着眼前的家,宋鸽怎么也不相信薛家良的竟然是这样的一贫如洗。

    因为每天他妈妈住院,他都要求大夫,给妈妈用最好的药,哪知,他的家竟是如此、如此的贫寒。这个大孝子,把钱都给妈妈看病了。

    薛家良观察着她的吃惊表情,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穷?我现在穷得都养不起自己了,哪有……”

    不等薛家良的话说完,宋鸽突然扑到薛家良怀里,抱住了他,说道:“我不嫌弃,我养你。”

    薛家良被她的话逗笑了,说:“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你怎么养我?我又怎么让你养?”

    宋鸽一时回答不上来。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说:“唉,孩子就是孩子,竟说不成熟的话。”

    “我没有……”

    薛家良打断宋鸽的话,说道:“暂停,我说丫头,你这是在逼爱,逼爱懂吗?挺大个姑娘,怎么不知羞?”

    宋鸽的脸腾地红了。

    她尴尬地站在屋当中,不知说什么好。

    薛家良也感觉自己这话有点过分,他走到她身边,说道:“小丫头,醒醒吧,你是被我迷住了双眼,我薛家良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浑身长满了刺,你离我越近我就有可能扎到你。我再说一遍,真的不合适,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每天乖乖去相亲吧。”

    听薛家良再次拒绝自己,宋鸽的双眼充满了疑惑和迷茫,她说:“你不爱我吗——”

    薛家良很想婉转地回答,但想了想,狠狠心,说道:“不爱。”

    “那你在省城……干嘛接受我的爱……”

    薛家良听她这么说,也有点尴尬,说道:“我说丫头,你要是连爱和不爱都搞不明白,还谈什么对象?”

    宋鸽不死心,以为薛家良屡次拒绝她是另有隐情,她说道:“薛大哥,你拒绝我是不是你还在想着那个女高个?”

    薛家良一愣,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

    宋鸽脸上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个女高个有可能成为我嫂子。”

    “你嫂子?李克群?”

    薛家良反问道。

    宋鸽红着脸,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我就是觉得。”

    宋鸽之所以这样说,是她发现有一次哥哥单独跟胡晓霞吃饭,另外,有一次哥哥回家看妈妈,妈妈催促他快点走出离婚阴影,早点再婚。

    哥哥当时高兴而且很自豪地说道:“您就别操心了,反正这次我要找能提高下辈人高度的女人结婚。”

    因为哥哥个子不高,在男人中算矬人了,所以前嫂子也而不高,这次哥哥突然这样说,让宋鸽就想到了哥哥单独跟胡晓霞约会吃饭的情景。

    宋鸽当时就插嘴道:“哥,你是不是看上薛大哥的女朋友胡晓霞了?”

    哪知,哥哥当时就瞪着眼看着她,说道:“什么薛大哥,你只要一个哥,那就是我。另外,你记住,胡晓霞已经不是薛家良的女朋友了,他们已经吹了。”

    妈妈也关切地问谁叫胡晓霞。哥哥就遮掩了过去,还再三嘱咐她不许乱说。

    至此,宋鸽断定胡晓霞跟薛家良吹了后,有可能跟哥哥好上了。她当时还为薛家良抱不平。

    只是,薛家良听了她这话后说道:“小姑娘,第一,她爱成为谁的嫂子就成为谁的嫂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第二,我不同意咱俩处朋友,跟她也没有关系,是咱俩真的不合适,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话。”

    就这样,薛家良再次拒绝了宋鸽。

    雨下得很大,枫树湾河的下游各个险段都上了人,薛家良想请宋鸽吃饭,宋鸽摇摇头,从薛家良手里接过车钥匙就回家了。

    那天,薛家良没太在意宋鸽的神情。

    薛家良来到单位。

    防汛期间,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都是双人双岗,作为县长助理的他,也是有一份责任的。

    果然,副县长孙月恒和他的秘书、司机还有办公室的人都在自己的值班岗位上。

    孙副县长问了他一些工地上的情况,突然问薛家良会打牌吗。

    薛家良说:“您还有这爱好?”

    孙月恒说:“我有个毛病,在机关睡不着,非得熬到后半夜才能睡着。”

    薛家良理解,不光他,好多领导夜间值班的时候都有这个毛病,就说:“我只会跟电脑打,不大会跟人打。”

    孙副县长说:“跟电脑打就会跟人脑打。”

    于是,孙月恒叫了司机和秘书,加上薛家良正好凑齐四人。他们躲进接待室,悄悄摆开了牌局。手机都放在手边,以备随时接打电话。

    薛家良的牌打得出神入化,跟孙月恒配合默契,只把司机和秘书打得落花流水。

    孙月恒牌技还真不怎么样,如果不是薛家良撑着,恐怕只能靠对手失误得分了。

    一直打到了2点,孙月恒有了乏意,他伸着腰高兴地说:“这是我有史以来玩牌玩得最心花怒放的一次,薛家良,明天不走的话夜里接着玩。”

    第二天的雨依然下着,比夜里小了好多,只要不下暴雨或者是大暴雨,防汛的压力就没那么大。

    薛家良松了一口气,如果白天雨还继续的下的话,估计水库就要开闸泄洪了。

    上午,薛家良参加了县长办公会,在会上汇报了工地情况,下午,侯明让他跟着去高新区搞调研。

    在县里又滞留了一天,哪知,到了晚上又下起了大雨。

    陡然,就增加了人们防汛的思想压力。

    这天晚上是侯明值班,侯明似乎是天生为夜里生的,他精力充沛,薛家良跟着他转了城区几个易涝点,又慰问了坚守防汛第一线的人员后,过了半夜,才回到单位。
章节目录 52、贬损前女友
    薛家良看着外面飘雨的天空,心头也阴了起来,哪怕不发生洪灾,总是这样下雨,也耽误工期啊,另外,一旦路上再发生塌方,工地上运送物资的车辆也过不去了。

    还好,天亮后,雨停了。

    薛家良一骨碌爬起来,撩开窗帘,就见天空的云彩已经露出了白色。今天无论如何,他要回工地了。

    一早,他到食堂去吃饭,在通往食堂的走廊里,意外遇到了胡晓霞。

    自打他重新回来上班后,不知是胡晓霞忙还是在故意躲他,反正他们没有再见面。

    李克群上次训斥了那个女孩子后,打印室的设备再出现故障也没有找过薛家良,薛家良也没有去过打印室,以前,他总是被胡晓霞叫去给她们修设备。

    薛家良低着头朝前走,他不打算跟胡晓霞说话,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在别人面前都不会装,在她面前不用装。

    就在跟胡晓霞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胡晓霞站住了,她看着薛家良,叫道:“薛家良。”

    薛家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继续往前走。

    哪知,胡晓霞提高了嗓音,说道:“连句话都不跟我说吗?”

    听了这话,薛家良放慢了脚步,前后看了看没有别人,他尖酸刻薄的本相就露了出来,看着胡晓霞,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说:“你肩负着提升一个家族身高的重任,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胡晓霞的脸腾地红了。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由此判定宋鸽说的是真的。

    本来他说完这话想走,但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没办法,是她自找,原本他们可以谁都不搭理谁,是她偏要往枪口上撞。

    他这么想着,本来的面貌再次显露出来,故意从上到下打量了胡晓霞一遍,继续说:“不错,的确个子很高,原来有我比着,没显你有多高,现在换了参照物,的确是鸡立龟群。”

    “你——”胡晓霞的脸都气白了,她扬起手中的包子就要扔向薛家良。

    薛家良一动不动。

    胡晓霞最终没能扔出手里的包子。

    薛家良说:“怎么了?舍不得?这两个包子是不是给那只龟买的?以前没见你这样关心过我啊?看来是要当温柔小女人了?我说胡晓霞,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你要是真的看上了那个王八蛋,早点跟我说呀,干嘛还等我主动提出分手啊?是不是早就在我眼皮底下勾搭上了?这绿帽子你是不是早就给我戴上了?”

    “你!”胡晓霞的脸被他臊得红一阵白一阵的。

    薛家良全然不顾胡晓霞的感受,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步走开了。

    尽管羞辱了胡晓霞,但是他的心里并不感到痛快,他一直认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胡晓霞,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难怪她接到他那封分手信没有任何反应,原来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想想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了问题,薛家良所能追忆的仅仅是他从专案组出来后,才发现胡晓霞明显回避自己、疏远自己。

    最突出的就是妈妈住院,她不但没专程来医院探望妈妈,甚至妈妈去世她迫不得已才露了一面。这就间接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所以,他在递交辞职报告前夜,将写给胡晓霞的分手信让程忠带了回去,他之所以采取这样一种方式,就是避免见面说分手时的尴尬。

    现在想来,在投票推荐主任人选这个问题上,胡晓霞就已经公开表明了对自己的态度。

    他当时问她:是不是有人做你工作不让你投我?胡晓霞当时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很艺术地说:是大家商量好了都投李克群,所以她也就投了李克群。

    当时他还以为胡晓霞是形势所迫才没有投他,现在想想是自己幼稚了。

    从这个回答中完全可以看出,胡晓霞真实的性格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大大咧咧,她的大大咧咧只是在他薛家良面前才这样,为什么在他面前才装得这样,原因就在他薛家良自己身上。

    他一直认为胡晓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直以来在胡晓霞面前他都扮演着聪明者的角色,自以为是地主宰着胡晓霞,最后,却被这个头脑简单的人耍了。

    想到这里,薛家良没有了吃饭的兴趣了,他转身就往回走。

    这时,就听有人叫他:“家良,不吃了?”

    说话的是组织部干部科的马科长。

    马科长比薛家良年长,尽管他曾经到医院找过薛家良,但薛家良并不记恨他,他那是为了完成任务。

    薛家良停住脚步,说道:“我忽然想起点事,一会再来吃。”

    马科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不错,守得云开见天明。”

    马科长对他态度的转变,也代表了大多数人。

    曾几何时,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几乎是一夜之间都离他远去了,加之后来他的职务被一免到底,更没人敢跟他靠近,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好像他就是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世事弄人,就在薛家良被人踩在脚底的时候,他突然又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原来那些离他远去的人,又以各种理由开始跟他靠近,不是这个今天给他接风,就是那个明天要给他压惊,他感到好笑。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他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面对各种各样的邀请,都以枫树湾的任务急迫为由婉拒了。

    他没时间跟这些人周旋,一头扎到了枫树湾,组建班子、重新招聘建筑公司……他不能辜负侯明对自己的信任和拯救,尽管他知道自己是侯明手里的一枚棋子,但官场上的人,哪个不是别人的棋子?侯明不是吗?市委书记不是吗?省长不是吗?

    尽管他婉拒了这些人的要求,但有些人还是起哄搭帮到枫树湾跟他聚会,似乎,过去那种疏远的友谊又回来了,在推杯换盏中,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滋味。

    到现在薛家良都不知道他怎么就被侯明看中并力保,这始终是个谜。
章节目录 53、怪异的四人关系
    薛家良快走到前面办公大楼的后门是,程忠迎头走了过来,。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他的手里拎着两份凉皮,看见薛家良后说道:“家良,你嫂子做的凉皮,让我给你带了一份。”

    薛家良笑了,说道:“正好我还没吃饭,最爱吃小洁做的凉皮了。”

    程忠一听,就把手缩了回来,生气地说道:“我说过你多少遍了,别小洁小洁的叫,要叫嫂子,小洁是你叫的吗?”

    薛家良嬉皮笑脸地说道:“我错了,要叫嫂子,小嫂子。”

    程忠笑了,将凉皮递给他。

    薛家良回到办公室,吃完了程忠带给他的凉皮,就到了县长侯明的办公室。

    侯明正在收拾东西,他告诉薛家良,马上要去市里开会,明天要去省委党校学习,时间大概两周。

    侯明又交代给他几件事,最后又嘱咐他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排查一切隐患,绝不能再发生任何安全事故。”

    薛家良保证说:“您放心,有关安全方面的事不会再发生。我们几个人实行的都是人盯人、人盯事的策略,保证不会再发生大的事故了。”

    侯明严肃地说道:“小的也不行。”

    薛家良笑了,说:“砸个脚、破个皮还是时有发生的。”

    侯明说:“一定要严把进货关,要层层检验,不合格的建筑材料绝不能用,谁的关系也不行。”

    薛家良说:“也许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不好打交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领导为这个找我,他们不愿触我这个霉头。”

    侯明边往外走边说:“这点你还真说对了,我就亲耳听到过这种议论。”

    他忽然又说:“李主任还没来吗?昨天下午他给我打电话说处理点私事,怎么现在还没来?”

    薛家良没吭声,因为他没有看见李克群的必要,另外,似乎李克群也在有意避开他。

    送走侯明后,薛家良回到办公室,他没有马上回工地,而是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处理侯明头走时交代的几件事。

    他重新复出后,大多时候都是他直接下到有关单位,现场办公。很少召集人到单位会议室开会,即使涉及到多个部门的工作,他也会把会议安排到其中一个单位开会。他之所以这样,就是不想像过去那么高调做事。

    经历了这么多,他没有理由不低调。

    一连两天,他都因为工作留在县里。

    这天晚上,他回到宾馆后,就给侯明的秘书俞同打了个电话,得知县长晚上正在参加党校学员班的联谊活动,他就向俞同简单介绍了一下县长给他布置的工作完成情况,让他方便的时候汇报给县长。

    第二天,薛家良来到机关,他本想让李克群派辆车将自己送回去,但李克群没在办公室,只有张勇在给他拖地。

    他回来有两三天了,很奇怪居然没看见李克群。他懒得搭理张勇,来到楼下院子里,希望能看到可以搭乘的车辆。他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一辆这样的车。

    这时,就看见程忠开着那辆老旧的22进来了。

    他探出车窗,问道:“家良,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有没有回枫树湾的顺路车。”

    “你的车呢?”

    “我是搭车回来的。”

    薛家良没告诉他自己是跟宋鸽一块回来的。

    “今天没会,又都在防汛,估计下边来办事的人不多。你跟李克群要车呀?”

    “他没在,懒得打电话给他。”

    “这样,你要是不嫌弃车破,我把东西给食堂卸了,我送你。”

    薛家良笑了,说道:“破什么呀,又不是没坐过,只是你有时间吗?”

    “我把东西卸下后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其它的工作要看我高兴做还是不高兴做了。”

    “哈哈,那好,我上去拿东西,一会在门口等你。”

    等薛家良背着电脑包走出机关大院的时候,程忠正好也开着车出来了。

    坐上车后,程忠扔给他一个袋子,说道:“这是你上次拉在我家的衣服。你嫂子已经给你洗好熨好了。”

    薛家良看了看说道:“转告嫂子,就说我谢谢她。”

    连日来的阴雨天,让空气变得异常潮湿、闷热。

    薛家良解开两粒扣子,说道:“这车你经常开,应该修修空调。”

    程忠说:“我跟李克群说过一次,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我跟你一样,懒得跟他去哈。对了,我听说李克群的妹妹住院了。”

    “宋鸽?什么病?”

    “不知道,我听张勇说了那么一句。”

    薛家良这才想起,那天从枫树湾回来的路上的遭遇,也许是在他家下车的时候她淋了雨。宋鸽本身是医院护士,她姑姑又是医院内科主任,有个小病不是话下。

    这样想着,他就没往下问。但想起宋鸽的眼泪,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牵挂的。

    其实,他并不讨厌宋鸽这个姑娘,相反还有点喜欢她,但是想到她那个城府极深的哥哥,他就没有跟宋鸽发展下去的兴趣了,他公开跟她讲的是两人的年龄差距,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李克群,他怎么能跟李克群做亲戚?

    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反而对自己的婚事没有那么紧迫了,因为再也没有人催促他结婚了。原来为了能让妈妈看到自己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他跟胡晓霞还真是认认真真地发展,只是……

    如果真如宋鸽所说,胡晓霞跟李克群好了后,他跟宋鸽就更没有可能了,他们四人的关系也太怪异了吧。

    不知宋鸽得的什么病?尽管他没有对宋鸽动情,但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牵挂,尤其是她的那句“我养你”。

    他想给宋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看了看旁边的程忠,算了,还是回到工地后再说吧。

    程忠小心地架着车,路上,他不时地扭转着方向盘,躲避着路上掉下来的石块。

    程忠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今年是不是雨水勤?这路两边的山坡,以往没有这么多滑坡的地方。”

    薛家良看了看两旁的山坡,说道:“和雨水勤当然有关系了。”

    这时,前面一块飞石突然落下,滚在路中间。

    程忠一个紧急刹车,才没有撞上石头。
章节目录 55、生死救援
    薛家良往山下的山坡看了看,还不见救护车的影子,他等不及了,将担架交给旁边的人,就快步向那辆面包车跑去。

    到了近前,他才看清这是辆考斯特,心想正合适。他砸开车门说道:“师傅,有重伤员,麻烦你掉头,帮忙送到医院。”

    那名司机降下车窗,迟疑了一下说:“我们……不太方便。”

    薛家良说:“前面道路塌方,过不去,救人要紧,拜托了!”

    那名司机说:“真的不方便,你去找找别的车吧……”

    那名司机的话还没落音,薛家良一把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冲他喊道:“你特妈的良心长在狗肚子里了,人命关天,你给我送一趟怎么了?马上掉头,不然的话我让人把你的车掀沟里去!”

    那名司机还要说什么,就见从出事地点跑过来一个人,此人身手敏捷,他一步跳到薛家良旁边,低声喝斥道:“不许在这撒野,躲远点!”

    薛家良看着来人,他认出来了,就是刚才跟自己一起挖程忠的那个小伙子。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眼下,谁挡横谁就得去死。

    他一拳挥过去,满以为会把这个人打得满脸花,哪知,他刚伸出的拳头不但没打到对方,反而被人家死死地攥在手里,动弹不得。

    这时,似乎车箱里有人说话,前面这名司机回过头,看着薛家良说道:“好吧,把人送上来吧。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不过你们的人要帮忙,拦住后面驶过来的车,我这个车大,不好掉头。”

    薛家良一听,赶忙冲司机拱手作揖,他顾不上说好话,赶忙冲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嚷道:“拦住后面的车,别让他们过来!”

    就像司机说的那样,这辆考斯特面包车比一般的车身长,在这条山路上掉头实在是不太容易的事。

    司机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揉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把车掉过来,这名司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薛家良等人将程忠抱进车,在里面人的帮助下,将程忠放在地板上,他跟着上来,坐在地板上,让程忠靠在自己的怀里。

    娄朝晖扒着车门也要上来,这时,已经坐在副驾驶室的小伙子擦着手上的血迹说道:“别往上挤了,坐不下了。”

    说完,他关上车门。跳上车,命令司机立刻开车。

    薛家良顾不上看车内的人,他不停地叫着程忠的名字,唯恐程忠就这样睡过去。

    这时,一双皮鞋上沾满泥土的人走了过来,他半蹲在程忠跟前,他察看了一下程忠的伤情,忧虑地说道:“附近有医院吗?”

    薛家良看了面前这个人,五十多岁,头发稀疏,但却梳理的整整齐齐,他顾不上研究他的身份,焦虑地说:“没有,就是卫生院也要驶出山路。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这时,前面那个小伙子又递过来一卷绷带,说道:“再给他包扎一下吧。”

    那个年长的人说:“咱们车上有止血药和消炎药吗?”

    那个年轻人说:“有,恐怕作用不大,血流得太多了。”

    “我们可以给他敷点药,重新包扎一下吧?”

    年长的人在征求薛家良意见。

    薛家良犹豫不决,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年长的人说:“我当过兵,略微懂得一点。”

    薛家良点点头。

    等他们把绷带解开的时候,年长的那个人看到了程忠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连忙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小瓶,把两个不同的玻璃瓶里的白色粉末的东西都倒在了程忠的头上的伤口处,然后利落地给他重新缠上绷带。

    他们把随身带的绑带都缠在了程忠的头上。

    可能是这些药粉发挥了作用,程忠头上的血往出洇得慢了,当他们驶出大山,仍然不见救护车过来。

    考斯特司机将一个警报器放在车门的上方,拉响了警报器,一路驰骋。

    薛家良说:“前面十字路口有个卫生所。”

    那个年龄大的人此时已经坐在了车座上,说道:“卫生所恐怕处理不了这么重的伤口,还是直接去医院吧。”

    薛家良抬头看了看那个诊所,已经上了锁,估计是去吃午饭了。

    那个司机根本没有犹豫,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车子从那个诊所前呼啸而过。

    尽管上了止血药,但缠在他头上的绷带依然完全被血湿透了。薛家良心急如焚,不停地朝前嚷道:“快,开快点!”

    一路上,他不停地叫着程忠的名字。

    那个年长的男子也不停地摸着程忠的脉搏,脸上神情肃穆。

    薛家良看着怀里的程忠,他有些无助地说道:“老同志,麻烦您给我们县医院急诊处打个电话,让他们做好手术准备。”

    旁边那个年轻人立刻掏出电话,询问了问号台医院急诊的电话后,便给医院打了电话。

    等这辆车紧急停在医院急诊处大门时,早就有医护人员等在门口,医护人员从薛家良怀把程忠抬了出去。

    薛家良顾不上对这辆车上的人道歉,跳下车就跟了过去。

    他跟着到了手术室门口,眼看着手术室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他无力地扶着门框,慢慢瘫软下去。

    就在他快要瘫下去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又开了,一个护士说道:“伤者的家属进来一下。”

    薛家良立刻打起精神,颤抖着问道:“是我吗?”

    “刚才送进来的。”

    薛家良一听就进了门,看见门口的病床上,程忠居然睁开了眼睛,他抬着头,在看着门口的方向。

    薛家良一看程忠苏醒过来,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头,带着哭腔说道:“程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送我……”

    程忠摆摆手,薛家良发现他的手惨白惨白的,跟他的脸一样惨白。

    程忠的嘴唇动了动。

    薛家良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

    就听程忠断断续续地说道:“兄弟,哥……不怪你,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娘俩就拜托你了……”

    说完,程忠又昏了过去。

    他还要说什么,就听有人说道:“赶快抢救!”
章节目录 56、追悔莫及
    然而,程忠最终没有被抢救过来,他的伤势太严重了。最新最快更新

    自从跟薛家良说完那话后,他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已经竭尽全力了。

    庄洁抱着程忠的遗体,几次昏厥过去……

    薛家良后悔莫及、悲痛欲绝……

    侯明听说程忠的事后,连夜赶回,当他在医院看到满身血污的薛家良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从电话里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侯明看到,薛家良周围,只有枫树湾工地的两三个人围着他,他并未看到县政府的工作人员。

    他问道:“李克群没来吗?”

    “县长,我在这。”

    正说着,李克群气喘吁吁,满脸大汗地跑过来,他说:“我知道后就立刻安排通知程忠老家的亲属,并安排县政府做好接待工作。”

    侯明眉头一皱,他不明白李克群干嘛那么快通知程忠老家的人,甚至都不和自己通个气。

    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问道:“程忠的妻子现在怎么样?”

    李克群指了指薛家良。

    薛家良痛苦地说:“正在抢救室。”

    这已经是庄洁第三次昏厥了。

    侯明走进抢救室,庄洁单位的两个同事正守在她的身旁,侯明向她们道了一声:“辛苦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庄洁已经苏醒过来,她满脸泪痕,两眼红肿,本来很漂亮很快乐的一个人,此时就跟霜打了一样。

    看着满脸泪痕的庄洁,侯明说道:“庄洁同志,你要坚强,程忠走了,还有我们大家,你要为孩子而活。”

    庄洁听侯县长这么说,就用手捂住嘴,把脸背到一边,掩着嘴抽泣。

    薛家良这才问道:“祺祺哪?”

    旁边一位老师说道:“在幼儿园老师那里。”

    侯明对李克群说道:“你马上安排两个女同志,去照顾孩子,另外,这里不能离人,要全天候守护。”

    李克群抹了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

    此时,就见庄洁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不要……告诉孩子,就让他跟着老师吧……”

    薛家良说道:“好的,听你的。”

    侯明又叮嘱了大夫几句,对李克群说:“你安排人,无论是医院还是程忠的家里,都不能离人,另外,马上下通知,一个小时后召开办公会。”

    李克群赶忙躲到一边去打电话去了。

    侯明看着薛家良,说道:“你吃晚饭了吗?”

    旁边的娄朝晖说道:“县长,薛主任连中午饭也没吃。”

    侯明看着他,说道:“你去换身衣服,吃点饭,半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

    薛家良木然地点点头。

    侯明跟娄朝晖说:“小娄,照顾好你们薛主任。”

    “是,县长。”

    侯明走出后,薛家良仍然木木讷讷,他整个人,就跟被抽了筋、没了魂魄一般。

    娄朝晖小声说道:“薛主任……”

    薛家良抬起手,打断的他的话。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庄洁身边,说道:“嫂子,让两位老师先陪着你,我回去开会,散会后我再过来。”

    庄洁看着薛家良身上自己男人的血迹,眼泪又抑制不住流了出来,她哽咽着“嗯”了一声。

    薛家良又跟娄朝晖说道:“小娄,你留在这,照顾嫂子。”

    娄朝晖点点头。

    薛家良就近回到宾馆宿舍,他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走进洗漱间去洗澡。

    当密密匝匝的水流从喷头倾注下来的时候,薛家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悲恸地哭出声……

    二十分钟后,薛家良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现在侯明的办公室。

    侯明的秘书正在收拾他们刚刚吃完的泡面,看见薛家良进来后小声说道:“县长在里面打电话。”

    薛家良点点头,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此时,他的头痛欲裂,抱住了头。

    侯明从里间出来,看见薛家良哈着腰、抱着头坐在椅子上,问道:

    “是不是还没吃饭?”

    薛家良抬起头,皱着眉头说:“哪吃得下啊?”

    “两顿不吃了,那还行。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垮的,小俞,还有方便面吗,给薛家良泡一碗。”

    薛家良赶紧起身,冲侯明痛苦地说道:“县长,您就饶了我,我心口这个地方,堵得难受,求求您,真的咽不下……”

    薛家良说着,眼圈就红了。

    侯明见他这个样子,就没再强迫他吃面,说道:“现在这屋里就咱们两人,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家良听他的话音似乎已经有人先他报告了,就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侯明皱着眉头倾听。

    见薛家良不说了,他抬头问道:“没了?”

    薛家良说:“还有,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我面前没什么该说不该说的。”

    “那好。另外,我怀疑是有人渎职造成程忠没能得到最快、最有效的抢救。”

    “哦?”

    侯明看着薛家良。

    薛家良说:“我接到的电话是县委办打给我的,可是当时在场的司机说,他们明明是给我们政府办打的电话,另外,既然县委办给叫了救护车,为什么我们这一路上都没见到救护车?”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一是当时政府办有人将这事推给了县委办,二是有人故意说错了方位……”

    “薛家良,别不把人往好处想!”

    侯明突然提高了嗓门说道,以至于吓了薛家良一跳。

    薛家良不知为什么侯明突然不高兴了,说道:“我……”

    “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刚才的话到此为止,不要在别处说。”

    薛家良不理解侯明为什么这么说,但这的确是他心里的疑虑。

    这时,秘书俞同进来了,他走到侯明面前说:“管书记在会议室。”

    “他?他也来参加咱们的会?”

    “是的。”

    侯明看了看表,显然还不到规定的开会时间,他站起身来,跟薛家良说:“我先过去,记住,一会开会的时候你给我少说话。”

    薛家良听了这话很不高兴,本来就是有疑问的事情,为什么不弄个水落石出?而且侯明还叮嘱他少说话,少说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刚才那套话不要在会上说。
章节目录 57、借题发挥
    管春山来参加政府的办公会,显然是冲着程忠的事来的。

    这个会议所有政府班子成员全部参加。

    侯明主持,他首先感谢管书记在百忙之中放弃休息时间,莅临政府班子会议,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感谢。

    管春山打断他的话,说:“事发突然,我正在市里给领导汇报工作,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回来了。冒昧来参加政府班子会议,甚至都没来及跟侯县长打招呼就来了,我也是想直接听听汇报,想了解一下事情经过。侯县长,开始汇报吧。”

    不知为什么,管春山往正中间一座,立刻成为会场的主角。

    尽管侯明心里别扭,但是他还要表现的自然。

    薛家良首先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他记住了侯明的嘱咐,没有涉及自己有疑问的问题。

    然后就是李克群汇报。

    李克群放下笔,抬头看了看管春山,又看了看侯明,说道:“今天上午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回来后就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得知已然叫了2,而且薛助理也就近赶去救援,就没再过问这事,以为就是一般的交通事故,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死了人!”

    侯明想起了薛家良的疑问,他刚想问李克群当时在干什么,还没等他问,管春山替他问了:

    “你当时在哪儿?”

    “我……”李克群迟疑了一下,他看着薛家良,暗暗咬了两下腮帮子,声音低沉地说道:“不瞒大家说,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小妹……病了,我安排完工作后就回家处理小妹的事,后来在医院得知程忠已经去世,我才开始安排一些相关的事宜。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一听说宋鸽病了,就抬头看着李克群,李克群正狠狠地看着他。

    此时,薛家良满脑子都是程忠的事,他没有细想宋鸽得的什么病,也许是她昨天晚上淋了雨,就是一般的感冒发烧而已。宋鸽本身是护士,又有刘英这样的大夫,所以他根本就没把宋鸽的“病”放在心上。

    管春山看着李克群,又问道:“程忠出车,你知道吗?

    李克群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最新最快更新”

    “办公室其它副主任知道吗?”

    听到这话,李克群立刻挺起身子,大声说道:“我问过,没人知道他干嘛去了。知道这个事后,我就纳闷,程忠怎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并且还出了事。他干嘛去了我不知道,谁派他去的?我也不知道,对这件事,我一概不知!”

    薛家良已经洞悉到李克群和管春山的意图了,他压不住内心的火气,说道:“我的确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让程忠送我去枫树湾工地,因为我当时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可以搭乘的顺风车。如果是因为程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去送我,就给他扣上私自出车的帽子,我认为那就是陷害!再说了,我薛家良有权让一个司机送我,因为这不是私事,这个大概用不着跟你李克群请示吧。”

    李克群偷眼看了管春山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有权力要车,但是早在一周前,办公室就重新制定了车辆使用规定,这个规定明确指出,任何一个司机,没有派车单不得私自出车。这个规定张贴在各个办公室,程忠在没有派车单的情况下,擅自出车,他目无组织纪律,所以才有了这次天灾**。”

    李克群越说越有理,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他说道:“再有,我也给薛助理提个意见,即便你要车不是去办私事,即便当时你没有找到我,给我打个电话有怎么了?毕竟这一块是我在负责,我有权知道车辆的去向。如果大家都跟程忠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叫走出车,万一哪个领导用车我却没车可派,这种情况又该谁负责?手里握着方向盘就是老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以后这么多车辆我怎么管理?这次出了这样的事,下次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再有,办公室之所以出台了这个用车规定,目的也是便于管理,而且这个规定,也是经过侯县长批准后才实施的。”

    李克群的目的显而易见:程忠私自出车,后果自负。

    薛家良听他说到这里,再也受不了,他腾地站起,指着李克群的鼻子说道:“李克群,我今天告诉你,你休想往死者的头上泼脏水!我问你,为什么现场司机给政府办打电话,你却推到了县委办?为什么我始终没有看到派去的救护车?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蓄意谋杀!”

    李克群也急了,他也腾地站了起来,冲着薛家良喊道:“你血口喷人!”

    侯明偷偷看了管春山一眼,就见管春山低垂着双眼,双臂抱在胸前,对于他们的争吵他表现得无动于衷。那表情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侯明一听,薛家良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说出了不让他说的话。

    他敲着桌子,严厉地说道:“坐下,你们俩都坐下!成何体统?我连夜赶回来,管书记也放弃休息时间,我们坐在这里,就是听你们俩争吵的吗?不像话!”

    李克群听县长这么说,首先坐下。

    薛家良见李克群不再说话,也气呼呼地坐下。

    侯明看着他俩,严肃地说道:“事情已然发生,互相指责,互相诋毁,互相推卸责任有用吗?现在还没到分辨责任的时候。如果吵架能解决问题,如果吵架能让程忠能活过来,那我和管书记也加入你们的行列。当着管书记的面就公开吵,成何体统!太不像话了。下来,你们俩每人给我写出一份检查,俞秘书督办这事,检查不深刻别想过关。下面,请管书记作指示。”

    管春山本来想看一出好戏,没想到被侯明四两拨千斤给化解了,而且也没让大家发表任何意见,直接把球踢到了他这里。不得不说,龚法成这个得意弟子的确高明,比赵志华、薛家良这两个草包高明多了!
章节目录 58、茅头所指
    管春山不好再说什么,事实上,在这样一种氛围下,也的确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什么话都不说就违背了他临时决定参加这个会议的初衷了。他咳嗽了两声,镇定地说道:

    “刚才听了薛家良和李克群两位同志的互相指责,我很有感触,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长期以来,我们有些同志在工作中,善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善于制造摩擦,善于给自己的同志挑毛病。我很奇怪,在这样一种悲痛的氛围之下,你们还能吵起架来!还有这么理直气壮埋怨别人的不是!自己有问题不检讨,却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这是一个很恶劣的行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提高了音量,说道:“我建议,等程忠这件事过去之后,政府班子内部要召开一次民主生活会,开展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要骄傲自大,恃才傲物,唯我独清,既然是自己的问题,就要敢于承担,这才是一个干部该有的品德和素养,而不是出了问题往别人身上推,甚至嫁祸他人。”

    就是傻子都听出了管春山这话的矛头所指。

    他又说道:“我今天冒昧来参加政府这个会,就是想针对这件事谈几点个人的想法。最新最快更新一,要安抚好死者家属,不要节外生枝;二,这次事故该这么定性就怎么定性,尊重有关部门的结论;三,给死者家属一笔额外的人道主义补偿;对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人员,要在公开场合提出严厉批评甚至处理决定,以儆效尤。我暂时提这么几点要求和建议。看侯县长还有什么要求。”

    管春山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的了,程忠的死,跟单位没有关系,是他和薛家良个人行为,如果这样定性的话,一是对程忠不公平,二是程忠的家属也会少了许多待遇。

    薛家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全然不顾侯明严厉的目光,管春山的话音刚一落地,他立刻就站了起来,说道:“我不完全同意管书记的结论。据我从现场了解到的情况,程忠是属于见义勇为而死的,他的车被埋后,他已经爬出了驾驶室,因为那个塌坡地点正好是个急转弯,他为了后面驶过来的车辆避免发生意外,还没站稳,就向驶过来的车辆发出警告。就在这时,发生了第二次滑坡,把他埋在了下面。我的意见是不能给他所谓的人道主义补偿,而是应该按见义勇为对待,甚至追认他某种荣誉称号。”

    他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就引来了大家的交头接耳。

    这时,一直没捞到发言机会的常务副县长汪金亮说话了:“薛家良,你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为自己、为程忠开脱吧?事实已经证明,一个私自开着公家车去办私事的司机,路上遇上了灾难,不追究他的责任,还给予他的家属人道主义补偿,这已经给足了你们的面子,见好就收吧,干嘛还要得寸进尺,愣往见义勇为上靠,还要追认一个违反规定破坏规章制度的司机某种荣誉称号?你是被他的血吓出精神病了还是处心积虑想洗清自己的责任?”

    侯明很厌烦汪金亮这副阴阳怪气的神态,想必是一个小时前他通知开会的时候,有人告诉了管春山,他们临时统一了调子,他就奇怪了,但凡政府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管春山准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无论他想干什么,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网罩在自己头上,让他无所适从,无处破局,疲于应付,最后服服帖帖地匍匐在这张网下。

    此时,他扭过头,没好气地对坐在旁边的汪金亮说:“就事论事,不要扯其它的!”

    尽管侯明的声音很低,但却相当严厉,

    汪金亮就是再怎么不把侯明放在眼里,此时这个气氛,侯明这种少有的严厉,也足以震慑他几分。

    汪金亮不言语了,李克群突然发问:“薛家良,你说程忠是见义勇为死的,有证据吗?要知道,事实胜过雄辩。”

    薛家良还真被他问住了,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证据,我眼下拿不出来,日后我会给你的。”

    管春山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能因为你日后的证据,而让死者不能入土为安吗?”

    “这个……”薛家良无言以对。

    管春山看着侯明说道:“侯县长,你说呢?”

    侯明尽管相信薛家良的话,但此时薛家良拿不出任何证据,他说:“这样吧,先入土为安,如果真有证据证明程忠同志见义勇为,我们再调整程忠的待遇,再追认他为烈士的称号不迟。”

    侯明直接点出“追认程忠为烈士。”

    此时,会场上已不再是薛家良和李克群的对决了,而变成两位主官的对决。只是侯明不像薛家良那么浮躁而已。

    管春山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看着薛家良说:“我们大家等着你的证据。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你没有证据证明程忠是见义勇为而死的,那么一切按有关规定办,这件事该是什么性质就是什么性质。”

    管春山说完离开座位,向门口走去。

    汪金亮见管春山走了,他也看着薛家良,故意逼他说:“请问,这样的证据你什么时候找出来,明天程忠和他老婆的家属就都到了,到时我们怎么跟他们交代?”

    不等薛家良回答,侯明正色地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做好家属接待、安抚工作,还有妥善处理好程忠的后事,没必要今晚要较个短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程忠因公殉职,这一点,我们对外、对程忠的家属必须是这个口径。”

    哪知,李克群却高声说道:“这个,我有不同的意见,程忠的确违法了新近制定的规章制度,而且这个新的规章制度也都送给县长和几位副县长审阅并签字了,他的确是在没有派车单的情况出的车。”
章节目录 59、嫂子,对不起
    侯明没有想到,平时看似唯唯诺诺的办公室主任李克群,居然敢公然反驳他!显然,他的屁股是坐在了管春山那边。

    没容侯明说话,新来不久的副县长孙月恒发言了。

    他说:“我来时间不长,对程忠不太了解,我以下的发言对事不对人,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倾向。我听了金亮县长和克群主任的发言后,不得不承认,你们俩说得很有道理,我想说的是,我们没必要这样跟一个死者这样较真吧?理由有二:薛家良是县长助理、枫树湾工地负责人,大小也算是个领导,他有为自己叫辆车的权力;其次,即便这名司机没有派车单,但他出车不是去办私事,是送县长助理去工地上班。派车单只是一个形式,是个约束,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如果都以制度说事的话,是不是以后侯县长和几位副县长用车,都要有办公室的派车单不成?没有派车单就不能出车了吗?”

    孙月恒来的时间不长,看不出他是谁的人,他除去干好自己分管的那块工作外,很少和周围人发生交集。开会的时候更是很少发言,今天的发言可以说字字千斤。

    听了孙月恒的发言,李克群神色有些尴尬,他憋了半天才说道:“那他出车总得跟我说声吧?”

    孙月恒看着他,问道:“跟你说就不叫违反制度了吗?那么请问,你用车又跟谁说呢?当然,这是话赶在这了,我刚才就说了,我的发言不偏不倚,对事不对人。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我来没几天,你李主任对我很照顾,我知情。我只是就事论事。”

    除去汪金亮,其它几名副县长的发言也都倾向孙月恒的发言。

    渐渐地,薛家良赢得了众多支持者。

    侯明看了看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赶回省党校。

    他再次布置了当前的工作,着重强调了各条战线安全生产的重要性,要在全县开展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活动。杜绝一切安全隐患,特别是危化品的管理,对不合格的企业和单位,要勒令整顿,必要情况下要停业整顿,严格按照操作规程办事。

    然后,他又详细布置了程忠家属的安抚工作,一切都本着让死者入土为安为宜。

    散会后,薛家良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呆坐在会议室。

    干事小徐进来要关灯锁门,猛然看见薛家良木雕一样还在坐在哪儿,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道:“薛助理,您没事吧?”

    薛家良抬起头,冲他摆摆手,他刚要站起来,一阵眩晕立马袭来,他摇晃了两下,赶紧用手撑住桌子。

    小徐没敢向前来扶他,因为他听到关于薛家良太多的负面议论,似乎他就是一个恶魔。

    待平静下来后,薛家良慢慢走出会议室。

    小徐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等他出来后才进去关了空调,熄了灯,锁上会议室的门。

    薛家良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他来到楼梯口,俞同走了过来,说道:“薛主任,你去哪儿?县长让我送您回去休息。”

    薛家良冲他摆摆手没说话,无精打采地下了楼梯。

    他茫然地走出机关大楼,来到街上,漫无目的,似乎心里隐约有那么一种牵挂。

    他再次来到医院,医护人员告诉他,庄洁已经回家了。

    他打车去了庄洁的家。

    他在楼下站住,呆呆地往楼上望着,那个亮着灯光的一隅,曾经是一个温暖欢乐的三口之家,如今,这个家的天塌了,温暖欢乐不再,而他薛家良,就是这个家的罪人。

    是他,断送了程忠的生命,是他,让一个风华正茂年轻美丽的女人失去丈夫,让一个四岁的幼童失去父亲,他就是过早没了父亲,他深知没有父亲的孩子一生的际遇。

    他把这个家毁了,毁了这对母子的幸福,还毁了程忠的名声,差地让他落个私自出车、不遵守规章制度的名声。

    他追悔莫及,不知庄洁知道这一切后又该有如何反应?

    他必须鼓足勇气,面对来自庄洁的指责、谩骂,哪怕动手打他,他绝不还手、不还嘴。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来到三层那个熟悉的房门口,刚要举手敲门,眼泪却在这时流了出来。

    是啊,他曾无数次敲开过这个家的房门,来这里蹭吃蹭喝不说,有时还把脏衣服扔在这里,他没有回报给这个家什么,反而给这个家带来了不可重建的灾难,如果此时他敲门的话,那个妻子以为是丈夫回来了怎么办?

    他犹豫了,他无法面对那个温柔贤惠的嫂子,无法面对那个稚气可爱的孩子。

    他慢慢转过身,沉重的双脚,移开了门口。

    就在他正准备下楼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庄洁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身子虚弱地倚在门框,默默地看着他。

    可能是庄洁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给他开了门。

    多么善良的女人!

    他也默默地看着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仅一天时间,这个美丽的女人,就形容枯槁,憔悴得不成样子,如同一朵被霜摧残的花朵。

    他没有挪动脚步,他是在这样一个短促的时间里等待,等待着女主人对自己的态度,这种等待,无异于一种宣判。

    此刻,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也许,这个家,将永远拒绝他入内。

    他们俩就这样默默地对望了几分钟,也可能是几秒钟,但对于薛家良来说,无异于一个世纪那么久。

    庄洁慢慢地垂下头,扶着门的那只手无力的松开,她默默地转回身,没有关门。

    薛家良的眼睛又湿润了,他一阵激动,这个家没有排斥他。

    他挪动着双腿,走了进来,在他关上身后的门时,就见庄洁手扶着头,身子几乎要瘫软下去,她的另一只手连忙扶住了墙。

    薛家良见状,一步向前,双手扶住了她,哽咽着说道:“嫂子,对不起……”

    庄洁抬起手,向后边的他摆了一下手,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了餐桌的椅子上。
章节目录 60、无从发泄
    看见庄洁坐在餐桌旁,薛家良不由自主地想起程忠跟他说的话,他说:良子,赶紧找个媳妇结婚吧,你不知道有个女人坐在餐桌边等你是多么幸福的事。当时他还怪程忠向他显摆他的幸福。

    现在,看到庄洁坐在餐桌边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生疼。

    他搀着她的双手没有移开,而是握紧了庄洁的手,他感到这个女人的手原来是这样的冰冷,这样的小,小得不盈一握。

    他动情地说道:“嫂子,你放心,今后我薛家良哪怕去喝西北风,也不会让嫂子和侄子挨饿。

    听了这话,庄洁抬头看着他,红着眼睛说道:“兄弟,谢谢。”

    “嫂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程哥,我要是不让他送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嫂子,我都后悔死了……”

    薛家良说到这里,眼泪就滚了下来。

    庄洁看着,拉他坐下,含着眼泪说:“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我都知道了。”

    薛家良将头埋在庄洁的手里。

    庄洁说:“谢谢你为他争取的一切。”

    薛家良一听,抬起头,问道:“我为他争取什么了?”

    庄洁说:“我都知道了,你们刚才开的会。最新最快更新”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谁告诉你的?”薛家良警觉起来。

    庄洁说道:“下午陪我的张老师,她未来的侄女婿是政府办新分去的小徐。”

    “哦——”薛家良恍然大悟。

    张老师是庄洁所在学校的语文老师,她的丈夫也是大兵转业,现在是民政局副局长,跟程忠和庄洁是老乡,程忠和庄洁都是外地人,他们之所以留在平水,完全是托了这位老乡的关系,所以两家平时走得很近。

    没想到这个老实本分的小徐,居然敢泄露政府办公会的秘密。

    庄洁见薛家良忽然表情严肃起来,说道:“你不要怪他,不是他主动要说这些的,是张老师套出来的。你放心,张老师年纪大,她会有分寸的,这些话只是跟我说说,不会传出去的。”

    薛家良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关于人证的事,我会想方设法调查的,该你和孩子得到的待遇,我必须让你们得到,还要还程哥一个清白。”

    庄洁摇摇头,说道:“你的心我领了,你程哥天上有灵的话也会理解你的,记住,不要为我们刻意去争取什么,得到多少,也会失去多少,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他给领导开了那么多年的车,整天给领导拎着钱包的人,但凡有点贪心,我们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什么都不要争,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说到这里,庄洁又低泣起来。

    薛家良心就是一阵绞痛,他说:“嫂子,我来,还有县领导交给的一个任务,就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县领导一定会答应的。”

    庄洁摇摇头,说道:“告诉领导,我……没有任何要求,人都没了,再多的要求管什么用?”

    薛家良低下了头。

    庄洁擦了擦眼泪,说道:“家良,你从始至终都陪在你哥的身边,你告诉我,他临终前,就没说点什么吗?”

    薛家良的心就是一震。他的耳边清晰地响起程忠那微弱的声音:“兄弟,哥……不怪你,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娘俩拜托你了……”

    想到这里,他说:“哥临走的时候,让我替他照顾好你们娘俩。”

    泪水,再次从庄洁的双眼中奔涌而出,她伏在桌子上,悲恸地哭出了声。

    是啊,这才是她的程忠,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娘俩。

    薛家良的心都快碎了,他再次握过庄洁的手,说道:“嫂子,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人。”

    很晚,薛家良才回到宾馆。

    后半夜,他失眠了,一会迷迷糊糊,一会清醒如常,程忠那血流不止的头,让他惊怵不已,而管春山和李克群那冷酷无情的脸又让他不寒而栗……

    三天后的下午,办公室以程忠家属的名义下发了一个通知,明天将在县殡仪馆举办一个简短的遗体告别仪式,望程忠的生前好友参加。

    薛家良这天因为工地有事,他头天就回去了。他是接到办公室小徐的电话得知的这个情况。

    他当时以为小徐是代表政府办通知他去参加程忠的遗体告别仪式,后来才知道是小徐擅自告诉他的,不是李克群交代的。

    薛家良又详细问了一下情况,得知这只是家属举办的一个很小范围的遗体告别仪式,不是以单位名义举办的,单位只有李克群出席,没有人代表单位讲话。

    薛家良听说后立刻连夜赶回,他顾不上换衣服,穿着工装就来到了单位。

    单位已经全部下班了,他给李克群打电话,李克群挂了,再打就关机了。

    薛家良已经了解过了,今晚没有任何会议,也就是说李克群关机是真对自己来的。他已经料定薛家良找他没好事。

    薛家良气得暴跳如雷,但挥舞的拳头却不知打向何方。

    他给侯明的秘书俞同打了一个电话,俞同告诉他,县长正在参加晚上的讨论会,而且,有省领导参加。

    侯明挂了电话。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无从发泄。

    他刚要往出走,小徐从外边回来,他小声告诉薛家良,李主任正在县宾馆吃饭。

    临了,小徐特意强调了一句,别说是他告诉他的。

    薛家良知道小徐之所以告诉他这些,很可能是因为张老师一家人的关系。不然,小徐初来乍到,打死他也不敢掺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薛家良快步下楼,钻进车里,开着车就向县宾馆开去。

    他大步走进宾馆的前台大厅,年轻漂亮的女领班一见他来了,赶忙上前满脸堆笑道:“薛主任,多日不见,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薛家良冷笑了一声,在心里说道,自己刚被免职的那会,老同学郭寿山来看望妈妈,他们出来吃饭,刚坐下,领班居然跑来对他说,政府办只有李克群有签字的权力,其他人吃饭一律是现金,要么就有李主任的批条。
章节目录 61、大打出手
    这才几天呀,这人的脸,怎么变化这么快!

    他懒得跟女领班说话,阴沉着脸说道:“我找……李主任,李克群,他在哪个房间?”

    女领班没有多想,就指着里面说道:“拐过去,最里面的那个包间,鬼谷子厅。”

    平水县是有名的兵圣鬼谷子修行的地方,鬼谷子文化在这里盛行,县宾馆为了打旅游牌,各个包间的名称都和鬼谷子以及他的几位弟子有关,如庞涓厅,张仪厅,孙膑厅等。

    薛家良径直朝里面大步走去。

    他来到最里面的鬼谷子厅,这个包间应该是全宾馆最豪华的包间之一,刚才给李克群打电话,他没接,随后又关机了,想必是在这里接待贵客。

    想到这里,他抑制住推门就进的念头,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他已经想好,如果李克群的确是有客人,他就把他叫出来,心平气和地问个明白,绝不跟他吵。

    “请进。”

    果然是李克群的声音,他肯定以为是饭店的服务员。

    薛家良推开门,刚要说“我找下李主任”,立刻眼睛就呆住了。

    只见偌大的一个包间,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个女人他也认识,是胡晓霞。

    可能他进来的太快,胡晓霞赶紧推开李克群,她顾不上看来人,低着头,急忙把上衣往下拉。

    李克群没有看“服务员”,他倒是歪着头,看着胡晓霞的窘样咧嘴笑,刚想伸出手去捏她的脸蛋,手还没伸出去了,他的脸上就挨了一记重拳。

    李克群被打得云山雾罩,眼冒金星,等他反应过来后才看清打他的人是薛家良。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抓起酒杯就向薛家良砸去。

    薛家良躲过酒杯,再次抡起拳头,向他砸去。

    这时,就见胡晓霞一下子把李克群拎到自己的身后,瞪着眼冲薛家良嚷道:“干什么你?怎么随便打人!”

    薛家良看着胡晓霞,两眼冒火,指着她大骂:“我打的就是这个狗东西,怎么,你心疼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一个贱货!”

    胡晓霞急了,冲他嚷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贱了?”

    薛家良指着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的衣服,说道:“你怎么贱还要问我吗?你自己睁开狗眼看看!”

    胡晓霞的脸腾地就红了,连忙把衣服放了下来。

    这时,躲在胡晓霞身后的李克群,肉烂嘴不烂地说道:“薛家良,你别逞能,我郑重告诉你,小霞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俩干什么你管不着,她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打人、骂人、污蔑人是犯法,我要告你!”

    薛家良指着他说道:“你别小人得志,要不是你利用那点破权力,给这个傻娘们灌了**汤,她能看上你?就你长得还没三块豆腐高呢?癞蛤蟆还真吃上乌鸦肉了!不过我提醒你,这乌鸦肉可比不得天鹅肉,是酸的。”

    坊间的确流传乌鸦肉是酸的说法。

    “薛家良,你混蛋!”

    胡晓霞急了,她叉着腰大骂薛家良。

    “骂得好,小霞,揍她,给我报仇。”躲在后面的李克群小声说道。

    哪知,这话被薛家良听到了,他冷笑着说道:“李克群,瞧你有点出息,让女朋友替你打架,你他妈的白长着三条腿了。我告诉你,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打我,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混蛋,跟混蛋打架,即便是女人也占不到便宜,不服的话咱们就出去试试。”

    他这话胡晓霞真信。有一次薛家荣跟妈妈吵架,把妈妈气哭了,正好薛家良回来,他拎起棍子就要去找姐姐算账,还是胡晓霞给拦下的呢。

    她就不明白,薛家良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骨子里怎么这么混!这也是她离开他的原因之一。

    许是他们的吵闹声太大,女领班领着两个保安进来了。

    一看这架势,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薛家良看着他们,大大方方地坐下,说道:“你们干嘛?看热闹吗?我和李主任两口子说点事,要不你们也坐下,一块?”

    女领班看了看李克群。

    李克群当然不希望自己在这丢人现眼,就说道:“我们没事,你们下去吧。”

    女领班不放心地看看薛家良,又看看李克群。这才转身要走。

    哪知,薛家良说道:“你等等。”

    女领班站住,问道:“有事吗?”

    薛家良义正辞严地说道:“有事。我跟你说:这顿饭属于李主任私人请客,你不许让他签单,更不许记在县政府的账上,这件事我要监督,否则的话我会连你们饭店和他,一起告到纪检会。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女领班尴尬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薛家良看看胡晓霞,又看看躲在她身后的李克群,说道:“过来,坐下,我保证不再打你。刚才是我太冲动,既然你们俩已经谈婚论嫁,我向你们表示祝贺。”

    他说着,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克群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是啊,我早就这么说的话,你还能挨一拳吗,来,我敬你们。”

    薛家良又倒上一杯酒,不等李克群找杯子倒酒,又一口干了。

    旁边的胡晓霞将自己面前的酒杯递给李克群。

    李克群冲他比划了一下,也干了。

    薛家良说:“本来我不是找你打架来的,但是你挂了我的电话,又抢走了我的未婚妻,这一拳,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全了了。现在,言归正传。我问你,那个通知是怎么回事?”

    “哪个通知?”李克群一时没明白过来。

    胡晓霞捅了他一下,说道:“遗体告别仪式。”

    薛家良指着胡晓霞对李克群说道:“她说的对。”

    李克群没想到这事这么快薛家良就知道了,而且找他兴师问罪。他早就想好了对策,说:“是程忠家属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跟大家说声。”

    “咱们县就一点说法都没有吗?”

    “这个,你不要问我,你得去问管书记,是管书记指示我,让我按照家属的意愿办的。”
章节目录 62、被薛家良牵着鼻子
    “这个,你不要问我,你得去问管书记,是管书记指示我,让我按照家属的意愿办的。”

    薛家良见李克群这样说,又问道:“侯县长怎么说?”

    李克群说:“我给侯县长打电话,跟他说了管书记的意思,他想了想说,让我出面,在告别仪式上代表单位讲几句话。”

    薛家良进一步问道:“讲话稿写好了吗?”

    “写好了,我头下班就写了。”

    “给我看看。”

    薛家良说着就伸出了手。

    李克群犹豫了一下。

    “快点!”

    薛家良大吼一声。

    李克群唯恐他再揍自己,就连忙拿过手包,从里面掏出一页纸,递给薛家良。

    薛家良发挥他一目十行的快速本领,一两秒钟,就将讲话稿看了个大致。他特别注意到这样一句话:程忠在外出途中遇难。

    薛家良一看,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刷刷两下,将这句话划掉,添上:因外出执行任务,不幸因公殉职。

    李克群一看,立刻就跳起来了,他大声说道:“薛家良,这份讲话稿管书记亲自过目的,你这样改,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

    薛家良说:“哦,是管书记授意你这样写的?”

    “当然!”李克群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恐怕只有管书记才能震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哪知,他低估了薛家良,薛家良连公职都敢辞的主儿,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大不了再辞一次。

    薛家良说:“你这个讲话稿侯县长知道吗?”

    李克群说道:“不……不知道,他在省委党校学习,我没打扰他。”

    薛家良说:“这样,你当着我的面,给侯县长打电话,如果侯县长认可你这个稿子,我什么话都不说,马上就走。”

    “真的?”

    “真的。但是有一样,你就当一次正常请示工作,别说我在这。”

    李克群理直气壮地说道:“好,你说话要算数。”

    “我保证。”

    李克群再次估计错了形势,他认为,既然是管书记通的稿子,侯明再怎么着也不会反对。

    哪知,当李克群给俞同打通电话,让侯县长接电话时,侯明听了李克群的汇报后,他沉吟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道:“李主任,你能就拿不准的事跟我通气,我很欣慰。这样,你马上去做程忠家属的工作,遗体告别仪式推到周末等我回去举行。你只需要照我的话去做,下来的事我跟管书记沟通。我还有事,挂了。”

    侯明说完,都不容李克群再说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李克群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上了薛家良的当,把事情办砸了。

    但是,县长的话说得明明白白:你只需照我的话去做,下来的事我再跟管书记沟通。他的头上就冒出了汗。

    胡晓霞递给他餐巾纸,他不停地擦着脑门上的汗。

    薛家良得意地看着李克群,说道:“走吧,我陪你去做家属工作。”

    李克群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他想了想,此时,绝不能跟薛家良去程忠家,不能再上他的当了,这要是传到管书记耳朵里,自己岂不是蠢到家了?

    如果管书记只是认为自己蠢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以为自己倒戈就麻烦了。

    他不能这样被薛家良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他捂着胀痛的半边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么晚了,你我都不要去了,我马上给他家打电话,传达侯县长的意思。”

    李克群给程忠家打了电话,将侯明的意思告诉了庄洁,庄洁没有坚持自己原先的意见,表示听从县里的安排。

    薛家良达到了目的,他站起身,又倒了一杯酒,看着胡晓霞和李克群说道:“刚才多有冒犯,请二位见谅。这杯酒,既是赔罪酒,也是祝贺酒,祝贺你们俩早日结成连理,早生贵子。”

    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就走了出去,全然不顾那对男女。

    周五晚上,侯明回来了。

    他回来的当天晚上,再次主持召开了政府办公会议。

    这次,他特意亲自邀请管春山参加。

    管春山开始推脱,不想参加,但耐不住侯明的热情邀请,况且,他也的确想知道侯明怎么善后这件事。

    开始的几项议题进行完后,会议最后一个议程,照例讨论程忠的事。

    管春山仍然坚持己见,他说不明白侯县长为什么推迟程忠的遗体告别仪式。

    侯明微笑着说:“说一千,到一万,这是我来平水遇到的第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处理好了,各方满意,皆大欢喜,处理不妥,伤了家属的心就不好了,所以,还是想为程忠争取到一些待遇。”

    管春山冷着脸说道:“上次开会不是说过了吗?给薛家良三天时间,让薛家良寻找证据,如果有人证证明程忠的确是见义勇为死的,那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这么多天都过去了,薛家良,你的证据找到了吗?”

    说实在的,薛家良上哪儿找啊,当时情况那么急,他没有留下一个司机的联系方式,就连他们强行搭乘的那辆考斯特面包车他都没记住车牌号。

    上次散会后,他就在省交通报自费登了一条广告,恳请知情司机出来作证。但茫茫人海中,那些过路司机能不能看到报纸还另说,只能将真相交给时间了。

    侯明后来也安慰他,该程忠得到的东西跑不了,别在乎一时。另外,再三嘱咐他,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一冲动,好事也办坏了,即便程忠得到了该有的待遇,也会有人不服。

    所以,薛家良听了侯明的话,安慰了庄洁,老老实实回枫树湾工地了。不想,小徐一个电话又点起他心中不平的火焰,让他失去了理智,对李克群大打出手。

    这也是当时他不让李克群告诉侯明他在现场的原因所在,怕侯明责怪他不冷静。

    事实证明,李克群不但没告诉侯明,谁都没敢告诉,那天晚上他跟胡晓霞吃的那顿豪华大餐,乖乖自己掏钱买了单。
章节目录 63、情况出现逆转
    因为他知道,薛家良是说得出办得到的主,他可不想因为这笔钱被薛家良举报。最新最快更新再者说了,他掌管县府办招待大权,慢慢充抵这笔开销还是不出问题的。

    此时,薛家良见管春山点自己的将,就说:“我已经登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我相信会有人提供证据的……”

    薛家良还没把话说完,就见管春山“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笔记本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薛家良,你居然还登报了,你是真不嫌事情变大啊?唯恐天下不乱,居心何在?”

    他的声音太大了,震得会议室都嗡嗡作响。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谁都知道管春山的威严,但却很少看到他在公开场合发怒,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这次就连汪金亮都惊得张着嘴,看着他。

    侯明却是一副泰然的神情,他不动声色,低着头,默默地写着什么。

    最得意的要数李克群了,他满以为,这次薛家良吃不了也得兜着走。所以他恨恨地咬着牙根,在心里说道:薛家良,给脸不要脸,你这次终于找上麻烦了!

    薛家良也愣住了,他不明白,明明是管春山让他找证据,他登报找证据怎么了?交警经常以这种方式登报寻找交通肇事逃逸司机的目击证人。

    于是,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没有错,交警部门经常以这种形式寻找事故的目击证人,合理合法。”

    “可是你这样做不合情理!”

    管春山仍然很大声地说道。

    薛家良梗着脖子说:“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有必要教你吗?你现在连人都没成,有什么资格跟我对话!”

    管春山说着,又是一拍桌子。

    听他说自己连人都没成,薛家良的火腾地就上来了,管春山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等于把他父母都骂了!

    他骨子里的抗上和顽劣此时表现得一览无余。

    他立刻站了起来,指着管春山大声说道:“我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我怎么没成人?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告你污辱罪!”

    管春山冷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就会这一招,动不动就想告这个告那个,我今天明确警告你,在程忠这件事上,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分明是你心里有鬼、有愧,才想方设法来提高程忠的高大形象,以掩盖你目无组织纪律的真实面目。我现在就以党委的名义,宣布对你的处理意见……”

    管春山下面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电话响了。

    薛家良后来回忆,那天这个电话来得是那样得及时,铃声是那样的清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管春山的话里了,没人去接电话,直到电话响了五六声后,李克群才反应过来,他挪着矮墩墩的身材,快步跑到电话跟前,拿起了听筒。

    “喂,哪位?”

    这时,就听话筒里传出一个声音:“我是青州市委书记惠一民,让管春山接电话。”

    李克群立刻张大了嘴,没敢说话,而是拿着话筒,看着管春山的背影。

    想必管春山也听到了,他皱了皱眉头,矜持地问道:“什么人?”

    李克群小声地说道:“市委惠书记。”

    管春山起身,接过电话,说道:“惠书记,您好,我是管春山,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惠书记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这么晚能有什么指示?是这样,刚才省纪委曾书记的秘书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几天前,他们路过国道枫树湾境段的时候,遇到一起塌方事故,你们县政府的一位司机受伤,是搭他的车送到你们县医院的,他因为急着赶路,没有等抢救结果,他想知道这名司机伤势怎么样?”

    “哦——”管春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薛家良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下,快速地编织着语言,然后声音沉痛地说道:“非常不幸,这名司机已经遇难。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派出最好的医生,也没能留住他的生命。”

    “那太可惜了。曾书记当时还跟着一块进行了包扎和抢救。另外,他指示我们要好好表彰这位司机见义勇为的精神。”

    管春山又沉吟了一下,说道:“惠书记,您能说得详细一些吗?”

    “我说不详细,只能转达吧。曾书记的秘书说,如果不是这名司机,紧跟上来的另一辆公交车就会车翻人亡。那名司机不顾个人安危,赶忙向后面的车发出信号,就在这时,第二次塌方发生了,这次规模更大,以至于把那名司机和车辆全部淹没了。”

    “这是当时他们在现场了解到的情况,有两位司机做见证人。曾书记指示,眼下,全省范围内都在搞‘打击**,廉政为民’的活动,还要注意弘扬这些正能量的典型事迹,配合这次廉政建设。所以,你们赶快整理个材料出来,媒体要介入,要宣传和弘扬这种精神。另外,省交管厅即将派人下去,实地勘测和调查。省里每年都划拨大量资金,为什么还发生这么严重的塌方事故?而且,这条路扩宽工程已经完工一年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塌方事故?这些,都要有个交待。所以,调查组到了你们那里后要密切配合。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管春山说:“听明白了,只是我有个疑问,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曾书记怎么才想起过问这件事?”

    “据他秘书讲,他今天晚上回家看报纸,偶尔看见刊登寻找枫树湾塌方事故目击证人的广告,这才让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哦,春山明白,我们一定按照曾书记和您的指示办。”

    管春山缓缓地挂了电话。

    他慢慢地回过头,看着与会人员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他忽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我们平水还真出了大英雄?”

    其实,刚才电话里惠书记的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对于事情的突发逆转,谁也始料未及。
章节目录 64、追悼会如愿举行
    正在剑拔弩张的薛家良更是如此,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身上的汗毛还都呲着,一幅战斗的态势。谁知,剧情突然急转直下,他懵了,看向了侯明。

    全场只有侯明显得最镇静,他不慌不忙,端起水杯喝着。

    汪金亮见形势超过预期,就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纪委书记还管这么细呀?死个司机他也掺和?”

    侯明听了这话,扭头看着他,表情严肃,目光凌厉,有着明显责备的含义。

    汪金亮感觉到了侯明目光里的威慑力,他尴尬地一笑,说道:“我的意思是那么大的领导,犯得上过问这么一件小事吗?”

    管春山也瞪了他一眼,显然汪金亮这时的帮衬没帮到点上。

    他的脑子快速地转着,突然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薛家良。

    薛家良一看,管春山又冲自己来了,他本能地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反击。

    管春山足足盯着薛家良看了十来秒种,声音低沉、但很有力地说道:“薛家良,出事那天你们搭乘的车是省纪委书记曾耕田同志的车,这个情况你知道吗?”

    薛家良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一时愣住了,半天才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那种情况下,我哪顾得上看他长什么样,把我们送到医院后,我就没管他们,直接就送程忠进了手术室。他后来怎么走的我都不知道。”

    “量你不敢隐瞒不报!”

    不知为什么,管春山这句话让大家都想到了话里有话。

    侯明放下手里的笔,说道:“这个情况的确始料不及,今天下午,曾书记还在给我们上廉洁课,讲了省内外最近查处的各种**案子。”

    管春山说:“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好吧,言归正传。刚才的电话大家可能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是市委一民书记打来的。他转达了省纪委书记曾耕田同志的意思。过程我就不赘述了,曾书记和惠书记的意思是要弘扬程忠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要树典型,对此我没有意见,在严打**的运动中,我们县出了这样的典型我感到很是欣慰。”

    他顿了顿,迥异的目光扫了一下全场。就见大家都在低着头往本上记录着。

    就连李克群都没敢抬头看他。

    因为剧情太过逆转,大家一是无法适应,二是不想看他如何尴尬。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管春山正襟危坐,继续说道:“对此,县委办和县委宣传部要立刻行动起来,要把程忠的事迹在上级媒体到来之前宣传出去。这个回头我一会再跟其他领导沟通。但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提高了声调,说道:“尽管程忠属于见义勇为,但他违反规章制度、擅自出车的行为仍然不能提倡,人死为大,我在这里就不过多指责他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了,但要对薛家良同志提出严厉批评,你明明知道办公室有车辆的使用规定,还擅自直接跟司机要车,并且在主管领导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司机送你去工地,以致酿成严重事故!”

    “还有,你目无组织纪律,公然顶撞领导,我听说还在饭店动手打了李克群,这些,我将在常委会上进行提议,给薛家良一定的处分,我们不能因为出了个英雄,就掩盖了其它问题。我们永远不提倡这种自由、散漫,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的作风,不能助长这种硫氓习气在机关蔓延!”

    相信管春山后面的话已经无人能听进去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克群。

    难怪李克群这几天右脸颊处有一块淤青,带的右眼角也青紫,原来是被薛家良打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薛家良打他,是因为横刀夺爱?如果是这个原因,处分薛家良似乎有点不应该,毕竟,这是他们的私事。

    此时,李克群也没想到管书记居然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在这个公开场合下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挨打的原因,是不光彩的,所以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这事,听管书记这样说,就把头低了下去,脸上一阵臊热。

    侯明抬眼看了看李克群,又看了看薛家良,薛家良也有些臊,因为侯明曾经嘱咐过他,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容易冲动的人是不成熟的表现。

    显然,两个人都表现出了羞愧之色,不知情的人们,开始在心里猜测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管春山讲完后,侯明接着讲了几句,大意是严格按照市委和省纪委曾书记的指示办,搞好对程忠见义勇为的宣传报道工作,做好家属的善后工作,定为明天上午十点在殡仪馆召开程忠同志的追悼会。

    责成办公室连夜写好致悼词。

    散会后,侯明叫上薛家良和汪金亮以及孙月恒等人,连夜对程忠的家属进行慰问。并且传达了政府会议的精神。

    程忠的遗体告别仪式是在追悼会后进行的,突然提高了待遇和档次,这一点庄洁也没有想到。

    侯明在追悼会上代表市委市政府致悼词,这个悼词写得让薛家良挑不出毛病。

    追悼会上,薛家良意外看见了程忠四岁的儿子程庄祺。

    想必庄洁不想再瞒着孩子了,她让孩子来这里送程忠最后一程。

    亲属群里,最让大家动容的就是程忠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

    小琪琪脸上始终挂着挂着泪珠,懂事地站在妈妈旁边,接受着大家的握手、拥抱和问候。许多人都流下同情的泪水。

    薛家良随着人流,走到家属旁,他没有和亲属们握手,而是一把抱起了祺祺,哪知,还没容他说话,祺祺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叔叔,我爸爸还能醒吗?”

    这一嗓子,让大家的心就是一酸,许多女同志都捂着嘴,流出了眼泪。

    追认程忠为见义勇为烈士的申请报告没几天上级就批下来了,县委宣传部部长,带着县文明办和工会的领导,亲手把证书送到了庄洁的手中。

    随后本地媒体就掀起了一股宣传程忠的热潮。

    这件事过后,常委会讨论通过了书记管春山的提议,给薛家良记过处理,对此,薛家良无怨无悔。

    周一刚上班,李克群和胡晓霞开始给大家发喜糖喜烟,原来他们上周末秘密登记结婚了。
章节目录 65、拒吃女友的喜糖
    周一刚上班,李克群和胡晓霞开始给大家发喜糖喜烟,原来他们上周末秘密登记结婚了。

    在全省廉政建设活动中,他们没有大办酒席,只是家里人凑在一起办了四桌。机关一个人都没请,社会上的人也没请。

    据说,这几天还是有不少人得到消息,悄悄送了红包转身就走的。

    机关里还是有一部分人感到突然,纳闷他们俩怎么走到了一起。

    有人把李克群脸上的淤青跟他结婚的事连在一起,就联想出,薛家良打他,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新郎新娘送糖的这天,正好赶上薛家良在机关。

    李克群本来想越过薛家良办公室,不给他送糖,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如果因为薛家良说出点什么不在行的话来,多扫兴。

    但是胡晓霞却倔强地坚持要去薛家良的办公室,她说:“咱们俩是正大光明,怕什么?”

    李克群一见胡晓霞这样说,也挺起腰杆跟在胡晓霞后面,走进了薛家良的办公室。

    薛家良正在低头看文件,见胡晓霞衣着喜庆进来了,就没好气地问道:“啥事?”

    胡晓霞拉过李克群的胳膊,说道:“薛主任,我们结婚了。”

    薛家良看着胡晓霞。

    此时胡晓霞在他眼里,不在是人高马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个傻丫头了,而是大智若愚,心怀韬略,看似简单,大大咧咧,实则心里有数,而且还蛮善于伪装,心计不比其他任何人差。至少这一步,就让薛家良跌破眼镜,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了蜕变。

    想到这里,他看着胡晓霞,冷笑一声说道:“跟我有关系吗?”

    李克群说:“我们这不是给你送喜糖来了吗?”

    胡晓霞从纸袋中掏出一把喜糖放在他的桌子上。

    薛家良本来就因为管春山给自己的处分窝了一肚子气,这下见李克群和胡晓霞结婚而且还给自己送喜糖,心里就更气了,他就没好气地说道:“拿走。”

    胡晓霞一愣,没反应过来。

    薛家良再次严厉地说道:“我让你把糖拿走,你聋了?”

    李克群没想到薛家良居然这么不知道好歹,他说道:“薛家良,别不知好歹好不好,别以为你混别人就怕你。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把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指着李克群说道:“滚,滚出我这个屋。”

    “薛家良你干嘛?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是不是男人?长点肚量行不行?”胡晓霞冲着他嚷道。

    薛家良一听,眉毛倒竖起来,说道:“你说什么?我有病?我不是男人?我没肚量?告诉你,除去我有病之外,其它的我一样都没有。谁让你们进来的?我招你惹你了?大早晨的就来跟我示威,我应该向你们道喜、向你们表示祝贺对吗?做你的美梦去吧!你多余来我这,他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你这是闻着臭味来的,自找的。滚!”

    李克群唯恐又像上次那样跟他打起来,就来拉胡晓霞,说道:“亲爱的,咱们走,别跟他一般见识,没成人的人你搭理他干嘛?”

    只这一句,就把薛家良多日的火气给勾了出来,他一直为管春山这句话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气,此时,听李克群又来拿这句话羞辱自己,他一下子踢倒椅子 ,一步窜到李克群面前,薅住他的脖领,恶狠狠地说:“你把最后那句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胡晓霞一见,立刻挥起拳头就向薛家良砸过来,薛家良躲过,她的拳头落空,这时,就听李克群说道:“小霞,你靠边,没你的事,我今天就让他打,有本事他就打死我。”

    薛家良听他的口气不再硬,举着的手反而落不下去了。

    胡晓霞趁机从薛家良的手里拉过李克群。

    李克群整了整新衬衣,说道:“薛家良,今天有两件事老子要跟你说清楚。一,我这个媳妇不是从你手里抢来的,是你自己弄丢的;二,别以为我李克群今天的位置是踩着你的肩膀上来的,你去组织部打听打听,赵志华根本就没打算重用你,如果他打算重用你,何必让你等了这么久?老主任头退休前,因为身体原因就告假了,那个时候你就开始主持政府办全面工作了,前前后后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任命一个主任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我今天明确告诉你,他就不想用你!你倒好,把账全记在我头上了。”

    薛家良听他话里有话,就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拍着胸脯想想,你代理这么长时间的主任,赵志华为什么不给你转正?美其名曰让组织部考察,你去问问他跟组织部怎么说的……”

    胡晓霞连忙制止李克群,不让他说出来,哪知李克群存心要打击薛家良,根本不听胡晓霞的劝,说道:“你别管,我今天要是不把话说出来,他一辈子都会把仇记在我的头上。”

    薛家良紧逼着他,说道:“你今天只要把话给我说清楚,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李克群冷笑了一下,说道:“薛家良,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我不可能跟你勾销恩怨,我妹妹现在还躺在医院的……”

    胡晓霞一听他这话,立刻冲他吼道:“你胡扯什么?”

    薛家良眉头一皱,说道:“你妹妹怎么了?”

    “我妹妹怎么了和你也没有关系!你问不着!”

    薛家良被他气得冷笑了一声,说:“你说得对,的确跟我没有关系,赶紧说正事。”

    “我就知道你是这种态度,薛家良,像你这么冷酷无情、尖酸刻薄的人,我妹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跟你……扯上关系!”

    薛家良不想听他扯别的,就摆摆手说道:“少扯的,快说正题。”

    李克群舒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上次在饭店我就想告诉你,就因为小霞背后曾经嘱咐过我,不让我说出来,说你自尊心强,所以我才没说出来,谁知你不识好歹。今天,索性我也豁出去了,告诉你真相。这个主任不是我抢你的,是赵志华根本就没打算用你,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公开秘密,只是没人愿意告诉你而已。”
章节目录 66、被人耍了
    薛家良听他这么说,眉头拧在一起,凌着目光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克群脑袋一扬,说道:“当然是真的,这事组织部的人知道,老主任知道,就连死去的程忠都知道,没人肯告诉你罢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还有,你知道为什么连程忠都拒绝跟你干吗?就是因为你这个人太难处,容不得人。我再说一遍,我李克群没抢你的主任,没抢你的人,你从今往后不许再跟我耍混,否则的话我对你不客气!”

    薛家良没有理会他的硬话,而是看着胡晓霞,压低声音说道:“他说的是真的?”

    胡晓霞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

    “也不是太早,赵县长进去的时候才听说的……”

    胡晓霞还想说什么,李克群一把拉过她,说道:“我们没权力告诉你,让你自己去琢磨去吧,我们走!”

    胡晓霞被李克群拉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他一眼。

    薛家良忽然觉得,胡晓霞临走的那一眼,满是同情和可怜。

    他家良居然沦落到一个傻大姐都对他同情的份上!他一屁股坐下来,颓败得打不起精神。最新最快更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主任知道?组织部知道?甚至连去世的程忠都知道?

    难道,他被人耍了?

    忽然间,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的真相,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他就像一只小丑,丢尽了洋相?

    不能,赵志华不可能耍他,耍了他,对赵志华自己有什么好处?要知道,当时,薛家良可是他的铁杆同盟啊?

    一定是李克群为自己开脱而胡说八道!

    由于上午开办公会,下午薛家良又陪侯明去企业调研,他一直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才跟侯明请下假,买了几样水果,开着车直奔老主任家。

    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老主任家了,现在,这个门口对他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

    老主任家住的是一楼,他按响了门铃。

    来给他开门的正是老主任本人。

    他一见是薛家良,高兴得脸上立刻堆起了笑纹。

    “家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薛家良将西瓜等水果放下,说道:“唉,早就该来了,只是这段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没心情来看您。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他这么一说,老主任收住了笑,说道:“唉,我也是,前几天有点不舒服,听说给程忠开追悼会的事,你阿姨说我身体弱,没让我去。没去也合适,不然又要伤感好几天。多好的一个人啊……”

    薛家良看着他,又往厨房望了望,说道:“阿姨呢?”

    “早上被女婿接走了,帮着照看孩子去了。”

    “您怎么没去?”

    “我有点不舒服,怕帮不了他们,反而给他们添乱。”

    “那您晚饭吃什么?”

    “我一个人好对付。”

    薛家良灵机一动,说道:“要不咱爷俩出去喝点?”

    老主任一听,想了想说道:“喝点就喝点!”

    薛家良哈哈大笑,说道:“那就走。”

    “走就走。”

    老主任痛快地答应着。

    他们来到从前小聚的时候经常来的一家湘菜馆。这家湘菜馆坐落在县城一条不显眼的巷子里,但是生意非常好,湘菜做得非常地道,来晚经常找不到位子。

    这次,薛家良他们来得早,客人还不多。他们挑了一个小包间,薛家良把老主任让到上位。

    他先让服务员沏一壶老主任最喜欢喝的碧螺春,点了几样小菜,没征求老主任的意见,就要了一瓶好酒。

    他给老主任先倒上了茶水,说道:“今天咱们来得早,您今晚又没有警察管您,咱爷俩痛痛快快喝它几杯,唠唠心里话。”

    老主任显然也在兴头上,说道:“好啊,我正闷得慌呢,你这时候来对了。”

    话题,很自然就从程忠去世聊到了薛家良被免职的事。

    老主任说:“我听说你被免后,辞职了,是真的吗?”

    因为侯明始终都不承认薛家良的辞职,所以薛家良也不能说有过辞职这回事,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唉,都是瞎传,不过说真心话,我也的确心灰意冷了,跟了赵县长鞍前马后那么多年,我最后的结果被一撸到底不说,还被人耍了。”

    “被谁耍了?”老主任问道。

    “我这么一说,您老也就这么一听,被谁耍了恐怕您知道。想我辛辛苦苦代理了主任这么长时间,最后竟然落个这么下场,要是管春山这样对我,我没得说,因为从始至终他就不待见我,看见我就是一脑门子官司,可是您说,为什么我追随的人也这样……对我?”

    “你指的是赵县长?”

    薛家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笑了笑,叹了口气,喝了口水。

    老主任认真地说道:“不能说是耍,老赵这个人还是很欣赏你的,这一点你该清楚,他后来实际上也是被人家绊住马腿了,有些事不得不让他做出选择。人吗,关键时刻都是要自保的,牺牲局部利益,换取全局利益的平衡,如果换在你在他那个位置,你也会这么干的。从古至今,帝王将相都是这么平衡关系的,唐明皇是何等地宠爱杨贵妃啊,最后不也成了他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吗?”

    薛家良看着老主任说道:“那他完全可以跟我明说啊,您退的时候,完全就可以另立新主任,我那个时候不会有意见,结果白使了我傻小子这么长时间,我还蒙在鼓里。”

    老主任说:“这个,我理解他。是你的个性,让他退缩了,他开始的确是力推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主持办公室工作这么长时间。我临退的时候,也是跟他建议让你来当办公室主任的。从个人感情来讲,他最信任的人还是你,没有其他人。我分析,之所以迟迟没把你扶正,可能还是因为你的个性,担心你跟周围搞不好关系,还有跟县委那边的关系,说白了,你们俩其实是一路人,他了解他自己,更了解你,所以,鉴于各方面的考虑,他在你这个问题上才犯了犹豫,这一犹豫,就犹豫了半年多。”
章节目录 67、有那么糟糕吗
    薛家良听着听着,这才问道:“这么说,他……是担心我跟其它部门和周围同事的关系搞不好?”

    老主任说:“我的分析是这样的。他自己已经是处处受敌,再加上你的好斗,你想,他自己点的火都灭不过来,还有精力去给你去灭火吗?”

    薛家良尴尬地说道:“您说句实话,我有那么糟糕吗?”

    老主任笑而不答。

    薛家良仍然看着他,说道:“从您的态度里,我似乎照见了自己有多糟糕了。”

    老主任哈哈大笑,说道:“家良,我退休后看了很多书,但是对我受益最大的书有一本,我建议你看看。”

    “什么书?”

    “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

    薛家良不以为然:“这个,我上学的时候就看过,没有什么感觉,印象中就是通篇的大道理和空洞的说教,有点居高临下。”

    “非也,你上学的时候读肯定会认为他是居高临下的说教,因为那个时候你正处于叛逆期,初生牛犊不怕虎,世界都不在你们的眼里。但有了一定的生活经历再看这本书还是很不错的。”

    老主任接着说:“你性子直、急,平时说话爱挖苦别人,看看这个书真的管用。他说,因批评而引起的羞忿,常常使雇员、亲人和朋友的情绪大为低落,并且对应该矫正的现实状况,丝毫不会改变。尖刻的批评与斥责,总是无济于事……不但不会改变事实,反而会招致愤恨。我看到这里后,就觉得这话是冲你说的。”

    薛家良就是一怔。是啊,他薛家良此时已经品尝到了这样的苦果。

    老主任又说:“他在书里还举了林肯一个事例:林肯在伊利诺斯州的春田镇做了律师后,他喜欢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公开抨击他反对的人,但是像这样的事他只做了一次。

    42年秋天,林肯讥笑一个自大好斗的爱尔兰政客,这人叫西尔斯。他在春田的报上,发表了一封匿名的信讽刺他,使全镇的人轰然大笑。西尔斯平时非常敏感,此事让他盛怒不已。当他查出写信的人是林肯时,立刻跳上马要去找林肯决斗。

    林肯虽然不愿意决斗,可是为了尊严他不得不接受挑战。他的对手西尔斯让他自己选用武器。林肯两条手臂特别长,就选用了马队用的大刀,因他向一位西点军官学校毕业生学过。到了指定的日期,他和西尔斯在密西西比河的河滩上,准备决一生死,幸好在最后一分钟,他们的同伴阻止了这项决斗。

    那次对林肯来讲,是桩最惊人、可怖的事。可是这件事在林肯待人的艺术上,却给了他一个极宝贵的教训。他,永远不再写凌辱人的信,永远不再讥笑人家。从那时候开始,他几乎从不为任何事而批评任何人。”

    薛家良依稀记得这个故事,他沉思了一下,抬头问道:“主任,我真的是那样不好相处的人吗?”

    老主任答道:“这话分怎么说,你看着顺眼的人怎么都成,比如程忠,你看着不顺眼的人家怎么都不成,比如李克群。”

    “别提他!”此时一提李克群薛家良心里就犯堵。

    老主任说:“你可能会怨恨他夺走了你的未婚妻,家良,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属于你,但也有可能不属于你,只有生咱们的父母,咱们生的儿女,这种隶属关系不可能改变,其余什么都有可能改变。”

    菜上来了,薛家良一边给老主任倒酒,一边说道:“其实,我跟小霞是怎么回事,您当时也清楚,可是我没想到这个傻不拉几、缺心少肺的傻大姐也会跟我耍心眼,背叛我,我真的好失败。”

    老主任端起酒杯,说道:“耶稣在教徒眼中是万能的主,他这样的人都被徒弟背叛和出卖,何况我们平凡的人。你不要为这事耿耿于怀,到处树敌,这不是一个智者处理问题的方式。”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去拥抱他们?祝贺他们?给他们献花?”

    “你没必要这么极端,你不拥抱他们,但也大可不必与他们吵嚷,人家夫妻都做成了,你嚷嚷有什么用?”

    薛家良看着他,一时哑口无言。

    这恐怕是唯一毫不留情指出他弱点的人。但老主任退休以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自己,想不到退休后,他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了,反而直言不讳。

    薛家良举杯说道:“主任,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和将来,在机关、在平水,您永远都是我薛家良敬重的第一人,我敬您。”

    老主任高兴地端起杯,跟薛家良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薛家良干了,他重新倒上酒,他不敢劝老主任喝干,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尽管他有量。

    当年,学生出身的薛家良,刚来政府办报道,老主任第一句就问道:能喝酒吗?薛家良老老实实地说:能喝。老主任又问:能喝多少?薛家良答:一瓶啤酒。老主任打量着他说:长得这么高高大大的,一瓶哪行?啤酒,十瓶往上;白酒,一斤往上。当时就把薛家良吓傻了。

    可是,随着参加酒场次数的增加,薛家良的酒量越来越大,由于薛家良写得行文漂亮、地道,老主任不敢把他培养成酒徒,政府一些重要材料还得指着他呢。这样喝酒的重任还是以李克群等人为主。李克群有时矫情,说一到喝酒的场合,老主任就保护薛家良,老主任的答复每次都是一致的:量才使用。

    薛家良最初在县府办,的的确确过了一段快乐舒心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他都很怀念。什么时候这种快乐、舒心的日子没有了,那就是随着他对机关生活、人际关系的觉醒,这种日子就不再舒心快乐了,渐渐地,脾气也变了。

    老主任这时说:“我听说你辞职了,就想打电话劝劝你,可想到你那个牛脾气,加上你的志向本来不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老人才回来,所以就没给你打。”
章节目录 68、宋鸽自杀
    薛家良说道:“您打也打不通。我从调查组出来后,办公室被别人换了锁,手机充电器和备用电池都在里面,那段时间一直关机。的确心灰意冷了,连志华县长都对我有看法,您说平水还能容下我吗?主任,您跟我说实话,他是真心看不上我还是压根就不想用我?或者他为了平衡关系,也想让李克群上位?”

    “都不是,我刚才就给你解释了,这个主要原因还是在咱自身的为人处世上,这就是我向你推荐的那本小册子的原因所在,也是今天答应出来跟你喝酒的原因所在。”

    “我还是不明白。”

    “你是装糊涂!家良,你的脾气的确该改改了,不然你跟新来的县长相处还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薛家良一惊,下意识地问道:“有这么严重?”

    “有。”李主任笃定地看着他。

    薛家良定定地看着李主任,他感到后背有点冒冷汗。

    他知道老主任的为人,也知道老主任是老机关,上下通达、左右逢源,他能如此这样肯定,就说明他看到了未来的结局!

    是纵观跟赵志华合作的四年多的时间里,他除去帮助赵志华做了许多实质性的工作外,对如何协调赵志华和管春山以及周围的人脉关系,他没有起到任何的积极作用,反而有时还把关系搞紧张了。

    他跟赵志华其实是一种人,在政治上都不是太成熟的人。

    他看着老主任,说:“主任,您刚才的话,把我吓出汗了,看来,我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老主任听了,满意地笑了。鉴于薛家良的个性,他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转移了话题,说道:“说起李克群和胡晓霞结婚的事,前几天我去医院找刘英给我开体检的单子,我看见他们俩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也没把他们往一块想。我看见胡晓霞捧着花,说是去看一个朋友,刘英当时不在,护士就让我坐在护士站等。后来听她们悄悄议论,说刘主任的外甥女也就是李克群的妹妹,因为恋爱上的事,一时想不开,喝安眠药自杀,我去的那天,好像已经抢救过来了。我才明白李克群和胡晓霞来医院,是来看他妹妹的,没多久,今天就听说他们结婚了。看来,谁跟谁在一起,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薛家良听着他的话,渐渐地就放下了酒杯,拧着眉头问道:“您……没听错吧?”

    “哪能听错?后来我一看刘英一时半会回不来,就走了。”

    “这是哪天的事?”

    老主任想了想说:“程忠出事的前两天。”

    薛家良呆住了。

    难怪今天李克群骂他冷酷无情,尖酸刻薄,而且还提到了他妹妹,当时被胡晓霞打住了,原来……

    再仔细想想,程忠出事的前两天,不正是宋鸽开着车去工地看自己的那天吗?难道是自己说的那些绝情的话,让宋鸽想不开……

    他突然不敢想了,恨不得立刻结束去找宋鸽。

    他的确坐不住了,但是又不好马上说结束,因为老主任还在兴头上。始终都是不紧不慢,一边喝着,一边跟他聊着卡耐基。

    薛家良好不容易才将微醺的老主任送回家,他老伴儿已经从女儿家回来,老主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薛家良,你小子骗了我,你今天不是特地来找我喝酒的,是来套我的话,不然你为什么没喝多?还能开车把我送回家,不行,你不能走,咱们接着……喝。”

    老伴儿拉开他的手,说道:“你喝多了,家良没喝多,家良,我不留你了,不然他会一晚上都会抓着你的手,不让你走,跟你唠叨个没完没了的。”

    人老了,又退休了,变得爱说爱道这个很正常。如果有时间,薛家良还希望听听他的唠叨,只是眼下不行,他要去找宋鸽。

    薛家良只想快点抽身,他也故意咬着嘴唇说道:“您凭什么说我……我没喝多,我现在都……都站不稳……”说着,还故意摇晃了一下身子。

    老主任老伴儿拍了薛家良一巴掌,说道:“别装了,快走吧,不然他真不饶你。”

    薛家良赶紧向门口走去。

    这时,就听老主任咬着舌头说道:“你……不、不能走,我还没……没喝够呢……”

    薛家良出来后,直奔县医院而去。

    他停好车,快步跑进了住院部,就见白日里喧闹的走廊,此时,只有几个陪床的家属在溜达,抽烟。

    护士站里有两个年轻的护士在电脑前面正在打字,她们认识薛家良,见他进来了就主动跟他打招呼。

    薛家良说:“我……我找下宋鸽。”

    “她……”

    两个护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有事吗?”

    “是的,找她有点急事。”

    另一个小声说道:“她没来上班。”

    “她怎么了?”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就知道她身体不太好,请了两礼拜的假。”

    “你们有她电话吗?”

    “有。”

    薛家良没有宋鸽电话,她来枫树湾工地找他的那次,半路给薛家良打过,只是薛家良没有存上她的号码。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电话号码早就被自动清理出去了。

    护士们给了她号码后,薛家良刚要想走,这时,刘英过来了,她今晚值夜班。

    刘英看见他,说道:“家良,你在这干嘛?”

    薛家良实话实说:“刘主任,我是来找小宋有点事。”

    刘主任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说道:“她请假了。”

    “她……病了吗?”

    “没有,挺好的,你听谁说的?”

    刘英这样说着,就严厉地看着两个小护士,那两个小护士赶忙低下头。

    薛家良一见人家不想说,就说道:“哦,我随便问问,好,您忙,我走了。”

    薛家良来到车里,他掏出护士给他的字条,按照号码,快速拨通了宋鸽的电话。

    想了几声后,电话被挂断了。

    他看了看表,眼下是夏天,她应该不会这么早休息吧,他继续拨。
章节目录 69、是同情不是爱情
    这次,电话接通了。

    但是没人说话。

    薛家良对着电话说道:“是小宋吗,我是薛家良。”

    “知道。”

    终于,传来宋鸽微弱的声音。

    薛家良心一动,在他的印象里,宋鸽从来都是欢颜笑语、伶俐活泼的女孩子,何曾情绪这样低沉过,一定是那天从枫树湾回来受了自己的刺激,他不禁有些内疚。

    尽管他屡次拒绝宋鸽,但他并不讨厌她,他只想不跟李克群扯上什么关系,李克群如今跟胡晓霞结了婚,他就更不能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了。

    想到这里,他说:“小宋,我来医院找你来了,她们说你请了病假,你怎么了?我能去看你吗?”

    宋鸽那头沉默了。

    “喂,小宋,你在听吗?”

    “是的,薛大哥,我没事,你不用来看我了,谢谢你,再见……”

    “小宋,别挂电话,我有话跟你说,我不方便去你家,你能出来吗,我去门口接你。”

    宋鸽又沉默了。

    薛家良压低声音说道:“我有话对你说。”

    宋鸽又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

    薛家良开着车,直奔宋鸽家住的小区,他刚驶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宋鸽穿着一件雪白的裙子出来,她的头发披散着。

    薛家良刚要下车给她开门,宋鸽却没有理会,直接拉开了后车门坐了进去。

    这个丫头明显有情绪。

    薛家良怔了一下,赶紧绕过来,开着车向城外驶去。

    宋鸽坐在后面一动不动。

    薛家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她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本来很活泼的一个小姑娘,此时却心事重重、无精打采。

    他开着车,继续往前行,一直开到高新区旁边的一条新修的公路上,这条路还没有跟开发区的接通,所以路上没有车辆和行人。

    薛家良将车停下,没有熄火,车里的冷风还在吹着。他扭头看着宋鸽,问道:“凉吗?要凉的话我就把空调关了,女孩子都怕凉。”

    他的声音少有的温柔和气,宋鸽说:“关小点就行。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果真将冷风调到了最小,他又转过身子,说:“小宋,对不起,我前些日子遇到好多事,忙得我晕头转向、焦头烂额。你的事我今天才听说,我去医院找了你,她们说你请假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这个人说话有时的确很难听,如果是因为我那天的话和我的态度,让你有了轻生的念头,那么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个混蛋……”

    宋鸽没说话,却低下头,暗暗抽泣起来。

    薛家良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他便跳下车,拉开宋鸽另一边的车门,坐在宋鸽的旁边,一把将宋鸽揽在自己怀里,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嘴太臭,你打我吧……”

    他拿过宋鸽的一只手,就冲自己的脸上打来。

    宋鸽连忙抽出手,挣开他的怀抱,哽咽着说道:“薛大哥,不怪你,是我,是我太脆弱,承受不住……妈妈和爸爸快难过死了……”

    说到这里,她又低泣起来。

    薛家良再次将她抱住,说道:“小宋,我能要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跟我处朋友,男女朋友。”

    宋鸽惊得抬起头,看着他,半晌才说:“不,你不是真心的!你是同情我,或者是觉得自己错了,想弥补我什么,我不会答应的。”

    “你不……爱我吗?”薛家良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小丫头倒是比他大方,说道:“爱过。只是,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了。我二姨就骂我,说我这是在绑架爱情,是没有出息的表现,我不想把你绑在我的身上,薛大哥,我已经快走出来了,你就别把我往回拉了……”

    这个丫头的话刺疼了他,他一下子抱紧她,低头就吻住了她……

    宋鸽开始并没有挣扎,就在她快要陶醉在薛家良的吻的时候,她猛然惊醒,推开他,说道:“这不是爱!薛大哥,你不是爱,你是在可怜我!”

    薛家良猛然被他推开,感觉头有些晕,也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他盯着她,说道:“小宋,我……我喜欢你。”

    “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小丫头毫不含糊地说道。

    薛家良的头有些晕,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我真的喜欢你,愿意跟你处朋友,将来……将来我们还可以……结婚。”

    宋鸽看着他,不停地摇着头,眼泪扑簌簌地流下,如果薛家良这些话在她轻生之前这样说,她该是何等的幸福和快乐,但他现在说,不是同情还是同情。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是喝多了才这样说。薛大哥,是我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这和你没有关系,我不要你这样,你越这样,我会越羞愧,二姨早就把我骂过了,她说世上有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努力去争取到,唯有爱情不能,因为爱是互相的,也是有尊严的,我的爱是卑微的,是没有尊严的,是一厢情愿的,所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薛家良再次将她抱住,在她的耳边说:“是我不好,没顾忌到你的感受,满嘴胡说八道,让你伤心了,今天,我才认识到,我是个混蛋,蠢蛋,而且是天下第一,没有第二……”

    说到这里,薛家良感觉内心非常难受。

    哪知,小丫头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她说:“薛大哥,有你这话我就知足了,我谢谢你邀我出来,跟我说这些话。好了,我们回去吧,出来的时候跟妈妈说了,太晚她该不放心了,我连手机都没带。”

    薛家良感觉这个小姑娘忽然长大了,也变得沉稳了许多,也许,世上的人都比他薛家良成熟、稳重,只有他自以为穿着皇帝的新衣,看不起那个,看不起这个。

    他松开她,说道:“小宋,对不起,我很失败,真的很失败……你不怪我,我很高兴,如果你不嫌弃一个失败者,那么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将正式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
章节目录 70、三重压力
    他松开她,说道:“小宋,对不起,我很失败,真的很失败……你不怪我,我很高兴,如果你不嫌弃一个失败者,那么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将正式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

    眼泪,再次从宋鸽的眼里流出,她没再说什么。

    薛家良将宋鸽送回家后,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刚才借着酒劲跟宋鸽说了那些话,的确有同情和赎罪的成分。

    尽管说不上爱她,但他并不讨厌她,反而她身上的青春气息,带给他一种活力,如果宋鸽没有其它背景,他也许会和这个小姑娘谈一场恋爱,也或许会爱上她。

    一想到李克群和胡晓霞,他的心里就跟倒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但看到宋鸽因为自己而轻生,这一点,似乎其它的一切变得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和目的,跟宋鸽说了刚才那些话。晕晕乎乎,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程忠家的楼下。

    今天,自己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先是早上胡晓霞跟李克群结婚;后是知道了赵志华迟迟不任命自己的真实原因;然后宋鸽又闹了这么一出,三重压力,加之前段时间程忠的事,已经让他身心力竭,再加上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一时他竟无法支撑自己。

    他晃晃悠悠地下了车,夜风一吹,晚上吃的东西喝的酒就往上翻,他赶紧跑到附近一个垃圾箱,一阵大吐……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倒干净后,他才摇摇晃晃站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赶紧抓住旁边的树,背靠在树干上,闭上眼,只感到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稍微平静后,他踉踉跄跄地上了楼,按响了门铃。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薛家良一听,内心就是一阵绞痛,他用力闭上了眼睛,声音低哑地说道:“祺祺,是我,薛叔叔,开门”。

    “薛叔叔,我正忙着帮妈妈换毛巾,你自己开吧。”

    薛家良这才想到,他有这个家的钥匙,是上次程忠把他从省城接回来后,给的他钥匙,后来竟然忘了还给他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包,借着灯光,辨认出一把钥匙,开开门。

    就在薛家良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祺祺手里拿着毛巾,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叫了他一声,一溜小跑,就跑进了卧室。

    薛家良想起他刚才说正给妈妈换毛巾,他探着头往卧室看了一眼,就见庄洁正躺在床上,额头上还顶着一块毛巾。

    祺祺爬到床上,拿开另一块毛巾,把手中的这块凉毛巾放在妈妈的头上,还用手轻轻拍了两下。

    “嫂子,你怎么了?”

    没容庄洁回答,就听祺祺突然大哭起来。

    薛家良感到很奇怪,就问道:“琪琪,怎么了,妈妈怎么了?”

    琪琪回头看了一眼薛家良,脸上挂着泪,又回过头,冲着妈妈说道:“妈妈,对不起,是我不该说是爸爸回来了,我不知道是薛叔叔,我就是以为爸爸……以为爸爸……呜呜——”

    薛家良的心又是一动,难怪他听不到庄洁的回答,原来,刚才稚子那无意中的一句话,勾起她的悲伤,她正在偷偷地哭泣呢,吓得孩子也哭了。

    薛家良顾不上那么多规矩了,他走进卧室,看着头歪在一边哭的庄洁,抱起祺祺,说道:“妈妈怎么了?”

    祺祺一边哭一边说道:“妈妈,妈妈头疼,让我给她敷凉毛巾……呜呜。”

    孩子挣脱薛家良的怀抱,爬到妈妈跟前,一边给妈妈擦眼泪,一边哭着说道:“妈妈,以后,我再也不说是爸爸回来了……”

    薛家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一下子伏下身,抱住了这对哭得泪人的母子……

    庄洁身上的温度烫着了他,他一惊,立刻挺起身,伸手摸了摸庄洁的额头,惊呼道:“小洁,你在发烧,要马上去医院。”

    庄洁伸手冲他摆摆,哽咽着说:“兄弟,不用,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薛家良才不管她这话呢,他给祺祺擦着眼泪,说道:“男子汉,别哭了,妈妈不是头疼,是在发烧,她生病了,我们现在把她送医院好不好?”

    祺祺点点头,说道:“好。”

    “那好,你去穿鞋,做准备,我来背妈妈下楼。”

    “兄弟,不用,我不去医院,我刚才已经吃了退烧药了,没事……”

    薛家良不管她的絮絮叨叨,一把抱过庄洁,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一用力,就背起了她。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庄洁挣扎着要下来。

    薛家良没听她的话,背着庄洁走出卧室。

    他感到庄洁太轻了,许是这段时间她心力交瘁身体消瘦的原因,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背在了身上。

    庄洁虚弱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便把头靠在他的背上,任凭他背着自己往门口走。

    薛家良跟琪琪说道:“我先出去,你在后面关门。”

    琪琪正在蹲着身子穿鞋,他仰着头,看着他和妈妈,点点头。

    薛家良背着庄洁走出门,等琪琪也出来后,他再次掏出钥匙,一手将房门反锁上。

    走出楼门口,薛家良用遥控器解开车锁,说道:“琪琪,去拉前面的车门。”

    琪琪一路小跑着来到车门口,怎么拉也拉不开。

    薛家良弯着腰,因为没给庄洁穿鞋,唯恐她光着脚着地,就说:“来,站在我的脚上。”

    这么近地站在薛家良的脚上,庄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尽管她是嫂子,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庄洁其实比薛家良还小半岁。

    但是不听薛家良的,似乎也不行,她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两手不由地抱住了他。

    薛家良也感到了这位小嫂子的不好意思。其实,不好意思的岂止是庄洁,他背上庄洁的那一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庄洁柔软的趴在他的背上,怎不让年轻力壮的薛家良心跳加快甚至不好意思。

    但由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抑制住对庄洁的胡思乱想,快速地背她下楼。

    薛家良一手抱着庄洁,跟她面对面地站着,一手就拉开了车门。然后双臂一用力,就将庄洁抱起,放在了前面的车座上,又把祺祺抱进车,然后开着车直奔县医院急诊处。
章节目录 71、薛版甜言蜜语
    经过抽血化验等一系列的检查后,庄洁最后被确诊为病毒性重症感冒,由急诊处转到刘英科室的病房。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等薛家良办完所有的住院手续后,他抱着祺祺,跟随护士推着庄洁来到内科病房时,天已大亮。

    薛家良一直陪伴着庄洁,并且跟接诊医生疏通关系,让庄洁住进了一个单独房间。要知道,这单间只有主任签字才能住进的房间,由于薛家良跟这里的医护人员早就混熟了,所以接诊医生才敢让庄洁住进预留的单独病房。

    刘英查过病房后,她知道庄洁的情况,嘱咐这里的医护人员,单独安排一名护士,照顾好烈士的家属。

    薛家良抱着祺祺出去吃早饭,等他领着祺祺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宋鸽身穿白大褂推着医疗车迎面过来。

    他很奇怪,昨天还是病怏怏、无精打采的宋鸽,今天居然一大早就来上班了。

    尽管她还有些憔悴,但明显有了精神。

    宋鸽主动和他打招呼,说道:“薛大哥,你来这里有事吗?这是谁的小孩?”

    薛家良说:“这是我同事程忠的儿子,祺祺,叫阿姨。”

    “阿姨好。”祺祺睁着两只清澈的黑眼睛看着宋鸽。

    宋鸽摸着祺祺的头说道:“祺祺好。”

    薛家良这才告诉她昨天晚上庄洁住院的事。

    宋鸽尽管这段时间没上班,但她从电视里知道程忠的事迹,就说道:“薛大哥,你有事就去忙,祺祺由我来照顾。”

    薛家良说:“你……上班了?身体没事了?”

    宋鸽脸红了,低着头说道:“是的。”

    薛家良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喝多时跟宋鸽说的话,他也极其不自然,说道:“你……该多休息几天。”

    宋鸽抬起头,想必她也看出薛家良的不自然,就冲着薛家良淡然一笑,说道:“今天有两个护卫临时有事来不了,人手不够了,所以就来了,我已经没事了,谢谢薛大哥。”

    薛家良用手点了点,想说什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很不……不让人放心。”

    听了这话,宋鸽幸福得脸都红了,要知道,让薛家良说出甜言蜜语的话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句话,就是薛家良版的甜言蜜语。在宋鸽耳朵里,无异于滚烫滚烫的情话,一个劲儿地往姑娘心里钻,撩得她的心忽地就飞了起来。

    宋鸽的神情变化薛家良看到了眼里,他心说糟了,这丫头肯定把他的话理解错了,他赶紧说道:“你忙你的,我去病房看看。最新最快更新”

    他说完,领着祺祺快步走开了。

    薛家良走进庄洁的病房,看见一名护士正在往滴管里注射药物,另一名护士正在看体温计。

    “还烧吗?”薛家良问道。

    “好多了。”护士说着,往本上记录下体温情况。

    祺祺懂事地趴在妈妈跟前,摸摸妈妈的脑门,又摸摸自己的脑门,学着护士的口气说道:“好多了。”

    薛家良笑了,说:“你能摸出来?”

    祺祺认真地点点头,说:“差不多。”

    薛家良很喜欢这孩子,聪明懂事,长得也好看,又故意问道:“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摸出来妈妈发烧?”

    祺祺眨巴着眼睛,想想说:“我没摸出来,是妈妈自己摸出来了,她说让我帮她物理降温,我才给她拿凉毛巾的。”

    薛家良蹲下身,握着祺祺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说:“祺祺,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男子汉,是妈妈的顶梁柱,你要乖,要照顾好妈妈,你昨天表现得就很好,薛叔叔应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祺祺咧开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躺在病床上的庄洁,听了这话,就把头歪向了床里边,她的眼里噙着泪花。

    如果没有祺祺,她恐怕捱不到现在,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她和程忠的孩子。

    昨天,本来都快烧糊涂了,听到门铃响,孩子以为是爸爸回来了,听孩子说了那句话后,她根本就控制不住,捂着嘴哭了。

    孩子太懂事了,知道爸爸不可能回来了,就跑到妈妈面前,告诉妈妈是薛叔叔,不是爸爸。

    说起来,这还是庄洁第一次当着儿子的面哭,很久以来,她都是一人偷偷流泪,不让孩子看见,所以孩子看见妈妈哭后才吓哭的。

    程忠走了,这个家往日的欢乐和幸福一去不返,她今后将独自支撑这个家,每当看到年幼的儿子懂事地哄妈妈开心,她就心如刀割。她可怜的孩子,再也得不到爸爸的疼爱了……

    薛家良见庄洁的眼睛又 闪出泪花,就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握着庄洁的手,说道:“小洁,坚强起来,今后你就是孩子的榜样,也是孩子的靠山。以后只要家里有事,不论大小,都要告诉我,不要拿我当外人。”

    庄洁点点头。

    薛家良扯过一张纸巾,替她拭去泪水。

    这一幕,被刚到门口的宋鸽看在了眼里,她迟疑了一下,悄悄退了出去。

    庄洁转过脸,看着薛家良说:“家良,你去上班去吧。”

    “那好,我带祺祺走。”

    “哪有带孩子上班的,就让他在这里跟我作伴吧。”

    薛家良说:“一个孩子,总在医院里空气不好,还是我把他带走吧。”

    庄洁听他说得有道理,说:“带孩子上班不合适吧,你那可是政府机关。”

    薛家良说:“没事,我会注意的,再说程哥人缘比我好,我真要是忙不过来让别人帮照看一下就行。”

    庄洁叫过祺祺,嘱咐祺祺好好听薛叔叔的话。

    薛家良按响了床头的按铃,刚才量体温的那个护士进来了,薛家良掏出笔,从护士的袖口处扯下一条白胶布,沾在床头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我马上回单位,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护士笑着答道:“您放心去吧,主任有交代,让我们专人看护。”

    薛家良带着祺祺来上班了。
章节目录 72、山地高尔夫
    薛家良给祺祺找来几张白纸,又找出一只粗笔,让祺祺画画玩,告诉祺祺,他出去一下就回来。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来到侯明办公室,侯明见他进来了,说道:“家良,我刚刚还问小俞你来没来,小俞说你屋门锁着。”

    薛家良说:“是的,我刚到。您有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侯明递给他一份资料。

    薛家良接过来,只看一眼,说道:“是不是京城龙熙集团想在咱们这建高尔夫球场的事?”

    “你知道这事?”

    “知道。”

    “也就是说之前他们来谈过?”

    “是的。前年年底、去年年初他们就来人谈过建设高尔夫的事,被志华县长给顶回去了。”

    “为什么?”

    薛家良说:“志华县长当时最大的理由是,本县属于半山区,耕地面积比较少,高尔夫占用土地面积太大,另外,地下水资源匮乏,加上是管春山引来的项目,直接就给顶了回去。”

    侯明看着薛家良,说:“据老管说,这个高尔夫球场的项目,是他从惠书记手里要来的?”

    薛家良说:“想在咱们这建高尔夫的人来过几个了,后来都没进行下去。”

    “哦,都是什么原因?”

    侯明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薛家良说:“原因很多,但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两个,一个是土地资源,一个是水资源。我们县是半山区,土地资源有限,其次就是水资源更有限,可以说是匮乏,别看守着枫树湾水库,我上次不就跟您介绍了吗,这个水库旱季截水,雨季放水,一年大部分时间缺水有很多耕地是靠天吃饭。这两点无法满足高尔夫的大量占地和大量用水,其它的原因也有,但主要的还是这两点。”

    侯明说:“这样,你把这个报告拿回去研究研究。”

    薛家良说:“不用研究,他们这个报告我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就组织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还有本地和市里的专家论证过,一致、没通过。”

    侯明笑了,说:“我认为这个项目可以助力咱们县经济发展,对gdp增长都有好处。”

    薛家良说:“好处肯定有,但少于坏处。”

    侯明说:“这样,你把这个报告拿回去好好看看,也许和去年年初的那个不一样了。”

    薛家良笑了,说道:“报告内容可能不一样,但高尔夫球场是一样的。只要是高尔夫,不管多少洞的规模,都存在我说的这个问题。”

    侯明说:“高尔夫是一样的,可是大环境不一样了。去年,国务院总理办公会议和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先后对申奥工作进行了研究,决定由北京申办2年奥运会。我们可以借助申奥东风,搞一个‘休闲产业园区’,正好和枫树湾景区连成一路,搞个旅游、休闲、观光走廊,前两年这些外部环境都没有或者是不成熟,现在就不一样了。另外,你还是没有动脑筋,只盯住高尔夫的短板,没有扩宽思路。”

    薛家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不明白侯明的意思。

    侯明站了起来,在地上踱了几步,说道:“你说的这两个主要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我们可以跟他们提条件,比如,用最少的耕地,换取最大的经济价值。”

    薛家良笑了,说道:“高尔夫多少洞、占多少土地,都是有标准的,是不能缺斤短两的。”

    侯明笑了,指着他说:“我就说你没有动脑筋吗?谁说高尔夫只能在平原上打了?在山地仍然可以打,而且对那些高尔夫爱好者来说,在山地打高尔夫比在平原打更具吸引力、刺激力和兴趣力……”

    不等侯明说完,薛家良就拍了一下巴掌,激动地说:“山地高尔夫?这个创意太好了!县长,您怎么想出来的?”

    侯明说:“先别急着忽悠我,山地高尔夫和平原上的高尔夫历史一样长的,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想出来的。”

    薛家良说:“这个情况我知道,我是说,我的思想和那些投资者一样,仅囿于我们通常说的那种平原高尔夫了,怎么没想到要依托我们的山地、丘陵优势,建一个山地高尔夫?”

    侯明见薛家良跟他一拍即合,就自豪地说道:“就是啊,你以为我舍得把我们仅有的耕地给他们,让他们建高尔夫?”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县长,我的确看到了跟您的差距了,这下,您刚才说的可以借助申奥东风,搞一个‘休闲产业园区’,和枫树湾景区连成一路,在我脑子里就活了!”

    得到薛家良的认可,侯明很兴奋,要知道,他的许多思路都很难和薛家良产生共鸣,这次难得在这么一个大问题上他们俩看法一致。

    昨天晚上,当管春山将这个报告交给侯明的时候,侯明也想到了薛家良说的那两个大问题,但是,他没有立刻指出来,而是把这个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又在互联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一幅山地高尔夫的图片立刻吸引了他。

    这种山地高尔夫在国内还不多见。

    如果引进到平水县那就太好了,不但可以在管春山甚至惠书记面前交差,而且还可以在节省大量土地的情况下,建成高尔夫,的确会为本县gdp增长助力,还能拉动和促进计划中的旅游业。

    那个时候,尽管国家还没有明确禁止各地建高尔夫球场,但由于高尔夫球场大量占用土地和大量耗费水资源,并且变相开发房地产,遭到了各地政府的抵制,甚至成为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但如果在平水建一个山地高尔夫,那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薛家良也很激动,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和侯明取得一致意见,看来,侯明对这个项目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提出的想法。

    他问道:“您说,对方会同意咱们的建议吗?”

    侯明说:“那就要看他们到底想不想发高尔夫的财了?

    正在这时,就听走廊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侯明一愣,问道:“谁家的小孩哭?”

    薛家良一惊,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章节目录 73、居心何在
    薛家良跑出来后,就看见走廊里,俞同正在跟祺祺说着什么,祺祺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找薛叔叔,我找薛叔叔。”

    “祺祺,叔叔来了,叔叔来了,不哭不哭。”

    薛家良一边说着就一边跑过来,抱起祺祺,给他抹着泪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薛叔叔正在跟县长伯伯谈工作,谈着谈着就忘了时间了,打叔叔一下。”

    他握住祺祺的小手,就往自己脸上打来。

    祺祺一边抽泣着,一边懂事地往回缩着手。

    俞同问道:“薛助理,这孩子……”

    薛家良说:“你不认识,这是程忠的儿子呀。”

    “哦,我真没见过。来,让叔叔抱抱,叔叔跟你玩。”

    祺祺抱住薛家良的脖子,不肯去找俞同。

    这时,李克群和几个人听到孩子的哭声也出来了,李克群看着祺祺,问道:“这不是程忠的孩子吗?是你带来的?”

    薛家良讨厌李克群这种冷冰冰的口气,他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这时,胡晓霞也从打印室走了出来,她看见了祺祺,上前说道:“祺祺,你怎么来了?还认识我吗?”

    祺祺点点头,糯糯地说道:“阿姨好。”

    胡晓霞握着他的小手说道:“好孩子,想爸爸吗?”

    祺祺听了这话后,就把脸埋在薛家良的肩膀上,眼圈就红了。

    薛家良一听,立刻竖起眉毛,冲着胡晓霞吼道:“你有病啊!问孩子这个干吗?居心何在?”

    许是薛家良的声音太大,胡晓霞一点防备都没有,她吓了一跳,半天才觉出自己这问话不合适,难怪薛家良冲她发火。

    旁边的李克群见状,连忙拉走了胡晓霞。

    薛家良抱着祺祺来到俞同的办公室,将祺祺放在桌子上,说道:“祺祺,让俞叔叔陪你玩会儿,薛叔叔跟县长伯伯谈点事,快谈完了,我就在你这个对门,好吗?”

    祺祺脸上挂着泪水,点点头。

    薛家良跟祺祺摆摆手,说道:“好,那叔叔过去了,一会就回来,你在这里等叔叔好吗?”

    祺祺懂事地点点头。

    俞同说:“祺祺小朋友,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机关好吗?”

    祺祺看着薛家良走进的那个房门,他说道:“不好,我要在这里等薛叔叔。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这时,对面的房门开了,侯明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袋开心果和几块巧克力,这是夫人给他准备的,怕他来不及吃饭。

    侯明弯腰看着坐在桌子上的祺祺,说道:“你是程祺祺小朋友?”

    祺祺看了他一眼,目光就看向了身后的薛家良,回答道:“我叫程庄祺。”

    “呦呵,你太可爱!既保住了我的面子,还纠正了我的错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同志该向你学习才是,来,这个是伯伯奖励给你的。”

    祺祺没有伸手去接。

    薛家良走了过来,说道:“祺祺,这是县长伯伯,想吃的话就吃吧。”

    祺祺仍然摇摇头不要,说道:“谢谢县长伯伯,我不吃。”

    侯明摸着他的小脑袋,连声说:“真乖。好,你在这里先跟俞叔叔玩,我跟你薛叔叔再说几句话好吗?”

    “好的。”小家伙点着头说道。

    “真可爱。”

    薛家良半天都在跟侯明讨论山地高尔夫的事,他们俩的思路渐渐靠近,最后在土地、税收等各个事项上达成一致。

    侯明信心大增,他说:“家良啊,这半天过得太有意义了,我之前许多不成熟的想法,通过跟你讨论后成熟了,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就知道怎么跟对方谈了。”

    俞同进来了,说道:“县长,中午您还有个宴会别忘了。”

    侯明说道:“没忘,刚还在说这事呢。家良,中午跟我一块去吧,是省城光明电业集团,准备在咱们这里征两千亩山头,搞生态养殖。”

    薛家良眨巴着眼睛说道:“电业集团?搞养殖?”

    “对呀,是不是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他们搞养殖主要是供应内部食堂和餐厅,不对外。另外,还可以当作福利发给职工,甚至可以搞关系。”

    薛家良点点头,说道:“明白了,我去不了,祺祺……”

    “哦,想起来了,那我就不指望你了,俞秘书,叫上孙县长,让他一起去。”

    薛家良从侯明办公室出来,没有看见祺祺。俞同说道“祺祺被小霞抱走了,说是带他出去玩会。”

    薛家良立刻皱起眉头,说道:“小俞,你怎么能让别人随便把孩子带走呢?这要是再出个什么差错,我们可谁都担当不起了。”

    正说着,就听胡晓霞在门外说道:“好像世界上就你一个是好人似的,别人都不是好人。”

    薛家良回头一看,就见祺祺满脸欢笑地被胡晓霞抱在怀里,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装盒,那是一辆电动小汽车。

    薛家良故意说道:“祺祺,你怎么能随便要别人东西?”

    祺祺一见薛家良阴沉着脸,眼圈又红了,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胡晓霞说:“祺祺,这是阿姨给你买的,就是妈妈知道了也会让你要的,别人管不着,你不用怕他。”

    胡晓霞说得有道理,薛家良跟她在祺祺面前是一样的人。

    薛家良看见祺祺眼里闪着泪花,就有些不忍,说道:“既然阿姨给你买了,你就玩吧。”

    薛家良这才发现胡晓霞的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子儿童食品。

    以前,胡晓霞跟着薛家良没少到程忠家蹭吃蹭喝,跟他们一家人很熟,薛家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中午,薛家良带祺祺吃了饭,又让他在宾馆宿舍自己的床上睡了一大觉,他躺在他的旁边,安心地看起了侯明给他的高尔夫的材料。

    这个材料他的确看过,跟以前的差不多,几乎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在被赵志华否了之后,这次被重新提起,恐怕要志在必得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薛家良带着祺祺去了医院,孩子见到妈妈后,说什么也不离开妈妈了。

    薛家良晚上跟随侯明去出席一个晚宴,由于侯明中午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晚上薛家良没怎么让侯明喝,凡是侯明的酒几乎他都替喝。
章节目录 74、江湖险恶
    酒宴结束后,侯明问薛家良回哪儿。最新最快更新薛家良跟侯明说明了情况,他不放心庄洁和祺祺,就在医院门口下车了。

    侯明让他转达对庄洁的问候。

    侯明看着薛家良的背影,感觉这个人还真讲义气。一般人可能都避嫌,尽量不跟这样的女人来往,但薛家良似乎根本不考虑这些,尽自己的兄弟之情,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不过江湖险恶,以后要在适当时候提醒他注意。

    薛家良晃晃悠悠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前面一个人影,心说糟糕,她怎么还不下班?真是怕见谁偏偏又见到。

    但此时他已经无处躲藏,前面那个人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已经回过头,站住。

    “薛大哥,这么晚还来了?”

    薛家良不敢看宋鸽那双机灵的大眼睛,他躲闪着她的目光,说道:“有点不放心,你怎么还没下班?连班吗?”

    “不是,是我要求倒班的,怕别人照顾不好程哥家的嫂子。”

    薛家良皱着眉头说:“你身体刚刚恢复,怎么能吃得消?快点下班,换别人吧。况且她的情况也就是一个感冒,不会有大碍的。”

    宋鸽见薛家良关心自己的身体,她很高兴,说道:“我没事的,歇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多干点。”

    薛家良站住,打量着她,的确,昨天还是那么憔悴的一个人,今天就焕发了精神,倒是年轻好,年轻什么都能扛住。

    “你是不是喝酒了?”

    宋鸽捂住嘴惊叫道。

    薛家良说道:“我哪天不喝酒?喝酒就是我的工作。”

    “都这么说,难道你们的工作就是顿顿泡在酒里?”

    薛家良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了,李克群平常肯定也这样说过,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胡晓霞,他很想问问她对新嫂子的感觉,但又感觉自己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太像长舌妇,就没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

    宋鸽捕捉到他欲言又止。

    薛家良凑到她跟前,低声说道:“我什么都没想说,女孩子不要那么敏感。”

    说完,他迈开长腿,向前面的病房走去。

    宋鸽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幸福地笑了。

    “妈妈,薛叔叔来了!”

    薛家良刚在门口露面,祺祺就跑了过来。

    薛家良一把抱起祺祺,举过头顶。

    “呀,酒味,真臭!”

    小家伙嚷着,硬是从薛家良的托举中出溜下来,跑到妈妈跟前。

    薛家良走到庄洁跟前,看了看,说:“感觉怎么样?”

    “烧退了,大夫说,再输两天液,等炎症消除后,就可以回家了。”

    薛家良伸手摸了一下庄洁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说道:“怎么我比你的温度还高?”

    祺祺说:“你喝酒了。”

    “你的意思是我喝了多大度数的酒,我的体温就有多高?”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薛家良笑了,说道:“如果我喝的酒的度数是度,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就变成烤肉串了?”

    “反正有一年冬天,爸爸让我和妈妈都把脚伸到他的被窝里,他就说他喝酒了,体温高,我和妈妈的脚就都不冷了。可惜,爸爸没有了,我和妈妈没人管了……”

    说到这里,祺祺就靠在妈妈床边,低下了头。

    薛家良的心就是一动,他看看庄洁,庄洁的眼圈渐渐红了。他又看看祺祺,就见祺祺撅着嘴,低着头。

    他抱过祺祺,说道:“好孩子,你和妈妈还有薛叔叔,薛叔叔不会离开你们的,薛叔叔会照顾你们一辈子。”

    庄洁拭去流出眼角的泪,说道:“家良,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薛家良说道:“那祺祺怎么办?他不能跟你在这里过夜,这里空气不好。”

    庄洁说:“刚才张老师来了,要带他走,他不去。”

    “哦,你为什么不跟张老师去她家。”

    “我在等着你呀?”

    “等着我?”

    祺祺点点头。

    “真的吗?”

    庄洁说:“这个倒是真的,他说小霞阿姨给他买的玩具放在你那儿了,他不放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臭小子,我还以为你离不开我呢。不过你睡觉可是要老老实实的,半夜可不兴把我踹到地下去。”

    祺祺捂着嘴笑了。

    庄洁说:“祺祺,你薛叔叔晚上还要加班赶材料,你就跟妈妈在这睡吧。明天让薛叔把玩具给你捎过来。”

    祺祺看着薛家良,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薛家良口气坚定地说道:“不行,既然祺祺同学看得起我,我求之不得。祺祺,跟妈妈再见,咱们走。”

    祺祺一听,高兴地扬起手跟妈妈再见。

    庄洁想拦也拦不住了,薛家良抱起祺祺就往出走。

    迎面碰上了宋鸽。

    宋鸽一见,说道:“你要带他走吗?”

    “是的。祺祺,跟宋阿姨再见。”

    “宋阿姨再见,我要去薛叔叔家里睡。”

    宋鸽看着薛家良抱着祺祺的背影,这个背影,怎么看怎么像一对父子,她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薛家良将祺祺放到医院,他就回枫树湾了,因为今天有一处工程浇筑,尽管他不完全懂这方面的技术,但是他要在现场看着,他相信自己只要往现场那么一站,所有的人就会格外精心。

    等他晚上回到县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庄洁已经出院了。

    他有些纳闷,不是说好了明天出院吗?怎么提前了?

    薛家良开车直接到了程忠家的楼下,他往上看了看,屋里亮着灯。他忽然感到,有家的人真好。

    容不得他感慨,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按响了门铃,就听祺祺奶声奶气地说道:“是谁呀?”

    “你薛叔叔。”

    “你不是有我家钥匙吗?”

    “呵呵,好,叔叔自己开。”

    薛家良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开了。

    是庄洁。

    “家良来了,坐吧。”

    薛家良刚要说话,这时他看见沙发上还坐着胡晓霞。

    薛家良看了一眼胡晓霞,没理她,说道:“嫂子,你怎么今天就出院了?不是说明天吗?”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叫小嫂子,也可能,随着程忠的离去,这个称谓也就不会再从他的口中出现了。
章节目录 75、另有隐情
    庄洁说:“我不烧了,总住着太麻烦了,搅得大家都牵挂着,让大夫开了一些药,就要求出院了。最新最快更新”

    胡晓霞这时站了起来,说道:“嫂子,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记着给我打电话。”

    胡晓霞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薛家良弯身去抱祺祺,让自己的后背冲着胡晓霞。

    胡晓霞想跟他说句话,但看他的态度,就是她主动跟薛家良说话,估计他也不会说出多好听的话,她不想当着庄洁自讨没趣,就低头走了出去。

    庄洁送胡晓霞出门,随后关上门。

    “她怎么来了?”

    薛家良问道。

    庄洁说道:“是小霞来医院看我,正好赶上我要出院,她就跟办公室要了车,把我送回来了,我们也是刚到家,我刚给她倒上水,她还没容得喝你就来了。”

    薛家良沉默了,胡晓霞跟办公室要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庄洁请薛家良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我刚知道小霞结婚了,也知道你和李克群吵架的事。”

    薛家良喝了一口水,说道:“她跟你说的?”

    “是的。”

    “还说什么了?”

    薛家良漫不经心地问道。

    庄洁笑了,说道:“其实,小霞这姑娘心地不坏,你不要怪她,按理,还是你先跟人家吹的呢。”

    “嫂子,她跟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庄洁见薛家良要急,赶忙说道:“不是她的原因,是我。我好奇她怎么跟李克群结婚了,因为李克群不符合小霞的择偶标准,所以就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你们吵架的事。”

    薛家良看着祺祺在玩胡晓霞给买的小汽车,沉着脸没有说话。

    庄洁坐下来,看着薛家良,说道:“家良,你是不是在心里怨你哥?”

    “怨?我为什么要怨他?”薛家良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庄洁说:“我听小霞说了,说李克群说的,就连程忠都不你一块干,其实,你哥有他的原因……”

    “嫂子,我哥当时跟我解释过了,他说你们一家好不容易过上正常家庭的生活,他按时上下班,你和孩子都离不开他了,他舍不得你们。这个我理解,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要提这个?”

    庄洁脸红了,她表情有些尴尬,说道:“其实,你明明知道这话是你哥故意搪塞你的,对不对?”

    当时程忠这么跟薛家良说的时候,薛家良的确感觉程忠说的这个原因有些站不住脚,但是人各有志,程忠就是什么理由也没有,就是不想跟他去枫树湾,他也说不上来什么。所以,他并没计较程忠什么。

    此时,听庄洁这么说,他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嫂子,其实我哥没必要搪塞我,他哪怕就说两个字:不去,我也没撤。”

    庄洁听薛家良这样说,以为薛家良还是怨程忠,就说道:“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真实的原因,但是听小霞说,李克群拿这件事来打击你,我就想,你肯定在心里怨他。所以,就想告诉你真实的原因……”

    本来早就忘了这回事的薛家良,听庄洁这样说,反而勾起他的好奇,说道:“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洁的脸有些红,她抬起头,说道:“本来,这种事,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跟第三个人说的,但是知道李克群用这话来打击你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为你哥跟你解释清楚。你哥得了一种病,有两年了,他没黑没白地跟着县长忙,自己的病也就看了几次,没有连续吃药,所以效果不是太好。后来,赵县长出事,他有时间看自己的病了,就去找了个老中医,慢慢有了效果,他的病也渐渐好了,这样,他更舍不得离开家了,他跟我商量的时候,其实是想过去帮你的,的确是我的原因,我说你刚见好,如果到了工地,肯定就不能坚持吃中药了,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我才让他拒绝了你。”

    薛家良皱起眉头,他从来都不知道程忠有病的事,就问道:“我哥到底得的是啥病?”

    庄洁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进书房,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病历本,是在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诊断的,上面赫然地写着两个字:阳痿。

    薛家良就是一惊,他看着庄洁,半天说不出话来。

    庄洁的脸微微红了,说:“所以,我不想让他的治疗前功尽弃,想再让他吃一段疗程的中医。”

    薛家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庄洁尴尬地说:“这种病,怎么能跟别人说呢?如果不是怕你在心里有疙瘩,我不会跟你说的。”

    薛家良说:“我哥……怎么得了这种病?”

    这话说出后,薛家良也感到有些不自在。

    庄洁倒是没什么,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大夫也没最终给出答案,大体上跟生活不规律、精神紧张、压力大有关吧。”

    “那……可是苦了嫂子你了……”

    薛家良说完,眼睛没敢看庄洁,而是调开了目光。

    庄洁轻声说道:“那倒没什么,他有没有病也不怎么着家,所以,我也就慢慢习惯了……”

    庄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完话脸有点红,但红得很漂亮,有一种别样的风韵。

    薛家良的心一跳,赶忙调开目光,说道:“嫂子,就是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也不怨我哥。”

    “那不行,我不能让你对他有半点的怨气。”

    庄洁固执地说。

    “不会的。”薛家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嫂子,我听李克群说,我之所以好久都是代理主任,之所以没有被扶正,是志华县长根本就不想用我,他担心我跟其它科室以及周围的同事搞不好团结,更担心我惹是生非?李克群还说,这事,我哥知道,你听他说过吗?”

    庄洁知道薛家良问这话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想弄明白。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庄洁想了想说:“家良,这事我知道,他跟我磨叨过。而且,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但是他担心你的脾气,了,所以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上次还跟我说,赵县长不在了,他想告诉你,又怕你不能正确对待,也就一直拖着没告诉你。”
章节目录 76、丢人现眼
    薛家良一听,拧着眉头问道:“这么说,李克群说得是真的?”

    庄洁点点头。最新最快更新

    “天!”

    薛家良仰起头,痛苦地闭上了眼。

    原来,还真如李克群所说,大家都知道真相,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他就像一只小丑,穿着皇帝的新衣在众人面前舞蹈,还自以为是,自以为美,自以为与众不同,到头来落个让众人耻笑的地步!

    愚蠢,真是丢人现眼,愚蠢之极!

    他突然抱住头,眼睛一黑,就无力地歪在了沙发上……

    尽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击倒了。

    庄洁没想到薛家良的反应这么大,她赶忙晃动着他的肩膀,说道:“家良,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薛家良半天才睁开眼睛,看着庄洁,说道:“我没事,突然有点头晕……”

    庄洁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摆摆手,站了起来,说道:“嫂子,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从程忠家出来,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穿行在城区内外的各个道路中,茫然而不知所措。

    自从听了李克群的那句话后,他就去老主任那里求证,他没有想到的是,程忠还真的知道这事。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想必他天天给赵志华开车,赵志华跟他议论过这事。但程忠从来都没有给自己透露过,他不给自己透露,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如庄洁所说,怕自己接受不了,另外,以后没法和县长相处。

    这更令薛家良感到自己很可悲!

    赵县长啊赵县长,你不该这么耍我啊?我薛家良跟着你没功劳还有苦劳呢,你这不是成心出我的丑吗?

    他感到自己太特么可笑了,可笑的就跟光着腚跳舞还自美的人一样……

    薛家良心情灰暗到了极点。

    把自己灌醉了。

    这一醉,就醉到了第二天上午快十点。

    直到他的宿舍传来了敲门声。

    起初,薛家良根本就没听到敲门声。直到声音越来越大,他似乎听到了敲门声。但是头晕得难受,刚要起来就又趴下了。

    最后,房门被服务员打开,俞同走进来,看到房间地上满是酒瓶,屋里酒味熏天。

    走进里间卧室,就见薛家良光着膀子,穿着裤子,斜着趴在床上,一只胳膊还耷拉在床下。

    俞同捂着鼻子,扒拉醒他。

    “薛助理,薛助理,醒醒,快醒醒,侯县长找你有急事。”

    薛家良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翻身又躺下了。

    俞同急了,接了一杯凉水,冲着薛家良的脸上就喷了出去。

    薛家良一机灵,立刻坐了起来,他擦着脸上的水滴,大声喊道:“干什么,找死啊?”

    俞同递给他一块湿毛巾,说道:“薛助理,侯县长找你有急事,快点穿衣服。”

    薛家良看清了眼前的人,接过湿毛巾,擦着眼睛,说道:“几点了?”

    “快十点了。”

    “是晚上吗?”

    俞同说道:“是白天的十点?”

    薛家良一听,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立刻起床,直奔洗漱间。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一身衣服,踩上鞋就往出走。

    昨天回枫树湾的时候,侯明就告诉他,让他头天晚上回来。今天龙熙集团要来人,洽谈在平水建高尔夫球场的事。

    侯明还告诉他,对方差不多接受了他们关于建山地高尔夫的建议。今天派代表来,进行首次正式谈判。

    紧赶慢赶,薛家良终于赶在对方代表前头,进了会议室。

    上楼之前,薛家良征求俞同的意见,自己是先去见县长还是去会议室。

    俞同见骄傲的薛家良主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很高兴,让他直接去会议室,县长正在接待龙熙的客人,这会他去不合适。另外,他提前坐进会议室,县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

    薛家良对俞同的建议很满意。

    俞同主动给薛家良打开会议室的门。

    薛家良感到,原来,他对别人客气一下,还是有回报的。

    县招商办、土地局、建设局等单位的人已经坐在了会议室等候。

    薛家良进去后跟他们打过招呼,坐在写有自己名字的桌牌前。

    他刚刚坐下,就见会议室的门被俞同和小徐分别打开,李克群前头带路,引导着客人就坐。

    龙熙集团的几位代表,在侯明、孙月恒的陪同下,进了会议室。

    薛家良带头起立,鼓掌欢迎。

    这种情况,一般县长是不直接参与谈判的。

    平水县政府这边的代表是孙月恒和薛家良。

    侯明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出去了。他临走的时候,看了薛家良一眼。

    薛家良没敢跟他的目光对视,而是低下头,打开笔记本。因为他之前和侯明探讨的一些有关高尔夫的构想,都输入到他的个人电脑里了。

    昨晚回到宾馆宿舍后,他就把自己灌醉了,如果不是俞同,自己几乎误了大事。

    俞同在路上告诉他,客人到了后,迟迟不见薛家良,俞同就去办公室找他,不在,又给他打电话,关机,他直接坐上车就到宾馆来找他。

    薛家良仔细回忆着俞同说的这个过程,如果中间俞同稍微耽搁,那就有可能他出席不了今天的会议了。

    想到这里,他对正在给客人倒水的俞同看了一眼,这个平常不显眼的人,今天在他的眼里,忽然很了不起。

    第一轮谈判进行完毕。

    除去土地价格外和基础设施建设外,其它都达成一致意见。但双方谁都知道,土地价格和基础设施,那是整个项目的重中之重。

    侯明陪客人午餐。中途,管春山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进来了。

    薛家良一看,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就是龙熙集团的掌门人,龙熙。

    他偷眼看了侯明一眼,就见侯明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热情地请龙熙和管春山入座。

    薛家良不知道龙熙刚才在什么地方,但是从侯明的神情中他判断,侯明事先并不知道这位龙总突然出现,看来,管春山也没有提前告诉侯明。

    尽管侯明在酒宴开始前有规定,只谈喝酒,不谈工作。但是两位当家人进来后就发生了变化。
章节目录 77、逼他让步
    龙熙伸出肥大的手,拍着侯明的肩膀,扯着嗓门说道:“侯县长,基础建设方面咱们各让一步,土地你就不要价了,谁不知道你那些山地,不是土石堆,就是泥洼地,晴天旱,雨天涝,说白了就是废地,废地你还想卖出宝贝价钱,不要太黑了。最新最快更新”

    这话谁都听出来了,他是想要零土地价格政策。

    侯明依然不动声色,将他那只肥腻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放在桌上,客气地说道:“伙计们口干舌燥一上午了,先用餐,咱们下午接着谈。”

    “你现在答应我,吃完饭就不谈了,直接签合同,怎么样?”

    龙熙不肯让步。

    侯明看了一眼管春山,有意将球踢给管春山,但又担心管春山真的答应他的要求。要知道,零土地价格的含义就是,他不掏钱,县财政就要将这部分钱全部承担下来,因为即便是荒山,那也都是属于农民责任田的范畴。

    然而,管春山根本不看侯明,他面带微笑,低着头摆弄手里的酒杯,他并不给侯明解围。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侯明明白,管春山这是在逼自己当场表态,想必他跟龙熙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侯明又看了看龙熙,就见龙熙微张着嘴,也在看着他,很显然,他在等着侯明的答复。

    侯明莞尔一笑,说道:“龙总,你怎么也要给我个时间,让我跟管书记汇报一下再答复你啊?哪能让我就地表态?你这不是让我目无领导吗?”

    管春山听后笑了,他抬起头,看着侯明和龙熙说道:“龙总啊,侯县长说得对,先让大家吃饭,你看咱们一来,大家都不动筷子了,我提议,咱们俩共同敬大家一杯酒,然后撤。”

    龙熙点头称是。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薛家良也感到,管春山和这个龙熙配合如此默契,一定是在他们公开谈判的时候,他俩在私下也达成了某种共识。

    此时,侯明没有把心里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他听了管春山的话后,站起来,说道:“同志们,咱们敬管书记和我们尊敬的龙总。”

    龙熙喝干后,他看着侯明,还想说什么,管春山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咱们走吧。”

    龙熙意犹未尽地看了侯明一眼。

    侯明微笑着伸出手势,将他往出请。

    侯明将两人送到门口后,他看了一眼在走廊里站着的司机,这个司机略微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薛家良可以肯定,侯明并不知道龙熙也来了。

    午宴结束后。

    薛家良和李克群领着着客人去房间休息。

    他忙里抽闲,给宾馆服务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服务员收拾一下房间。

    平时,都是他自己收拾,在来不及收拾的情况下,才要求服务员收拾。

    打完电话后,他才想起昨天手机没电了,跟俞同从宾馆出来的时候,没顾上换电池。刚才开会的时候才换上了电池,一下子有十多条短信,其中庄洁和宋鸽的最多。她们俩都是问候的短信,从昨天晚上,一直延续到现在。

    目前在平水,恐怕只有她俩惦记自己吧。

    庄洁是不放心薛家良,昨天晚上他带着那样一种伤感的心情离开她的家,打电话又关机,所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给他发短信,宋鸽也是。

    他刚想给她们回短信,这时,俞同走了过来,让他去趟侯明的房间。

    薛家良收起电话,大步向侯明的房间走去。

    侯明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背心,他躺在床上,见薛家良进来了,就起来,来到外间的客厅,坐在沙发上,问道:“家良,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出什么眉目来了吗?”

    薛家良微微一笑,说道:“那还看不出来,私下交易过了,我们上午的谈判只是走个形式和过场。”

    侯明低着头,叹了一口气,用脚扒拉着拖鞋,说道:“是啊,龙熙来平水,他怎么也应该跟我通个气,这倒好,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薛家良说:“如果跟您通气就不是他了,这就是咱们这位管老大的风格。”

    “零土地政策,平水县有过先例吗?”

    侯明关心得还是这个问题。

    薛家良说:“没有。以前征地,也没涉及过山地,都是平原地带,更没有涉及到这么大面积的山地。”

    侯明说:“如果管春山要是答应给他零土地政策,你说我答应吗?”

    “答应,干嘛不答应?”

    薛家良说得十分干脆。

    “哦?为什么?”

    显然,对于薛家良的回答侯明有些意外。

    薛家良说:“我们上午的谈判之所以进展不大,就是对方提出,除了在征地、税收上给予优恵外,还需政府补贴一部分基础建设的费用。如果条件满足,就在这里投资,如果条件不满足人家肯定要放弃。龙熙在酒桌上也说了,只要土地是零价格,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各让一步。从口气中不难听出,管春山和龙熙已经达成了一致协议。”

    侯明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但这是我主持政府工作谈的第一个项目,县财政状况你了解,尽管那些都是山地,但也都承包给农民了,补助老百姓的钱全部由县财政支出,想到本就不富裕的县财政,还要拿出这样一笔钱来,我们这不是烙饼裹手指——自己吃自己吗?”

    薛家良何尝不理解侯明眼下的矛盾心情,如果不答应客商的要求,一是会和管春山闹不团结,二是有可能这个项目跑了。之前要是没有山地高尔夫这个规划,他跑就跑了,侯明本来就不稀罕高尔夫这个项目,但自从有了山地高尔夫的规划以及枫树湾景区的未来愿景,别说县长侯明,就是他薛家良都舍不得撒手。

    薛家良给侯明沏上一杯龙井茶,放在他面前,缓解一下侯明的情绪。

    侯明端起这杯茶,看了看,又放下,说道:“说真话,我还真舍不得这个项目,听你的,答应他,一切由家长说了算。”
章节目录 78、另有对策
    侯明将管春山定位于家长,这是赵志华所没有过的时候。这说明,侯明比赵志华更聪明、更懂得进退。

    薛家良很同情这位新县长。

    为了可预期的经济收益和整个县的经济发展,侯明做出的让步,既艰难,又值得。

    薛家良非常清楚,这种妥协让步虽是为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但客观上却违背了国家关于招商引资不得有过度优惠政策的规定。

    在这个问题上,国家有两条高压线不能碰:一是不能以各种方式白送土地,即减免土地出让金;二是对于要在当地投资的企业,不能减、免或返税。但在实际施政中,尤其是像平水这样欠发达的地区,所有的招商引资项目在这两条上都有突破。

    何况,管春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其实,管春山这样做也是有情可原的。在基层,如果完全按照上级规定办事,恐怕什么事都办不成。

    要办成一件事,特别是在招商引资跑项目、拉客户的过程中,有时需要打政策、法律的“擦边球”,甚至不得不走钢丝、打险牌,才能实现既定工作目标。

    现在的问题显而易见,如果平水不给龙熙零价格土地,他肯定不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了,有那么多的平原县市不去,干嘛来这里开山劈路?

    所以,为了留住龙熙,为了未来的发展,尽管条件不平等,但也不得不答应。最新最快更新这也是侯明打算咽下这口气的原因所在。

    但侯明不会甘心的,他沉吟了半刻,说:“我不会痛快地答应,得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再咬他一口。”

    薛家良笑了,说道:“您先别急于下嘴,等他来了,把钱花在咱们这里后,再咬不迟,我们有的是土办法让他把吃到嘴里多余的肉吐出来。这就叫敞开门招商,关上门打狗。”

    “哈哈哈。”

    侯明一听,开心地大笑。

    薛家良也笑了,说道:“还不是被他们逼的,写到合同里的是规则,写不到合同里的也是规则,只不过有明、暗之分。”

    侯明指着薛家良,说道:“好,说得好!薛家良,以后打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给我狠狠地打,使劲打!”

    薛家良说:“不算事。”

    侯明意犹未尽,说:“没想到你还能出这样的损招儿?”

    薛家良说:“这几年没干什么有意义的事,倒是参与了不少的招商工作,来的这些人说他们是尊贵的投资者,实际上就是狼,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哪儿给的肉多就往哪儿跑,有的时候地方真是割了**上供——自己疼死了菩萨还不高兴,这就给地方关门打狗埋下了隐患。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侯明点着头,说:“有道理,其实,在吃饭的时候,第一眼看见龙熙和管春山他们俩进来,我就就有这样一种预感,这个项目,管春山实际上早就了然于胸了,我们唯一做的就是让这个普通的高尔夫球场,变成了山地高尔夫球场,我甚至在想,可能像工程发包这样的具体事项,管春山说不定都要插手。”

    薛家良感觉侯明有明显悲哀的情绪,这种情绪,在赵志华的身上经常出现。他说:“您这样想是对的,这种情况在咱们老管身上百分之百要发生,如果不发生就是不是他了。”

    薛家良很同情这些县长们,就像田教授说的那样,县委书记尽管是处级干部,级别不高,但位置却相当于皇帝,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

    的确如此,除了对干部的任用外,县委书记还程度不同地掌握着整个县的实际财权和涉及金钱的各种工程项目。

    虽然县长是掌管行政和财政的主官,但实际上,具体的钱怎么用,用在哪儿,还有具体工作怎么做,达到什么结果等等,最终的决定权完全掌握在县委书记手中。

    薛家良说:“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在这个问题上,您还是不要较真的好,明明知道被人当猴耍,也要心甘情愿地被耍,毕竟,山地高尔夫,是打上了您的烙印,这一点,无论是龙熙还是管春山都是认可的,这对于咱们接下来要搞的旅游规划是大有益处的,不看别的,就凭这一点,您也该心平气和。”

    侯明点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会心平气和的。”

    下午上班后,管春山临时决定召开县委常委会,专题研究讨论跟龙熙集团合作的事。

    这一点,又打侯明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没办法,他是县委书记,有权在任何时候召开常委会。

    这样,身为县常委的副县长孙月恒也去开会去了。

    会议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侯明有种被绑架的感觉,但他还是继管春山、汪金亮举手后,也举起了右手,同意龙熙所征山地零价格以及龙熙提出的其它条件。

    他在举手的时候就在暗暗咬牙,想着薛家良说的那句话:敞开门招商,关上门打狗。

    平水县满足了龙熙集团的一切要求,县常委会上,管春山提议:该项目有常务副县长汪金亮主抓,孙月恒协助。

    言外之意,侯明和薛家良撤出这个项目。

    侯明有些气愤,该怎么分工那是政府的事,管春山也欺人太甚了!

    但考虑到自己目前还没有转正,头上还顶着一个代字,想到前两任县长的落选和赵志华的下场,侯明决定不跟他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前几任已经给他交了学费,他要吸取他们的教训,曲线救国。

    所以,他也表态同意管春山的决定。

    管春山也明白侯明的让步是有代价的。他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不然他不认识自己是谁。

    在薛家良这个问题上,管春山已经让侯明尝到了甜头,他就不要得寸进尺了,只要侯明识相,他管春山也不会给他多大难堪的,毕竟,他的老领导是龚法成,尽管这个龚法成是纪委副书记,但是在省委书记的眼中就是一张王牌,他也是全国纪检监察系统一个典型的黑脸包公,得罪这样的人,不会有好处,所以,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章节目录 80、鼠首两端
    薛家良没往心里去,钱义在住院期间,四名保镖轮班昼夜把守,谢绝一切探望。谁都知道这是装样子,真想见他的人,保镖拦不住,但那些和钱义没有明确厉害关系的人,也就不去找事非要探望他,大部分都会等他出院去他家探望。

    他漫不经心地问胡晓霞:“钱义还在医院?”

    胡晓霞仍然小声说道:“昨天半夜出的院,我们这会去是为了赶早,省得碰上熟人。”

    李克群选择一大早去看望出院的钱义,应该说是掐准了时间的。

    薛家良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身子再次闪到一边,说道:“那你快走吧,别让人家久等。”

    胡晓霞奇怪他居然这么通情达理给她让路,冲他一笑,刚要迈步下台阶,薛家良却冲她说道:“等等,你现在的夫君好歹也是科级干部,政府官员,这种鸡鸣狗盗的事别轻易告诉别人。”

    胡晓霞站住,看着他,反问道:“这会你知道了,你难道会害他?”

    薛家良说道:“冲着你,我不会!”

    胡晓霞满意地笑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一会便没影儿了。

    钱义半夜出院,为的是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李克群得到这一消息并不难。

    真是哈巴狗,你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夫人?一个字:贱!

    但他转念一想,最近李克群出席一些非官方的场合,经常带着胡晓霞,单位聚会就更不用说了,难道他真有这么贱?还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向世人宣布,他不但在争夺主任这个问题上打败了他薛家良,还在爱情方面打败了他,抢走了他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顿时不爽。

    下到一楼后,迎面碰见副县长孙月恒从外面进来。

    薛家良一看,他有些宿醉的神态,就笑着说:“昨天晚上没少喝吧?”

    孙月恒看了看左右没人,说道:“昨天晚上散了后,老汪又把我叫走了,去的是外面一个烧烤摊,又折腾到了后半夜。”

    “是南城的大富豪烧烤吗?”薛家良知道汪金亮跟这个烧烤摊的关系。

    “是啊,据说是他一个朋友开的,老板叫来两个陪酒的,把我们俩都喝多了。”

    薛家良笑笑,说道:“喝点合适,不然以后有你忙的了,再想喝恐怕都没有时间了。”

    孙月恒明白薛家良所说的忙,是指高尔夫项目跑手续的事,他伸头往旁边政府值班室看了看,里面只有政府办一个值班的。

    孙月恒冲薛家良说道:“来一下。”

    薛家良就跟着孙月恒走进了值班室,孙月恒冲那个值班人员说道:“你出去一下,我跟薛助理商量个事。”

    值班人立刻走了出去,并且给他们关上了门。

    孙月恒神秘地说:“家良,我正发愁呢,这还没怎么着,他提前早就找好施工单位了,让我在班子会上提出用这家单位。并且,昨天晚上还把那个人叫来了,我就是故意把自己灌多了。我现在是鼠首两端,不知哪头炕热。”

    孙月恒是从市机关下来的干部,带着县常委帽子下来的,要说他不知道哪头炕热那是瞎话。他在上级机关,肯定在头下来的时候,早就把平水的一切摸透了。他之所以这样跟薛家良说,无非就是想两头都不想得罪。

    他明明知道薛家良跟侯明的关系,才故意这么说的。

    薛家良不是傻瓜,他微微一笑,说道:“哪头炕热只有睡过才知道。”

    “问题是我没睡过呀,我才来几天啊!”

    薛家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表态,事实上,这个态,他是万万不能表的。他神秘地说道:“如果你不知道的话,让我告诉你。”

    “好,在平水,我还就是和你接触的多,也正想听听你老弟的意见。”

    薛家良凑到他跟前,指着他的心口处,说道:“听自己的,这里感觉舒服就行。如果这里感觉不好,那肯定不能在这边睡。呵呵,县长,我还有事,得走了,等我回来咱们再细聊。”

    薛家良一边说着一边就走了出去,不管身后的孙月恒。

    鼠首两端,那是孙月恒的自嘲,其实,他这样跟自己说也就证明他是知道哪头炕热的,无非就是想用这样一种方式,将汪金亮的事捅给侯明,而且做得滴水不漏。

    其实,在程忠这个问题上,孙月恒还是有正义感的。只是不知道他将来会选择站在哪个队列中。

    薛家良坐进车里,刚发动着车,宋鸽就打来电话。

    宋鸽说:“你终于接电话了?”

    薛家良说:“是啊,这两天太忙了,前天晚上手机没电了。”

    “我知道了,别解释了。我今天倒班,没事,想请你下午去听音乐会。”

    “音乐会?哪儿举办的”

    “就是咱们文化馆在县礼堂举办的夏之歌音乐会,我跟妈妈特意要了两张票。”

    薛家良的嘴瞥到了一边,他说:“你别逗了,一个小县城,能开什么音乐会?连十件乐器都凑不齐,还不是又跟各个学校搞联合,就这还敢叫音乐会?”

    “你……”

    宋鸽没想到他这样贬损音乐会,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他就不知道吗,看音乐会是假,见他才是真。

    薛家良忽然觉得不合适,赶紧说道:“对不起,我是话糙理不糙,全县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我还没见过哪笔钱是给文化馆买器乐的,我没有贬低你妈的意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能在有限的经济条件下,因地制宜,搞个音乐会,实属不易。”

    宋鸽听他这么一解释,气立马就消了,说道:“那你去吗?”

    “不去,我还有事,马上要回枫树湾。”

    说到这里,薛家良忽然说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跟我去枫树湾吧。”

    “太好了!”

    宋鸽立刻高兴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但是你还有个任务。”

    “什么任务?”

    “哄孩子的任务。庄洁和祺祺也要去,他们主要是想去那里祭奠一下程忠。”

    “哦——那也行吧——”

    宋鸽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其实,她是想单独和薛家良见面的,但薛家良能主动让她参加他的活动,这还是第一次,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薛家良说:“二十分钟后你在门口等我。”

    “好。”

    薛家良首先去接庄洁。

    庄洁接到薛家良的电话后,早就拎着一个小包,和祺祺在门口等候。

    薛家良远远望见他们,母子俩都是素色衣衫。
章节目录 80、大山深处的祭奠
    薛家良看见这对孤儿寡母,心里就有些难过。最新最快更新

    他将车停在他们跟前,跳下车,抱起祺祺。

    薛家良在电话里已经告诉庄洁宋鸽要跟他们一起去。所以她和祺祺主动坐在后排座位上。

    快到宋鸽家门口的时候,庄洁说:“家良,小宋是个不错的姑娘,她很喜欢你,我看你们俩很合适。”

    薛家良说:“是她跟你说的?”

    “是。”

    “她还说什么了?”

    “就说这些呀。”

    其实,有一句话庄洁没有说,那就是宋鸽想让庄洁劝劝薛家良,她哥和胡晓霞的事,影响不到他们。

    但是庄洁知道薛家良的个性,她没有说这一层意思。

    哪知,薛家良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说道:“我也觉得我们很合适,他哥抢了我女朋友,我抢了他妹子,这关系似乎能扯平一点。”

    庄洁一愣,从后视镜看了看薛家良,她担心薛家良会对此玩世不恭,刚想说什么,就见薛家良已经减速了,宋鸽穿着一件橘黄色的连衣裙站在树下等他们。

    薛家良一见她的打扮就是眉头一皱。

    宋鸽上了车,不等薛家良发话,她就主动说:“我这衣服不合适,但我是从医院回来的,家里钥匙忘在医院了,想换衣服还得去医院拿钥匙。”

    庄洁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这和你没有关系,这裙子很好看,和你的肤色很相配。”

    宋鸽看了看薛家良。

    薛家良斜着眼看了她一眼,说道:“凑合着吧,再去拿钥匙就太晚了。”

    宋鸽这才放松了,她回过头,看着祺祺,说道:“祺祺,过来,跟阿姨坐前边来。”

    祺祺说:“爸爸说,小孩子不能坐前边。”

    宋鸽一怔,看了看薛家良,见薛家良板起了面孔,她吓得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还是庄洁打破了沉默,她说:“小宋,你那天走得急,把体温表拉我家了,我给你带来了。”

    宋鸽回头说道:“嫂子,我是故意给你留下的,放你家吧,方便。”

    哪知,薛家良却说:“护士丢了体温表,跟战士丢了枪有什么区别,还自找理由,你回去怎么交的差?”

    宋鸽不高兴地说道:“怎么都能交差,我们天天都有可能打碎体温表。”

    薛家良说:“天天玩体温表的人,还能天天打碎,你们也太不专业了吧?看来,该好好整顿整顿你们。”

    “你说话别这么官里官气的,反正你不是我们领导。”

    “我有建议权。”

    宋鸽说不过他,就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反正你横竖看着我不顺眼,也许我不该来。”

    “你说什么?”

    庄洁听薛家良的语气严厉,就想着给他们打圆场,但是她看到了前面山坡上有一处很明显的滑坡痕迹,已经被铁丝网围住,她就紧盯着外面的山坡看。

    薛家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庄洁的神情变得紧张,脸色惨白,他顾不上跟宋鸽打嘴仗了,说道:“嫂子,不是这里。”

    庄洁回过头,“嗯”了一声。

    车内的气氛,瞬间就变得低沉起来。

    祺祺也扭着头 ,向后看。

    终于到了程忠遇难的那段路。

    那个塌坡的路段,如今已经耸立起钢筋铁架,工人们正在给这里浇筑水泥,加固山坡。

    事故发生后,这条路所有可能出现的险段,都在加固。

    薛家良老把车小心地停在路边。

    他抱下祺祺,说道:“嫂子,别往前走了,路窄,那里又是个急转弯,不安全。”

    庄洁站在车边,她手搭在脑门前,向那个地方眺望着,眺望着,山风轻轻掠过她单薄的身体,撩动起她的衣角,她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那里,想心里祭奠着逝去的亲人……

    身边不时有车辆经过,这些司机都好奇地看着她。

    薛家良跟宋鸽说:“你抱着祺祺,我去做个标识。”

    他大步回到车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紧急停车的三角标识,放在2米远的地方。这才跑了回来。

    祺祺牵着宋鸽的手,说道:“阿姨,我妈在看什么?”

    宋鸽的眼圈红了,她说:“妈妈在看太阳。”

    “太阳有什么好看的,我去叫她。”说着,撒开宋鸽的手就往前跑。

    薛家良一见就急了,急忙跑过去,抱住了祺祺,然后冲着宋鸽瞪着眼睛。

    宋鸽感到很委屈,薛家良对庄洁母子的关心,远远超过她。

    但此时她又不好说什么。

    薛家良抱着祺祺,走到庄洁身后,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不时地看着过往的车辆,唯恐碰到庄洁。

    这份细心,唯有爱人才做得出来。

    宋鸽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她早就看出来了,薛家良对庄洁是有好感的,只是他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作为他的女朋友,宋鸽是不能点破这一点的,否则的话,她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那天,她之所以在庄洁面前流露出跟薛家良的关系,也是有自己的小心眼的。

    本来,她已经对薛家良死心了,都是因为那天晚上薛家良约她出来,跟她说了那样的话,让她心底的爱情又复苏了。她始终相信薛家良是爱她,之所以他不肯接受自己,完全是因为哥哥和胡晓霞。所以才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庄洁,让庄洁明白,他们才是一对。

    庄洁一动不动站了很长时间,薛家良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祺祺,守护在她身边,直到庄洁低头抹眼泪。

    “叔叔,妈妈在哭吗?”

    祺祺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嘛,妈妈只跟他说,带他去看大山。

    庄洁听了祺祺的话后,她转过身,抱过祺祺,哽咽着说:“祺祺,跟妈妈一起,冲着前面鞠三躬。”

    “干嘛要鞠躬?”

    祺祺问道。

    庄洁说:“照妈妈的话做。”

    祺祺不再问了,跟妈妈一起,鞠了三躬。

    薛家良嗓子里就是一阵生疼,他重新抱过祺祺,说道:“嫂子,咱们走吧,这里总过车,危险,我带你们去我工地看看吧。”

    庄洁回过身,她眼里含着眼泪,看着薛家良,说道:“不去了,来这里看一眼也就心安了。你带小宋去吧,我和祺祺坐公交车回去,我看这路上通往县城的公交车不少。”
章节目录 81、既将牵出大案
    薛家良说:“那可不行,既然不去我单位,我就送你们回去。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刚把祺祺放在后排座位上,他的电话就响了,他一边拿回三角停车标志,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薛家良,你在哪儿?”

    薛家良听出来了,是同学郭寿山。

    “我在山里,你个瘦猴儿,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

    “在山里,快回来吧,有好戏看了!”

    薛家良听他这么说,就没急于上车,而是站在车的旁边,说道:“什么好戏?”

    “你听电话方便吗,如果不方便你就听我说。”

    “你说吧。”

    “钱义又被抓进去了?”

    “啊?真的?怎么可能?”

    薛家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来的时候还看见胡晓霞跟李克群一块去家里看钱义。

    “什么时候的事?”

    郭寿山说:“刚刚。这次是市局奉省厅的命令,亲自下来抓的,一同抓走的还有常美玉,我们县局根本不知道,等人抓走后才通知我们。”

    薛家良的确吃惊了,这钱义到底犯了什么事,居然在这段时间里,捉了放,放了捉的,他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一起车祸有关。”

    “车祸?”

    “哎呀,一两句说不清,等我一会有时间再跟你说,我们现在要开会了。”

    “嗨嗨,你不能把我吊在这儿呀?快点说!”

    郭寿山小声说道:“管春山儿子,昨天晚上在省城开车撞死了人。你知道他开的是什么车吗?进口原装的高档跑车,车子的持有人是他儿子管超,是不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车祸每天都有发生,但这和钱义有什么关联?

    郭寿山继续说:“他儿子本来是个大三的学生,哪儿有那么多钱买车?加上钱义被抓走,这里的猫腻,还用我说吗?好像还不是一般的车祸,是蓄意谋杀!抓钱义和常美玉的时候,直接给他们带上了手铐,要知道,以上可是没有过的,他是省人大代表,都是客客气气地把他请走的,这次不是,直接拿着省人大公函下来的。你说,这事是不是要闹大?好了,我该开会了,一会再说。”

    薛家良惊讶得张大了嘴,竟然愣住了。

    管超的豪车、谋杀、钱义和常美玉被抓,看起来没有表面上的联系,但又是那么的巧合。

    他掏出手机,站在车边,直接给侯明拨了电话。

    占线。

    再拨,还是占线。

    他又给俞同打了过去。

    俞同接通电话后小声说道:“薛助理,有事?”

    “县长呢?”

    “正在接电话。”

    薛家良一听,就挂了电话。

    他上了车,面色凝重,表情肃然。

    车里的人见了,谁也不说话,知道他有事。

    驶出盘山路,到了薛家庄的时候,侯明的电话进来了。他看了看路边姐姐家,说道:“我一会给您打回去。”

    薛家良停在姐姐家的矮墙外,按了两下喇叭,姐姐和姐夫探出头。看见是薛家良的车就走了出来。

    薛家良说:“你们进去,我打个电话。”

    他们下了车后,薛家良探出头冲姐姐说道:“姐,让他们进去喝点水,我们不吃饭。”

    姐姐说:“已经到了饭口了,吃了再走吧。都是现成的,很快。”

    薛家良摆摆手,就摇上车窗,开始给侯明打电话。

    侯明已经知道市局来人,直接把钱义抓走的事,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侯明告诉了薛家良事情的经过。

    原来,管春山的儿子管超,在省城上大学,今年头暑假刚刚毕业。但是他以找工作为由,仍然逗留在省城。昨天晚上半夜开车出去,在省城外环路上的一个寺庙附近,开车撞死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惯偷,叫刘四儿,他还有个哥哥叫刘三儿,他们一直活跃在平水县,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刘四儿被管超撞死后,躲在暗处的刘三儿全都看见了,他当时吓尿了裤子,随后报了警。

    根据现场同伴提供的线索,警察赶到管超的住处,直接将管超连同他同居的女友一起带走。后经查实,管超开得豪华进口车,尽管车主是管超,但车款却是从天舜集团的账户划拨出去的。

    这件事不但惊动了省公安,也惊动了省纪委。他们连夜突审管超和刘三儿。

    审讯中,管超交代,他是不忍受害人的敲诈勒索,才开车将他撞死的。满以为一了百了,谁知,这个死者还有同伙。

    后经审讯,死者的同伙,也就是刘四儿的哥哥刘三儿,才是这起事故的导火索。

    刘三儿和刘四儿他们是个惯犯,常年在商场、大街、集市上作案,也多次被警方刑事拘留,但都因数额不大,被放了出来。

    有一次,哥俩在商场瞄上一名贵妇——平水县土地局副局长周莹,并尾随她来到周莹的单位作案。借周莹开会的空儿,偷走了她放在办公室的名牌包。

    得手后,哥俩迅速坐上出租车,跑到了郊外一个废弃的石桥下面。等打开这个女包时,两人都惊呆了,原来,里面有近百张的购物卡、银行卡、美容卡、健身卡,还有两万多元的现金以及女人的金首饰和珍珠项链等,还有两部手机。

    从手机短信记录中,他们得知这个女人有个儿子在省城工商管理学院上学,并且知道了这个女人的丈夫是个当官的,而且她本人也是当官的。由此就想出讹诈管超,以此获得更多的财富。

    他们用这个手机,给管超打了电话,告诉管超,他妈妈的东西都在他们手上,识相的快点交出五万元,不然就把这些东西送到纪检会。

    前几次的讹诈都成功了,并且数额一次比一次大。最后一次,管超出二十五万,准备了结这件事。但是刘四儿太贪心,居然没按照约定将东西送还,管超和前来取钱的刘四儿发生肢体冲突,随后,管超上车,开车撞死了他。

    管超之所以起杀心,也不是临时起意,他之所以逗留在省城,据他自己交代,就是想解决这个家伙。
章节目录 83、再次见到组长龚法成
    这个家伙一天不解决,就如同悬在他家房顶上的一枚炸弹。最新最快更新

    只是管超不知道刘四儿还有个同伙哥哥,每次来取钱的都是刘四儿一人,他哥哥始终在暗处没有露过面。

    每次刘四儿都会选在偏僻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他选择山上一处寺庙附近,没想到这次管超起了杀心。

    管超撞死人后,以为万事大吉,开着车就回城里了,哪知,天还没亮,他的房间就被公安砸开,他连同他同居的女友一起被抓走。

    这一切,远在平水的管春山并不知情。

    直到今天早上,省纪委的人敲开他的家门,将周莹带走协助调查时,管春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了解事情真相后,薛家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大戏,往往都是由蠢货和小人物拉开序幕的,古有蒋干盗书,今有小毛贼敲诈勒索,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在很短时间内快速发酵升温。

    第二天,周莹被双规,管超被逮捕。由于常美玉拒不交代,钱义和常美玉暂时被刑拘。

    第三天,管春山以不影响上级调查为由,主动提出回避申请,暂时辞职。谁都知道他这是自保。

    第四天,市委组织部来人,接受管春山的辞职申请,责令县长侯明暂时主持平水县的全面工作。

    管春山辞职回家,不再来单位上班,但是他并没闲着,他坐着车,一直往市里和省里跑动,甚至还去了好几趟京城。

    刚刚走了没多长时间的省专案组,又悄悄杀回来了,带队的仍然是龚法成。

    这次和调查赵志华案有所不同的是,专案组居无定所,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平水的人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家宾馆,哪家酒店,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这次平水官场还没有人被带走调查,只知道天舜集团常有人被叫去问话,问话地点不定,有时是在车上,有时是在茶馆里,形式不定,地点不定,时间不定。

    似乎,这件事除去周莹,平水县的官场再也没有牵扯到别人,就连天舜被叫走调查的人也都回来了,从不锻炼的管春山,闲下来后也有时间锻炼了,他开始在体育场跑步,还不时地和周围的人攀谈。

    一时间,环绕在平水上空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

    薛家良再次见到龚法成是在驻军一个招待所里。

    这天,他是接到侯明的电话后,徒步走出机关大门外,上了一辆军车。

    等到了城外驻军某部的招待所后,他看见龚法成坐在接待室里面正在喝茶。

    见到龚法成的那一瞬间,他的脸立刻变了颜色,本能地转身就走。

    两名武警战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拦住了他,不远处还有便衣。

    他的心就开始咚咚就地跳着。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侯明的声音:“家良,你跑什么,是我叫你来的。”

    薛家良按捺住心跳,回过身,他看见侯明刚从洗手间出来,还在擦着手。

    龚法成仍然在喝着茶,并不看薛家良,一幅稳如泰山的劲头。

    薛家良看看官场,又看看侯明,结结巴巴地说:“县长,我……又……又怎么了?”

    侯明笑了,走过来说:“你没怎么呀?”

    “那干嘛又把我抓进来?”

    龚法成再也憋不住了,他“哈哈哈”地大笑,说道:“薛家良,想不到你就这点胆子呀?上次你那硬骨头劲儿哪儿去了?”

    薛家良看着他,其实他心里有数,自己办没办违法乱纪的事,自己心里最清楚的了。他是用近乎本能的反应迅速刺探叫他来的真实目的。

    他看看龚法成,又看看侯明,说道:“侯县长,您找我有事的话可以到旁边屋子去说,我……我怕他了,看见他,我腿就打哆嗦,审了我七天七夜,我……我有心理障碍。”

    侯明也大笑了,走到他跟前,使劲拍了他一巴掌,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耍小聪明了。我跟你说,这是我的老领导,今天是他找你有事。”

    老领导?龚法成是侯明的老领导?薛家良的大脑快速地转着,姐姐上次跟他说,说她当时找到新县长的时候,新县长当场就给一位老领导打电话,难道这个老领导就是他,龚法成?

    侯明看着薛家良,仍然在笑,说道:“怎么了?是傻了还是吓住你了?”

    薛家良摸摸脑门上的汗,说道:“都有。”

    侯明再次哈哈大笑,说道:“我跟你说,我政法大学毕业后,就跟了龚书记了,他不但是我的老领导,也是你的伯乐……”

    “小侯。”

    龚法成突然打断了侯明的话。

    侯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嘴了,他看看老领导,又看了看薛家良。

    薛家良听出来了,但是他来不及想别的,先顾眼前,他先要弄龚法成叫他来有何事。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到底找我……为的什么?”

    侯明说:“龚书记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薛家良惊呼:“天哪,怎么又要问讯我,我可上次都交代了,再也没有了!”

    龚法成说:“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你必须要配合!”

    薛家良一听这话,梗着脖子说道:“还必须?我上次可是把肠子和胃里的东西都翻过来倒干净了,再也没有可隐瞒的了。”

    侯明解释道:“龚书记找你是为另外的事。”

    侯明说着,就将薛家良按在龚法成旁边的座位上。

    哪知,薛家良立刻弹跳起来,直吓了侯明一大跳。

    薛家良说:“我可不敢跟他平起平坐啊!我不活了除非。”

    龚法成和侯明都笑了。

    侯明一下按住薛家良,说:“老实点,别调皮。”

    薛家良听侯明这么说,知道不是对自己有害的事,就乖乖地坐在了龚法成旁边的沙发上。

    龚法成扭过身子,对着薛家良说:“认识天舜集团的常美玉吗?”

    “认识。”

    “认识她的助理吴小娟吗?”

    “认……识。”

    “吴小娟现在在何处?”
章节目录 84、被摄像头监视
    薛家良很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人,平水县认识吴小娟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就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她辞职了。”

    吴小娟是赵志华的老乡,有一次赵志华将吴小娟带到平水县宾馆吃饭,把薛家良叫去,让薛家良给她安排个工作,指明要去天舜集团的财务部。并且特别指出,这事薛家良不要亲自去做,更不要暴露吴小娟跟赵志华的关系。

    薛家良当时就认为这个女人跟赵志华就是单纯的男女关系,但给她找工作,不知为什么还这么多禁忌。

    他不敢问,就让自己的老同学郭寿山出面。后来,吴小娟顺利去天舜集团上班,由于她人美,会来事,钱义让她在办公室搞接待工作,并没有如愿安排到财务部。

    后来,天舜集团的财务主管常美玉,见钱义总是带着吴小娟外出,她吃醋了。就将吴小娟要到财务部,协助她管理财务,吴小娟聪明伶俐,又是省财经学院毕业的,很快就熟悉了业务,常美玉交给她的工作,她完成得都很漂亮。两人关系搞得也比较好,渐渐就赢得吴小娟的信任。

    再后来,赵志华被双规,吴小娟却离奇失踪,她只给常美玉留下一封辞职信说回老家照顾双亲就不见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为此,郭寿山曾经悄悄打听过吴小娟的下落,薛家良说他也不知道,当初是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后来就听常美玉亲自去吴小娟的老家找过她,老家说没有这么个人。

    薛家良也奇怪这个吴小娟到底是何许人也,如果说跟赵志华是男女朋友,赵志华不愿公开跟吴小娟的关系,是怕别人诟病,但自从那次在宾馆见到吴小娟后,薛家良再也没有发现赵志华跟她来往过。她跟其他外地员工一样,住在公司简陋的单人宿舍。

    龚法成说:“我们搬走了天舜集团财务部所有的电脑主机,包括常美玉个人使用的两台电脑已经她家里的私人电脑,但没有实质性的线索,在她的家里也没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叫她交出公司的核心账目,她说没有了,让吴小娟偷走了。这显然不对,即便吴小娟是间谍,她偷公司的账目也只是拷贝,不可能删除。所以我们怀疑,常美玉被放回来后,就在公司的账目上做了手脚。她料定会有这么一天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吴小娟,吴小娟手里是否有天舜集团真实的账目。二,常美玉的手里肯定有公司的真实账目,但这个账目在哪儿?吴小娟了解常美玉,即便她手里没有公司的核心账目,最起码也该知道常美玉的生活习性和平常的工作习惯,说不定会对我们有帮助。”

    原来请他来是这么回事!

    薛家良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我有个疑点,凭常美玉的为人,她是不可能让吴小娟接触到公司核心秘密的,况且常美玉对吴小娟是有成见的,也许,吴小娟的离开,就是纯粹因为赵志华倒台,她在这里没有了保护伞,抑或赵志华委派她了什么特殊任务,赵志华一倒,她的工作也就没有意义了,我看,还是要从常美玉身上找疑点。”

    侯明说:“你分析得跟我们分析的一样,问题是常美玉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薛家良看了看龚法成,戏谑地说道:“他们……有的是办法。”

    龚法成没理会薛家良的话,表情严肃地说道:“据我们了解,常美玉交际面几乎没有,她没有一个来往过近的人,没有朋友,她就是一个工作狂,一天24小时都贡献给了公司,没有任何的个人爱好,女人喜欢的化妆品、美容、首饰什么的,她都不爱好,我们去她的住处,不但没搜出我们想要的东西,都没看见贵重的女人物品,首饰、高档化妆品及名牌衣服,这些一概没有。所以,吴小娟也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据说,常美玉今年春节下雪脚崴了,下不了地,吴小娟整整伺候了她二十多天,她是钱义之外,唯一跟常美玉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

    薛家良点点头,常美玉的确如此,是平水有名的冷面女人,她的全部都贡献给了钱义,贡献给了天舜集团,是天舜集团名副其实二当家的,人称“铁管家。”

    这时侯明说道:“薛家良你不是精通电脑吗?你去看看常美玉的电脑?”

    薛家良摆摆手,说道:“龚书记手下,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估计问题不在电脑里面。”

    龚法成也说:“按照我们的经验,大小公司都会有两个账本,天舜也有两个甚至多个,但没有意义。像常美玉这样的高级财务主管,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自己有一本个人账目,这个账目钱义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么大的公司,会有许多支出无法写在账本上的,财会人员往往出于自保,他们都会留有一本个人的清白账。”

    薛家良非常明白,找到常美玉的“清白账”就有可能扳倒管春山。

    薛家良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关键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吴小娟!”

    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能不能去问问赵志华?”

    龚法成说:“已经安排了。”

    薛家良就是一愣,说道:“安排了?你们提前并不知道赵志华、吴小娟和我的关系?”

    龚法成笑而不答。

    侯明也低着头微笑。

    薛家良更加疑惑了,从进来到现在,他没有看见龚法成离开,也没见他给谁打电话,他怎么就安排人去问讯赵志华了?难道?

    他猛然抬头,果然,就看见四周的屋顶上,有几个摄像头。这里说的话,隔壁房间全部收听到,难怪龚法成说已经安排去问讯赵志华了,肯定是有人听到后立刻就安排了问讯赵志华的事。

    他满以为这是一次私人间的会晤,没想到还是被这个老东西以这样的方式审问了。
章节目录 85、审讯室里的赵志华
    他盯着摄像头,阴阳怪气地问道:“您老这是干嘛?既然是审讯,大大方方一点不好吗?”

    龚法成说:“请理解,我们有纪律,何况我还是专案组组长。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薛家良摊着两只手说道:“那也没必要非要营造这样一个私人会晤的轻松场面啊,还叫我们县长陪着。”

    龚法成说:“这本来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我们在办案期间,是不能会晤私交的,何况我是领导。”

    侯明在旁边说道:“理解吧家良。”

    薛家良说:“我理解倒是理解,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费周折,您用大灯泡一照我,我不就什么都说了?”

    侯明看了看龚法成,又看着薛家良,沉下脸,低声而严厉地说道:“薛家良,逮着理了是吧?”

    薛家良这才没敢再出声。

    龚法成笑了一下,说:“他有情绪,我理解,如果没有情绪就不正常了。我们这种工作,一辈子只认得两种人,一是有罪的,一是无罪的,正常情况下可能会没有朋友,即便有朋友,人家也早就躲远远的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名工作人员,他弯下腰,伏在龚法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龚法成看着侯明。

    侯明说:“赵志华有口供了?”

    龚法成点点头,他的目光转向薛家良,说道:“省一看那边传来赵志华的口供,他表述的和你的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就是他跟吴小娟不是同乡,是在青州市一个娱乐场所认识的。”

    薛家良略微吃了一惊。

    龚法成继续说道:“吴小娟的确肩负着赵志华的使命,而且目的明确,就是接近财务中心,窃取天舜集团最核心的财务秘密,由于常美玉防范得严,她连钱义都不信任,更别说吴小娟了。吴小娟的工作没有大的进展,只是获得了几天舜集团偷税漏税的情况,这不是赵志华想要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赵志华也没拿他们偷税漏税做文章。至于吴小娟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他说,可能是吴小娟知道自己的事后,害怕了,偷偷跑了。”

    “赵志华想要天舜集团的什么东西?”侯明问道。

    “他最想要的就是管春山的受贿证据。”

    薛家良点点头,他知道,这也是龚法成目前想要的东西,只是他不便于说出口。

    侯明长出了一口气。

    龚法成说:“薛家良,想不想看看你们老领导?”

    薛家良说:“他在省一看,我就是想也见不着他,现在不是还不能探望吗?”

    龚法成笑着站了起来,说道:“跟我来。”

    薛家良和侯明跟在龚法成的后面,来到隔壁,这里摆着好几台电脑、还有两三个大屏幕显示器。薛家良一眼就看出他们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在工作人员的眼皮底下。

    龚法成来到一台电脑前,说道:“看看赵志华刚才是怎么说的。”

    工作人员立刻将视频调出。

    薛家良不错眼珠地盯着屏幕。这时,就出现了赵志华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精神有些颓败,身穿省城第二看守所的囚服,两鬓都白了,原先浓密的头发稀松了不少,发型也由背头变成了寸头,原先那种既威严、雷厉风行的县长,此时,变成一个低着头的罪犯。脸庞浮肿,眼皮也耷拉着,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这时,就听问讯人员问道:“薛家良给吴小娟找工作,他知道你跟吴小娟的关系吗?”

    赵志华说:“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跟他说吴小娟是我老乡,让他给找个大点的公司上班,比如天舜集团这样大的企业,其它的任何情况薛家良都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里,薛家良的内心很不好受,无论赵志华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再去计较了,就像老主任所说,他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

    想到四年多的相濡以沫,想到赵志华对他种种好,他的眼圈红了,他极力眨巴着眼睛,扭过头,转身就想走出去。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意外看到监视器里正在审讯的常美玉的画面,他突然就看见常美玉手腕上戴着一只珐琅手镯。

    记得有一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他和赵志华还有其他几位主要领导,去天舜参加职工的联欢活动。在用餐的间隙,薛家良去卫生间,正好看见常美玉从另一侧的女士卫生间出来,他们共同在洗手池洗手。

    他就看见常美玉不停地把戴着的珐琅手镯往上撸。因为常美玉人长得瘦,胳膊就细,那个硕大的珐琅手镯一个劲儿地往下滑。

    薛家良顺口奉承了一句:“手镯很漂亮。”

    常美玉说:“我不太喜欢首饰,这是我唯一的一件,只是我戴着有点大。”

    薛家良发现这个珐琅手镯,的确是常美玉身上唯一的饰物。

    此时,他突然想起龚法成说的话,去常美玉的家都没有搜出女人的首饰,那么这个手镯是不是有点非同寻常?

    但是他没敢当时说出来。

    回到隔壁那间休息室,龚法成问道:“看到赵县长有什么感触?我看你眼圈都红了?兄弟一场,还是有感情的。”

    这一说,薛家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很难受,心里堵得慌,特别堵,毕竟,我们在一起战斗了四年多,而且,他对我相当照顾,有时可以说是宠信……”

    “嗯,理解,请坐。”龚法成说着率先坐了下来。

    薛家良这次没坐在他的旁边,而是坐在了侯明的旁边,他问道:“您刚才说,去常美玉的住处搜家,连女人的首饰都没搜出来?”

    龚法成眉头一皱,看着他,点点头。

    薛家良说:“我刚才看到她的受讯画面,回忆以前她的打扮,她的确是个不喜好打扮的女人,更不是傍上大款后的珠光宝气。可是您发现没有,其实她有首饰,而且一直戴在身上,很珍惜,就是洗手都不忍摘下来……”

    “珐琅手镯!”

    龚法成和侯明几乎是同时说出来。
章节目录 86、手镯里的秘密
    薛家良点点头:“对!”

    侯明问道:“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薛家良说:“我见过她洗手,她不但不忍摘下,就是连水珠都不让沾上,我突然想到,珐琅手镯并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如果不是古董,应该不贵,她的那个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就曾经给妈妈买过四个颜色的珐琅手镯,让她戴着玩。”

    “你是不是说……”龚法成说到这里,立刻对着桌上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无线耳麦说道:“检查常美玉的珐琅手镯。”

    说完,龚法成站起来:“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又重新回到那间监控室。

    这时,就见审讯人员已经开始问讯了。

    “常美玉,你胳膊上带的是什么?”

    常美玉明显就是一愣,但是她仍然低着头,垂下的短发,遮住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

    “在问你话,听见没有!”

    常美玉说:“手镯,不值钱,北京故宫周边的旅游景点多的是。”

    她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眼腕上的手镯。

    薛家良注意到,她的这个珐琅手镯和他妈妈买的有所区别,就是更宽大一下。戴在她的细胳膊上,有些不协调。

    审讯人员又问道:“你不是不喜欢首饰吗?”

    常美玉:“是的,这是我姥姥留给我的纪念物。”

    这时,就听龚法成对着监视器上边的耳麦说道:“把她的手镯拿下来检查。”

    审讯人员站起身,拿起一个纸杯,接了一杯水,放到常美玉面前的木板上,说道:“我可以看看你这个手镯吗?”

    哪知,常美玉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抬头尖声说道:“干嘛?这个也碍着你们了吗?”

    工作人员说道:“我想欣赏欣赏……”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这名工作人员立刻就按住常美玉的细胳膊,顺利将手镯摘下。

    反应过来的常美玉拼命抵抗,但是她却动弹不得,不停地尖声大骂:“强盗,强盗,连一个不值钱的手镯都不放过,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

    此刻的常美玉再也不是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了,而是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地乱喊乱叫,张牙舞爪的样子,想夺回自己的手镯。

    工作人员低头看了一眼,打开手镯,看了一眼,严肃地说道:“你不是说是你姥姥留给你的纪念物吗?这是什么?”

    常美玉还要说什么,这时,就听龚法成对着耳麦说道:“把她带下去,检查手镯。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

    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两名女便衣,过来就把常美玉带下去了。

    这时,那名工作人员拿着手镯,冲摄像头比划,激动地小声说道:“优盘,优盘!”

    紧张的薛家良松了一口气,他发现,双手的手心里全是汗。

    优盘里的内容很快就在电脑里出现了。

    薛家良很想看看。

    但他看见侯明转身走开了,他也就跟在侯明走开了。

    那个手镯里,肯定有着平水官场全部的秘密,赵志华处心积虑要的东西一定在里面。

    薛家良按捺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不情愿地走出这间屋子,他知道要守规矩,不该他看的不能看。连侯明都自觉地走开了,何况他?

    他们刚来到隔壁休息室,龚法成就进来了。他手里拿着那个珐琅手镯,说道:“对不起,我现在要回省里,向省委汇报,不管你们俩了,你们自便。”

    后来,薛家良才知道,优盘里的内容,全部是天舜集团长期和地方官员进行权钱交易的明细表,里面不但涉及到管春山,还有当地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甚至还有上层个别的主要领导。

    案件重大,远远不是龚法成所能控制的。所以他顾不上跟侯明薛家良俩人告别,急匆匆地回省里了。

    薛家良坐在侯明的车里,从部队出来后,一路上沉默不语,侯明也是如此。

    他们俩各自琢磨着这件事又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平水县的官场,可能角角落落都会受到冲击。

    半天,侯明才问道:“家良,想什么呢?”

    薛家良说:“想志华县长,想优盘里到底是什么内容,这些东西将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嗯,我也在想,说说你的看法。”

    薛家良说:“先说志华县长吧,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不再相信岁月是杀猪刀这种唯一的解释了,我感觉,仕途的灾难,就具有毁灭性的,是人生的杀猪刀,完全可以在瞬间就颠覆你整个人生。”

    “是啊,岁月是漫长的,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受的,而人生的变故,往往是毁灭性的。”

    薛家良又说:“我也在猜测优盘里的东西,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我有一种预感,恐怕,平水,又该不平静了。”

    侯明说:“肯定会的,不然龚书记不会紧张成那个样子。我已经习惯平水的水不平静了,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的震动将会有多大,我心里有些担心,甚至怕。”

    薛家良低声说道:“县长,我也是,不敢想。”

    侯明又说:“我担心会殃及到过多的人,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不要有更多的人牵扯进去。”

    “您指的是哪级?”

    “都有。”

    薛家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志华县长要是知道了,是不是自嘲枉费心机了……”

    侯明道:“所以说,人间正道是沧桑,他安排了吴小娟,哪知,什么作用都没起,还是把心思用在正路上的好啊。”

    三天后,是八一建军节纪念日,有着悠久拥军历史的平水县军民,十分重视这个节日。每年都会在人民烈士广场举办大型的纪念活动。

    届时,县直机关各个党政部门、各单位,各个驻军军种,各个学校,都要派出方队,聚集在革命烈士纪念牌前,召开盛大集会,缅怀革命先烈,发扬优良传统。

    今年仍不例外。

    尽管今年形势特别,有种大兵压境的感觉,但这个节日还是要举行纪念活动的。

    大会召开前夕,作为目前主持平水县全面工作的县委第一副书记、代县长侯明,主持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会上,汪金亮提议邀请管春山书记出席会议。理由是管春山的爷爷是老红军。
章节目录 87、管春山被公开带走
    孙月恒当时就说道:“那他是以军属的名义参加还是以县委书记的名义参加大会?”

    汪金亮说:“他一天不被免职,一天就还是县委书记。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当然是以县委书记的名义参加了。”

    侯明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说道:“我同意汪县长的建议。我们请管书记回来主持这个大会。他有权出席这个会议,既是军属,还是平水的县委书记,只是目前暂时避嫌而已。他不但要出席,还要讲话,大会筹备组要立刻给管书记拟好讲话稿,散会后,由我和主管党委工作的苏书记一道去管书记家,请他参加明天的纪念活动。”

    晚上,侯明和县委副书记苏东杰一道,来到管春山家,管春山已经知道了常委会的决议,他很高兴地接待了他们。

    他客套了几句后就答应了常委会的请求,表示明天一定准时到会。

    第二天,革命烈士广场,军旗招展,军歌嘹亮。各个单位和驻军、机关厂矿、学校和社会各个团体组成的方阵,整齐划一,齐聚广场,在大会开始前,部队官兵们举行了拉歌比赛。非常热闹。

    九点整,大会由副书记苏东杰主持,他高声宣布有请革命老战士、县委、县政府领导和驻军首长、社会团体代表到主席台上就坐。

    管春山坐着他的专车,准时到会,秘书给他开开门,他健步走下车,来到等候他的人群前,热情地和驻军代表们握手。

    他依然是主角,神情庄严,不怒自威。在他的带领下,县委、县政府一班人和驻军首长鱼贯而入,走上主席台,按位次坐好。

    主持人拍了一下话筒,说道:“下面开会——”

    会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齐聚主席台。

    主持人说道:“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聚会,庆祝并纪念这个伟大的节日,下面,全体起立,向革命烈士默哀。”

    “刷——”全场起立。低头默哀。

    等主持人宣布默哀闭,大会进行第一项的时候,主席台上出现了情况。就见两拨身穿便衣的人,从主席台两端走了上来,分别走到管春山和汪金亮的跟前,亮明身份后,立刻就将明晃晃的手铐戴到他们的手上,旋即被分头押下主席台。

    全场鸦雀无声,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少顷,会场出现了骚动,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侯明叫过惊呆了的主持人苏东杰,跟他耳语了几句后,让他继续主持开会。

    苏东杰音调颤抖着说道:“安……静,保持安静,继续开会。”

    但是,人们已经无法专心开会了,在底下纷纷交头接耳。

    直到侯明站起来,严肃地强调大会的纪律后,会场才逐渐平静下来。

    会议按预定的议程结束了,然而,回到各个单位后,有的单位就发现,本单位、本部门的领导并未回来。他们的领导去了哪里,什么时候离开的,很少有人看见。

    这种情况涉及到土地局、建设局、城关镇等几个单位的领导,尤其是城关镇党政一把手,都神秘失踪了。

    台上发生了什么,台下的人知道,台下发生了什么,台上的人并不知道。

    纪委之所以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管春山和汪金亮,想必就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吧!

    一时间,平水县的官场用哀鸿遍野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也有人了两个字最形象的字来形容:沦陷。

    这天早上刚一上班,胡晓霞就来到薛家良的办公室。

    由于汪金亮被带走,薛家良和孙月恒一起,全面接手高尔夫项目的筹建工作。他正在改一份材料,准备让小徐去打印。

    胡晓霞进来后,薛家良没有理她,倒是小徐冲她点点头。

    胡晓霞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薛家良改好最后一个字后,拿着材料跟小徐说道:“快送打印室打印吧。”

    胡晓霞一听,就说道:“给我吧,一会我捎回去。”

    小徐一听,刚要把材料给她,就听薛家良说道:“你就那么懒得走那几步路吗?”

    小徐脸一红,拿着材料转身就走了出去。

    薛家良又低头写了起来。

    胡晓霞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就说道:“薛家良,你怎么不问我干嘛来了?”

    薛家良头也没抬,说道:“有事说事。”

    胡晓霞有些生气,但是没办法,她头来找他之前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她说道:“我有事求你。”

    薛家良鼻子哼了一声,放下笔,说道:“你也有事求人?”

    胡晓霞尴尬得脸红了,说道:“薛家良,我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现在有难,找到你,你能帮就帮,不帮也不要落井下石,讽刺挖苦。”

    薛家良一听,胡晓霞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就说:“还是没白嫁给政府办主任,说话都受到熏陶了,词儿用得挺顺,一溜一溜的。”

    胡晓霞一听,站起就想走。

    薛家良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又不求了?别意气用事,意气害死人。说吧,只要不是李克群的事,尽管说,能帮我肯定会帮。”

    胡晓霞一听,顿了一下脚,带着哭腔说道:“不是他的事是谁的事?如果是我个人,用不着求你。”

    昨天,李克群被带走接受组织审查,据说他违规给管春山的儿子管超的同学聚会报了饭费。

    这几天,平水县官场人心惶惶,不时传来有人被带走的消息,这些被带走的人,有的是协助调查,有的是隔离审查,说法不同,结果也不同。

    其实,在胡晓霞进门的那一刻,薛家良就知道她干嘛来了。

    听胡晓霞这么说,薛家良故意问道:“李大主任怎么了?”

    胡晓霞说:“怎么你还用问我?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薛家良一听就恼了,他扔掉手中的笔,说道:“胡晓霞,你什么意思,怎么他的事我就该知道?我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他的事和我有关?”

    “他的事不是你举报的?”

    “我?”
章节目录 88、他真的不可救药了吗
    胡晓霞居然怀疑李克群的事是他举报的!

    薛家良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憋红了脸,半天才说:“胡晓霞你给我听着,李克群没有事便罢,他如果真有事,谁也救不了他。另外,我实话告诉你,我能监督他的,只有一件事,除去这件事,我看都懒得看他,就是你们俩吃豪华大餐的那一天,如果那笔钱是他掏的个人腰包,我什么话都没有,如果他胆敢把那顿饭费报销的话,我会给他好瞧的!”

    胡晓霞见薛家良变了脸,她是深知他的脾气的,把他惹毛了可是不明智之举,别说他是县长红人,就是此时自己也有求于他的。她赶紧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少冤枉好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薛家良仍然瞪着眼。

    “我是觉得你肯定听到了消息,谁知道你……你并不知情?”

    “我知情,能不知情吗?你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首先一点,犯错误的事别让我干啊。”

    胡晓霞这才说道:“我知道他的错误,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这种错误到底能判多少年?”

    薛家良不由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年头长,就像当初对待我那样,赶紧跟他划清界限,各奔前程?”

    胡晓霞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尴尬地争辩道:“你……我有那么坏吗?再说当初是你……”

    薛家良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别解释了。不过我跟他不一样,好歹我还给自己找补回来半张脸,估计他比我要惨。”

    “为什么,就为了这么一次饭费,他真的不可救药了吗?”

    薛家良一怔,才知道胡晓霞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就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的问题,我不清楚,怎么定性那是组织上的事。我不知道你来找我究竟让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帮帮忙,一是打听一下,他到底有多大问题,再有,能……能拉他一把就更好了。”

    “不可能!”

    薛家良干脆地说道:“我不可能做到你说的那样,第一,专案组办案是有纪律的,在结案前,是不可能对外泄露任何消息的;第二,我就想帮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听,找谁去打听,你以为我是谁呀?第三,不存在拉不拉他的问题,我是薛家良,我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有多大本事能拉他?如果我真能拉人的话,当初我就不会进去七天七夜了,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胡晓霞尴尬得脸红了,她眼里含着泪水就走了出去。

    薛家良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冷笑道:真是傻糊涂了,瞧你求的这个人!

    中午,宋鸽给薛家良打电话,想一块吃个饭。

    薛家良本想回绝她,但想到李克群被纪委的人带走了,说不定宋鸽跟胡晓霞一样心里没底,他没有义务安慰胡晓霞,但他有必要跟宋鸽见个面。

    这个时候,他不忍心拒绝宋鸽,就说:“晚上吧,我中午有安排。”

    宋鸽见薛家良答应了,就高兴地说道:“那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们还从来没在一起吃过饭呢?”

    薛家良说:“我晚上也有饭局,不过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一个小时,你下班后就去宾馆我宿舍等我,我回来后再去陪你去宾馆的酒店吃饭不迟。”

    这是薛家良第一次邀请宋鸽去他住的地方,宋鸽当然欣喜,她说:“我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再说了,我怎么进去?”

    “你到了后给我打电话,我让服务员给你开门。”

    薛家良之所以感觉晚上这顿饭时间不会长,是源于同学郭寿山请他。

    他跟郭寿山聚的时候,从来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快聚快散,他们俩很少在一起喝大酒,加之郭寿山老婆快临产了,郭寿山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敢在外逗留,薛家良就想,今天晚上的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薛家良最近的确忙,忙得不亦乐乎。

    李克群被纪委带走后,办公室这一摊子事就都堆到他的眼前来了,侯明让他代管几天,他开始并没有答应,因为枫树湾还有一摊子事,再说,他代理主任,总觉得不舒服。

    但办公室的工作不能没人管,他只能代理办公室的工作了。

    中午,他和另一位副县长,接待了省教育局校园危房检查小组成员;下午,他代表县长,参加了一个由县团委和县企业家协会联合举办的平水籍大学生回乡调研总结报告会,会上,他代表县长讲了话,希望学弟学妹们学成后归来,报效家乡。

    晚上,他谢绝了企业家协会会长和团委书记的邀请,赶到市区一个少数民族饭店,赴郭寿山的约会。

    薛家良刚从车里出来,就见郭寿山已经站在一棵巨大的龙爪槐下等他。

    薛家良走到他跟前,故意虚张声势地说:“为了赶你的场,我晚上推掉了两起饭局,你今天可要好好款待款待我。”

    郭寿山没有像往常见到他那样嬉皮笑脸,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家良,今天,不瞒你说,不是我请客。”

    薛家良正要往里走,听他这么说,立刻就站住了,说道:“不是你请客你叫我干嘛来,你知道我多忙吗……”

    郭寿山赶紧冲他打了个手势,把他拉到墙边的阴凉处,说道:“家良,我没跟你说实话,怕说了实话你不来,但我必须还要让你知道,所以才在这里等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说,究竟给我剜了什么坑?小心我翻脸不认你!”

    郭寿山四周看了看,说道:“你小点声,我能给你剜什么坑?还能害你?是这样,今天是……林老师请客,她怕你不来,所以……”

    “林老师?哪个林老师?”

    “就是高中给咱们当班主任的林老师,还能有几个?”

    薛家良一听,脸色立刻变了,转身就走。

    郭寿山一把拉住他,说道:“家良,你听我说,她请你不是私事,是公事。”
章节目录 89、一辈子都不想见的人
    薛家良生气地说道:“公事私事我也不想见到她。”说着,又要走。

    郭寿山急了,低声说道:“薛家良,你还真是混蛋啊!再怎么着,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说还教过你,还请你吃饭?真是给脸不要……”

    薛家良的火也上来了,恶狠狠地说道:“你敢骂我,找抽是不是?”

    “我看你是找抽,她请你不是为了自己,是公事。”

    “公事的话让她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谈,我不稀罕她这顿饭!”

    薛家良说完,狠狠地瞪了郭寿山一眼,转过身去。

    郭寿山见薛家良对老师还真是积怨难消,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出,就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小声央求道:“别生气、别生气,算我的事,是我求你还不行吗?”

    “滚!”

    薛家良甩开他的手,继续转身。

    郭寿山一把拽住他,气愤地说道:“薛家良,我现在特……妈的想抽你!”

    这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呦呵,干嘛呐这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就不怕大家围观?”

    薛家良和郭寿山听到声音后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鲜艳的沙滩裙的美女,亭亭玉立地站在他们的背后,正看着他们。

    郭寿山赶忙松开手。

    薛家良整理着被郭寿山扯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看着来人说道:“阮主任,这么巧,在这碰到你?”

    美女灿然一笑,露出雪白标志的牙齿,说道:“我、还有我婆婆,在这都等了你半天了,我还纳闷,薛大助理怎么还不到,刚要出来望望你,就看见你们俩躲在一边拉拉扯扯的,是不是听说我在这就不想进来了?”

    阮主任,邮政局办公室主任阮晓丹。一个风流、妖艳的女人,她的丈夫也是薛家良和郭寿山的同学,就是不同班,目前是中石油一名勘探小队长,一年有多半年时间不在家。

    薛家良恍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拍脑门,说道:“对不起,忘了这层关系了。”

    也可能在记忆中,薛家良有意抹去老师的影子,平时他跟阮晓丹接触,只拿她当阮主任看待,已经屏蔽了她婆婆是他老师这层关系。

    薛家良忽然捂着鼻子,打趣地说道:“阮大主任真是有品位,出席这样一个小活动也要这么隆重和浓妆艳抹,不行,我要站在你的上风口处,不然熏我一跟头。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跟阮晓丹很熟,领导有时不好安排的接待任务,他都安排到邮证局的内部食堂。

    邮政局局长是个非常会搞关系的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关系搞得都非常好。局长本人不喝酒,但是手下却有两三位年轻漂亮的女将,一个是女副局长刘苹苹,一个是工会主席,另一个就是阮晓丹,她们既能喝酒又能歌舞,还善于交际应酬。有这些能干的女将,局长也乐得躲酒,就把招待的权力放给她们,只要找到她们三任何一个,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邮局本来就女职工多,美女多,上得台面的人不但长得美,个个都有两下子,不但县领导都喜欢往那儿跑,就是薛家良也喜欢往那儿跑,那里不但有平水县一流的美女,还有着平水县一流的厨师,一流的音响设备,一流的舞池,但从不对外。

    阮晓丹喜欢用香水,薛家良跟阮晓丹本不陌生,所以他才敢这样说她。

    阮晓丹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还不是因为你要来,才刻意打扮打扮吗?怎么,你该不会见了我就走吧?”

    此时,无论如何,薛家良都不能走了,如果他执意要走,说不定阮晓丹会说出什么来呢,他这张嘴再能说,也说不过这个女人。她见过太多的场面,她是不会让薛家良溜走的。

    薛家良支支吾吾说:“我哪是要走啊,我是想起车上有瓶酒。”

    “算了,你那酒留着自己闷吧。”

    薛家良听阮晓丹这么说,就没去车上拿酒,其实,他的车上没有酒。

    郭寿山捂着嘴偷偷笑了,此时,他不再担心薛家良溜号了,因为他遇到了对手,走不了。

    “两位领导,请吧!”

    阮晓丹很职业、很优雅地冲他们俩伸出纤纤玉手。

    薛家良瞪着眼看着郭寿山。

    郭寿山推了一下薛家良,说道:“我不是领导,他才是。”

    薛家良说:“你错了,今天我们俩谁都不是领导,眼前这位才是我们的领导。”

    进了包间,薛家良就看见林之华老师早就站在桌边,笑容可掬地看着薛家良,等待着薛家良开口。

    薛家良一百个不情愿地走到她跟前,说道:“您好,请坐吧。”

    林老师下意识地伸出手,满以为薛家良会跟她握手,但是她错了,薛家良只是帮他拉开椅子,请她上座。

    林老师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家良坐,家良坐。”

    薛家良说:“您老折煞死我了,那儿哪是我等之辈该坐的地方?”

    林老师看着他,始终面带歉意。

    然而,薛家良却很少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她,不是跟郭寿山说话,就是跟阮晓丹说话,即使跟老师说话,也是显得漫不经心,不冷不热。

    这个林老师,当年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一个少年的心。

    那个时候,县里对贫困学生都有补助,这个补助标准就掌握在班主任手里。

    薛家良天资聪明,学习成绩好,但不属于老实的学生,淘气,爱折腾,喜欢在课下给老师挑刺,林老师教他们英语,她说普通话都有口音,教英语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薛家良课下经常模仿嘲笑林老师带口音的英语。

    这些,自然就传到林老师的耳朵里了。加之她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农村学生,更不喜欢调皮捣蛋的薛家良了。她喜欢城里的几位学生,这几位学生的父母都是单位理头头脑脑,其中有一个学生的父亲是县食品厂的经理,有一次薛家良跟这个学生打架,林老师愣是让薛家良停课检查,而那个学生却照常上课。

    对此,薛家良不服,把老师告到了学校,她这才撤掉了对薛家良的处分,但是薛家良在班里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章节目录 90、抹不掉的耻辱
    最让薛家良刻骨铭心的是临毕业那次困难补助。困难补助的数额最高五块钱。

    以前的困难补助薛家良从来没享受过,好多城里学生都能享受这个待遇,但薛家良也认了,毕竟不是人人有份,你就是找老师评理,老师也有一百个理由把你打发回来。。

    高中三年的最后一次困难申请,薛家良本不想写,但耐不住郭寿山撺掇,还是写了。等张榜公布的时候,薛家良傻了,全班所有同学都榜上有名,只差他一人没有。

    这显然就是在羞辱他。他非常生气,憋着劲等上课的时候公开质问林老师。

    哪知,林老师上课的时候,没等薛家良发问,她站在讲台上,首先对这次发放困难补助的规则加以解释说明。

    薛家良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当时说的话。她说:由于这是最后一次领困难补助,所以就平均分配了,有的同学没有领到是有原因的。你有钱照六寸彩色大照片,难道还需要困难补助吗?不符合学校发放困难补助的精神。如果有谁不服气的话,可以去校长那里告我,不过我提前说明,我已经将咱们班的困难补助发放情况提前报告给了校领导,是校领导同意后才发放的。

    薛家良当时臊得,恨不得脑袋钻进裤裆里,不但没有理由跟老师理论,还被她当众羞辱了一番。

    他的确照过大照片,那是妈妈逼着他照的,原因是妈妈找了个相面先生,给他相面,看看他能不能考上大学。由于他住宿,最后一年又备战高考,几乎不回家,算命先生见不到本人没法算卦,就让薛家良到学校附近照了一张大照片,托人捎了回去。

    没想到,阴毒的老师,居然用照片羞辱了他,他一时成了全班的笑柄。

    这件事,薛家良终生难忘,也因此更加发奋学习,终于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在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林老师跟每个考上大学的同学合影,到薛家良这,薛家良就是不跟她一块照,弄得她下不来台。

    告别母校的时候,林老师用班费,奖给每个考上大学的同学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并在扉页上给每个同学写上一句祝福的话。

    只有薛家良没有领那份奖品。

    后来,薛家良再也没有回过母校。

    再后来,他听说林老师被调到特教中心当校长,好多同学都去看望她,他一次都没去。

    回乡后,有几次陪着赵志华去县一中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每当走进母校,留给他最深的记忆就是那张发放困难补助的大榜,这是他学生时期抹不掉的耻辱。也许,那个年龄段的记忆太深刻了,他无法释怀。

    有一次,当他无意知道阮晓丹居然是林老师的儿媳的时候,他内心甚至有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因为他知道阮晓丹是注定要给她儿子戴绿帽子的。

    许是对老师的冷谈,让阮晓丹看不下去,她说道:“薛助理,郭科长,你们听我说。今天这顿饭是你们老师请你们,我今天只是作陪的。”

    郭寿山连忙说道:“我也是作陪,主要是老师请家良。”

    薛家良瞪着眼睛看着郭寿山,说道:“你瞎说什么,我薛家良一农村野小子,何德何能让老师请?”

    林老师这时才开口说道:“家良,他们说对了,今天,老师的确请的是你。”

    薛家良这才把脸转过来,皱着眉头说道:“您是不是成心不让我坐着,要不我站起来?”

    他说着,就真的要站起来。

    旁边的阮晓丹一巴掌就把他打在坐上,说道:“听老师说话!”

    林老师装作没看见儿媳轻佻的举动,她低下头,说道:“我今天有事求你。”

    薛家良故意不看老师,而是看着她儿媳阮晓丹,说道:“有什么事还求我?”

    阮晓丹瞪了他一眼。

    林老师说:“的确有事,但不是我个人的事,是学校的事。这会先不说这个,我写了一份请示材料,一会你带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她说是为学校的事,薛家良对她有了几分敬意,看着她有些花白的鬓角,说道:“既然是公家的事,您打电话就是了,还这么大动干戈干嘛?”

    不等老师说话,阮晓丹说道:“你老师想你了,想见见你,不行吗?”

    薛家良很讨厌阮晓丹这个时候插话,他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凌厉。

    阮晓丹也感觉自己有些冒失,脸上有了尴尬之色,但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说道:“我也是像你这么说的,找自己学生办事,干嘛还这么隆重地请客,可是我家老太太说,自从毕业就没见过你,而且,她有一样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不说这个,先吃饭吧。”老师打断了儿媳的话。

    席间,薛家良大部分都是跟阮晓丹和郭寿山两人说话,很少跟老师交流。老师很少动筷,一直是微笑着看着他们说笑。

    中途,老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个学生病了。由于特教学生的特殊性,所有来这里的孩子都必须住校。

    林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跟他们说:“家良,寿山,我得回去,有个聋哑学生发高烧,让晓丹陪你们吧。晓丹,把那个包递给我。”

    阮晓丹起身,拿过一个红色的帆布包,交给婆婆。

    林老师从里面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的纸包,她没有打开,说道:“家良,这个......在我这搁了好多年了,每当我看到,就内疚,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别记恨老师,今天我把它物归原主。”

    薛家良知道纸包里是什么,他平静地说道:“老师,您说什么呐,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存在恨不恨的。”

    林老师说:“家良,老师明白,当年伤害了你的感情,这么多年,我也经常反思自己,知道当年对你有些过分,尽管你说不记得什么了,但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疙瘩。今天请你来,老师也是想当面对你表示歉意。以后学校的事,还请你多多帮忙。”
章节目录 91、美女有事相求
    尽管薛家良还不知老师说的是什么事,但是他今天听教育局的人说,特教中心想要扩建学校食堂,需要资金。估计今晚就是这事。

    薛家良说道:“您折煞我了,学校的事,您放心,我能管的,一定管到底,我管不了的,我往上给您呼吁,您看这行不行?”

    薛家良尽管话说得诚恳,无可挑剔,但这话却是官话,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老师看着他,点点头,说道:“先谢谢你,你一定替老师费费心。”

    老师掏出三百块钱,塞给阮晓丹,让她一会结账用。

    阮晓丹又塞给了婆婆,说道:“这顿饭我替您请了,您赶紧回学校看您那些宝贝学生们去吧。”

    老师没再跟她推让,就走出包间。

    薛家良拿起那个报纸包就追了出去。他将这个纸包放进老师的车筐,说道:“这个东西,还是放您那里的好,我,真的不……需要。”

    老师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不看看是什么?”

    薛家良又说:“正因为我知道,才不看。”

    “你知道?”

    “是的,我没忘。”

    老师脸上再次现出尴尬之色,说道:“那你是不肯原谅老师了?”

    “你言重了。不过请您放心,学校的事,我会替您想办法的,但这个东西既然在您那里放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放您那儿合适。”

    老师惦着手里的纸包,说道:“既然你不收,那我还带回去。家良,我那请示材料你……”

    “您放心,我记住了。”

    就这样,送走了老师,三个人又回到包间。

    没有了长辈在,阮晓丹也放开了许多。她拿过酒瓶,开始跟丈夫的两位老同学拼酒。

    薛家良打趣她,说道:“你婆婆走了你倒欢实了,当着你婆婆的面怎么不敢这么喝酒?”

    阮晓丹说:“你以为我不敢呀!还不是看在你们俩放不开的份上,不然我会故意喝给他她。来,干杯。”

    喝干后,阮晓丹说:“今晚这酒喝着真舒服,没有压力,也心甘情愿。”

    薛家良说:“这么说,你以前陪领导喝酒,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喽?”

    “当然,你知道的,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哈哈,阮晓丹,不要太聪明。”

    郭寿山说:“你赶紧给你婆婆活动活动,挪个位置,别当这个学校的校长了,天天跟一帮不正常的学生,心里多犯堵。”

    阮晓丹说道:“那可不行,全县没有谁比她更胜任这个差事的了。我公爹犯心梗去世后,她就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了。成了一个标准版的以校为家的好校长,我们家三口人,住在三个地方,各自为政,谁也不干涉谁,所以,我才不会管她的事呢?来,喝!”

    三个人再次碰杯,喝干了杯里的酒。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郭寿山端起酒杯说:“家良,晓丹,喝了这杯酒,我也得撤,我那口子这几天是预产期,我要早点回去。”

    薛家良一听,就捶了他一拳,说道:“我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着你这事呢,结果喝起酒就忘了。你小子怎么不早说,赶紧着,我也有事,咱们干了这杯就散。”

    哪知,阮晓丹说:“他们走他们的,咱们喝咱们的酒。”

    郭寿山偷看了薛家良一眼,说道:“就是,家良这酒根本还没尽兴呢,晓丹好好陪陪他。”

    “去你的,你走你的,管我们的事干嘛?”

    郭寿山偷偷看了一眼阮晓丹,诡异地笑了下,喝干了杯里的酒,就走了。

    临走,他把薛家良叫了出去,手搭在薛家良的肩膀上说道:“哥们,你今天太过分了。”

    薛家良瞪着眼珠子说道:“我怎么过分了?”

    “老师给你的东西,其实是你当年没有领走的奖品,你明明知道是什么东西,却不肯收下。”

    薛家良说:“我现在要它何用?是让它时刻唤起我的耻辱,还是感谢她给我颁奖?”

    郭寿山用手指着薛家良的鼻子说道:“你还记恨着她?”

    “当然!搁你头上你忘得了吗?但是有一点请你、请她放心,她的事,我一定帮忙,因为这不是她的私事。”

    郭寿山搂过薛家良的脖子,小声说道:“要是她自己的私事,你是不是就不帮忙了?”

    薛家良梗着脖子说道:“那就两说了,再有,她的私事,用不着任何人帮忙,她有那么一个能干的儿媳妇,什么都有了。”

    郭寿山松开薛家良的膀子,说道:“你呀,真损!其实别看你嘴上这么说,你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好了,我要走了,你呢,也回去继续跟美女喝酒,我看她对你有意思,婆婆在跟前都不避讳,两眼死定定地瞄着你,现在我们都不在了,你要好好把握啊——”

    薛家良捶了他一拳,说:“去你的吧,那是她的习惯,习惯盯着男人。再说我这个德行的人,美女不待见。既然你们都走了,我也撤,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记住,生了贵子或者贵女,想着给我报喜。”

    “好嘞。”

    郭寿山美滋滋地走了。

    薛家良回到包间。

    他突然发现,阮晓丹一个人在喝闷酒。

    “嗨!我说你还真有酒瘾,一个人也喝呀?”

    阮晓丹抬起头,一对美目因了酒的缘故有些顾盼生辉。她纤纤细指,捏住小小的酒杯,说道:“来,干。”

    薛家良说:“别干了,他们都撤了,咱们也走吧?”

    薛家良的话音刚落,阮晓丹一把就把他拉坐下了,说道:“你们老师的事说完了,我的事还没说呢?”

    薛家良看着她,说道:“你的事?你的事还用找我?”

    阮晓丹根本不回避他的目光,说道:“不然呢?在你眼里,是不是我无所不能?”

    薛家良没回答,而是冲她竖了竖了大拇指。

    阮晓丹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娇嗔地说:“我的确有事请你帮忙,哪怕你真帮不上忙,我也不怪你,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也行。”
章节目录 92、女人跑官的优势
    阮晓丹不愧经多见广,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薛家良想不听她说都做不到。

    “来,我先敬你一杯。”她再次向他举起酒杯。

    薛家良跟她碰了一下,两人又干了。薛家良拿过酒瓶,给她也给自己满上了酒。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她。

    只见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一头时尚的短发,配上她标准的瓜子脸,显得既干练又妩媚,穿着粉颜色带花边的吊带连衫裙,修长白细的脖颈十分诱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着装。

    看来,只要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一般情况下,阮晓丹都是职业装,就是参加晚宴,也是很得体的素色套裙,很少有穿着这么花枝招展的时候。

    不过,这个花枝招展的裙子,的确将她的曲线暴露无疑,别有风情。

    薛家良感到自己目光的猥琐,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他说:“有什么事请讲,能帮到你我一定帮。”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

    阮晓丹说完,冲他妩媚地一笑,说道:“是这样,刘苹苹副局长要调走了,会腾出一个位置,局长有意从内部补充副局长的缺。他今天已经暗示我了。”

    由于邮政局的职工大部分都是女同志,刘苹苹调走,肯定还会补充一位女副局长。

    薛家良说:“既然他已经暗示你,说明他已经认可你了,就等着你上钩了?”

    “去你的,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据我所知,他不但暗示了我,还暗示了另外两个人,这两天我已经看出来了,她们俩格外的积极。”

    “你是说张兰?”

    “不光她,还有邮政储蓄的一个科长,也是女的。”

    “这个老东西,一下子放了这么多诱饵。”薛家良不无猥琐地低声说道。

    范晓丹没听清他嘟囔了一句了什么,就问道:“你说什么?”

    “哦,我是说她们都不如你具备实力。”薛家良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喝干。

    阮晓丹也喝干了,说道:“为什么?”

    薛家良放下酒杯,蔑睨了她一眼,说道:“凭你跟局长的关系,女副局长的位子手拿把攥是你的。”

    阮晓丹脸腾地红了,但是她却说:“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他手里的使唤丫头罢了,人家张兰才是他的心头肉呢,另外,那个搞储蓄的科长也很了不得,我们上半年的储蓄任务在全市增幅第二。所以,她们俩都比我有竞争力,唉——我是既没实力又没靠山,就是个傻干活的,卖苦力的。”

    阮晓丹说完,娇柔无助地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酒,又说道:“我之所以跟你说,就是想请你帮帮忙,局长我是指望不上了,他不会推荐我的。”

    多么刚硬的男人,也经不住女人的软弱相求。薛家良徒生出一股豪气,说道:“我怎么帮你?”

    范晓丹一听,立刻眼里放出光芒,她一下子抓住薛家良的手,说道:“你帮我跟县领导说说,如果要是为我说句话,我胜算的可能就大些。”

    “县领导你哪个不认识?还用找我?”薛家良不以为然。

    阮晓丹说:“新来的侯县长我不熟,就见过他一面,以前认识的都白搭了,不是双规就是进监狱了。”

    薛家良端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我跟他说话也不好使。”

    “谁不知道你是侯县长的红人?”范晓丹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薛家良差点将茶水喷了出来,说道:“你听谁说的?”

    阮晓丹说:“所有人都知道,侯县长最器重你,你说的话好使、管用。如果你再推三阻四的,就是不想帮我。要是不想帮我,就直说,我好想其它的办法。”

    阮晓丹软硬兼施。

    薛家良听后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

    薛家良说道:“我笑你不开窍,这事还用求别人吗。”

    “你什么意思?”

    薛家良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说道:“你说你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还不明白?放着自己的优势不施展,还这么大费周折求我?”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阮晓丹不耐烦地催促道。

    薛家良看了看门口,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他故作神秘地说道:“我跟你说,这女人要想当官,可是比男人好办多了,如果要是漂亮女人想当官,那就得加个更字。办法有二,一是送,二还是送。”

    阮晓丹眨巴着眼睛,一时没完全理解她的意思,问道:“怎么送?”

    “太简单了,一是把钱送上,二是把你自己送上,一切k!”

    “去你的,说着就说着就就不正经了。”

    薛家良凑到她跟前,说道:“这是最正经的话。如今,男人当官只有一个选项,女人当官就多了一个选项。两字,送和睡。”

    阮晓丹白了他一眼:“这么说,你这个官是送出来的了?”

    薛家良说:“我这不叫官,我是名副其实打杂的,我充其量是半块砖,哪里需要领导就把我往哪里搬,打杂的。再有,我和领导的关系那可是纯洁的关系,不再今天咱们谈论的话题之内,今天是说你,因为已经有人给你下诱饵了,就看你上不上钩了。”

    阮晓丹再次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就认准你这只钩了。”

    薛家良一惊,随后镇静地说道:“你认准我这只钩没用,我钩上没有食饵。”

    “你现在是县长的红人。大家都说你给县长当半个家,另外我听说,侯县长还有可能成为一把手,如果让他为我说句话,肯定管用,所以我今天找你是找对了。”

    薛家良赶紧抽出手,不停地摆着,说道:“诶诶,这种话可不是你我能乱说的,超出咱们谈话的范围了。”

    薛家良尽管脾气臭,但政治素养还是有的,那就是不该谈论的绝不谈论,不该说的话绝不说。他可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但鲜有人从他的话里跳出毛病。所以说,从这一点来说,薛家良又是蛮讲政治的一个人。

    阮晓丹微微一笑,往他跟前凑了凑,说道:“总感觉你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还真有你的怕的?”

    “废话,我再天不怕地不怕,原则和政治也是要讲的,等你当了副局长后你就知道了。”

    “可是,你帮我,我当不上。”

    她说着,两只勾人的眼睛就直直地看着他。
章节目录 93、大胆表白
    薛家良说:“凭你漂亮的长相,不用我帮你,相信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动心。”

    阮晓丹大胆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动心?”

    薛家良一怔,说道:“我?哈哈哈,你真会说笑话。”

    阮晓丹用手撑着下颌,看着他,眼神就有些迷醉。

    薛家良躲避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看表,刚要说话,阮晓丹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凑到他的跟前,说道:“薛家良,你为什么还不结婚?”

    薛家良感到自己的臂膀贴在女人最软热的地方,他的心就是一跳,抑制住自己,故意斜着眼看着她,不以为然地说道:“干嘛,想给我介绍一个呀?”

    “你眼前的这个怎么样?”

    “耍我?”

    “如果你想,就拿去。”

    “你平时都是这么跟男人搞交易的吗?”

    阮晓丹扬起下颌,说道:“不是,但想跟你交易一回。”

    “你喝多了,时间不早了……”

    阮晓丹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盖在他的唇上,说道:“我是认真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有尝到女人的滋味?”

    “呸,你骂我?”薛家良瞪着眼说道。

    阮晓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整个上身贴在了他的身上,头凑近他,嗲声嗲气地说道:“人家哪是那个意思呀——”

    她一边说着,就端起薛家良的酒杯,递到自己的唇边,喝了一口,抿在嘴里,将剩下的半杯酒挨在薛家良的嘴边,让他喝。

    说真的,是男人,就无法拒绝这种明目张胆的撩逗。

    薛家良直感到自己口发干,内心躁热起来,似乎有一把火要熊熊燃烧,压抑多年的热欲,如同爆发前的火山。

    他看着她,这个女人绝对是一枝花,一枝妩媚的花朵,她的这种美和宋鸽、庄洁完全不同,宋鸽机灵通透,庄洁温暖贤惠,而她,漂亮得耀眼,性感得让人坐不住,任何一个男人对她都不可能没有想法。

    他无法拒绝这口酒,慢慢张开了嘴,阮晓丹轻轻抬起杯,酒被薛家良吮干,没有咽下去,也像阮晓丹那样抿在嘴里。

    阮晓丹伸出纤纤玉指,拿出一张面纸,伸到他的嘴边,为他轻轻的擦拭着,那轻触过脸颊的感觉,就如春风一般,温暖和煦。

    薛家良不是木头,如何感受不到她的柔情蜜意?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阮晓丹看着他,尽管她今天的确够大胆,够开放,那是因为她早就喜欢这个阳刚英武的男人,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跟他没法比。

    她借着酒劲,大胆表达自己的爱意。

    眼下,薛家良是她仕途进步最合适的人选。那个侯明,她不是没有试探过,但是不灵,他根本不被自己的美色所动。薛家良是他的红人,如果薛家良肯帮自己,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公关薛家良,无论感情还是金钱投入,成本都是最低的。

    这样想着,她就抿着这半口酒,闭上眼,慢慢凑到薛家良的嘴边……

    要说薛家良对美女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话,阮晓丹凑上来的香唇刺激了他,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看出阮晓丹的企图后,一口咽下嘴里的酒,躲开了她。

    正沉浸在激情即将到来之中的阮晓丹,不见薛家良的唇贴上来,反而听到了他喉咙里咕嘟咽酒的声音,她睁开了眼。

    薛家良冲她摇着头,说道:“不行,我有心理障碍,你婆婆……”

    “别提我那个变态的婆婆。”阮晓丹咽下嘴里的酒说道。

    “哦?”

    “她就是个变态的老太婆!他儿子变态,他弟弟变态,他们一家人都是变态……我早就写好了离婚协议书,等他回来我们就离婚。”

    薛家良惊讶地张着嘴,他不敢问下去了。

    阮晓丹眼睛红了,她含着眼泪说道:“这下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吧?”

    薛家良摇摇头,说道:“你们的世界我不懂,也不想知道。”

    阮晓丹抱住了他,冰凉的唇吻上了他,说道:“我们在一起。”

    薛家良感到了女人的可怕,他挣开她莲藕一般箍住自己的胳膊,站起来,说道:“晓丹,你喝多了,这样,你的事,容我考虑一下,能帮你,我尽量帮。再见。”

    薛家良说着就要走。

    “薛家良,你把我一个人扔下就走吗?”

    薛家良回头,看着她,就见她酒晕明显,明显醉了。

    是啊,把一个喝醉的女人丢下,不是他的风格。

    他说:“那好,你也走。”

    阮晓丹站起来,一时没站稳,薛家良赶紧上前撑住她的胳膊。

    阮晓丹的确喝多了,身子软软地就附上了薛家良。

    薛家良跟她保持一点距离,搀着她,说道:“在走廊里我可以搀着你走,一会到了前台和外面,你必须自己走,不然被人看到说不清。”

    阮晓丹说:“我就是要说不清,呵呵,说不清……”

    等阮晓丹摇摇晃晃走出酒店的时候,薛家良问道:“你怎么来的?”

    “我坐郭寿山的车。”

    “那我给你要辆出租车吧。”

    哪知,阮晓丹踉踉跄跄走到他车边,说道:“你就不怕出租车司机非礼我?呵呵,我可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呀——”

    薛家良明明知道阮晓丹没有完全醉,但是没办法,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纠缠,便拉开后座车门,说:“好吧,我送你。”

    阮晓丹拍了他一下,说道:“呵呵,这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

    阮晓丹说着,就拉开副驾驶座边的车门,并没有坐进后排座位。

    薛家良知道阮晓丹在跟自己叫板。不过,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在心里就骂郭寿山,都是这小子给自己惹的麻烦。

    按照阮晓丹指定的路线,薛家良将车驶进了一个小区的楼下。薛家良发现,阮晓丹并没跟婆婆住在一起。

    他没有熄火,示意阮晓丹自己下车,哪知,阮晓丹就歪在前面不动。

    薛家良捅捅她,说道:“诶,至于吗,这么几分钟就睡着了?”

    阮晓丹抬起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什么。

    薛家良下了车,打开车门,将他拉下车,哪知,阮晓丹的胳膊就势架在薛家良的脖子上,嗲声嗲气地说道:“送我上去吗……”
章节目录 94、激情难抑
    薛家良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和阮晓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左右看了看,还好,那边的石凳上,坐着一对恋人,他们只顾窃窃私语,顾不上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薛家良狠了狠心,架着阮晓丹就往楼上走。

    到了她家门口,阮晓丹拿出钥匙,好几次都对不上锁孔。

    薛家良夺过来,打开门后,将她塞进门,哪知,阮晓丹一把就将他拽了进去,随后就抱住了他……

    阮晓丹真够大方的,她顾不上开灯,双臂就像两条蛇一样缠上了薛家良的脖子,嘴里喃喃地说道:“良,不要拒绝我……”然后嘤声就吻上了薛家良。

    薛家良消极地应付着阮晓丹的热吻,他的眼睛并没闲着,借着窗子外面的灯光,观察着屋子里的布局。

    “我要你专心地吻我,好吗?”

    阮晓丹仰着脸,嘴对着薛家良的嘴说道。

    薛家良本能是想拒绝,可是女人的热情,慢慢地俘虏了他的理智,赶走了他的犹豫,极限所至,他抱住她的头,闭起眼睛,热烈地回吻着她。

    薛家良的回应,仿佛是发给阮晓丹冲锋的号令,更加大胆地贴上薛家良,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

    她更加热烈地吻着他。狠命纠缠着他,就像久逢甘霖的土地,恨不得把薛家良吸干……

    薛家良感到阮晓丹太疯狂了,疯狂得有些吓人,就像山洞里的女妖,遇到了唐僧,要把他连骨头带肉吃干抹净才罢休。

    此时的薛家良,仍然心存顾虑,担心往下进行的后果,他实在看不透阮晓丹,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是阮晓丹的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今晚必须把他拿下。

    美女都扑到自己怀里来了,他还有推出去的道理吗?

    阮晓丹丝毫不理会他的犹豫,她浑身热得难受。一边吻着薛家良,一边开始抹下自己肩上的两根吊带,那个漂亮的沙滩裙就落下了脚下,随后被她踢开。

    没有了多余的束缚,她更加紧地抱住他,并伸手去解薛家良衬衣的纽扣,直到薛家良坚实挺括的胸膛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

    借着外面的灯光,阮晓丹愣住了。这是一个阳刚的男人,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还是个无比性感的男人,她不由得伸出手,抚着他强壮的胸肌,然后,将脸贴了上去,随后,吻,也落在了上面。

    来自身前的柔软的热吻,就像某种发酵物质,更如同火上加油,瞬间就把薛家良的热火点燃了,他一下子就抱住了她。最新最快更新

    当他们滚落到阮晓丹柔软的席梦思上的时候,阮晓丹在月光的照耀下,感觉自己就像一根长青藤,在阳光和雨水的滋润下,渐渐抽枝发芽,变成无数只手,缠绕在他那强健的身躯上,喃喃地说道:“柜子,床头柜子里有套……”

    难得阮晓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个问题。

    薛家良起身,拉开了床头柜。

    窗外的灯光,无法照亮这只柜子里面的东西。

    阮晓丹见他无从下手,伸过胳膊,在柜子里随便一摸,就摸到了要找的东西,然后塞到他的手里,动作相当熟练和准确。

    就着拿套的动作,让薛家良的兴趣立刻全无。

    一个老公半年都不家的女人,取套的动作不该这么娴熟和准确。理智,突然就从**的魔窟中逃了出来,他挺起上身,跟她拉开了距离。

    “快点来呀,亲爱的……”

    薛家良直起身,退到离床一步开外的位置,他镇静了一下自己,喘着气说道:“我……我下不了手。”

    “为什么?”阮晓丹惊讶地问道。

    薛家良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因为你是我老师的儿媳。”

    “不许提她……”

    阮晓丹尖着嗓子喊道。

    薛家良说:“可以不提,但是我不能不想。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

    薛家良说完,不等阮晓丹从床上起来,大步走出卧室,走出客厅。

    就听阮晓丹在背后骂道:“薛家良,你混蛋,你别后悔。”

    依照薛家良的脾气,听到这句威胁他的话,肯定是要反击的,但是这次他没有,跟这样一个女人较什么真?

    他回到车上,摸出一瓶矿泉水,猛喝一口,漱了漱口,吐出,再喝,再漱……

    一连漱了三四次,他这才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才想起,他宿舍里,宋鸽还在等他。

    他急忙回到住处,刚走出电梯,拐过一个转角处,来到宿舍前,刚要敲门,才发现房门虚掩着,他心想:这丫头,连门都不关?就不怕有坏人?

    呵呵,这里怎么可能有坏人,这一层都是为外地干部准备的宿舍,因为县机关干部的周转楼,都被那些退下来的老干部占领着,外地来的干部,不是住在宾馆里,就是单独找房住,机关给补贴。

    薛家良轻轻推开,就见外间的灯亮着,宋鸽没在,他又轻轻推开里间的房门,这才看见宋鸽趴在他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难怪她不关门,是怕薛家良回来后敲门她听不见。自己回来得太晚了,正常情况下人们早就休息了。

    他轻轻把书从她脸上拿下来,放到旁边。

    这是他这段时间正在研读的书《人性的弱点》,是老主任推荐的书,他反复看了好几遍了,的确受益匪浅。

    薛家良又将床头灯调暗了些,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关上卧室门。

    他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打开喷淋,一边冲着水,一边仔细刷着牙,想用这个动作把嘴里的酒气和阮晓丹的气味全部刷掉。

    尽管他想赶走阮晓丹,但是阮晓丹带给他的那种女人的热情,又“腾”地点燃他的热望。

    他闭上了眼睛,想着她的温软和娇嗲,一时间,身体骤然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背后的响动,猛然回过头,就看见宋鸽不知什么站在门口。

    他吓得拿开手,这才忘记拉上浴帘,他转过身,愣怔怔地问道:“你怎么醒了?”

    宋鸽立刻捂上了眼睛,扭头便跑回了卧室。
章节目录 95、心甘情愿地给予
    此刻的薛家良,已经箭在弦上了,刚才被阮晓丹撩引上来的激情正在无处宣泄,身体鼓涨得的生疼,加上宋鸽捂着脸跑开时的羞涩,就像一剂兴奋剂,强烈地刺激了他,抓过浴巾,关上喷头,就追了过去。

    宋鸽已经趴在床上,用书蒙住自己的脸,心儿在乱跳。

    按说,她是护士,见过男人的身体,但这次不同,这个是她心心念念想交付的男人,自然就有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薛家良追到卧室,他弯下腰,再次拿开她脸上的书,大手抚着她细瓷般嫩实的脸蛋,呼着粗气说道:“害羞了?”

    宋鸽听他这么说,心儿更加剧烈地跳动着,脸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烫。

    “睁开眼,该看就得看。”

    薛家良在她的耳边说道。

    她感到了薛家良说话时喷在自己脸上的牙膏味,是薄荷香型的,是那样的清爽,又是那样的撩人心魄,她慢慢就睁开了眼睛。

    原以为睁开眼还会看到刚才那一幕,但是,她什么都没看见,薛家良的腰间早就围上了浴巾,她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

    “哈哈。”

    薛家良笑了,故意逗她,说道:“还害什么羞呀,别忘了,你可是摸过……”

    “讨厌啦——”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宋鸽轻轻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打在他的大腿上。哪知,那个不争气的居然再次昂起首来,本来平平的浴巾变得突兀起来,这让薛家良顿时感到了尴尬。

    宋鸽更是羞红了脸,她一下子坐起来,低着头说道:“我该走了……”

    薛家良见她脸色绯红,那紧咬的小嘴,可爱之极。

    自从跟女朋友偷尝禁果随后她远走高飞后,尽管他后来也有过一两次逢场作戏,但大部分时间里,他那原始的渴望一直被他非人道地压抑着,平时还好,但今晚,在经过了阮晓丹的激情撩引后,一直到现在,他都很难控制自己火山般的激情。

    他走近她,再次喘着粗气,抬起手轻触着她光滑的脸庞,触过她那红润饱满的樱桃小口。

    这种极致的撩动,让宋鸽心乱得不行。哪怕她被他多次无情地拒绝,哪怕她被他用刀子一样的语言伤害过,哪怕她遭到拒绝后痛不欲生甚至一下子吃掉妈妈半瓶安眠药……

    但是,当这个男人就这么雄性十足地站在她的面前时,她身体里那种从未被开发过的情愫如花骨朵般,慢慢地盛开了……

    薛家良等不了那么漫长,他一下子扯开身上的浴巾,说道:“想看就看吧……”

    立刻,他那高大的身躯,健硕的体魄,有力的臂膀,鲜明的肌肉,还有那雄壮的另一部分,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她被迫抬眼看他,一对大眼睛,就像秋水一般,欲诉还休。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的喉咙里轻响一声,捧住她的脸,俯下身去……

    本想说“不”,没容她出声,这两个字就被薛家良吞进肚里去了。

    她便像水一样,化在薛家良雄劲的怀抱中。

    年轻女孩身上特有的清香,一下一下刺激着薛家良的嗅觉,他的大手就伸进她的凉衫里,一下就把两人同时引爆了……

    “鸽儿,两个选择,一个是走,一个是留……”

    宋鸽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薛家良停止了亲吻,他睁着一对红红的醉眼看着她。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宋鸽知道薛家良在男女问题上,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尽管他是出了名的臭脾气。

    她抬头望着他英俊帅气的外表,一下子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了他,说道:“薛大哥,我留……”

    说出这话后,宋鸽眼里噙满了泪水……

    薛家良关上了台灯,抱起她,将她放下……

    这是一场无限欢愉的盛宴,彼此毫无保留的给予,将两人送上快乐之巅。

    事毕,稍事休息后,薛家良把疲惫的小女人抱在怀里,温柔的问道:“鸽儿,你把你的第一次给我,后悔吗?"

    宋鸽含着泪摇摇头:“不。”

    其实,她一直都是含着泪,完成了自己人生的过度,她无怨无悔,哪怕薛家良不能娶她,她也心甘情愿。

    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自己喜爱的人,她不后悔。

    这泪,有身体带来的疼痛,有对他长久以来的爱恋终究得到回报的感怀……还有那么一点心酸……因为她这次来,实际是有求于他的。

    薛家良见她在自己的怀里,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躺在他的臂弯里,他看着她,为她拭去眼角边的一滴泪。

    他有些歉疚,开始他还是很小心、很轻柔,怎奈,终究是驾驭不住自己的激情,如脱缰野马般地狂奔……

    “是不是很……难受……”

    他话语温柔、亲切,有别于平时的他。

    宋鸽默默摇摇头,伸出一条胳膊,抱住了他强壮的身体。

    薛家良也紧紧地抱住了她,说道:“闭上眼,休息一会吧”。

    宋鸽听话地点点头。

    他们相拥着睡着了,直到半夜薛家良醒来。

    他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轻轻扒拉醒她,说道:“丫头,你不回家跟父母能交差吗?”

    宋鸽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我晚上等你的时候跟父母说了,可能会晚点回去,也可能跟同学住。”

    薛家良笑了,说道:“原来早在你的计划之中啊?”

    宋鸽的脸腾地红了。她坐了起来,从床沿扯过薛家良围的浴巾,裹在身上,走进了浴室。

    薛家良的确感觉出她有心事。

    薛家良也起来了,他将床单盖住,扯过睡衣围在腰间,也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没有反锁,看来小丫头对自己是不设防的,也就是说她没有后悔。

    薛家良走了进去,从背后抱住了她,双手覆在她的身前,吻着她湿漉漉的脖颈,说道:“鸽儿,你有心事。”

    宋鸽握住他的双手,转过身,看着他说:“薛大哥,无论你将来娶不娶我,跟你做过的事,是我心甘情愿,我不后悔,你不要有压力。”

    薛家良捧住她的小脸,说道:“我要娶你,上次就跟你说了。”
章节目录 96、身心相通
    宋鸽一听,百感交集,她伏在他的身上,流出了幸福的眼泪。最新最快更新

    本来,胡晓霞在薛家良那里吃了碰,她就找到了宋鸽,让宋鸽来找薛家良,帮助一下李克群。

    目前,代县长侯明主持县委和县政府全面工作。薛家良是县长身边的红人,在平水,没有谁比他更能让县长信任的了。

    胡晓霞内心非常明白,这个小姑子,一直对她有偏见,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所以她没有直接跟宋鸽说,而是找到了宋鸽妈妈,让宋鸽去找薛家良帮助想想办法,即便他薛家良没有办法,县长也是有办法的,当初,就是薛家良的姐姐找了县长,薛家良当天就被放出来了。

    宋鸽妈妈开始不同意宋鸽去找薛家良,她知道女儿单恋着薛家良,遭到薛家良拒绝后,她一时想不开,竟然一下子喝下半瓶安眠药。

    那天,全家人都守在她的身边,哥哥李克群更是寸步不离,唯恐她再生意外。

    当时,哥哥告诫大家,严格封锁她吃药的消息,二姨刘英更是叮嘱周围的医护人员,不得走漏消息。

    当时她意识到,家里人这样做是为了她,因为谁都知道她跟薛家良不可能走到一起,二姨就曾毫不客气地说她这是在逼爱,是在绑架爱情,是愚蠢的表现!

    宋鸽记得,就在同一天,程忠遇难,是在送薛家良去枫树湾工地上班回来的途中遇的难。薛家良在忙程忠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当时也住院了。

    就在她一点点把薛家良从心里往出赶的时候,薛家良知道自己的事后,找到她,说要娶她。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的时候,李克群第一个反对,坚决不同意她跟薛家良的事,并且鼓动妈妈,要坚决制止他们,因为薛家良根本不配做他家的女婿。

    当时她跟妈妈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是成人,选择什么样的人,是她自己的事。

    她即将埋葬的爱情,再次死灰复燃,焕发出希望的生机。只是这次他想明白了,即便薛家良最后食言,没有娶她,她也不会再做上次那样的傻事了,因为她真切地感到如果自己不在了,最痛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她不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样想的,宋鸽也是这样做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主动找过薛家良,她要给他充分的自由空间,顺其自然。谁知,平水县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哥哥也因为违纪报饭费被带走。

    哥哥是妈妈的天,他被带走,等于妈妈的天就塌了一半。所以,看在妈妈的份上,她也要来找薛家良。最新最快更新

    令她没有想到的事,居然跟薛家良发生了这样的关系,所以哥哥的事,她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太了解薛家良了,眼里不下沙子,肉里不下刺,她不想因为跟他有了这样的关系,而让他误解。

    见她迟迟不开口,薛家良就捧起她的脸,温和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宋鸽仰起头,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什么?”

    薛家良笑了,说道:“是不是为了你哥?”

    宋鸽见心上人能透视自己内心,她不禁有些激动,说道:“你怎么知道?”

    薛家良抚弄着她的脸,说道:“我跟你,身心相通。”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那样了,能是假的。”

    “原来你……你喜欢我?”

    “喜欢。”

    “那我哥的事……”

    薛家良用手堵住了她的嘴说道:“他的事,我也一直在关注,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能帮忙还会帮忙,但是别人找我不行。”

    宋鸽一下子把脸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说道:“薛大哥,我怎么有种跟坐过山车的感觉,一会跌下去,一会又升上来,大起大落的……”

    其实,她是想告诉他,她是那么的喜欢他,为了他,她拒绝了不少男孩子的追求,他的孝顺、坚毅和才华,让她情窦初开。

    原以为她没有希望了,可是命运还是跟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他们俩这么快就默契的融合到了一起,身心俱融,她感觉自己是幸福的,能和自己痴爱的男人有过这一次,她觉得她已经很满足了,没有遗憾了,即使他和她以后不能在一起,她也无怨无悔!

    薛家良知道怀里的小女人对他的真情,他知道她是单纯善良没有功利性的,今晚他把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他是这场仪式的亲历者和见证人,他要对她负责,负责到底。

    只是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他想到了另一个需要他呵护照顾的女人,这个女人,他从始至终就对她有好感,但是以后,他是不能向她有任何表白的了,在之前,他在心里还有这样的一种憧憬,但今晚之后,他只能将这种憧憬深埋在内心。

    因为他要了一个女孩子的第一次,并且还说要娶她,他不能食言。

    想到这儿,他亲了亲她的长发,轻喊道:“鸽儿,放心,你是我的人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有大起大落的了!”

    宋鸽抬起头,说道:“薛大哥,我必须声明,这是我自愿的,上次二姨就说我是在逼爱,是在绑架爱情,我不想用这个逼你,更不想绑架你,你仍然是自由的……”

    “真是好丫头……”

    薛家良激动地再次把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上班,薛家良来到侯明办公室,侯明正在低着头看着什么,一边看还一边圈圈点点。

    见薛家良进来了,说道“坐,我刚想找你。我先把这份材料看完。”

    两三分钟后,侯明看完了这份材料,放在一边,说道:“你抽个时间,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约下龙熙,邀请他来做客。”

    “哦?”

    自从管春山和汪金亮被双规后,龙熙再也没露过面。

    侯明说:“我得到消息说,龙熙这个项目不想进行下去了,他想趁现在还没什么投入,撤走。”

    薛家良问道:“撤走?是因为管春山的事吗?”
章节目录 97、只要不进监狱就好
    薛家良问道:“龙熙撤走?是因为管春山的事吗?”

    侯明说:“是的,管春山、汪金亮被双规,他担心来到这里挨治,更怕咱们关门打狗,因为给他的优惠政策的确太离谱了,所以他才有这份担心。他正在别的山区县踅摸,还是咱们那个创意,建山地高尔夫。”

    薛家良急了,皱着眉头说道。“他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们都开始跑立项的事了?”

    侯明倒是很镇静,不紧不慢地说道:“商人吗,他这样想也正常。家良,我们不能让这个项目跑了,我已经跟那个山区县的县长打了招呼,告诉他咱们已经开始立项跑批文了,即便县与县之间有竞争,但是针对龙熙这种行为,那名县长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对他表示出热情的。”

    薛家良说:“既然他有去意,我们还留他干嘛?”

    侯明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要留,必须要留,因为山地高尔夫是咱们的创意,再说,不能因为他有了去意,我们就抛弃他,其实,这是咱们的失误,管春山出事后,咱们就该主动约他,打消他的顾虑,既然招商,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得打交道,只要对平水有益的事,只要他把钱花在咱们这块地上就行。”

    薛家良听侯明这么说,就低下头,说道:“也怪我,我的确还想过这个问题,但那个时候只想到怎么关门打狗,没想到要安抚他。”

    “谁也不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咱们谁都顾不上。”

    薛家良说:“好,一会我就跟他联系,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目前想到的就这些。”

    侯明说完,低下头,在看另一份材料。他看了两眼,见薛家良还在那儿坐着不动,就说:“你还有事吗?”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有件小事。”

    侯明见薛家良吞吞吐吐,就问道:“什么事?”

    “想了解一下李克群的事。”

    侯明一听,放下手里的材料,说道:“呦呵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怎么忽然关心起他来了,是不是胡晓霞找你,你的心软了?”

    薛家良脸红了,说道:“不是她,她的确照过我,但是被我骂了出去。是他……妹妹。”

    “他妹妹?”

    “是的,那个丫头对我……不错,以前因为李克群的缘故,我没往心里去,如今,他哥哥出事,想让我帮帮忙……”

    “哈哈。”侯明大笑:“没想到堂堂的薛家良,也为女朋友的事而低三下四求人了?”

    “县长……”薛家良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侯明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为了你早日娶到媳妇,我试试。不过,必须在不能违背原则的前提下,一切有碍于原则和违反纪律的事我可不干,别说你能娶上媳妇,就是娶不上媳妇我也不管。”

    薛家良说道:“您可千万别媳妇媳妇的,还早呢?”

    第二天下午,侯明告诉薛家良,李克群问题不是太大,给管超报销同学聚会是最大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些违规开销,不过金额不是太大,这也要得益于他当主任时间不长的好处,如果他真当个几年,问题可能远不止这些。

    最后侯明认真地说道:“李克群就是平安出来,也不能在政府办干了,家良,咱们要重新物色主任人选了。这一点,你不要跟他的家人说道。”

    薛家良知道,任何一个县长,也不会用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当办公室主任。这就是李克群甚至是他们这些人共同的宿命。

    回到办公室,薛家良立刻就给宋鸽打了电话,让她晚上过来,别吃饭。他要郑重其事请她吃饭。

    宋鸽很高兴,精心打扮后,就来到了宾馆。薛家良早就在宿舍等着她。

    宋鸽见薛家良还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薛家良没什么,一下子就抱住她吻起来。

    吻着吻着,他的手就不老实了。

    宋鸽嘤声说道:“不能啊……”

    “为什么?还疼?都过了一天了?”

    宋鸽红了脸,娇嗔地说道:“那也不行,怕感染……”

    薛家良一下子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结实的怀里,说道:“好,好,那咱们去吃饭。今天我正式请你。”

    吃饭的时候,薛家良说:“鸽儿,你托我的事办了。还好,你哥的问题不是太大,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来。”

    “啊,真的?他真的没有问题了吗?”

    宋鸽高兴地抓住他的手。

    薛家良说:“有问题,是问题不大,不够双规的条件。但可能会背个处分。”

    “处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进监狱的意思。”

    薛家良一步到位。

    宋鸽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进监狱就好,妈妈知道肯定会放心了,我马上告诉妈妈。”

    “别,你可不能照我的原话说出去,这是纪律。”薛家良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宋鸽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我回家再告诉妈妈。”

    薛家良感觉她真是个孩子,说道:“鸽儿,我说他问题不大,并不是他没有问题,具体怎么给他定性,是上边组织部门的事,这事,不要往外说,更不要说是我跟你说的,尤其是胡晓霞,你懂我的意思吗?”

    宋鸽见他脸色严肃,就点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又过了三四天,李克群回来了,对于他的处理结果是: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经过政府党组会议决定,报请县委组织部批准,李克群不再担任办公室主任一职,被调到卫生局,当了一个科室的普通干部。

    在平水县政府的诚挚邀请下,龙熙再次来到平水,作为项目负责人,副县长孙月恒和薛家良向他汇报了目前工作进展情况,征地已经开始进行,第一批土地补偿款已经发到农户手里,全部是从县财政支出的。

    孙月恒说:“龙总啊,如果你这个时候反悔的话,可就把我们坑死了,县财政本身就吃紧,这些真金白银就扔进了水盆里了。”

    龙熙知道孙月恒在点他,就笑嘻嘻地说:“平水政治环境发生了变化,我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章节目录 98、软中带硬
    薛家良说:“平水县的政治环境只能会越变越好,越变越规范,龙总来这里投资,哪一章哪一条咱们都有合同约束的,你有强大的法律做保护,还担心什么?真要毁了合约,恐怕受损失的不光是平水县一方,龙总也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薛家良这些软中带硬的话再清楚不过的了。

    龙熙也爽快,他说:“我别的担心没有,就怕到时候你们关门打狗,我那个时候再想跑就真的跑不了了。”

    薛家良和孙月恒听了哈哈大笑。

    薛家良说:“这个项目,是你们龙熙集团的,也是平水县人民的,不是哪一个人的。侯县长明天就是调走了,还有后继者,这个项目仍然要进行下去。合约就是起到这个作用的。再说,我们没有理由关门打狗,这是双赢的事。如果龙总真的撤走的话,恐怕损失的不光是金钱,还有许多隐性的东西,我这话您不会不明白吧?”

    龙熙用手指着薛家良,笑着说道:“薛助理,我就怕你威胁我。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想留住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很大的诚意,不然不会给我们那么大的优惠政策。你说的对,道上有道上的游戏规则,我如果破坏了规矩,可能也吃不开。这样,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提议我们再签个补充协议,电力配套设施不用你们负责了,我们自己办,你们只需做好征地和通往高尔夫的公路建设就行了。”

    薛家良看了孙月恒一眼,立刻高兴地拍起巴掌。

    龙熙说:“先别给我鼓掌,我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我龙熙富得流油,因为这个个合同明显是有倾斜的,那天,我从侯县长和薛助理的脸上看出来了,你们在忍,这可不是好兆头,真的不是好兆头,我似乎看出了未来可能发生什么事。”

    薛家良笑着说:“您言重了。”

    龙熙摆着手说道:“一点都不严重,我们这些人到了一起也都会互相交流的,我亲身的经历和朋友们的经历都告诉我,任何一项生意,都必须是双赢才有安全。如果你们是屈从于某种权威而在忍我,可想而知我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别说是侯县长,就是薛助理憋着劲整我,我也受不了的。我在别处吃过这样的亏,前期好像是自己占尽了各种便宜,但后期处处受制于人,被人关起来痛打的滋味不好受啊。”

    龙熙的这话还真说到了点上。

    好多投资商,为了最大限度地压榨当地政府,利用当地官员急于上项目、捞政绩的心理,以到别处寻找更好的投资地来要挟,逼当地政府就范,签订很多不平等的合同。

    地方政府也没办法,不答应投资商的要求,他就会走,不在你这投资了,答应投资商的要求,往往还会落个“割了**上供——自己疼死了菩萨还不满意”的结果。一旦客商落户了,再也撤不走了,这个时候,往往就是地方“反攻倒算”的时候了,各种奇招、怪招纷纷出笼,让投资者应接不暇、有苦难言,而且过程漫长,这一点也是让投资者有苦说不出,最后自认肚儿疼。

    龙熙接着说:“你们政府让我白用地不说,还给我减免了各种税,我呢,痛快人说痛快话办痛快事,既然咱们双方都有诚意将这事办好,那么我也不能骑在你们头上拉屎对不对?其实,这里面我和管春山的事就不便于说了,毕竟朋友一场,我不想落井下石……”

    孙月恒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跟他的事,我们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龙总有诚意,那么我代表侯县长表个态,我们全力配合,另外,绝对不会发生关门打狗的事,这一点,我以党性和人格保证。”

    龙总看着薛家良。

    薛家良笑了,说道:“既然龙总诚意昭昭,我也表个态,全力为你们保驾护航,不会发生断路、堵门口等事件。我的权力没有孙县长权力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是当地人,将来会比孙县长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长,因为孙县长年轻有为,说不定几年后就被领导重用调到别处去了,我不会。所以我向您保证的话更有说服力。因为您说了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任何一桩生意,只有双赢才会愉快,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

    龙熙哈哈大笑,说:“这就好,这就好,我这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作为我们投资商来说,没有什么比安心赚钱更实际的了,最怕的就是开头占了小便宜,后来吃了大亏。所以说良心话,这个合同签的时候我是不安心的。”

    薛家良心说,虚伪,如果你开头不要这么多不合理的优惠政策,管春山就是再**,也不可能把老百姓的利益硬往你怀里送。这个时候你假装有诚意了,还不是因为管春山倒台了没人护着你了?

    薛家良心里这样想的,嘴上却不能说出来,他嘴上说出来的话,面面见光,满口生花,只把龙熙说得心花怒放,满面生光,心服口服。

    就连孙月恒都奇怪薛家良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以往的臭嘴毒舌,只把龙熙忽悠得笑不拢嘴,连连点头,还一个劲冲薛家良竖大拇指,到最后甚至非常后悔自己有逃离平水的想法,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跑到别处去投资,而是留在了平水,大有重新认识平水、跟薛家良相见恨晚的感觉。

    龙熙激动之余,居然离开座位,坐到了薛家良的旁边,跟他勾肩搭背,完全忽略了副县长孙月恒。

    孙月恒轻轻咳嗽了一声,在他俩称兄道弟、谈兴正酣的时候,悄悄溜出来换气。

    他直接来到了县长侯明的办公室。

    枫树湾党委书记段成,正在侯明办公室。

    侯明一见孙月恒进来了,忙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孙月恒笑着说:“该谈的基本都谈了,而且还撬开了龙的嘴巴,有了意外收获。”
章节目录 99、变化太大了
    孙月恒就将龙熙的态度和决定跟侯明说了一下,侯明非常高兴,说道:“那你别在这呆着了,别冷落了咱们这位通情达理的客人。

    孙月恒说:“我在那儿反而是多余的人,没有用。”

    “为什么?”侯明不解地看着他。

    孙月恒又将薛家良的变化和他跟龙熙称兄道弟的情况说了一遍,直听得侯明也是大眼瞪小眼。

    侯明问道:“不会吧?薛家良我还不了解吗?他何时说话这样嘴上抹过蜜?再说,我最了解他对龙熙的态度了。”

    孙月恒说:“是真的,不然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是感叹薛家良,怎么变化那么大,什么时候从他嘴里说过奉承人的话?别说龙熙是投资商,就是财神爷也好,也没见他这样过。那好话说的,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把龙熙忽悠得快找不着北了,软话、阴话、软中带硬的话都让他说了个遍,龙熙一激动,把吃到嘴里的好处,主动吐出一点,电力配套设施他们自己承担,这样一来,咱们就省了一大笔钱啊。”

    侯明也很高兴:“是啊,当时管春山答应他,我也是有一百个不服、憋屈,还担心以后别的投资商也照着龙熙的条件要,那我们就被动多了。不过这下好了,咱们总算平衡了一些,下来,我要宴请你跟薛家良,给你们记功。”

    孙月恒知道眼下平水县的形势,知道侯明的影响力,也知道薛家良跟侯明的关系,他是个聪明人,就谦虚地说道:“主要是薛家良的功劳,大部分时候我就是倾听者、记录者。不过我听薛家良的意思,他似乎早就打算好要这么对付龙熙的,会谈刚一开始,那个龙熙就顺着薛家良的杆子往上爬了。”

    “哈哈哈。”侯明大笑,欣慰地说:“薛家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段成听着两位领导的谈话,这时在一旁插言道:“你们是不是对薛助理有误解,我感觉薛助理不像传说的那样不好打交道,反而我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很敞亮,只要把心摆正,没有斜的和歪的,他从不用话臭人的。”

    侯明说:“那要看是对谁了,他看着顺眼的人,怎么都行,他看着不顺眼的人,怎么都不行。”

    说到这,侯明看了看表,对孙月恒说道:“差不多了,该安排中午饭了,咱们今天要好好请请这位龙总。段书记,今天中午你也参加,山地高尔夫这个项目,大部分都是在你们枫树湾乡的境内。”

    段成说:“我听领导的。”

    孙月恒回到接待室,就发现龙熙的手仍然搭在薛家良的肩上,两人谈得正欢。

    孙月恒给薛家良使了眼色,薛家良看了看表,说道:“龙总,我去方便一下。”

    龙熙说:“我也去。”

    孙月恒一听,连忙拉住龙熙,说道:“龙总,你是真不怕我吃醋啊,这才多大一会,你们俩就擦出火花来了?连去厕所都跟着?甚至对我视而不见?”

    “哈哈哈。”龙熙指着孙月恒,开心地大笑。

    薛家良来到侯明办公室,看见段成也在,而且看样子两个人聊得比较投机。

    薛家良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侯明密集会见各个单位的主要领导,甚至班子成员。

    由于受管春山的牵连,已经有好几个单位的一把手甚至二三把手都出现空缺状况。被专案组带走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回来,像城关镇的一二、四把手,甚至经管科科长,被带走后,都是直接就双规了。

    这些单位临时主持工作的领导,最近表现得相当积极,三天两头往县长办公室跑,汇报思想和单位的工作。

    侯明很乐意接受这些人的汇报,甚至主动听取他们的汇报,有时在专门地点,拿出专门时间。他就说过,有时私下汇报形式是公开汇报形式所不能比拟的,比走访调研更能深度了解各个单位的情况。

    过去那些不拿县长当回事的人,甚至在县长面前耀武扬威的人,最近明显态度大转变,尤其往县长办公室跑得勤。

    这些人最近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说主办赵志华和管春山案子的人,跟侯明是师生关系。冲这一点,侯明在平水县干部中声望倍增。

    也有任劳任怨,埋头耕耘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被时事所左右的人,这种人的代表就是段成,段成本来就是被管春山边缘化的人,当年他也是从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下到枫树湾当乡长,后来是书记,在枫树湾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他曾经跟管春山要求过,想回县城关镇,有没有职务都行,因为自己年岁也不小了。

    管春山嘴上答应得很好,就是不办真事。其实,段成何尝不知道,这是在等着他送礼。

    教师出身的段成,完全是凭自身能力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不说两袖清风也差不多,根本没有钱送礼,这样的干部,在平水有一批。

    他就属于有会议才来机关没会议从不在领导面前晃的人。他一年到头见不了领导几面,枫树湾地处全县西北处,管春山更是有好多年不去这个乡镇视察工作了。更多的时候,管春山就是一个家长,他很少到基层,更别说是枫树湾了。

    他来机关跟领导汇报工作,简直是罕见。

    但薛家良知道,这次不一样,是侯明主动叫段成来的。侯明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他要为自己找一个踏实、稳重,原则性强的办公室主任。何况,段成“镇边”多年,也该往城里调调了。

    薛家良早就看出,眼下的侯明,在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扩大自己权力的影响力,触角伸向了全县各个领域和各个单位。即便来了新的县委书记,他已经占据了足够的政治资源和优势。

    “段书记你好。”

    薛家良主动跟段成握手。

    见薛家良很客气地跟段成打招呼、握手,侯明会意地一笑,感觉薛家良最近心态的确平和了不少,而且跟人说话明显客气了许多,就连他平时看着不顺眼的人,他也能顾全大局了。
章节目录 100、顺情说好话
    侯明微笑着打量他,说道:“家良,你最近怎么回事,大家都说你变了不少,待人和蔼客气,连龙熙都被你忽悠得找不着北,自愿往出掏腰包。

    薛家良心说,不变不行啊,连我一向效忠的赵志华都这样对我,说明我自身毛病很严重,这样下去,有可能跟你侯县长都处不好,那样就是我人生最大的悲哀了。

    老主任的话,的确把他敲性了,让他认识到自身的不足。所以,这段时间,他有意识在改变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稳重、遇事不急于表态,而是静观其变后再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更重要的就是对人要客气,要点头微笑,而不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外部包装,也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素养,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无论如何,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说话如同往出吐刀子的人都不是一个智者所为,都不能表示你比别人强,只能是比别人蠢。相反,你尊重别人、客气待人,收获的则是跟同事和睦相处,内心的坦然和平静,而不是剑拔弩张。这才是一个喝过高级墨水的人该有的素质。

    但薛家良是不能跟侯明说明自己是受了刺激和打击才改变的,这是他内心最脆弱的秘密。最新最快更新他灵机一动,说道:“最近我脾气平和了,是因为我看到了平水的希望,看到了平水在您的领导下,尽管时间很短,但却在一点点变好。”

    侯明差点没把自己喝进去的水喷出来,他看了薛家良一眼,见薛家良不是从前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而且表情真诚:“你是不是从会议室出来后,忽悠人的余兴还未消?”

    薛家良见他这样,赶快说道:“县长,当着段书记呢,您也可以访访段书记,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再说了,这话不完全是我说的,大部分干部都这么认为。”

    段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在领导面前说好话的机会,他接过薛家良的话茬说道:“薛助理说这话绝不是忽悠您,现在下边的干部的确都这么说。平水,遭遇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政治危机,但是您来平水时间不长,不说力挽狂澜,也是领导着平水平稳着陆,一点一点走上正轨,最大限度地化解这场危机,及时稳住了人心,凝聚了人心,及时安抚那些迷茫不知所措的人,让他们看到了出路,定下心来,把全县人民的思想统一到当前工作上来。这一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有的将军能攻城掠地,但不一定能收拾残局。因为后者比前者更需要领导水平和领导能力。”

    侯明听了段成的一番话,心里也升腾起一种神圣感,他说:“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处于我这个位置的人,都会这么做,而且还会做得更好。”

    段成摇摇头,说道:“话还真不能这么说,我不拿别人比较,就拿这次别抓进去的人比较,就能比较得出来。”

    薛家良也点头说:“段书记说得有理。对了,您找我何事?”

    侯明这才回过神,说:“快下班了,谈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到吃饭的点了,咱们今天要好好招待一下龙熙,他现在是咱们最尊贵的客人。”

    薛家良笑了,他岂不知侯明这话的意思?曾几何时,这个龙熙让薛家良和侯明恨得牙根痒痒,但又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做什么。正因为有管春山武断地干预,才有了薛家良“关门打狗”的未来想法。

    搞定龙熙,并且还有了意外收获,侯明非常高兴。在酒桌上,他大尽地主之谊,跟龙熙频频干杯,谁拦都拦不住。

    龙熙没想到这个知识分子县长居然也这样豪爽,对他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坦诚,他也很高兴,感觉侯明是个正派人物,不像管春山,慷平水之慨的同时,顺便达到自己的某种私利。

    其实,像侯明、薛家良这样的官员,商人们是大喜欢的,因为讲原则,某种程度上就缩小了商人们的利益空间,相反,像管春山和汪金亮那样的人,是商人们最喜欢与之合作的,因为施舍一点小利,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空间,只是这样的人不太保险,只要他一出事,就预示着拔出萝卜带出泥,风险指数也是蛮大的。如果真把心态放平和,踏踏实实干点事,还是选择侯明、薛家良这样的官员,他们都是谋事者,而不是为己谋利的人。

    管春山出事了,他龙熙不是没有受到惊吓,正因为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所以才心惊肉跳,所以才想撤资。

    酒桌上,龙熙也很实在地表达了自己对侯明的赞赏,并且一再表态,山地高尔夫,必须在平水县,他龙熙,必须要和他们这样的官员打交道。

    几天后,李克群背着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回来了。所幸的是,他接任主任时间没多长,没有陷太深,问题不是太多、太大。

    正如侯明所说,政府办主任这个位子他是不能继续坐下去了,他被调离政府办,降为卫生局一名普通干部。

    李克群整个人都变了,木讷、呆滞,反应迟钝,有些魂不守舍,夜里做噩梦,整天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胡晓霞请假一周,在家陪他。

    说来也巧,好像历史每天都在重演。

    李克群出来的那天,代理办公室主任的薛家良,也是派张勇去接的他,还让胡晓霞跟着去了。但薛家良并没有让他立刻去卫生局报道,而是嘱咐胡晓霞,务必领他先去洗个澡,再理个发,平静一两天后再去上班不迟。

    李克群出来的第二天,侯明主持召开了常委会,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列席了常委会,会上通过了侯明对段成的任命提议。但由于目前平水县人事工作处于冻结状态,段成暂时代理政府办主任职务,他仍然是枫树湾乡党委书记。等县委健全、人事工作解冻后,在正式明确。
章节目录 101、阮晓丹透露的消息
    至此,薛家良终于躲开了政府办这一摊子事,可以有更多时间抓枫树湾工地的工作,另外还能腾出精力,完成侯明交代的各种临时性的工作。

    只是,目前的平水县,真的是千疮百孔。高新区新上任不久的由管春山亲自任命的那名副主任也别双规了,据他交待,为了得到高新区这个位置,他送给管春山10万元钱。

    高新区主任是副县长孙月恒兼任的,常务副主任空缺,也忙坏了孙月恒,目前,县委和县政府班子成员,好多人都亲自兼着下面单位的一把手,比如副书记苏东杰,就兼着城关镇党委一把手。

    侯明多次要求上级,快点给平水配齐班子成员,正常开展工作。

    这天下午,全县所有的乡镇和县直单位都接到了通知,明天上午十点召开全县干部大会。

    薛家良也接到了通知,他正在枫树湾工地。安排好工地是事后,晚上提前赶了回来。

    半路上,他给侯明秘书俞同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县长已经去了青州市委。他就琢磨,明天的干部大会百分之百是县级班子人事任免大会。

    挂了俞同的电话,他就给宋鸽打了过去,想让宋鸽晚上等她。

    最近,只要薛家良有时间,他就有意识地和宋鸽多接触,以此来培养两人的感情。其实,主要是培养自己对她的感情,确切地说,是想跟她结婚的那种感情。

    不巧的是,宋鸽今天晚上要值夜班。

    薛家良就给郭寿山打了电话,刚响了一声,他忽然感觉不合适,就挂了。

    郭寿山初为人父,自然出来喝闲酒的时间就少了。

    上周,郭寿山孩子的满月酒,只请了同学和家人,薛家良当时正陪着市水利局的领导视察工地,没有赶回来,但他却让同学带去了礼金。事后他才得知,同学当时没带多余的钱,是阮晓丹替薛家良垫的份子钱。

    只要是他们同学聚会,就少不了阮晓丹,她经常代表丈夫出席。

    哪知,刚挂了郭寿山的电话,他却打了过来。

    “家良,有事吗?”

    薛家良说道:“没事,我正在回县城的路上,给你拨出电话后才想到你现在没有时间出来聚了。”

    “谁说我没有时间,我现在正琢磨联系谁呐?正好你的电话过来了,真是救星啊。这样,我安排,一会再电话告诉去哪儿。”

    “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家伺候媳妇孩子吧,我已经有安排了。

    郭寿山说:“我就不想回家,我丈母娘在我家,天天唠叨,我都烦死了,巴不得有应酬不回家呢,就这样吧,你等我电话。”

    郭寿山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

    据郭寿山讲,他非常烦他这个丈母娘,平时小两口很少因为家务事拌嘴吵架,只要丈母娘在他家住几天,小两口便经常吵架,有时还会殃及到郭寿山的妈妈。弄得郭寿山的妈妈都不敢来他家了。

    郭寿山曾经“语重心长”地跟薛家良说过:找对象,不光要挑本人,还要挑她的家庭背景,尤其是要挑丈母娘,如果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丈母娘,大家会和睦相处,风平浪静,如果是遇到一个事儿妈的丈母娘,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薛家良忽然就想,自己的丈母娘该会是什么样?难道真的是李克群的妈妈?

    想起李克群,他心中就不爽。

    据说,他去卫生局报道后就一直在泡病假,还跟局领导说薛家良是他大舅子。谁都知道薛家良现在是县领导的红人,所以人家也不好强迫他上班。

    为此,薛家良特意给卫生局长打电话,告诉局长,自己和李克群没有任何关系,让局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千万别因为他的关系而对李克群有任何的违反规定的照顾,他薛家良不会领他局长这个情!

    没过几天,李克群上班了。后来据宋鸽告诉他,李克群在家里还大骂薛家良,说薛家良不是东西,六亲不认。

    其实,如果把宋鸽从他的家庭背景剔除开来,薛家良对她还是没有什么挑剔的,宋鸽的母亲是文化馆馆长,按照当地的风俗讲,也是个风流人物,宋鸽父亲是青州市师范学校音乐教师,每周回来一次。他一直暗恋宋鸽的母亲,两人好上后,才跟李克群的父亲离婚。

    还有那个胡晓霞,一想到这层关系,薛家良就心烦。

    这也是薛家良迟迟不愿见宋鸽父母的原因所在。虽然宋鸽代表妈妈曾经两次邀请他,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宋鸽是个好姑娘,她身上没有什么毛病,薛家良也越来越喜欢她了,但一想到她的家庭,他就烦不胜烦,都怪自己当初没有管住小半身,如今,睡了人家的女儿,怎么也要负责。

    他长叹了一口气,想到要跟李克群胡晓霞做亲戚,他的心里还真窝了一个大疙瘩,姐姐也曾经明确表态,她喜欢宋鸽,但反对跟这样的人家做亲戚。

    这时,电话响了。薛家良以为是郭寿山,就接通了电话。

    哪知,是阮晓丹。

    阮晓丹嗲里嗲气地说道:“薛书记,走到哪里了?”

    薛家良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道:“快出山了,怎么着阮局长……诶——你刚才管我叫什么?薛书记?是不是刚当上副局长,就想着有一天能当上青州市委书记了,这么快就敢封官许愿?要不就是傍上哪个大人物了?想提拔提拔我?”

    “去你的,一张嘴说话就这么难听,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刚才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春风得意般的口气。

    “哈哈哈。”薛家良大笑。

    自从上次差点跟阮晓丹发生点什么后,薛家良只见过阮晓丹一次,还是在侯明的办公室,他当时很奇怪,阮晓丹还真是本事,这么快就成了县长的座上宾了?

    他见到阮晓丹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阮晓丹显得很大度,主动起身跟他握手,毫不隐晦跟薛家良的关系,并且给侯明介绍,说她是她丈夫这些同学的表同学。

    阮晓丹的大方冲走了薛家良的顾忌,反而让薛家良感觉自己小家子气。记得他当时还纠正阮晓丹的话,说自己跟她男人是表同学,跟她只能是表表同学,因为跟阮晓丹的丈夫是同届不同班的同学。

    那天薛家良才得知,阮晓丹已经是邮政局副局长的人选了,并且正式进入考察阶段。她是特地来向县长汇报思想工作的,希望得到县长的支持和肯定。

    没过两天,便传来阮晓丹荣升副局长的消息。
章节目录 102、薛式道歉
    郭寿山一直在攒人,想给她去暖官,被薛家良拦下了,薛家良说还是等她丈夫回来后再进行这个节目不迟。

    尽管话是这样说,郭寿山他们还是耐不住阮晓丹的邀请,以这个名义聚了,只是范围很小,薛家良没有参加。

    话筒里又传来阮晓丹的声音,她说:“你直接来我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

    听阮晓丹的口气,一定又是这个郭寿山,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阮晓丹,变相让她做东。由于县领导经常到邮政局餐厅用餐,薛家良不想因为私人关系去那里,免得到时说不清道不明的。

    薛家良明知故问地说道:“猴子说他安排,怎么又把这个事交给你了?”

    “我是你们的表同学,我安排也算正当防卫。”

    “不好,还是出来吧,我安排。”

    阮晓丹迟疑了一下,说:“我今天晚上单位有应酬,你们在这里我方便,都能照顾得到,如果你们去外面,不让我知道还好,让我知道了,你说我心里能不长草?”

    阮晓丹如今是副局长了,应酬自然就多了起来。听阮晓丹这样说,薛家良便不好拒绝了。

    刚挂了阮晓丹的电话,郭寿山的电话就到了。

    薛家良一脑门子气,说道:“猴子,你真没劲,你怎么把咱们小范围的聚会安排到阮晓丹那儿了?”

    郭寿山说:“我就知道你得有意见,是这样,人家阮晓丹说过好几次了,说等你回来一定要请你,是为她婆婆请你,所以我才把这个事告诉了她,另外,她特地嘱咐我,说上次是她给你垫的份子钱,一定要借此机会要回来,怕你不还账。”

    “我有那么不堪吗?”薛家良生气地说。

    “我说,你还真信呀?晓丹这样说,无非就是想打消你的顾虑。”

    “我有什么顾虑?”

    郭寿山有些不怀好意,他“呵呵”笑了两声,说:“这个你得去问她。好了,从我们单位门口过的时候捎上我。”

    郭寿山不说薛家良还真忘记了。

    自从上次和班主任见面后,薛家良将班主任写好的材料递给侯明,侯明看了看,因为特教事业不同于普通教育,必须要格外重视,就从县长基金里批了这笔钱,并且是全款批复的。没多久,特教中心就将学校食堂改造完毕,剩余的钱,还粉刷了全校校舍。当然,老师几次邀请他去学校“视察”,薛家良没去。

    薛家良和郭寿山先到了。

    阮晓丹把他们安排到最里面的一间餐厅,她亲自倒好两杯水,一杯递给郭寿山,另一杯则双手端杯,恭恭敬敬地放到薛家良面前,笑吟吟地说道:“薛书记,日后还请您多关照小女子。”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给薛家良行了个礼。

    尽管是玩笑,但在路上阮晓丹就跟自己叫薛书记,薛家良就很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越来越糊涂?”

    阮晓丹看了一眼郭寿山,神秘地说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明天就知道了。”

    郭寿山说:“我说晓丹你别说半截话好不好,弄得我云山雾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家良去哪儿当书记?”

    阮晓丹看了看门口,就见房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看着薛家良小声说道:“你回来是不是参加明天的干部大会。”

    薛家良认真地说:“是啊?接到通知后我就提前回来了,怕明天赶不到”

    阮晓丹说:“干部大会就是人事大会,据说明天市里组织部来人,要宣布新的领导班子,你薛家良明天就是我们的县领导了。”

    郭寿山说:“等等,他现在就是咱们的县领导,干嘛要等明天?”

    阮晓丹看着郭寿山说:“你傻呀,明天是名副其实的县领导了,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薛家良完全怔住了,说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阮晓丹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就不知道了,装呗。”

    郭寿山也看着薛家良,说道:“就是,装呗。”

    薛家良指着头顶说道:“我要是知道我就……”

    “行了行了。”阮晓丹打了他手一下,说道:“别说些不吉利的话了,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至于你明天究竟怎样,最终的解释权还是在上级组织部门那里。”

    “你先说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薛家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阮晓丹看着他,娇嗔地说道:“干嘛?查户口啊?我只知道有这么个信儿,具体啥情况还要以明天的会议为准。”

    薛家良见阮晓丹不像在开玩笑,阮晓丹是有名的邮政系统交际花,这样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接触不到?尤其是当官的男人。

    难道,她是听侯明说道?

    这样想着,他就脱口而出:“是侯县长跟你说的?”

    阮晓丹一听,立刻竖起柳叶眉,两眼瞪着薛家良:“薛家良,你什么意思,我不就是去机关找过侯县长一次吗?”

    “是呀,我没说别的呀?”薛家良摊着手说道。

    阮晓丹脸红了,说道:“你那话里的意思还用说吗?我又不傻。”

    郭寿山听不明白了,他说:“晓丹,人家家良又没说别的,你干嘛翻脸呀?”

    “就是啊,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真是官大脾气长,怎么变得跟慈禧一样了。你说你明当了好人,把听到的消息告诉我,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折。”

    阮晓丹仍然生气地看着薛家良。

    薛家良当然明白她突然生气的原因,但当着郭寿山是不能说明的。

    郭寿山也说:“晓丹,我承认家良嘴毒,但他刚才真的什么恶意都没有。”

    阮晓丹瞪了一眼郭寿山说道:“你懂什么?我在他薛家良眼里是什么人,他自己最清楚。我上次就找了侯县长那么一次,让他遇到,结果你猜后来他怎么跟我说,他说,侯明,是平水历史上不多见的好县长,让我注意分寸,别把县长带坏了。现在想起来,我还生气呢,你说,他薛家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跟谁近乎,谁就能变坏吗?那我又是谁带坏的?哼,我现在跟你说,我这个人就是心宽不爱记仇,否则的话,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去勾搭侯明,带坏他!我就是当不了慈禧,也要当个妲己一样的女人,先把你薛家良扔进毒蛇窝!”
章节目录 103、比脑袋都值钱的三个字
    听阮晓丹恶狠狠地说完,薛家良和郭寿山“哈哈哈”大笑。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见阮晓丹真是生气了,就止住笑赶紧解释道:“我那天是因为喝多了,才说的那些话,你还记着呐?”

    “胡说,那天是上午,我是上午上班的时候找的侯县长,你分明就是成心恶心我,现在居然说自己喝多了,哼!”

    阮晓丹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毫不客气地说道。

    薛家良也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是以前的薛家良,以后的薛家良,再也不会逮着什么说什么了。所以,我不会为以前的那个家伙跟你道歉的。”

    “噗嗤”一声,阮晓丹笑出声。这个男人,太刚硬了,哪怕无关紧要的一声道歉都不肯说,而是用这种办法向她迂回表达了歉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对于薛家良来说就很难得了。只是阮晓丹无法知道,薛家良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蜕变过程。

    一旁的郭寿山说:“晓丹啊,见好就收吧,薛家良同学跟谁道过歉呀,在他那里,对不起三个字比他脑袋都值钱。”

    薛家良扭头看着郭寿山,说道:“你也胡说,这三个字我经常说,只是你没听到过而已。”

    郭寿山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说,不错呀,升的够快的呀!今天咱们得好好喝喝。”

    薛家良赶忙摆手,说道:“鉴于我真的不知情,就是晓丹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所以,趁他们几个还没来,我警告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这件事。一定,别说我到时翻脸不认人。”

    郭寿山和阮晓丹互相对望了一眼。

    郭寿山说:“看来他真不知道,晓丹,你这消息到底从哪儿听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阮晓丹把目光投向了薛家良,说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了,至于真假,明天上午自然就知道了,到时薛家良再请咱们不迟。好了,他们也快到了,我去安排饭菜。”

    阮晓丹说着就走了出去,包间内,留下了她那淡淡的香水气味。

    “家良,现在这房间里就咱们俩,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

    郭寿山感觉阮晓丹的话不像开玩笑,但他不相信薛家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现在提拔干部,别说要投入点什么,就是什么不投入,领导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提拔你,而且还不告诉你,不图别的,还得图买个人情,哪有不知情的道理。

    薛家良看着郭寿山目光里的玩味和研究,他再次重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安排是领导的事。

    郭寿山说:“谁都知道你是侯明的红人,就是这次不进班子,你也会有变动。”

    “别听阮晓丹的,如果真如她所说,我本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郭寿山见薛家良不像装的,就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侯县长?”

    薛家良说:“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我问县长,我能不能当官?知道的是我想证实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县长要官当呢。”

    郭寿山想想也是。

    薛家良嘱咐道:“一会他们几个人来,不要谈这个话题。”

    郭寿山说:“他们这几个人,跟政界关系都不大,一是中学副校长,一个是信用社主任,还有就是开加油站的,前两个是我点的,后一个人是晓丹点的。我知道你不愿跟另外两个接触,就没叫他们。”

    郭寿山说的“另外两个”,都是平时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都在政界,一个是市委机关普通秘书,一个是乡政府的副乡长。

    薛家良现在不愿跟他们接触是有原因的,一是在他倒霉的时候,这两个同学离他远远的,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打,再有就是不愿意听他们打听事儿,这些人到一起,不叙同学情,只围绕着官场那点事说,他烦这个。

    私人间的聚会本来是心情完全放松的状态下进行的,业余时间就不要再琢磨官场上那些事了。这也是薛家良跟别人的区别所在。

    有的人,上班是放松,反而酒桌上却要高度认真,把工作延续到酒桌上。

    鉴于当前的官场形势,薛家良显然有些不入流。

    郭寿山知道他的脾气,就找了几个他相对看着顺眼的人。他这一说,薛家良就知道今晚聚会都有谁了。

    郭寿山说完后问道:“怎么样,这几个人对你的心气不?”

    薛家良笑了,说道:“同学中,你是最了解我的。”

    郭寿山说:“上学的时候我就了解你,不过家良,你也要试着改改。如果阮晓丹说得是真的,你还真不能脱离这些同学们,他们也是你的一部分资源,是你的人脉。”

    薛家良冷笑了一声,心说:我要这些资源意义不大,除去给我找事外,没一个能靠得住的。倒霉的时候,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母亲去世的时候,这些所谓的铁哥们和同学,除去郭寿山外,没一个敢公开露面的,唯恐沾上晦气。

    郭寿山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有些人,明明知道是什么样,也要来往,毕竟,你以后的层次高了。”

    如果在从前,薛家良就会脱口而出:搭理他们没用,到时他们就搭理我了。但感觉自己这话有点狂妄,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点点头。

    这时,另外几位同学陆续进来了。尽管几个人和官场联系不是太紧密,但大家的话题还是集中在明天的全县干部大会上。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好像人人都是组织部长。

    这可能跟目前平水县官场沦陷有关,无论是县级还是乡镇县直单位,空出的位子太多了,这些位子上的人,不是被双规就是被免职处分,自然大家就会关心这些空位子谁来坐的问题。

    也有人谈到薛家良,说这次薛家良转正副县长是板上钉钉的事,以后再见面,就要喊他“薛县长”了。

    为了“薛县长”这个话题,大家的酒又掀起一个小**。
章节目录 104、美女深夜求救
    薛家良嘻嘻哈哈地支吾了过去,没有人提起阮晓丹提到的关于薛家良任纪委书记的话题。

    晚上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头走的时候,薛家良没见阮晓丹进来,纵观整个过程,阮晓丹中途也就是进来了一次,酒没喝完就被人叫了回去。

    薛家良跟郭寿山说,是否跟阮晓丹打声招呼。

    郭寿山说:“晓丹有客人,你没看到她只进来一次吗,别打扰她了,对了,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薛家良一听,棱着眼睛说道:“我对她有想法?你可真能想,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别忘了,她是谁的儿媳?”

    郭寿山神秘地笑笑,说道:“这个儿媳,我估计没人能管得住。”

    薛家良和郭寿山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薛家良回到住处,他几次想给侯明打电话,想探听一下消息,但他还是忍了,如果真如阮晓丹所说,侯明早晚都会告诉他的,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告诉他?

    薛家良感觉阮晓丹的话不像空穴来风。

    前段时间,自己帮龚法成破案有功,缴获了常美玉的珐琅手镯,获取了管春山受贿的最大证据,一举扳倒了这个盘踞平水县多年的大蛀虫,老百姓奔走相告,鞭炮齐鸣。最新最快更新龚法成因此受到上级部门的嘉奖,而他薛家良也受到了龚法成口头感谢和赞扬,还说他具备了纪检干部某些专业素质,前后一想,感觉阮晓丹和龚法成的说法有了某种契合。

    不过,他还真没奢望自己能进常委,就像同学们说的那样,弄个副处实职就满足了。如果妈妈活着,知道自己能当副县长,保准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都乐开了。

    看形势,副县长转正还真问题不大。

    不过,干部任免问题向来是个敏感问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何况现在平水官场不亚于重灾后的重建,基层乡镇、县直单位,有多处领导岗位空缺,自己极有可能还被派到高新区任第一副主任,管春山钦点的那个副主任上任没多长时间,因为行贿管春山而被双规,侯明之前就曾提议薛家良去高新区任副主任,那个位置也是副处级。

    不过明天的干部大会,应该不会涉及到基层班子,主要是健全县级班子的配置。

    薛家良很想打电话找个人问问,但是,他翻了半天通讯录,除去侯明,他居然觉得无人可问。跟他同级别的官员也有几个不错的,但自从他上次出事他们跟他疏远外,薛家良从心里也就排斥了他们,尽管见面仍然嘻嘻哈哈,但就是不再说正格的。

    他突然想起组织部干部科的马科长,据说他这次有可能晋升为副部长,那个贾副部长因为收受干部高级礼品而被调离了原工作岗位,降为政协一名普通干部。最新最快更新

    这个马科长现在和薛家良走得比较近,他俩是不打不成交。薛家良发现,原来他跟自己是一路人,有时比他还教条,他现在都能想象出,如果薛家良问他明天会议内容,不管他是否知情,保证第一句话就是:这不是你我该打听的。这是好听的,不好听的他就会说:跟着领导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想到这里,薛家良就放弃了“打听”的念头。他也想好了,如果想打听,只有一个人可以打听,那就是侯明,除此之外,打听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按目前平水的形势来看,每个干部都有可能职位变动,因为,整个官场都受到了冲击,会有一大批后备干部顶上来,这种时候,谁来任县委书记,都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重新组建基层班子,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不知谁来平水当书记。

    薛家良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有短信进来,他一看是宋鸽。

    宋鸽问:休息了吗?

    薛家良搭:“还没。你在干嘛?”

    “刚送走一位病人。”

    “转院吗?”

    “不是。”

    薛家良忽然意识到宋鸽说“送走”是什么意思,宋鸽尽管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对病人也是体贴入微,“送走”每个病人,她都会难过一阵。他想安慰她一下,就在这时,阮晓丹发过一条短信:“给我打电话。”

    薛家良以为他们散席没跟阮晓丹打招呼,阮晓丹是兴师问罪来的,就给她拨了电话。

    哪知,刚接通电话,没容他说话,就听阮晓丹嗲声嗲气地说道:“喂——老公,着急了?我还没完成任务呢,怎么你有事啊?”

    薛家良一愣,再细听听,似乎是在歌厅里。

    他笑了,心说,这个狡猾的女人,什么招儿都使!

    他灵机一动,极其配合地大声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要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哪知,阮晓丹却说道:“什么?你说什么?妈妈病了?住院了?天哪,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犯病了,啊,心脏病复发?天哪!好好好,我安排一下,马上回家。对了老公,太晚了,可能我不好打车了,你要是能腾出手来就接我一下,不,我没在单位,在大富豪歌厅,对,就是这个。好,我马上就出去,你马上来接我。”

    阮晓丹整个一个自说自话。

    估计是她今晚接待的客人比较难缠,才想出如此妙计,但也没必要咒婆婆得心脏病啊。

    这个女人,谁找谁倒霉!

    薛家良继续给宋鸽发短信,刚发完阮晓丹的电话就到了。

    “老公,你出来了吗,我现在往出走了。”

    薛家良以为她刚才是故意说让接她的,为的是尽快脱身。就问道:“还真接你呀?”

    “废话,不接我怎么回去,快点!”

    阮晓丹的口气恢复了正常。

    他迅速给宋鸽发了一条短信:有个朋友喝多了,我马上出去接他。

    不等宋鸽回信,他穿好衣服便下楼了。

    新世纪初年的平水县,出租车还不是特别多,夜里十点后就几乎打不到车了。

    这时,阮晓丹的电话又到了。“老公,我已经在歌厅门口了,你到哪儿了?”

    薛家良说道:“过什么嘴瘾,既然已经逃出狼窟了,还老公老公地叫,不觉得牙碜呀?”
章节目录 105、这一次他没有逃
    “哈哈哈。阮晓丹大笑,说道:“我说你快点好不好,我穿得少,外边太冷了。”

    山区县的秋季来的早,昼夜温差大,比平原气温低好几度。

    等薛家良开着车,来到大富豪歌舞厅门口的时候,就见阮晓丹穿着短裙,裹着一个披肩,站在寒风中正在瑟瑟发抖。

    薛家良一见阮晓丹又换了一身礼服裙,而且穿着薄丝袜,心想,这个女人,没法不让男人对她有想法,穿这么性感,纯粹就是为了钩引别人。

    这么想着,他嘴里就说了出来:“大晚上的,穿这么性感,就不怕碰上饿狼?”

    阮晓丹顾不上跟他斗嘴,哆哆嗦嗦地说道:“快开暖风,冻死我了。”

    薛家良说:“我的车还没清空调滤芯呢。”

    “管它呢,先来点热风再说。”

    薛家良估计她是冻坏了,赶紧开开空调,立刻,有一股怪味出来,他赶忙打开车窗,等这股怪味散去后,才关上。

    阮晓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薛家良说:“怎么没在局里的歌厅,又换到这里来了?你今晚接待的是什么客人?”

    阮晓丹用纸巾擦着鼻子,说道:“别提了,累死我了,烦死我了,恶心死我了!如果我不是急中生智想到这样一个主意,估计天亮都别想脱身。”

    薛家良扭过头看了看她,心说,你打扮成这样,估计也没想脱身吧。但他嘴上却说:“招待的是哪儿的客人?”

    “市局的一把手。”

    “啊!”薛家良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说道:“顶天上司,你敢半路逃跑,不想干了吗?我还是给你送回去吧。”

    阮晓丹知道他是成心这么说,就没好气地喊道:“你成心是吧?我好不容易从狼窟逃出来,你还把我送回去,安的什么心?”

    薛家良说:“那是你领导,不是大灰狼。”

    “领导才是狼呢,丫的,是一只喂不饱的狼,是一只贪得无厌的狼!吃了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交易完了就两清了,哪有一笔买卖还做一辈子的呀,以为老娘卖给你了,猪头,肥猪头,呸——”

    阮晓丹狠狠地骂着,似乎有满肚子委屈。

    薛家良吸着鼻子说道:“嗨,你是不是喝多了?”

    “都是那个老猪头灌得我,以为我是机器人,灌我酒,还得陪跳舞,陪唱歌,还不让我回家,丫的,他以为老娘卖给他了,凭什么官大就这么欺负人……呜呜……”

    说着说着,阮晓丹居然哭了起来。

    薛家良吓得不轻,知道她喝多了,忙说道:“嗨嗨嗨,怎么还哭开了?领导让你陪着跳个舞唱个歌喝个酒,那是你的荣幸,不然凭什么那么多竞争者,就你上位了,你是比别人有工作能力还是比人家长得好看?”

    “老娘我……我也付出了,俗话说的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了就拜拜,就不要再纠缠我了吗……”

    薛家良故意说道:“啊?你这官还真是买来的?”

    “你不是说了吗,要么送钱,要么送人,只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老猪头,既要钱还要人,要一次还想要两次,还追到我家门口来了。”

    薛家良不能再问下去了。

    “老混蛋,老猪头,他还真以为老娘稀罕他那个玩意呢,我一见就恶心,恶心得想吐,凭什么收了我的钱,还想收人,收人也行,一次就得了,他倒好,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交易完成,好合好散,可是这个老混蛋老猪头老不要脸的,还找到这里来了,肥猪,猪头……”

    薛家良听她反复是这几句话,知道她是真的喝多了。

    看来,阮晓丹这个副局长,还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到了阮晓丹家的楼下,阮晓丹却怎么也不下车,问道:“这是哪儿?”

    “你家呀,赶紧回家休息吧。”

    “家,哈哈哈,我哪有家呀?哈哈……家?”

    没办法,薛家良下车,拉开车门,欲将她拉下车。

    但是阮晓丹却吵嚷着怎么也不肯下车,非说这不是她的家。

    薛家良赶紧关上车门,这深更半夜的,实在怕引起邻居的误解。

    重新上了车,他就想把阮晓丹带到一家宾馆,给她开了一间房。

    等来到宾馆,开好房间后,薛家良才搀着阮晓丹,走进了房间。

    哪知,阮晓丹拉着他,不让他走,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一边亲一边哭着说道:“我就不让你走,就不……”

    也许,今天阮晓丹穿得性感,也许,这是宾馆的房间,薛家良没了心理障碍,看着梨花带雨的阮晓丹,心生怜悯,这个看似风光、能说会道、善于周旋的阮晓丹,也有一肚子的苦水……

    薛家良一冲动,就抱住了她吻了起来......

    这一次,薛家良没有逃,他到底抵不住阮晓丹的多情诱惑,迷醉在她的温柔之乡了。

    可能是阮晓丹今天晚上真的受了刺激,整个**过程,阮晓丹是哭着做完的。

    薛家良见她流泪不止,心说,此时骑在她上边的男人是谁,她都不记得吧,也可能是张三,也可能是王二,管他呢,反正她亲历的男人太多了,数不清。

    想到无数男人上过她,他便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横冲直闯,丝毫没有跟宋鸽在一起的怜香惜玉,直把阮晓丹抵得翻白眼,连连求饶……

    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阮晓丹疯狂了,薛家良也疯狂了,他完全放开了自己,在这个女人身上,尽情宣泄着,直到两人筋疲力尽……

    后半夜,当薛家良醒来的时候,旁边没有了阮晓丹,他一惊,这才发现阮晓丹坐在桌子边,对着墙上的镜子发呆,她的头发散落着,如瀑布般直滑,身上裹着浴巾,肩上还披着她那个羊绒披肩,房间里的空调吹送出暖风。

    看来,她醒了有一会了。

    薛家良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浴袍穿上,他边系着带子边走到阮晓丹背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中的她,说道:“你怎么了?”

    阮晓丹抬眼看着镜中的男人,表情认真地问道:“薛家良,你喜欢我吗?”
章节目录 106、一个女人的新婚梦魇
    阮晓丹抬眼看着镜中的男人,表情认真地问道:“薛家良,你喜欢我吗?”

    薛家良一怔,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放心,我只是问一下,我不会缠住你不放的。”

    薛家良看着阮晓丹,她不像无理取闹纠缠不休的样子,反问道:“为何说这话?”

    阮晓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说:“因为,我这是第一次和喜欢的男人做……”

    薛家良看着她,不为她的话所动,表情沉静,目光疏冷。

    阮晓丹不顾流到嘴角的泪水,说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薛家良摇摇头。

    “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只要你愿意说。”

    阮晓丹低下头,喃喃自语:“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死亡了,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骗婚。”

    “骗婚?”薛家良吃了一惊:“谁骗你的?”

    阮晓丹抬起头,看着背后那个高大的男人,说:“你的老师,我的婆婆。”

    “她——”薛家良又吃了一惊。

    “是的,就是她。”阮晓丹说道:“她早就知道她儿子是个同性恋者,对女人不敢兴趣,还托人给他儿子介绍对象,期望能够改变儿子对异性的吸引。我那个时候刚从一所邮电大学毕业,被招到平水县邮电局,当时急需一笔钱,而你老师答应给我这笔钱,我毫不知情,误打误撞就跟他结了婚。新婚之夜,你的同学我的丈夫,就跟我说了实情,他说:我跟你保持婚姻关系,但不干涉你的人身自由,只要你不闹出太大的事就行,如果你想离婚,随时通知我。听了他这话,我当时都懵了,好长时间都跟做梦一样。在我们新婚后的第三天,他就出野外了。”

    天哪!打死薛家良,他也想象不出美丽风光的阮晓丹过得居然是这种日子,难怪她……有点看见男人走不动道。

    心里这么想的,嘴里也就这么说出来了:“所以你就开始睡男人?”

    话说出后,他担心阮晓丹会恼,因为他不是开着玩笑说出来的。

    哪知,阮晓丹不但没恼,反而问道:“想知道我的第一次给了谁吗?”

    不知为什么,看着阮晓丹突然变得诡异又玩世不恭的表情,想到老师那永远阴鸷、功利的目光,他突然摇摇头,不想知道老师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阮晓丹盯着镜中的薛家良,突然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胆小鬼,连个过往的故事还是美女第一次的故事不敢听?”

    薛家良知道,眼下如果不让阮晓丹说出来,唯恐她无从宣泄,就说道:“可以听,但不是因为故事本身,只要你说出来心里好受就行。”

    阮晓丹低下头,她慢慢转过身,把头靠在他的身上。

    薛家良感觉她身体在发抖,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非常凉。

    薛家良忽然感觉她很可怜,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半天蹦蹦跳跳,夜晚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给她又拿过一件浴袍,披在她的肩上。

    她幽幽地讲述道:“第一个睡我的人,是我们局长……”

    “现在这个?”薛家良问道。

    “不是,前任,也是我老公的舅舅,你们林老师的亲弟弟。”

    “什么?你跟他!”薛家良再次吃了一惊。

    阮晓丹仍然平静地说:“我当时就是一名的普通的接线员,说实在的,媒人给我介绍老公的时候,我并没有看上他,觉得他有点窝囊,长相也而不太好,我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也是看中了他舅舅的权力。”

    薛家良最瞧不起女人势利眼,女人一旦势力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要命的是,这一切居然是我婆婆一手导演的。”阮晓丹眼里噙着泪,继续说道:“她的理论是,我的第一次给了他们家的人,这也许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了第一次后,就有了第二次,她不许我接触其他的男人,她的手里至今还有我跟他弟弟时的证据,并且扬言,如果离婚的话,就把我的丑事公布于众,让我滚出邮电局。我父母都是下岗工人,父亲还身患重病,急需手术治疗,我只好屈从了。哪知,好景不长,局长突发心梗意外去世。而这时的我,已经是办公室主任了,掌管后勤财政大权。如果他不死的话,我这次竞争副局长可能不会费劲,没想到老天这么早就把他收走了……”

    说到这里,阮晓丹的眼泪低落下来,薛家良不知道她这眼泪是流给自己的还是流给她的舅公的。

    “我的靠山就这样没了。”阮晓丹继续说:“现在这个局长来了后,对我也不错,我的权力原来多大现在仍然多大,他对我也有意思,还没容我跟他发生点什么的时候,他就被张兰俘虏了……”

    “就是那个工会主席?”薛家良问道。

    “是的。张兰跟领导好上后,从我这里夺走了职工福利这一块权力,对周围的人防范得很严,不许任何人女人靠近领导,天天跟同事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我是她第一个要防范的人。我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跟领导一起出差或者应酬,她不干,所以每次领导有事都会带上我们俩人,在单位招待客人也一样,都是我们一同出席。她本来是工会主席,管好工会的事也就罢了,非要掺和办公室的事,这次竞争副局长,据说她胜算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我不甘心,你不是有单位领导这张牌吗,我可以往上走,找能管住局长的人拉关系。于是,我第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

    阮晓丹看着他,说道:“是的,就是你。我希望你能在侯县长推荐我,让侯县长压我们局长,给我说句话。但是你没拣我这茬。”

    薛家良辩解道:“不是我不拣茬,是我作用有限。”

    阮晓丹似乎并不怪他,说道:“你说的也是也不是。指望不上你,我就故意在晚上给侯县长打电话,约他出来,他说他回住处了,我说那我去你的住处找你吧,我有事想单独请示县长。但是侯明不上钩,他说太晚了不方便,让我第二天去他办公室。我选择在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去的。这个时候机关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侯明可能没有那么多禁忌。侯明非常守信用,他在等我。”
章节目录 107、发出警告
    “你真的去找他了?”薛家良担心地问道。

    阮晓丹怨忧地看着他,说道:“你不管我,我当然要自己出马了。”

    “那后来呢?”

    阮晓丹说:“当我说出来由后,他沉思了一下说,这是你们系统的事,我说话恐怕不管用。不过他也没完全回绝我,她肯定了我的能力,说可以试试。让我回去等消息。我心里很高兴,只要他答应试试,就有戏。那天我穿得很性感,故意离他很近,头发和手有意无意地挑弄他。我知道我打动他了,因为他在极力躲着我,他在拉抽屉拿烟的时候,我看见抽屉里有一张他们全家福的照片,我就拿出这个照片看着。他夫人长得很漂亮,女儿也很阳光。侯明从我手里拿过照片,放进抽屉。他平静了许多,说他马上要出去。我在最后做了一个动作,抱住他,想吻她,但是被他拒绝了。”

    听到这里,薛家良的目光从阮晓丹的身上调开了,他不再看她。

    阮晓丹接着说道:“过了两天,市局的一把手来我们单位调研,想起你说的话,女人当官有两大优势,而男人只有一个优势,所以我要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借接待一把手的机会,要搞定自己的事。那天中午,我主动来到一把手休息的房间,没人发现我去了领导的房间,因为领导的房间都是我安排的,我有意把领导的房间安排在其它的楼层,不跟调研组的其他人在一起,并且房间位置隐蔽。我以汇报工作为由,得到他的允许,来到他的房间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跟你说了……后来侯明在一次座谈会上看见我,跟我说,他因为工作忙,还没顾上我的事,我当时冷冷地看着他,说,不用县长操心了……”

    薛家良打断阮晓丹的话,问道:“等等,你说市局一把手,是不是今晚这个肥猪?”

    阮晓丹说:“是的。我当时是带着一笔钱去的,不多,两万块。但是没想到他收了钱还要人,我很鄙夷他。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有求于他呢?你不是说过,不送钱就送人,结果我两样都送了。我之所以讨厌他,并不是我过河拆桥,就是因为他的贪婪,交易完成了,他还死缠烂打,反正我现在也达到目的了,我在不犯错的情况,他是免不了我这个副局长的,而且明年他也该退休了,所以更懒得搭理他,才让你冒充我老公,编了婆婆住院的谎言来骗他。”

    听完她的讲述,薛家良很是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给阮晓丹出这馊主意,害得她既送了钱,又赔了人。

    听到这里,薛家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你不好好当办公室主任,争竞什么呀?女人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当什么官?”

    阮晓丹看着他,反问道:“过日子?我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薛家良一时语塞,忽然想到她房间抽屉里的那些工具,就说道:“你不寂寞就是了,也算报复了你婆婆,凭你的姿色,想睡什么样的男人睡不上?”

    “可那不是我要的!”阮晓丹大声说道:“我想要一个疼我、爱我的男人,守着他,从此不会再对任何男人上心。”

    薛家良讥笑道:“你也是嘴上这么说,见了帅哥,照样控制不住……”

    “没错,我是跟不少的男人有过关系,但我从心里就没瞧得起过他们,当然,侯明例外,那是唯一对我不动心的男人。我后来以我们局长的名义,邀请过他多次,检查工作也好,联络感情吃饭也好,但他再也没来过。”

    薛家良立刻瞪圆了眼睛,指着阮晓丹说道:“阮晓丹我再次警告你,侯明是咱们平水的救星,是我薛家良敬重的人,你不能毁了他,平水人民还指着他呢?”

    阮晓丹昂着头说道:“你还跟我说不让我靠近赵志华、赵志华是好县长之类的话呢?结果怎么样,赵志华还不是照样完蛋,而且还完在管春山之前?”

    薛家良立刻没脉了,他支支吾吾说:“侯明跟他……跟管春山不一样!阮晓丹,算我求你,以后但凡侯明去你们那里吃饭,或者是应酬,你都不许对他心怀不轨,要好好保护他,不许他被人算计,不许他喝高。咱们平水要想改变面貌只有他能做到,他有这个能力!”

    薛家良见阮晓丹瞪着眼看着自己,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晓丹说:“薛家良,你现在从里到外都了解我了,你打算怎么跟我相处?”

    薛家良一愣,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说道:“平安无事,和平相处。”

    阮晓丹看着他,说道:“如果我离婚,你会要我吗?”

    “不会。”

    薛家良连磕儿都没打,就否定了阮晓丹。

    阮晓丹很失望,但她很欣赏他这个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不口是心非、阳奉阴违,她问道:“薛家良,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放……荡?”

    薛家良想了想说:“你在这方面……的确有一点,但却不失自尊,有点功利但不下贱。”

    “你真这么看我?”

    “真的。”

    阮晓丹的眼圈红了,她一下子抱住了薛家良,有些哽咽说道:“我知足了。”

    薛家良没等天亮,就离开这个房间了。

    他其实还想问阮晓丹,她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他要升为纪委书记?但是他没有问,再有几个小时,一切都会揭晓。

    他早早就来上班了,侯明还没有来,秘书俞同正在县长办公室搞卫生,见到他后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家良说:“昨天下午接到通知后,晚上就回来了。”

    俞同看了看门外,含着笑,但小声地说道:“薛助理,提前给您道个喜。”

    “道喜?给我?”

    薛家良愣住了,这是继阮晓丹后第二个说给自己道喜的人。

    俞同小声说道:“不是给你还给谁?”

    薛家良看着他,半天才说:“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透,别弄得我上不去下不来的。”

    俞同笑了,更加确认薛家良的确不知,就神秘地说:“我就知道你还不知情,因为县长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你要高升了,县常委,纪委书记,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县领导了。”

    薛家良瞪大了眼睛,天,这个阮晓丹,还真是神通啊!
章节目录 108、喜出望外
    俞同见薛家良的吃惊表情,就暗自得意,毕竟,是他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人。就说道:“以后,还请老兄多多关照啊!”

    薛家良慢慢松弛下来,故意说道:“你先别说这话,先告诉我,这是真的假的?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别说你不知道,县长也是昨天晚上去市里,才知道的。”

    “县长什么时候去的市里?”

    “下午快五点了,据说市里因为平水县班子的问题,专门开会研究的,特邀省纪委龚书记参加的。”

    薛家良在心里快速地掐算着时间。侯明快五点去的市里,那么阮晓丹应该不是从侯明嘴里听说的,也可能是那个市局的局长带给她的消息。

    薛家良不认识那个市邮政局的局长,他怎么认识自己?

    不过也难怪,市里召开常委会,专题研究平水县班子的问题,难免走漏消息。何况,现在的会议一散,就没有秘密可言了。平水县是青州市最偏远的县,如果不刻意打听,或者是别人刻意告诉,根本就接触不到市里的人,各种小道消息很难到达这里。

    薛家良看出俞同的心思,故意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

    俞同的话还没容说出,走廊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就听侯明说道:“小唐,去看看薛家良来了没有?”

    小唐,是侯明从原单位带过来的司机。

    薛家良一听,赶忙走出来,说道:“我在。”

    司机小唐这才止住脚步。

    侯明进来后,看了薛家良一眼:“昨天晚上回来的?”

    薛家良笑着说:“是。”

    “一夜没休息好?”

    “您怎么知道?”

    侯明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脸上写着呢,是不是又喝酒了?”

    薛家良有点手足无措,“嘿嘿”地笑着说:“是喝了一点。”

    侯明瞪了他一眼,说道:“昨天晚上回来怎么不跟我联系,你还真沉得住气啊!”

    薛家良说:“我这次走的天数长,同学的孩子办满月酒我没赶上,给他补了个份子。”

    薛家良说得有些似是而非。

    侯明才没时间去琢磨他话的真假呢,就说道:“一会市委的人就到了,已经在路上了,他们刚给我打了电话。薛家良,这次我可能没有福分享用你这个助理了?”

    薛家良一听,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问道:“您……什么意思?不要我了?”

    侯明哈哈大笑。

    薛家良发现,今天的侯明,精神非常好,着装干净利索。灰黑色的短款夹克,里面是雪白的衬衣,淡蓝色的领带,新理的头发,一丝不乱,笔直的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有一种特别的神采和自信。

    侯明没有立刻回答薛家良的问话,而是跟秘书俞同说道:“段主任是不是在会场?”

    俞同说:“是的,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县委那个大会议室都准备好了,热水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使用。”

    听俞同这话,薛家良就心里琢磨,段成是政府办主任,怎么反下为上,去收拾县委会议室了?难道侯明的职位也有变化?

    侯明这时又问道:“政府的接待室布置好了吗?”

    俞同说:“昨天晚上就布置好了。县委那边也布置好了,领导们来用哪个都行。”

    侯明点点头,说道:“好,你去这几个地方分头看看,别有什么疏忽。”

    俞同说声“好”,就出去了。

    侯明接过司机手里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把司机也打发出去了。

    他翻开本子的其中一页,说道:“家良,这是我昨天面见领导,记录下的县委班子成员的名单和政府班子成员名单,你看看这个。”

    薛家良走到办公桌边,从侯明手里接过笔记本,一看,就见上面赫然写到:县委书记:侯明。

    薛家良的眼睛立刻放出光芒,高兴得说道:“天哪,上级领导太英明了!这下平水有救了!”

    侯明微笑着说:“别激动,往下看。”

    薛家良快速地看着: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潘建强。无疑,这是上级重新派来的县长。

    苏东杰和组织部长还有市委办公室主任都没变,还是原来的。孙月恒晋升为常务副县长,接替汪金亮一职。而他薛家良,则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薛家良故意表现出吃惊,说道:“县长,怎么还有我……我能成吗?”

    侯明笑了,说道:“你能不能成,不是我说了算,是有人钦点的你,那个人早就跟我说,说你具备一名纪检干部所有的品质,忠诚、干净、有担当。如果我不用,他就会把你调走。”

    薛家良知道他说的是谁,就说道:“我当初跟他硬碰硬,针尖对麦王,没想到他老人家不记仇。”

    “记仇?你前脚从调查组出来,他后脚就给我打电话,把你夸成了一朵花。说你正直,做人做官有底线,其实,你一直都认为我是你的伯乐,其实不然,他才是你真正的伯乐。”

    薛家良又是一惊,他有些懵,想说什么一时说不出。

    “没想到吧?”侯明问道。

    薛家良摇着头,说道:“真的没想到,我一直认为他是我的梦魇,做噩梦都能梦到他,那个折磨我呀!当然是精神层面上的折磨,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哈哈哈。”侯明开心地大笑。

    薛家良问道:“研究咱们县的班子,龚书记也拿主意了?”

    “是啊,因为赵志华和管春山的案子都是他办的,这样市委特意邀请他出席了会议,听了他对平水干部队伍现状的剖析,也征求了他的意见。别看他是我的老师,他还真没推荐我,只推荐了你,特地点名让你来当这个纪委书记。”

    薛家良明白,凭龚法成的原则和为人,他是不可能推荐侯明当县委书记的,但他推荐一个底层的纪委书记还是不会遭人诟病的。

    侯明打量着他的神情,说道:“怎么样家良,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吧?”

    薛家良谦虚地说道:“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章节目录 109、两级政坛上的两匹黑马
    侯明打量着他,说道:“怎么样家良,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吧?”

    薛家良谦虚地说道:“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侯明急忙拦住他,说道:“你可千万别在龚书记面前说这话,他特地打电话嘱咐我,让我不要干涉你们纪委的工作,不要给你有其它分工,更不要让你去抓经济工作,尤其是招商引资。”

    薛家良笑了,问道:“那让我干什么?除去这些工作,我还能干什么?”

    这位即将上任的县纪委书记,显然一点打算都没有。

    侯明笑了,说道:“等你上任后就知道该干什么了。不过按照当前咱们县的形势,整顿队伍、健全班子、凝聚人心是当务之急的,等干部大会后,我们就要着手进行这项工作,没有比散漫的队伍更令人悲哀的事了。我昨天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接下来要搞一次全方位的干部考察,这个工作不单单是组织部的事,纪委要全面配合。等各单位班子健全后,纪委就要上了,要搞一次全面教育活动,你下来琢磨琢磨,可以向上级纪委讨教招术和办法。以后涉及到干部任免、奖励、典型人物的宣传时,县纪委一定要拿出意见,杜绝带病提拔,杜绝带病宣传和奖励,这一点必须严格把关,把好第一道关,这也是龚书记的意见。”

    “行,您在后面指挥,我在前面冲锋就是了。”

    薛家良知道,必要的态度是必须要表明的。

    哪知,侯明说道:“估计以后我想指挥你就难了。”

    侯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纪委是在党委领导下工作的,您指挥我是正当防卫。”

    “这你还不清楚?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我不敢委派你其它工作。不过薛家良,咱们可要说好了,其它工作尽管不会明确你主抓,但需要你配合的必须配合,比如经济工作,比如招商引资,比如以后跟龙熙的合作……”

    薛家良说道:“这还算问题!”

    “分谁看,在有些领导眼里这就是问题。”侯明说道。

    “想想以前我对他的戒备、抵触、偏见,呵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是感慨多多!”薛家良不好意思地说道。

    “以后有时间再感慨吧,我们要集中精力,开好上午的大会。”

    侯明正了正脖子上的领带,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此时,他有一种春风得意般的神采。

    “一会在会上,我该怎么做?”薛家良将笔记本还给侯明。

    侯明说:“我会有一个简短的就职发言,你也要准备几句话,表个态,其它看上级的要求了。”

    “嗯,我明白。”薛家良说道:“县长,我有个请求,让我把枫树湾的工作做完吧,马上该验收了,这个时候交给谁我都不踏实。”

    侯明说:“我当然没意见。不过我听说,省纪委委托省党校,要举办一个专门培训班,培训基层纪委干部,你是纪委这支队伍里的新兵,肯定会有你。所以,你在安排好手头工作的同时,还有有随时去上党校的准备。”

    “好,我会安排好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了,侯明又长出了一口气,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

    立刻,一股清新的微凉的晨风就吹了进来。

    薛家良也走到另一扇窗前,看着早晨清澈的天空,深深吸了几口清爽的空气,说道:“我忽然感觉,平水的天,都干净了,空气都是清新的了。”

    侯明也望着外面的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任重道远啊,你知道,这支队伍让他们带散了,带坏了,要想重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等你培训回来后,我们立刻就要着手干部调整工作,利用冬闲,整顿、培训干部,争取让每个干部都得到一次新的受训机会,卯足干劲,让明年的工作上个新台阶,让全县有个新气象,让老百姓看到新的希望。”

    听他这么说,薛家良也是信心倍增。

    接下来,薛家良第一次以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的名义,参加了全县的干部大会。

    大会上,青州市委副书记代表市委,宣布了对侯明、潘建强、孙月恒和薛家良等同志的任命决定。

    等上级领导宣布完毕后,大会主持人有请薛家良坐到主席台上来。

    早就坐在前排等候的薛家良,听到主持人请自己到台上去,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记事本,在全场干部目光的注视下,健步走上主席台,也是他人生的舞台。

    来到台上,他面向全场,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向下面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面向主席台鞠躬,立刻,台上台下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似乎在告诉人们,薛家良是一匹黑马,一匹不死的黑马!

    对这匹黑马的横空出世,人们当然是议论纷纷。

    有的说,他天生就是命好,跟了第一任县长倒霉后,又跟了第二任县长,在被县委一免到底的时候,触底反弹,一跃成为县长助理,再到现在的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他的沉浮过程,跌宕起伏,比小说还精彩,还有戏剧性!

    也有的说,薛家良命不好,初入官场,就倒霉,他的仕途以后也不会顺利。还有的说他败也县长,成也县长,别看侯明县长重用他,就他那个脾气,又当上了纪委书记,将来在工作中,跟侯明的摩擦肯定不会断。

    由于薛家良的横空出世、意外上位,博得人们的高度关注,人们似乎较少关注侯明的上位,似乎对这位在代理县长期间就成功得到提拔而且原地就任县委书记的人,似乎多了认可和顺从,也许,远来的和尚会念经,也许,薛家良的确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刷新了人们对干部提拔固有程序的认识。

    也有民间评论员总结说,侯明在代县长期间,直接被上级市委任命县委书记,这不但在平水历史上没有,在青州市的历史上也没有,如果说薛家良是平水县的一匹黑马,侯明就是青州市的一匹黑马。
章节目录 110、我就是一杆枪
    有人说,薛家良当纪委书记,是侯明刻意所为,根据目前平水县的形势,侯明需要这样一杆枪,这样一杆指向干部队伍中的枪。

    也有人说,薛家良当纪委书记,可能是平水官场的幸运,也可能是平水官场的灾难……

    一时间,平水上上下下,对于薛家良的意外上位,议论纷纷,甚嚣尘上。有人害怕,有人担心,有的人表示忧心忡忡。

    这些都源于薛家良的个性。

    民间评论员们发挥超能想象,更是把薛家良的未来都描绘出来了,说:侯明之所以让薛家良当这个纪委书记,而不是副县长,有侯明对薛家良重用的意思,也有侯明看中薛家良个性意思。换句话说,薛家良就是侯明手里的一杆枪,一旦薛家良犯脾气不听指挥了,他们的关系就会土崩瓦解,薛家良的下场有可能是“良弓藏”,也有可能被打入冷宫……

    这种深入骨髓的剖析,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成为官场人私下统一的认识。

    对此说法,在两天后召开的全县纪委工作大会上,薛家良是这样答复的,他说:“有人说我是杆枪,我个人表示同意这个说法,这个说法太贴切了!纪委这个部门,就是我们体制为自身量身定做的一把枪,一把利剑,专门刺向自身上的毒瘤,让我们的肌体更健康,更强壮,永葆青春!”

    薛家良这个公开表态,轻而易举就平息了人们私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议论。因为,私下的议论,永远抵不过正大光明的表态,你不说我是谁谁的枪吗?我就公开承认,我就是枪,就是利剑,就是要做正义的利器!

    薛家良这个讲话,就连当时代表县委县政府出席会议的侯明和代县长潘建强都给予了高度评价和肯定,两位主官,都表示要坚决支持纪委开展工作,为纪委一切工作开绿灯。

    自从,坊间的各种议论慢慢平息了。

    不久,薛家良就接到了去省委党校参加基层纪委干部培训班的通知。

    他布置好手头的交接工作,跟侯明汇报后,就去枫树湾工地了,因为枫树湾水利综合工程将在一周后全面验收。

    等他从工地回来的时候,天已大黑。

    纪委副书记卜月梅悄悄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书记和县长都在纪委等他。他们在私下打赌,看他回来后是奔单位还是去别处。

    侯明和潘建强的家都在外地,这段时间工作忙,两人几乎吃住在单位。目前他们俩人倒是很团结一致,看不出任何不和睦迹象,不知以后会怎么样。

    薛家良相信侯明的水平,他会和县长搭好班子,唱好平水这台大戏的。

    薛家良接到卜月梅的短信后笑了,卜月梅就是不来短信,他也是要回单位的,因为明天就要去省党校报道,尽管工作已经跟卜月梅交接完毕,但单位里还有一些随身带的东西要拿。

    卜月梅原来就是县纪委一名副书记,是一个风姿绰约、沉稳老练的机关干部,今年三十六岁。目前还行,积极支持薛家良的工作,在生活上也能关心照顾薛家良,处处以老大姐的身份自居。她以前很不得志,自从薛家良当上纪委书记后,他大胆鼓励卜月梅开展工作,卜月梅也不辜负薛家良的期望,跟薛家良配合得很好,成为薛家良得力助手。

    薛家良掏出电话,给宋鸽打了过去,本来他出来的时候,约宋鸽一块吃晚饭的,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他都忘记还有宋鸽这么个人。要不是接到宋鸽的电话,他都忘了去省城学习这事还没告诉宋鸽。

    宋鸽听说后,语气里有些失望,但没办法,薛家良的工作为大。

    回到单位后,俞同早就等在门口,看见薛家良后,他告诉薛家良,书记和县长都在后面的机关食堂等他。

    薛家良没顾上去楼上办公室,直接去了食堂,进去一看,哪里是书记和县长两个人在,全体班子成员差不多都到齐了。

    但是他发现有一个人没在,那就是宣传部长梁大年。

    不过,据说他也干不长了,侯明正准备跟上级建议,让他提前退二线,调到政协或者人大,因为现在的平水,太需要一个积极向上、充满激情和朝气的宣传部长了!而不是像梁大年那样整天眉头紧锁、怨天尤人、老气横秋、不思宣传大计的人。

    最近,薛家良明显感到周围人对他的巴结和逢迎。他知道,大家不是看中他这个纪委书记,以前的纪委书记根本就没人搭理,形同虚设,没人拿当回事。现在之所以突然对纪委书记另眼相看,有这样几个原因。

    一是侯明的关系。坊间就说,拍领导的马屁,不如拍他的马。显然,薛家良就是侯明的马,而且还是一匹黑马,给薛家良的面子,就是给书记侯明的面子,在这个讲站队、讲关系的时代,所有人都必须清楚这一点。

    二是薛家良的性格,之前的纪委书记唯唯诺诺没人看得起,但这个纪委书记必须要看得起,因为他百不论,真要被他盯上,就是麻烦事。

    三就都传闻薛家良认识省里的大人物,他之所以得到侯明的庇护,就是沾了这个大人物的光。所以,今天的薛家良,不再是往日的薛家良了,必须另眼相看。

    薛家良有点受宠若惊,好看的浓眉舒展开来,走进大家,故意说道:“侯书记,潘县长,今天,过什么节?”

    侯明哈哈大笑,说道:“小卜事先没给你通风报信?”

    薛家良故意说道:“报什么信儿,我不知道?”

    潘建强说道:“肯定报信了,不然你怎么就直接来食堂了?”

    薛家良说:“是俞秘书告诉我的,我就来了。”

    侯明说道:“我还以为小卜会提前告诉你呐。今天我们大家在这里,为你送行。”

    薛家良冲大家弯腰抱拳,连声说道:“谢谢,谢谢,太隆重了!”

    常务副县长孙月恒说:“我们也是起哄,本来书记和县长想单独进行,没想到被我们闻出风声,于是,接下来就是一涌而来,主要是想借你光,给肚子开开荤。”
章节目录 111、被忽视的忧郁
    这段时间,县委出台了一个新规,其中就有一条规定:严禁机关干部中午在外就餐,更不许饮酒,必要的招待除外。

    大家听了孙月恒这话后,哄堂大笑。

    哪知,薛家良并不领情,他在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后,小声跟孙月恒说道:“给我送行都舍不得去饭店,他俩真抠。”

    这话让侯明听到了,他说:“薛家良,你倒跟潘县长一个调儿,潘县长不同意在食堂给你送行,我说咱们这么一大帮人,出去吃影响不好。另外定个规矩,以后只要是内部招待,都在食堂解决。这个规矩就从今天开始,从你这个纪委书记开始。你也别觉得委屈,咱们日子穷,就得穷过,平水的家底大家最近也都清楚了,真是透了底儿了,伸手要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我们还有那么多计划之中的事要干,要勒紧腰带,凡是万不得已的招待,我们就不要安排在外面,食堂搞好点也一样招待贵宾,这个问题段主任你要琢磨琢磨。我要短期见到成效。”

    段成赶紧站起来说道:“好的,好的。”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是谁还带头鼓起了掌。

    侯明赶紧摆手,说道:“过了,过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小俞,开酒,咱们也要速战速决,也不能将薛家良晚上的时间全部占用了,谁知道今晚有没有人在等他。”

    “哈哈哈。”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尽管侯明有话在先,怎奈这是第一次县委和县政府新班子成员们在一起聚餐,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虽然是机关食堂,菜品质量丝毫不逊色于酒店厨师的水平,连螃蟹大虾都上了,但价格肯定会比酒店实惠多得多。

    段成端着酒杯跟薛家良碰杯的时候,薛家良说:“您一接手,这食堂的面貌就改观了,饭菜口味提高不是一两个档次。”

    段成说:“书记和县长都下了指示,装修食堂,另辟雅间,以后再来客人,如果不是太重要的客人,就在食堂接待了,新请来的厨师,还在试用期,你多提意见,我们还改进。”

    薛家良连声说道:“客气了,客气了。”

    本来薛家良回来的就晚,所以侯明规定,不管大家尽不尽兴,这顿饭局一定要控制在九点之前结束。

    等薛家良回到办公室,看见侯明的办公室亮着灯。

    他走进侯明的办公室,这个县委书记办公室,不是原来管春山用的那间办公室,是原来县团委办公室改装的。

    侯明今天才搬过来。薛家良也是第一次来他的新办公室。

    他打量着四周,说道:“不错,新书记、新气象。”

    侯明笑着说:“你还不如说新北京、新奥运呢。”

    侯明站起来,打量着这个简朴的新办公室,说道:“其实老管的办公室是最不错的,一水的红木家具,但是我这个人有洁癖,是思想意识上的洁癖,怕想起他,所以才同意他们给我装修新的办公室。这满屋子的家具,可能抵不上老管一个写字台。”

    “您必须要换,如果不换的话,我们进去跟您汇报工作都别扭。”

    侯明说:“我也是那么想的,其实这个办公室没花什么钱,都是普通的办公用具,跟大家的一样。”

    “看出来了。”

    侯明话归正题:“你明天就去党校报道了,枫树湾验收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薛家良说:“全部安排好了,也都跟段主任交接了,这两天让他跑勤点,您就放心吧,那里每个工程点,都是我亲眼看着做的,再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

    “你办事,我没有不放心过。”

    “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薛家良问道。

    侯明说:“别的没什么,就是最近人事上的事我比较头痛,有时间你回来一趟,或者我去找你,我们仔细梳理一下,两会前干部就要调整到位。”

    “好的。您如果回家,就给我打电话,咱们晚上聚。”

    薛家良回到他纪委书记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跟他原来的那个差不多,常委们的办公室都是套间,供领导临时休息用。

    他早就是享受了常委的待遇,要说赵志华对自己还真不错。

    赵志华的案子已经结了,判了六年。目前已经转到省监狱。

    薛家良想利用学习的空隙,该去探望一下老领导了。

    走出机关大楼时,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自己又喝了酒,他就没再给宋鸽打电话,直接回到宾馆的住处。

    刚打开门,他就看见沙发上居然有宋鸽背的小包,看来,这个丫头跟这里的服务员混熟了,在没有他指示的情况下给宋鸽开了门。

    果然,宋鸽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薛家良轻手轻脚进了浴室,等他洗完澡后,宋鸽已经醒了。

    薛家良撩开被子钻了进去,这才看见宋鸽早就准备好迎接自己。

    尽管他们早已彼此拥有,冷不丁一下子赤着身相见,宋鸽的小脸还是羞得通红,如同一只刚刚成熟的水灵灵蜜桃,随着薛家良手上的动作,慢慢红遍全身,并且轻轻战栗……

    薛家良见她这样,就坏笑着说:“怎么还哆嗦开了?”

    宋鸽嘤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带着电……呢——”

    薛家良立刻悸动起来,他喘着憨气低声问道:“是不是想我了,才钻来我的被窝……”

    宋鸽红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是他的这句话,提醒了她找他来的目的。这是,面对薛家良多情问话,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自己在心里也在问自己,是究竟想他,还是有求于他?

    “说,是不是想我了?”

    薛家良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仍然在问。

    其实,他是知道答案的,宋鸽夜里睡在这里,而且又是经过他开发出来的女人,不是想难道还有别的?

    但他必须要问,问的过程,也是调动彼此爱慕程度提升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人们常说的前奏。

    前奏是什么?就是接下来那一记强有力的贯穿!

    宋鸽羞涩地点点头,但眼里的那一抹淡淡的忧郁薛家良并没有注意到。

    “想我干嘛?”他还在问,声音急迫,明显快把持不住了。

    这次,宋鸽没有点头,更没有回答,而是红着脸,伸出手……
章节目录 113、纠结的爱
    宋鸽睡不着,她心里很纠结,愁肠百转。

    想想最近两次和薛家良亲密接触,两次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尽管她是那么全身心地爱着薛家良,但毕竟还是掺杂了其它成分,她有些看不起自己了。如果让薛家良感到她是个功利的女人,那自己就丢死人了。

    下班时,哥哥和胡晓霞来看妈妈,正好宋鸽接到薛家良的电话,哥哥听到了她的电话,知道她要跟薛家良约会,就借机跟她说,卫生局最近要调班子,他想进班子,让妹妹去找薛家良,让薛家良帮帮忙。眼下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这次几乎错过,那他在想从官场上站起来,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宋鸽以前很喜欢哥哥,哥哥也没少照顾她,但最近哥哥总是利用她,想想哥哥以前是那么反对她跟薛家良来往,甚至封锁了她为情自杀的事情,怕薛家良知道找来,现在随着薛家良的高升他的犯错误,他的态度就大变样了。

    她有点讨厌哥哥的厚脸皮,郑重其事告诉哥哥,她跟薛家良八字还没一撇呢。哪知,哥哥却不正经地说:大家都知道你跟他好上了,别蒙我了!

    宋鸽脸就红了。

    哪知,胡晓霞也在一边帮腔说:“是啊,机关里有好几个人看见你们约会了。”

    尽管胡晓霞成为了她嫂子,但她就是无法接受她。如果不是她的原因,薛家良说不定早就跟自己确定关系了。就是因为她的原因,薛家良迟迟才不肯说那句话。所以她对胡晓霞,总是没好脸。

    她爱薛家良,从心里爱,没有任何目的的爱。但现在居然把这份爱当做工具了,她有些心酸,也很难为情。如果薛家良因此而厌烦她,甚至跟她断绝关系,她都怨不了了他,因为她现在很难说爱是纯粹的了。

    上次,薛家良已经帮了她了,如果不是薛家良,李克群说不定还会在里面呆更久呢。

    这次,宋鸽本不打算答应哥哥,但耐不住妈妈的劝。妈妈说:好歹是要做一家人的,如果这时候不拉你哥一把,错过这个机会就有可能永远都错过了,要不你把家良叫家里来,我跟他说。

    宋鸽知道薛家良不会同意来家里的,她迟疑了好几天也没跟薛家良张口。要不是薛家良打电话,她还不会跟他说呢。

    本来宋鸽已经跟同学约好了,但哥哥却让她推了同学的聚会,去找薛家良,还说他如果回来的晚,就让她在他房间里多等等,也算给他践行。

    哥哥的话显而易见,宋鸽那一刻心就凉到了底。

    她知道,如果这次薛家良满足了他进班子的**,接下来,他还会让薛家良给他办更多的事。以薛家良的性格,他们即便结了婚,早晚也会离婚的。

    哥哥,是妈妈的一切,由于爸爸只醉心于他的音乐事业,平时不怎么回家,一周才回来一次,家里好多事还要指望着哥哥做主。

    记得李克群当时就笑了,掏出一款新手机,送给她。

    她没要,因为她刚买了新手机,这个情况胡晓霞知道,她不可能再要哥哥的新手机。

    她感觉哥哥和嫂子在利用她,利用她跟薛家良的关系。所以才答应去试试,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她最后一次去求薛家良。

    宋鸽觉得自己爱得好累,好辛苦,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如果爱情,只有爱情,没有那么多的附加条件,轻轻松松和心上人谈一场恋爱,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如今……

    想到这里,宋鸽叹了一口气,一滴泪水,从眼角淌出。

    许是她的叹气声,惊动了薛家良,薛家良醒了。

    他扭头一看,见宋鸽没有睡。他侧过身,把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说道:“不睡觉叹?”

    宋鸽默默抹去眼角泪水,闭上了眼睛。

    薛家良知道原因,就柔声说道:“对不起,我又困又累,晚上又喝了太多的酒,你刚才说有事,我记住了。”

    听他这么说,宋鸽心里更加难过和纠结。她用手抚着她的两道浓眉,冲他笑笑,说道:“没事。”

    薛家良抚着她的脸,说道:“鸽儿,别逼我,这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容我好好想想,好吗?”

    宋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抱住薛家良就哭了,说道:“不,不想了,咱们不办了,我快受不了了……”

    薛家良能想象得出,这个小丫头心里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他说:“别哭,一切交给我,好吗?”

    “你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认为我很功利?”

    薛家良笑了,说道:“怎么会呢,你对我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尤其是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所有人都离我远去了,唯有你,还傻了吧唧地喜欢这我。”

    宋鸽喜出望外:“真的?你真的这么认为?”

    但是想到家族对她的利用,她的神情立刻又暗淡了下来,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今晚的目的了,你还这么认为我吗?”

    薛家良感觉到她的单纯可爱,就说:“是的,我对你的认识不会改变。不过你那个哥哥的确让人讨厌,总是给咱俩出难题。他的官瘾太大了,走火入魔了,眼下这个形势,他居然想到让你来跟我说这些,不过你放心,冲着你,我也试试,但有个原则,必须不能违反有关规定……”

    宋鸽捂住他的嘴,说道:“别说了,我心里清楚……”说着,便吻上了他。

    她知足了,薛家良能这样理解她,她真的知足了。凭薛家良的脾气和跟李克群的关系,他能把话说到这份,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宋鸽欣慰地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薛家良说:“当然在乎了。客观地讲,你哥这次真的很可惜,也有点冤枉,这也是组织上仅仅给了他一个最轻的处分。其实,他是办公室主任最合适的人选,他协调和平衡各方面关系的能力比我强,另外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吃话,谁说什么他都不当面驳斥,心里有一定之规。当办公室主任这段时间以来,总的来说还不是太过分,如果不是管超,他应该没太大的事。”

    宋鸽听后就是一阵心跳,她不相信地抬起身,看着薛家良,问道:“真的?你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因为我的关系?”
章节目录 114、智擒小偷
    薛家良看着她,说道:“我真的这么认为,也许在场合上,我不会说他多好听的话,但实事求是地讲,我就是这么认为他的。”

    “天哪,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哥哥知道,肯定也高兴。”

    “我说你给我听清,我可不是为了让他高兴,当着他,我仍然没有好话给他。”

    “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事不能急,让他好好工作,干好自己的本职,到时候,领导会考虑他的。记住,千万不能把我这话告诉他,你可以转化成你自己的话说给他听。”

    “我知道,我知道。”

    “傻样儿。”

    薛家良双手捧过她的脸,由于兴奋,宋鸽此时的表情,就像一朵娇羞的睡莲,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真想再把她压在身下,但是太晚了。

    他说:“你该回去了,太晚了。”

    “我今晚可以不回去,我跟家里说同学聚会,晚了就睡同学家了,明天一早接班。”

    宋鸽隐瞒了哥哥让她来这里等薛家良的用意,那样的话,薛家良说什么也不会帮他的忙了。

    “哈哈,鬼东西。”

    薛家良将她包裹在身下……

    由于头天晚上已经说好,第二天五点多,纪委的司机就等在县宾馆的楼下。

    宋鸽还在睡,她也太累了,薛家良夜里折腾了她好几次。

    薛家良把她扒拉醒,告诉他自己该走了,司机已经来了。

    宋鸽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脖子,亲着他,说道:“我会想你的。”

    薛家良说:“电话联系。”

    薛家良提着一个装有自己日常用品的手提箱,便走了出去。

    宋鸽披着浴袍,来到窗前,就看见黑暗中有两束汽车光。

    就见司机接过薛家良的提箱,放进后备箱,他们上车后,便驶出宾馆。

    不知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宋鸽感觉自己像是背上了什么沉重的包袱,尽管这种感觉她说不清道不明,尽管薛家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却快乐不起来。

    她不知自己以后情路是否依然坎坷……

    薛家良完成报道一切手续后,他便让司机回去了。

    司机走后,他放好自己的物品,便出门了。

    今天他有个任务,就是要去趟田教授家。

    自从上次离开省城后,薛家良还没有见过导师,只是回来后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目前的情况。但这次调整,他还没顾上跟导师汇报。

    正好报完道也没事,他把司机支走后,便坐上了公交车。

    在下一站倒车的时候,薛家良站在人群后面,等着下一辆公交车的到来。

    他习惯抱着臂膀站着,向车来的方向眺望。

    这时,他感到了身后有些异样,立刻警觉起来。

    他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换了一个抱臂的姿势,同时臂下的手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但他的目光依然毫无防范地继续望着车来的方向,还若无其事地踮起脚尖,似乎整个注意力都在等车上。

    这时,他隐隐感到右侧的口袋有了异常动静,说时迟那时快,早就准备好的左手突然发力,顺着臂膀往下一滑,就从衣服外面抓住了一只手,同时抬起右肘向后顶去,右腿也使劲往后蹬去,就听“啊呦”一声,后面的那个人被击中,右肘完成打击后,右手也和左手一起,顺势抓住了伸进口袋里的那只贼手。

    薛家良会两下子 当初在编一款打斗的游戏时,他曾经在校外的一所跆拳道馆学习过一段时间。

    后面的人疼得想弯下腰,但却弯不下去,因为他的手,还依然被薛家良从外面死死地抓在口袋里。

    他扭着这只胳膊,转过身去一看,居然愣住了。

    这分明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瘦小、单薄,已经深秋了,他身上还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运动衫,看样子像捡来的校服。此时,正疼得龇牙咧嘴地看着他,眼泪似乎疼出了眼泪,但他忍住,不敢大声叫唤。

    他们的异常已经引起周围人的好奇。

    不知为什么,薛家良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尤其是那双略显忧愁的眼睛,忽然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向周围的人们说道:“没事没事,这个孩子太淘气,想跟我过两招儿。”

    听了他这话,周围的人都对薛家良投去异样的目光,并纷纷远离了他们,还相互窃窃私语。

    这时,车来了,薛家良没有上去,等这拨人上车走了之后,他才把那个孩子的手从兜里拿出。

    此时,那只脏兮兮的手,仍然攥着他的手机,倒不是他不想丢开,是手被薛家良的大手有力的攥着,他丢不开。

    “小子,这算不算人赃俱获?”薛家良举着他的手问道。

    那个男孩憋红了脸,羞辱、悲愤、不屈,一起涌上来,他梗着脑袋说道:“今天算我倒霉。”

    “哦,哪天你不倒霉?”

    薛家良饶有兴趣地问道。

    “最近总是不顺……”

    薛家良看着他,就发现他的脸、耳朵、脖子,甚至侧脑门处都有淤青,有的地方还结了血痂。

    他冷笑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刚开始学这一行?技艺不太佳,被人打成这样了?”

    小伙子一扬头,说道:“不是,自打我弟弟被人撞死后,我的成功和失败各占百分之五十,以前几乎是百分之百。”

    “哦?”薛家良觉得这个瘦小的毛贼有些可怜,眼下车也没来,他就多问了几句:“你弟弟是怎么被人撞死的?”

    那个孩子眼圈就红了,他倔强地说道:“干嘛要跟你说?”

    “因为你被我人赃俱获抓住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

    “呦呵,听着你这口气好像你还有理了?你先告诉我,你多大了, 我看看够不够判刑的标准。”

    那个孩子脸涨得通红,但仍然倔强地说道:“你别蒙我,我都进去好几次了,说真的,我不想出来,最起码里面有饭吃,但就是因为罪行不够,都是拘留我十天半个月又把我放出来了。”

    薛家良故意嘲笑他道:“这么说,你还真进去过呀?我以为你也就是被人抓到后,一顿拳打脚踢完事了,想不到你还去过那么高级的地方。”
章节目录 115、美得让他震撼
    薛家良故意嘲笑他道:“这么说,你还真进去过呀?我以为你也就是被人抓到后,一顿拳打脚踢完事了,想不到你还去过那么高级的地方。

    那孩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红着脸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薛家良就是一愣,随后说道:“呦呵,骨头还挺硬的!但是孩子,我不杀你,也不剐你,我要你学好,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不要做一个人人都喊打的人。”

    那孩子看着他,慢慢眼圈就红了,说道:“你别教育我了,我对这个社会死心了。”

    薛家良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才长了几根蛋毛,就对这个社会死心了?那什么样的社会不让你死心?是外国的社会吗?我告诉,像你这样小偷小摸的人到了外国你知道会是什么待遇吗?”

    “不知道。”孩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即便你不够判刑的年龄,也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有个国家叫新加坡,你听说过吗?”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有条法律,专门对付你们这些淘气但法律无法制裁的混小子的,那就是鞭刑。知道什么叫鞭刑吗?就是用特制的鞭子抽屁股,你知道一鞭子下去有多厉害吗?”

    那个孩子摇摇头。

    “一鞭子下去,必须要皮开肉绽,见到脂肪油。最新最快更新抽鞭子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根据罪过大小决定抽你几鞭子。但最多抽三鞭子,三鞭子下去,不死也残了。而且你一旦挨过鞭子,即便是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终身的疤痕,就跟林冲发配时脸上烙的那个字一样,走到哪儿都能被人一眼认出,终生都会背着这个耻辱。”

    那个孩子脸早就白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你怎么处置我?”

    “拘留所估计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不会把你交给警察。这样,我就用普通牛皮鞭子抽你三鞭子,咱们俩就两清。”

    “不行!”孩子急出了眼泪:“我没犯那么大的法,再说,我行窃未遂,你真把我打残废了,我还怎么给我弟弟报仇。”

    “那你告诉我,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那孩子想了想,说道:“被人开车撞死的。那个人的爸爸是县委书记,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不见杀人偿命,我总是到法院喊冤,他们跟本就不理我。等我把我弟弟的仇报了,看到坏人被枪毙了,你抽我多少鞭子都行。”

    薛家良一听,立刻皱起了眉,问道:“你弟弟在哪儿被撞死的,那个司机姓什么?”

    “在燕城边上的海禅寺,司机姓管。”

    薛家良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这个小子,这个小子个子不高,属于发育不正常的人,如果是刘三儿,显然比实际年龄瘦小了好多,俨然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他怀疑地说道:“你是不是叫刘三儿?”

    那小子一听,撒丫子就跑。

    薛家良迈开长腿就追。

    刘三儿见薛家良紧追不放,就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薛家良根本跑不过刘三儿,他一溜烟似的就没了影儿。

    薛家良扶住电线杆,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该好好健健身了,以前靠着自己腿长,一直是学校的田径健将,现在倒好,跑了没多远,不但没追上那个小兔崽子,自己还落身喘。

    刘三儿在那件事出来后,就被收容了,没想到放出来后,他还滞留在省城,等着看仇人被枪毙的那一天。

    大多数人逮这些小毛贼都是一顿暴揍。但不知为什么,自从薛家良见到刘三儿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是个苦孩子,绝对不是那种生来就偷的孩子,一定是遭到了某种不测,才和弟弟流浪街头,靠行窃为生。然而,当他自作聪明窃取了管春山妻子的包后,厄运随着贪婪而降临,刘四儿做了管超车轮下的冤魂,由此牵出县委书记管春山贪腐受贿大案,管春山和妻子都被双规,管超可能还会被判死刑。

    这样想着,心里就放不下刘三儿了,他希望能碰见刘三儿,最起码能让他吃顿饱饭,甚至可以把他带回平水,安排他就业,让他学好。

    他左顾右盼着再次回到刚才那个站台,坐上了公交车。

    下车后,他在老师家附近超市买了几样新鲜水果,便直奔老师家走去。

    他按响了门铃。

    给他开门的是小保姆。小保姆笑吟吟地说道:“薛大哥,你怎么来了?阿姨不在家,出差了,晚上才能回来。”

    薛家良说:“叔叔呢?”

    “他们一起去了。”

    “去哪儿了?”

    “杭州。”

    薛家良放下水果,说道:“那好吧,我过两天再来。”

    小保姆问道:“你来省里办事了?”

    “我来省党校学习来了。”

    “要不你给阿姨打个电话。”

    小保姆说着,就要给他拨电话。

    薛家良说:“别打扰她了,回来后你跟她就说我来了,是来学习的。”

    “好吧,我马上去厨房给你做饭,你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再见。”

    从老师家出来,薛家良没有坐车,他记得对面是省城最具特色的文化广场,广场的旁边,有一道街,叫家乡滋味坊,街道两边都是小吃店,荟萃了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

    他穿过马路,步入文化公园。走到公园西侧的展馆前,他看见展馆上悬挂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国家民俗地理摄影巡回展览。

    还是国家级的摄影展览。

    薛家良尽管不懂摄影,但他很欣赏这种写实的艺术模式。

    他走了进去,看了介绍才知道,这个展览从上周就开始了,本周末结束,是在全国巡回展出的。

    驻足在这些高端摄影作品前,薛家良被震撼了!

    这个摄影展,有别于他看到的那些摄影展览,反应的内容,全部是祖国各地风土人情和奇特的地理自然风貌。雾凇、北极光、雄起的秦岭山脉,雅鲁藏布大峡谷、长白山、红土地、九寨沟、海岛风光……

    正在他怀着对这些地方神圣向往的时候,突然,一张照片映入他的眼帘,居然是枫树湾水库!

    只见一潭碧水,倒映着周边的崇山峻岭,四周山上,层林尽染,大片大片的红叶,构成了整幅作品的主要色调。那深沉的红、湛蓝的天、洁白的云,似乎都是为了衬托这大片的红。

    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不过的了。但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这么美,尤其是跟这些名山大川放在一起,美得让他震撼,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他凑近跟前,看到下面简单的几个字:平水县境内枫树湾水库。摄影:公然。
章节目录 116、初识公然
    公然?他当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个公然到过枫树湾?看时间应该是今年的秋天,也就是说没多长时间。

    他发现,不但这幅作品,所有的摄影作品一律没有题目,但都会仔细标明时间地点,有的甚至详细到地质地貌风土人情的介绍。

    也许,起了题目的照片,只能叫照片了。只有地理民俗摄影作品,才不会特别标注题目。但给人的视角冲击力却很大,每幅照片都能抓住观者的眼球,冲击观者的视觉神经。

    他又发现了几张公然的民俗作品照,比如草原的叼羊游戏,大西北的婚俗……等等。

    呵呵,真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他一张一张直到逐幅看完。在心中无限感叹山川河流的壮观、地貌风土人情的多变,以及摄影师的高超技艺。

    他掏出手机,又走回那幅枫树湾的照片前,对着照片反复拍了好几张后。才走出这个展馆。

    他不由得在心里想,这张照片要拿回去给侯明看,保证他对枫树湾景区建设会更有信心。

    相中一个既干净又比较火的小店,要了一大碗香菇担担面,他刚要低头吃,就听有人说:“快看快看,小偷!”

    薛家良扭头一看,就见外面走过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背后背着一个双肩包,双肩包似乎很重,此刻已经被一个小个子男孩打开,那个男孩一路小碎步,又轻又快地紧紧跟着姑娘走,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姑娘后面的背包,眼看就要得手,就在这时,姑娘突然转身,飞起一条腿,居然一脚把这个小偷踹飞。

    就听这个小偷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薛家良看出,这个姑娘用的是跆拳道的招式,同时也看清了这个小偷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刘三儿。

    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跑到刘三跟前,护住了他,嘴里连声说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姑娘几乎同时跟薛家良到了刘三儿跟前,她一见薛家良衣着正派,不像不三不四的人,就杏目圆睁,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薛家良说:“他……他是……我侄……”

    此时,躺在地上的刘三儿,以为薛家良是管超那边派来灭口的人,嚷道:“我不认识他!”

    这时,过来一对老夫妻,那位阿姨站住,看了看刘三儿,又看看薛家良,说道:“早就看出他们是一伙的,刚才这个小的在汽车站偷东西,就是这个老的打的掩护。”

    薛家良一听,心说,我有那么老吗?但他此时有口难辩,急忙说道:“不是,不是的,我也是刚刚认识他。”

    姑娘一听,眼里立刻射出凌厉的目光,她看了太多有组织、有计划的小偷集团的报道,有人从街上或者是贫困山区骗来这些孩子们,他们有的残疾,有的无父无母,组织者让他们白天行窃,所得的钱财都归这个头儿所有。

    此刻,姑娘认定薛家良就是这样的人,她严厉地说道:“原来你是他们的头目,嗨!”

    话音刚落,姑娘就飞起一脚,照着薛家良踢了过来。动作之快,是薛家良始料不及的。

    薛家良甚至都听出她的腿带起一阵风声,迅疾向他飞来。

    前文说过,薛家良也练过几天跆拳道,他看出来了,这位姑娘有些基础,他立刻将身子闪到一边,地上的刘三儿一见,连忙躲在薛家良的身后。

    薛家良成功躲过这一脚后,他顺势抓住了她的脚,哪知姑娘紧跟着又是一个下劈腿,他已经感到了她脚的力量,赶忙躲开。

    姑娘见薛家良连着躲过自己两招,显然气坏了,一个弓步冲拳,手掌立马就伸向了他的喉咙,这是典型的弓步锁喉,薛家良急了,说道:“你干嘛,至于招招要我命吗?”

    姑娘说:“我让你伤天害理,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这披着人皮的狼!”

    话音落地,姑娘的拳头又过来了。

    薛家良说:“你要是把我打急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姑娘一听,更是生气,心说我还怕你不成!

    姑娘不怕,薛家良可是怕,因为他知道,他那半瓶子甚至是一瓶底醋的水平,哪是眼前这个姑娘的对手,姑娘动作干净利索,而且招招充满杀气。

    他急忙躲闪,面对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跆拳道高手,他只能智取,灵机一动说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国家干部,不信你看我的证件。”

    这招果然灵。

    姑娘停止了攻击,说道:“把证件拿出来,如果我发现是伪造的,你今天就去该去的地方报道,而不是住进垃圾箱和水泥管里。”

    操!薛家良暗暗骂了一声,心说你还真以为你是行侠仗义的武林高手了。但他知道自己那两下子,只能对付瘦小枯干的刘三儿,在真正的跆拳道对手面前,只能甘拜下风。

    他乖乖掏出身份证、工作证让她看。

    姑娘接了过来,打开工作证看。

    趁这位姑娘低头看他工作证的机会,薛家良开始打量着她。

    就见姑娘一头柔顺的头发被一条蓝白条纹的发带束成一根长马尾,她身穿一件牛仔半大风衣,里面的一件白色衬衫,下身是跟风衣一样颜色的紧身牛仔裤,牛仔衣服扎堆穿而且穿得这么有韵味,他才是第一次看到。苗条健美的身材,加上清新自然的着装,是那么和谐好看。脚上是一双军式的皮鞋,难怪踢起人来毫 不脚软。

    再看她的长相,白白的皮肤,圆润的额头,由于她低着头微皱着眉,仔细辨认证件的真假,所以露出的后脖颈光滑而细致。长长的睫毛,高挺的小俏鼻,饱满的双唇,一看就是天生丽质,不是那种化妆品装饰出来的美女。

    就在薛家良不错眼珠打量人家的时候,姑娘这时突然抬起头,她刚要开口说话,看见薛家良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两道天然没经过修饰的柳叶眉一蹙,低声喝道:“看什么?”
章节目录 117、被美女验明正身
    薛家良说:“在看你……”

    姑娘目光一凌。

    薛家良接着说道:“在看你看的东西。”

    姑娘瞪了他一眼,再次低下头,工作证上赫然盖着平水县委的钢印,而且还有照片,跟身份证上的一模一样,她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挺拔、衣着中规中矩的男人,尤其是他眉宇间那股特有的英傲之气,怎么看也不像坏人,但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包庇这个小偷,就问道:

    “你真的是平水县的?”

    “当然,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是纪委书记?”

    “那还用问,我今天是来省党校报道学习的……”

    薛家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地上的刘三儿喊了一声:“妈呀,他是坏蛋,是来杀人灭口的——”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薛家良刚想去追,姑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跟一个小偷过不去?”

    薛家良看着跑得没影儿的刘三儿,皱紧眉头,回过头说道:“你别管闲事行吗?”

    “不行,我必须管,不许你伤害那个孩子。

    薛家良有口难辩,说道:“我没有伤害他,我是想保护他,你如果真的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去追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一听,感觉这里蹊跷,她二话没说,就往前跑去,去追刘三儿了。

    薛家良在后面紧紧跟着,大声说道:“把证件还给我……”

    姑娘说:“等我验明正身后再还你不迟。”

    薛家良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验明证件还不行,还想验我正身,请问你怎么验?”

    姑娘连一红,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你想耍流氓找错人了。”

    薛家良笑了,说道:“分明是你找我……”

    姑娘突然站住,微微喘着气说道:“住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薛家良赶紧抱拳,说道:“好好好,我认倒霉。碰上你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姑娘说:“你还真说错了,从小到大,我还真没管过别人的闲事,但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刘三儿由于刚才跌倒的时候崴了脚,又受到了惊吓,加上他两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跑着跑着,就瘫软了下去,扑通,就栽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一个饭店包厢的软座上了。

    再看,刚才那一男一女正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

    中间长条的桌上,摆着水饺和面条,还有一大盆家乡菜——猪肉白菜炖粉条。

    许是那肉香味,刺激了他,他立刻起来,拿起桌边的筷子,就冲粉条上的一块红烧肉伸了过去,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全然不顾坐在对面的那两个人。

    姑娘看了一眼薛家良,两人会意地笑了。

    此刻,姑娘已经对薛家良解除了误会。她刚才听了薛家良介绍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对这个小偷也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对薛家良也表示赞赏,因为薛家良刚才跟她明确表示,要挽救这个孩子,要给他教育,要给他饭吃,不能让他流露街头,作乱社会。

    姑娘也将自己的证件让薛家良看了,薛家良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身材苗条、长相漂亮、气质不俗的人,居然是中国民俗地理杂志社的摄影记者——公然,同时,她还是一位自由撰稿人。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枫树湾那幅作品的作者——公然。

    就在他感叹姑娘会起笔名的时候,对面的刘三儿醒了。

    “喂喂喂,慢点吃,今天知道你失两次手,肯定还没吃饭,所以特地要了你们东北的家乡菜。”

    刘三儿根本顾不上说话,他低着头,只顾吃,那架势,的确像三四天没吃饭一样。

    这时,薛家良才拿起筷子,示意姑娘吃。

    姑娘端起饮料,说道:“薛书记,刘三儿,刚才下手有些重,请多多包涵。”

    薛家良说:“不客气,要不是这小子,我们还不会相识呢,我刚看了你的摄影作品,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作者本人了,实在是幸运。”

    对面的刘三儿不说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但他听了这话后,抬起头,看着薛家良说:“你不是来灭口的吗?”

    公然看着刘三儿问道:“刚才在街上你就说他是灭口的,他为什么要灭你的口?”

    刘三儿刚要说,就见薛家良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他的嘴里,说道:“好好吃饭,别乱说。”

    刘三儿吐出这个饺子,说道:“我就要说,我就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何居心!阿姨,他是个坏人,是被人派来杀我的,你要替我做主。”

    姑娘看着薛家良,满眼狐疑。

    薛家良笑了,说道:“就我连你都追不上,能杀了你吗?你见过杀人不带武器的吗?”

    “你会功夫。”

    “我那功夫还不如女人呢。”薛家良说道。

    这时,公然看着薛家良,微蹙着眉,问道:“薛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不然我就报警。”

    薛家良说:“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在车站碰到他偷我手机,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那他怎么知道你是平水县人?”

    “你刚才念工作证他听到了。”

    “他听到后就认为你是来灭口的,这又怎么讲?”

    薛家良刚才只是给公然介绍了跟刘三儿相识的过程,并没有跟她提及到管超撞死他弟弟刘四儿的事。

    刘三儿见薛家良不回答,他就说道:“他是平水县当官的,我弟弟就是被平水县当官的撞死的,他就是来找我灭口的。”

    薛家良瞪着眼睛说道:“小兔崽子,打过心慌了是不,吃饱了就咬人,属狗的?”

    “你别吓唬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这个孩子我不会让你领走的。”

    刘三儿听到公然这样说,他的眼泪立刻下来了,流浪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他。

    薛家良看了看,说道:“这样吧,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吃完饭咱们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说。”
章节目录 118、故意隐瞒的事情
    三个人吃完饭,公然又让服务员将剩下的东西打包,让刘三儿拿着。.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他们来到文化公园一个凉亭出坐下。

    刘三儿怎么都坐不下了,他吃得太多了。

    公然将那个沉甸甸的双肩包放在座位上,看着刘三儿,冷静地说道:“刘三儿,你说。”

    刘三儿就把管超撞弟弟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

    公然看着薛家良问道:“那薛先生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薛家良在旁边笑而不答,他看着刘三儿:“让他自己说。”

    刘三儿说:“他是平水县的,管超的爸爸就是平水的县委书记,他们都是当官的,他来省城,不是来找我是干嘛来了?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死了,就没人跟他们家讨命了。”

    薛家良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刘三儿,你的确聪明、机灵,侦查和反侦查的能力水平高,但你入错了行。我是平水县的不假,是当官的也不假。但是有一样你没侦查出来,那就是管超的爸爸和妈妈都已经被逮捕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刘三儿还是平水县的大功臣,如果没有你到土地局偷了管超妈妈的包,说不定他们贪污受贿的事大家还不知道呢。”

    刘三儿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来杀我的,不是姓管的派你来的?”

    “不是。网.36z.>”

    公然听到这里,问薛家良:“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跟我说姓管的贪污受贿这事啊?”

    薛家良微微一笑,说道:“请理解,这些事……不好说。”

    公然明白他故意隐瞒的事情的性质,他的确不好公开说这些,就又看着刘三儿说道:“薛先生说的是实话,我完全相信他。在你睡着的时候,他跟我说,之所以没有把你交给派出所,就是想帮你,我看你应该跟他回去。”

    刘三儿说:“我跟他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薛家良说:“你刚才还说,在平水,你一次都没失手过,没有失手,就没人认识你,凭什么跟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这……”刘三儿回答不上来了。

    “这什么?我跟你说,我要给你一份工作,你好好工作,凭劳动养活自己,你要学好,不能再干人人喊打的偷偷摸摸的事了,不然你一辈子都做不了正经人,都过不上正常人的日子。”

    刘三儿耷拉下眼皮,说道:“我的日子早就不正常了。”

    “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有可能跟你弟弟一样,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靠小偷小摸发家致富、娶妻生子的,何况你,满脸被人打的青紫。.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刘三儿低着头,半天才说:“我没上过几年学,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工作?”

    “你有两只灵巧的手啊,这么高难的技术你都掌握了,什么技术也不话下。”薛家良一边说着,就一边伸出两根指头比划着。

    “可是,你为什么帮我?”刘三儿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我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

    薛家良不是回答不上来,是他无法说清为什么帮他。

    为了改变他悲惨的境况?为了他那与年龄不相符的忧郁的目光?还是他悲惨的遭遇?这些,怎么能跟他一个孩子说清?

    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是一个孤儿,除去一个姐姐之外,在这世上,我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我有时感觉很孤单,非常孤单,就想找个弟弟来疼爱,他陪着我,我陪着他……”

    说到这里,薛家良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刘三儿听了这话后,眼圈也红了,但是他仍然不相信薛家良,说道:“你真有这么好的心眼?”

    薛家良伸手握住了他那脏兮兮的小手,说:“好不好的往长了看。我以后管你吃管你穿,但前提是你必须学好,学一门生存的手艺,将来长大后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公然也伸出了手,握在他们两只手的上方,说道:“我也是孤儿,你们算我一个吧。”

    薛家良看着衣着讲究长相靓丽、但神情高冷的公然,说道:“你就别跟我们凑热闹了。你是孤儿,谁信?”

    公然看着薛家良,说道:“请问,什么才叫孤儿?”

    薛家良说:“无父无母。”

    公然说道:“我就是无父无母,且没有任何兄弟姐妹,这算吗?”

    薛家良看着各方面条件和气质都很优越的公然,说道:“算是算,但是你怎么会是……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然看着薛家良,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冰冷,她说:“你只需记住我是孤儿就行了。”

    这时,刘三儿抽出自己最下面的手说:“我有父母。”

    “你有父母为什么还让你们小哥俩出来偷东西?”薛家良问道。

    刘三儿说:“我爸爸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读博,把家里的房子和院子都输了,妈妈就一个人离家出走了,我和弟弟跟着奶奶过,后来奶奶也死了,我们俩就跑出来了。”

    刘三儿说得很平淡,他的话感染了薛家良和公然。

    就这样,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的手握在了一起。

    公然最后问薛家良,打算怎么安排刘三儿,毕竟他要去党校上课学习的。

    薛家良说:“一会我给县里打个电话,让我朋友来,先把他带回去,给他找份简单的工作,等我回去后再安排其它的。”

    公然点点头,表示同意。由于她还有事,要先走。

    刘三儿一看公然要走,急忙拉住她的胳膊,说道:“姐,我跟你走。”

    公然知道刘三儿不信任薛家良,就说道:“不行啊,我下午还要出席一个活动,你放心,他的身份姐已经考察过了,他不会害你的,也不敢害你,有我呢。”

    刘三儿说:“他不害我命,但他要是把我骗到医院里,卖了我的肾怎么办?”

    公然笑了,说道:“不可能,除非他不想活了。这样,我给你留下我的电话号码,一旦他敢做坏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怎么样?”

    刘三儿不情愿地说:“好吧。”

    公然掏出笔,就把电话号码写在了他脏兮兮的掌心里。
章节目录 119、谜一样的姑娘
    刘三儿手心有些痒,他边躲着她的笔边说:“你给我张名片不就齐了,写在手上我一洗手就没了。.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公然说:“我离开后,你最该办的事就是背我的电话号码,记在心里,另外,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我知道你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别人,我就不管你了,随便谁卖的肝卖你的肾。”

    公然写完,又掏出手机,跟薛家良互相留了电话后就走了。

    薛家良给郭寿山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自己认下一个弟弟,让他今天赶到省城,把这个孩子接回去,交给娄朝晖,等他学习结束后再做具体安排。

    郭寿山不耐烦地说:“你怎么竟是这些没有来路的人?先是吴小娟,现在又出来个弟弟?我说,你救助我一下行不行,我现在都快被老婆和丈母娘折磨死了!”

    薛家良笑了,说道:“你还有老婆和丈母娘呢,我想让他们折磨都折磨不了,别说那么多了,你来就是了。”

    挂了郭寿山的电话,薛家良又给娄朝晖打了一个电话。

    娄朝晖倒是没郭寿山那么多牢骚,他表示,先让刘三来工地,干点零活,这里有吃有住,如果他愿意,再给他认个师傅学点建筑手艺。.36z.>最新最快更新

    薛家良同意他的安排,再三叮嘱娄朝晖,一定替他照顾好这个孩子。

    他刚挂了娄朝晖的电话,就见刘三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冲着薛家良“咣咣”磕了两三个头,只把脑门磕得沾满了泥土。

    薛家良说:“嗨嗨嗨,你这是干嘛呀?”

    刘三儿说:“我一直认为我在做梦,认为你没安好心,现在我才明白,你既不想杀人灭口,也不想卖我的肾,你是好人……”

    说完,他就匍在地上,抱住头,哭开了。

    薛家良搀起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掏出纸巾给他擦着脑门上的泥土,说道:“你听着刘三儿,我知道你生下来也不是小偷,你不管你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但从今往后,你要好好工作,好好做人,一会跟他们回平水,以后平水就是你的家,你也不小了,少说也有十七八了……”

    “我今年二十一。”

    “什么,你2岁了,怎么长这么小?”薛家良吃惊地问道。

    “从我记事起,就没吃饱过,营养不良。”

    “你上过学吗?”

    “上过,上到初三就歇了,奶奶没有了,父母都不要我们了,我跟弟弟就出来闯江湖了。”

    薛家良说:“2岁,是大人了,你该像个男人一样地活着,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走正道,学一门手艺也行,搞销售也行,做个小买卖也行,但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养活自己,偷偷摸摸的事不许干了,即便你将来再见到你的父母,也让他们看看,你刘三儿不是孬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有你们,我活得照样很好!怎么样?”

    刘三儿眼圈又红了,说道:“我愿意跟着你。”

    就这样,这个惯偷刘三儿,在经历了人生种种不幸后,意外遇到了薛家良,从此,他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晚上,郭寿山和娄朝晖一起来了,刘三儿一见郭寿山开的是警车,他下意识就要跑。

    早就观察到他表情的薛家良,一把拽住了他,说道:“跑什么,他们都是来帮助你的,这个叫郭叔叔,这个是娄叔叔,跟他们回去,等着我。”

    送走了刘三儿,薛家良这才回到党校宿舍。

    由于跟他分到同一间宿舍的室友家在省城,这个室友就不住在这里。这样,这间学员宿舍,就成了薛家良一人的天下了。

    薛家良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遇到的事,真跟做梦一样,让人有点不相信是真的。尤其是脏兮兮的刘三儿,瘦小枯干,2岁还不如十七八岁的孩子长得高。他那忧郁的眼神以及悲惨的身世,深深触动了他。

    在想刘三的时候,脑海中始终有一个美丽的倩影挥之不去,那就是公然。

    今天简直就是他奇遇的一天。不但遇到流浪的刘三儿,还遇到了一位天鹅般美丽清傲的姑娘。

    公然,高挑的身材,不得了的功夫,她的热心肠是掩盖在她疏冷、平静的外表之下的,薛家良回忆着公然的每一个细节,她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让人感觉她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尤其是她看你的目光,永远都是那么警觉、那么清傲,让你想跟她套近乎都做不到。

    她气质不俗,穿着不俗,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没有父母的人,跟刘三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她却说自己是孤儿。

    薛家良猜测,她始终背着的那个看似非常沉重的双肩包,肯定装着

    她的摄影器材。尽管薛家良没有看过,但拿出任何一件,都会价值不菲。这样昂贵的器材,不像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所能买得起的。看她的年纪,也就是二十四五岁左右,这是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年龄,这么一个年龄的姑娘,怎么玩得起这个烧钱的爱好?无论怎样,薛家良就是不相信公然是孤儿。

    不过,这个姑娘心眼不错,本来对他跟刘三儿横眉冷对的,当听刘三儿说自己是来灭口的,说什么也不让薛家良带刘三儿走,直到她验明正身后才相信了他。

    呵呵,谜一样的姑娘……

    第二天,薛家良精神抖擞地往教室走去,路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跟他一样,朝着同一目标走去。

    早晨,他刚睁开眼,就接到了公然发过来的短信,她询问刘三儿的情况。

    薛家良告诉她已经来人把刘三儿送回平水了,暂时安排在枫树湾工地,让他学着干些零活,磨磨他好吃懒做的臭习气。

    公然问:你怎么知道他好吃懒做?

    薛家良说:2岁的人了,不好吃懒做怎么还不能养活自己?

    公然:他有苦衷,另外,没有家人引导,又拉着一个弟弟,他没路可走。

    薛家良:他有的是路可以走,比如去工地打短工,到澡堂子当搓澡工,怎么都能生活。就是好吃懒做,总想动动手指就不劳而获。所以,我要从骨子里改变他!

    果然见薛家良还用了个感叹号,担心他会用极端手段改变刘三儿,忙回道:不可操之过急,要感化,给他温暖,让他自己认识到错了才行。
章节目录 120、培训班上的贵妇人
    薛家良一看公然还真把自己当成监督人了,就回道:放心,随时欢迎你监督!

    公然没再回信。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薛家良盯着屏幕等了半天也不见公然再回信,就开始起床。

    省党校住宿条件还可以,两个人一房间,房间也比较洁净。

    薛家良不是洁癖,但他尤其在意床是不是干净,还算满意。被褥和枕套有一种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

    跟他一个宿舍的那个人家就在省城,他只来宿舍看了看,告诉薛家良,他回家住,这个宿舍就归他一人享用了。

    薛家良感觉自己很幸运,他很害怕跟人合屋住,尤其是怕对方打呼噜、放屁或者吧唧嘴巴的声音,如果再遇到一个说梦话的,那他就算倒霉透了。

    洗漱完毕后,他去食堂吃了早点,然后背着电脑包便往一个小阶梯教室走去。

    这是第一次来党校接受培训。以前跟赵志华来过,赵志华学习,最后的论文甚至学习心得都是他给写的。只不过赵志华住在党校,他和司机程忠则住在离党校不远的宾馆里。

    就在薛家良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扭头一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高挽着头发,一条硕大的珍珠项链带在咖啡色羊绒衫的外面,肩上披着一条黑色的羊绒披肩,脸上摸了一层厚厚的粉底,看底色,这位女士皮肤并不黑,自然肤色就不错,非要抹上更白的粉底,反而有画蛇添足的效果。网.36z.>

    他便闪到一边,示意女士先走。

    这时,门被前面进去的人弹回来,差点撞到这位女士,薛家良长臂一伸,挡住了门,再次点头示意让她先走。

    女士居高临下地很矜持地冲他点了一下头,便走了进去。

    薛家良到的有点晚,有利地形都被别人事先占据了。他只好选了一个靠近墙上电源的地方坐了下来。因为他有个习惯,习惯用电脑做笔记。这是上学的时候养成的。

    这时,就见那位女士从后面走到后前面,又从另一行的前面走到后面,她微皱着眉头,见没有理想的座位,就有些不高兴,但是没人给她让座。

    最后,她只好做到了薛家良的旁边。

    薛家良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她,但没有抬头。因为这是纪检干部培训班,不知哪儿出来一个贵妇人,多少和这个班的气氛有些不搭调。

    薛家良打开电脑,连上电源。.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旁边的女士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是哪个市的?”

    “青州市下边县的。”

    “哦,哪个县?”

    “平水县。”

    “哦,你是平水县的,你是不是叫薛家良?”

    薛家良一愣,扭头看着她,这个人自己没见过:“您是……”

    “嗨——咱们是一家人,我是青州区纪委的。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呵呵,您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这个名字,听我家先生提起过你。”

    薛家良更加狐疑,说道:“您先生是……”

    那位女士打量着薛家良,神秘地一笑,说道:“回头再告诉你,先上课。”

    这是,进来一位老师,他手里拿着一个花名册,说道:“欢迎大家!我叫刘,大家叫我刘老师就可以了,现在,我们我点一下名,叫到哪位同学就请站起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通过点名,薛家良才知道,青州市只来了四个基层纪检书记,他旁边的这位女士名叫辛玉莲,是青州市区纪委书记。辛玉莲,薛家良忽然意识到,是不是市委尤书记的爱人。

    原先他听侯明说过,说尤书记内举不避嫌,让自己老婆当了青州区纪委书记。难道,果然是她?

    难怪骨子里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

    点完名后,周老师看了看表,说道:“咱们纪检讲究的就是务实,一切形式从简,所以,咱们不搞什么开班仪式,但会搞结业仪式,为什么不搞开班仪式而要搞结业仪式,就是希望你们每一个学员,都要珍惜这段时间的学习,我听说,你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刚刚走上领导岗位从事纪检工作的,有的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次学习尤其必要。由于时间紧,课程多,下面,我们就有请第一位老师,也是我们的领导,省纪委书记龚法成给大家授第一课,大家欢迎!”

    薛家良一听,兴奋地使劲鼓着掌。

    这时,一个身材宽阔高大的男人,深色夹克,深色西裤,深色皮鞋,迈着有力的步履,健步走到讲台上,他在台上站定,并拢双腿,站直身体,然后恭恭敬敬向台下的学员鞠了一躬。

    全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薛家良感觉的手都拍疼了,周围的掌声渐渐平息下来,他还在那儿拍着巴掌呢,旁边的辛玉莲看了他一眼,他才住了手。

    就在前不久,也就是薛家良成为县纪委书记后,省里也进行的部分人事调整,原省纪委书记曾耕田被中央组织部任命为省委副书记,龚法成接替他为省纪委书记。

    自从上次在部队见过龚法成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当然也没有打过电话,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给他打电话。但在心里,他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他,而且很感激他,因为据侯明讲,这次是他在青州唯一点名推荐的人。

    龚法成坐定,环视一下全场,他说:“都是新面孔啊,年轻人居多。我很欣慰,我们纪检干部队伍在逐渐年轻化……”

    说到这里,薛家良用余光看见辛玉莲低下了头。

    龚法成继续说:“很荣幸给大家上第一课。我有个问答题,我想请大家用一句话说明,你是怎样认识纪检这个组织和工作的?如果有谁想好就请举手回答。好,这位同学——”

    前排有个学员站起来,他说:“检查和处理党员干部违反党纪的行为和案件。”

    “好,请坐下,后边那位同学——”

    “对党员领导干部履行职责和行使权力情况进行监督。”

    又有几名同学举手发言。